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号冰川,咱们可是打一毕业就从没见过,怎么会突然约我

2016-1《收获》预览 | 短篇:拥抱(鲁敏)1月11日出版_收获-爱微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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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敏短篇《拥抱》,载2016-1《收获》短篇《拥抱》里,所有的拥抱都是未遂的。男人、女人、孤独症少年,他们刻意安排或被安排,努力勾连与被勾连,却依然陷于各自的焦渴。空荡荡的怀抱、孤单单的肢体、亮晶晶的眼神,在通往对方的过程中被无限拉长,颤动、凝结、变形直至麻木与虚化。拥抱文|鲁敏拥抱从来不是一件可以御寒的外套,反之,它使我们的孤独彻底裸露,使冷更冷。上 “40号!咱们可是打一毕业就从没见过,怎么会突然约我?”她一坐下来就率直相问,他是体育特长生,在校期间两人并无任何交际。她有意用学号指代,生疏又亲切。  “老同学嘛。”答话带着一种被生活压榨过后的紧凑。他的肢体依然葆有篮球中锋的结实,只是体态明显下坠,最令她惊骇的是他的头发,白了,剃得很短,如顶着一头薄雪。  “考考你,也记得我学号吗?”她有意絮叨,拖延着某种揭晓。毕业后他也从不参加聚会,这约会着实莫名其妙。  “13号。”他简单作答,像急于通过这个口令,“你变化太大了,在手机上看到,真不敢认了。”他提到那段视频。前几天,大家去看望一个得了绝症的老同学,随后聚会,喝得比平常更为放肆。23号还录下聚会场面传到同学群,证明彼此还“活着”。那段视频里,她是挺出色,新买的一套碎钻首饰,特别亮。  “总是要变老的嘛。”她自信地,乐于聊这个话题。她知道现在比学生时代强多了。这些年,她总有种弥补的心态,大半的钱和精力都花在“外表美”上。  “不是不是。你头发这样弄,这种不对称的裙子,丝巾这样绕在脖子里……很,很有气质。”40号摸摸鼻子。这动作跟从前在球场上一模一样。球中了就狂拍胸口,不中便懊恼地摸鼻子,女生们既希望他投中,又想看到他摸鼻子,并且都认为他摸鼻子时眼睛是盯着自己的。她不记得自己是否加入过那样的争论,她那时太像好学生了。唉,少年和少女们哪。谁能想到,这会儿,他可是专门对着她一个人在摸鼻子呢。 “丑人多作怪罢了。”一阵虚幻的快意,她随即冷静,得啦,他准是为着什么具体的事。她在晚报做到编委,同学当中,算是个“有用”之人,“你该跟大家经常走动的,互相……”  “我不喜欢聚会。是我的问题。”他迅速认错。  “聚会嘛,无非就是吃呀喝呀、瞎胡闹、发酒疯!”她也替他解围,“就这一次,我还提前走了呢。23号喝太多了,居然建议大家要一个一个抱。喏,他这样。”她模拟口舌不清的醉态——不容易啊,吃一顿少一顿咧!见一面少一面咧!抱抱,一定要抱抱。男男抱,女女抱,男女更要抱。(掰着手指头、眼皮向上翻着)请听题!如果在座每一个人都要抱到另一个人,那么我们总共要抱多少次?还记得我们学过的等差数列求和吗?N X(N+1)÷2!还是N X(N-1)÷2 ?  “呀。”他礼貌地反应着。  “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有没有互相抱抱,反正我一听就挺排斥,假装接个电话提前跑了。你别误会,我不是保守。现在谁还拿拥抱当回事儿,再说大家这么多年同学,抱抱也没什么的,只是……”她突然住嘴。近来老这样。得警惕,女人话一多,就显得可怜。  他替她续水。  “要是你在呢?”她看着他的手。记得他能一只手巴着篮球向下,走来走去不掉。  “什么?”他没跟上她的话。  “你在的话,会不会……挨个儿抱?”  “没想过。可能,随便吧。”他含糊地。  她挥挥手,讲解员似的,忍不住要纠正某个概念,“其实,真正的拥抱很难的,可以说是罕见的。