女儿2岁半,近来晚上躺在电动沙发躺椅或床上时,两腿和脚紧紧地夹着,嘴里还吭吭的使着劲,嘴里还喊着爸爸那是怎

[天涯聚焦推荐]散文连载:我和我的村庄
散文连载:我和我的村庄  我和我的村庄    我对村庄有着一种血缘一般的感情,这让我在都市的钢筋水泥丛林中时常有着一种沉重而又苍凉的孤独感。我居于都市,可我不属于都市。我在都市里为生存奔忙着,但我在获得生存所需的物质时却从没有过任何的一点喜悦,我的情感我的精神我的念想仿佛都还在我的村庄的上空盘旋。    忙碌,是我生存的需要,也是我短暂地忘却我的村庄的一种手段,在夜色如水漫入我蛰居的城市之后,当我卸下所有的事务,熄灭灯光,拉上窗帘,蜷于我的蜗居时,我对我的村庄的思念便如夜色一般地淹没我的小屋,挤压着我的思想和灵魂飞回了我的村庄。     1、古渡     古渡口是我的思绪返回故里时,最常第一个浮上脑海的映象,因为那是多年以前我离开我的村庄时最后一次回望它的地方。    村里与墟上隔着一条五六里宽的港湾,涨潮时泱泱然,海水一直鼓荡到浪花飞溅进家门里,潮退时却坦露出黑黝黝的滩涂泥,那汪然的潮水瘦成二十几米的小河。乡亲赶集就要搭小舢舨。退潮时摆渡的舢舨尾部插着条长长的竹竿,横在河上,从家门口望去,黑的泥是泼墨般的大气,白的水是留白似的灵动,孤独的舢舨则是信笔勾勒,一帧简炼的水墨画,寥寥几笔,镌刻在我思乡的记忆里。    摆渡的是年迈得不能闯海的阿公,或者是因为晕船无法出海的叔伯。阿公还有着闯海的豪气,即使是冬日里,也敢光着膀子、只穿着一件宽宽松松的大裆短裤,那油黑油黑的皮肤和被海水泡得发白的脚板手心形成了奇特的对比,那腿上臂上狰狞的筋络透着降波伏浪的胆色。而由于晕船被困在渡口摆渡的,在渔村的男人中自是羞人的事,所以他们几个通常低垂着帽檐,而且即使是夏日也穿着衬衫,还把袖口扣住,虽然一样能将渡船把弄得飞梭一般,但在阿公们面前还是不能高声语。    摆渡的小舟多是从闯海的大船上退役的舢舨,如同撑船的阿公一般,也有专门修造的渡船,比那舢舨宽敞些,木纹锃亮锃亮的,还搭了帆布篷子,但都是篙橹并用。落潮时用篙,涨潮时用橹。用篙时艄公一下一下从篙的这头攀向那头,人不见爬上去,船儿却射了出去。用橹时双脚叉开,两手平把橹柄一推一拉,推拉间船儿悠悠地晃着离岸而去。    渡口是村里的男人们豪迈地闯生活的开幕,也是女人们扳着手指盼郎归的开始。男人们扛着大网和钩篮,从院里头出来,那网长长地拖在地上,女人们在一旁追着,不停地用手去揽,要为扛网的男人减轻一点沉重,也为和男人多见一会面。出海的船在港湾中心候着,从这古渡,男人又要开启一次为了生活降波踏浪的生死之行。    男人们上了舢舨,?惨煌埔焕?剞幼排?说哪抗庠度?女人的心也便随着那长橹翻开的浪花悠悠地空了。心里空空的女人们就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田地里,放在儿女身上,她们早早便下了田,耙地除草,插秧播种,太晚霞映红天际时回来,煮饭喂猪侍候老人小孩,把自己折腾得如同淖过的空心菜了,一上床便瘫了似的,不敢为远海闯荡的男人们提心吊胆。农活轻松些,也不愿闲着,挑担提篮地便赶集去。    岸那边的集墟依岸衍展,远远望去码头上楼房的巍峨气势还扑面而来。隔天的集市日,古渡便热闹了,赶集的妇女们掮担提篮下到渡口来。如果是退潮的时候,黑黑的滩涂地上走着一排排逶迤的女人,她们戴着尖尖的桐油帽,穿着黑色的宽腿裤,渔女特有的大嗓门和高分贝的笑声,让平静的滩上活泼了起来。如是涨潮,人们便在村口盐场的小码头上聚集,从这穿过掩映在红树林里的两里多的小河湾,才到了港湾内。“三婶,卖鱼干呀?”“二姑,挑薯吗?”“大嫂,换盐么(用盐巴到墟上去换谷米)?”记忆里,村里的女人们似乎从没有逛集市的空暇,即使是姑娘家也一样,这和许多地方的姑娘不同,她们不是补网,就是扎钩,要么是到地里插秧种花生,到渡口来的,便是贩些土货或到墟上去买些日用品?   摆渡的艄公一个一个地把女人们数进了舱中,男人长年在外的已婚妇女放肆得很,只要艄公跟她不沾亲不带故,出口也让那未出阁的姑娘家恨不得跳到水里。她们嘲笑穿着宽裆短裤的老艄公:“三叔公,你那卵蛋露出来了,小心让鱼给啄破了。”三叔公也不理这茬,故意扭动屁股:“哎呀,啄到了。”扭动中那小舢舨晃动起来,一群的妇女们便炸了似的惊叫。待到靠了码头,艄公热心地帮着拎鱼筐薯篮,待到拿他开涮的女人要下船,他便故伎重演,晃了晃小舟,那娘们哇哇一叫,他一手揽过去,把她悠到岸上,手掌借机在那高耸的胸脯上一抹:“嘿嘿,真暖乎。”跃回船上,背后自是一阵的嗔骂。    自家晒的鱼干送上岸了,自家种的瓜菜挑上集里了,换回的是城里人生产的油茶酱醋煤油香皂。渡口,是小农生产和工业形成交换的橱窗,见证了小舢舨都变成了小快艇,也见证着女人们赶集回来的箩筐里煤油蒲扇变成了电灯泡空调。    古渡见证的还有我的成长。儿时,母亲赶集的那天,下了课后的我们便哥哥牵着妹妹姐姐拉着弟弟,在渡口上等着母亲的归来。我们在等着那一本练习本儿或者是几颗糖果的同时,如是周末,也便看到在墟上读中学的大哥哥大姐姐,他们干净的校服是那样的帅气,他们胸襟的团徽是那样子的诱人,婶婶姑姑们指指点点地说这是哪个人家的老大那是谁家的老二,那饱含赞许的眼光,点燃了我们狂热的梦想。    终于,我也从那渡口走向了墟镇,又走到了今天的城市。一步一步地走远中,我总是思想着当年的第一站。小村变了,渡口也没了,一桥飞架,小舢舨小汽艇早已被摩托和客车所取代,而我还是我吗?我还能准确回到古渡的身边,而古渡是否依然能够想起我当年的模样呢?
