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会脑子一片空白,然后感觉很恐惧,一个女孩面对你很紧张张,双手握拳,像疯了一样,这股劲儿过了就好了,头也不痛,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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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wered by  一  我们那里水多,大部分村庄的名字都以水字命名,什么沟呀,汊呀,还有我外婆那叫荡的,就连镇的名字也叫临泽,顾名思义,反正离不开水。  八十年代初,我们那里的人走亲戚,去赶集也基本上以船为交通工具。有打水机动船,有划浆船,有用撑槁船,当然还有叫二吨的机动挂浆船,那是当时最好的村级使用工具,一般用于村干部去镇里活动,在当时来说不亚于现在村干部的小轿车,坐上挂浆船上街下乡,都觉得很拉风。  因为距离镇上有十五六里,交通又不怎么样,加上口袋里没有多少钱,所以老百姓都是一年半载的才去一趟集镇。去过镇上回来的人,像是新鲜人物地都被另眼看待,被追问:去镇上有没有下馆子,都买了些什么好东西之类的话。回答的人是句句透着欢心,听的人脸上会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羡慕的笑容。  水资源丰富的地方,必然是百草滋长,枝叶茂盛,鸟语花香。  童年的记忆中,基本上是以与大自然玩为主,没有玩具的那种。家里和邻居小孩家的几本小画书,早已翻烂了,既没有书面,书角也翻卷的像我们乱糟糟的头发一样,令人作恶。我们只有开发有生的资源,自娱自乐。  大人们也管不了我们,他们每天早出晚归,在离家二三里远的地里有他们干不完活,临出门前必要关照我们一句:不要上河边呀!我们每次都是很认真地保证不去河边玩,等人一走,叮嘱的话就成了耳边风。我们不上学的时侯反比上学的时侯起得早,早早地吃了早饭,就三五成群到处逛,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日子过得一点也不枯燥乏味。春天盼夏天,夏天盼秋天,秋天也盼着冬天快点到来,总之,每个季节里都有我们期盼的东西,但每个季节也会带来令我们讨厌的特性。  比如夏天的晚上就是不爽,不仅热,而且蚊子多。  我六岁的那年的夏天,村上刚通好电,还没电风扇,电视之类的东西,本来就很热的三间矮瓦房里又新添了一个妹妹,家里只有一张床,妈妈又要做月子。只好跟还没有对象的四叔或者是邻居家的志新混觉睡。也从那时起,我好像养成了跟别人一起睡觉的习惯。  到了别人家睡觉也是一个热,在家里,好歹叫自己的母亲用扇子扇扇风,在别人家睡觉,谁会管你,所以身上满是痱子,一热起来,浑身都痒得要命。邻居小强悄悄地对我说,你快点学会游泳呀,天热了就下河泡泡,舒服得不得了。  小强跟我一样大的,家在我家的斜后角,有个哥哥,人特鬼。所以我就特别希望天变得越热越好,这样我就可以跟家长请求下河学游泳了,而且下到河里也不会觉得冷。  志新家后面有一条沟,沟连着大河,水浅又干净,志新家是做水泥船的,经常在沟边洗黄沙,所以沟底岸边全是沙子,光脚踩在上面软软的,一点也不像踩在淤泥而把脚深陷下去的麻丝丝的感觉,沟对岸是我大伯家的小码头,只有两三丈远,水最深处也只不过没过我们的头顶,小强闭着眼睛拭探过。只要不往大河方向游,便没什么危险,我们都觉得那个地方是我们的天然游泳池。  今天的天气超热,早上就约好了小强,一到中午就下河游泳,小强跟他大二岁的哥哥请求,他父母都下地了,现在在家里一切行动都要听哥哥的。  他哥哥小名叫红兔,名字有点怪怪的,一看到他,我就想起我小姑姑家养的几只白白的,眼睛红红的小兔子。红兔答应了,但要求小强做好中饭后才能下河,而且必须烧火。  那时侯,家家户户还是用砖头砌的灶头,放上两到三个大铁锅,烧火时用稻草。夏天,天本来就热,面对着灶膛烧火,就更热了。但此时的小强特别卖力,光光的上身全是汗,湿淋淋的,脸上到处是黑灰。不停地往灶里加草,红兔在外面闻到一股饭烧焦的味道,赶紧跑过来连打带骂:“死小伙的,你忙着去找杀呀!”在我急切的等待中,他们家的饭终于做好了。小强说了声:“快走!”赶紧拉着我,奔向河边。  河里已经来了不少小孩了,有男的有女的。他们有的手扶着澡桶,有的用大塑料壶做依靠,在河里扑腾着。小强扑通一声,跳进河里,然后,露出脑袋,冲着在岸上不敢下水的我大声喊:“快下来!快下来!”。  邻家姐姐阿云也在河里叫我下来,说:“没事的,我来教你。”我哆哆嗦嗦地探下双脚,来到了河里,冷冷的河水透心凉,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尽管身子是接触了水,但是手紧紧抓着岸边的土,不敢深入水中央,一旁胆小的小J也跟我一样,既兴奋又害怕。  这时阿云趟着水向我走了过来,阿云大我几岁,长得特别清秀,瓜子脸,双眼皮大眼睛,一头乌黑的头发,用红头绳扎着小辫子,水顺着鬓角的几根头发滴了下来,上身穿着小红点的白衬衣,被水浸得湿露露的紧贴在身上,胸前的衣服里像藏着两个大枣一样突出着,红红的点隐约可见,阿云笑眯眯地对着我伸开双臂,指导我爬在她的臂弯里,用手划水,用脚打水,有意思极了。  我的身体有时会不经意地碰到阿云的胸前,感觉硬硬的,我莫名其妙地变得不自然起来,便执意下来,跟小强学着蒙头打水。只到河水变得浑浊一片,我们脸色发白,嘴蜃发紫,才依依不舍地上岸,腿上的汗毛处长满了像黑胡须一样的污泥,恶心极了。  就这样,我先是蒙着头在水里像狗一样乱刨一气,慢慢地适应了水,就能把脸从水里抬起来,先游一尺,后游一丈,就这样学会了游泳,学会了游泳也有好处,父母的管制就会放松了些,反正掉到水里也不会淹死了,随他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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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六岁的夏天一过,我就上幼儿园了,我们一个生产队上的同学真多:我,小权,小强,小J,梅,二呆子,小F,林森,林华。林森和林华是堂兄弟,林森其实比我们大一岁,脑袋不开化,林华反比我们小一岁,冒充六岁了,为了提前上学。  我们都知道的,就在路上大声吵吵,“林华只有五岁哦!”他妈妈唬着脸说:“谁说的?再瞎说,就叫公安局的把你们抓起来。”林华的爸爸是个木匠,常年在外干活,终年不见人影,对我们小孩来说,很神秘,说不定真能从外面带回来个公安局的,就不敢再说了。  反正那个时侯,我们特别怕公安局的,我们亲眼看到公安局的人来我们这里抓人的。那是一天早上,全村人都被大喇叭通知汇集到大会堂,所谓的大会堂:是村中心的一个大广场,南边有一个几平方的大土墩,有一人高,平时空荡荡地,开会的时侯,上面排成一排桌子,放上两个用红布条包的扩音器,几个领导中山装笔挺地端坐在上面,先喂喂地对着话筒喊两声,然后叫底下的广大社员同志们安静安静,便开会了。这里平时也被用来放电影的,土墩两旁架起两根长竹杆,拉上一块白布,便可以放电影了,底下也是坐着吵吵杂杂的人群。  然而,今天底下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台上的几个男人被五花大绑着,身边站着几个全付武装的白色衣帽公安,腰上系着一条宽宽的牛皮带,边上是别着一把手枪,跟电影里的人物一模一样。一个公安对着话筒喊话,意思是:这几个人因赌博,而被捕的。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押着他们上了河边停着的绿色小轮船,轮船发出特有的呜呜声,掀起两岸的巨浪,扬长而去。我们几个小孩在那几天就特听话,就连平常爱打架的孩子,也特别老实,因为大人意味深长地对我们说:“要听话呀,不然把你送上轮船!带走!”听了心里顿生恐惧,灰朦稚气的脸上露出一脸的迷茫。  其实,幼儿园根本不像什么幼儿园,只是在广场东北角的两间空了的老房子被利用了起来,外间的大班,里间是小班,顶上是乌黑的椽子和旺砖,中间有一个大水泥柱,两个房间和一面墙上都挂着一块小的自制的黑板。  房间排满了学生自家带来的桌椅,有的人带着单人桌子,有人带的是双人桌。小强就是带的双人桌,我跟他同桌坐在最后排,我只带着一张凳子就行了。  然而,这也会惹来麻烦的。如果两个人不开心了的话,小强就会不让我用他的课桌,因为桌子是他家的私有财产,我没有话语权,只好就范,两只手捧着书看,尽量不碰到桌子,直到禁令解除,才能恢复使用。  我们的老师叫龙香,人长得瘦瘦的,很高挑,衣着很干净和与众不同,白静静的脸上似笑含嗔,不恕而威,她手里经常拿着一根柳条做教棍,我特怕她,上课的时侯不敢说话。  谁知有一天,坐在第二排的林森突然傻气地嘻嘻笑了一下,他身上穿的灰布衣,头上戴的是新四军帽,中间有两纽扣那种,龙香跑了过去,狠狠地问道:“有什么事这么好笑?上课还戴什么帽子呀!”没说完就拧起了林森的耳朵,还一把掀掉了他的小军帽,原来林森刚递了个光头,我们看到光头的林森,非常滑稽,因为害怕龙香手里的柳条,所以十分难受地强忍着笑,真想快点下课,好笑个够。  还有比我更怕龙香的,那是DDC。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突然传来一股臭味,后来发觉,坐在我左边的DDC在教室里大便了,因为不敢跟老师请假,就直接拉在了自己的凳子下面。  龙香离得远远的,DDC的脸上变得惨白,大块头的他傻傻地站着一声不敢吱,龙香还是离得远远的,没有走到跟前,厌恶地对他说:回去拿扫帚打扫干净,居然没有打他一下。  后来,龙香再也没有来过我们后面,偶尔,边读书边踱步的她不自觉地来到了后边,也突然警觉什么似的立马回头,好像我们这里有一个茅坑一样。这样,我们也避免了被她提问,甚至因回答不了问题而被柳条抽的下场。  上幼儿园的时侯,最讨厌的事就是:睡午觉,我天生不喜欢睡午觉,睡不着觉也要扒在桌上,谁抬头,就会挨柳条。我只好装模作样地扒着,偶尔,斜盯一下讲台上的老师在干什么。然而我边上的小强特别喜欢睡觉,扒在桌子上一睡就着,有时立着上身,头倚着墙也能睡觉,口里流着哈拉子,项脖里几道黑黑的污沟圈很明显。