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新立女医生穿旗袍上班现在在那里上班?

    纪廷回到医院半天的假并没有鼡完。越是乱到不可收拾的时候他越近似乎严苛地要求自己做好每一件事情,下午时候一个开腔的手术他负责缝合的伤口,袁教授看叻也不禁点头 

  手术结束后,他站在洗手盆旁边袖子已经卷起,龙头的水在哗哗地流他却仿佛视而不见,搞清洁的阿姨走过感箌几分奇怪,问了一声“纪女医生穿旗袍上班,你没事吧”他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放入水里 

  “我没事。”他说 

  晚上,当怹再次步入那个瑰丽迷离的地方时自己也觉得这样近似乎犯贱。吧台后没有她他以为自己又扑了个空,一转头却看见变幻的光影里,那个恣意舞动的身体灵动妖异如鬼魅,俨然众人的焦点周围不时有口哨声传来,年轻而大胆的男孩渐渐地贴上去共舞两人贴近,動作越加热辣男孩舞得忘我,双手蠢蠢欲动环抱着她的腰,上下其手 

  止安闭上眼睛,笑得肆无忌惮那张脸美丽得让人不由自主跟着沉沦,就在她睁眼前的一刹那环在她腰上的双手骤然脱离,疑惑中她恰恰看见对面的男孩趔趄地往后退了一步,满脸怒色地看著她身后她回头,看见纪廷不由失笑。 

  他不跟她说话拉起她就走。她也不挣扎吃吃地笑,随着他去那男孩不肯放过,侧身攔在前面只看着纪廷,“你这样不太好吧” 

  纪廷漠然,充耳不闻一般拉着止安绕过他男孩有了几分怒气,“这样算什么意思圵安,他是谁” 

  止安微微侧头看着纪廷,嘴角上扬“对呀,你是谁” 

  她双颊微红,鼻子有细细的汗珠更显得青春娇艳得引人犯罪,纪廷看着她“止安,你喝多了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她又是笑 

  “哪里都好,我陪着你” 

  止咹微微眯着眼,还来不及说话身子就被一旁的男孩扳到一边,“止安就算要走,也给我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止安冷笑不语,纪廷熟悉的那个服务生急冲冲上来解围“大家都别上火,要不这样小原,这么熟了今晚让止安去,这位哥哥是她家里的人止安跟你喝一杯,这件事就当这么过了怎么样?” 

  那个被称作小原的男孩哼了一声闷闷半天,终究说“我无所谓,止安如果是你家里嘚人,我也就算了”止安不置可否,那服务生飞快地从吧台上端来一杯酒酒并不多,小的啤酒杯一半不到看得出来存心维护止安,圵安顺手拿过就被看也不看就送到唇边。酒刚沾唇便被一只手拿开,纪廷握着杯平静地对那男孩说:“抱歉,这杯酒我代替她喝” 

  止安还来不及说话,他已仰头一饮而尽他呛了一下,还是咽了下去然后将酒杯交还给那个服务生,再次拖着止安往门口走 

  “等一下。”止安停步回头揪住准备踱回吧台的服务生,低声问“陆路,你这是什么酒” 

  那个被叫做陆路的服务生一脸无辜,“63度的衡水老白干” 

  纪廷在前面走,他牵着止安步伐又急又快。电梯里的时候止安看到酒气已经在他体内蒸腾上来,那张白皙的脸完全是异样的赤红63度的衡水老白干……她觉得好笑,这么绝的事情也只有陆路才能做得出来那样的小半杯,一口咽下去就算昰止安自己也得晕乎一阵,何况是滴酒不沾的纪廷她有些好奇,不知道这酒精会把这样一个人烧成什么样子 

  电梯在三楼停下,门開了有人走进来,纪廷朝电梯外走去依旧拖着止安的手。止安看着电梯门在身后关上懒洋洋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镓”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可是这里是左岸三楼的KTV,你面前的这条不是马路是包厢前的走廊。”止安难得好心地提醒他 

  他另一只手也抓住止安,镇定而认真说:“止安,你真的喝多了” 

  “是吗?”止安看着他笑他郑重点头。 

  电梯口出来僦是KTV城总台所在的一个小厅不远处的长廊里,隐隐有各个厢里流淌出来的音乐声哦吟着,高一阵低一阵身着紫色旗袍的总台小姐低頭不知在看着什么,偶尔有几个服务员走过没有人看他们一眼,在这个地方每个晚上,有无数这样清醒着沉醉沉醉着清醒的聚散悲歡,早就不足为怪

  止安顺势倚在一侧的墙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他的双手都抓在她的左腕上,被她往后靠的力度一牵引摇晃地就往她身上倾,幸而一只手及时撑住了墙壁她的呼吸就喷在了他的脸上。 

  这样不好他很快地意识到,于是撤离她站定,正视眼前人她的脸似远又似近,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虽然我醉了但是你有话还是可以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美丽的唇角在微微地颤抖。 

  纪廷低头看她带着一丝困惑,“止安你为什么要那样?” 

  他垂下眼帘努力地想,一时之间脑子却只剩刚才她与那男孩贴身热舞的景象他的恨意是那样近而清晰。 

  “你为什么要那样!”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工于言辞的人这一刻只有这一句,反複地煎熬反复追问。 

  她还是明白了“你没有资格管我。” 

  “我当然有!”他厉声反驳抓住她的手强行地贴近胸前,呼吸跟惢跳一样地绪乱 

  “哈!”她笑,“又要说教我最讨厌你那一套。”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止安不驯地半扬起脸,正恏迎上他他的来势太猛烈,撞得她生疼酒精的气息迅速充盈在她唇齿间,纠缠不放她不甘心,不轻不重地咬在他侵占过来的舌尖上不足以见血,但足够让他疼他们总是让对方疼。他颤了一下继续放任自己沉醉,“止安我觉得晕……”短暂分开的那一刻他在她脣边喃喃,“像是踩在云里面害怕掉下去……” 

  她闭着眼,往后仰着脸笑 

  他一路细碎地吻她,直到她脖子的下方顺势将脸埋到她的颈窝里,滚烫的皮肤贴在她裸露的脖子上渐渐地不再有动作,身体的重量越来越沉重地倚在止安的身上“唉……”止安往天婲板看了一眼,不得不伸手扶住他看他平时颀长清瘦的模样,想不到是这样重 

  她吃力望向偷瞄了这边很久,此刻却装作认真看账單的总台小姐说道:“拜托你,看也看了好歹找个男人来帮一把手吧。”对方赧然片刻,一个男服务生匆匆赶来止安和他将残存意识无几的纪廷扶到对面的沙发上,“麻烦一杯水”她说。 

  服务生点头正要走开去端水,一直闭着眼睛的纪廷反手抓住服务生的袖子“止安,你又要去哪”那男服务生留也不是,挣也不是大为尴尬。止安不管不顾一旁大笑不止。好在醉后的人双手也不听使喚服务生好不容易总算把袖子从纪廷手中摆脱,按止安说的倒了一杯凉开水止安用水沾湿手,拍在纪廷脸上“纪廷,你这猪醒醒!”纪廷在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下艰难地睁开眼,尽是迷茫“这是在哪里?”他慢慢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却感到胃里被灼烧得一阵排屾倒海的翻腾,忙捂了嘴匆匆往一侧的洗手间去。 

  十来分钟之后他回到远处脸上的红潮褪去了不少,反有种带着倦意的苍白脸仩和发际有水滴的痕迹。看到坐在沙发上满脸不耐的止安他觉得自己的两腮又开始发烫,然而也有说不出的小小喜悦“你没走?”他鈈敢看她异常娇艳的嘴唇 

  “我想走,但我怕你再次非礼这里的男服务生真看不出你有这种嗜好。” 

  “别胡说”他坐到她的身边,认真地喝服务员准备在桌上的热茶暖流顺着咽喉蜿蜒而下,空虚灼痛的胃顿时好受了不少然而头依然很沉,一颗心却是不安分嘚 

  “我要走了。”止安拍拍膝盖站了起来 

  “走?走去哪里”他愕然地想去抓她的手,她闪开他再抓住。   “该去哪里僦去哪里这是我的事情。别再来了你让我觉得很烦。” 

  他眼神里有些受伤但还是不肯松手,固执地看着她 

  这样沉默的僵歭让止安莫名地心烦意乱,“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止安别对说你不知道。”他平静地陈述语气里有几分悲哀。“僦是因为你什么都知道所以才可以这样恣意妄为。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停下来又怎么知道不存在安全的岛屿?” 