  2、孔叔    孔叔死了。孔叔死的时候我还在读高中,寒假回村时在渡口上遇见了他的三儿子,看到我他的眼泪就下来了。    “小戈,孔叔死了,要走时还问你放假了没有。”    我一时就哽咽了。    孔叔是我家的邻居,全村除了比他老的人,几乎都叫他孔叔,甚至他那帮调皮的孙子。孔叔有四男一女,孙儿外孙有二十来人,分了家也还都在村东头居住,所以,晚饭时全村都能听到他和儿女们喊孙仔吃饭的叫声:“富侬、二侬、三侬,死到哪了?回家吃饭了——。”    儿女多的后果便是穷。穷则思变,孔叔便放上了鸭子。我到现在也弄不明白那年月孔叔怎么能放鸭子,那时候几乎所有的人的所有一切都是公家的,但孔叔自己却放着上百只水鸭,卖鸭卖蛋却没见过公社干部要割他的“资本主义尾巴”。我曾自以为是的想,那是不是孔叔太凶了,要不,就是跟他的三代贫农有关。    孔叔的凶让他成为父母们哄吓小孩的口资,你再哭我就把孔叔叫过来,小孩立刻把哭声噎在喉咙里。孔叔长得凶,个头大,肩宽膀粗,一头乱发,稍驼,后颈有一象黄牛似的肉球,足够的吓人。而且,孔叔的嗓门大,说话如同吼似的,共鸣极强。最让小孩子惊吓的,是他的一身酒气。我是没见过孔叔有完全清醒的时候,醉酒的孔叔,两眼通红,放鸭时腰际间别个酒壶,一手挥着赶鸭的长竹竿,一手拖着个水烟筒,驼着那肉球象黄牛一样地在村里走过,大人们孔叔孔叔地叫着,孔叔随着步子一步一点头地回应着,腰间的酒壶咣咣咚咚,手上的竹竿颤颤悠悠,水烟筒在地上划出长长的一条线。    即使是有那一百多只鸭子,孔叔也还是穷得我没见他杀过一只鸭,在隔壁住着,连煎蛋吱吱地响声也似乎没有听到过。或许是因为穷,村里宰牛时都是孔叔操刀。杀牛是最为凶残的一件事,农耕文化让牛成了农民最亲的伙伴,没人下得手。孔叔大概是为了家里那几双一看到肉便象饿狼似的眼睛,所以就挽起袖子干了。    待宰的老牛——只有是电影队进村这样的大事才舍得杀小黄牛——四脚被四根绳子绑了,四个壮汉分头拉着,孔叔握着把斧头站在牛面前,他拍了拍牛的前额,表达着他的无奈,然后后退一步,静立,在场上的一片默然中,忽然那驼着的腰猛地直了,斧头闪电般地划过一条短促的弧线,卟地砸在老牛的前额上,眨眼间,老牛轰然倒地。小孩们刚要为晚上肚里的油腥欢呼,却被孔叔冷冷的眼光吓得咽了回去。放下斧头,孔叔开始剥皮开膛剔骨,不一会,一份份的牛肉便分好了,人们一个个用小篮子拎着走了,孔叔却用一根藤串着他的那份,还有杀牛多分得的牛尾巴,拖着水烟筒最后一个孑孑地回去。    夜里,孔叔是非得喝三碗不可的。天下农民一样穷的那年月,住的都是茅草房,隔着茅草壁孔叔啜酒的声响还能传得过来,没什么下酒菜,啃萝卜干的声音咯吱咯吱的,我也能听到。有酒有话,无酒干巴巴。没人相陪,孔叔喝酒最大的乐趣就是唠叨老伴。“你这国民党婆,今天午饭差不多成了黄昏(家乡人称晚饭为‘黄昏’)”,“国民党婆,这次酿的酒有酸味,你也别买那些生虫的蕃薯,要不下次我打死你”......。其实孔婶与国民党一丝关系都没沾上,只是孔叔形容讨厌的人都称国民党而已。我对着那昏黄的煤油灯在写作业,孔叔呷酒的声响、啃萝卜干的声音和对老伴的唠叨就伴我直到考入高中。    当然,孔叔也有美滋滋的时候,那通常都是水稻秋收之后。秋收后的稻田总会有许多的过山鱼塘虱鱼,鸭子扑愣着翅膀追鱼,孔叔拖着水烟筒追鸭,一天下来,孔叔有时能拎回来半桶。那一夜,一向散发着萝卜干酸味隔壁便飘过来浓浓的鱼香。孔叔是一定要隔墙递过来一大碗鱼汤的,就象杀牛的那一夜也必定递过来一碗红烧牛尾巴一样。全家人把汤喝得海响,呼呼地,不时还有人哧溜一下鼻涕。在这样的心情下,孔叔的唠叨就少了些,若是有人大声说话,他还来就急了:“小戈在那边学习呢,小声点!”    孔叔敬重读书人,我父亲是个教师,因为成份高总有些人盘算着要批斗批斗。孔叔自然决不允许。大概是六岁的时候,有一回公社里来人要逮父亲到墟里去批斗,孔叔听说了,拖着那水烟筒从田里一路跑回来,硬是挡在我的家门前:“谁敢?动他一下我给你一烟筒。”有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青年急了,要拉我父亲出门去。孔叔的脸一下青了,呼地,就把水烟筒举了起来,那臭气熏天的烟筒水咕咚咕咚地倒流到他身上他还是一动不动,那小青年吓得赶忙松了手。“你妈个×,地主仔就是坏人,毛主席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三代贫农,但我是个酒鬼,我还养鸭买鸭,有本事拉我去斗。”    不仅我父亲,被下放到村里的几个“五类”分子也在孔叔的烟筒下过上了不用伤筋动骨的生活。    出于对读书人的敬重,孔叔在三个儿女能赚工分后,把老四送上了学,可惜天天放鸭醉酒的他只在知道考试分数之后大打出手,老四小学四年级便干脆扔下书包以死抗命。无奈的孔叔只好把希望寄托到长孙身上。夜里喝酒时,他的唠叨多了个内容,那就是教训孙子别学他四叔,让“国民党婆”带孙子到我家来,让孙子看看我贴在墙上的奖状。“死犸骝(象猴子一样调皮的意思),要向戈哥学习,给爷爷拿张奖状回来,净考鸭蛋就回来跟我放鸭。”所幸的是,老四最后成为改变孔叔生活境遇的人。十七岁那年改了年龄入伍,退役后进一家糖厂,硬朗的作风和吃苦耐劳的精神,让他当上了车队长,孔叔终于吃上了自己放养的鸭子,可惜的是那间能让我听到啜酒声的茅草屋也改成了瓦房。听不到孔叔喝酒声响的我,一度看不进书,不久进入高中后才慢慢适应过来。    可是,适应了,孔叔也走了!我知道临走前他还念叨到我,那是惦记着他孙子,那年,他的长孙正好读六年级,成绩拔尖,有望考上县里的重点中学。
  沙发,又见独狼的美文!欣赏!
  手法纯熟,带色,不评论.
  我准备给狼先生牵马、磨墨、倒茶、端洗脚水,谁都不许拦我,不许拦。
  心灵清溪,汩汩流趟.好文!    
独狼先生,好久不见,可好?
  好利索的文字。期待更多美文。
  曾听到有人评论,说在海南,散文写得最好的人是独狼。他的散文饱含深情,热烈而不张扬,朴实而不老套,文笔老练,独具风格。
  拜读。顶!
  相当认真地读
  如此美文,不顶岂能入睡?    顶!力顶!千斤顶!    楼下的,顶顶更健康,你说是吗?
  谢谢诸位网友,为了与大家共享生活的感受,我将更加努力。爱你们,为了你们我回来了,我会跟大家一起走!
  欢迎,偶也相当认真地读~  
  可谓独狼lcx近几年来的散文力作!
  独狼先生回来了,儋州版之幸也!  和楼主感受思乡之情,跪读美文那是一定的!
  看这篇文章,就象夏天吃稀饭就萝卜干,又舒服又爽口,还能饱肚子.
  《古渡》里有“逖聿ブ郑??硐加澈焯旒适被乩矗?蠓刮毯”这样句子,莫非是打错?  
  很好听的音乐,很美的散文。
    3、红树林  村子大,七百多户的人家密密匝匝地挨着,把树木都挤出去了,乡亲们眼里的绿色,也就只有村北的一带红树林。那红树林沿港湾葳葳蕤蕤地列开,绵延十多里,在村港之间织就了一堵墨绿的树墙。形成那样海海地一片红树林指定是要用上千年的时光,小时候村里认为最博古通今的盲眼公也只能说,先祖们是择林而居,后繁衍成村的。  
  红树林中也有通道,那是赶集赶海的人趟出来的,最宽通向的古渡的那条,涨潮里便成了出入渡船的河道。红树林的家族不小,但乡亲们简单地将它们分为两类,外围矮矮小小,乡亲们称之为“母椤核”,长得彪悍霸道的反而都圈在里头的,却又名之为“公椤核”。这与牧海捕鱼的村庄相反,靠海而居的人家大多都比较富足,所以村子外围的楼房都是最漂亮的,三层五层,都贴着瓷砖马赛克,村子中间却都是低矮瓦房,而且与渔人家也不一样,女性大多持家主内,男人们则闯海踏浪在外头奔波。  
  矮矮小小的“母椤核”也就齐腰高,瘦瘦的,枝杈嶙峋,细叶稀疏,且叶色泛黄,但由于自小抵御潮水浸没浪涛冲刷,木质紧硬,细小的枝梢也铁一般的,能折出咯哒的声响来,就连那叶片,揉碎后也如细沙一样的硌手。乡亲们视之“母”性,缘于它的果子能吃,那也就是现今在不少大酒家中城里人趋之若鹜的“海豆”,据说含碘极高,又绝对绿色生态,所以卖价不菲。小时候到了仲夏时节,退潮时放学后,小伙伴便提着小竹篮下海滩摘果去。其果不有直接食用,回家后得一颗一颗地以牙咬开,倒锅里淖了,还要放水桶里以清水浸泡数遍。此菜十分费油,如用肥肉煲焖,或有海鲜煮汤,那是十分的鲜美,但是由于工序繁复,且贫困拮据,那年月里主要还是充饥的需要,什么绿色生态那是富起来的人们奢侈的追求。盲眼公说,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的大饥荒那几年,这“椤核豆”救了全村人,它们是村里的“大恩人”哪!  