他这种立着身子睡觉的习惯,还被老师误认为作怪,挨了一柳条,结果没醒,真的有点神奇,都不知道他前一天晚上在干些什么。  最喜欢的事是:上体育课了,因为有平时我们玩不到的皮球和飞蝶,大会堂就是我们天然的体育场,在那里学做那些笨拙的体操外,就是踢皮球和扔飞蝶,我最喜欢那绿绿的,像盘子一样的塑料飞蝶了,随手一扔,看着飞蝶能神奇地飞很远,一颗童年幼稚的心也随之飘扬飞远。  但是我没摸到两次,龙香就再也没有给我们玩飞蝶了。因为,在一次体育课上,大块头的DDC使出浑身的力气,嗖!地一声,把飞蝶扔飞了很远,正好打中了广场边端着饭碗出来看热闹的大妈,大妈手里的碗被打飞了,被气得破口大骂,DDC立马躲了起来,后来,龙香就不再给我们玩飞蝶了,我们只好跟女生抢那几只快没气了的皮球玩。  这时放了学的小学生们,就在边上骂我们:幼儿班,搞坟滩!那时特觉得没面子,真恨不得立马上一年级。  只到有一天,来了一个小女孩,幼儿园的日子才变得生动活沷起来。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教小学的双老师领着她女儿小Y子来到我们幼儿园,加入了我们班级,她女儿只有四岁,说家里没有人照顾她,就把她送进幼儿园来关水了。  小Y子长得太像年画里的漂亮女娃娃了,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抿着红红的脸唇,腮旁有两个可爱的酒窝,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件干净的红格布衣,鲜艳极了。  到底是老师的女儿,人不仅穿得比我们这些邋里邋遢的小孩子整洁,而且早会掌握了几百个汉字,和几十首唐诗,在我们眼里她就是一位尊贵的小公主,就是这位小公主一直陪伴着我走过了十来年的学习时光。  因为我们那里水多,经常有小孩子因溺水身亡,所以我们上幼儿园学知识是次要的,而是叫关水,就连暑假也要每天按时按点地到校,上午被关在教室里自由活动,下午睡午觉,一觉醒来,就排着队回家。所以,我们特别希望上小学,这样可以不用被关着了。
  三  渡过了两年幼儿园的生活,终于来到了村南边的正规小学校上一年级了,我们组上的几个同龄仍然分在一个教室里,当然还有小公主小Y子,她是我们的班长。上一年级的感觉真好,因为我知道,暑假可以自由活动了,不用再关水了,也忘记了当初要跑到幼儿园去骂那些小屁孩们“幼儿班,搞坟滩”的誓言了。  小Y子的妈妈年年只教一年级的学生,笑起来特别显得和蔼可亲,虽然不是教我们班,但是我们也很喜欢她,我三叔也在三年级当着代课老师。  三叔高中刚毕业,那个时候的高中生是很稀少的,高中生就是个文化人,毕业回乡后,一般都被聘为代课老师。三叔人长很白白净净的,四方脸,头发每天都梳得整整齐齐地,穿着一身黄色中山装,系着风纪扣,里面穿着白衬衫,一点也不像个农民,就是眼神显得有点自傲,从来没有对我笑过。  我跟四叔,少根,阿霞,志新,甚至跟我小姑睡在一起过,没有一次跟他睡过觉,他也经常不回家,他的朋友好像很多,有男的有女的,而且个个都很拽,尤其是小B的小GG,小B的GG留着长长的头发,乌黑乌黑的,一双双皮大眼睛,蓝莹莹的,深不可测,高挑而丰满的身材,总是穿着一身干净的黄军装,从来没看见她跟小青年打情骂俏过,出现在你的眼前,永远是一付高贵的样子,不苟一笑。  一年级每天都学汉语拼音,都快中午了,老师还要我们跟着他一起念a,o,e,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只好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乱哼一气,心里巴不得快点放学。放学玲声早就响过了,别的班级学生,早就奔了出去,老师还在叫我们读的有劲点,真是气死人,同样是人,难道他不饿呀?心里自问。迷糊中,终于听到老师说了声:“好!放学!”我立马睁开双眼,打了鸡血一样地精神,第一个冲出了教室,金同第二个冲了出来,就一直跟着我,像跟屁虫一样居然跟我回到了家,我立马盛饭吃,父母下地了,一早做了留下来的,有饭有汤。  金同低声对我说:“我也饿了。”  我说:“快回家吃饭呀!”  金同:“我家里没人,我能不能在你家吃个饭呀?”  见我有点犹豫,就说:“我送把小刀给你,好吗?”  “那好吧!你自己盛!”接过小刀,我痛快地说。  金同开心地笑出了鼻嚏泡泡。  吃过饭,在家玩了一会觉得无聊,便一起上学去了。教室里已经来了好几位同学,在议论着谁是第一个到的,好像第一个到的最光荣。小Y子也早来了,但是她正在埋头做着作业,一点不插话,好学生就是好学生。金同闲得实在无聊,便死皮赖脸地捉弄小Y子,小Y子不理他,他便在外面找来了一个毛毛虫来,放在小Y子的课桌上,吓得小Y子都快哭了。  我英雄救美之心顿生,就理直气壮地去教训金同不要耍流氓,认为他在我家吃了饭,肯定能听我的。谁知,他翻脸不认人,立马用双手推搡着我,跟我要小刀,我就一把把小刀甩给他,然后要他把吃的饭给我吐出来,他“嗖!”地一声跑了出去,不见了踪影,我追不上他。有的同学打抱不平,说金同就是个赖皮鬼,以前还偷偷地到人家锅里盛饭吃。  回到教室里,我就用纸包住了小Y子桌上的毛毛虫,从窗户那扔了出去,小Y子感激地冲我露出了微笑,我高兴极了。  谁知,没过几天的课堂上,我们都端正着身子听老师讲课,突然,我前排的金同倒在了过道上,眼睛白翻着,口里流着白沫,双手抽搐着,不省人事。老师立马扛起他,奔向村医疗室。过了好几天才来上学,但还是一脸死乞白赖样,他欠我一碗饭的事情,早就被我忘到后脑勺了。  暑假一到,我们立马把书包,随便塞到家里的旮旯里,便和小强,小权到处玩了,玩饿了就回家吃点剩饭,然后接着出去玩,整个人晒得黑不溜秋的。
  四  这天,小强偷偷地提议到东边芦苇荡里捉泥鳅。  小J知道了,也要跟我们一起去,我跟小强都不答应,因为小J胆子太小,而且嘴巴也不牢。小J说:“你们不带我去,我就告诉二叔”,她是我家远房亲戚,我父亲是老二,所以管我父亲叫二叔,虽然我比她只大三个月,但有时她也会卖乖地叫我哥哥。在她的威胁之下,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小强在家里偷偷地拿出来一个小铲锹,我拿了一把小渔叉,小权带了一个塑料袋,小J带了一个塑料壶做防身,我们就出发了。  操着小田埂走,我们离家越来越远,四周变得空旷起来,小田埂上的蔬菜长得绿油油的,一排排黄瓜架上挂着新结出来的嫩黄瓜,西红柿也变红了,像一个个红灯笼,田埂两边是一块块渔塘,偶尔,有条鱼会突然地跳出水面,“咚”地一声,又落到水里,吓得小J每次都尖叫一声,我们真后悔带着她来,便责怪小J不要大声小怪的,小J便狡诘地笑笑。胆小的小J用小手拽着我的汗衫,我差点被她拽得滚到河塘里。  终于来到了一大片翠绿的芦苇丛中,风一吹过,芦苇随风摇摆,掀起一层层绿浪,神秘极了,四周静悄悄的,看不见人影,有点吓人,连小J也不敢作声了。  小强很有经验地找到一块浅浅的泥塘,开始用铲锹挖了起来,我们蹲一边观察,小J也扔掉了手中的壶子,在干地方惕着沾在鞋子上的泥。小强以前跟他哥哥来过,所以一会儿,就在淤泥里挖出了一条黑黑的泥鳅,我和小权兴奋地用手捉了上来,装进袋子,叫一旁的小J守着袋子,然后我们继续挖。谁知,小J嚷着要尿尿。  小权说:“你去尿呀!”  小J说:“我一个人怕!”  最后,只好叫我陪着她,走了几步,到另一个芦苇丛中,小J边脱下花短裤,边叫我转过头去,不要走开,就蹲了下来,我听到后面哗啦哗啦地,尿液冲着地上的枯叶作出脆生生的响声,就忍不住偷偷地掉过头来看,小J正低着头,使劲地尿着尿,我发现小J尿尿的那里有一条窄窄的缝,中间红红的,跟我们的一点也不一样,这时,小J发现了我在看她,就喝我:“不许偷看!”,不看就不看,有什么希奇的,农村的一丁点大的小孩子,都穿开裆裤,要尿尿了,就蹬蹬走几步,然后蹲下来,便地就撒,早就司空见惯了那个外表的形状,谁也不会多想。我觉得无聊就立马撒腿跑开了,来到小强那里。  “我们又挖到了几条。”小权兴奋地对我说。  我连忙打开袋子看,看见五六条小泥鳅在袋子里怩纽着,这时小J也回来了,小强赶紧吩咐小J捂好袋子,小J也像没发生什么似的,手紧紧地捂着袋口,我去小强那里继续帮忙。  又挖了好长时间,小强便坐下来休息一下,我们都像功臣一样地看着他,小强说:“肚子有点饿了。”便提议,叫我到附近的田埂上摘几个黄瓜来吃,我答应了,便起身向长黄瓜的地方走去,谁知小J又跟了过来。  我们蹑手蹑脚地向西边埂上的黄瓜架走去,甚怕有人看到,其实这里空旷旷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但是做贼心虚的我,甚怕被人发现。这时,我听见一边草垛前面有男女的声音,我赶紧拉着小J爬了下来,然后小心益益地爬向草垛那边,绕过草垛,慢慢地探出两个小脑袋,一看,依在草垛上的人原来是我三叔,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虽然女人的头发散乱着,但我还是认出了那张红通通的脸,正是小B的小GG,两个人的上衣敞开着,小B GG那白花花的奶子在阳光照耀下一颤一颤的,两个人正嘴对嘴,忘情地合在一起,一点也不知道被人偷窥。我怕三叔发现了我,要向我妈妈告状,说我胆大到芦苇荡里玩,就我赶紧拉起小J的手,跑开了。  看着空手回来的我们,小强质问我们黄瓜呢,小J刚要说,我立马打断她,说:“那边的黄瓜田里的有主人”等回头再说吧。这时,小强也觉得太饿,没耐心再挖下去,于是小权说:“我们回去吧!”,然后,我们就拿起工具,小强拎着装着几条泥鳅的袋子往回走,走了几步,我仍回头向远远的草垛方向看,然而什么也看不到。
