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揣着对你的爱无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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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我们15个花絮 期 3.春人离开平顶 希望大家怀揣美好坚持下去 - 高清在线观看 - 腾讯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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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的背后
《真相的背后》,又名《决战法庭》,由导演,、主演。讲述了年轻的检察官高飞和年轻的刑警队长是一对生死之交,两人同样也是一对单身汉。两个姑娘贾兰兰和路婷婷好像很偶然、很不经意地进入了他们俩的生活,使高、张二人情不自禁地被深深吸引。
真相的背后
电视剧《真相的背后》(又名《决战法庭》)是检察题材电视剧《》的姊妹片。
爱情的帷幕拉开的同时,也恰巧是高、人处理一起案件的关键时刻:当地发生了一起故意杀人案,案件由张小龙负责侦查,高飞负责起诉。案件的证据确凿:有记录案发全过程的现场录像、亲手抓获嫌疑人的张小龙和死者的司机程克伟是案件的目击证人……
凶手已浮出水面。但简单的杀人案背后却隐藏着惊天阴谋:凶手谷子丰在案发前曾伙同黑帮老大路长明通过电脑网络窃取数亿资产。为了得到这笔赃款,路长明必须在最短时间里偷天换日、
颠倒黑白,营救同伙谷子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高、张二人才有了各自生命中美丽的邂逅:犯罪集团精心导演和操纵着两个姑娘的一举一动。 当爱情成为阴谋,金钱便彻底征服了人性:谷子丰当庭翻供,证人程克伟突然承认自己才是凶手,而高、张二人更是在情人的指证下同时成了受贿犯和杀人案的主谋。
正义面临邪恶的
挑战,金钱和暴力编织出一张罪恶之网。
高飞和张小龙在层层诬陷和众多打击下并没有屈服,他们逐一剥去对手的各种伪装,终于发现了阴谋背后的真相!
路长明、谷子丰仓惶出逃;高飞、张小龙在路、谷阴谋几欲得逞之际及时赶到。
风暴终告平息,高飞、张小龙在磨练中又历经了一次成长,然而他们的心仍在伤痛,因为他们已“永失我爱”。
  年轻的检察官高飞和年轻的刑警队长张小龙是一对生死之交。两人同样也是一对未婚的单身汉。  高飞30岁生日的晚宴上,朋友们共同祝愿高飞和张小龙在新的一岁里各自找到自己的真命老婆。  张小龙吐露心声:因为我是一个沉闷的人,所以我希望能遇上一个活泼清新的姑娘。  高飞则感慨:至今为止,最怀念的女孩就是多年前的初恋情人路婷婷,那是自己最纯真的感情记忆。  前段时间本城发生了一起斗殴杀人事件,刑警队长张小龙刚刚结束了对犯罪嫌疑人谷子丰的侦察取证,随把案件移交给检察院。  在主办检察官高飞看来,谷子丰的案件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过失杀人案。
  当天下午,在一个俱乐部的庆典里,高飞蓦然回首,邂逅了当年的初恋情人路婷婷;而张小龙也果然遇见一个“活泼清新”的姑娘。这两个姑娘如同很偶然的,很不经意的进入了他们俩的生活之中,使高、张二人情不自禁的被深深吸引。  高飞和路婷婷毕竟是多年前的初恋情人,能遇见路婷婷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因此他们俩的感情可以很快的进入状态。  对于张小龙说来,贾兰兰身上那种难得的清新活泼,是自己多年来最理想的女性性格,当然,他不可能知道这是一场表演出来的爱情。在他们俩精湛表演的背后,其实各自隐藏着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番身世。  毕竟谷子丰犯罪的证据很确凿。为了洗脱罪名,尽快释放谷子丰,路长明(谷子丰的合伙人)请来了律师,联合着犯罪集团在马不停蹄的算计着整个周边状况。其情其景,堪称不择手段。  夕阳西下,高飞和张小龙轻松愉快的执行着公务,却完全想不到在他们的身旁有两个怀揣着阴谋的柔情美女。
  两个美丽的姑娘每一次与高飞、张小龙邂逅,每一次聚会,甚至每一次对话流露出的温柔,清新,幽雅,活泼……则完全是一场精湛的表演。  精心表演出的女性柔情是最完美的,精心设计出的清新活泼也是最醉人的。因为它们超越了生活的状态。  但怀着平常心的高飞、张小龙二人则坚信自己遇见了一生中最适合自己的爱人,于是两个单身汉一边品味着这如诗如梦的浪漫,一边酝酿起虔诚的追求计划。  经过几次浪漫的邂逅,高飞和路婷婷,张小龙和贾兰兰的心中已经有了灵犀。  这已经足够让高飞、张小龙二人兴奋了——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将是值得自己一生守候的爱人!
  检察官高飞在接手了谷子丰的案件之后,经过反复的论证与核实,将这起普通的案子送交法院,并准备开庭审理。  辩护律师苏伦在积心处虑的设计了一个个对付原告的手段。  经过紧锣密鼓的等待,谷子丰案件终于开庭公审了。爱情的序曲和审判的大幕同时展开!