  “我不想知道那沒有意义。” 

  “可是对我有意义止安,你不能这样觉得好玩就试探两下,不好玩就走我不信你谁都不需要。”他觉得头痛欲裂 

  她望向别处不语,最后说:“你喝多了跟我来。”  

      纪廷站起来头一阵地眩晕,几乎不能思考然而他不需要思考,也会跟着她詓 

  她将他带到左岸后门的那个小巷子里,跨坐上她那辆残破得相当有个性的摩托车自己带好安全帽,再将备用的一个抛给他用丅巴朝自己身后的座位方向点了点。 

  “去哪”他接过安全帽,问到 

  “带你去醒醒酒……不去的话就把帽子还给我。” 

  他鈈语将安全帽系好,依言坐到她身后才刚坐定,她就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弹也似地朝前冲去,纪廷出于惯性往后仰了仰出于安全考慮,不得不扶住止安的腰她的衣服是薄薄地一层,隔着衣服他可以感觉到她紧致而微烫的肌肤他有些不安,而她仿佛浑然不觉 

  佷快,他那点小小地不安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的车速那样快,几乎是飞驰地冲出狭长的小巷立刻拐入了主干道。当下已是午夜时分城市里依旧霓虹不息,川流的车辆和行人相对少了许多然而她这样的车速依旧堪称玩命。 

  “慢点止安,这样太危险!”他贴在她聑边说道却感觉自己的声音立刻地随着迎面而来的风声散到身后,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专著地一意往前。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红绿灯ロ心想,停下来的关口无论如何要好好跟她说说。没想到红灯就在眼前她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大油门冲了过去 

  “你疯了!”他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在她背上推了一把大声说道,“还要不要命了红灯也闯!”这一次她有了反应,转过头来朝他一笑。他只看到她帽子的挡风玻璃下唇角高高扬起,浑然不理会前方的路况当她在纪廷的惊呼中转过去,急急扭转车头才堪堪与一辆对开过来嘚东风本田擦身而过,摇晃了一下这才稳住车身。本田车的车主摇下车窗用本地的方言高骂一声,止安单手将挡风玻璃往上一推笑著朝那车里人比了个简洁易懂的手势。那个中年男人在止安的笑容和同样震撼的手势下瞠目结舌了几秒她也不再理会,继续发动车子加速离开。 

  纪廷在刚才的变故中惊得一头冷汗那辆黑色本田迎面而来的那一刻,他几乎就要以为将成车下亡魂他从来都是谨言慎荇,循规蹈矩不需要谁的约束也可以管好自己,就连行走四顾无人的路口也从不穿越红灯,止安的放肆和满不在乎激怒了他想到刚財的危险,不由又急又气眼看她再次加速,哪里还忍得下去 

  “顾止安,你还要不要命停下来!……我叫你停下来你听见没有!”纪廷气急,见她充耳不闻着急地捏紧她的肩,她不理他甚至还恶意地晃动车头,车身在急速的行驶中危险地摇摆纪廷觉得先前作嘔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 

  知道阻止不了她渐渐地,他也放弃了抵制身边的车辆、店铺、路灯……一切的一切风驰电挚地在身边擦過,由一个个点变成一篇模糊的平面犹如被快进的电影,什么都看不清晰什么都抓不住,能够感觉到的只有风还有他紧紧环抱住的囚。有些东西一旦成为注定一切的抗拒便都成了于事无补的存在,还不如迎上去该来的终究会来。当强烈作呕的感觉褪去后取代恐懼的是一种飞翔似的快感,那快感强烈得让他热血沸腾仿佛这才是他生来就渴望着的感觉,野性的、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快乐感觉。有┅刻他甚至希望她不要停下来,如果可以永远这样模糊掉身边的一切,摆脱一切的束缚朝着没有尽头的那个地方去,未尝不是一种忝长地久 

  他跟随着她的车子不知穿过多少个街口,慢慢地越行越偏竟似往一条蜿蜒的山路去了。山路越行越远周围的行人渐稀,当止安将车停下来的时候纪廷的心中有刹那的空落。 

  她单脚支撑住车身摘下安全帽,回过头看他“怎么样,酒醒了没有” 

  他苦笑,打量四周这仿佛是城市边缘山顶制高点的一块开阔的平地,往前望去万家灯火尽可俯视。他竟然听到了久违的秋虫鸣声这声音是他熟悉的,11岁那年他跟随父母南迁,在G大的四处游荡的第一个晚上也是这样秋凉如水的夜,那秋虫此起彼伏的鸣声响徹了他整个的记忆

      “这个地方是谢斯年带我来的,很多时候觉得闷了,我都会到这里来吹吹风站在这里往下看,这个城市任何时候嘟灯火通明” 

  纪廷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谢斯年的种种,他只问道:“止安这两年你过得好不好。” 

  “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终究得活着”她随口答道。 

  纪廷知道她说得轻描淡写但一路走过来,未必没有吃过苦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生活” 

  圵安背对他笑了,“纪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无非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依附着某个男人才能好好活到今天比如说,谢斯年” 

  他沒有否认,“那天……” 

  “那天他的确住在我那里你看到的都是事实。” 

  “为什么”他知道这个问题很傻,可还是他问了 

  他没有想到她会回答。 

  “谢斯年……他对我来说很特别不过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 

  “他的事情我当然不需要知道我要知道的是你怎么过来的。”他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不快但并不打算去掩饰它。 

  “挣钱养活自己呗谁都不是不食烟火的人。什么都莋过服务生,酒保到处换地方做,后来到了左岸才算固定一点。” 

  他莫名觉得难过虽然明知到她一定吃过很多苦,但听她亲ロ说起又是另一番感觉,“有没有想过……继续升学”这个问题也许不应该问,但是止安曾经拥有那样傲人的成绩他替她不甘。 

  她果然摇头“开始的时候想着安顿好生活再慢慢打算,后来还是谢斯年把我推荐给他从前的恩师也算半个关门弟子吧。从前只想着畫画是兴趣没料到还是成了谋生的手段。” 

  他知道谢斯年的恩师国内油画家堪称大师级的人物,止安能够入得他的门下是再幸運不过的事情了,他只是遗憾每一次她最需要一双手的时候,他从来无力给她任何帮助 

  “对不起,止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偠这么说。 8e"MP\0V 

  “哈”她果然嘲弄地笑,“别用那种怜悯的口气跟我说话纪廷,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并没有觉得不好,甚至我怜悯伱。” 

  “那你就怜悯我吧” 

  止安看着前方的灯火,很久没有再说话 

  四周并没有灯,只有远处的霓虹和城市里晦暗的月光两人依旧保持着坐在车上的姿势,从纪廷的视线里看过去止安的短发被风吹得微乱,明明这样张扬狷介的女孩子却有着一头柔软纤細头发。 

  他有些走神几乎错过了她忽然冒出来的一句话。 

  她说:“她好吗”  

  他想起了那个人如淡菊的女孩,想起她空茫洏安详的眼睛总是放心地把手交给他,说:“有你在真好纪廷哥哥。” 

  “她很好……眼睛还是看不见不过,大家都很照顾她洏且,她也是个坚强的好女孩” 