  五  疯玩了整个夏天,我们终于换了一个教室,上了二年级了,有三四个同学留级了,金同就是其中一个。教我们的老师是二扁头,也是刚刚高中毕业,托人找关系来当代课老师,因为头稍微有点扁,在家排行老二,所以背后大家都叫他二扁头。二扁头有严重鼻音,说话声音嗡嗡地,第一天进教室时,是被小Y子的妈妈双老师领进来的,二扁头神色很紧张,嘴里含着钢笔,嘴角边都流着蓝色的口水,他也浑然不知。双老师告诉我们:以后他就是我们的老师了,你们要听话。说完双老师就走出了教室,二扁头也连忙跟出了教室,我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  我们一点也不怕二扁头老师,或许他是刚教学的缘故,要图个好人缘,对我们一点也不凶,所以我们学习很放松。二扁头也只有十几岁,有时上着课,鼻涕会突然流下来,我发现好几次,黄黄的,后来同学们都知道二扁头老师会流鼻涕。学习好的都是那几位不太玩皮的女同学,当然包括小Y子。我们所有的男生,一下课就在操场上到处追打着,玩得满头是汗,每天晚上睡觉脱衣服的时侯,我才发现,穿在最里面的小褂子的袖子都缩到腋窝下了,为防被妈妈看见,我赶紧撸了下来。  我们都把在家里自制的木头手枪和宝剑偷偷地带到学校里玩,家长从来没有给我买过玩具,我自已也做了个玩具,用一个在路边捡到的机关枪子弹壳,尾部用老虎钳缠上几道钢丝,然后要志新帮我弯了一个五寸的大铁钉,拉上几道橡皮筋,从小店里买上一板火药子,放在子弹壳里,然后拉起铁钉,用大拇指弹崩紧了的橡皮筋,铁钉的底部在子弹壳里撞击火药子,就会发出响声。  我制作了好几天,才成功,今天也带到学校里来玩了。下课的时侯,我赶紧把它拿出来,上了火药子,想用爆炸声,吓一吓在跳橡皮筋的女生,可是连弹几下,也没响,我又加了几粒火药,连弹几下,还是没出声,这时上课的玲声响了,我想吓一吓胆小的女生的计划泡汤了。  这一节课是二扁头老师的课,他的课上,依然是闹轰轰的,他讲他的,我们玩我们的小动作,只有小Y子她们几个学习好的女生在认真地听着课。我不自觉地从口袋里掏出子弹壳,研究他为什么没有作响的原因了。看不出什么玩意,我又拉起铁钉,手放在课桌底下,然后,咬着牙,用力弹了一下,“嘣!”一声巨响,吓的全班都尖叫起来,坐在我前面的小J都被吓的躲到了课桌底下了。二扁头也吓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正准备来检查,突然,被外面的一位老师叫去有事了,我赶紧把子弹壳藏好。  这时,小J从课桌底下钻了上来,泪流满面的对着我凶凶地质问:“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一口否认。但是心里很紧张,因为,小J到过我家里玩,看我搞过。  小J说:“你不承认,我就把上次的事说出来。”  我说:“什么上次的事呀?”我早就忘了发生过什么事了。  看我不承认,小J就大声地对全班同学说:“我上次看到他三叔在跟小B GG亲嘴。”她声音大的全班的每个角落都能听见,好象也被刚踏进教室门的二扁头听见了。因为我三叔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教三年级,同学们都认识。据我所知,三叔跟小B GG应该没有定过亲,那个时侯,没结婚就好在一起的男女,被认为很不要脸的。因为小J认为是我三叔,她把这个丑事说出来,也一定认为我要跟着没脸面了。恰好,放学的铃声响了,我也不管二扁头了,赶紧拎着书包冲出了教室。
  六  虽然我不知道亲嘴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同学们老是把哪个男的和哪个女的好上了,看成希奇的事来说。这件事被同学们传开了,我也担心会不会传到我三叔的耳朵里。  二扁头为了能管住我们,想到了一个奇妙的办法,就是把我们同学分成三组:好,中,差。学习好,表现好的同学一组,而且坐在中间,中等的一组,最后是学习最差、表现最差的一组,我当然是被排在了最差的一组了,同一组的还有小强这个倒霉蛋。坐在最差的一组,我心里难过极了,时时刻刻都意识到我是个差生,连林森这个傻瓜蛋也能被分到中等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回家都不敢跟父母提。看到坐在中间的小Y子他们,我心里羡慕极了。便带着哭腔问二扁头:怎样才能坐到中等组里去?二扁头歪着头也不看我一眼,说:“下次测验,考得好就能调位置。”于是我就发狠,要好好学习。  过了一段时间,我终于考了个第四名,一连过了好几天,也没听到二扁头给我调位置。但我却发现三叔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一天放学回家,我发现河边上围着一群人,我也奔了过去,发现小B的GG站在那边,身体好像胖了很多,不吱声,双眼正望着河中央,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河中央有一条船,一个人正撑着船向河这边驶来,船上一群人正在打着架,我发现有小B的爷爷、爸爸、妈妈,我还发现了我三叔,他们扭打着,三叔一个人把几个人压在船边,船歪向一边,快要沉的样子,撑船的人死命撑船,像是巴不得快点把这群人送到岸边。  后来才知道,小B的GG怀孕了,当然是我三叔的杰作,小B一家气不打一处来,小B的GG可是个黄花大闺女,这下怎么见人呀,所以就打了起来。两家人家经过几次谈判,也没有结果,最后孩子打掉了,小B GG被嫁到了很远的地方,因为影响太坏,三叔的老师生涯也结束了,看他哭了几趟,就出外打工去了。  大人的事,我只能懵懂的样子。我只管自己玩,只关心二扁头什么时侯能跟我调位置。  小J依然找我来玩,她也不经意地说起嫁到很远的地方的小B的GG。她非常自信地跟我说:“我以后长大了,要嫁到镇上的,在那里住楼房,天天吃饺子。”我听了羡慕极了,镇上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神奇,也很美好的地方。在那里过日子,一定很不错。  后来有一次,父母撑着船到镇上去卖棉花,我也幸运地跟了去,到了镇上,我什么都不要,特地叫妈妈买了一碗饺子给我吃,香喷喷的,油油的,真好吃。一天早上,妈妈正给我穿衣服,我问妈妈:“我的老婆是不是小芳呀?”小芳是我舅舅家的小女孩,跟我一样大,虽然我是小孩子,但我也知道,那时侯,人找对像,先考虑表兄妹,而且我父母也是表兄妹。小芳是我的表妹,所以我就认为,她会不会是我未来的老婆。妈妈笑了笑,括了括我的鼻子,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后来,我的老婆是谁?一直是我心中的谜。这一点我非常羡慕小J,她都知道她将来要嫁到镇上了。  这时,我的曾祖母突然去逝了,活到了九十二岁。曾祖母一直到死,身体健健康康的,算是无疾而终吧。  我曾祖母经历过旧社会,裹过脚,是个小脚女人,走起路来小脚漫腾,有意思极了。我特别喜欢曾祖母,因为她经常烧饭给我吃。而且曾祖母的床头总有许多好吃的东西:核桃酥、金焦碎、馓子、油条,我经常偷吃几口。曾祖母性格非常开朗,每天总是笑嘻嘻的,从来不打骂我们。曾祖母的子孙很多,加起来十几个,所以也算是有福气的人了。她高龄而终,算是白喜事,一大家子基本上没有哭丧的,都笑嘻嘻地办着事,只有一个人哭了,那是我妈妈,不为别的,却是为了我的孝布长短的问题闹哭的,我真有点替妈妈感到害臊,最终大家同意给我戴一块长的孝布,妈妈才站起来忙去了。那时候,已经实行火葬了,火葬场在镇上,家里装备两只大船,两只船上坐着满满的戴着白孝布的人,向镇上进发了。火葬场的烟筒高高的,很远的地方是能看到,冒着黑烟,飘向天空,就是在这里,我彻底告别了我可爱的曾祖母。
  七  没等到二扁头给我调位置,我已经上三年级了,这时也换了老师,是绍湘,还没开学就听小强的哥哥说,绍湘特别会打人,你们要小心。小强哥哥是我们高年级的,所以知道的事情比我们多一些。听得我心里发毛,巴不得还是二扁头教我,虽然他不跟我调位置,但是我从来没有被他打过。后来,这个绍湘从三年级一直教到我们五年级。同样也有几个因为考试不合格的学生被留在了二年级,林森就是其中一个,真是的,二扁头的中等位置白给他坐了。  绍湘眼睛细细的,瘦瘦高高的,跟我父亲曾经是同学,说话的声音也细细的,尖尖的,牙齿也细细的白白的。但我很喜欢听他讲课,因为,他有时侯会在课上讲故事,比如田螺姑娘我就听他讲的,他娓娓道来,我经常听得入了迷。  绍湘一开学就按高矮个排队,男女搭配,重新安排座位,谁知给我安排了跟邋遢的HX坐一起,我心里一点也不快活,全部坐好了,绍湘又用他那细细的眼睛描视着全班同学,突然说:“小F你跟HX调一调的,我一听心里就乐开花,赶紧调过头,看坐在后面的小F整理文具,小F家跟我家是一个生产组的,她爸爸当过兵,退伍后在村上当治安主任,有一个弟弟叫小YO。小F是个瓜子脸,瘦高高的,我觉得她是全班女生当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学习又好,但一次还没有跟我说过话,我非常渴望能跟她在一起玩,可是她除了学习,就是回家做家务,非常懂事,如果能跟她坐一起我心里甭提多开心了,心里巴不得HX快点走,就激动地想帮小F做点什么,最后决定帮她把文具盒搬了过来,两个人换好位置,一坐下来,我心里美滋滋的,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馨起来,可是绍湘摇了摇头,估计个头不合适,又叫她们两个重新换过来,看着小F又收拾了文具,离开的背影,我心里酸滴滴的,对绍湘那个恨呀,无法形容,眼睁睁地看着长着圆乎乎的黑里透红一张脸的怀霞,又呼地一声坐在了我的身旁。  绍湘喜欢喝酒,而且经常在中午喝酒,哪天下午有他的课,他总是很晚很晚才来,而且脸上还红通通的,特别吓人。因为他经常来得晚,所以班上也经常乱轰轰的,他一来就会发火,发火了就会罚我们背课文,我们会背的就到小Y子那里,背给她听,不会背的不许回家,这时他又失终了,我早就玩疯透了,哪里能静下心来背书,有时天已经黑了,一大群同学还在边玩边背着书,绍湘才来宣布放学。  小F总是第一个背完,早早地就背着书包回家了。小F家在村中心,我每天放学必经她家门口走过,经常看到她在家里做家务,瘦小的身影,忙忙碌碌的。  为了不被老师罚,我也用功起来,每天晚上临睡前会坐在床上自觉地看一会语文书。床是木板床,铺着两床被子,妹妹跟妈妈睡一头,我跟父亲睡在另一头,跟父亲睡一头很开心,因为他有时候高兴起来会把膀子给我当枕头,睡在他怀里特别觉得有安全感,有时一觉醒来,跟我睡一头的父亲不见了,发现父亲已经睡到母亲那头了,有时也会被吱悠吱悠的木板声吵醒,只好等到停息下来,我才能睡去。于是,我就不喜欢睡在家里了,经常跟单身的四叔睡。  四叔跟爷爷奶奶还有小姑,住在另一个房子里,跟我家隔了有七八家远。四叔的房间里早已经打好几个家具,准备结婚用的,已经二十多岁了,可是老实的四叔,因为三叔的原因,一直没找到老婆。我就经常跟他睡在他那用于结婚的大床上。