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里长痣好不好下边张志好不好

贵州纳雍张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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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灵魂深处
寻找灵魂深处张志 (一) 你坐在中巴车上,你不知道自己将要去何方,你只知道那是你们县最边远的乡,人们所说的高寒乡,一向认为的蛮荒之地。至于你为何要去那里,去寻找什么,那里有什么,你不得而知,反正你得去。中巴车起初是在你们县漂亮的二级公路上奔跑,跑着跑着,突然转进了你十多年前所见过的公路,没有石砂、沥青铺就,但路面还算宽敞。山谷迎面袭来,中巴车忽如水牛入塘,沿着大略40度斜坡钻进山的谷地。谷底里有一条水波翻白的河,河不宽大,却给你清新的感觉。沿着河的堤岸跑了一段路后过了桥,又继续爬山。由于天太干,太阳下,中巴车像一头老黄牛喘息着,后面拖着长龙似的尘烟。又下了度斜坡,坡的尽头是个城镇模样的小镇,城镇修得不错。“这是我要去的地方吗?”你在心里问。中巴车走近了这个漂亮城镇的入口处,猛然转入城镇入口处的一条狭窄崎岖的山路,这条山路在你们那里是马车过的,你惊奇这中巴车的能耐,竟能在这样的路上伸转自如,喘着一口一口的粗气爬了一个又一个小陡坡。村民的房屋逐渐消失在冒着浓烟的车尾,你暗笑自己怎么到了这么个地方来了。“刚才那里是去姑开。”车上的乘客对你说。你坐在车里,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在城市,在那个城市的小屋里。你躺在一张小床上,身子逐渐僵硬,床的四周有千万条蚂蟥蠕动着,看那形势是向你爬来。它们最初爬到了你的脚趾上,慢慢地从你的脚趾往小腿上爬。你惊慌起来,却又动弹不得。其实你感觉自己过于敏感可笑,或者说自己有些神经质,很长时间以来,你同时活在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潜意识里。这种活法很荒诞,对你很折磨。“呜……”车忽然吐了一口气,停了,来到一个人家门前,房子的瓷砖贴得还不错。有人要下车也有人要上车。瓷砖房子的侧边不远处有一个用几捆苞谷草随便搭起的茅房。也有人要上厕所。由于一路上你已喝了两瓶矿泉水,尿急,也要下去方便。这时车门边吵闹起来,你翻过过道上的包裹,来到车门边,见是一个苗族汉子与驾驶员吵,你没有留意太多,因为尿急。你方便回来,到了车门的梯子前,吵闹的苗族汉子突然把你拦住。“兄弟一块钱一个,看逑他准是不准,就一块钱一个呢!”苗族汉子冲着你说,然后他生气着脸看看驾驶员。他身旁的女人拉着他的衣角,害羞似的微笑着轻轻拽他:“没有钱吗不坐了,没有钱吗不坐了。”“老子坐就坐,老子坐就坐,‘马’他看他把老子怎样。”苗族汉子非常生气地说着话,同时一抱把他的女人抱过车门侧面的铁栏杆,塞进唯一剩下的座位里。乘客都上车后,中巴车继续在崎岖的山路上走着,房屋开始东一家西一家地从车窗外闪过。这时驶进了一个房屋较多的地方,可能是个寨子,在一所名为“明新小学”的学校前停住。有人要上车,刚才的那个苗族汉子却要下车,他又把他的女人一抱抱过栏杆。下了车后,他拉着他的女人飞快地向学校前的小卖部跑去,一会儿好像买了什么东西拿在手里,又拉着他的女人飞快地跑了回来。苗族汉子拉着他的女人跑到驾驶员的车窗口,往驾驶员的手里塞东西。原来是两包绿驰牌烟,车里的乘客们此时都笑了:“刚才不是一个一块钱吗,怎么,这会却是两包块钱的烟了。”“吁,别拿给他别拿给他,与其给他不如给我,他受不了两包烟。”“哈哈”车里的人们笑了起来。驾驶员最终拗不过苗族汉子,收下了两包烟,然后苗族汉子就拉着他的女人跑了。“唉,他们这种民族,情愿拿烟给你抽打酒给你喝,也不愿给你钱!”车上的乘客禁不住一路感叹。 (二) 中巴车继续慢腾腾地前进,眼前的山势开阔起来,慢慢地转了几个小急弯后,爬上了一座大山的颈沿。大山的颈沿上有一条能容中巴车通过的狭窄道路,是人工开凿的。中巴车一会低一会高,眼见着前面驶来一辆摩托,车子更慢下来。近了,摩托停下靠边,中巴车慢慢走过。你有些惊讶,却又害怕起来,你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西藏。你躺在床上,那些蚂蟥拼命地蠕动,已经爬过了你的小腿肚。“什么啊,兄弟,什么啊,提点东西去不得事,是这个时代了。哦,你会支持我,哦,是是,我就是这样的,哦……”在小屋里,好像是有一个男人与你居住,他好像是在与他的弟弟就着电话商量着什么,你如是感觉。你没有劲去管他的事,你惶恐地看着一直往上爬的蚂蟥。过完大山的颈沿后,车头忽然朝下一倾,你醒了过来,这个坡比刚才的更陡了,路比起刚才的更窄,弯道更多了。你是第一次在这样的路上看见女人开川陆车的,因为在错车时你看见有一个女人开着川陆车与你们的中巴车错过。你看见那个女人很精神很有在这样的路上开这样的车的架势。随着逐渐的下坡,车上的乘客告诉你快要到了。弯曲的坡路下完后,在夕阳的余晖中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远处的岩石上有些砖房,砖房的式样与山外的大同小异,只是没有山外的多。这时你知道这就是你将要去的地方。不一会儿砖房不见了,中巴车又在山的颈沿上转。山下是山涧,很深,东一座西一座的房屋点缀在蓊蓊郁郁的树丛里。你想诌一首不知是嘲讽还是自我安慰的诗,可又担心天就要黑了找不着地方睡觉,一天下来又还没有吃东西,肚子在反抗。中巴车在你将要落脚的中学门前停了,你是新老师,驾驶员热心地为你指这就是你落脚的中学。你说声谢谢,交了车费,向中学走去。这所中学有三栋大楼房,有漂亮的瓷砖,你的心多少热乎点,也肯定了“现在每一个乡镇,最漂亮的房子是学校的”这一社会真理。你找到校长,知道和你一同分来的两个兄弟都来了,你这才落了心,总算有吃处有睡处了。 (三) 你与同来这里的小郭在这个乡的小街上走。这小街其实也不太差,如同你们那里十年前的街一样,只不过它在大山谷地中显得孤独罢了,就像没有女人的男人或者没有男人的女人,单调得不是滋味。听说这里做买卖不用上税,孩子上学不用交学费,中学的学生一年还有元的补助。你俩在小街上走着,风一来,街面上的产品包装袋就飞快地翻滚起来;风过了,它们又慢慢地停下,躺着睡。小郭来了几天认识了些本地人,在街上走着时有人跟他打招呼。遇着一个确实熟的人,他要带你们去他家吃苞谷饭。有吃处当然高兴,你们随他走。走不几步又遇着一个人,这人胖胖的,是个结实的大汉,他热情地拉你们到他家去先喝酒,说是啤酒。你喝啤酒后不会痛几天,你也去了。在大汉家喝了将近一提啤酒,大汉觉得不过瘾,要干白酒。你说喝了白酒要痛,不喝,宁愿喝啤酒。大汉生气了,你不知道他为何生气,逼你喝了点白酒后,你难受得跑到门前剧烈咳嗽起来。他骂起来:“你死了,我还以为你死逑了,不喝白酒,老子还以为你死了,来到这里就得喝白酒。”