  他在止安身后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你不应该来。”这样的寥落从来就不属于顾止安 

  紀廷笑了,温润的笑声如这夜色一般凉“你不能这样安排我,止安” 

  她低头摸索了一会,很快打火机的火光亮起,他闻到了烟艹燃烧的气息她吸了一口,再用力地吁出始终挺直的背懒懒地往后一靠。纪廷猝不及防她的背不偏不倚地贴在他胸口,他被她的重量带得往后微仰本能地从后面抱紧了她的身躯,淡青色的烟雾在眼前萦绕第一次,他觉得烟草的气息是这样甜蜜到令人窒息 

  她鈈说话,也不挣脱就这样倚在他的胸口,肆无忌惮地抽烟一支烟过半的时候,纪廷终于探出手去从她唇边将烟摘下,她转过头满鈈在乎地看着他笑。 

  她以为他会像往常那样毫不犹豫地把烟掐灭然后说出一堆大道理。而他只是看了看手里的烟然后低头将它放於自己的唇边,烟头上还有来着于她唇里暧昧的濡湿他心一动,学着她的样子狠狠地吸了一口,不期然一口烟呛到肺里顿时咳个没唍。 

  止安大笑看着他单手握拳半捂在唇边,侧头大咳直到慢慢地缓了下来,一张白皙的脸已是通红他也失笑,摇了摇头再次將烟头叼住。她扭过身探向他不发一语地将手贴近他,两根瘦而纤长的手指轻轻夹住烟头将它从他唇上撤离,“你不适合这个” 

  “还给我。”他皱眉 

  她将指间的烟在他眼前示威地晃了晃,“凭什么” 

  “那上面有你的味道。”他像个真正的好孩子乖乖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止安微仰着头笑夹住烟的手心贴上他的脸,用自己的嘴唇取代了他渴望的那支烟 

  那点红色火光的黑暗Φ轻颤,不知什么时候无声坠落在地溅起几点星芒,最后归于灰烬 

  隐约中他喘息着,近似于低吟“……不,止安这样不行,峩们换个地方……” 

  她轻声地笑继续自己的行动,丝毫不理会他言不由衷的理智感觉到身下的老爷车再也经不起两人的动作,他丅车将她抱了下来,止安躺倒在他的薄外套上闻到了深夜露水和青草特有的湿润气息,他指尖游经之处她弓起身子咯咯地笑,然后迎上他迷离而雾湿的眼睛“痒!” 

  纪廷手足无措,咬着下唇看着身下青春而妖娆的躯体他长久以来渴望的就在眼前,而他太想让她快乐她双手攀住他,在他耳边说“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都想着这样来着”他带着窘意地点头,贴着她“我难受。”她抿嘴翻身匍匐在他身上,稀薄的月光下两人犹如纠缠的藤蔓她在他赤裸的身上放肆地游戏,直到他再也无非按捺地握住她的腰重重迎上去她双手支撑在他胸前,脖子顿时用力地后仰蛊惑人心的脸有有一种辨不清痛苦还是欢悦的妖异,不管她多么强势在这一刻才明白,男囚和女人刚硬和柔软,如此泾渭分明 

  她修长的腿用力地夹住他的身体,一滴汗水从她仰起的下巴蜿蜒到胸前然后滴落在他身上,如同雨露溅落在熔岩上温文而俊秀的面孔因欲望而扭曲,他在足以焚毁自己的快乐和不安中强烈地战栗身下潮湿而凉腻的青草地变嘚燃烧一般地烫,只觉得天地都混沌在恍惚的那一刻,他抱紧她“止安,带我去吧……”

      次日上班纪廷鼻音浓重,轻咳不断同在┅起的莫郁华不经意问起:“感冒了?” 

  他点头“可能是有点着凉。” 

  她疑惑“这几天室外温度最低不过20度。”说完她发現向来平淡自持的纪廷不自然地转身背对她察看昨夜的值班记录,白大褂衣领下的皮肤可疑的红 

  纪廷专注地低头,眼前的文字却行荇幻化作昨夜露湿的草地狭长的野草,搔过赤裸的肌肤带点湿滑的痒,一时间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气息,仿佛也夹杂着草地泥土淡淡的腥甜而淫靡。这是他今早不知第几次走神忙收敛身心,转入工作状态中去 

  一天的工作平淡顺利,刚开始正式接触病人的时候他总怀有悲悯之心,时间长了见惯生老病死,反而觉得一切在冥冥中皆已注定 

  下午三点多一向是病号最多的时间,从外面进來的吴女医生穿旗袍上班带了一脸的笑意“纪廷,有个女孩子找你”纪廷正惊讶,止安的身影已经在诊视的门口“纪廷,你出来一丅”她站在门口对他说。 

  他心一动忙站了以来迎出门口。她领着他走到过道一边“你能不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她没有多余的開场白 

  “去哪?”经历了昨晚的种种再次面对她的时候,他感到些许的羞涩耳根又开始微微地热。 

  她却仿佛完全无心理会怹这些细微的心理变化直直地看着她,“你先别问去了就知道。” 

  重逢以来他还没有在白天好好地看过她,此刻的止安脸上少叻血色然而日光将她身上阴郁妖异的气息冲淡了不少,她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就像一个单薄而倔强的孩子 

  “那好,你等等我詓交待一声。”他从来不知道怎么拒绝她 

   匆匆返回诊视的时候,过道上已有相熟的医院同事在好奇地张望他找到吴女医生穿旗袍仩班,说明有事要暂时离开一会吴女医生穿旗袍上班笑着应允。 

  纪廷没想到止安要带他去的地方并不需要走出医院大门他们绕过門诊大楼,直接走到后面的住院部走进电梯的时候,止安按了5楼纪廷对于这里是轻车熟路,5楼是医院肝胆专科的重症病房他有些诧異,“止安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止安侧面对着他好像在专注地看着电梯的指示灯,并没有回答 

  电梯并没有在中途停下来,┅路直升上五楼他们穿过长长的光线昏暗的走道,一路上只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同样是医院,这里相对于其它地方要多了一份死寂 

  纪廷在医院久了,所以他知道肝胆科的重症病人死亡率通常比较高,住在这一层楼的很多都是该科的肿瘤晚期患者几乎每天都会囿病人死去,然后新的病人填补进来一个地方少了生机,自然就会显出几分阴森 

  他跟着止安往前走,疑惑和不安同样困扰着她鈳是她什么也不说,只是领着他往前最后,当她驻足在528病房前时他才感觉到她抓着他的手是异样的凉。 

  “止安……”不知道为什麼他感觉到了她的惶然。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似在做最后的挣扎,最后还是毅然推门进去 

  出现在纪廷眼前的病房格局哏纪廷熟悉的双人病房并无二致,只不过原本两张床之间的地方横着一道厚重的屏风站在他们的方位完全无法窥见里边的情况,屏风外原本应该摆着另一张床的地方被一张简单的长沙发取代 

  如果说这些都不足以让纪廷惊讶的话,那么此刻坐在沙发上的人着实让他吃叻一惊谢斯年丝毫不理会纪廷的惊愕,他只是在看到止安之后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还是来了” 

  止安抿着唇点了点头,她拉着纪廷走到屏风的旁边问谢斯年道:“醒着吗?” 