四叔经常讲笑话给我听,有时晚上,我也会跟他到宝子的烧饼店里玩,宝子的烧饼店在小F家隔壁,宝子白天做生意,晚上关好门,里面坐满了不约而同赶来玩的和四叔差不多大的青年男女,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几家人家有电视,白天下地干农活,晚上吃过晚饭后,男的女的换上干净的衣服就聚到宝子的烧饼店里玩,说笑话,讲村头村尾的新鲜事,有时也打牌,谁赢了就买东西吃,买得最多的就是五分钱一包的多味瓜子,香极了。这帮男女没有一个结过婚的,甚至也没有定过亲。春兰倒是定过的亲的,未婚夫是我们组上的小昆,小昆从来不敢到这个店里来玩,那时候也有意思,定过亲的男女,都不说话,像个仇人似的,不知道为什么,估计是怕同伴取笑吧。有一次,我发现小昆也打开店门,刚探个头进来,就被春兰瞪着眼睛,给吓得缩了回去,不敢进来,惹得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春兰也得意地笑了,显然为自己的威严而自得。看着满眼穿着花花绿绿的姑娘们,没有一个愿意成为我的四妈,真替四叔难过。  看看岁数变大的四叔,一大家子的人也一筹莫展。最后,爷爷提议:叫四叔到四川娶个老婆。那时,我们村里经常出现所谓的四川媒婆,四川媒婆胖胖的,穿的整整齐齐的,喜欢吃生花生、生瓜子,睡觉喜欢脱光上身,两个大奶奶子,一点不值钱似的在别人眼前晃悠,然后呼地拱进被窝。  谁家有男大当娶,又娶不到的,就把这个媒婆请回家来,然后好酒好菜招待几天,男青年就可以跟她一起回四川娶老婆了。四叔经过家人一番激励的劝说后,百般无赖地跟着媒婆出发了。从未出过远门的四叔,要先到镇上,然后再乘车到县城,在县城坐车到省里,然后坐上三天三夜的火车,才能到四川,这是听媒婆说,当然路费和开销全部是男青年来。看着远去的四叔,一家人心都纠起来了,愁怅满面,不知道四叔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是不是能顺利地娶到个老婆?我心里默默地期盼着他能娶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老婆回来。
  八   自从四叔去了四川,我只好跟着初中刚毕业的小姑姑睡觉了。小姑姑圆圆的脸蛋,白白净净的,扎着两个麻花大辫子,每天都露着灿烂的笑容。小姑很爱读书,但是由于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没有结婚,也没钱再继续读高中了。回到家里订了好多杂志:农业科技,辽宁青年等等,姑姑从不到宝子的烧饼店里玩,一忙完家务,就看书。小姑的朋友是村上,跟她是初中同学,小姑经常带我到她们家玩,小姑穿着红格上衣,走在路上,笑嘻嘻的,小姑总是喜欢边走边用一只手搭在我的头上,软热乎乎的,长长的麻花辫子轻拂到我的脸上,痒痒的。小姑姑很喜欢干净,有时发现身上玩得脏西西的我,就把我领到河边,脱光衣服,站在码头上用清清的河水冲洗,水珠顺着我的小鸡鸡往下滴,我看着小姑红扑扑还显得稚嫩的脸,有种说不出的难为情。我一般睡在小姑的脚下,有时侯在夜里我的脚会不自觉地伸到小姑的怀里,软软的,舒服极了。  小姑很好强,特别热爱学习,经常向杂志社寄出她回答的问题,也得了不少小奖,那时侯的奖品是对联,是印刷品,比我们这里每年过年请人手工写的对联漂亮极了。小姑得到的对联就分给我家和大伯家,妈妈总是把对联小心地收好,压在箱子底下,等到过年再拿出贴,崭新的。小姑根据农业科技的杂志上介绍,养起了兔子。过了一段时间,一到她家,就能看到木笼子里养着几只白白的,可爱的兔子,小姑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草叶喂着它们。  上三年级的时侯,好像没什么家庭作业,放学回来,吃过晚饭就没什么事了。连香学习最积极,经常找小J,要一起到绍湘家里补习,那时村里没有路灯的,连香就拎着个马灯,小J胆小又叫上我,我才不愿意去呢,小J说:二呆子、小强和小F也去的。听说小F也去,我就答应了。然后拿本书,连香拎着马灯在前面带路,绍湘家很远,在村的最东头,他家门前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是通往镇上的,很少有人走,我们去了几次,都是锁将军把门。  又有一次晚上去了,还是没遇着,连香提议:我们去学习最好的小Y子家吧?去小Y子家,大家都乐意,于是我们来到了不远处的小艳子家。她们家刚吃过晚饭,双老师和她老公正准备收拾东西上渔塘睡觉,看见我们来了,便笑嘻嘻地向同住一起的小Y子的奶奶介绍我们,都是说我们爷爷辈的名字,然后就走了。我们依次坐在一张小桌子旁,低头看书。小Y子家香喷喷的,干干净净的,堂中央挂着一幅年画,上面画得好像是关帝爷,因为有一把大刀,威武极了,小Y子说:“这是我爸爸画的。”神情自毫极了。小Y子的爸爸还会唱戏,每年过年,小Y子的爸爸都在大会堂那个土墩上搭起的舞台上唱戏,而且演的都是大官。我对小Y子能有这样一个能文能武的爸爸羡慕的不得了。不一会儿,二呆子就不学习了,二呆子是个大皮王,上课都不认真,这会儿,你叫他学习,真是有点滑稽,这家伙一会捉弄小F,一会儿捉弄小Y子,还拿起小Y子家烟灰缸里的烟头叨在嘴上,小强就追着他打,家里被搞得乱七八糟的,都惊动了睡在里屋的小Y子的奶奶了。小F说:“我们走吧!”然后大家都出来,连香说:“下次不带二呆子来了。”可是没下次了,等我们没有带二呆子的第二次来到小Y子家时,小Y子的妈妈对我们说:“晚上不要出来了,白天好好学习就可以了。”我们一帮人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我们从小Y子家来到了大路上,我远远地听到路的另一头有说话的声音,像极了我四叔,随着烟头一闪一闪的,我认出了真的是出去很长时间的四叔回来了,我兴奋地来到四叔的跟前,四叔发现是我,就用普通话跟边上的女人介绍说:“这是我侄子。”不用问,这肯定是四叔的老婆-----我的四妈了。我连忙撒开脚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溜,也不管那几个不名情况的同学了。气喘吁吁地赶到奶奶家,告诉他们四叔回来了,爷爷赶紧问我:“几个人呀!”,我回答说:“还有一个女的。”大家都乐开了,许多天的牵肠挂肚终于可以消失了。全家出动,奶奶顾不点马灯,拿着台灯就出来迎接四叔他们了,我也跟着出来,没走多远,四叔他们就到了,奶奶举举灯对着四叔脸,真是四叔没错,眼泪都出来了,口里不停地说:“乖乖回来啦!乖乖回来啦!”。  不一会儿,四叔家里就聚满了周围看热闹的四邻,未来的四妈脸蛋白白的,很是健谈,一点也不陌生,很快就跟大家谈到一起去了。从未来的四妈口中得知,她一岁半母亲就去逝了,六岁的时侯就能自理家务,洗衣做饭。想想她的身世很是凄苦,四叔说:“一定好好对她”,看着四叔脸上锭开的笑容,我心里觉得他一定对这个千里迢迢带回来的老婆很满意。  没过几天,亲戚们一起帮忙给四叔布置新居,家具现成的,房门上贴着一幅新写的“有缘来相会,千里共婵娟”的对联,门框上贴着五张风风钱,这是我和SG轮翻用小刀刻成的。房间里贴着一张胖娃娃的画,光光的身子坐着,露着小鸡鸡对着人笑,屋顶用彩条纸布满着,一格一格的,床头柜上放在一台非常稀有的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床上铺着几床新被,被面上绣着鸳鸯戏水图,整个房间焕然一新,洋溢着十足的喜气。  结婚前一天,叫暖堂,必须叫几个童男子跟新郎一起睡在新床上,我跟SG、粉喜子一起陪着四叔睡了觉,那晚对我来说也是有点特别的,我以后再不能跟四叔睡在一起了,因为他有老婆了。  结婚当天,来了好多来祝贺的亲戚,四叔穿着一身西装,扎着领带,人特别精神,这些行头都是他在从四川回来的路上买的。后来四叔把他的那条领带送给我了,我神气了好一阵子。晚上要闹洞房,说四句,白天我在学校里,向有经验的同学问四句怎么说。坐在旁边的维登教了,我用纸抄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放学回来,偷偷地念给在一旁烧火的的大姑姑听,问她:“能不能说呀?”,大姑姑笑嘻嘻地说:“能说,能说。”到了晚上闹洞房,我跟粉喜子也凑了过去,我掏出写着四句的纸念到:  “河边长篙草”,粉喜子随即喊:“好!”  “发现有个洞”,“好!”  “黑鱼钻进来”,“好!”  “獭猫拿叉捣”,“好!”  说完就向四叔要喜糖,大人听了哈哈大笑。  四叔结完婚,连香拎着马灯来找过我们再到绍湘家里补习,小F不同意去了,我也不同意去了,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九  我现在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每次上学放学,从小F家门口经过,都要搜巡一下小F的身影。看到她就很激动,看不到她就会很失落。我非常羡慕小权,因为他家就在小F家后面,经常看到他到小F家玩。这时我心想,小F跟我是邻居就好了,但不知道好的原因在哪里?我现在还不会知道过了两年后,小F家真的在我家西边彻了楼房,跟我真的成了邻居。  现在,我们班上的男生分成了两派,一派的头头是QZ,一派的头头是QF,QZ和QF的个头差不多,都是班上最高的。两派的人,一下课就打架,有时侯斗鸡。有一次,一个家伙跟我斗鸡,我的小鸡鸡被猛烈地撞了一下,酸得我半天爬不起来。于是,我开始学武功了,小权借给了我一本《点穴要术》,我用四叔送给我的领带,紧紧地扎在腰间,每天对着书练武功。人身的三十六处要穴,很快被我记住了,我背书都没有这么灵过。能点穴,先练二指弹,最好能用二指弹把身体倒立起来,海登法师最厉害,能练成一指功。练二指弹,必须先打千张纸,再插铁沙锅,我用几本旧书绑在树上,然后,把中指和食指并一在起,练插纸,.中指比食指长一节,每次搞得中指疼得要命,纸却一点捣不烂。我又改练插铁沙,用个旧盆子,到志新家的沙堆偷一盆黄沙来,然后用手指往里面插,这倒不疼,可是没两天,手皮都磨烂了,一碰到水就生疼。最后也只好放弃,把书还给了小权。  突然有一天,绍湘知道我们分派打架的事,估计是女生告状的。于是,绍湘就把两个头对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手抓一个,给拧到了办公室里,狠狠地打了一顿,现在才知道,绍湘真的会打人,后来我们再也不敢打架,也规距多了。本来,我经常在女同学面前耍威风,说我会点穴功,这时再也不敢声张了。  一连好几天,绍湘也没来给我们上课。