  开庭了,张小龙作为现场的目击证人出庭指证。案发时,他恰巧经过现场,并及时的阻止谷子丰杀人后潜逃。并在追捕过程中拒绝了谷子丰对他的行贿。  辩方证人苏伦开始施展自己卓越的诡辩伎俩。他把现成的遭遇说成一个误会,然后再把张小龙假设成一个持枪抢劫的匪徒。这样一来,被告谷子丰犯罪后逃离现场的罪行便被巧妙的洗脱掉!  尽管检察官高飞据理力争,但仍然无法推翻苏伦的“偷梁换柱”手段。  下庭后,高飞等人不禁重新审视下面的战况。因为他们明白律师苏伦绝非善善之辈。  此时的路婷婷和贾兰兰的身份已经变成了高飞和张小龙的正牌女朋友。她们俩如春风般的出现在高飞、张小龙二人面前,柔情似水的安抚着这两个刚刚受挫的男人。  检察官高飞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谷子丰案子不是这么简单。
  检察院最有利的证人程克伟出庭了。他作为现场的目击证人,对谷子丰犯罪的前后经过一清二楚。但律师苏伦却突然在法庭上提出一个“程克伟同样有措施嫌疑”的论断,并借机质问程克伟是否仇恨被害人国。  原本,高飞认为这是对方律师抵赖的一个手段,但苏伦却真的亮出了程克伟仇恨钱新国的证人。在证人的陈述后,程克伟似乎无力否认。这让高飞陷入了惶然。  苏伦立刻抓紧时机进行反攻。这下高飞懵住了。  审判长宣布休庭。休庭时,高飞对程克伟进行盘问,但程克伟吱吱唔唔,欲言又止。
  再度开庭时,苏伦罗列了程克伟种种不诚实之处,并将其性质上升到提供伪证的阶段。然后再对其为何使用伪证发出严厉的质问。  面对着苏伦水银泻地般的盘问,程克伟逐渐无法招架。且苏伦的语气中又带有侮辱性的嘲讽,这更让程克伟怒火攻心。  终于,按捺不住情绪的程克伟对着苏伦大吼:是的!是我杀死了钱新国!此言一出,全场惊呆。
  出现了这种情况,法院经合议庭做出休庭的决定,并把案件退回有关部门重新审理。  刑警队长张小龙立刻展开新一轮的侦察取证,审讯时程克伟一反常态,任凭警方如何询问,只有简单的回答——是我杀死了钱新国,因为我痛恨他的人品。  与此同时,高飞陷入了思考,他坚信自己的直觉,坚信厚道朴实的程克伟绝对不会莫名其妙的杀人。会不会有别的原因?  高飞和张小龙立刻开始调查,果然取得了进展。
  在高飞一连串的思想攻势下,程克伟的妻子素梅最终坦然承认曾经和被害人钱新国有奸情,并在一个月前被丈夫程克伟发现。从而致使妒火攻心的丈夫去报复杀死了钱新国。  按照夫妻二人的口供,素梅虽然是通奸者,但她对于丈夫的杀人行径是毫不知情的。至此,检察官高飞和警长张小龙也无言以对。  探监的时候到了,素梅去看望已经“活命无望”的丈夫程克伟。两人相遇时深情的目光交流着,彼此间倾诉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以及对所有亲人的牵挂。说到动情之处,夫妻两人泪如雨下,却又无怨无悔。
  高飞越来越感到此案并非一件普通案:为什么犯罪嫌疑人能请来大名鼎鼎的律师苏伦为其辩护?为什么程克伟在法庭上突然翻供,并承认是自己杀人?为什么自己的女朋友路婷婷这么关心此案?难道犯罪嫌疑人谷子丰背后有什么更大的阴谋?一连串疑问使高飞想得很多,想得很深。
  随着程克伟的供认不讳,随着素梅的私情曝光,这个案件似乎也到了“水落石出”的状态。  侦察的张小龙和负责起诉的高飞在全力以赴对此案进行更多更细的侦察与核实。  两个姑娘很清醒的知道她们和高飞、张小龙二人是没有未来的——对方是法律的守护神,而她们走进这里的每一分钟都是在犯法。她们最初决定来到这里完全是为了金钱。但是,如今真的到了分别的时候,她们又感受到了一丝留恋,一丝伤感,一丝惘然若失。因为她们清晰的明白这两个男人实际上是真心疼爱自己的。
  当晚,贾兰兰微笑着询问张小龙:假如,明天我永远的离开你了,你会哭吗?张小龙很镇静也很伤感。在对方的一再追问后,张小龙辛酸的反问:如果明天你决定永远离开我,你会哭吗?贾兰兰无言以对,但觉察到了张小龙的挚热之心。  当晚,路婷婷也向高飞暗示:明天,假如我像水珠一样的蒸发掉了,那么你会寻找我吗?高飞无言以对,眼光里的留恋使路婷婷感受到了一丝心痛。
  就在这时,一个突然的灵感使高飞发现了程克伟的破绽。高飞意外的得知程克伟已经得了晚期骨癌,最多只有两年的生命了。因此高飞判断程克伟为了给家人留下一份财产,便接受了谷子丰一方(犯罪团伙)的收买,来为谷子丰顶替罪名——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  顿时间,高飞如豹子般的扑向了这个蛛丝马迹。
  检察官高飞寻找到了程克伟的伪证资料,使整个案件有了突然的转变。  由于事件突然转折,两个美丽漂亮的姑娘也不得不返回到高飞、张小龙二人身边。  两人同时对自己的“男友”轻松的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爱情秀”继续进行!  为了证据,高飞找到程克伟的妻子素梅,真诚的劝说素梅,挺身而出还原丈夫的清白身份。素梅终于认清了尊严的价值和生命的真谛!  再度开庭。法庭上,高飞凭借着自己得来的证据开始揭穿程克伟“替罪羊”的身份。然而一心想死的程克伟矢口否认高飞的指证。当素梅出庭指证时,程克伟矢口否认妻子的所有言论。