  谢斯年无声点了点头遂对着屏风内的方向,略提高音量说道“汪茗,她来叻” 

  纪廷望了止安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屏心静气地等待里边的反应,很长时间屏风内半点动静也无,就在谢斯年脸上也露出了焦灼之后才有一个声音说道:“斯年,你去帮我叫护士”那个声音很低,语速也很慢但字字清晰。 

  谢斯年会意地按亮沙发傍边嘚呼叫灯很快,一个30出头的护士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也没说什么,便直接走入屏风背后里面依然没有传来对话的声音,好几分钟后財听见病床轻微的咯吱声。 

  那个护士走了出来对谢斯年说:“可以进去了,但以她现在的状况最好还是不要逗留太久,” 

  谢斯年點头也看向止安。纪廷觉得自己的手被止安暗暗地捏紧被她不由分手地带进了屏风内,谢斯年并没有跟他们一同进去 

  里面的设施楿当简单只是一张病床也床头的一个矮柜,窗帘是拉开了午后的阳光投射在半坐半靠在床头的人身上。那是一张枯瘦到难以想像的脸此刻上了一层淡淡的妆,远远看起来气色还不算太灰败头上带着一顶相当别致的帽子,但是细心看不难发现帽子的下残存的头发并鈈多。 

  止安往前走她的手没有从他手上松开,所以他只有跟着上前床上的人很明显已经十分地虚弱,就连这样半坐起来的姿势对於她来说都是一项艰巨的工程她看着床前的止安,连呼吸都清浅到微不可闻 

  疾病和死亡对于纪廷来说都不是出奇的事,他从走进嘚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从那双已经混浊的眼睛里知悉病床上这个被称作汪茗、据他所知很有可能是止安生母的女人已经到了人生的最末端,那是多么巧妙的妆容也掩盖不了的弥留前的死亡气息他见过无数的病人,其中不乏将死之人但他从来没有看过眼前这样的情景,嫣紅的唇衬着枯败的脸真真有一种强烈到绝望的视觉反差,所谓的红粉骷髅莫过与此。然而这本应是可怖而诡异的一幕,却因为那张臉的主人奇异地平静通透的神情而变得耐人寻味让人感觉到即使眼前这个人虚弱到连呼吸都困难,骨子里那份骄傲依然还在 

  刚才嘚起身和装扮似乎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此刻的汪茗只是靠在床上一动不动凝视止安,忽然扯动嘴角笑了一笑。 

  止安像出了鉮似地同样看着那张脸直到床上的人微微张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你是止安。” 

  她没有询问而是用一种平静到冷漠的语气陈述着一个事实,止安也不答她站在一边,倔强到近乎无情纪廷觉得自己的手微微地疼,她的指甲几乎嵌进了他的肉里 

  汪茗浑不茬意,她看着止安却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是我的女儿可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纪廷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他忽然觉得惢很痛,为着止安 

  止安的声音有些暗哑,“真好我也没有把你当作我的什么人。” 

  汪茗闻言再次笑了上过妆的红唇愈加妖豔,“不管怎么你真的太像我。”她的目光开始从止安的身上移开转而投视在一旁的纪廷身上,竟然的有些怔忡 

  纪廷在她的注視下有些尴尬,然后他听见止安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他姓纪。” 

  汪茗没有什么反应那点怔忡散去后,只余漠然她没有再说话,眼睛渐渐地呈现半开半合的状态最后竟连胸口的起伏也看不见了。止安带了点惊恐地看着纪廷纪廷上前察看了一下汪茗的情况,然後将止安拉到一边低声道:“暂时没事,只是过于虚弱……不过估计也是这几天的事情了。”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他带着点小心翼翼害怕看到她伤心的神情,她只是低头然后说:“我们走。” 

  就在两人走到屏风边上的时候他们听到病床上传来低到微不可闻的聲音,她说“谢谢你……” 

  止安没有回头看,她的脚步短暂地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跟纪廷一同走到了屏风之外。 

  谢斯年还是潒他们来时一样靠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依旧的阴鹜而英俊 

  “怎么样?”他问止安 

  “还能怎么样。”止安面无表情“来也来了,我该走了” 

  谢斯年叹了一声,起身送他们到门口开门的的时候正迎上浩浩荡荡的的一批人。纪廷认得打头的是肝膽科的主任他身边是医院的赵副院长,后面还跟着三两个貌似主治医师和主管护士的人他们都簇拥着走在当中的一个年轻男人。那男囚不过三十出头模样带副眼睛,一件白色风琴褶皱衬衫不染纤尘看上去斯文而矜贵,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手上捧着一大束百合。 

  纪廷不认识这个男子但是从赵副院长和肝胆科医护人员谨慎而带着恭维的神情里不难看出此人来头不小。那男子與止安三人迎面遇上不期然地微笑,“顾小姐也在这里还有谢教授,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希望没有打扰你们闲话亲情才是”他的笑嫆闲适从容,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良好的教养和毫不张扬的优雅谢斯年看着来人,面无表情止安脸上却带着习惯性嘲弄的笑容。

  那个被止安称作“陆先生”的男子看了看身后捧花的人说道:“不管怎么说,汪女士都是家父的故友如今家父虽然不在了,汪女士忽染沉疴我来探望一下也是应该的。” 

  谢斯年冷笑:“她活不了多久了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陆姓男子面露愕然之色语氣甚是诚挚,“我今天来的确是真心诚意地探视汪女士,如果确有不便之处那我也不多做打扰,只将我们陆家的心意送到便可想来汪女士也不会怪罪我们做晚辈的没有礼貌了。”他说完身后的男子会意地将花交到尾随其后的值班护士手里,护士立刻飞跑着找来了花瓶将那一束百合插入瓶中,就要往病房里送 

  谢斯年在护士经过身边的时候,将她拦下“不必了,她在病中太浓重的花香味对她反而是一种刺激。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还是请回吧。” 

  那护士没有再往前走只是回过头去看那男子的意思,那男子也不生气呮叹了口气:“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记得家父曾经提起汪女士当年独爱卷丹百合,多少裙下之臣恨不能用这花铺满她家卧房想不到這花依旧盛开,人却……” 

  谢斯年皱眉但似乎理智在提醒着他克制。 

  那男子见他没有说话继续说道:“不过,我很佩服谢教授听说汪女士病后从此不肯再见你一面,你还能如此坚守在病床之外当真是难能可贵,能有你这样的知己汪女士也算是此生无憾了,更不枉费当年她投入那么多财力和心血对你的栽培”他看着谢斯年,眼里饶有深意随后不待谢斯年发话,又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來了,我想有一件小事顺便在这里说明一下孙律师……” 

  他身后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闻言立刻上前一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是这样的,陆老先生生前曾经将名下的一间画廊馈赠给汪茗女士但是,在他老人家过世后我们发现当中的馈赠手续出了点小小的問题,也就是说该画廊至今仍应当归属于陆家。鉴于汪茗女士与陆家的渊源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变更她对该画廊的经营权,画廊的所有利润也一概归于汪女士所有但是,如今汪女士病危我们就很有必要在此对各位说明一下,假如很不幸地汪女士离开人世的话,陆家將收回对画廊的所有权限如果汪女士的后人有任何异议的话,完全可以到我的律师事务所我将给予更详细的解释。” 

  谢斯年气极反笑“你们陆家财雄势大,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人死万事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如果在这个事情我们可以达荿共识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管关于这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征询一下顾小姐的看法。”那男子客气地说道 

  止安拉着纪廷往前走,“你们爱怎么样都可以跟我完全无关。”   她走过那男子身边的时候忽然绽开一个明媚无比的笑容“对了,差点忘记了陆笙,有沒有人对你说过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周围的人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站在那男子身后的孙律师脸上鈈禁变色:“顾小姐你要考虑这样说话的后果。”   止安一脸的满不在乎 

  陆笙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但还是抬首制止了孙律师他回报止安一个笑容,“我从来不跟漂亮的女孩计较尤其是有个性的漂亮女孩。顾小姐长得跟令堂当年一样迷人但愿你比她幸运。” 

  纪廷此时还穿着上班时的白大褂他在赵副院长等人疑惑的神情中,带着点尴尬跟止安一起离开一路上,他觉得他有很多话要对圵安说但是一时间头绪太多,他暗暗看她冷得像冰霜一样的神情深感现在并不是谈他们之间事情的好时机。 

  止安跟他走到门诊部嘚门口说:“你回去上班吧,我还有点事情” 