消息灵通的同学告诉大家,说:绍湘因为地皮问题,跟他大哥打架了,被打伤了,躺在家里。QZ又带头组织大家捐款,你一分,他五分钱,把这些零钱聚起来后,买了一瓶麦乳精和一包香烟,然后大家一起来到绍湘家,绍湘躺在床上,鼻青脸肿的样子,QZ把麦乳精和香烟放在床头,绍湘沉沉地说:等我伤好了,我就尽快回学校教大家,把小强感动的都哭了,我悄悄地问他,为什么哭,他说老师真可怜,没办法,小强就是这么一个爱感动的人。  学不成武功,我开始像小F一样学做饭了。因为我是老大,曾祖母又去逝了,父母又要下地干活,照顾不到我,我没地方蹭饭吃了,经常饿肚子,所以我要学会做饭。小权最快活,因为他有三个姐姐,家务事从来不做,回到家就能吃到饭,吃完饭就奔我家来,我做家务,他就在一边捣乱,赶都赶不走,我经常把饭烧得夹生,韭菜炒焦掉。这家伙就会在一旁,哈哈大笑,而且还到学校里跟同学们说,嘲笑我。  小F好像也知道了,有一天,小F用笔敲敲我的后背,问我:  “你学烧饭啦?”我尴尬地说了句:“嗯!”。  “烧饭其实也不难,今天放学,我家里没什么事,我来帮你。”小F说道。  我听了心里乐开了花,连忙答应。  中午放学,我赶紧回家,洗好锅,拣好菜,这时小F来了。我按她的吩咐,烧火,她站锅。  没一会儿,一碗香喷的韭菜炒鸡蛋烧好了,韭菜碧绿的,鸡蛋金黄的,非常好看。我尝了一口,夸赞地说了声:“真好吃!”  小F又教了一些做菜的技巧和烧火的火候,然后回家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臆怔了好长时间,才清醒过来。童年的时光是美好和快乐的,但因为时代的原因,我们过早地就承担了本不属于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用我们稚嫩的双手学着为父母做一些事情。但一点也不觉得苦,因为苦中也依附着难忘的乐趣。
  十  吃过小F亲手做的饭菜,来到了学校,这时小F也来了,我调过头,对小F说了声谢谢,她说没什么,然后就低着头认真地写作业了。这时加余跑进教室,大声喧布:  “今天晚上放电影,叫《新闻第一》”。  加余每天都脏西西的,家里很穷,没有正规的房子,住在草棚里,牙齿黄黄的黑黑的,两个鼻管下面,从来没有干过,黄黄的鼻涕流下来,就用劲一嗅,鼻涕又躲到鼻管里了。他说的话,我们都不相信。  等放学回家,来到大会堂一看,这时土墩两边已经竖起了两根长长的竹杆,工作人员正准备挂影布呢。台下远远的地方,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放着几只大箱子,还有几只圆圆的铁皮盒子,我们知道里放得是胶卷。我们扒着铁皮盒上看:“新婚第一夜”,那是今天晚上放的电影名字,加余居然听成“新闻第一”了。电影要等到天黑,大人们收工了,吃过晚饭后才会放映。放映电影也不用通知,傍晚,工作人员就会把影幕布挂起,收工的人们经过广场,就会明白了,今天晚上会放电影。因为农村的娱乐节目太少,电视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家有,而且还经常停电,所以哪天放电影,就像过节一样地热闹,全村男女老小,吃过晚饭都会赶过来看。姐妹几个的人家,哥哥姐姐在家做晚饭,做好晚饭还会炒点瓜子和黄豆之类的东西,好晚上带去,边看电影边吃,弟弟妹妹赶快搬张长长的凳子,排位置,去晚了,中间的位置就没了。所以天还亮着,广场上就排满的空凳子,零星的凳子上坐着小弟弟小妹妹,甚怕人一走开,位置被别人动掉 。  我赶紧回家,父母亲每天都很忙,很晚才能回家,小妹妹被他们带在身边,我吃了点剩饭,来到小强家。小强已经排位置去了。红兔在家里炒蚕豆,忙上忙下的,热火朝天的。我就一个人,也排不了位置,经常跟小强弄点位置坐。就到广场上找小强,这时天也黑下来了,找到小强后,我们就一起在广场上到处闯,去找同学,然后越聚越多,围着广场捉迷藏玩。这时,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小青年,有的小青年刻意打扮了一下,头发亮亮的,嘴里叨着烟,看到小姑娘,就上前卖弄一翻,很是自以为是。有时也打架,一般是本村的跟外村的小青年打架,围着一群一群的人,我们怎么也钻不进去。一直等到摆着电影机的大桌上亮起200瓦的灯泡来,才消停,就各自找各自的位置,因为要放电影了。放映员先调试机器,然后喂喂两声,电影正式开始放映了。这时鸦雀无声,只有高音的大喇叭声在夜空中回荡,偶尔有迟来的家长在外围喊着自家孩子的小名,显得很突兀,然后小孩子站起来向外面招手答应,引着自己的家长过来,这时后面看不到电影的调皮蛋,会拿着手里花生、蚕豆扔向站着的小孩子的头,必然会惹起一阵骂声。  散电影的时侯,大家都很安静,扛凳子的,走路的,都默默地向各自的家走去。来到家门口,我一般会遇到父亲,然后会一起来到厕所撒泡长长的尿,其实我早就尿完了,就是不离开,因为不想开黑咕隆咚的门,所以一直等到父亲完事,然后跟在他后面,等灯打开,我才进去。  第二天上学,经过广场,会发现一摊一摊的瓜子壳,花生壳。一到教室,就先议论,昨晚电影内容,不然就说,昨晚遇到谁谁之类的话,只到上课铃声响了,才意犹未尽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久久不能平息。露天电影是我们童年最美好记忆,也是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只到后来,家家都有了电视,露天电影就消失了,因为谁也不想在冬天挨冻,夏天被蚊子咬。
  十一  同桌的男女生经常会因为位置而打架的,HX不怎么跟我打架,因为她老逃学,不然就跑到她读高年级的哥哥那里要零钱花,要不到,就在地上打滚,直到上课铃声响她才带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来,衣服上灰膨膨的,我只好坐得尽量离她远一点。有时,后面的同学,发现坐在前面的同学倚在自己的桌边,就猛地一拉桌子,前面的同学,就会被搞得向后翻,因为突然,所以会大大地吃惊一下。我后面的小F从来不做这种促狭事。加余喜欢做,他还为这事惹来了麻烦。  一天,他突然这样搞了一下坐在他前面的广兰,广兰吓哭了,调过头来,就打了加余一个耳光,加余火了,抄起一本书,砸向广兰的脸上,广兰顿时流了鼻血,捂着鼻子,一路跑回家,叫来了她爷爷。她爷爷一只眼白内障,一进教室门就大吼着:“哪个是加余?”我们都吓坏了,这时绍湘来了,一脸不高兴地对广兰爷爷说,“你跑到学校里来干嘛?快回去!”然后,绍湘要加余出点医疗费,可是加余家里穷,只好带几个鸡蛋给广兰,这事就过去了,以后,同学们再也不敢拉桌子了。  我现在做饭很熟练了,有时,中午回家做了饭,还要送点饭给田里干活的父母,小F也经常送饭给她父母。有天我们在路上相遇了,看着我手里也拎着饭盒,小F冲我笑笑,然后,肩并着肩向前走去。路是土路,坑坑洼洼的,两边长满了金黄黄的稻田,彩色的蝴蝶围绕着蓝色的蚕豆花飞舞着。小F这时欢跳地向前走着,小芬穿着粉红的上衣,远远地看去像一抹彩霞,美丽极了。小F调过头来,脸上露着灿烂的笑容,招呼我快点跟上,我立马奔了过去。  这时,路边突然奔出来一条白色的水牛,像疯了一样地冲向小F,小F吓坏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着我,我勇敢地挡在小F的前面,只记得白牛在我前面,甩了一下头,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眼睛睁开了一下,发现自己躺在父亲的手臂里,父亲满头大汗,蹬蹬蹬地向前跑着,崎岖不平的路颠得我又昏迷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胸口上方缠着纱布,小F正满脸泪花地盯着我看,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看我醒来,就不不好意思地转身溜掉了。后来才知道,是小F叫来了大人,把我从路边的稻田里救了起来,我被牛角甩了一下,伤口在离心脏两寸的地方,没有什么大碍,在家休息休息,换点消炎药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去上学了。家里买来了许多好吃的,每天放学,小F都来帮我补习功课,我就用小勺舀糖给她吃,她一口,我一口,小芬红红的嘴唇上沾满了白白的糖粒,可爱极了。  等我伤好后回到学校,没几天,跟我同桌的怀霞就再也没有来上过学,因为家里老是要她送饭,她又爱玩,而且经常迟到,绍湘也经常罚她站,她就索性不来上学了,就这样告别了学生时代。其实,那个时侯,好多孩子,因为要做家务,学习又不好,就缀学在家了,想想真替他们婉惜,一样的童年,不一样的人生。
  十二  转眼冬天到了。乘河面上还没有结冰的时候,是捕鱼的最佳时机。最热闹的捕鱼就是志新家后面的那条大河里,水面很大,有几百亩,平时我的吃水都是从这条河里打上来的,河里也自由生长着大量的鱼,这些鱼基本上属于村里的公共财产。每次捕鱼,四周的岸上都聚集着好多人,准备捞点外块。捕鱼的高手都是从外面请来了。他们都有一艘小木船,船头堆着鱼网,木船上搭着乌篷,捕鱼的人长年生活在船上,基本上不上岸,只到捕鱼的时侯,才看到他们一显身手。  捕鱼的人全付武装,全部穿着防水的皮渔衣,皮渔裤,十几条小渔船在大河的四周布网,穿着渔衣渔裤的人肩上搭着渔网的绳头守侯在岸边,只等一声令下,就同时使劲地向岸上收网。等布好网,有一条指挥的渔船,环绕水面一周,用铁器铛铛铛地敲一下,以用来惊一惊河里的渔。这时四边围着捞外快的人们,偷偷地把渔叉拿出来握在手上,准备见机行事。在一个老头的指挥下,拉网开始了,号子声,吵杂声,许多鱼在网里跳跃着拍打水面声,交织在一起,一幅热火朝天的场面。这时拿着渔叉的人,会手疾眼快地一杆子下去,叉上一条蹦到自己跟前的鱼,转身就走。没有工具的,只要守在岸边,就能守到跳到岸上来的鱼,徒手抓住,拧回家。虽然有村干部竭力地阻止群众捞外块,但是对着混乱的场面,他们就是喊破嗓子,也没用。  这时网越收越小,网中央聚集的鱼也越来越多地跳出水面。收网的人更是加快了速度,好像跟网中乱蹦乱跳的鱼作比赛。大批大批的鱼被收获到了船仓里,在晚霞的照耀下,白粼粼的。收工的捕鱼人,黑亮亮的脸颊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河水一片浑浊,要过好长时间,才能变得清澈起来。