  法院认为应对程克伟进行病情检验。  在进入医院的CT室之前,程克伟忽然要求见一见高飞。他依然回避着案情的真相,但他真诚的请求高飞原谅他。在他看来高飞是一个值得信任的难得的好检察官。  在抽完最后一根香烟,说完最后一句遗言后,程克伟突然挣脱了法警的监管,奔跑着从医院高层的窗口上跳了下去……为了让自己的妻子女儿拥有一个不为钱财操劳奔波的未来,他心甘情愿的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从程克伟自杀以后,高飞、张小龙调查案件的难度加大了,但他们的决心却比以往更加强烈!他们已经预感到了这是一个非常悬迷的案件,在案件的背后肯定还隐藏着惊人的阴谋!  犯罪集团的抵抗力度也随之更强悍。至此,两个姑娘的作用加大了。
  这时,死者钱新国的薛文君突然的出现在高飞的视野里,她苍白的身型和寂寥的表情俨然散发着迷一般的气质。  几番接触几番倾诉后,薛文君最终公然承认——有奸情的是她和程克伟。素梅之所以出庭作证完全是受了她和程克伟的蒙蔽。
  随后的休庭中,面对着公安局和检察院的轮番审讯,薛文君表白了自己多桀坎坷的身世。高飞和张小龙逐渐相信,薛文君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女人,她嫁给了一个恶魔般的丈夫钱新国,受了太多的折磨,今天的局面已经是她最坏的状态了。如果继续下去,她所面对的将是精神上的崩溃。
  高飞又从一个细微的地方发现端倪:早在出嫁前,薛文君曾人是个不错的话剧演员。而且她的身世也有某些地方自相矛盾。  案情发展到今天,高飞已经发现真正的暴风在案件的背后,高飞与张小龙发誓要力挽狂澜。  这一下,犯罪集团陷入了惊慌之中。一方面他们所能施展的伎俩已经倾囊而尽。另一方面,留给他们等待的时间也所剩不多,再这样拖延下去,即使最终能胜诉,也难逃死路。  最终他们决定拿出杀手锏——用两个美丽漂亮的姑娘来对付高飞和张小龙。
  贾兰兰在背叛的前一天晚上去看望蒙在鼓里的张小龙。她的内心充满了愧疚,但又身不由己。当她走进张小龙住处的一瞬间呆住了:张小龙把千里之外的父母接来了。  这是一对淳朴的山区老夫妇。他们俩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前来看一看未来的儿媳妇。老两口的神态中充满了慈爱,像对待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的体贴着贾兰兰。这使贾兰兰芳心大乱,身为孤儿的她已经太久没有人这么疼爱她了。同时,这一家三口的真爱,也加重了贾兰兰的负罪感和内疚。
  另一方面,真诚的高飞终于向路婷婷求婚了,他心旷神怡的对路婷婷诉说着他们未来的美好生活以及自己将会承担的责任。这使心怀鬼胎的路婷婷陷入了一种内疚和恐慌。她明白高飞对她的爱是深沉似海的,甚至她也坚信再也不会有人像高飞这样的深爱她。但现实又使她必须伤害对方!
  开庭了,张小龙作为新一轮的证人进入法庭指控被告人。高飞信心十足,在他看来新的证据是非常有力的!  辩护律师苏伦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施展出如簧之舌去疯狂反驳,但一轮较量下来,检察院的诉讼逐渐占据了上风。  下午再度开庭,苏伦忽然引进了一个辩方证人——贾兰兰。  贾兰兰的登场使高飞张小龙等人目瞪口呆。贾兰兰站在被告方的立场上,开始对张小龙进行了一翻诬陷栽赃。  高飞当然不能坐而视之,他立刻对贾兰兰进行质问。孰料,贾兰兰作为犯罪集团内部的一颗原始棋子,从一开始就部署了天衣无缝的对策,根本就不给高飞留下任何的破绽。  对质的结果,使高飞不但输掉了新一轮的指证,甚至让无辜的张小龙留下了一个违反警察纪律的证据。
  张小龙被深深的伤害了,他无法承受贾兰兰对他的欺骗,也难以自拔对往日贾兰兰的眷恋。  贾兰兰的任务完成了,合约也履行了。但此时此刻她的心也在流血。她何尝又不是渴望着能有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护自己一生呢?当她在法庭背叛之后,她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张小龙的遭遇,使高飞不禁怀疑起路婷婷的真实身份。一番琢磨一番反省,终于使高飞发觉了路婷婷的内幕。这使高飞陷入了愤恨和痛楚之中。  午夜,高飞和路婷婷对视着,试探着对方的心态。路婷婷仍然继续着往日的柔情。——日出时,这场爱情终结了!  高飞和张小龙两人是勇士。他们为了监守自己的职业操守,在这场斗争中是拼尽全力的。像豹子一样的投入到刀光剑影中,像猎鹰一样的角逐在舌剑唇枪里,甚至不惜同归于尽、玉碎瓦全。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在捍卫着法律的尊严!