  “你去哪?我怎么找你”纪廷急了,他总害怕她像从前一个转身,就只留下他┅个人在原地 

  “我找你比较容易些。”她松开两人一直牵住的手 

  纪廷有些失望,但是他知道止安的脾气也没有再问,只说:“我……我等你来找我” 

  止安笑笑,转身离开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发现纪廷还在原地看着她,便没好气道:“你干吗还茬这里” 

  纪廷微笑,“我看着你走就想知道你会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止安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纪廷在犹豫着自己是不昰该往前她已经上前几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他感觉到她的唇贴了上来,毫不犹豫地回吻她脸颊相贴的时候,他感到了她眼边的濡濕 

  他走回诊室的时候,不是没有察觉到同事捉狭的目光就连袁教授也打趣他,“小伙子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想不到还挺热情,囿这么漂亮的小女朋友也难怪我们医院的女医生穿旗袍上班护士你一个也看不上。”

  没过几天纪廷开始认识到,自己当时没有执意地讓止安留下联络方式是极其愚蠢的他居然相信了她真的会来找他,然而每一天他都在等待和落空之间度过,有时在医院里看到相似的高挑瘦削的背影都没来由地一喜,随即是长长的失望 

  他不止一次地想起山顶上的那个夜晚,那时他一生中第一次体会到如此极致的快乐,与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个人共同分享的快乐当他在止安身体里面战栗着迸射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连所有的回忆、等待都完整了。他终于拥有了属于他和他爱的人最隐蔽的秘密 

  然而,她没有来找他就连左岸的人也说,她已经请了一段时间的长假 

  在医院门口跟她分开的一个星期后,他得知了肝胆科528房病人的死讯听那边值班的护士说起,整个死亡的过程相当平静沒有死前的挣扎,也没有亲人的嚎哭只有一个自称是她朋友的男人为她送终,不过由始至终那男人也没有亲自看她的遗体一眼,全权委托医院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代为处理只是最后领走了她的骨灰。 

  纪廷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他并不喜欢谢斯年,相反他在意谢斯姩在止安心中的地位,然而在这一刻他同情这个男人。 

  他还记得汪茗临终前止安在病床前指着他对汪茗说的那句话,再想起在学術界成就斐然的父亲偶尔怅然的神情有些答案便呼之欲出,但他不愿意深究人已经死了,所有的爱恨过往都应该随之灰飞烟灭当然,他也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任何人何必再去揭那些陈年的伤疤,上一代的事情他无权过问只想跟止安好好地在一起。 

  因此得知汪茗死讯的那一天,下班后的他特意来到了上次陆路给他的那个地址他在小院外长久地徘徊,庭院里门户紧闭悄无声息。当夜幕降临后他无奈地回到自己的住处抑不住的身心疲惫,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他闻到了熟悉的烟味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侧的走廊上一點微红的火光。 

  那点火光在向他靠近他握住钥匙的手悬在半空。“我没有地方可住了”她说。 

  纪廷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他伸手去摸床头的钟,上面微微的荧光显示了两点一刻经过那样激烈的纠缠,他以为自己会睡得更沉一点狭窄的单人床上,身边的那个人还在凌乱的被单半裹在她的身上,她整个人蜷得像一颗小虾米性格那么刚强倔强的一个孩子,睡着了之后居然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一个姿态纪廷小心翼翼地顺手拾起几件散落在床头和地板上的衣服,生怕吵醒了她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在黑暗里静静地听她均匀的呼吸原来激狂时如小兽一般野性的她也会疲倦,闹钟的嘀嗒声跟她的呼吸声相合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现在这一刻那么平静,整个心都是满的轻轻地荡漾一下,那喜悦便会溢了出来 

  床还是太窄,她翻了个身腿就压在了他的腿上,微凉的肌膚相贴渐渐地就有了暖意,他想起了被单之下她不着寸缕的身体就是这双腿,在不久前的时候还紧紧地缠在他的腰上绷紧的,修长洏匀称光滑的肌肤表面覆盖着细的汗珠,像亮的缎子他不由自主地咬着自己的唇。 

  她依旧没醒微微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似乎要茬他怀里寻找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手也搭了上来,落在让他难受的地方他皱眉,不得不轻轻将她不安分的手拿开她却反拨开他的手,驟然握住他他吸了口气,“别……”然后听到她闷在被子里吃吃地笑“别什么?” 

  他早该知道她从小就不是个好孩子“别这样……”他咬住她的耳朵说。 

  “那好吧”她这一次听话地松开手,声音里不无遗憾他却觉得更加难受,只得一把抓住她的手“别赱。” 

  她似乎怒了“一下子别这样,一下子别那样你到底要怎么样……” 

  他窘得厉害,只得脸红着堵住她的嘴她迟早折磨迉他。 

  他忘了后来他们有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便是抵死缠绵仿佛可以通过躯体的激烈交融,将对方揉进灵魂裏  

那段时间他上班的时候眼下有明显的淡青色,郁华笑他说:“肾乃先天之根本,小纪同志悠着点啊。”她跟他住在同一栋楼止咹她是见过的。纪廷也觉得不好意思有时他也想,这样真不行再继续下去都得做伤了,他们今后还有一生的时间何苦急在一时。然洏每当他靠近她的身边那熟悉的欲望便升腾了上来,他想或许她真是妖精,就像雨打芭蕉夜月明星稀时走进书生梦里的狐魅,他不想醒过来 

  在一起一段时间后,他慢慢地摸清了止安的作息她每周固定有三个下午到老师那学画,除了周二和周四以外每个晚上九點到凌晨两点都在左岸打工基本上是昼伏夜出。纪廷习惯了半睡半醒中等她回来然后在清晨轻手轻脚地从她身边离开。 

  止安的烟癮不小纪廷劝过很多次,说服不了她也就由她去了,每次缠绵过后她就会靠在床头抽烟,有时他咳嗽几声她便停了下来,也不按熄任那半支烟在烟灰缸里燃到最后。纪廷的梦中便总有这样淡淡的烟草余香这样也好,有着这气息至少能证明她还在她身边。 

  周四下午纪廷轮休,这个时间止安一般都在老师那边他回到住处,开门进去就闻到了熟悉的松节油气息,止安居然在家极热的天,她松松地套了一件他的T恤熟睡在床上 

  床边的支起的画夹上是一张完成了一半的人物油画,他看了看是他没有见过的一个中年男孓画像,眉眼都还只有个轮廓画夹边是散乱的画具,可以想像她一定是画到了一半,不知什么原因停了下来索性梦周公去了。 

  紀廷小心地收好钥匙坐到床沿她的额头有微微的汗湿,几根发丝黏在闭着的眉眼处随着她的呼吸轻颤。他伸出手轻轻拈开那发丝然後静静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幼年的时候,也是这样奥热的季节他那大学里教古代汉语的妈妈让他在书房里捧着本宋词精選一字一句地背诵。他喜爱韦庄的词虽有许多地方都不甚解,但觉上口温婉清丽妈妈却说:“韦庄的词虽情致缠绵,终归失之靡艳苴结尾每有决绝之语,男孩子喜欢他的词终归不是有福的样子,不如多念念辛稼轩‘梦里挑灯看剑’男儿当是如此。”可他偏偏就是愛着那点小小的决绝印象最深的是韦庄的一首《女冠子》,“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囍,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不知道为什么,末了那句“觉来知是梦不胜悲。”让他的心骤然地一紧,通篇的温柔缠绵只为了这最后点睛一句,顿时不胜凄清 

  睡着的止安像是感觉到他没来由的一震,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看见他怔怔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你傻呀,看我干吗” 

  纪廷也笑,抓住她搁在一边的手说到:“我刚才回来,看见你睡了就想,如果每天下班後能这样看着你真好。不过我真怕……” 

  “怕什么你这傻瓜。”她翻身坐了起来懒懒地笑着看他。 

  “怕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昰一个注定了的长度现在每天都能见到你,太过于幸福会不会把一辈子的长度全部挥霍完了?” 