然而人们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基本上家家都能捡到一条鱼,今晚,自然是吃鱼的节日,空气中弥漫着从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飘出来烧熟的鱼香味。  深冬季节,我们都穿上了家里自制的棉衣棉裤,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我们夏天用来游泳的沟里结的冰更厚。小强穿着棉鞋,在上面溜冰。突然,听见卡嚓一声,小强掉进了冰窟窿里,好在水不深,小强又爬了上来,棉衣棉裤都湿透了,小强浑身打着颤,回到家,被他妈妈狠狠地骂了一顿,脱掉湿衣裤,拿了一只大澡桶,里面铺点干稻草,然后在上面放一床被子,小强就躺在被子里。家里也不会有剩余的棉衣棉裤来换,小强也不好上学去了。每天只好睡在桶里晒太阳,等衣服干了再说,棉衣棉裤完全干透必须要好几天,看着一脸蹩屈样的小强,我乐的要命,小强要起来打我,可是光着身子,又没有办法。  冬天太冷,我们也不出去瞎逛了,几个小孩子在一起,跳绳子,格房子,打砖头,不然就是捉迷藏玩。每天虽然不是满头大汗,但也能弄得全身暖哄哄的。  下雨天,就在家里,大人搞个烘炉子,给我们焐手脚。烘炉子是铜做的,盖子上有许多眼子,里面放着稻草火星子。小J老是缠着我玩,我们就打开烘炉子的盖子,把生蚕豆、生花生放在火星子里,等听到啪的一声,我们就芦柴扒开火星子找出蚕豆、花生,剥开壳,扔进嘴里一嚼,香喷喷的。吃得嘴上黑乎乎,然后就对视着开心地笑笑。有时候,忘了放了几个蚕豆、花生了,只到火星子里冒出一股黑黑呛人的烟,才连忙拔出来扔掉,这时,早就烧焦掉了。
  十三  春天来了,河里的冰融化了,绍湘居然组织我们春游。其实也没有走远,就是去参观村后头新开的麦芽厂。我们也没有必要走远,村里村外,到处都能看到嫩绿的扬柳,随风摇曳;剪尾似的飞燕掠着河面;绿油油的麦田像一块块地毯;红黄蓝绿的野花招引着蝴蝶;池塘边的小蝌蚪在愣头愣脑地四处找妈妈。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青青的草息。  最令人心旷神怡的乡村里的草呀、绿呀、清清的河流呀,我们都司空见惯了,随处都能领略春天带来的美好的景像。  麦芽厂是生产用来酿造啤酒的麦芽的,啤酒对我们来说还是一个新鲜的词汇,只能懵懂地觉得麦芽还能做酒?麦芽厂,也属于工业化了,对于我们农村迈向工业化改革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开天辟地的一件大事,自然要组织学生去参观,接受新生事物,再教育。麦芽厂里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就是几个大水泥池子,里面堆着正在发酵的麦芽。但是,当了厂长的村支书,还是煞有介事地为我们这帮小屁孩介绍着麦芽厂的创意、筹建到生产的艰苦历程,描绘了麦芽厂的宏伟蓝图和对未来生活发生根本性变化的重要影响。听听也就算了,然而要命的是:参观回来,绍湘叫我们写一篇歌功颂德的作文。  好不容易凑了几个字,把所谓的作文交了上去。没过几天,绍湘抱着一摞作文本,气冲冲地往讲台上一摔:“你们这帮东西,连个那么重要的词都不会写,还写什么作文呀!”,说完,就一个个地叫同学上黑板前,写那个词,他也不说是什么词,上去的同学也是猜猫猫,用粉笔想了半天,随便写个词,便傻乎乎地看着一脸怒气的绍湘,绍湘说:“跪那边”,然后同学就丢下粉笔,自觉地跪在讲台的一角。接着,绍湘就叫下一个,有个同学在黑板上写了个“知书”依然被喝令跪那里。有的同学居然写了个“蜘珠”,绍湘气得哭笑不得。看着讲台上都快跪满了同学,我的心里也纠结着,看着被叫到黑板前的同学越来越写不出什么,我也害怕什么时侯会叫到我,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天经地义的事,现在居然要跪在讲台上,那真是又新鲜又难为情。坐在位置上的同学只剩下几个了,但是绍湘还是不达目的不摆休的样子。我终于被点名了,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去,拿起粉笔,看着黑板上写满了什么“珠呀,猪的”,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小姑有一本杂志叫《党支书的生活》,急中生智地写了“支书”两字,然后丢掉粉笔,四处找着地盘,看看哪里还好跪下来,最好离绍湘远一点。谁知绍湘说:“这是这两个字嘛!你们身在农村居然连父母官支书两个字都不会写,支书这二字,写成什么的都有,真是笑死人了。”  我无意之中,解救了我那帮大概腿都跪麻木了的同学,心里庆幸同时,也替这帮狗屁同学可惜,你写什么不好,偏要写什么狗屁“支书”,哪怕写厂长也好呀。估计,农村的孩子,对工厂和厂长的概念比较生疏吧,可是那样做的结果真是太伤人。绍湘也是的,罚什么跪呀,支书又不是你老丈人。没几天,搞得轰轰烈烈的麦芽厂莫名地关门了,大池子里还泡着几堆发酵过了头,甚至发臭了的麦芽,反正后来也没组织去参观。支书不当厂长,依然去当支书了,同学们估计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当了几天厂长的支书。  天越来越热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少,后来我干脆穿件背心上学,这样,我上次被老白牛的角伤的一块笆像花一样的露在外面,有铜钱那么大,后来被小F看到了,叫我给她看看,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痒痒的,我赶紧转过身去,差一点被其他同学察觉,不然,要笑话我们了。
  十四  转眼就放暑假了。小权跟他父亲上大船玩了,他父亲买了一只15吨的大水泥船,做运输,走南闯北,小权可开了眼界了。小F也到外庄的姨妈家玩去了。这时我舅舅家的表哥和表妹来接我到他们家渡夏了。我拿好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屁颠屁颠地跟去了。  去舅舅家的路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路边是一块块池塘和水稻田。有的池塘里长满了荷花,粉红色的荷花含苞未放,亭亭玉立,远远望去像一个小姑娘,这时我仿佛是小F站在池塘中央,楞楞地看的有点发呆,直到表哥采了一个荷叶盖在我的头上,我才回过神来。表哥问我:“你发生呆呀?”  我掩饰着说:“没,没想什么”,我可不敢告诉他,刚才想到一个女同学,被他知道了,一定会取笑我的。  一路上,表哥又采了只野鸡头给我和表妹吃,所谓野鸡头,并不是野鸡身上的头,而是长在水里的东西,身上长满了毛刺,剥开来,里面是一粒粒白籽,吃起来粉粉的,因为象鸡头,又是野生的,所以叫野鸡头,没有青青嫩嫩的莲蓬头的肉好吃。  就这样,走走玩玩,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才到舅舅的村庄。沿着一条长长的马路,东边是一排排整齐的红砖瓦房,马路西边是一条笔直的大河。
  来到舅舅家,这时,外婆笑嘻嘻地迎接着我,外公手里拎着一只竹蓝子,里面放着一把镰刀,正准备外出打猪草,看见我来了,也笑容满面,叫外婆赶紧烧晚茶,就出去了。   舅舅的家是新彻的四间红砖大瓦房,房子四周彻着青砖围墙,门前的庭院里,一半铺着整整齐齐的水泥板,一块一块的,中间勾着缝,院子最前面的一半,留着一块土,土上种着一排整整齐齐的四季不枯的黄芽。房屋东面还有一个蔬菜园子,园子里长满了蔬菜,有黄瓜,西红柿,青菽,紫茄子,豇豆。  舅舅是个小学老师,家里有一个别人家不常见的书橱,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书藉,外面用一层玻璃挡着。舅舅很用心,每本书都用牛皮纸包了起来。平时,表哥和表妹都不敢去碰。家里被收拾得一层不染,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老师家里好像都很干净,小Y子家也是这样的。每次到了舅舅家里,我都特别规矩,一点也不瞎玩,瞎闹。舅舅和舅妈这时都不在家。外婆和外公跟他们住在一起,没有分家。我正规规矩矩地坐着,这时,外婆煮好了熟鸡蛋,送到我的面前,我剥开了吃时,还热乎乎的,外婆最喜欢煮鸡蛋给我们吃。园子里的黄瓜,西红柿平时都吃腻了,不稀奇,鸡蛋是招待客人最好的点心,小孩吃煮鸡蛋,大人吃糖水荷花蛋。  表哥比我和表妹大三岁,每次都是做哥哥的样子,管着我们,从不跟我们争东西吃。表妹就是小芳,我曾经问过我妈妈,是不是我未来的老婆的那位。瘦瘦的,有点黑,说起话来喜欢笑,从来都不发脾气,文文静静,一点也不闹,喜欢看书。  这里一点也不热闹,整天看不到几个小孩,房子西边的一条大路上,静悄悄的,没有几个人来往。  晚上,舅舅舅妈回来了,问长问短了一番,就吃晚饭了。吃过晚饭,表哥就带我到后面的邻居家里看电视,这家邻居在院子里放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台十二英寸的黑白电视机,为了增加彩色感,用着一张有红黄绿的透明塑料布蒙在上面,其实看起来特别别忸,我不知道这家人家怎么喜欢这样搞。电视里放的是《郑成功》,剧情很精彩,可是我看得直范迷糊,突然,一个倒栽葱,头撞到了地上,看电视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表哥只好领着我回家睡觉了。  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外婆把早饭端上桌,有腌黄瓜,咸鸭蛋,煮蚕豆。吃过早饭,没事可干,就到东边的菜园子里放张椅子坐在上面乘凉,聆听园子里的知了在唱歌。  下午,天气太热,我要到河里去游泳,外婆听到了,不放心,我告诉外婆说,我已经会游泳了。表妹听到了,也要下河游泳,可是她不会,我信誓旦旦地说,我包教包会。表妹进房间换衣服,我站在阳台上,透过玻璃窗,清楚地看到表妹在房间里换衣服,上身脱得光光的,瘦瘦的身子,身上的肋骨一根一根,非常明显。