  “公椤核”因为有同伴在外围抵御风浪,所以长得肠肥脑满的。都一丈般高,枝条繁密,挫破皮了会见到殷红殷红的纤维,叶子肥大,如巴掌一般,墨绿墨绿的,且还涂着一层蜡光,单摘一片让外人看,还以为是哪个小厂子里生产的劣质假叶。我的同性们趾高气扬的,他们的身材明显地分为两截,腰之上的枝杈争先恐后地向天上钻,腰之下的气根却狠着劲地往泥里扎,一上一下之间,那树荫下边便编成了由根枝织成的网,猪也钻还过去。这般奇异的树木,长着同样奇异的果实,先是从那小黄花里鼓出一个小绿球,而后绿球下探出根小手指来,直直指向地上,成熟了也不变黄不变红不会变得绵软,叭哒地断了蒂,一头就扎在滩涂泥里。盲眼公说,来年那便又是一棵新的小红树。……  
   那手指一样的果子是不能食用的,但它是红树林繁衍最重要的一环。那怪里怪气的果子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就是让海潮冲走一月半年,只要搁到一片滩涂泥上,就能扎下根来冒出芽来,生长成一棵抗风抵浪的红树。红树林是村子自然的挡浪堤,循红树林有五六个村子,都是四五百户的大村,房子都建到了“母椤核”树的边上了,但是仍然牢固,就是上个世纪九十六年那场百年不遇的台风,也未曾撼倒一家的围墙。  
   当然,果子不能食用的“公椤核”也一样是孩童的乐园村民生活的又一保障线。树底下的滩涂泥里长着如同蚯蚓一样的泥虫,肉质肥嫩且补血美容,那如同蜈蚣一样的“富贵虾”,村民们称为“尿尿虾”,就藏身于短短的两头相通的泥穴里,在洞穴的一头用力地踩,积水便从那一头喷出来,几下,那笨笨的东西就随着喷水哧地跳了出来。还有那文蛤,躲在那滩涂泥中,却留下两个细小的气眼,用手一掏便原形毕露。红树林里最凶猛的就是那青蟹,或张着大螯在树根间横行,或匿于泥下不经意间让人踩个正着。踩正后谁也别放松了警惕,得踩紧它,并靠脚心的感觉判断它的身位,然后手必须潜过稀泥从它的身后抄过去,用拇指以及食指中指尽力卡住它的两肋,这样才算是大功告成,稍有不慎给它那铁钳一样的大螯咬到手指,就算是最皮的少年,那也非得哭爹喊娘不可!  
   药蟮是最有趣而又最具有挑战性的。那黄蟮现在在酒家里当壮阳药卖,主要还在于它的生猛,就是扔在沙地上半天,看起来已奄奄一息了,那也不是老渔人也抓不住的,忽然间的那种爆发力,不仅还会让它从指缝间飞出去,让它的尾巴扫到身上脸上还会有挨一皮鞭的麻痛。村里长着一种无名树,叶片和烟丝放瓦片上烤脆了碾粉,和上石灰,那便是我们药黄蟮的药引。强悍的东西都是占穴而居,把虾蟹的窝给抢了,却无法消灭证据,寻着一个洞穴,如果入口有粘滑的涎沫,那便是黄蟮的穴居了。把一小匙的药粉拌进穴口的积水中,也不用守候,继续寻找新的猎物。待转一圈回来,那活物便给呛出来了,晕晕乎乎地把头耷拉在洞口边。你也别指望用手能制得住它,得备一反钢叉,猫着腰得蹑手蹑脚地靠上去,缓缓地,屏气地瞄准,然后飞速地扎过来,扎中了就全力压住,那昏昏沉沉的黄鳝乍地醒了,皮鞭一样的身子腾地舞起来,叭叭地拍得那滩涂泥飞溅,还会缠在你的叉杆上,一圈一圈地,绞得那叉杆咯咯地响,象要断似的。待它从叉杆上又一圈一圈地松落下来,才可以松气,提起叉子,把它收入网兜之中。  
   “这‘椤核’,养人哪。”盲眼公常说。我们也都知道,我们的生活过得比不靠海的村庄好,无论如何乡亲都还能沾上点腥味。盲眼公说:“泥虫补血文蛤去火青蟹滋阴黄蟮壮阳,就是那个丑陋的“尿尿虾”也是治小孩儿尿床的良方。你们一个个跟石斑一样活蹦乱跳,那是这树林子养出来的。”当然,肯定不只盲眼公知道这事,所以在我们读初中的时候,黄蟮卖到二三十元一斤青蟹卖到四五十一斤,就连以前除了治小孩尿床才上得盘子的“尿尿虾”也被称之为“富贵虾”上了宾馆酒家的大宴。是以,村民中有人抓蟹挖螺药蟮卖了,外村的人也往这红树林里钻,紧接着有长颈鹿一般的机械开进去,开池塘养虾蟹。周末回村路过红树林,必定能听林子里有人在喊踩到了踩到了,必定能看到有人提着一网兜一网兜文蛤虾蟹,必定能看到红树木丛中高高扬起的铁臂,机器轰鸣也掩不住钩铲掘起红树林里声响,咔咔,咔咔,如骨头折断一般。我在岸边看到拖上来的红树林,那断茬红红的,象在流血的伤口,那伤口在望着我,夜里我的梦中都是咔咔的声响和腥红的断茬。  
   “千年修行不敌一朝砍伐。造孽呀!报应呀!”盲眼公用拐杖挫地慨叹。开池塘购虾蟹的老板们的小车扬起一股股沙尘,呛得他连连咳嗽,他却依然站在那街边,一遍一遍地念叨,有如念的和尚,不知是否在替遭受灾难的红树林超渡……    
  排版的问题有劳版主帮忙,不胜感谢!!
  此外,《古渡》的第六自然段有乱码,正确的是:  
男人们上了舢舨,舢舨一推一拉地抻着女人的目光远去,女人的心也便随着那长橹翻开的浪花悠悠地空了。心里空空的女人们就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田地里,放在儿女身上,她们早早便下了田,耙地除草,插秧播种,太晚霞映红天际时回来,煮饭喂猪侍候老人小孩,把自己折腾得如同淖过的空心菜了,一上床便瘫了似的,不敢为远海闯荡的男人们提心吊胆。农活轻松些,也不愿闲着,挑担提篮地便赶集去。  
烦版主帮忙!
  好文章!仔细看了几遍,像是林部长的手笔!!!
  谢谢老马还记得我,很久不见你了,在外头闯荡要多多保重!
  楼上几位老友,好久不在一块喝酒了。什么时候有空,定不醉不归!
  谢谢独狼的美文:)
  独狼,看你描写的红树林,是不是东场呢,你的老家是东场的是吗?
  呵呵,新盈姐,你以为只有东场才有红树林吗?马井、排浦、新州、新英等地原先都有很多的,只是后来人们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利益——水产养殖,所以砍了很多,想想真是让人痛心啊!!!
  浅笑小妹,欢迎你的到来!看了你多篇帖子,如你一样的美。俺的老家不是东场,但俺写的景里确实的东场,借用,见谅!  
我在做一个尝试,用散文的写法反映一个村庄的景、人、事。这通常都是小说干的,但我喜爱散文,而且一贯喜欢抒情而拙于叙事,小说重于叙事,不能全面表达我对村庄的感情。这种尝试不知可否,还期待各位楼主的意见和建议。  
可惜的是由于工作较忙,系列的整体框架还未拟定便下笔了,主要是生怕哪一天忙起来,又没有的创作的冲动。信笔由缰地写吧,待想法成熟时再进行梳理,希望不要败了大家的兴。  
  再看美文  楼主,浅笑是姐姐。
  哦,乱了辈份了!但愿往年轻里称谓,能让浅笑开心!
  但我喜爱散文,而且一贯喜欢抒情而拙于叙事  ----------------------------  狼生的抒情笔调比李焕才强,但叙事、讲古李焕才很能来事——看了李焕才在儋州版的几篇作品,不自觉把他和狼先生比,有上面的感觉但一直不敢说,既然你说了,我也憋不住了。
  记得有幸和楼主喝过一次小酒,之前也看过好多他的美文,呵呵,很难把人和文连在一起,有点人不如其文的感觉,哈...