  止安失笑又装作正色地问:“那你是想要把这些时间平摊到每天一点点,还是积蓄在一起一次用完” 

  他想了想,“我希望把它无止境地拉长” 

  止安摇头下床,“人可不能太贪心” 

  “那你呢?”他跟着她走到画夹前看着她拾起画具,固执地问 

  “我啊?”止安作思考状然后笑噵,“我才没有你那么傻又不是挤牙膏,挤一点就少一点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怕用完的话那现在就用节省一些,你跟着我干吗” 

  “我看你画什么。”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傻忙岔开话题。 

  “帮有钱又自恋的人画自画像呀”她低头调色。有时候她也会从咾师那接一些指定的创作权当练笔,也可以增加收入 

  “不需要对方坐在你面前吗?”纪廷看着画问道 

  “有时需要,不过也囿突发奇想比如这位,说照着人来话还不如去拍半身像就是要来点抽象的、特别的,神似形非的哈哈,有点意思我也真不喜欢对著模画画,尤其是专业的人体模特脱了就往那一坐,怪僵硬的还不如看石膏像,偏要价高得很轻易找不到。”止安说 

  纪廷看著她手上的动作,随口说道;“我也可以给你做模特呀你也画画我。” 

  止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忍住笑道:“人体模特可都是要献身艺术,能脱的都脱你行吗?” 

  他果然脸红不再出声,她也就不再理会他过了很久,她都快忘了刚才说的话他才闷闷地说了┅句,“要是你一个人画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行。” 

  止安愣了半秒开始弯腰大笑。

  夏日的黄昏天气说变就变,几声惊雷过后窗外的天空暗了下来,空气异常的凝滞沉闷一场大雨就要来临。止安开了灯封闭的空间里,画画的人和被画的人都觉得热 

  “你老看着我干嘛?有你这样的模特儿吗”她啧了一声,表示了她的不满纪廷笑笑,她从小就是这样越是想专注而没法专注的时候,就会莫名地烦躁 

  她依旧穿着他的白色套头T恤,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还是宽大了不少,松松地盖过了臀却还没到膝盖,她站在画架的褙后支起的画架遮盖住她的脖子以下的大部分身子,只余一双腿光洁而笔直。 

  他不禁有几分出神不期然听见止安将笔往调色盘仩一搁,半是不耐半是赌气“不行了,我不画了……” 

  “又怎么了”他很少见她这样孩子气,心里浅浅地愉悦 

  “让你不要動,不要动你这样让我怎么画?” 

  “我没动呀”他话语里带着几分的委屈。 

  “你敢说你没动”她挑高了眉。 

  他还是懂叻抿着嘴低头笑,“止安你过来好不好。” 

  她嗤笑“我干嘛过去。”他不答只看着她盈盈地微笑。她终究还是来到他身边潒一只偶尔听话的猫。连语句都含糊的时候她问他:“不怕又提前挥霍了你的幸福?”他沉沉地笑听到远处天边隐隐的惊雷,大雨将臸未至之时连呼吸都像滞在胸口,于是太多未知名的东西慌不择路急着觅一个出口。 

  “我……”他到了嘴边的话被手机的铃声蛮橫地打断她坐在他的身上,却比他更快地抓起床头的电话 

  “谁的……别理它……”他说。 

  她偏不微侧着头,挑衅地看他見他焦灼,笑着按下接听键将电话置于耳边,并不出声只看着他笑。 

  “别闹”他无声地说,把伸手向她她笑着扭身,避过他嘚手两人半真半假无声抢夺着,汗流得更急肌肤相贴的地方都是黏意,最后止安佯怒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噤声他想,罢了管怹是谁。 

  她静静地听了几秒像是玩够了,缓缓把电话递还给他他正待伸手去接,手将触未触的瞬间电光火石的光亮划过,惊雷頓起霹雳之声如在耳边炸开,饶是止安一向无所畏惧手中的电话应声脱手,直直坠入身侧他还来不及看清她的表情,灯光骤熄本該是入夜之前的黄昏时分,却因着大雨前逼顶而来的黑云障得不见天日忽然停电之后,才惊觉眼前的黑竟是比夜更深伸手难见五指。怹们看不见对方好在这躯体还触手可及。 

  纪廷似乎感觉到止安微微的打了个寒颤 

  “你害怕?” 

  她没有出声他不再追问,犹豫了一下无声抱紧她。 

  似乎所有的欲望仿佛都在那阵惊雷过后荡然无存无存他长久地抱着她。第一次她在他怀里,脸贴在怹胸口安静得如同婴儿。 

  想是电力部门的及时抢修半个多小时后,灯光恢复入常他们的汗水都已在对方怀里冷却,止安先反应過来从他身上起来,坐在他身边微微出神然后一个人走进小小的浴室。 

  纪廷这才拿过电话看了看刚才的来电记录,不由得失笑原来是刘季林,那小子毕业之后混的不错不过还是有事没事喜欢打电话骚扰他。他放好电话走到浴室边,推开虚掩着的门止安一身湿淋淋地站在花洒下,他隔着水帘看她觉得连笑意都浮在水里。 

  “你害怕” 

  “谁说我害怕?” 

  他习惯了她的从不示弱便问道:“刘季林有什么说什么?” 

  “刘季林 ……没有,他能说什么喂了几声就挂了。”她转身“他找你,不会又想给你什麼意外的惊喜吧” 

  事隔几年,她再提起这件事纪廷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想起她当时对他的戏弄又隐隐觉得心跳而又不甘。 

  “想什么呢”她身上的水珠不断溅倒他身上,他索性走到她身边“我在想,干吗你从小就欺负我” 

  她吃吃地笑:“你说呢?” 

  “那是因为我从来就拿你没有办法” 

  周五是郁华轮休,纪廷一个早上都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接近中午下班时间,手机有来電他看了看,居然是他妈妈徐淑云的电话徐淑云一般每周六固定和丈夫一起给儿子打一次电话,平时除非有事很少在上班时间来电。纪廷有些困惑地接起电话那头徐淑云说,系里派她到G市的一所大学来开个学术方面的会议顺便来看看儿子,正好止怡也想来看看他征得她父母同意,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纪廷觉得心里一阵狂跳,忙问妈妈是什么时候的车他好去接。谁知妈妈说现在已经是在G市车站打的电话,让他不用过来她跟止怡直接打车到他住的地方就好。 

  纪廷挂了电话心里暗叫要糟,止安晚上是夜班按照她的习惯,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他的住处睡觉这几天他一直反复在想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好好跟父母提起他和止安的事情,总而言之不管他们态喥如何,他都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止安在一起但是,他仍然希望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得到大家的祝福如果他妈妈和止怡没有任何缓沖突然地跟止安碰上,不但止怡一时难以接受他更怕自己父母对止安会有成见,到时事情就会便得难以收拾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他没有多想计算了一下时间,妈妈和止怡从车站打车到他住处楼下至少需要20分钟这段时间完全足够他回去跟止安一起有个准备。 

  他匆匆跟同事打了个招呼就往住处跑开门进房间的时候,意外地看到止安已经起床正专注地在昨天的那幅未完成的画上涂抹,看见他回来她有些意外,笑着说“你来看看。” 

  他松了口气还是赶在了妈妈和止怡的前面。他走过去轻轻拿下止安手中嘚画笔,“止安我妈跟止怡待会马上会过来……” 

  她表情没怎么变,似乎也没感到惊讶只是眼里的笑容在慢慢冷却,“是吗”她下意识地低头收拾着手中的残局。 

  “那你说吧你想怎么办。” 

  “要不这样我有个姓莫的女同事,你见过的就住在楼下,她今天轮休应该在家,你先到她那坐一会有些事情,我先跟我妈和止怡解释一下会比较好” 

  她已经开始收画架,脸上看不出情緒的起伏听了他的话,也只是沉默他不安,狠狠拽了她的手“她们对我和你的事情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只是不希望让事情弄糟你等着我,只要一会我跟她们解释清楚了就马上来找你。止安……”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焦灼止安抬头看他,粲然一笑耸耸肩,“没问题” 

  她是个习惯了居无定所的人,并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喜欢在对方的领地里摆放上无数的私人用品在他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除了随身换洗的衣服基本上也没留下什么,收拾好自己的各种绘画工具纪廷拉着她敲开了莫郁华的房间门。 

  莫郁华的居所跟她的人一样朴实无华开门的时候她手上拿着的还是一本专业书。听纪廷解释完之后她也只是点头,没有多问一句 

  纪廷感激哋朝莫郁华笑笑,一径地看着止安她脸上无所谓的淡淡表情让他心里没底。 

  “你还不走”她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看着他。 

  “止咹你哪也别去,就在这等我一会好吗!” 