然后换上一件旧衬衫,出来了,讪讪地对我笑。因为考虑到表妹不会游泳,我们就抬着一只澡桶,来到河边,我赶紧跳进河里,尽情地游来游去,表妹不敢下来,我鼓励着她,下水后,叫她两手抓着澡桶边,慢慢地用脚打水。表妹在我的指导下,边打水,边尖叫着,既惊奇又惧怕。我告诉她,学游泳,就要胆大,只要不停地用手划水,用脚打水就没事的。表妹也心领神会,胆子也越来越大。渐渐地,能不需要我的指导和监护了。  谁知我一转眼,她居然随着澡桶,游到了河中央,桶在河中央打转,怎么也游不到边。越是游不到边,越死命地打水,眼看着桶被她搞翻了,没了桶做依靠,表妹立即手舞足蹈起来,头蒙下去,又浮上来,喊救命的嘴,被灌了几口水,我赶紧游过去救她,我一到她身边,她就死命地抱着我,我差一点被她抱沉下去,好不容易把她救到岸边,她立马爬上岸,湿露露的身子,奔回了家,再也不肯下水了。  我把已经飘了很远的澡桶弄回来,也上岸回家了。发现已经换好干衣服的表妹,还坐在椅子上发抖,头发湿湿的,不停地流着眼泪,样子怪可怜的。我想想也有点后怕,如果表妹被淹死了,后果将不堪设想,舅舅不垛了我才怪,况且她有可能会成为我未来的老婆的呀。只好吓得躲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抠着手指甲。  不一会儿,舅舅回来了,看到表妹这个样子,问发生什么事啦?我把情况告诉了舅舅,舅舅气不把一处来,抡起巴掌,就打了我一个耳光,捂着火刺刺的脸颊,我也吓懵了。心想:舅舅到底是个老师,跟绍湘一起喜欢打人,可我也没有犯什么错呀,我在家里每天都下河游泳的,再说我不是已经把表妹捞回来了嘛,干什么还要打人,而且还打得这么狠,好歹我还是个小客人,一年也来不了一两趟。  外婆从外面进来,用双手把我的头搂在了怀里,边安慰我,边责怪舅舅:“你干什么打孩子呀,是我叫他们去游泳的。”  一听到这话,想想我父亲从来没有打过我,委屈的泪水,夺框而出,然后,放声大哭。好久也不能平息下来。外婆安慰我好长时间也不管用, 煮了鸡蛋来,我不吃,硬塞到我嘴里我也觉得一点没味道。舅妈回来了,了解情况后,关上房门,跟舅舅在房间里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表哥也回来了,表哥笑嘻嘻地逗着我开心,可我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以前看到表哥,很亲切,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很讨厌,不光表哥,舅舅家里的一切,看在眼里,都令我讨厌无比,从那时起,我就对舅舅及他的一切,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隔亥感。  我用我幼小的心灵,使劲地想像和分析:为什么我会挨舅舅打,是担心我还是担心表妹呢?如果担心我,一起下水游泳的表妹也一定逃不过责罚,虽然受了点惊吓,但无大碍,骂两句估计没有什么问题,我不是看不得表妹未被挨罚,而是在怀疑舅舅既是老师又是舅舅的双重身份,是处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或许,我太宝贝自己了,认为从来没有被父亲打过,就不应该被舅舅打,虽然,父亲只是个地地道道地农民,对我从来都是很耐心地进行说服教育。会不会是舅舅在外面打麻将输了钱而牵怒于我?因为我隐约听到,舅舅跟舅妈提到打麻将的话。  也或许,是因为我孩子气太足,勉强地在舅舅家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衣服回家了。后来,再也没有在舅舅家多逗留一天,即使后来外婆和外公去逝,也是当天就赶回家,不管天有多黑,照走不误。所以说,幼小的心灵伤不得,幼小的心灵一旦受到伤害,那会结上一道永久的疤。
  十五  回到家,妈妈惊奇地问我:“怎么不多玩几天呀?”  我说:“不好玩”。然后蒙头睡了一觉,起来后,就去找小强玩。  每天,不是游泳,就是钓鱼,有时候还跟红兔学下军棋。快活的日子让我暂时忘掉了在舅舅家发生的不愉快。  暑假快结束了,小F回来了,小权家的大船还开回来了,就停在河边上。  小权人晒得黑黑的。狡诘的小眼睛,眨巴眨巴地,小嘴机机括括地向我讲叙他的所见所闻,还过了长江,他夸张地说:“长江很长很长的,一眼望不到头。”  “有那么长吗?”  “嗯,不然,怎么会叫长江呢?”  “哦!”  “我还看到了长江大桥,大轮船,房子就造在轮船上。”  他还带着我上了他家的大船,船蓬里有床有被子,还有烧饭的炉子,有时,小权会叫上我或者还有其他同学,在大船上睡觉。  夜晚,睡在船蓬里,听河水拍打船舷发出“叮咚”声,就像有人在弹着琴。  开学好长时间,小权家的大船一直没有开出去。没事的时侯,我们就在大船上玩耍。大船好像成了我们的游乐场。  小J和二呆子也来了,小权和我,我们四个人在船上疯玩。  二呆子说:“我们斗BB吧。”  我们不懂。  二呆子说:“就是男的女的,一起斗BB玩,我爸妈经常玩。”  二呆子叫小J脱掉裤子,他自己也光着身子。  我们看着他把自已的小鸡鸡,放在了小J的那条小缝上面,小J像是怕痒一样,笑呵呵地扭动着。  小权也学他的样子,也把自己的小鸡鸡,放在小J的小缝上面,突然小权跳了起来。说他的小鸡鸡的包皮处,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咬了一下,小鸡鸡酸酸的,胀胀的,吓的赶紧走开了。  小权突然提醒到:“男的跟女的,光腿子碰到一起会生小孩的。我问过大人,他们说:小孩就是这样来的。”  小J吓得连忙找衣服穿:“我不要生小孩,我不要生小孩。”  看着着急慌忙的小J,我也有点担心起来了,因为上次游泳的时侯我的大腿也不小心地碰到了小J的大腿。会不会生小孩呀?  没过几天,小权家的大船又开出去拉货了,我们的游乐场也不见了。  小J的肚子倒是没有大起来,可这种羞于止口的事一直索绕在我的脑海。家长的放纵,孩提时代的无知,总是做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虽然不能判断事情的对与错,好与坏,但心里隐约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或者是恐惧感。  这时,电视渐渐普及起来,村里还放起了录像,基本上都是香港的武打片,我又迷上了武术,整天哈哈嗨嗨的,还叫志新帮我吊了一个沙袋,每天捣上几拳,煞有介事的样子。
  十六  小姑恋爱了。  小姑跟父亲的感情最好,什么事都跟父亲说,尤其是感情方面的。  邻村的一个小伙子看上了小姑。就偷偷给小姑写信,小姑就把信拿给父亲看,请父亲做参谋。  大姑也知道了,表示坚绝不赞成,大姑是过来之人,认为婚事还是要熟人介绍的靠谱,小伙偷写情书,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也难怪大姑的置疑,并不是大姑的文化不高,而是当时的农村就是这种现像,媒灼之言,父母之合,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即使两情相悦,也是偷偷摸摸地进行,见不得光。三叔的情况除外,所以也触动着大姑的心,甚怕出个什么事情。  爷爷奶奶倒是个开明之人,不反对也不表态。  追求姑姑的那位小伙子,曾经是小姑的初中的同学,人长的高高的,在镇上的信用社上班,每天都骑着自行车。这时侯,自行车还是个希憾物。  村后面通往镇上,修起了一条长长的马路,马路上铺着石子,偶尔,会有一辆自行车在马路上叮铃铃地使过。  小伙子,经常在下班的时侯,寄着自行车过来找小姑,他一来,我便缠着他教我学自行车,他很乐意。一手扶着自行车的后座,比自行车高不了多少的我,扶着车把,歪歪扭扭地学掏毛洞子,不敢上大杠。渐渐地,我已经不用扶了,自己能把自行车骑好远。  小伙子,就帮着小姑喂兔子。还带来许多饲养家禽的书藉。小姑还养了把鸡,一笼一笼子,每次喂食的时侯,肥肥的鸡一排排地争着吃饲料,下的鸡蛋比我的拳头还大。  果然不出大姑所料,没过多久小伙子不来了。原来,家里跟他定了门亲事,老婆是镇上的。估计家里也考虑小姑是农村户口吧。小姑也好像没往心里去,还是热心地搞她的副业。  “志不同不相谋合,一切随缘吧。”小姑坦然地跟父亲说。
  十七  虽然上了四年级,绍湘还是经常喝酒,高兴起来就多管管我们,不高兴就狠狠地罚我们背书。我也习惯了他的一套做法,自有一套方法应付,学习成绩不好不坏。但是我不能小F和小Y她们比,她们总能考到第一第二。  我们开始有毛笔字课了。绍湘说我的字写得太差了,父亲在镇上买来了一本字帖给我,我就在空余的时间对着练,并教了我一些方法,可我的字还是写得见不得人。  一天,毛笔字课上,我埋头写毛笔字。绍湘在后面边走边察看,有时会,冷不丁地从某个同学背后抢同学手中的毛笔,绍湘轻而易举地,就能把毛笔给抢过来,然后把毛笔扔在同学的课桌上,气愤地走了,这个同学一脸的茫然,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发现绍湘快要到我的后面,我也不写了,紧紧地抓着笔杆,在那里装模作样。绍湘冷不丁地也夺我手中的毛笔,没抢过去。然后就走开了,我心中暗喜: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要写好毛笔字,就必须握紧毛笔,即使有人冷不丁地来夺,也不能被抢去。父亲教我的,看到绍湘这个举动,我早就想到了父亲的话做好准备了。父亲跟绍湘曾经是同学,估计祖师爷当年就是这样教他们的。  嘿嘿,心里阴暗吧,这帮小屁孩又不懂其中的奥秘了吧。对付绍湘我还是有一套的,他们学不会。  绍湘也有可爱的一面,不仅带我们去春游,这次还组织我们看日环食。虽然还不知道日环食是个什么东西,但听绍湘说,这是几十年一遇的自然奇观,我们就又乐得屁颠屁颠的。因为知道这是个户外活动,不要坐在教室里,那就是自由放风呀,何乐而不为呢,  看日环食要带墨镜,我们哪里找墨镜去?绍湘说:“用快小玻璃,涂上墨汁,就可以了。”  于是,我们四处找碎玻璃片。二呆子,这时侯倒不呆,偷偷地用文具砸坏了一扇教室里的玻璃窗。玻璃片有了,二呆子,也被绍湘勒令在教室里罚站半天,取消参观日环食的资格,真有点得不偿失。  为了能更好地观看日环食,绍湘叫我们带好各自的板凳,排着队,来到他家的园子里看。他家离学校不远,那里又空旷,没有障碍物,一抬头就能看到天上耀眼的太阳。日环食现象还没开始,我们只好坐在那里等。  绍湘拿起水瓢,给他家菜园子里的蔬菜浇水,浇完水后,还从家里拿出来一盏煤油灯,点燃后,给没有涂上黑墨的同学,熏白玻璃,一下就能熏黑。  看越来越多的同学涌过来,不知道绍湘是看到场面有点乱还是心疼他家煤油灯里的煤油,吹灭了灯,拿回家了。那时的煤油是按计划的,定期分这么一点,所以要节约使用。虽然有电灯了,但是经常停电,煤油灯是最好的替代品。晚上突然停电,赶紧摸黑,点上煤油灯,靠着煤油灯时间太久,鼻孔里被熏得黑黑的。  这时,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原来太阳一点点地被月亮挡住了,天越来越黑,太阳只剩下一只圆圆的亮环挂在天空。大自然的鬼使神功令人叹为观止。  没过多久,天空又恢复了白昼,我们意犹未尽地搬起凳子,准备回教室。绍湘这时喊了一声:“回去写一篇作文!”  “又要写作文,早知道不来看了。”同学们都怕写作文了,情不自禁地小声愤懑着。  不知道二呆子怎样来完成这篇作文?这会子,他还在教室里罚站呢。我估计,绍湘会叫他写一篇《是如何打破玻璃的》。