你不想与他理论,你没有精神与他理论,再说你人生地不熟,你不是这里的地痞。你躺在那张小床上,现在你觉得那张小床甚至有些冰冷,虽然是夏天。那些蠕动的蚂蟥已爬过了你的小腿肚,一个劲地往你的大腿爬,你想把这些可恶的东西拍掉,可你用了力,也伸展不开手。“兄弟,这个社会不需要感性啊!”“唉唉……!”你好像坐在床沿与那个与你一同居住的弟兄谈心。不,好像不是你的身子与他在谈,是你的影子,你的身子正躺在床上,被可恶的蚂蟥攻击,它们想吸干你的血液,想吸干你的骨髓。他坐在他的床沿,你坐在你的床沿,你们好像在谈哲学。这哲学的深奥,你总是弄不清楚,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弱智。“兄弟你就是这样……”“兄弟你就是那样,……应该……应该。”“唉,唉!”他批评着你,你点头称是,你从心里认为他所说的对,没有错。 (四) 你心情不好,喜欢这里走走那里走走,问这样问那样,于是你粗略了解了这里的地理情况。纳雍锅圈岩位于纳雍、水城、赫章的交汇点,聚居着苗族、彝族、穿青人、汉族等民族。锅圈岩这个趣味名字的由来是因为锅圈岩小街市的南面地平线下有一悬崖,弯曲如半个锅圈状,笔直如刀切,故而得名。悬崖高一百多米。从悬崖上往下看,深涧幽谷,树荫丛丛,几座屋舍点缀其间,若隐若现。你想金庸的小说拍摄成戏,导演选择这里做背景是可以的。悬崖半腰有一处凹了进去,成了洞穴,有一户人家依穴建屋住于洞穴里。听锅圈岩的人说,这家人在此居住了几代人,也曾有过乡长级别的人物出现。洞穴内有天然水井,水甚是甘甜,有石磨、石碓,逢节日有街市上的人下去舂东西。洞穴冬暖夏凉,有益天年。锅圈岩政府以前在街市上起了房屋,几次请这家人上来居住都未成功。这么好的居所,遇着谁都不肯搬离的。悬崖脚有一大洞,多雨时节雨水从幽谷流入洞穴。以前逢节日,锅圈岩的人民爱成群结队地进洞穴里玩耍以及对山歌,后来为了安全,锅圈岩政府把洞穴咽喉处堵住了。一天你来了兴致,你从弯曲的石子小路依山而下。走近洞穴人家时,柴门紧闭,一溜青烟若有若无地从屋顶升起,“模范户”的红铁皮钉在门楣上,甚是清净。你没有理由去打扰人家,故而依小石子路继续往下走。到了悬崖脚,突然感觉到一个巨大的唢呐口从洞穴深处向你袭来,一惊慌,出了一点冷汗。平静下来后,细看之,见“唢呐”口高悬的半壁上有一条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石缝隙,石缝隙边沿垒砌了石墙,不知是哪个时代的人曾在那里居住过。由于只有你一人,你是不敢贸然走进这巨大的洞穴深处的。一时郁闷,你朝洞穴大吼几声,声音从唢呐壁反弹回来,震得你的耳朵发麻。一次玩耍你听这里的一个大伯说:“在二十多年前,这里赶集天只要街子上有几个人说话,站在对面的山梁子上听见街子上就像成千上万的大黄蜂在飞动一般;现在却没有了,真奇怪!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水城、赫章、毕节,甚至昆明都有人来锅圈岩做生意,街子虽小,却很落场(生意好)。” (五) 锅圈岩的小街东面是马摆维新方向,你每天早上起来,会看见太阳从重山叠岭中有节律地跳动升起。西面是水城的金盆方向。西面离街子不远处,有一块二十多亩的大平地,大胸襟地容纳了锅圈岩中学。往西的山村路走十多里,就是天生桥。听说有一位美国商人想投资上亿的钱来开发天生桥。(听说而已,但愿如此。)街子的北面是大山谷地,谷地中的杜乐是苗族村寨。彝族同胞在街子的东西方向居住的较多。街子南面是姑开方向。姑开有温泉,由此方向可以去。在去姑开的路也就是你来时的路。由姑开可以去赫章。锅圈岩夏天可以称得上是避暑山庄。夏天太阳耀眼地缀在天空,底下的你也不觉得热。冬天就不太乐观了,风大雾多,相当的冷,因为它是坐于群山中的垭口。公路部门现在正在努力开通维新到马摆,马摆到锅圈岩(马场),锅圈岩到水城的二级公路。假如路通了,那么人就活了。你想凭这里的山势,凭这里的民族风情,以及这里能够变为牧场的万亩山地,这里村民的好日子是有盼头的。 (六) 你走进苗寨,你不知道是她,或许是他带你来这里的,这个苗寨是杜乐。一群狗,如狼群似的,在石块壁的房屋间的一块斜坡的石板上,圈围,聚多,围住你们。它们中的好几条都没有犬吠。你们急忙弯腰捡了石头,以及一根手指粗的短木棍。你们紧张得靠在一起。“哦吁”,这时一位苗族小青年从一间石房子前转到屋后来给你们驱狗群,有了保驾护航,顿时你们觉得安全多了。你拿了一部相机,你想拍摄苗族服装,或许穿着苗族服装的他们,你想了解一点苗族同胞们迁徙的历史。他们很坦诚,但又害怕是要花钱的,就怯生生地说不拍了。你问他们服装上图案的寓意,他们说是这样,然后又摇头否定。历史太久远,以至于他们上代的上代人,把口传耳授的历史都搞模糊了。你躺在床上,那些可恶的蚂蟥已经爬过了你的大腿,正在满怀斗志地向你的小肚爬来。你的影子却和与你一同居住的兄弟去打篮球去了。你的影子玩球正酣畅,忽然看见那兄弟捂了头快速地朝操场边跑。好像有急事,你也跟着他跑。他的头不知被谁在眉毛处撞了一个大口子。你的影子很是紧张,拉着他去医院,虽然他的头不是你的影子撞的。其他好像很熟悉的打篮球的朋友也跟着跑。你们在苗族寨子里窜,不知何时窜到寨子边上,看见几条似有似无的石径小路斜下坡去。斜坡下有个小树林,小树林里有间白色的石头房子。苗族妇女们穿着漂亮的衣裙,正顺着石径小路往石房子走。她们说她们是去做礼拜。小白房子里传来圣诗的轻轻歌声。你们也去,跟着她们。缝针回来,来到你们居住的小屋,那些跟着去缝针的朋友也来了几个。家里坐着的朋友们平静下来后有个朋友指着你的影子说你这辈子命苦,看你的貌相善良。你的影子确认,你躺着的身子叹息。在小白房子的前面有一小块草地,已到了秋末,草不好,她的心情却相当的好。她向一位羞怯怯的苗家姑娘借了衣裙。说真的,她穿上苗家衣裙真美,就好像她天生是苗家人。她左右手拉着两位苗族大妈,左一声妈右一声妈地呼喊她们,她们快活,此时的她美得让人喜欢。直到现在,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病了多久,病魔的折磨却让她心地开朗坦然,这是件真让人奇怪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来寻找什么,你也不得而知。在昏暗的小屋里,门左侧面昏暗的墙壁下坐了一排整装的苗族妇女,以及她们羞怯怯的女儿。她们两侧与对面是她们那些朴实巴交的男人与男孩,以及寨子里自发自觉学习《圣经》不要一分钱来传道的传道。传道正在她们对面墙壁上的小黑板前虔诚地讲解“爱”。小黑板上写着一首圣歌:“千山万水远隔千里,主爱奇妙述说不尽……”你奇怪,你在省城也曾去过教堂,那里的教堂给你的感觉是,空气里凝固着岁月肌体的微臭,因为在教堂里祷告的都是老人,很少有年轻人。这里却是各个年龄阶段的人。在城市里正在谈论金钱,谈论占有,以及谈论复杂的人际关系的时候,这里的传道却教给他的寨民们奉行自己淳朴的爱:“不杀生,不偷盗,不可贪恋别人的一切;我们在主的爱中彼此相爱,在我们这群人里没有彼此相恨……”此时,你不知道城市与这边远的村寨谁真正拥有文明的真谛。 (七) 你的影子今天很难过,因为他亲眼看见公路上有一个男子被迎面飞奔来的面包车撞飞起来,一大口血在空中拉了长长的一条弧线。你的影子受到了冲击,很是感伤,却又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这时那些蚂蟥已爬过了你身体的小肚,你很难受,你想呐喊,肚里的肠子在扭动。你的影子急忙掏出手机,按了短信:“大姐帮帮我,我太感性了,我知道这样不好。”这个大姐是个官家的女儿,从小受家庭的影响,很是理性。你的影子现在比较信任她的道理。听了一会儿《圣经》,你完全被它迷住了。与你同来的她们坐不住,她们站起来要走,你不送,你拿眼睛看她们走出这教堂的小门,你不为你没有绅士风度而羞怯。你沉醉在经学里。讲了一会儿经学,他们用苗语唱圣歌。他们用苗语唱圣歌很好听,你觉得很舒心,你感觉自己很像在大山、松涛、溪流、鸟语的美景中,你感觉到自己好像喝了几口甘甜的溪水,溪水通过你嘴的器官慢慢渗透你全身的肌体,疏通了你全身的经络。你好愉快,你好久以来没有这么愉快过。“呀噜唔”他们继续唱着。他们停了,主持与传道用苗语对了话,你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他们停止对话后,传道真诚地请你带他们唱圣歌,因为他们已知道你是老师,原来是走了的她们告诉他们的。你向他们道歉,你说你是来学习的。确实你不会,你一点都没有骗他们,他们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他们说他们尊重你,他们说没有谁是什么都会的。你坐下继续听他们讲圣经唱圣歌,他们闭目低头时你也闭目低头,抬头时你也抬头。你不知道低头抬头有何寓意,你却做得很虔诚。他们接连地唱圣歌,因为他们的早礼拜就要结束了。他们的早礼拜结束后,一位唱歌时弹琴的苗族大伯邀你到他家去。你去了。大伯很热情,他从后屋撮出一小簸核桃给你吃,递给你专敲核桃的小棒槌。你敲核桃,你吃核桃,你在吃核桃的过程中,你知道了他们信教的是不抽烟喝酒的,你暗自高兴。大伯留你在他家吃饭你不好意思,你骗他说有事要回到学校里,大伯把剩下的核桃全塞进你装相机的黑色背包里,小背包也就鼓了起来。 (八) 你回来,你背了背包到她家,其实你是在她家包餐吃饭。你没有生火自己开锅,你懒得很,反正是一个人,随便自在。她家开了一个馆子,是这里最好的一家馆子,政府里的那些弟兄都在这里包餐,你们教师中就你一人。你们和她家吃家庭饭,元一顿,不贵。她家没有人在家时,你们饿了也可从窗口翻进去,把放在火上的猪食锅抬了下来自己热饭吃,下顿饭时告诉她母亲一声后,她母亲拿笔在本子上记上也就行了,很方便。你进来时,她的小妹在随着光碟唱歌,这十岁的小女孩声音好、乐感也不错,唱流行歌曲好,唱山歌也像模像样,你第一天到她家来吃饭就喜欢逗她玩耍,揪她可爱的小脸蛋,她也揪你的脸蛋。她揪了你的脸后,她笑得很开心,她的母亲骂她:“你‘搞死’,你怎么伸手到老师的脸上去了。”她笑得更开心,她很可爱,真的。你把核桃抓出来给她小妹吃,你也抓给她。她说你合得来人,核桃都得吃了。你笑,你喜欢看她戴着眼镜的模样,那样显出她坚强倔强的性格。其实她唱歌很好听,她的小妹都是她带出来的,她的弟弟也被她带了出来,唱粤语很到位。她写的毛笔字不错,送你一幅。有时你莫名感叹上帝造物时竟然会给了这样的女孩这么多的磨难。你不知道上帝公平与不公,但她面对生活的坦然,你佩服。她吃核桃,她说刚才传道讲的是挺有道理的,人其实都有个前生后世的定数。你说你还以为她那么肤浅,坐一小会就走了。她说是那个女孩要走,她是女孩,她得陪,并且是她叫她去的。你说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玄学,你一时想不清楚。她没有笑,却陷入更深的思考,她的眼神看着一个方向。你稍笑了,你说上帝给她痛苦的同时也给她思想,也许这就是上帝的法则吧。 (九) 你提了一袋苹果,你去杜乐,你害羞杜乐的苗族同胞对你那么好,尊重你,总要给你东西。你提着苹果走进了教堂,一位大妈与几位羞怯的苗族小妹妹在里面,你喊她们吃苹果,她们不好意思。你拿到她们手里,她们接了,她们没有立即吃,揣进了花裙子下的裤包里。大妈说你破费了,你却不好意思起来。大妈出门敲了好几下钟,其他的苗族同胞去吃午饭了,还迟迟不见来。其实是你太早了。大姐没有给你的影子发短信,以前她多次来你们居住的屋子,不是为了你,是因为和你居住的这个弟兄是她的家门。你们做饭吃,你的影子很勤快,不是向喜欢人表现的那种勤快,是一种真诚对朋友友好的勤快。那些可恶的蚂蟥已经爬到你的胸膛了,现在你呼吸也困难。苗族大妈和那几个苗族小妹妹说了几句话,你不知道她们说些什么。她们停止了对话,苗族大妈微笑地对你说,她们跳舞给你看。你高兴,你从包里拿出了相机。她们起初在教堂里跳着,教堂里暗,你恨自己为何还不会使用闪光灯。你请她们到教堂外去跳,她们起初有些害怕,因为在教堂外的小块草地上跳舞有可能要被过路的人看见。大妈用苗语说了几句话后,她们欣然出去了。你在草地周围用心地找着最好的角度,给她们拍照。她们的舞蹈简单,但每一首苗语歌都有一套独立的舞蹈。这就是简单的朴素美吧。舞裙飘起,歌声荡起,脚步在舞裙下灵活地舞动,一曲落了一曲又起……吃过饭后,和你居住的弟兄送他的家门回来,他说他的家门对你评价很高,以前只知道你怪,现在却知道你是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但一个人的重要话不能对你讲,因为你是一把直刀子的人,对人又是一对儿童的眼睛。你的影子承认,你的身子也承认,而后,是难过。 (十) 11月日是礼拜天,今天教堂来了很多妇女,是你见过最多的一天。她们都盛装而来,整整齐齐地坐在传道的对面三排。你有些奇怪,因为杜乐仅有八十户人家,半数以上都出门了,为了生活,也因为他们将要新建的大教堂需要钱。在家里的女人都很忙,除了礼拜天抽时间外,其余都没有时间,她们要忙活路。你进了教堂,主持、传道、执事都与你握手,男人们都与你握手,由于常去,你与他们都熟了,执事是女人,她喊你大兄弟。你坐在教堂门对面的小窗口前的长条凳上,这是你通常坐的位置。窗口是一块透明油纸围的,油纸已破,窗口外的微风不时钻进来。因为窗口外是寨子,没有大点的风。你听着他们用苗语唱着赞美诗,你跟往常一样不一会儿便陷入了迷醉。不知何时来了几位乡政府的领导,原来今天除了做礼拜,政府里的领导还有点事。他们也认真地听着圣歌。圣歌唱完后执事与传道分发糖果,每人两颗,你也得了。你吃了一颗,一颗你给了旁边的苗族小孩,今天是主耶和华的诞生日,你想小孩吃了糖有更大的意义。主持示意停止后乡领导讲话,他们用汉语后又用苗语把一件事阐明后,他们出了门,主持也跟了出去。主持扭回头喊你,你本想听传道讲圣经的,可主持来拉了,你只好也去。你们来到主持家后,你才知道是喊吃饭。老式四方桌摆在主持儿子的砖房里,你们围着桌子。不一会儿,主持的女人抬来一大锅清水煮的东西。你喊主持的女人孃孃。主持给每人开了一瓶啤酒,主持不喝酒,他认为喝酒抽烟是淫乱。主持将筷子探进大锅里寻找东西。他找出了一条带长脖子的鸡头给乡领导,他也找出了一条给你。