  在儋州的众多散文高手里面,我相对比较欣赏李焕才老师和独狼先生的文字。可能因为我是马井人的缘故,所以对他们笔下的那些人和事都比较熟识,而且也感到非常的亲切。自读初中起,我就比较留意这两位老师的文章,并且也一直很努力的向他们学习。李焕才老师笔下的大都是新英地区的一些普普通通群众,他们的喜怒哀乐无不体现出渔民的豁达以及他们对命运的抗争。马井跟新英差别不大,也是以渔业为主,此外还有另一层亲密关系是好多马井人都是以前从新英移民过来的,两地联姻的事例更特别多。我母亲也是从新英嫁过来的。而独狼先生笔下的排浦,我同样比较熟识,我中学期间比较要好的同学朋友大都是排浦人,所以放暑假的时候常常跑到那里去玩,一玩就是十来天半个月的。后来长大后,没想到我找的人生另一半也是排浦的,所以排浦对我来说也算是比较熟识。就像独狼先生所说的那样,“我喜爱散文,而且一贯喜欢抒情而拙于叙事”,记得以前在海南日报、海南声屏报等报刊上读到他写的那些什么《情系打籽瓜》、《螺丝情》等文章,无一不是情真意切。当时,我可真的是爱不释手——这不就是写我的经历吗?哈哈!那时候还没认识独狼先生,仅听我一个马井老师说他跟独狼先生是同学,于是得知他是排浦人。后来工作后也有所接触,只是很少在报刊上读到独狼先生的美文了,这可能是忙于工作的缘故。我还记得,我以前在新州读高中时有个老师的文章也写得不错,名叫“吴伯世”,他的文笔没有李焕才老师和独狼先生功力,但他在海南日报上写的那些文章也是以乡土为主的,只是那时候他忙着养螃蟹,已经很少写了。他的家就在学校对面,虽然他没教过我,但可能我对着他的脾气,所以他一有空就叫我到他家陪他喝酒,怪好玩的。离开学校后,我有一次路过新州便顺道去看他,但没找着人,后来我们都忙于生计,就基本没有什么联系了,想想真是遗憾!!!
  媚子,有你这么骂人的吗?在酒桌上俺好象没招你惹你吧?  ——看来得小心女人!
  母夫,焕才老师写小说出身,我们也是笔友,他是俺学习的榜样。
  呵呵,不要说笔友,就算是好朋友也可以比个高低,你们不比,读者自然帮你们比,可惜我写不出这等水平,否则定然和你们比一比。
  行文如流水,首次拜读楼主美文!    
  此帖已上天涯聚焦.  女人,你的也不赖,常来看偶哈~
  &我居于都市,可我不属于都市。&
  我仿佛也回到我的村子。
  4、村子的边缘人盲眼公    盲眼公就住在村北的一间社屋里。社屋,指的是村大队——那年月村委会称村大队——集体的房屋。空置着,他就住进去了。我不知他是怎么来到我的村庄的,也不知道怎么安排他住进了社屋。反正,打记忆里有盲眼公,他就在那住着,死的时候也是在那间社屋里。  
  富人住村北,穷家聚村南。盲眼公是住村北的穷人,穷得顶上无片瓦,穷得身边无子女。村里男人牧海女人种田,盲眼公出不了海也下不得田,粮靠乡亲们接济着,菜也靠乡亲们接济着,柴火就靠自己给我们小毛孩讲故事后我们帮他捡。村里不牧海不种田,靠嘴巴吃饭的人不是村干部,就是小学校里的教师,盲眼公还是两不着边。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盲的眼,一个盲眼的人怎么读过那么多的书,但可以断定的是他肯定是一个成份高的人,否则不可能会识文断字。  
  盲眼公原来应是身材高大的人,眼盲了拄着拐杖便弯了腰驼了背,人就矮了一截。终日无事,他大多时候就躺在捡来的马扎上,夏天摇把破蒲扇,冬天遮一张黑棉被,听着出海的赶集的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如是看不到他在那屋檐下,就会看到社屋破败的门窗里飘出炊烟来,飘出窗的还有他被烟呛出的咳嗽声。  
  我们最初的课外知识都是盲眼公传授的。那时的农村小学,除了语文就是数学,除了写字组词就是列式算数,下了课,只要家里没有农活家务,我们就聚到盲眼公那。还是那把马扎,还是那把破蒲扇或黑棉被,只是盲眼公不再躺着。长大后才知道北方的说书,盲眼公讲故事作派跟说书一般。估摸着给他捡柴火的小听众都齐了,一抖擞下精神,一拍马扎扶手,便朗声开讲。  
  “这岳飞把那衣衫褪了,露出后背,双膝下跪。岳母慢慢地举起针来,在岳飞幼嫩的背上一针一针地刺,每一针拔出来,针眼处都会溢出一颗小血珠。可是那岳飞小小的年纪,硬是一声不吭,咬着牙,汗球从额上从鬓角冒出来,汇成豆大的一颗颗,一滴一滴地滚下来,地上都湿了一大片……”  
  “那武松猛地醒了,腾地跃起来,拉开马步定眼一看,一条斑斓大虎呲齿竖须,腾空猛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好个武松,嗖地一闪身,刚好避过这一扑杀,那老虎卷起的风刮得眼睛都火辣辣的……”  
  盲了眼的老公公,这时候竟来了豪侠般的精气神,那腰板也直了,那拐杖也撇开了,手舞起来,足蹈起来,凹陷合闭的眼睛虽然看到不光彩,但眉宇间凛然一股英雄气,只是那张可怜的破马扎,便不争气地咔咔呻吟,仿佛要散了架似的。而我们顿时就屏气吞声,一个个托着腮帮瞪着双眼,呼吸都急了粗了深了。  
  我们就在盲眼公那里听岳飞听三国听水浒听西游记封神榜听说唐全传三侠五义。我们为了听故事,总把拾回的柴火每次都匀给盲公。盲公也不是每次都接受,或够用了够用了,或你妈妈刚送来几条鱼了地推辞。每次拾柴火回来,家里人也都会问给盲公匀点了吗。农活繁忙,谁都没有太多的时间监管孩子,到盲眼公那里听故事倒成了父母们最为放心的去处。  
    当然,一个可能成份不低的人在那个年月住到村里,免不了要有吃苦的时候。盲眼公虽然识字,算个文化人,但来历不明,好管闲事的孔叔也不太敢拼命相护。所以,公社里还是时不时地有人过来,把盲眼公拉到牛车上,带到墟里批斗。放学回来看不到檐下的旧马扎,我们就知道盲公又给批斗了,会做饭的几个人便替他生火做饭。等公社的人把盲公带回来了,他要不是衣服给撕破了,要不就是脸上有泥污和青瘀。大人们远远瞅着,也不敢靠前,只有孔叔挫着水烟筒骂骂咧咧:“一个盲眼人你们也这样折腾,良心喂狗了。”  
  盲眼公那时也强要给我们讲故事,但我们都没人要听了,于是,他就要教我们吟诗,把我们课堂里背诵过的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和没有读过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用奇异的声调抻长了来吟咏,还故作快乐地摇头晃脑,其调之怪其韵之怪其状之怪让我们不知所云。  
  听盲公公吟诵多了我们也发现,他有时吟诵一些非诗非词的东西,字数不等却韵律极强,只是吟叹时不仅不再摇头晃脑反而神情凝重。那一刻,他是不太搭理我们的,我们也不敢靠前去,只好站一旁看着。记得是村里的养殖户们从红树林里的虾蟹池中大获丰收、全村飘荡着浮躁的欢喜的时候,他也曾这样的吟叹着,声音不大,就在嘴里嘟囔,谁家送来的虾蟹都不接受。他听得出我在一旁看着,向我招了招手:“来,公公教你吟吟。”我便过去了。那一天,我跟着盲公学了“道生一,一生二……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等句。那时,并不解文中之意,也不谙盲公嘟囔此文的缘由,或许是因为家里没掘池挖塘养虾蟹,所以那天正好闲着,我也便跟着背了。也就打那天起,我有了不用捡柴火也可以听故事的待遇,但是必须在盲眼公恍恍惚惚地咏叹时,被他牵着手跟他念哦什么塞物欲路辟道义门、驰尘俗肩挑圣贤担和唯德学什么什么当自砺,若衣服什么什么勿生戚等等。直到盲公去世,他也不曾跟我说过文之出处,解释过文中之意,甚至连字眼也没有教我认得全,只是后来查阅到相关文章,才明白了那诗文含义,回想起那个特定的时间和那个时间前后发生的事情,才理解了盲眼公教我诵吟那段文字时的心情。  
  盲眼公,村中不牧渔不种田的人,他对于我和我的村庄来说是一座山头上的一片积雨云,带来了一阵的太阳雨之后便飘走了。他用他的方式点评着历史点评村中诸事,无意中牵引着我们游走向那千年留下的轨迹。  
  边听歌边看小城故事边上班边工作,嘿嘿```
  看独狼的美文,很舒心!