  法院的一审判决出台:谷子丰杀人罪名不成立。  高飞凭着嗅觉,他断定这个案件背后肯定蕴藏着惊天动地的阴谋。高飞激动地说:“我们会用最短的时间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高飞已经觉察了犯罪集团的存在,也猜测出了谷子丰身后的阴谋内幕。他像豹子一样的奔跑着,去寻找犯罪集团内幕的蛛丝马迹。  当高飞找到了犯罪集团真正获利的目标处——居然是路婷婷的哥哥路长明。  高飞决定全力以赴将犯罪份子逮捕归案,因为已发现路长明伙同谷子丰利用高科技网络窃取某企业银行资金人民币3亿,公安机关、检察机关正全力追捕。
  犯罪集团看着高飞已经发觉了自己内幕,他们遂决定逃跑!十万火急中,迷途知返的贾兰兰通知了张小龙。  张小龙在营救贾兰兰时,亲眼看见犯罪集团将贾兰兰枪击,张小龙抱住往日的情人,两眼冒着与犯罪集团殊死对抗的决心!  高飞在各方的大力支持下,准确、敏捷地查获犯罪集团与谷子丰合谋,用高科技骗取境外合资企业巨款——3个亿的真相。也真正挖出制造这起迷离的幕后真凶。执法人员迅速逮捕了司法界的败类,辩护律师苏伦;在情与法的抉择中,高飞最终选择了法律,当执法人员去逮捕路婷婷的时候,她面对高飞哭诉了很久……  经历了一场爱情风暴和法庭风暴之后,高飞、张小龙比从前深沉了许多。高飞对他的伙伴们庄重地说:“我们是人民检察官,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阻力。我们都应该捍卫法律的尊严和恪守检察官的光辉形象。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我们应该这样去做,否则就不配穿上这身制服站在法庭上……”    七日归途&夏树小唯——我们都怀揣过无望的感情
傍晚七点钟的机场,赫拉饥肠辘辘地拖着红色的行李箱看着佛雷克抓着登机牌远远地跑过来,他墨绿色的夹克在自己的眼睛里晃荡了半天才停下来,果然是因为太饿了,她无限悲凉地想着。
因为去美国的班机今天只剩下一个机位,所以她必须要跟佛雷克分开行动。她搭上那个直飞的航班,他乘到加拿大的班机然后转长途巴士到美国,两个人在西雅图会合。
佛雷克在她跟前絮絮叨叨地交代小心跟好啊,别搭错了航班啊,上了飞机披件长袖啊....赫拉只觉得脑子里一次又一次地闪过鳕鱼饭那剥开了一半的锡纸,不理会佛雷克陡然垮塌的表情打断他,一手拿了他拽在手里忘记给她的登机牌。
一天在机场里跑来跑去确实乏得很。以至于她最后,只能没有转头匆匆地向佛雷克挥挥手。
袁景云在候机大厅里大口嚼着手中的鳕鱼汉堡,一边想着赫拉在吃着鳕鱼饭的那种情景。《七日归途》是她这么多年来鲜有地能记到现在的电影。那会还是高一,学校凑不齐学期的德育活动只好组织高一和高二看场电影。当时还是全英放映,不少学生在四分之一剧情那里就已经张着嘴巴呼呼大睡。但她居然能看完,还在片尾那个地方哭了出来,周围是一片鼾声,她又不敢显得太出类拔萃了,咬紧牙正捂着嘴忍得辛苦,前排的一个男生忽然转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
“连呼出来的气都带潮呢。”他笑笑说,头顶上映着演出人员名单晦暗的光。
想到这里,远景云挺傻地冲着汉堡笑了两声,拍拍手决定上个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撞了个人,是个男生。袁景云一边拨着眼前的刘海一边伸手去抽纸巾的时候没注意男女混用的琉璃台前面还有个人,正巧把对方正要架上鼻梁的眼镜一手拨飞、
袁景云一边道歉一边快速地蹲下身,男生愣了两秒之后也蹲下来,左右手前前后后地在附近摸索。这样的动作多少有点奇怪,袁景云把捡到的眼镜放回他手上,一边小心地抬起头对上他的脸。
从逆着光的角度,像图片处理器一样缓慢地勾勒出他的轮廓。
在电影院里,头顶着演员名单灰暗的光的轮廓。毛孔被揭开了细小的盖子,什么东西抽丝一样地被拉扯出来。
居然已经变成了深度近视,袁景云想。
之前讲到在电影院里借了她一张纸巾的男生。从那天开始,她暗恋他的时间,延伸了一年,直到他从她们学校突然转学到别的高中。
彼时是电影放演员表的时间,意味着一部电影完满结束,却是他和她的开始。
花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打听到他的名字,长自己一届。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向在朋友面前豪气奔放的袁景云才发觉自己有一天在朋友面前窘得抬不起头来,一边拍着她们一边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说:“喂你们别说了!”