然后鸡腿、鸡包各夹一大块给其他人,连从门里跑进家来的小孩他也夹了一大块肉塞进他的小手里。你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大块的鸡肉。后来你才知道苗家有这风俗,鸡头、鸡腿、鸡包是待上宾的,你为不知不觉的成了上宾,你感到高兴。至于鸡肉的大块,苗家有这风俗——“鸡八块”。你来不及想这更深的寓意,主持突然就夹了一大块鸡肉放进你的碗里,你大干起来。鸡肉吃完后,孃孃舀了一大碗苞谷饭给你,你添了鸡汤不一会唆了个精光。你佩服你的饮食,也喜欢苗家的大碗吃饭。城里是大碗吃粉。 (十一) 你凌晨点起来看书,你习惯了,你要这个时候才看得进去,再说了,你这学期结束还得回学校考试,你得看书。你躺在床上手有点冷,你拿出手机给她发短信:“明天我想给你谈三件事,过了明天不谈了。”发好短信后你继续看书,却看不进去,你总禁不住设想明天见面的情景。“唉!回家来一趟。”“怎么?了解情况。”“哦!到时间了。哦,哦。就是就是。”“带什么啊!带什么啊!”“哦,哦,知道了知道了。”……和你居住的弟兄正在和他的老婆打电话商量问题,不断地点头摇头。你的身子躺在床上,你的影子坐在床沿听他们商量。第二天你到她家去吃晚饭,你其实现在是可以不去的,因为你已经与同事们合伙开火做饭了。但你想去,真的,你想去。街对面她家的亲戚去世了。她到街对面去了。你坐在她家里,或者说馆子里等她。你起初因为不知情而猜测她是到下面小屋去了,你到她下面小屋里去。她的小弟在小屋里,你叫她的小弟去喊她来,你在这里等她。她小弟去了,你在她小屋待着,待不住,你看四壁。四壁没有粉刷,露出银色的水泥砖块,上面却挂了几幅书法作品,你感觉这小屋简单却相当的受看。好一会儿,她来了,她的眼睛泛着红,你想劝她别太难过,因为她不能过分地悲伤也不能过分地高兴。你想劝她,你却一时开不了口,你的舌头相当迟钝。她看着你,你看着她。她说她要上去帮她母亲,她要走。她走在前面,你紧张地走在后面,你鼓起勇气断断续续地说:“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你口里如同有棉花。她一扭头说要做几哥弟可以,要谈这方面不行。她一向把自己当男孩,你知道其中的缘由,她只有这样。吃饭时她喊你老师,没有以前那么自然了,你感觉她的声音有点硬,同时她还有点生气,你为此有些后悔,心有点急了。你不愿与她的相处是尴尬的,因为你是真诚的。 (十二) 你做好礼拜后和一位年老的苗族大妈到她家去。到了家里,苗族大妈要去做饭给你吃,你说不想吃饭,想问她关于她服装上的一些东西。她说想问什么吃了饭再问,于是做饭去了。大妈做了她们特有的长酸菜厚腊肉给你吃,这次你不得不又一次赞叹和满足苗族同胞家的大碗饭饱肚过瘾。吃好饭后,你和大妈围着燃旺旺的小火坐着,大妈撮了些核桃叫你敲,你开始好奇地问大妈。“大妈,你能不能给我讲你裙子上图案的意思?”你小心地看着她的裙子问。“我的裙子上是一些山一些水。”大妈并没有因为你的询问而生气。这时你的胆子大了起来。“大妈,你能不能给我讲具体是哪些山哪些水?”你指着她的裙子问。大妈来了兴致,提起她的裙子说:“这下面红的一条是黄河喽吗!这上面白条线青格条子最宽的是长江喽吗!”大妈没有顾你,说着话站起身来去里屋,不一会拿了一块男人的坎肩来给你看。“大妈,你能不能把坎肩和裙子上的图画给我讲清楚?”你知道大妈的话匣子打开了,你高兴地问。“我们的祖先从河南拖家带儿地来,”大妈给你讲话的声调有点唱腔,“翻过多少山,过了多少河,他们都不知道。来到贵州后,他们爬了一座大山,累了,就坐在大山上歇脚。他们一掉头往来的路上看,好美啊!……快敲核桃吃、快敲核桃吃,别闲着嘴。”大妈看见你专注地看着她,惊讶地戛然而止。为了让大妈继续说下去,你急忙敲核桃。大妈看见你敲核桃后,她又继续往下说:“来的地方房屋成片成片的,好漂亮!来的那里的大山上花开得好好。男的就抱头痛哭嘛,女的就坐下来画。把我们来时走过的路程画在我们的裙子上。走过的山、走过的河、走过的平地都画在我们的裙子上。把我们来的地方漂亮的大房子画在我们男人的坎肩上。把那座大山上漂亮的花花些也画在男人的坎肩上嘛!他们坎肩领上的条格与我们的裙子上的图形相同嘛!是我们走过的地方嘛!”这时大妈说话的重音多感叹大。“大妈,为何要把来的地方的大房子画在男人们的坎肩上呢?”你吃着核桃问。“这个嘛,这个嘛……”大妈一时回答不出来。“大妈、大妈,是不是要男人们在将来的日子里扛起这个家园?”你突然醒悟地问大妈。大妈也惊了,好像曾经记得老人讲过似的:“对了、对了,就是这样的。”现在你终于醒悟了苗族同胞女子裙子上的蓝红白条格,是他们辛酸的迁徙地图;男子坎肩的下部黄色三角棱角,是寓意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大房子;黄色三角棱角之间的田字白色花纹,是寓意他们以前居住过的大房子上镶嵌或者镂空的装饰花样;肩顶部的多样的美丽花纹,以及上面一点的各色花纹,是寓意他们来的那里的那座大山上开得鲜艳的各种花朵。当然肩领上的条纹与女子裙子上的寓意是相同的。“老师、老师,我们姑娘裙子下的红条纹那截,要在姑娘怀了孩子时才请后家(娘家)接哦!”苗族大妈突然打断你的思绪。“大妈,为何要在怀上了孩子才接下那截呢?”你问。苗族大妈也满眼疑惑:“不知道啊,老人们没有讲过啦!” (十三) 那位说你善良命不好的朋友,他外号叫游子,他一向把和你居住的弟兄当好朋友,他有心要锻炼你和你居住的弟兄的社交能力,因为他认为弟兄将来有当官的可能,现在有了知识,只是社交差。一年下来,游子教了弟兄不少社会上的东西。你的影子和弟兄躺在彼此的床上看着书,突然游子来电话叫弟兄去玩弟兄没有接电话躺在床上放下手里的书对你的影子说“游子虽然社交不错但不学无术我是没有时间陪他去玩的,当然也没有钱。”“其实游子没有毕业就进了县组织部,是有他的能耐的!”你的影子手里捧着书躺在床上懒懒地感叹。而后你们各自看着自己的书没有继续说话。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啪啪……”你们的门被敲响,你的影子起来趿着鞋去开门是游子。游子一脸怒气冲进家来径直走到弟兄的床边发起怒来“我说你这个人的为人出去是要吃大亏的。”然后由于在气头上他们针对彼此的缺点闹起来。他们闹了好一会儿游子觉得无趣于是拉你的影子和他出去散心。沿着小河的堤岸走在左右楼层灯光的辉映下堤岸上的垂柳显得隐约婆娑静静的小河晶莹地闪烁着。游子不停地针对弟兄的人品想套你的影子与他大讨论。对于人品这种事就像一首诗的意蕴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的影子没有兴趣。对于读书你的影子有时候却感到困惑老师给自己看的那几本破书是不是真的管用,生活的确是一本无字大书。这时候你的影子想起了你一位聪明的朋友。有一次报纸上宣传“积极争取做有文明有爱心的大学生”活动。他就提了一张小板凳拉下脸来在学校、在大街上擦皮鞋赚了几十元钱。这位弟兄后来就毫不吝啬地捐了出去。捐好钱后他立即掏出手机拨通了记者朋友的电话于是他的事就在报纸上炒了几天。