我是指那种自然到来的,山洪爆发、非抱不可的拥抱,像要死了一样地去抱紧另一个人——嗳,我这样说话你不会发笑吧——我是觉得,只有这种情况才是值得抱的。所以我极端反感那种社交式的、平均主义的拥抱,像随便拉个手!”又碎嘴子了,她举起茶杯来堵嘴。对40号讲这些干吗,他也许马上就要谈起什么新媒体合作、替上司的小孩发表狗屁秋游作文。  “我今天是……”趁她喝茶的工夫,40号终于开口了,某句话明显到了嘴边,舌头却又偏了,“你看我,都忘了问问,你各方面都还好吧?”  “报社这边嘛,老资格了,就是签版子总要值夜班。反正睡眠也不好。”他只是听着,“父母还在老家,身体不错。我一直没要孩子。”他不动,“嗯,先生被外派在韩国,好几年了。”这也是她在同学间所透露出来的全部信息。实际上,跟先生一起出去的,还有一位女经理,也已婚。但双方所涉四人的态度是一致的:没人打算为此离婚。都嫌麻烦。40号点头,随后交换他的情况,有点急迫,“我还在体育局,业余替石化厂带一支队打比赛。我一个人带着儿子。”他暂停,也留意她的反应。  她稍感安慰,起码到目前,40号不像是要谈公事。他是班上头一个结婚的,据说新娘是个平面模特,但肚子把婚纱撑得像帐篷。  “儿子两岁时离掉的,我从没跟同学说过这事。儿子今年也十八了,虚岁。”他再次停下,像个缺乏经验的谈判新手。  “那不容易啊。”她被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弄得有些慌。莫非40号知道她的婚姻实情,他对她有那种想法?这么郑重其事地约她,还一条条地交底儿?她心里不争气地涌起波澜,忙垂下眼皮,用眼睛以外的感官重新推测他的来意。  有一条是肯定的,这里头没有旧情,最多是身体之需,他一直耗到儿子成人了才采取行动。谁没有身体之需呢。可这种需要常常是悲哀而封闭的,比如她。她接纳不了一夜情。恋上一个小伙子?更做不到。年龄相当的男人,又得靠年轻女孩才能激起他们垂危的性能力。某种程度上说,40号与她,不算太离谱,他们一起度过青春,彼此了解,他们都讲究实际……她控制住不脸红、不流露出心知肚明之意。  “你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提一大口气,像要扎个猛子下水,“我儿子有病,两岁时发现的,自闭症,或者叫孤独症。听说过吧?就因为这个他妈妈才走的,那半年最难捱,几次我都想跟他一块儿死。我不怪他妈妈,要是我先开口,那走掉的就是我了。家里真像个冰窟窿,我到现在还想走呢。”他流畅地说着,并无痛苦,到末一句还稍带笑意。  “知道的。愚人节后一天,四月二日那天就是‘自闭症日’。”好像抢答比赛,她恨不能举手。怪不得他从不参加同学会。看看,他剥掉多少层洋葱,一直剥到最里头的芯子上了。真要好好对待了。她心里晃荡得不行,无数个僵死的夜晚如大车轮辚辚地在心上碾过。他是怕她嫌弃?孤独症不碍的,再说都十八岁了。她在脑子里尽可能搜索,像谈论天才,“听说有的生下来就会画油画?有的听到一首曲子就能分毫不差在钢琴上弹出来,还有的能从头到尾背出电话号码簿?”  他嘴角皱一皱,感谢她知识面够宽,“那是高能型的,我家儿子没那些本事。他就喜欢坐个电梯,我带着他,把全南京各处高楼的电梯都坐了个遍,上去了下来,下来了再上去。对了,他还特能认路,随便去哪里,都能画出一张线路图,我对照过,尺寸比例大致准确的。下次再去同一个地方,他就会指东指西。”像任何一个父亲一样,他有些滔滔不绝了。  “你啊,了不起。”她钦佩了,明白了他这一头的薄雪。跟他比比,活跃在聚会上的那些男生,显得多么薄情啊。她甚至觉得他有点儿像高仓健演过的什么角色,那种苦难的男子汉,她真愿意去好好抚慰他!像一截木桩去抚慰另一截,她脑子里晃过他投中三分球之后的得意模样,心里一阵转弯抹角的疼痛。哎。哎。等一等,她这是干吗,滑稽了吧,这么快就自High上了。要尊重自个儿,也尊重他。她突然严肃地,“假设一下,那天你要在聚会上,估计你也不会的。”  “不会什么?”40号再次茫然。  “不会跟每一个人拥抱的。”