  楼主能否上图。想和你交个朋友
  媚子好悠闲!  zwf,很抱歉,俺真的不知道怎样上图!  斑竹,能否排版处理一下?
  第五次来听古了!忆儿时往事,楼主太棒了!
  读了独狼的文章,忘记吃午饭也不觉得饿。
  已排版,听歌看美文在这午后:)
    5、小巷深深深几许    小巷深深的,九曲十八弯,串起了全村七百多户。  
  七百多户人家,王薛陈李万,五个姓族里头数以王谢为多。姓与姓之间同村而居,却分类而聚,王薛居北面,陈李座南边,陈姓则散落在村南的最外围。  
  村大人多,巷就给挤得瘦了。瘦瘦窄窄的巷子一长,便深了。深而窄的巷子,就显得很阴湿。千年的太阳在头顶上走,中午才能晒得到巷道面上,年长月久,无论是铺了石板还是没铺石板的,墙角和靠墙角的石板也就爬上了变黑的苔痕。  
  弯弯曲曲得如同鸡肠子的小巷,把七百多户绕在了里边。临海多富户,所以村里的大户多是村北循海岸而居的王姓与薛姓人家,那巷道早年就铺上了青石板,虽不是什么上等的石料,但也还显示着王薛两姓当年的奢华。石板幽幽,小巷幽幽,那都是用船从港湾的北岸运来的火山岩,一块一块地铺陈着,每块黑石头都布满当年火山喷发时留下的气眼,小巷便很有些历史的厚重感。  
  一群群小毛孩在狭深的巷子里追逐嬉闹,那是十分让人回味的情景。我们夹着书本笔盒——不少人是买不起书包的——在小巷里打闹着上学放学,我们用小铁丫子推着竹箍圈在小巷里比赛,我们在小巷里弹玻璃球,我们还在过年的时候用压岁钱中的硬币掷靶赌钱,那硬币滚呀滚,竟溜进小巷的石板缝里,害得我们翘着屁股蛋抠个半天。父亲出海了,母亲下田了,小巷就是我们的世界,我们在那里边尽着兴地撒欢儿。  
  夜色漫进小巷时,母亲们都回来了。村里的炊烟便升起来了,唤猪唤鸡的声音也随之响起,猪仔哩哩——,鸡仔咕咕——,饭菜香也便在巷道里弥漫。而那一盏盏煤油灯也点上了,一家一户地透着黄晕晕的灯光,透着一家家的安宁和温馨。母亲在剁猪食,咯咯咯咯的,姑姑在洗衣服,刷刷刷刷的,而我们在念经似的一点抑扬顿挫都没有地背书,波坡摸衣乌雨嘟嘟囔囔叽里咕噜。  
  渔村的房屋大都是四合院,从外边看挺宽敞大气,但其实许多都三世同堂四世同堂地挤着。为便于出海生产,儿女一代谁都不愿搬出老屋另立门户。沿海岸的村北已找不着一片空地,建新房都得到村南去。于是除非是老屋实在装不下去了,否则就你不退我不让地在老屋挤着。长子南屋,次子西厢,老三北侧,如男儿多,东门的偏房也都得住上,待孙儿一个接一个地出世,爷爷奶奶就得搬到厅堂,和正堂的列祖列宗们提前同住了。  
  长时间近距离接触,便注定着要有矛盾纠纷,一个盆里的碗筷碟匙,总是要磕磕碰碰的,从猪狗抢食扩展到邻里之间、从儿孙推掇扩展到父母身上,于是,女人间的吵骂便成了没有什么热闹可看的我们最有兴趣的节目。  
  “天有眼哟,一阵间她头死猪吃了我一箩薯呀,雷不砸它死去。”手拍着,脚跺着,有时还拍胸拍腿。渔家多胖婆,一跺脚那小巷的石板都震了。
  “怪不得项(‘这么’之意)没有家教,天收他呀,大人吓小侬(‘小孩’之意)呀。”冤屈极了就会一手握拳,一手四指置于拳面,食指中指反复弹之,竟能弹出嗒嗒的响声来。叫声一般都尖细且悠长,配以顿脚的震声弹指的脆响,两个对骂的胖婆就演出了一段精彩的民间舞蹈,看得我们兴奋不已。巷道狭窄,共鸣极强,那声音在小巷里飘荡,便有绕梁三日袅袅不绝之妙。  
  婆媳也好,妯娌也罢,嘴仗过后虽有不记仇的,但也有记仇的。少不更事,只是把它把一场闹剧看了。长大后,小巷里姓族间冷冷的闸门告诉了我,我的村庄宁静中的躁动,而我也回想起那一场场的嘴仗,印象中王薛之间几乎都不曾发生过。  
  王薛的房屋已经是墙体相挨檐角相接了,但就在那贯通的小巷中,硬是耸起了一座闸门,黑黑的大石头一块一块地垒,垒成了丈二高的大门。铁闸已经锈败拆除,但黑石头上杯口粗的铁螺钉还是让我感觉到当年的森然。  
  薛姓的当年杀过王姓的好些人。邻居孔叔有一次在喝醉后压着嗓门跟我说。王姓出过大官,民国的时候,到了五几年,薛姓红了,把王姓斗得那个惨哪,王正宏那家几个兄弟都给批死了,他家老二死后,薛姓的还拖着尸体游街,巷里都是血。  
  我听得莫名其妙,我听得毛骨懔然。王正宏是老四,我们小孩儿都称他四爷爷,我一直不解怎么独子也称老四,原来三个大哥都死了。而后我也看到,伙伴们儿时都还能一块无间的打闹嬉乐,渐渐的,不少人生分了,疏远了,在小巷里遇上有时甚至绕弯子走了。  
  小姓不议大姓事。父母打小就戳着我的脑壳说。我听了孔叔的话也不敢好奇地再问为什么,但是走过那小巷,还是会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如是独自下晚修,心底还会有些碜碜的。男人都出海了,巷里静静的,想象不到当年的那种情景。就是渔船返航,那也是女人则静静地坐在檐下补网扎钩,男人六七成群地扎堆打牌吹牛,虽然细心一看,王薛不扎堆,但巷子里还是风平浪静。  
  小巷很有些脏,挤得转不开身的院子根本无法建户厕,常常看到有妇人抱着小孩在嘘屎尿。有猪走过,刚从滩涂地里滚泥回来,哼哼地,沉沉的肚子把腰都压塌了,肚皮拖在巷道上,拖出了一条泥水的痕印。有开小店铺的,或是大门搁一个冰柜,或是把侧墙的窗拓大了,将两面玻璃窗换成一大块锌板,早上用一木条支上,就成了一个橱窗,看进去,有红梅芙蓉恭贺新禧,有酒水肥皂洗发液。  
  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村里的楼房渐渐多了,可巷道还是一样的狭窄,也将永远是那样的狭窄了。现今都在如火如荼地建文明生态村,镇里的干部来了,市里的领导也来了,村子不是比较富吗,市里拨一点镇里给一点群众自己筹一点,把村庄改造改造吧。一年一年地乡亲们总是坐不到一块,于是,这话题没人再提起了。  
  越长越高的楼房,让村巷更加的逼仄阴凉,村里有一些人家搬走了,留下的老屋在新楼映衬下有种日暮的沧桑,姓族间空空的闸门仍在那里耸立着。现如今人们都把心思放在多修一条船,多打几担鱼上,亲者自亲,疏者自疏,你六七成群地打牌我六七成群地吹牛,各安其所。老屋无言,闸门无言,小巷亦无言,风在巷道里流动,翻动着巷里的落叶,翻不动岁月的印记。    
  后面的也要跟上前面的排版啊
  来迟了:)
  &我们还在过年的时候用压岁钱中的硬币掷靶赌钱,那硬币滚呀滚,竟溜进小巷的石板缝里,害得我们翘着屁股蛋抠个半天。|  呵呵,这个情景很生动,我可以想象到那幅画面
  好散文啊     在海南文苑却看到这样的好 哈哈 奇怪
  越来越精彩了,掌心要紧跟步伐做好装修工作哈,回头叫狼伯伯请你吃米烂!