胸襟同冷笑话一向奔放的射手座居然会伏在阳台仔细地数着男生的课间操站位而差点把放在花盆旁边的书一同扫下去,居然会故意在熙熙攘攘的楼道里把脚步放得很慢很慢而顺水推舟地被挤到他后面去,居然会为了想见见男生上课的样子而主动请缨到他们班送通知,在一干人的注目礼下快速地扔下通知结果什么也没敢看。
不管怎样,只要能见到面的话,那些本不显眼的甜蜜就会被任意放大,到了再也看不见他之后,被自己浑然不觉地慢慢收拢在掌心里。
知道反应过来要展开,它已经变成了浅褐色的卷曲的干花。
郭承远把眼镜重新架上鼻梁,温和地笑起来:“谢谢。”
郭承远,花了自己半个月的时间一笔一划渐渐水落石出的名字。
“不好意思的该是我才对。”袁景云平静地客套起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穿着松动运动服的男生跑过来,视线在半蹲在地上的两个人之间来回。
“没什么,眼镜掉了而已。”郭承远拍拍手站起来,有点无奈地朝另外的男生笑笑。疑惑的解除让男生把视线到从他一开始跑过来就闪避着他目光的袁景云脸上。
“袁?景?云?"男生迟疑地开口。
“嗯……你好。”啊——女生在心里极其惊骇地叫了一声,迟缓地对他拉开一个微笑。
看着坐在面前气氛怪异的两个人,郭承远转了转手上的手表,颇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认识喔?”
梁熙看了一眼心虚的地撇着头的袁景云,把头凑过来,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问:“你记不记得高二的时候想要跟你告白的那个女生?”
“你想说……”
“呐,就是这位。”梁熙看到女生的脖子明显一僵。
“啊……这样。”郭承远有些莫名地继续看着他。
“我们也算是交好吧?”梁熙突然转过头对女生说。
“嗯。”袁景云撑着头附和一声。真是够了。那时是跟自己一起当科代的女生认识梁熙,听说了自己的事情以后非要一脑子发热地帮她牵桥搭线,结果就变成了他“听说你喜欢了一年想要见个面唉”。
但是她没去。
“那天说实话,我们等了很久。而且那时你有我电话,但你没打。”梁熙稍稍收敛了方才气势逼人的态度,却显露出更为认真的一面。
“喂。”坐在一边的郭承远也忍不住出声制止了一下。
袁景云只想赶紧换个话题,不知一绕怎么又问出了这个:“你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这个家伙说住院之前要去澳洲玩。我只是来送他一程而已。”梁熙靠着沙发换了个姿势。
“澳洲么?”袁景云一惊一乍地看向郭承远:“今天就这一个航班了吧?是旅行团的么?”
“唔。怎么?”
“呵呵……我也是。”袁景云自觉笑得有点难看。
梁熙不可置信地来回看着他们:“……真是有缘。那就麻烦你照顾下他了。”
“什么?”袁景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刚以为他是深度近视吧?其实他有个肿瘤。”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长在脑子里。”
取登机牌的时候因为是在一起,所以也是分到相临的座位。说实话,一直到现在,袁景云都以为梁熙是开玩笑的。
还是和印象中一样高挑的男生,肩比较宽,腿长。脸色说不上很健康但也绝对不会是苍白,墨色的发际垂在脑子后面。也许细看的话是比几年前更瘦削一点,但再次认真看的话,又会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了?”郭承远第四次捕捉到女生投过来的目光。
“没、没什么。”袁景云打着哈哈。
郭承远托着下巴看了她一阵:“其实没你想那么严重。”
“其实脑子里长……”男生笑着用手比划几下:“就跟肚子里长蛔虫差不多。”
“噗……”袁景云一个刹车不及笑出来,随后又红着脸忍笑:“真不好意思……我知道了。”
是几年的时间把眼前这个男生捏巴得更加跳脱而又成熟,还是一开始的时候,存在于自己脑子里的,就不是他的真实影象。
袁景云趁着男生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又匆匆地扫了他一眼。
在西雅图的长途车站佛雷克见到站在接客通道的赫拉,从门外边吹进来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贴在朝卷边的小帽子帽沿上。
“你怎么关机啊?”说着责备的话但嘴边仍然掩盖不住笑意。
“弄丢了呀。”赫拉有点丧气地说。
“弄丢了?在飞机上?”
“大概是出闸的时候吧。”
佛雷克的表情瞬间转为捶胸顿足:“早知道就应该让你跟我一起坐长途巴士的,又空又大还有很多位咧,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难受。”
“下次吧。”赫拉笑着按住越吹越开的头发。
袁景云半眯着眼看男生在旁边的座位上翻杂志,眼看男生就要伸出手来替她拉上滑下去的毯子,她一个激灵往上移了移,头顶磕到他的手臂。
郭承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睡相不佳啊。”
机舱进入安静的沉眠,只留下地上一排紧急指示灯,还有男生的头顶上旋开的不惊扰任何人的柔和的照明灯。袁景云揉揉眼睛:“几点了?”
郭承远的手表指针闪出绿色的荧光:“12点15分。”
气氛陷入漫长不见呼吸的沉默。袁景云拉开了一小截窗罩,看着被阻断在几万里高空上的漆黑,想到刚刚短促的梦:“你记不记得《七日归途》那部电影?……高中组织看过的。”
“喔……”思索了一阵:“怎么?”
“电影里面赫拉,就是女主角教男主角玩的游戏,还记得么?”
“记得真精细啊……”郭承远好笑地摊摊手,又从包包里掏出几支彩色的油性笔:“猜笔的那个么?”
袁景云差点兴奋地控制不住音量:“好神好神!最近问起几个高中同学没一个记得!”
五颜六色的彩笔理成整齐的一排,袁景云让男生先闭上眼睛,手指转了一周停在自己最讨厌的橙色上,一边又不放心地瞄了他一眼。
郭承远张开眼睛:“……橙色么?”