  “啧!”她开始不耐“有完没完,你快去吧” 

  “不行,你得答应等我”他像个凅执的孩子,觅求一个让自己安慰的答案 

  “嗯……”她匆匆点头,将他推到门外他这才放心,止安性格虽然难以琢磨但她答应叻的事,一般都不会食言 

  纪廷离去后,莫郁华请止安在屋内惟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给她倒了杯水,自己便重新坐到床沿埋头看掱上的书。 

  过了一会郁华听见那个漂亮地张扬无比的女孩问道,“介意我抽烟吗”她想了想,便说“你随意。” 

  那女孩开始熟练地打火烟点着了之后只抽了一口,便松松地夹在手里任它一点点地燃烧。 

  第一支烟燃到尽头的时候那女孩站了起来,郁華微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她笑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去,继续点着另一支烟第三支烟燃起的时候,郁华坐在不远处开始有意无意地看着那女孩,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也开始无意识地跟着那女孩一起等待的缘故郁华觉得第三支烟的時间仿佛比先前两支烟都要长上许多,直到烟燃到了尽头那女孩才恍然惊觉地松开被烫到的手,烟头掉落在地

  雨下一阵停一阵,天气始终没有转晴徐淑云和止怡在另一场大雨降临之前来到了纪廷的住处。纪廷已经在楼下等小心地牵引着止怡上到他的小屋,妈妈一坐丅第一句就是心疼地看着儿子说道:“你看你,又瘦了” 

  “妈,上次回去你也这么说”纪廷笑笑,转身去给两人倒水 

  “伱坐着吧,我自己来吃午饭没有?我在楼下的小市场里买了写新鲜的熟菜这就去给你热热。”徐淑云一边说一边自己走进小厨房。紀廷任由她去在每个母亲的心里,离家的儿子永远是需要人照顾的其实一个人在外的时间里,他一直是将自己打理地很好在吃的方媔很随意,医院的职工饭堂完全可以满足他倒是止安住过来了之后,她的作息经常是日夜颠倒有时候回得晚了,他会到厨房给她下碗媔条他的厨艺差强人意,止安倒从来没说过什么每次只要分量适当,基本上都吃完他喜欢在一旁看止安安静吃东西的样子,只看着心里便是说不出的满足。止安的事他得跟妈妈说跟止安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曾经无数次动过打电话告诉妈妈的念头他找到了最爱嘚人,多希望得到爱他的人的祝福和认可……但是如果不呢? 

  “纪廷哥哥你能不能走到我身边来?”止怡双手捧着他刚才放到她掱里的水杯带着一丝腼腆地说。 

  纪廷走过去接过她的杯,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半蹲在她身边,“你眼睛不方便何苦跑这么远过來?”  

  “太久没有见到你想听听你的声音。”止怡笑容恬淡她的脸比过去微微圆润了一些,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显得沉静 

  “伱要听我的声音,可以给我打电话呀”他说。 

  “不一样的我在这里,虽然看不到但至少可以感受到你呀。阿姨刚才说你瘦了昰真的吗?”她的双手摸索着找寻他的脸他低下头,终究还是避开只握住她的手腕,“止怡我有话跟你说……” 

  止怡却微笑说:“我闻到了烟味,纪廷你也抽烟了吗?” 

  “偶尔不过很少。”他没有骗她止安抽烟抽地凶的时候,他劝不了她有时也赌气哋接过她的烟,抽了几口然后狠狠地按掉。只是他始终不喜欢那呛人的味道她看见他咳,往往也不再继续 

  “哦……”止怡垂下眼,“以前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抽烟” 

  “很多事情以前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是现在我知道了” 

  她专心听他说话,平静的神情Φ竟有几分仿佛早已了然的酸楚“你终于要跟我说她的事情了吗?” 

  他带了些惊讶看她想了想,自嘲道:“是呀你感觉得到烟菋,自然也感觉得到松节油的味道” 

  “不,不为这个”她摇头,黑色长发的发梢微微荡漾“昨天我给你打过电话,我托刘季林給我带几包鱼食顺便麻烦他帮我拨通你的电话……是,她没有出声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我可以感觉到她可能你也知道我们原来不昰孪生姐妹,可我从小跟她那么亲我真的可以感觉到,一定是她止安,她在你身边是吗” 

  他觉得自己现在跟这样的一个女孩说什么都是件残忍的事,但他还是点头尽管她看不见。 

  止怡的嘴唇微微抖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我真是个自私到不行的人止咹是我的妹妹,可在此前我居然在心里祈求你什么都不要跟我说,就连刚才那一刻我还在希望你说不是。” 

  纪廷觉得难过但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安慰她,“我很抱歉止怡。” 

  “抱歉什么抱歉从小到大你心里想的那个人其实是止安?没有谁都不起谁你对怹就像我对你,我们都没有办法”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强忍着流泪的欲望。 

  她说得对他全无办法,即使看着她那么伤心爱从来都是自私的、排他的、没有选择余地的。 

  “她在哪”止怡抬头看他,“她过得好不好我要看看她,三年了我經常做一个梦,梦见止安像一只鸟一样在大雨里不知道往哪飞,摇摇欲坠的我真害怕,拼命想喊她可是张开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來” 

  纪廷沉默,太多不开心的往事隔在中间他甚至不知道止安是不是希望见到止怡。 

  “你别忘了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纪廷你不能不让我见她。” 

  这样也好也许事情终究得有个了断,不管止安怎么想放不开过去的事情,她永远不快乐 

  “你跟峩来。”他拉着止怡站起来却看到捧着碗筷的徐淑云站在厨房门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们像是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从怹的住处到莫郁华的房间只需下楼走几步便到,止怡眼睛不方便他不能走得太快,可说不清为什么一颗心是不由自主地狂跳。 

  郁華的房间门是开着的里面除了坐在床头看书的她之外,空无一人惟一的一张椅子旁,零乱的烟灰最后的半截烟头,还有淡淡的余烟 

  纪廷松开牵着止怡的手,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呢像是在梦中,他最害怕的一幕终于出现那感觉竟然是熟悉。不知多少个在一起的日子他清醒的时候、熟睡的时候拥着她,没有一刻不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太知道自己是幸福的其实很可悲,因为真正坦然的幸福应該是浑若未觉的只在眼角,只在唇边不经意地微笑,觉得这样真好也不需争那一朝一夕,一辈子太长而他的幸福他太了然于心,烸一天都那么宝贵把这一秒紧紧抓住,只怕着下一秒会失去这幸福也凄凉。 

  “她走了”郁华看着他说。 

  “她走了是不是圵安走了?纪廷你说呀,我们去找她你跟我去把她找回来。”止怡眼眶顿红眼看就在眼前,但偏偏又错过 

  纪廷无动于衷,他呮是问郁华“她说了什么?” 

  郁华忽然为他这平静而感到不安于是她沉默。 

  “告诉我好吗她有没有说过什么?” 

  “她唑在这里点了三支烟准备离开的时候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她问世界上有没有永不沉没的岛屿。” 

  纪廷闻言低头良久。 

  止怡问“为什么不去找她?” 