现在这位弟兄毕业了回到他们的省由于有点关系人也有点能力进省电视台工作了。你的另一位朋友贵大毕业后父母哥姐劝他回县上去教书他不去他一心只想做自己的老板他也害怕回去后沉浸在喝酒打小麻将中。这位朋友告诉你一件可笑的事——最后一次他们到凯里去实习起初老师、主任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当大家聚在一起喝酒时同学们都喊他丁总老师、主任惊奇了也都过来与他干杯说以后有什么好路子告诉他们一声教了几十年书没有混头。朋友说现在这个社会会说精妙道理的人多得很成功者说了也就成了哲理。你思考着朋友的话游子此时又在逗你说弟兄的坏话了,你急忙指给他看说“你看夜晚小河的夜景不错……” (十四) 你下街去,你们家乡叫上街,你为在路上给你打招呼的人说你“下街去”的词,你感到好玩。你在你们学校的一位女老师家小卖部门前坐着。她是一位学校里临时请来教英语的,代课工资不高,就三四百。她好像对人生很有感悟,你闲着无聊爱来和她摆谈,你喊她做姐。小卖部闲天店里的衣服物什没有生意,店前的小零食摊生意却不错,因为是在小学的侧面,经常有小学生黝黑的小手捏着一角钱来买一角一小样的辣椒豆腐卷皮、油纸袋小玉米花等这些哄小孩子的东西。你们坐着,她平淡地说一些人生要看得开的话,你听着,你好像有同感。突然她笑着要问你一件事,但是要求你不介意后她才问。你肯定。她问你有没有追她家的小妹。你起初还以为是指她,你有些难为情,但你毕竟二十几岁的人了,对事有一点经验,稳住自己问她的小妹叫什么名字,即使没有追,记住名字以后好追。她说了她的小妹的名字。不是她,你松了一口气。确定你没有追后,她说你爱说爱笑的还以为是你追,她肯定地说是与你来的那两个兄弟中的一个追,因为她小妹说是一个新来的老师,新老师就你们三个。你笑笑。其实你来到这里只去过她家,去她家起初还是因为没有地方吃饭才去的,你在这里没有认识别的女孩,你认为认识太多的女孩没有必要,也没有时间,你要看书,同时和思维不与自己相近的人吹牛,也不是你乐意舍得花时间的。你一向就这样藏着清高,或说是倒耳(性格不随大众)。你和她谈到追女孩的事,你才突然间想起好几天她对你冷淡淡的,你打算去和她谈谈。你在她家的馆子里,她正在洗一堆碗,中午政府里的人才集体来吃了一大顿。本来她是不能劳累的,看见她劳累你总是很心疼,要帮她,却又不好意思当着满街的人表现,你只有看着她一个人在那里做。她洗好了,她来和你在小火边烤火,她的手有些红。可终于有了机会,你问她为什么对你客客气气的冷。她说几哥弟的。她对她的朋友们都这样。她又把自己当男孩了。你问她做你的女朋友不行吗,她说只能做好朋友,她这辈子不想结婚,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你感觉到有些冰冷,但你也热切希望,你望着她,你虽然不希望就此刻得到结果。她可爱,她在你的眼里。 (十五) 你和你的校长去另一个苗族村寨,这个苗族村寨叫文化,这个镇有个教堂,这里教堂最大,是总部。你的校长因为工作上的一些小琐事而烦恼,你却非常高兴,又能进苗寨了。你们吹着一些闲话,路走得相当的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文化。路边有一家苗族房子“立梁”了正在办酒。几棵粗梁柱立在那里,构成房屋的支架结构,大梁的正中扎着一块红布。你们没有去,你一分钱都没有包在身上,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沿着公路往上走。路边有一位苗族小孩在看牛,你的校长跟他打招呼,他没有回应,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他有些胆怯,全没有汉族小孩或者城里小孩的顽皮。你们来到文化的村办事点,你们想让个办事点的干部带你们下寨子,这样要方便一点。你们去办事点的窗口往里瞅,没有人。办事点的旁边有个人正在路边抬泥巴,看来他打算要抬个地基的模样。“都去下边吃立梁酒了。”他主动搭讪。你们问要什么时候才来得了,他说:“不知道啊,也许要喝一点酒才来。”“哦。”你们应,有些遗憾。“请问王老师家离这里有多远?”你的校长问,你不知道是哪个王老师。那个挖地基的弟兄抬起身子说:“王老师啊,他到下面那办酒的人家去了。都去了好一会儿了,也许就要来了。”“哦!怕他要在那家喝酒呢?”你的校长担心地问。你蹲在路边。这个弟兄笑了:“他不喝酒的。”“他也信教啊?”你的校长惊奇地问。“嗯!”弟兄答得很爽朗。你的校长掏出烟喊那弟兄过来抽:“弟兄,过来抽烟。”那弟兄摇摇头笑笑。“你也是苗族啊!”你的校长有些惊奇,“你也信教啊!”你提起了神。“我们这个寨子都信教。”他说着用眼睛往斜坡对面的一栋大房子望去。你们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栋房子明显是一栋教堂,它的周围围了许多房子,它成了寨子里最大最好的房子。“那是你们的教堂啊?”你的校长惊奇地问。“嗯!”弟兄很乐意与你的校长对话。“这个教堂修着多少钱?”你的校长颇感兴趣。弟兄略定着眼一会儿然后对你的校长说:“万千多,政府支持了千,其余是村民凑的。”“你们多其凑了多少钱?”看来你的校长要问个透彻。“不等,”弟兄乐了,“多其千以上,少其几十百把不等。”“哦!”你的校长叹,你也叹。这时,你们来时的路上来了三个看上去喝了些酒的男人。他们走近你们。“哦,他们就是王老师家那里的,你们随他们去。”弟兄忽然说。“认识王老师不是吗?认识王老师就跟我们走。”三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晃着脑壳说。在他说的当儿,后面又来了一个看上去六十开外的老头。“哦!你们要到王老师家就随他去,王老师就是他家的。”弟兄又兴奋地说了起来。老头听了就笑着看你们说:“王老师是我家大的个。”你们高兴,就随老头走。你打开了相机,你对什么都感到新鲜,你拍了路坎上这个寨子遗留下来的大集体时的火室堂,你感觉它有一点古铜味。你拍摄时,火食堂现在的主人家的两条恶狗向你扑来,你把它们也拍摄进了镜头,因为你觉得这样才有意义。“老伯,这个寨子有几户人?”你突然不经意地问老伯。“哦,二百来户。”老伯乐呵呵的。这时你在心里盘算起来:“四万五千减五千,除二百等于二百,呀!”你从这个寨子居民自己的住房来看,为他们竟然平均凑了二百元来修建教堂而感到惊讶。“教堂是什么?在他们的心里占什么位置?……”你在心里有疑问,然而又不得而知。“我们这个寨子都信教。”老伯在前面走着得意地说。“你们信教有多久了?”你问。老伯抬头疑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原了头的姿势:“哦,不知道了,我从小就信。”这时你又为他的信教史而惊讶。 (十六) 快到老伯家了,老伯忽然在他家后面的山梁子停住,指着正前方说:“看,前方的山梁子处就是天生桥,今年正月有好几个国家的人要在那里搞爬山比赛。”你乐,你想象着前方起伏山势里天生桥的模样。你在心里盘算那时能否去一玩。