“……确定?”女生声音都带着颤抖。
男生侧着头,视线在彩笔上来回一遍:“六分之一的机会……应该是橙色吧。”
袁景云倒吸一口凉气。
接下来两人角色互换,所得到的结果跟第一次一样。然后又不相信地反复了几次,成绩是全中。
“怎么会……”袁景云一边念叨着一边把每支笔凑到眼前去看。
“可能是两个人坐得太近了吧……”男生接着又换了副玩笑的语气:“再不然就是,我们两个实在应该早点认识。”
袁景云像是一下子被凝固了一样,从指缝里露出来的鲜橙色扎得她眼睛痛。
第一天在布里斯班暂住。旅馆是一片的三层小建筑,由当地华人经营的小型家庭旅馆。早上起来的时候小片红色鸡蛋花在狭窄细长的后院墙前面伸上来,只差一点,就能够到二楼的阳台。
袁景云起了个大早,在楼上乒乒乓乓地梳洗了一阵,又跑到楼下用公用的锅子热好了牛奶,叼了一片面包跑出门口,在屋檐前面呆怔了两秒,又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在檐下面仰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天空。
空气里织满了细细的雨丝。稍微一吸气就能感觉到草药油的那种腥气。
看来从凌晨就应该在下小雨。枉自己在阳台还站了一阵居然完全感觉不到。
“早啊。”她转头,看到郭承远的脸在后面扩染开来。
女生一张开口,口里叼着的奶油面包片啪地掉下来,她顾不上把原本含在嘴里的那句“早”答出来,手忙脚乱地去接。
郭承远好笑地看着她浑身的毛毛躁躁:“到现在见到还是会觉得紧张么。”
“在飞机上跟你呆了8个小时……”袁景云愤恨地捏了把手里的面包:“我也脸不红心不跳!”
郭承远朝前靠了靠,眉挑起一边:“什么味道?”
“什么什么味道?”女生知道他的脸就在自己脑袋的上方,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脑袋,随后表情变得有点难看:“啊……这个……”
“焦味?”男生不确定似地凑了凑前:“你的头发弄焦了?”
“啊……早上洗头之后用的那个电吹风……”女生维持着尽量平静的语气解释着:“真是中国货。”
“所以我就说你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吃早餐……”男生的笑意连同拿在手里的杯子晃了两圈:“原来是为了散焦味?”
真的不能在曾经的初恋暗恋对象面前保持哪怕一分钟的正常么。袁景云无奈又小心地咬了口面包。
从午饭过后旅行团开始出发前往墨尔本的最南端海域上的菲利浦岛,8月恰巧是靠近南极附近企鹅归巢的日子。
去途上袁景云一贯抓着数码相机对着窗口一片狂录,行进的风景在屏幕上像倒带一样刷过。
“真没个消停。”郭承远伸着头瞄向屏幕:“在拍什么?”见女生头也没回,索性伸长手去一把抽过来:“那么好看么。”
“喂没按停啊混蛋!”袁景云差点要跟他跳脚。郭承远看似没在意,却马上反击在嘴上:“画面怎么抖得跟筛子似的。”
确实是不同的——袁景云觉得——臆想中的少年与真实的他。礼貌而温和,有着不喜欢聒噪的程度适度的冷漠,即便在夏天的时候也不轻易脱掉外套的,内敛而含蓄的少年。
像被揭掉了覆盖在上面温暖而嗳味的灰色画布,却也没有觉得下面的颜色刺眼。
等待的时间并不如臆想中有趣。全团三十多人,混着其他旅行团以及当地人稀稀拉拉地坐在海边。
每个人身上都盖着一张企鹅馆发的厚毯子,瑟缩又迷茫地直眼盯着海面。不知道谁说了句“真不知道回来的是企鹅还是我们是企鹅”,一干人缩在毯子下面发着颤地笑了一阵。
这一干人里,并不包括郭承远和袁景云。倒不是他们有真气御体还是什么的,原因是袁景云实在受不了就这么坐在海滩,嘴一说话就要冻住了,拉着男生跑到了企鹅馆的后面,蹦蹦跳跳地活动身体。
临近5分钟,地球的南端在夏季显得分外敏感,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大海和相连的天空被夕阳分出了模糊了边界的色块,深蓝,灰蓝,宝石蓝,靛青,墨绿揉成狭长的一截圆弧,悬在伸手可触的远方一直没沉下去。
有本地的小孩拉着自己的爸爸学着他们的样子跑到这里来暖身,对方金色的卷发被裹上了温和嗳味的灰蓝色。
袁景云看着一高一矮身影奔跑得欢快,脚下没留神,差点摔进海里。
“别见到帅哥就自乱阵脚。”郭承远抓她的力道太大,把她的毯子扯开了一小块。
“你不也害过我这样?”太不假思索地说出来有些后悔,不过想想也没怎样,反正他都知道了。
“害你?几时?”
“高一的时候我在学校正门那边过马路,那天很早咧,整段马路也不多人,后来我见到你在前面,眼睛就定住了,也没望两边就走过去,差点被辆吉普给撞了……”转了转眼睛:“你说我那时要是真的给撞了会怎样?”
男生苦笑:“你要我给你填命啊?”
“也许那个时候就能认识了……”
郭承远忍住拼命向外翻的青筋:“认什么?认尸啊……”
“你不要在冻得牙齿打颤的时候还在吐我槽!”挺生气。脚下因为女生的跺脚留了两个深坑。
“我是生病的人啊……”郭承远露出“捐我点同情”的笑容。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听说过!”