  十八  上到五年级的时侯,同学们之间的位置被换了几次,我后面不再是小芬,而且一堵石灰墙。班上再也找不到小强的身影了,因为他这时正坐在四年级的教室里。  由于父母的勤劳致富,我们家成了万元户,把灰矮的三间空砖瓦房推倒,在原来的地基上建起了一座漂亮的小楼。西边也造了一幢漂亮的楼房,那便是小F家。整个村庄上还没有几家有楼房。我也有自已独立的空间,再也不用到别人家里睡觉了。  我们两家成了邻居,来往很方便,抬脚便到。在我家能听到她家摔破碗的声音,在她家也能听到,我妈妈训斥我的骂声。两家人家各自坐在自家的阳台上,能够拉上家常。她家炒了个螺丝会盛一碗送来,我家煮了两条鱼,会盛一条送过去。大人每天在饭后遐余互相串门,我跟小F也经常在一起做作业。  我的字现在字得越来越漂亮了。因为绍湘经常在班上夸我,小F的画画得非常棒,而且还是水彩的,她房间里张贴了好几张她自己作的画,有可爱的小鸟,有美丽的扗丹,当然还有美女,古代的美女,头上捥头两个大大发吉,衣袂飘飘,驾着云,原来是仙女下凡。  二呆子,经常跑到她家里玩,在她家看电视,进房间乱翻她的书藉,赶都赶不走。二呆子性早熟似的,知道许多希奇古怪的事情,尽讲一些诨笑话,成天喜欢在大人堆里钻,学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恬不知耻地对我们说:他最喜欢小F。  有一天,在小F家里看电视,电视里放的是《红楼梦》,电视里,灯红酒绿,花团锦簇,美女如云。一旁的二呆子估计真看呆了,情不自禁地说:“这个女人给我做老婆就好了。”气得一旁小F的爸爸,关掉电视,把二呆子赶了出来。  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我们清楚地辩别,二呆子属于真情外露形,而且他的嘴巴也不牢。有次跟小权吵架,居然,大声嚷嚷说小权小J斗BB。正好被路过的小J的爸爸听见,“啪”地甩了一个巴掌,吓得后来再也没敢提起过。  小Y子也会画画,她现在跟我同桌,个头一下子长高好多,以前都坐在前排,现在居然跟我一起做在后排了。小Y子经常疏着两个小辨子,粉白的脸上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牙齿又白又整齐,笑起来,仍然有两个好看的酒窝。我特别喜欢她的声音,像银灵似的,肩膀上带着二道杠,学习一如既往地好。  小Y子会画画,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爸爸就是个画画能手。  她在我的一本记歌词的塑料封皮笔记本上画了几幅画,那个笔记本一直舍不得用,放在家里的箱子底下,珍藏了起来。  这时侯,我们喜欢上了听广播评书,中午放学一到家,先打开收音机,调好频,广播书场已经开始了,我边做饭边听,遇到精彩的地方,就停下手中的活,靠近收音机听。刘兰芳的《樊梨花》,袁阔成的《三国演义》还有单田芳的《三侠五义》,听得着迷得不得了,每次结束了,我非常期待下文,巴不得第二天快快来到。我最喜欢《三侠五义》,南侠展昭有勇有谋,北侠欧阳锋是个大胖子,但是行走如风,锦毛鼠白玉堂,艺高人胆大。我时常想,现在的还有没有这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侠?我能不能遇到,收我为徒,教我几手,长大了我也好浪迹江湖,行侠仗义,做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大侠。  那么爱学习的小Y子,居然也爱听评书,而且还是个女孩子。学习我们不能同化,听评书确能志同道合。每天中午到了学校,我们都会先聊一聊当天的评书内容,然后再做作业。  一不小心,写了个错字,橡皮找不到了,就向旁边的小Y子借。  “来者何人?”  “成交情(程咬金)是也!”  “你不去睡龙床,劫黄杠,来此作甚?”  “借你一块橡皮用用”  “橡皮在文具盒里,自己取吧”  都是听小说闹的。
  十九  今天是小Y子的生日,早上来到教室,刚坐下就告诉了我。并把带在脖子上的生属佩件,出示给我看。  小Y子今天的心情格外开朗,脸蛋红扑扑的,银灵般声音,比平时更动听,走起路来,轻盈的身体,就像一只小燕子。  后来我一直都很后悔,为什么想不到送上一句祝福的话呢?那个时代的我们,过生日很简单,没有什么珍贵的礼物,家里给煮个鸡蛋,就会高兴一整天。  这时侯,男生和女生之间出现了奇怪的现象,相互之间,不太爱说话了。否则,这会被同学取笑。小F跟我在一起的时侯,也变得少言寡语起来。  坐在我前面的小站,比我大一两岁,五年级的留级生。有一天他悄悄地告诉我,说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遇到一个美丽的女人,然后感觉自己的屁股会发生抽搐的现象。醒来后,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问我:怎么回事?你遇到过吗?我说:没有。以为他这是在编故事呢,又是一个没有脱离低级趣味的大哥。  自从,跟小Y子坐在一起,我的言行举止温和了许多,至少在小Y子的面前,很少说脏话。小Y子偶尔也跟我打闹一翻,每次,我都会让着她,每次胜利都属于她的。有时也会跟我抢东西,我俯下身子掩藏着,小Y子居然会骑在我的身上,她骑在我后背上,我隐约能感受到她的耻骨紧紧地抵着我的后腰。  在我眼里,小Y子就是一个纯真可爱的人。即使有身体的接触,在她面前,我也会变得没有一丝的杂念。  小Y子的钢笔字写得特别绢秀,工整。我的字写的也不错,但是翻开作业本,小Y子的作业从头到尾,都是干干净净,字体大小整齐划一,没有一处有脏痕墨迹,给人一种清新亮丽的感觉。我的就不用说了,实在难以形容。  小Y子,时不时地还会教我刚学会的一笔行书写法,小手轻巧,运笔自如。看得我,佩服得不了。
  二十  跟小F在一起,不像跟小Y子在一起那样无拘无束。我们也不互相串门了,他弟弟倒是整天盯着我,虽然比我小两岁,但是钓鱼很励害。就是爱出汗,连吃个饭,都能满头大汗。  我们在休息天的时侯,常常相约一起去河边钓鱼。他的鱼钩很特别,钩尖部还特意向内侧弯了一下。他说:这时日本鱼钩,鱼咬上钩,基本上没有逃脱的机会。他的鱼饵也很特别,用白面和菜籽饼加了点水揉合起来,里面还特意加了点香油和味精,香香的,人看了都快流口水了。  钓钱也是一门学问,也可以修身养性。钓鱼的时侯需要静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细细地观察漂在水面上的鱼浮,掌握好火侯,什么时侯收杆是关键,收杆早了,鱼还没上钩,收杆晚了,鱼早就吃饱了美食,溜走了。  根据鱼浮的抖动的不同方式,也能判断河底咬钩的是什么鱼,是多大鱼。根据这些判断,进行更好方式地收杆。鲫鱼,自始自终是一口一口地吃食,反应在鱼浮上也是一抖一抖的,等抖了四五下,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就可以直接起杆了,因为鲫鱼一般在三四两左右,轻而易举地就能钓上岸。鳊鱼,一天始也是小口吃,吃了四五下,就大口来了,鱼浮由抖动变为下沉,这时就可以起杆了。因为鳊鱼特殊的扁形身体,所以,也能轻而易举地请上岸来。最刺激的就是鲤鱼和草鱼了,它们个大,性猛,见到鱼铒就咬,这两种鱼来的时侯,会浮起一阵阵鱼泡,鱼越大泡越多。渔浮一般没有什么前兆,遇到这种鱼直接猛地下沉。下沉两三下,就要起杆,先稳中有快地低起杆,觉得鱼上钩了,就慢慢地拖向岸边,这种鱼在水里力道很大,不能硬拖,感觉鱼在水里挣扎,就放松了一点,等反应小一点,再拖,这样几次三翻地,定能钓到一条大家伙上来。如果太急,霸王硬上弓地拉,往往是落下个,鱼具断掉,鱼儿溜走的下场。  钓鱼乐趣不仅仅是在于收获,难而钓鱼的过程所带来的惊喜和兴奋,是无法比拟的。所以说,钓鱼不仅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也能培养一个人的性格。  我跟小F弟弟出去钓鱼,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我们远离了无知的疯玩,用自己还略显稚嫩的双手,为家人带来了一份收获的喜悦。如果不是几年后发生的一件离奇的事情,令他们举家搬走,不知所终。我们两个一定会相处得非常愉悦,如鱼得水,发小难忘,难忘发小。  在我快乐地渡过每一天的时侯,小J辍学了。因为他爸爸得了肝炎去逝了。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她母亲举手乏力,供不起两个小孩读书,小J只好退学,到镇上的丝绸厂当学徒工了。稚嫩和肩膀,过早地承担了养家糊口的一份责任。她再也不是整天跟在我屁股后的小女孩了,也不是那个因为无知,而随意在男孩子面前露出自已最隐私的部位的小女孩了。了无生趣的工作,使她失去了自由,困难重重的家境,使她收起了童真。弱小的我,只有偶尔地似良心发现地替她难过一下,却没有一点能力来帮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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