  说到吃米烂俺流口水了,夏日,回去俺邀你一起去哈~
  俺也好久没吃米烂了,想念武装部旁边那家米烂啊。
  这也是好的散文?看了一下,总的一个字,乱!  给你泼一下冷水,不然,你东凑一句,西来一句就给那些拍马屁的人称之为美文。
  无语......
  散文形散而神不散........(散,也就是所谓的&乱&)    明白了这点,再来评价吧.!
  听着乐曲阅读。。。真好!
    6、祖屋    
我常常回望我的祖屋,用一种幽幽的眼光。  
  祖屋有百余年的历史了,百年老屋伫立在我的村庄里头,仿佛一位鹤发银须长衫婆娑的老者,纵是新楼耸起,也仍然压不下它那独有的气质。  
  我小时候从不愿一个人走进祖屋,除非是为了偷吃二叔的花生。清明七夕或是过年,母亲就拉着我回祖屋,要上香点烛烧纸线。每年嫁到这家的女人们至少都要回去一趟。她们在南屋厅堂的神台前鞠躬作揖,口中念念有词,为出海的男人祈福祷告。那虔诚让我们大气都不敢出。  
  祖屋座南面北,大门朝东,是一个严严实实的四合院。东西两面都是两层的阁楼,那气派一看就知道当年祖上的显赫。东门楼飞檐高翘,门楣上一方打磨得光光滑滑的玄武石匾上刻着“外翰帝”三个字。东西楼相对的里侧门额也嵌两方石板,分别刻有“东壁图书”“西园翰墨”的字样。所有的刻字,横平竖正,笔法遒劲,向人们张扬着昔日祖上学富五车在外掌管一方的家史。  
  南北都是三间式的大屋。南屋为正屋,建得最是奢华,石墙青瓦,一条条的玄武岩石条,锯得四四方方,磨得光光滑滑,就一块块地叠垒成墙体,不用半点的灰泥。厅堂正中摆着威严的神台,用的是经年的沉香木,雕花镂鸟,经百年岁月,黑油油地发出一层幽幽的蜡光。先祖的画像横列在台的左侧,都是黑白的炭笔画,倍添了严肃的感觉。三厢式大屋在当地称为“栋屋”,十根大栋东西竖立,用的也都是本地的名贵木料,也都黑幽幽地发亮,屈指而叩之,发出金属般铿铿的声响。  
  二叔住南屋,小叔住北屋,父亲因为吃皇粮而搬出了祖屋。昔日的显赫那是先祖的荣耀,到了父辈就成了负担,爷爷和他的两个兄弟都在文革中被批斗至死,仅四爷爷顽强地存活下来。几个寡妇顶着祖上留下的重压,在靠男人牧渔维系生计的渔村里拉扯着一群孩子,父辈们就无论考得多少个满分、无论热心老师多少次地踏进门槛,都只得一个接着一个地辍学,除父亲之外全都走上了出海养家之路。  
  有人说,古树是历史,老屋呢?是一种文化吧。与祖屋一同存在的,是这个家族无形无象的家风。“家风”,这词是哪个神圣造的,真是太准确了。它是一种奇特的空气,一直都在老屋里萦绕着,我们看不见摸不着,却谁永远也都无法抹去。父辈们有意识无意识地遵循着,我们也被拉扯着时远时近地在周边游走着。  
  书卷气是老屋浓重的气质。父亲也好,小叔也罢,虽不曾读过多少书,可父亲竟还能在报纸上登过几篇小文。那时候每一篇文章刊登前是要做社会调查的,如不是文章绝对的精彩,顶个那个成份的父亲是无法在报上挤到丁点的版面的。小叔在村里也算个文人,很难想象没读过几年书的他竟能撰婚联拟挽联,一手清秀的隶书让人惊叹。  
  让我们惊诧和感到绝望的是父辈们还能保存着他们当年的成绩单!他们不时地把那发黄的软绵绵象一碰就烂掉的纸片拿出来,这是语文的,那是算术的,还有画画的,全都是五分。我记不清他们在那个时候说过什么,但看着他们的珍藏我们也便无需他们再说什么,我们为他们的珍藏而预见我们的童年可能要陷入方块字的围城中,我们在暗暗地为自己的惨状心底发凉。我们那渴望读书而又读不上书的父辈,我们那铭记着家训里经书乃开明之本子孙不可不读的父辈们,铁定了是要把我们的头摁到书堆里去了。  
  我们是村里唯一征订报纸杂志的人家,小学的时候我就看上了随笔作品等。父亲每周指定要教我背一首古诗词,背不上手心就得挨板子,所以七岁时就能把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那样的长诗背得竹筒倒豆一般。没有什么比看到我们看书写字更让父亲高兴的事。有一回跟小伙伴把邻居家的老母鸡用泥团裹了烤了,父亲在邻居的骂街声中拖着条竹鞭一条巷一条巷地找我,我赶紧躲到祖屋里跟堂哥写作业,眼角的余光中瞅到父亲在窗外站了半晌,我知道他必定把牙咬得咯咯响,但是他看着我写作业,还是没闯进来,最后悄悄地走了。  
  偷盗与斗殴是父亲处罚最重的,书本让我躲过了一场酷刑。  
  逢年过节,都得回祖屋一聚。摆开那么三四桌菜,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欢聚一堂。男人坐的是主桌,就在南屋的正厅里。神台上摆了供品点了香烛,祖先们无声无息地享用,父辈们则一边喝酒一边轮番给我们说教。让人过后得便宜,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劝君出言须谨慎身前身后有小人,有以前听到过的有最新才听到的,无论如何,我们的节日注定少了许多欢乐。  
  每年正月的春节初四,是家族里最重要的聚会。我至今弄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一天。这一天饭后,四爷爷端坐在院子里,父辈和我们团团围着。这一年来兄弟妯娌间的磕磕绊绊便都掏出来,说亮堂了。四爷爷几乎不言语,端端地坐着,不时发出一两声咳嗽。父亲就老二你说说老三你说说地做主持,一番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理之后,父亲才一一点评一一提出要求。说毕大家看着四爷爷,四爷爷吭吭地补充或就一句就这样吧,大家才散了。记得有些泼的二婶在男人的陈述中插嘴逞强,四爷爷瞄了二叔一眼,平日里总在二婶面前低声下气的二叔腾地抓起脚下的拖鞋劈头就向二婶砸去。  
  我表面的温顺与骨子里头的反判就是在祖屋的聚会环境中逐渐形成。我必须在祖屋里毕恭毕敬,而我也在找着各种理由争取少些在祖屋里逗留。我觉得,从那样的老屋走出来的人,似乎都有我这种表里不一的脾性。我无论如何还是会在需要的时候回到祖屋的,但我无论如何都不愿也不会归附于它。我辈都离开祖屋了,祖屋里只住着四爷爷二叔和小叔,他们会在与那石匾那黑白画像的对视中老去,而我们将在新的地方寻找着新的生活。  
  其实把版面做的朴素点挺好的,朴素的才是经典
  &我们为他们的珍藏而预见我们的童年可能要陷入方块字的围城中,我们在暗暗地为自己的惨状心底发凉。我们那渴望读书而又读不上书的父辈,我们那铭记着家训里经书乃开明之本子孙不可不读的父辈们,铁定了是要把我们的头摁到书堆里去了。&  
这段话里用好N个&我们&.此时,你的心潮是否澎湃?感觉写到这里,你情绪改变.  
不好意思,我乱感觉!  
  谢谢蓝天的关注!  确实,写到这情绪改变了。其实也可以写成“我们为他们的珍藏而预见童年可能要陷入方块字的围城中,禁不住暗暗地为自己的惨状心底发凉。我们那渴望读书而又读不上书的父辈,那铭记着家训里经书乃开明之本子孙不可不读的父辈们,铁定了是要把我们的头摁到书堆里去了”,但当时可能是“我们”和“父辈”的感觉太强烈了,也就这样反复地“我们”个不停了。
  总是来迟:)    谢谢高兴就可以的指点!
  一直关注,欣赏,期待连载。
  有劳斑竹帮忙更正序号:  1、古渡;2、孔叔;3、红树林;4、村里的边缘人盲眼公;5、小巷深深深几许;6、祖屋。  不胜感谢!