她耐心地又描绘了一遍当时的场景,23号的提议,还有那些跟着起哄的男生,“你跟他们不一样。”  “这个……”  她从包里摸出烟。在外面很少抽,怕人家看不惯,“要吗?”像问老熟人。  “我这里有。”他眼里闪过什么,不是反感。他为她点火,随后自己也抽上了。他也需要松弛一下。  “离不开这口了,多少次发狠,总戒不掉,害得我每两个月要洗一次牙。算算都五年了,从他到韩国去抽上的。”不管了,她想说,“他有别人,我没有。你,是不是早猜到了?”  “我没有猜。我跟别的女生打听时……”他顿了顿,“估计她们并不清楚,只是瞎猜。”   她喜欢这个词,“打听”!他老早就在准备这个约会了。她更坦诚了,“我向你承认,其实我想要拥抱的,比他们哪个都渴望。五年了,除了体检,没人碰过我。而体检,你明白吗,医生会检查颈部、搓揉腹部,会仔细地排捏乳房,还往那里面伸东西,长夹子一样的玩意儿,提取……那总让我特别的紧张,情绪崩坏。很丢人。”烟太细了,不经抽,“因此我无法忍受23号那个提议。要不是提前走,估计我都能翻脸。他们压根不会理解的。我敢说,你跟我一样,接受不了的对不对?除非你现在还有拥抱?”她盯着他,语气不容反驳。 40号把烟灰缸往她这边推推,“没有,哪会有?记得好久以前,我最大的心愿是能抱抱我儿子。可一抱到手上,他就把头扭开,身体往外拧,浑身都架着,像个随时会散的泥人。不要说抱了,连好好看一眼都难,他眼珠对不准人的。估计在他眼里,我都还不如一只绿茶杯呢。他从小用绿茶杯喝水,到现在,就只能用绿色杯子喝水,到哪儿都带着。”他像在说一个笑话。“不过,”他犹豫着,看她一眼,“最近这两年,我能感觉到,他想要抱了,不是我的抱抱,而是你说的那种,男女间的拥抱吧。就算他有病,也懂的。他发育了。”他声音带点羞耻。  “男孩子嘛。你呢,一直没有过女朋友什么的?”她把话题从儿子身上扯回来,“这只是问问……”她晃动手里的烟,表示并不在意,随便什么也不影响这个清晰的事实:二人处境相同,他那个家是冰窟窿,她这边也一样。  他回避了,“带着这个儿子,就等于一直背着块大石头。看到女人时背着,看到同样做爸爸的人背着,看到一个好小孩时背着,看到生病的小孩也背着。我有时希望我儿子是个聋子、哑巴或瘸子,你明白吗,起码他晓得我是谁。最好笑的是,我连看到一只狗都会羡慕死了,小狗还认人哪,主人喊它,‘狗儿子哎’,那小东西老远就扑上去又舔又亲……”  “等大了,会好一些的。”她安慰,心里琢磨着,他不愿正面回答“女朋友”一事,正说明他很在意她。  “大了?大了!”他苦笑,稍显放肆地盯着她,看来正问到要害上,“你晓得吗,他现在个子比我都高,比我当年还要壮实。他十四岁就遗精了……这几年比小时候反而难带,他莫名其妙就会乱扔东西,伤了别人伤了我、伤了他自己都不晓得。尤其是春夏两季,我都不敢带他上街,他随时会出乱子,裤子都穿不住,没轻没重地胡乱往什么东西上撞……阿猫阿狗都能解决的,他不能。”40号扭开头,用手巴掌抹了一把脸。  “我以前看过一个外国片子,里面讲到这种上门服务,专门给残障或无能力人士的。”真让人叹息。看看,不论什么话题,他都扯到儿子身上,连性欲都会从儿子说起。他大概都忘了应当如何跟女人调情。她解开丝巾,露出脖子,“说真的,怎么就想起来约我了?你到现在还没跟我说说呢。”是不是有点太主动了?不,已兜得够远的了,他们这是什么岁数了呀,矜持是浪费的,浪费可耻。 40号惊慌地看她一眼,更快地移开。她有些不合适地联想着,这大概就像他儿子那种没有碰撞的眼神,“我这就要说到了,是为了我儿子……”  “?”她不懂,烟吐到半空都卡住了。  “真是奇迹,从第一眼起,我儿子就喜欢上你了。他可从来没有这样过。”他理理桌子上的茶杯、打火机和香烟盒,把它们排列整齐,“就那个视频嘛,我在手机上打开,儿子也在旁边看。视频里共有六个男生、三个女生,还有15号张鹊的女儿,所有的男人女人小女孩,我儿子都没反应,可是只要镜头一到你身上,他就极其兴奋,伸出左手的大拇指和小指,把脸凑上去,脑袋左右摆动,他这一套动作我最懂的:他喜欢你!