一句话叫得两个人都一愣,袁景云的毛毯正好滑下去,她打了个冷战。
在脑子里涨得生疼的,是因为担心失言造成对方反感的不安。肯定是。不是因为别的。
不是因为担心。
也不是因为害怕。
“它们该回来了吧。”郭承远看了一眼不知几时走远的那对父子。
“嗯。”女生盯着脚尖发愣,海水拍上来,绿色的鞋子濡湿了一块墨绿色的。
“一只公企鹅一生要归巢多少次?”
“刚才你看游客中心的介绍么?”
“没有啊。”女生重新打起精神:“你有看么。”
“我也没有。一生应该有三次吧。”
“为什么?”
“第一次回老家结婚,第二次回老家看儿子结婚,第三次就落叶归根咯。”
“你又在跟我扯皮……”袁景云踢了他一脚沙:“要是一辈子才回来三次不很惨,那么短暂的人生里还只有三次跟老婆的见面机会唉。”
“人一辈子也很短啊。而且也不能保证,跟谁能在拉得这么漫长的时间里遇见三次。”
唯一生长在澳洲,世界上最小的企鹅,正在艰难又缓慢地回巢,一个浪卷上来,又不清不楚地被打回海里,紧接地在一片迷茫中抖着身上的水蹭站起来。
遇见第一次。
遇见第二次。
你还会在原地等我第三次么。
同团的一个三十多岁的阿姨在家庭旅馆里做绿豆沙。袁景云觉得新奇,跑在一边学了一次。
“能嫁了能嫁了……”阿姨舀了一勺尝了口。
“哎呀阿姨你真是……”
“回去做给男朋友吃啦!治男人要先治胃……”
“啊……那就连着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一起请咯。”一听就知道开玩笑的说法。
但真的是每一个人都做了。几乎团里的每个人。
端去给郭承远的的那一份已经是第十六份。男生盘腿坐在地毯上面接过,一边用眼角扫了一眼袁景云盘子里收回来的几个空碗:“你没旅费了?”
女生张着嘴巴站了一阵:“……你的冷笑话不好接。”
电视里放着当地电视台的节目,英语单词零零落落怎么也拼不成完整的句意。房间里的浴室门开着,传出来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沐浴露味道。加之在男生床上还散着一些湿纸巾和景点介绍传单一样的小物品,这些东西完美地构成了一种气氛。
房间主人准备就寝的气氛。
也就在一天所有的时间之内,一个人最隐私的时间。
袁景云开始后悔在这个时候造访他的寒舍。手脚别扭地放在身体的两侧,感觉比高中时代为了一睹他上课风采而冒昧冲进他教室送通知的那次还难受。
“你能不能吃快点?”
郭承远刚好咬着汤匙转过来:“怎么,你还要继续送?去吧去吧免得妨碍你做生意。”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袁景云忍着发作几步踱到床边,探头探脑了一会,伸手拉开落地窗门。
“哇哇哇你这里有阳台,而且还好大!”
身后的汤匙捣碗声没有停。
晚上看出去,这个城市一派静谧。在异常昏暗的阳台上,身后房间里的灯光扩染到四周的墙壁和自己的脚下,背上有些暖洋洋,正顺着脊梁慢慢地爬上来。
这才想起问出来:“东西难吃么?”
“没有啊。”汤匙声音的大背景下还掺杂一些吃东西的声音:“不过,你的思维为什么总跟别人不大一样?”
“不是应该问‘好吃么’,哪有问‘难不难吃’的。”
“……被你吐槽惯了呀。”
“想来你好像有点失望。”
“对对,真庆幸没在高中的时候认识你。高中少女很少能忍受那种外表少年内心就大叔的男生唉。”
一句话随口问出来,紧接着对方就会回答。有时觉得意兴寥寥,又被其中一方跳了个话题。所以袁景云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下挑起“生病”这个话题。
一开始的时候小心翼翼,像是皮肤上掀开了一个细小的新伤口,总要谨慎对待。等过了些时候,每天每天都能看见它,变暗,变干,慢慢也不为意。
总是这样的。
“回去之后就要住院了么?”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
“就在原来的城市?”
“当然啦。不然你以为我是哪个韩剧男主角能跑到美国做手术?”
的确,普通人的医疗早就在自己的城市挂好联系,父母亲人也是在那里,再怎么任性也要乖乖住院,况且他又不是任性的人。
一切就跟自己旅行结束后,要回北方的大学继续上学一样现实。
“啊那这趟旅行还蛮有意义的。”女生接上。
是蛮有意义的。郭承远推开已经见底的碗,伸手在床头柜上抽了张面纸。当初来这旅行的想法是,希望这趟旅行能见着些其他的人。
在被关进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能不能再出来之前,想去知道还能再遇见什么样的人。
认识的,不认识的,可能过去被遗漏的,那些人。
“不过你好像不这么想?说我的旅行蛮有意义,是要说你的旅行很多余么?”问题好像太深入了点,不过没关系了,谁叫这次旅行撞见的是你,“是不是觉得和我这样死气沉沉的人一起旅行很后悔?”
在银色的四方框框里,有不断上下颤动的风景倒退而去,明明是前天,昨天,或者就是几个小时前曾经真实看到过的风景,像揉皱的纸团一样被扔到了脑后。
“真没个消停……在拍什么?……那么好看么。”
“……喂没按停啊混蛋!”