  浓浓的乡情,亲切,感人,喜欢阅读,谢谢作者~
  7、叫会的步达伯  叮叮呤呤,叮叮叮呤呤呤,小巷里传来清脆的铜铃声,那便是步达伯叫会了。  
  村里每开群众大会,步达伯就会沿着小巷摇铃通知。华昌村七百户呵,注意听了,今天晌午在酸梅树(酸豆树)开会,哪户的男人都要去呵。  
  铃是铜铃,黄灿灿金闪闪的,握手的木柄也闪着油光。现在也还有些学校在停电时摇铃,但那铃子绝没有步达伯的光亮,也绝没有步达伯的脆响。步达伯那铃声如乐器的泛音,有种很空灵的感觉,袅袅的,悦耳目之极。沙哑的嗓子,清脆的铃声,从村南直到村北,又从村北回到村南,传到每一次人家的耳里。  
  步达伯姓万,住村南,属离海港较远的穷户。占着挺宽的一块宅基地,却只是两小间矮茅房,茅草屋前有大大的一棵鸡蛋花树,把茅房都遮住了。家陡四壁,也就夜不闭户,一页柴扉总是斜斜的虚掩着。  
  步达伯也没儿没女,与盲眼公不同的是,他是原住户,他有过全村人都没有的浪漫故事。  
  步达伯的婶子是越南女人。一年初冬,当年的步达哥在台风后上礁岛抓鱼。台风后礁岛上的坑坑洼洼总会有让浪涛拍昏了的鱼在退潮时断了退路,因渔船避风无事,步达哥闲不住,这个时候是他丰收的又一好机会。谁也不曾料到这一趟步达哥没有提回来一条鱼,却背回了一个喝饱了海水的女人,一碗姜汤下肚后那小女子醒来,哇哇地哭,哇哇地喊,半天,全村人才明白,这是个越南妹,全家在海上遭了台风,只她一个人抱着块板漂到村前的礁岛了。  
  越南妹无家可归了,公社里的人来了几趟,也不再过问了,家里人要把越南妹送走,步达哥坚决不依,说大海茫茫你让人家跳海呀。没人敢亲近越南妹,步达哥就只能指手划脚地安慰她,家人吃饭时不叫上越南妹,步达哥就把碗端到她的面前。渐渐地,越南妹不哭了,渐渐地,越南妹蜡黄的脸有了光泽了,渐渐地,越南妹也走出茅屋帮着家里人洗洗涮涮了。  
  全村人眼前一亮,这是个美人胚子呢!那肤色虽是海那边国度特有的黝黑,但头发乌亮,双瞳明澈,那身材结实而又挺拔,步态婀娜,那一撩发一擦汗的动作都是那样的充满神韵。  
  不久,越南妹就在全村后生通红通红的眼光中变成了步达嫂。全家不愿意受步达哥的牵连,将他撵到了闲置的宅基地上,另立门户安了新家。  
  步达哥和越南妹上山割回茅草扛回木条挑回红泥,架梁柱编茅壁和泥墙,搭成了两人的新家。异域女人多偏好,割茅草的越南妹还拖回了一棵野鸡蛋花在房前种了,无论多忙每天还用淘米水细心地浇灌那看起来光秃秃的树儿,教村里的女人们莫名其妙。  
  步达哥和越南妹就过上了贫穷而幸福的生活。每个潮汐步达哥都和男人们出海去,越南妹就和妇女们一同下田挣工分。渔船返航,村里的女人虽竖着耳朵期待丈夫走进小巷的脚步声,但终不敢迎出门去落个“饥荒”的名声。越南妹不知道村里的那些“规矩”,总要到渡口去守候,和步达哥亦步亦趋地表露着他们的恩恩爱爱,让一群光着膀子的男人羡慕不已。回到家里,一碗地瓜粥,几尾小海鱼,两口子便面对而坐举案齐眉。夏天的傍晚,村民们都把饭桌子搬到户外,人们就看到步达哥和越南妹把那几尾小海鱼推来让去,听到越南妹生硬的儋州话,多吃些你累你累。
  步达哥的幸福生活终止于大饥荒来的那年。  
  那一年,人的脸都饿绿了,除了不吃死人肉之外什么都吃。村里的苦楝花开了,那紫色的小花把我的村庄打扮得怪里怪气的。苦楝花开的时候,那种渔人们称为“泡鱼”的一生气就把肚子鼓成气球的鱼儿是不能吃的,吃了就会“醉”人。步达哥跟村里的民兵们到公社去参加大比武,越南妹煮了一碗“泡鱼”汤喝了,第二天在步达哥回到村中时已香殆玉碎。步达哥如狼一样地嚎了一夜,自此,气色颓靡,步态踉跄。  
  而那一年,那原先光秃秃的鸡蛋花绽开了花儿,粉黄粉黄的,散发着悠长的香气,全村弥漫着的苦楝花的怪味都给驱散了。  
  精神颓靡的步达哥变成了步达伯,长时间提不起气力做事的他,接受了大队安排的叫会的工作。那年月村里的大会也就两件事,一是安排生产,二是举行批斗。步达伯举着那铜铃逐巷逐巷地摇着。华昌村七百户人呵,大家注意了,到酸梅树头开会喽。如是批斗会,走过批斗对象家门前时都嘟囔几句,天没有眼,天没有眼。那家人便有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准备。  
  挨批斗的大多是王姓的,组织批斗的大多是薛姓的,陈李万三族基本上就是观众。在一段时日村里几乎都不开生产会,净是批斗会。原因是四爷爷王正宏在三个兄弟都被批斗死后终于出手,个头一米八几的他在夜里摸黑潜进薛姓头人的家中,把薛“司令”的头给砍成了血葫芦后,从古渡游到墟上逃亡了。薛姓的全炸了窝,王正宏家青壮年男人都让派出所给捆走了,薛姓还不肯罢休,便把王正宏家的堂亲表戚都挨个了地批斗。  
  步达伯那一阵只摇铃,不喊话,叮呤叮叮呤,那铃声乱了节奏,也不再清脆。薛姓的人看出了步达伯的情绪,恼了。一日,把步达伯也拧上了批斗台。万姓在村里本来人寡势薄,就是八辈子农民,薛家的人捆了就捆了,何况步达伯又与家族决裂。于是,步达伯便成了万姓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押上批斗台的人。在台上,他多年前那种犟脾性又显露出来,焉了多年的他虽然跪在地上,竟挺起了腰板。薛家人一个接着一个地上台把他的头摁下去,他又一次又一次地挺直腰板把头昂起来,象台风中那倔强的红树林,呼地被风压到浪潮里,哗地它便又抖着枝杈挺立起来。原本是批斗王正宏一家的批斗会,后来让步达伯演了主角。薛姓的人急了,“司令”他老二冲上台去,高高地跃起来,屈起腿,两个膝盖重重地砸在步达伯的后背上,只听到叭哒的一声脆响,步达伯已瘫在台上,全场一片寂静。  
  步达伯的腰断了!  
  腰断后的步达伯就瘫在床上,半个多月后,他死了,死在那棵开满黄花的鸡蛋树下,是喝了农药死去了。薛家人说农药是四爷爷王正宏给步达伯捎去了。王正宏拼死潜回村中看望步达伯,步达伯说不愿看到这样的世态不想在这样的世间煎熬了要去给越南妹作伴了。正宏想不到瘫了的步达还怎么能活下去,便把农药给了他,并将他抱到鸡蛋花树下。  
  很多年,步达伯的那块空空的宅基地,那间矮小的茅草屋都无人走进去,一蓬蓬茅草便长了起来,只是掩不住那棵鸡蛋花,每年它在自顾自地开着嫩黄嫩黄的花儿,香气依旧浓郁,满村的苦楝花也敌不住它那芳馥的香味。
  幸福总是很短,也许去和越南妹做伴是步达叔最好的选择.
  谢谢掌心总是为我排版!  我说过,动笔里还没有对结构做过比较系统的思考,再写一些篇章后可能需要对各章节进行调整,届时还很麻烦你。  在此,先揖谢了!
  另外,我想问问这样地连载能写到多少字数?似乎太长了上传和打开都会慢下来,是吗?
  如果不是太多图片,仅是文字应该不会影响速度的。我们有耐心等着你更新,呵呵!!    掌心,回来我请你吃米烂!电我哦!顺便帮你记账,辛苦排版,狼伯伯不能光用嘴说的,反正你欠掌心一吨米烂,还完了到我这销账,嘿嘿~~
  狼伯伯客气了,米烂欠着哈~    正如夏日MM说的:如果不是太多图片,仅是文字应该不会影响速度的。我们有耐心等着你更新。
  谢谢了!  撞上吉时(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定把那笔米烂帐清了。有谁能就米烂下酒的吗?