真难以置信,这是他头一次明确表达出对特定一个人的喜欢。就是对我,也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反应啊。我试验了好几次,随机播放这段视频,他每次的反应都完全一致。这绝非偶然。”40号语气又重又急,好像这是惊天动地的发现。  她维持面色不变,幸好手上有烟,她吸了又吐。40号这么重视儿子的意见,怎么不去约会儿子最喜欢的绿色喝水杯呢。“那你呢,你怎么看我?”  “我?”40号惊讶了,好像早就交了作业的学生,只好又临时补充几笔,“一开始我就说了嘛,你跟以前大不一样,张鹊还是班花,她女儿也很漂亮,可是你就特别引人注意。所以我儿子才会这样的。他这种喜欢,绝对是天然的,发自本真,就是一个男孩最初的……”  “谢谢。谢谢你儿子。”她打断,担心他不知会说到什么方向上去。不,等等,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就在那个方向上?她心里突然开始塌陷,此前的各种细节一起被唤醒,加速了这种塌陷,“你,今天约我到底干吗?”  “就是我前面说的这些情况呀。”他认为她应当已经明白了,“我儿子头一次对一个人这样。我就想着,看有没有这个可能,你帮我个忙。你家里人,我是指,你先生应当不会介意。嗯,我想,不是我,是代表我儿子想,就是说,你跟他……”他抬起两只手对碰,眼神如四处扑闪的蛾子,“见个面,或者说,约会。不,见面,还是叫见面吧。”他无意义地咬着字眼。 …… 【节选】 【全文刊载于2016年第1期《收获》,1月11日出版。】
鲁敏,1973年生,11岁离家寄宿,14岁求学省城,16岁父亲去世,18岁开始工作。历经营业员、小干事、企宣、记者、秘书等职。25岁决意写作,欲以小说之虚妄来抵抗生活之虚妄。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南京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短篇小说《伴宴》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曾获庄重文文学奖、人民文学奖、中国作家奖、小说选刊读者最喜爱小说奖、小说月报百花奖、中国小说双年奖等。已出版《博情书》《百恼汇》《纸醉》《取景器》等书。多部作品译为德、法、俄、日等文字。鲁敏的小说以中国当下现实生活中的世象百态为描摹蓝本,笔墨触及城市贫民、伪中产阶级、小知识分子、市场商贾等各个阶层,着重透视物质生活中个体心灵史的妥协与飘零。现居南京。【作家与《收获》】2009-4中篇《羽毛》;2011-5中篇《不食》;2012-4《谢伯茂之死》;2013-4《荷尔蒙夜谈》;2015-1中篇《三人二足》1,微信订阅2016年《收获》。扫码即可进入《收获》微店,或从《收获》微信公众号(ID:harvest1957)底部导航条“收获微店”进入。2016年《收获》双月刊6本+长篇专号2本共计130元,或双月刊6本共计90元。?2,《收获》淘宝店:《收获》文学杂志社3,邮局订阅,全年90元,每册15元,代码4-7,可拨打11185邮政服务热线查询。4,邮购,《收获》发行部电话021-,汇款至上海巨鹿路675号《收获》,200040,平邮免邮。 目录《收获》2016年第1期长篇小说《望春风》(格非)长篇连载 《无愁河的浪荡汉子》(黄永玉) 中篇小说 《李海叔叔》(尹学芸)《在维港看落日》(滕肖澜)短篇小说 《狗叫了一天·日月山》(徐则臣)《拥抱》(鲁敏)《天气预报今晚有雪》(张悦然)《阿玛尼》(王手)远水无痕 《毕竟流行去》(翟永明)夜短梦长 《打我打我:现代谋杀艺术》(毛尖)明亮的星 《斯人昌耀》(陈东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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