马上到老伯家,老伯提醒你与校长注意有狗,同时也告诉你们别担心,有他。他就在前面带路,准备唬着向前扑来的狗。你们入了院落,狗扑来了,老伯急忙唬狗:“哇去,狗逮的,瞎了。”你们紧张,因为三间土坯房间,正有一条狗窜出扑来,三四条狗也跟着窜出扑来。老伯急忙站在你们正中前面为你们迎着扑来的狗:“哇去,狗逮的,瞎了,还不快滚,老子打死你。”“逮去,逮去……”这时,上坎的土坯房前有一老一少的女人也来帮着驱狗。顿时你们的心安稳多了。心安稳下来才有心思四周仔细看看,上坎土坯房前阳光下她们的花衣服,让你的眼睛很是舒服,你兴奋起来,也不怕狗了。老伯带你们到他家的土坯房前,他家的雨檐下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相框。你觉得有意思,你通常所见的相框是挂在家里的墙壁上,或者平铺在家里的书桌上的,苗族同胞家却挂在外面雨檐下的墙壁上,有意思。你在心里感叹。老伯引你们进家,家里有些乱,老伯在前面钻进家就歉意起来:“不成个家,老师别见怪。”你们说:“我们也是农村人,没有事。”然后随意找个地方坐了,你伸手烤着半燃不燃的火,火上有一层灰,你小时候最爱抓了生苞谷子在这样的火上孵烤着吃。你还记得,苞谷孵烤到一定的热度,“噗”,苞谷爆开了花,扬起了一层灰。你回忆着童年时,你偷偷地笑,没有谁发觉你的笑。“老伯,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你们的风俗习惯?”你的校长问。你的校长坐在床边的长条凳上,你坐在床上,老伯坐在床对面的侧檐门左侧前的小凳上,太阳已开始西坠,他的半边身背披上了霞光,他的小孙孙蹲着在门的右侧前的小凳上学习。“什么风俗习惯,我们坚决扫除那些陈规陋习的,我们这个民族就是这些陈规陋习害的,它们让我们的这个民族如此落后。”老伯很气愤地说。由于气愤,他稀少的头发都抖了起来。你们被他的气愤震住了,霎时找不到言语。“老伯,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是想弄点材料。”你的校长谦卑地说。老伯上下从你们的脸色看了,确定没有别的企图后说:“我们几千年来被这些陋习害了。”然后有些气得抖手地起来往床头上的一个破纸箱里翻。他最终翻出了一小本精装书,封面上一骑士骑着一匹高大骏马在悬崖上急刹住,题名为“悬崖勒马”。你们打开了书,书里面有苗族同胞的帮工队伍图片,有成群结队进城里捡垃圾背背篼住垃圾堆的苗族同胞图片,有锅圈岩的岩洞人家的图片。当然也有他们跳花坡、踩月亮、花房,以及丧祭的风俗习惯图片。老伯指着这些风俗习惯的图片一再地说,是这些陈旧的陋习让他们的民族如此落后的。书上也如此说。你不知它们是否是正确的,可也有了几千年,有了厚重。这本小书是神学院的几个苗族学生编写,也许有它的可取之处吧!为了让你具体清楚他憎恨的这些“陈旧陋习”,老伯激动地一一指你看——每年的正月与五月苗族同胞都在跳花坡上跳花。在这时节,苗族男女着盛装,都往花坡上去游玩。中年男子跳芦笙舞,青年男女谈情说爱,其他年龄的男女找乐子。当然,青年女子在此时穿得最漂亮,也最干净,她们是在不言语中比谁家最好,谁最巧手。让你佩服的是,虽然泥路上有多么的稀,来到花坡的女孩,鞋连角沿都没有弄脏。花房是每年的正月、八月、冬月时,年轻的未婚男女到寨子里或者山坡上用土墙茅草搭的房里去谈情说爱一个月。当然,他们也是盛装而来的。假如女孩看上了男孩,她就跟着男孩来男孩家,并带上一个“打伴”的女孩。来到前家(男家)在(住)了三天后,前家就请人陪着女孩和打伴的到后家(女孩家)去说亲。请去说亲的人一般是前家的叔叔伯伯姨爹,以及寨主都可以。同时要带上两对“羊毛鸡”,一对给后家,一对给打伴的。后家同意后,就请后家的叔叔伯伯们来把羊毛鸡宰了,砍成八块吃了。前家去说亲的人回来告诉了喜事,前家与后家择了吉日,谈定了彩礼,待日迎娶。以前彩礼是一头牛与两只或三只羊,现在不要这些了,现在是谈钱,三千、五千、六千、八千不等,巴街近的就多一点,巴街远的就少一点。结婚日子,后家不办酒,前家办。后家要在姑娘怀上孩子后才办酒,才把给姑娘的陪嫁搬去前家(他们怕姑娘在人家在不长)。当姑娘怀上孩子后,女婿提着一壶酒来报喜,后家知道后笑眯着眼,拍客膝头(膝盖)说:“唉呀,好得很喽!”就早早准备甜酒以及孩子穿的小私什,以及准备给姑娘挽头角的东西和花裙子的红格条子下部分——苗家女子在未怀孩子以前是不准挽头角以及接花裙子红格条的下部分的。孩子满月那天,后家就把这些与给姑娘的陪嫁品——衣柜、米柜等物,以及带上一大家子亲戚去前家。前家办起酒席等后家。后家来了,前家按尊卑次序把后家人请入席,端上羊毛鸡,也即是鸡八块给后家人吃。其实以前,鸡八块专门是前家用来接待后家人的,后来他们的热情就扩展了,也可以用来接待特殊客人。就像我能吃到长脖子鸡头一样。踩月亮是每逢月明星稀的夜晚,苗家青年男女钻出家门,在山坡小路上晒着月亮,谈情说爱,夜空里时不时传来动人心弦的山歌。天空上,月儿几多情,山野里,人儿几情多。苗家的丧祭。老人活着时儿女尽了孝心,老人快气绝时,儿女团围在老人床旁守候。老人气尽时,亲属或者祭师把一小鸡捏窒息(称为落气鸡)后,置于堂屋后壁的左上角(发丧后才能丢掉)。随后给死者洗浴、剃头(女性挽发髻即可)、修面、剪指甲,给死者换衣裤鞋袜等。然后,由子女扶死者为半立状,祭师喊着死者的名字说:“你为人已完一世,阿略要招你上天,你安心去吧!你要保佑儿孙们有吃穿,六畜兴旺。请你听准,现在你的儿孙们喂你酒。”随即往他(她)前后左右洒牛角酒三次,同时门外明地炮三响,告知寨邻。入殓后,死者家属、家族、寨老等共同商量如何办理丧事。由德高望重的或者通晓丧葬习俗的人设总管以及内外管事,内外管事视外客的多少而定。如果死者是男性,则姑妈家是主客;如果死者是女性,则娘舅家是主客。去报丧有一套礼数,如去娘舅报丧:去娘舅家报丧的人提一壶酒。到娘舅家路旁时,用表示死者魂灵的树枝等插在路旁,嘱咐一番。到娘舅家门前净身后入屋,行跪拜礼,敬酒,然后告知某某已辞世。娘舅家杀鸡待人。鸡煮熟后吃时,报丧人先在门外摆上小桌子供奉死者及娘舅家去世的几代祖辈,或者在插树枝处供奉,方可入屋进食。返回孝家时,要把标记拔掉,表示死者灵魂随转。祭祀时将大鼓挂在堂屋正中(有的是挂在院窝的柱子上),此后二人或一人吹芦笙,一人击鼓,且吹且舞,曲调低沉,催人泪下,还有几个人轮流唱酒令。笙鼓几乎要一直延续到丧事结束。打嘎(即打牛)是苗家丧祭习俗的高潮。打嘎时,孝子要身背弓弩、长刀,大喊:“外鬼!不要抢我家老人的牛!”接着由舅家先打牛头,直到牛倒地后方才开颈接血。如果牛身强体壮,则要事先用绳索捆住后脚,以防伤人。打牛期间,孝众痛哭,笙鼓齐鸣,地炮三响。苗家的寨老或管事迎接叔父娘舅女婿等的对词唱词是相当丰富的,举个指路词。指路词:病魔抢你命,死难抢你气,寻医求不及,寻药赶不上。你那大儿子,真的很悲伤,他一来到场,就备肉和饭,端来给你吃。你去到肯执,大山背后时,要将他全家,众多的子孙,牲畜和钱财,所有的魂魄,全部放转来。啊!某老人……“我们坚决丢掉这些陋习,让我们这个民族坚强起来。”