  8、宗祠  王姓要重修宗祠了,一夜间消息便在村里传开。  
  前两年,薛氏宗祠刚刚重建,把鞭炮烧得震天响,那黑云一般的硝烟半天不散,全村人连续咳嗽了半个月。  
  村里最不遗余力最不能讲理由最必须义不容辞地一呼百应的事,莫过于修宗祠建神庙。滨海多祠庙,渔村大都多姓混居,各个姓氏的宗族祠庙再加上伏波庙关帝庙太婆庙玛祖庙土地庙,我们就经常能够在渔村里看到堂皇富丽巍然耸立的庙宇。  
  王姓人要重修宗祠,这在华昌村里是一件让人震惊的事,尤其是在薛姓刚重建宗祠之后!  
  帝庙婆庙将军庙,那是村里物质生活的事,至少主要是以物质为目的的事,乡亲都寄望于神圣们给自己的生活生产带来好运,就小孩儿,不少除了学名外,在村里都还会有帝成婆佑军护等小名。但宗祠却不同,那纯粹是精神上的事,别说村民们不晓得精神追求,能把纪念祖宗的事干得惊天动地,子孙们在别人面前说话就会觉得无比的硬气。  
  王姓人拿什么来硬气?  
  但无论如何,王姓人重修宗祠是事实了。薛姓也好,陈姓万姓也罢,都看到王姓的人三两天就会在老祠堂前聚会,王正宏家的堂亲表戚也频频拎着黄布挎包出门。大伙都知道,他们是在联络外出的王氏人士。  
  小时候村里就有王氏宗祠薛氏宗祠关帝庙太婆庙伏波庙。那时候各姓宗祠只是一座三厢的瓦房,当然都比渔户的房屋修得高大,只是年代也久远了,原先的白灰墙雨刷日晒,都爬上了黑黑的苔印,那青瓦也蜕成了黑瓦,门板的油漆都剥落了。  
  印象里宗祠是具有最高的权威性的,纵是满世界地破“四旧”,村里的关帝庙伏波庙太婆庙都给公社里来的红卫兵打过砸过,但宗祠却从不曾有人侵扰过。薛姓早就有意无意地传言,谁要敢动了宗祠的一片瓦就撕了谁。即使是败势了的王姓,在红卫兵进村打砸的时候也有二十来个后生故意到宗祠的榕树下坐着,一个个黑青着脸,那小白脸似的,大腿不如渔人的胳膊粗红的卫兵气汹汹地来,也只能只是灰溜溜地走了。而薛姓即便是把王正宏一家干得家破人亡,甚至是以王正宏家为首,把整个王姓压得头都不敢高抬,但也从不敢打断王氏宗祠的一扇窗棂。  
  薛姓的人在王姓筹划重修祠堂的日子里比较少出门扎堆,就连每天有事没事都要到薛氏宗祠晒太阳,享受小辈们点头哈腰称老爷子老爷子的薛“司令”也蛰在了家中,而多少年基本不大出门的王姓四爷爷王正宏却踱出那祖屋的门来了。如今的四爷爷也已经佝偻了身子,虽不曾用拐杖,但走路已迈不大步子,而且开始耳背,讲话嘴里象含着个核桃似的,唔唔嗯嗯,含混不清。
  王正宏的直系倒不怎么掺和到宗祠重修中,倒是堂亲表戚们象是要出气一样的异常地积极。四爷爷想来是在他们的鼓动下走出家门的。  
  王姓这近二十年来也该到了要鼓捣出些动作来的时候了。不唯成份了,劲儿最足的就是这些以前都不能使劲的人,这也象那台风中的红树林,只要不被压在浪潮中断了腰杆,指定要嗖地挺起来。所以,王姓由考了大学也战战兢兢地办政审,到连续多年来为一张中专录取通知也轰轰烈烈地办酒宴,眼下也有一批人在外边干出些出息来。他们未必都想大修宗祠,至少也未必愿意把重建祠堂与过去的什么情绪连结起来,但是,那也是由不得他们的。  
  钱要挨家挨户地收,外出的人士自然由他们最怵的叔伯们代表姓族上门收去,就是全市乃至全省同姓的名人,村里也会派出人去联络,争取援助,本村的人谁又敢说出个不字来。相邻的镇上一个陈姓的村里要建宗祠,华昌村陈姓的人都得出钱,尽管出席参加落成酒宴的人回村时也有人说,一个断壁残垣的村庄建起一座二百多万的祠堂办了上万人的大宴真是瘦狗戴了个金项圈,但收钱的时候谁也不敢吭一声。  
  很快,又一座金碧辉煌的祠堂又在村里耸立起来,全村人又在那呛人的鞭炮烟中咳了半个月。  
  一样的高大威严的大门,一样的高亭八角飞翘,一样的赭柱红栋青砖碧瓦,一样的远比各家宽敞的三间厢房。由门而亭而正堂,门框立柱,自然镌刻着省内和村里在三乡五里叫得上号的名士题写的对联,当然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退了休离了岗的,凭心说,那对联绝对是具有极高品位的艺术品,那书法绝对是铁笔银钩入木三分,都在陈述姓族的源远流长名士辈出,都在展望后代的承前启后继往开来,都在展示着沧茫大地我主沉浮的豪情壮志甚至于自恋情结。进得正堂,一侧定有各地捐赠的芳名谱,一侧定是本村同族的名人榜,或红绸黄字一一誊写,或大理石铭刻镏金记之,让人肃然起敬。  
  且不管它已经挤占了修船的积蓄,且不管它花去了娶媳妇的彩礼,反正,咱从此就似乎都很硬气了!也不管它原来就只是纪念祖宗的一种表示,更不管它可能是教育子孙学习先祖的教材,总之,饭后硬气了的乡亲常常在这“议事”,前几天这个姓族的船绞断了我们的网是无意还是有意,今儿晌午那个姓氏的小混蛋在墟里打了咱们姓的后生一拳怎么去讨个说法。“事”儿来之前在这议议,“事”儿干起来后镇里来人也要到这说说。在这,那就不是个人的事,谁都“理”直气壮,反正法不责众,反正你说我是绳之以法村里会说我是族里英雄家人自有族人照料。  
  夜深了,很牛气的族人们从祠堂里出来,趾高气扬地把手就甩过了头顶,脚下却卟哧地踩了一脚猪粪。那狭窄坑洼漆黑弯曲的村巷走着走着会在拐弯处撞了墙,但那算什么,很硬气人的是不会怕疼痛的!
  拜读.亲切的美文!  敢问老师的文章可是当场撰写?  
  不敢言师,但基本是当场撰写,偶尔忙了不能连续写毕一章,便复制至文档,续完便贴上来.
  “其实”应为“偶尔”。
  夜深了,偶在读狼伯伯的美文:)
  呵呵,楼上的你夜深?我现在才深夜呢!  看看楼主的“夜深了,很牛气的族人们从祠堂里出来,趾高气扬地把手就甩过了头顶,脚下却卟哧地踩了一脚猪粪。’  
我突然觉得我趾高气扬!  
  读楼主文章,就象在看电影,看到楼主小时候的生活画面,看到红树林在流血,看到古渡口在依依作别,看到袅袅吹烟下的狗吠声.............  我想打印来读的,打到一半纸张不够,恳求楼主,出书吧,出书了也送我一本。
  读楼主文章,就象在看电影,看到楼主小时候的生活画面,看到红树林在流血,看到古渡口在依依作别,看到袅袅吹烟下的鸡鸣狗跳.............    我想打印来读的,打到一半纸张不够,恳求楼主,出书吧,出书了也送我一本。    
  韭菜,俺是作文者中最为古怪的一个,至今可能——也只能说是“可能”在国家级省级报刊发表了十多万字的拙作,但至今一篇也不曾保存。  当然,以前总是把写作当作自我的娱乐,而且发表在报刊上感觉不到友人的关注,所以,写完了抒发了便觉得事儿了了。承蒙朋友的关注,如能找回原来的文稿,我再考虑。好吗?  谢谢了!
  独狼先生:您把您发在儋州版上的儋州纪事系列和儋州城镇系列收集成册,便是一本很好的反映儋州人文历史,风土习俗的好书。能读这么多,已足使人回味无穷,受益良多。
  呵呵,希望再继续,累了有凉茶
  棒文章。。。  
  狼伯伯的文章让人爱!  有女须嫁狼哥哥,有男定娶狼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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