“画面怎么抖得跟筛子似的。”
几下剧烈的摇晃,摄像头在红色白色的衣服上抖了几下,画面戛然而止。
袁景云按了关机,到回床上。
“是不是觉得跟我这样死气沉沉的人一起旅行很后悔?”
为什么非要提到死啊。
你不是说那是很小的事么。
可是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旅行团安排的旅程在12号结束,但如果你想要在尾站城市悉尼继续停留一段时间的话,可以续费并且让导游延后返程机票。旅行走到尾声很多人都意犹未尽,但真正交钱留下的只有郭承远和袁景云两个。
女生之前没跟他商量过,仓促决定的。
“要在这边停留多久?”一同坐上导游帮他们叫的计程车,袁景云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不知道……我之前也没计划。”
“要是几时决定回去了,可以告诉我一声么。”
“唔。”郭承远摇下一半的车窗:“怎么,怕一个人回不去么。”
女生正费神要回击他什么,看了眼他放背囊一侧的药袋:“我怕你在这里晕菜而已。”
下一个前往的目标锁定在悉尼郊区的一个小镇,顺着地图上音译过来叫“乌龙港”。列车一直沿着高大的乔木丛走,偶尔经过一个没有乔木的开阔沙地,慢慢减速,地面上飞速而过的一片灰色缓缓显现出碎石子的轮廓,窄小的木头亭子和椅子上冒出一丛野花,女生趁着靠站的几分钟时间把每个站名都认真地读几遍,默默记下来。
在每个只有一两个人或是甚至根本只有野花的小站停下来,过几分钟又要重新起程,中间隔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既不会让人觉得疲倦,也不会觉得仓促。
却总是没有到达最后的终点。
是因为对于到底有多少个小站的未知,而让人觉得遥遥无期无限漫长么。
“……我想睡了。”袁景云终于抵挡不住瞌睡虫的袭来,在朦朦胧胧之际还抓着最后一份清明对郭承远说。
“知道了。”男生的声音碰到玻璃窗又弹回来,扩散了一些:“到了会叫你的。”
“呀终于要完了啊这次旅行……”佛雷克在座椅上伸着懒腰:“又要回去了真是要人命……”
“这次是一起回去吧?”他忐忑地望着女生。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真是。”男生脸上挂着“生米煮成熟饭”的理所当然:“况且我们本来就在一个城市啊。”
“再说吧。”窗外的风景光鲜明亮,看不到女生映在玻璃上的脸。
不知几时睡了过去,佛雷克浑身冰凉,肘关节压得提不起来。他张开眼睛望了下窗外,列车还在行进当中,身边的座位却是空的,赫拉没在旁边。
他直着身子等了一会又没见她回来,在车厢来回走了个遍,又问了好几个乘务员,都说没看到褐色头发带着卷边帽子的女生。
“和我一起来的那位,没看见么?”
“和你一起进来的?可先生您是一个人上车的。”乘务员露出稍稍困惑的友好笑容。
来自脚底的寒意,冲遍了他全身。
至于他从报纸中知道当天她搭乘的那个航班在半路坠机,全机无人生还,是在两天后的事了。
从过了期的新闻知道过了期的消息,那中间的那段时光,是存在于哪里。
她放不下的,非要在最后,回来陪伴你的那段时光。
袁景云从睡梦中醒来,看到和佛雷克一样的光景。列车还在乔木中行走,天空晒在太阳下的棉布,扯得平整又均匀。
身边也没有男生的身影。
她愣了几秒,才用手狠狠地拍了自己的头几掌。
她是坐在悉尼市区出发的列车上,开往他们一起选定的重点。她和他一起从国内登机,飞行了8个小时,中间她可能有睡着睡着缩到他身边,因为她听见他悄悄挪开手臂的声响;他们以前搭每天的旅游巴士,他说整个车厢都是她烫焦头发的味道;他们一起去菲力浦岛,最后一起跟湿沾着毛的家伙们一起回巢;他们一起续费留下,她特地跟他说你回去了告诉我一声……
因为我不想你突然消失掉。
不想你像前几年我失约后就突然转学完全消失掉。
手机上忽然传来震动。
“喂?这个时间应该快到了吧?”
女生拿着话筒呆怔着反应不过来。
“你不说到了之后叫醒你么。”那边又说。
“混……混蛋啊!你怎么照电影里的来?!”袁景云扯着嗓子冲那边喊,声音太大以至于眼睛里的东西摇摇欲坠:“你、你躲在车的哪里?!”
“我是真下车了啊……”那边的声音像长舒了口气:“你说几时要走就告诉你一声吧?”
“我想就在这边分开吧,反正你也要直接回大学了。”
“如果这是你喜欢的那部电影的话,这就是结尾了。”
“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导演说本来的结局不是这样的,为了煽情效果,把后面那部分给剪了——应该是女主角没死,30年之后又重新相逢的故事吧。”
“呀这么一改又变成烂俗和没有美感的结尾了——不过如果拿来当新一段故事的开端的话就还好。”
“他们30年都没完呢。”
我们也不会。
每一个暗恋的故事有两种结果,修成正果,抑或是无疾而终。
然而拼命向前滚动的时间,总会在终点又重新拉出另一条线来,与原先的方向背道而驰。
谁也不能知道真正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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