老伯指着这些风俗给你看时,一再很激动地说着,“做这些是不信教(基督教)的人干的,我们信教的人是不信这些的……”你找不到语言答复老伯,因为他们这些风俗与信仰基督一样,让你的灵魂深处很温暖。你不知道他所说的是对还是不对,你不敢言语。在你接触的苗族同胞中,他们信教(基督教)与不信教,你都感觉到他们很善良。苗族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文化的民族,在四五千年前,他们的祖先居住在长江下游和黄河下游土地肥沃的广大地区,主要从事桑农生产和捕鱼狩猎活动,过着自给自足的原始部落生活。凭借优越的自然条件和地理环境,他们不断开拓发展,形成了原始部落联盟——“九梨”。这时的“九梨”已成为雄踞祖国东方的强大部落,他与黄河中上游另外两个强大部落相抗衡。苗族的祖先蚩尤打败炎帝后,又大举进攻黄帝部落。黄帝和炎帝结成部落联盟,在涿鹿同蚩尤决战,蚩尤战败南逃,被黄帝擒杀。苗族少部分融入其他民族后,从此就开始了他们辛酸的迁徙史。几乎中国历史上每个朝代的建立后都对苗族进行围剿,把他们称为蛮夷。新中国,苗族过上了平静幸福发展的生活。也许他们以前太强大了,以至于让别的民族害怕,以至于他们现在居住在大山谷地里,见到陌生人都有些害怕。因为战争,苗族先民们失去了田园沃土,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过着凄凉的生活,死后灵魂也要回到祖先的居住地。在一些地区至今还流传着这样一首凄凉的唱词:“天是那样的阴沉,地是那样的黑暗,老天不帮我们,我们要走了,美丽的田园沃土沼泽湖泊,我们舍不得啊!……”其实认真思索苗族丧祭的指路词后,你会惊讶发现,这不就是苗族同胞对他们历史的回顾吗?不就是去世的人涉山涉水回到先人的故土吗?惊讶之后,你平静了,苗族女子的裙子是他们迁徙的地图,丧祭的指路词就是他们的历史印记与他们回去的道路。苗族的打嘎也是他们对牛首人身祖先的蚩尤记忆。苗族同胞们来到像贵州这样的大山腹地,山有别样好,月有别样明,农忙之后,他们也乐得去如此美妙的山中水边愉悦性情,寻找语言,寻找爱情。二月八月花房事的这些闲日子,对苗族同胞具有特别的意义。你心底认为丧祭是他们的宗教,也是他们对先人对故乡的依恋,花房、花坡、踩月亮是他们民族独特的习俗,一个民族失去了自己的东西,他将失去什么?你不敢想象……苗族的落后不是因为他们的这些“陈规陋习”,而是有他的历史原因,也因为大山太大了,他们没有太多的机会去与外界接触,没有太多的机会去让思维活跃。你在心里反驳老伯,但你言语上没有。“老伯,你们这里的年轻人谈恋爱,兴看家底与门当户对吗?”你小心地问。“我们年轻人谈恋爱不兴那一套,那一套是大城市的。”老伯因为你的问题有点生气,“我们的年轻人是自由恋爱,只要你姑娘看上小伙子就可跟他去。”“哦!”现在你觉得你对苗族是有些理解了。老伯热甜酒给你们喝,他的火不大燃,所以热出的甜酒是“夹生水”,喝下去胃不大舒服,可你仍然喝了两大碗,你怕老伯会认为你看不起他们家。但你又要为苗家的碗打广告了,他们的大碗大得让人不会为多添一碗而害羞。你和你的校长回来,快到刚才看见总教堂的地方,你的校长突然平静地说:“乡长说过这么一句话,‘坚决摈弃那些陈规陋习,坚决摈弃早婚现象,早婚就像那苞谷还没有长饱满就拿来做种了,行吗?’”也许乡长作为一位乡领导他是对一些的,苗族的婚龄是应该遵守国家的法定婚龄的。 (十七) 你又到她家去了,你写了一篇文章要给她看,是你把她与你融为一个人称写的,题名叫“寻找灵魂”。其实,这篇文章你早就写好了,前几天就想带去拿给她看,没有机会,因为她不大理睬你,但你还是不死心,今天又去了。她起初帮她的母亲——你喊的婶婶忙活。你高兴终于等到她坐在电视机前沙发上了。你有些胆怯地把文章给她看,她看了。她看时你的心在怦怦地跳。她看了一遍又看一遍,停了,微笑了。她笑起来是那么让人动心,她笑起来真美。大险过了,你在心里偷偷地乐。“行吗?”你小心地问她。“还可以,只是人称有点问题。”她高兴地说,“但只是个人的感觉。”你真的高兴,你太高兴了,她乐了。她去县城准备考试了,在她高兴的第二天一早就去了,你后悔那天没有太多地陪她,你为没有多陪她而生自己的气。你为什么晚上要看书呢!你常去她家半明不暗地问她的母亲关于她的消息。 (十八) 你对不信基督教的苗族同胞还没有直接的接触,你对获得的他们的信息还不完全的确定,听说学生宿舍有在不信基督教的苗寨子附近居住的学生,你因此去拜访她们,称她们为老师。她们告诉你苗族非常团结,老喜(死人)小喜全寨人都一起忙活,出钱出米都有,并且寨里的人都要通知他们的亲戚,亲戚们也都来。她们告诉你她们也去过花房玩,姑娘看上小伙子就把肩上的坎肩给小伙子,适当时也把她的腰带给小伙子;姑娘看不上小伙子,小伙子硬抢了坎肩,姑娘要到死也要把坎肩要回来。听了这些你对自己问来的信息不那么确信,你决定与学生去一下她们居住的苗寨。星期六一早,学生喊你,学生看你说话举止一本正经,她们说像她们城里工作的幺叔,你就叫她们喊你幺叔。你乐得当幺叔,她们也为多了幺叔喊而快活。你们一起去了几个老师,走了四个多小时的山路才到学生家,学生的母亲看见有老师来家里高兴得满院子追鸡杀。逮住了鸡你们偷偷放了,她又与学生的弟弟去追。你们好言劝了一阵子,她才放下逮鸡的念头,取下了一块腊肉来煮。你坐不住,你一再喊你今天才认识的姑娘带你去苗寨。“姑娘,我们去苗寨好,姑娘,我们去苗寨好?”你一再求姑娘。“幺叔,我们明天去行不?”姑娘有些累。“明天时间不够用,去了吗,去了吗?我的好姑娘。”这时你做出不像个幺叔的沉稳,逗她们开心,好让她们带你去。“好好,怕你了,咯咯……”她们止不住笑了起来。她们同意了,和着一起来的其他老师却怨气地喊脚痛。但没办法,她们陪她们的幺叔去了,他们待在家里就显得无趣,他们怨声载道地喊着脚疼,跟着进苗寨。你们到苗寨,在一位老奶奶(称她为老奶奶是你看见她的牙齿掉得只剩一颗了)家门前停住。“哦呀!快进家来,快进家来。”她一看见你们就热情地喊你们进家去。你们为她的热情而兴奋起来,进了家。她的家很小,土坯房一小间,很昏暗,灰多,也有些乱。你们进了去,喝了些水,你出来说要给她照相,并说明不要钱。她听你说明了,就跑回屋去换了她的新花衣服,很精神地让你摆来摆去的照。其实你的本意是照她穿着的那套已经很旧了的脏衣服模样的,并且把她家门前看上去不把稳的几根木棍围的猪圈照进相片里,以让别人看了知道他们的辛酸生活。可老奶奶却不,她说照给孙孙看的。一会“老奶奶”的丈夫回来了,你看见他时是一惊,他太年轻了,也许只有近五十岁,可老奶奶呢!老奶奶可能也年轻,至于她的牙齿怎么掉得剩一颗了,你不得而知。你坐着与老奶奶的丈夫摆谈,你们谈他们苗家的风俗习惯。他的话不多,也许是没有文化的缘故,不会表达。你把你所知道的讲给他听,他不断点头,在门前的长凳上不断地坐靠近你,与你越来越亲近。“你一讲我就知道是那个意思,我们苗家就是那么回事。”他看着你微笑点头。你谈到年轻人结婚办酒的事,他反驳了你:“以前我们前家先办酒,现在都变了,后家办酒后前家接着第二天办酒。”与这位叔交谈后,他们苗家的大小喜时的团结、热情你得到了肯定。 (十九) 她去准备考试了,你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像丢了魂似的。你去洗衣服,水太冷,丢进水里的洗衣粉不能融化。你只好到侧边的人家接热水来洗。有两女人在屋里,一位是玩耍的。她们正在吃饭,喊你吃,你也不客气。吃饭中她们提起你们这模糊的事,你装聋作哑。当她们提起她吹牛厉害时你笑了:“她吹牛时,一吹就忘了别人,太好玩了。”你笑,她们也看着你笑。在杜乐教堂,你和往常一样静坐在那张长条凳上,妇女们与她们那些羞答答的女儿们仍然坐在进门处的左手边,男人们与她们的那些男孩们仍然坐在右边。说真的,你真的佩服他们,谁都可以做牧师,谁都可以做传道,他们一个讲完握了手,接着又一个讲。你听着他们虔诚地讲着《圣经》,用苗语唱着圣歌,苗语唱圣歌真的好听,你不得不又一次打广告。你静静地享受着他们美妙的歌声。一节圣经讲完后,主持端了一张方桌摆在教堂中间,然后放了一个麻丝袋在方桌上,麻丝袋里有个圆盘的东西。这个举动做好后,主教就带领大家唱赞美诗。因为不懂苗语,他们给你特别的恩惠,给你一本书,唱时提前告诉你在第几页。由此你除了享受他们美妙的歌声外,也知道他们唱的什么。“万有主宰,高居宝座,红日明星,显主光辉……”这是《主爱辉煌歌》。“仰望我家乡在那边,光明河生命树永不迁,在那边众圣徒在欢喜,永远全穿上洁白衣……”这是《仰望天家歌》。唱了几首圣歌后,主持停下,走到方桌旁打开麻丝袋,从里面拿出一圆瓷盘、一些小杯子、两个茶壶,以及薄薄的小粑粑。执事与传道(他们是夫妻)向各位信徒分发杯子后,就端了茶水倒给各位,信徒们跪下接了圣水,再跪下接了他们发来的指拇大的小粑粑。你奇怪他们没有发给你,你觉得自己也是信徒。他们接了茶水(他们的圣水)与粑粑(他们的圣餐)后,主持用苗语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全都跪下埋头虔诚地吃圣餐与喝圣水。此时你虽没有得圣餐与圣水,为了礼貌你也低下头。这一切都做了后,主持用苗语说一句话后站了起来,他们也站了起来,主持说开了:“我们圣餐圣水要经过洗礼的人才能接受的,孩子们也没有的。”你知道他说这句话是怕得罪你,你在心里感谢他有这么细心。主持说完了话就带领信徒们唱圣歌,几个苗族大嫂站起来边唱圣歌边跳舞。接着苗族姑娘站起来和着她们一起跳起来,几个年轻小伙子站起来也跳起来。他们跳着跳着围成一个圈,男内女外,每一首圣歌变化一种舞姿,虽然步伐动作那么的简单,但是你却感受到真正的朴素美。这是他们的舞蹈,他们是一个真正会发现美的民族,你在心里这样说。他们接连唱了好几首圣歌,也跳了好几曲舞蹈,大冬天出了汗。“今天下午的礼拜就到这儿,回去吃了饭好回来做晚上的礼拜。”主持停止唱圣歌,摊摊双手叫大家解散。 (二十) “大兄弟慢点到我家去好,我要拿一本书给你看。”执事忽然提高嗓门大声地说。你知道她是喊你,从一进教堂的第一天她就叫你大兄弟了。走出教堂门后,你拉着执事的小女儿爬石坎,苗族大姐与她们那些可爱的女孩们笑了起来,她们很高兴。到了执事家门前,执事家房子是石块砌的不大的一小间,她的小儿子正在门前吃洋芋,一嘴的黑,流着鼻涕。“小丫丫,火熄了没有,你在家里火都要熄了。”执事喊了起来。你们进了屋,屋子左边硬化了水泥板,看那色泽是才硬化的,上面仅在角上放了一口水缸。右边没有硬化水泥板,摆了床、火、箱柜,左右两边的墙壁间撑了一字排开的两梁柱,右边算是里屋。你们进了里屋坐下,火塘里躺着几个急火烧洋芋,火已是半条命。传道急把火塘里的洋芋抓出来。“大兄弟,她们好喜欢你,她们想要和你讲讲话,又怕讲不来你们家话,不好意思。”执事羞怯地微笑着对你说那些大姐大婶们想与你说话。你抱着她的小女儿笑笑。“以前政府里的人是来过,可他们坐一会儿就走,他们没有你坐的时间长。”执事说着翻出一本书给你说,“兄弟,你有文化,你把这本书看了后,来给我们讲圣经的道理,我们太高兴了,你来我们把你当救星。”说后执事有些不好意思。你也不好意思起来,因为你还要去读书。“姐,你是几年级的学生?”你难为情地岔开了话题。“我没有读过书。以前我们读书大人与同族人是不允许的,姑娘读书他们认为是要去嫁汉人了。”执事有点伤心。“那你的识字是怎样学的呢?” 为了不让她伤心,你岔开话题。“教堂啊!我们从小信教,在教堂里识了字。”她答得很干脆。“你不知道你哥去读神学院的那会儿我们好辛苦,连煤也没有烧,用柴烧火把一个家弄得黑黑的,全靠教会给我一些煤烧。”她已把你当成最亲的人。“没事的,困难日子我们会走过的。”你宽慰她。“大姐,你们信教的结婚是怎样办理?”你突然记起还有这个问题一直以来还没有问过。“我们信教的婚礼是教会办理,男女感情确定后,男方家请教会到女方家去说,谈成后,女方家那里的教会送人来,男方家处的教会接,男女双方在教会喝交杯茶,城里是喝葡萄酒,说苦难相随的诺言。”执事的丈夫传道给你解释,因为执事此时出去捡柴了。这时你想到了传道去神学院时,执事一人在家支撑,正体现了苦难相依,你感叹宗教的婚姻。执事抱了一小抱柴回来,把一个漆黑的水壶装了水放在火上,插一根柴进火里,“噗”的一下子,火燃了起来。他们要煮面条给你吃,你不能不吃,怕触痛他们脆弱的心灵。其实你知道他们待你最好的就是面条了。“兄弟,呦!这个水壶又煮豆子又煮酸菜,又拿来煮面条。”她有些心酸。“没事的,都能做。”你又想宽慰她,可想了半天最终只说了这不像样的话。吃面条时,她把锅里的蛋花一个劲地往你的大碗里舀,你很不好意思,你比她的小孩还“小”了。 (二十一) 你在你的大宿舍里躺着,今夜的风与往常的一样,吹得玻璃张缩地呜呜叫,好像这样好的砖房是破房烂屋一样,有风在屋里横冲直撞的感觉。今夜你睡不着。你躺着,你想起了那个你曾经照顾的弟兄,为弟兄在打篮球时弄伤的头部伤口担心,虽然这不是你弄伤的。那个游子弟兄看了你的如此行为,看了你的貌相,一嘴说定你这辈子命苦,因为你太善良了。那个会斗心眼的不大官的官家大姐,她说你太感性了,告诉你这个世界不需要感性的人,友好地要求你改了这个性情。你也记得第一次走进教堂的那天,做礼拜后主持问你家里人也信教吗,你告诉他没有,你们那里没有人信教,你也告诉他一个人有一颗善良的心,能真诚地对待别人就可以信教。你说后,主持激动地握着你的手。你不知道你的命如游子所说的苦,也不知道你的感性是否能改掉,但努力过后一切随命吧,本性的事不是你说了就算的……第二天也是大雾,你在街上走,对面来了一个女孩模样,从那发型的曲线,从那身材的高矮,你不知道是不是她考试回来了,你的心怦怦直跳……
有不一样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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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了疯子,就别做伟人。用平凡灵魂,叙平凡世界,得踏实人生。混沌尘世,涅槃果报,轮回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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