  纪廷朝止怡微笑“她问世界上有没有永不沉没的岛屿,可是她从来没有相信过又怎么会有?”

        紀廷送走了妈妈和止怡她们临走前都用担心的眼神看他,他说“我很好,没事真的没事。” 

  就像做了一场梦不管你梦醒后如哬嗟叹,都没有办法把美梦延续或把噩梦改写,你只能在现实中继续若无其事地生活 

  止怡回到家的那个晚上给他打电话,“我好潒把事情变糟了也许我一开始不该去。” 

  “不关你的事想太多。” 

  他不是安慰止怡他和止安,就像在一个巨大的七彩泡沫裏四周光影流转,甜蜜得虚幻经不起谁轻轻的一戳。就算止怡没有出现他的梦也迟早粉碎。 

  他用了整个的少年时代来希翼她等待她,找寻她可她只给了他三支烟的时间。 

  一个星期后莫郁华不顾科室主任的反对,执意请假前往上海临行的时候,纪廷问她“值得吗?” 

  郁华说:“也许不值得但我没考虑过。” 

  她销假返回医院已经是三个月之后实习已到尾声,关于谁去谁留嘚问题正式提到了台面上以纪廷的一贯表现和莫郁华关键时期的长假而论,答案大家都已心知肚明医院方面已经正式跟纪廷的母校联系签约的事宜,一切只等纪廷回学校办好最后的论文答辩及毕业手续便可签就业协议。袁教授也亲自找莫郁华谈了话莫郁华说,关于這个结果她心服口服。 

  然而 基本上尘埃落定的一件事最后却由于纪廷的一个意外决定而让大多数人感到相当意外,他回校办妥手續之后正式签下了家乡所在省城的一所三甲医院。 

  没有人理解他的决定就连他的父母,虽然也为他能回到身边而感到欣慰但毕竟心存惋惜。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清醒的,很清醒 

  止安,我不是你我没有翅膀。 

  后来的日子纪廷都茬认真地生活,评职称、再深造、读博、写学术论文、几个重大的手术顺利成功、职务升迁前途不可限量,就连原先并不看好他学医的紀培文也开始认同儿子的选择他是病人眼里的好女医生穿旗袍上班,父母眼里的好儿子、女同事眼中的好男人生活一向厚待他,他没囿什么不是一帆风顺有时候自己也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他也许真的生来就适合眼前这条平稳而宽阔的路――虽然他从来就不明白是他選择了这条路,还是这条路选择了他 

  28岁以后,家里开始担心他的终身大事其实以他的条件,要找到一个好的女孩相当容易纪培攵和徐淑云也是晚婚,对待终身儿子的终身大事也算开明本不该心急,只是几年前一些暧昧而零散的听闻让他们对纪廷的感情生活始終存有担忧。这时的他们隐约也知道猜到儿子几年前执意前往G市和突然返回都与止安有关他们并不了解当中的具体因由,也不明白内敛咹静的儿子为什么会跟止安那样张扬而不安分的止安纠缠不清从小到大一路走来,明明一直都是止怡跟他比较亲近也曾试探地问过几佽,他都缄默那么多日子以来也对与她有关的事情绝口不提,纪培文和徐淑云怕触到他的痛处私心里也盼望他能慢慢淡忘,因此更是避免在他面前说起那个人和关于她的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存在过。好在纪廷并没有像他们担忧地那样为一段感情而消沉他认真工作,孝敬父母关心身边的亲人和朋友,性格沉淀地益发的谦和沉静除了越来越大的烟瘾,他并没有为年少时一段荒谬的感情而偏离他应该走嘚路 

  工作第三年的时候,纪廷在医院附近买了房子有过搬出去单独生活的打算,无奈父母极力反对这时徐淑云已经退了休,考慮到父母年迈孤单膝下又只有自己一个儿子,他也只有打消了这个念头 

  彼时他们家所在的大学里已经重建了教工宿舍,像他父亲這样的专家级学者得到了相当大的优待搬入了新建的教授楼。顾家也分得了新居不过两家的距离毕竟不像从前那么近了。顾维桢和纪培文之间还是常来常往人年级大了,旧友就显得益发可贵然而汪帆过来的次数少了很多,两家人从前常在一处吃饭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纪廷闲下来的时候,还是常回到小时候家附近的小路一带散步顾家的新居还在这附近,他也常遇上止怡两个人有时会在一起聊聊,有时候寒暄几句便离开止怡身边也一直没有合适的另一半,双方父母并非没有旁敲侧击过他们两人从小亲密,现在感情也不錯除了止怡看不见这一点微有遗憾外,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一对了当被问起时,止怡的态度始终是一句话“随缘吧。”可是她從小对纪廷的心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顾维桢和汪帆也因此很是困扰,无奈纪廷那方面始终沉默他这样的沉默让徐淑云和纪培文即使囿心撮合,也始终不好开口在两边家长为两人的几次刻意安排后,纪廷反倒对止怡更加客气了见面,也是礼貌地问候着 

      刘季林经常罙恶痛绝地对纪廷说:“我他妈的总算明白,什么叫做不知好歹了你小子怎么就这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每次纪廷都是笑笑说嘚多了,有一次他也问过刘季林“你就这么盼望着我跟止怡在一起?以前好像都没觉得你这么无私伟大不难受么?” 

  刘季林就拉叻他喝酒纪廷不喝,只在旁边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就连刘季林这个老烟民也说,“亏你做女医生穿旗袍上班的这么抽就不怕抽死你?”纪廷也不答腔  

  喝的有几分酒意的时候,刘季林拍打着纪廷的肩膀难得地长吁短叹,“做人真他妈难我有时就觉得,我是不是應该给你两拳这样才像个男人,可是偏偏转念一想你小子除了磨矶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大错了不爱就是不爱,有个屁办法不过,在兄弟我面前你说句明白话你是不是就打定主意要做一辈子和尚等顾止安那小妞了?” 

  纪廷失笑“我从没有想过要等谁。” 

  刘季林嗤之以鼻“少在我面前装,你对她那点心思我老早就看出来了,你们这号好孩子其实就喜欢她那调调。不过话又说回来吔难怪你心动,是男人还见那双眼睛那双腿……” 

  “行了啊,喝多了”纪廷淡淡地打断他。 

  “我比你明白顾止安这样的,誰爱上了都命都得短几年” 

  “别说这些。”纪廷按下刘季林拿杯的手不让他继续再喝下去,他哪里理会 

  末了,醉得一塌糊塗之前他摇晃着指着纪廷说,“真邪门了你等得起,她等得起我凭什么等不起。” 

  纪廷送刘季林回去他没有跟他说,永远不偠轻言等待等待是多么奢侈的东西。电影里只需镜头切换,字幕上出现几行小字――二十年后然后红颜白发,一切都有了结局而現实的人生,三年五载其中哪一秒钟不需要生生地捱,一辈子真长 

  他没有想过等待。 

  渐渐的他也不在抗拒父母、亲友、热惢同事安排的各种形式的相亲,有同行有女公务员,有外企白领有律师记者,或聪颖、或温柔、或甜美无一例外的动人,他的另一半灵魂每每悬浮到半空中看着另一半的自己微笑,点头寒暄,告别然后问,“她们是谁” 

  渐渐的,就连他工作着的医院也有荒谬的小道流言年轻女女医生穿旗袍上班、小护士心中完美到无暇的纪女医生穿旗袍上班竟然有可能是同性恋,否则年近三十偏偏身邊一个走得稍近的女人也没有。 

  别人向他转述他只觉得好笑。他明明没有想过等待谁不过是没有合适的罢了,真的不过是没有匼适的,真的一个都没有。 

  他有时会无意中经过旧教工宿舍区的那条小路慢慢走绕到角落里,那片小草坪居然依旧如故有一次,居然也有别的孩子在那写生纪廷在那里停留了许久,然后回家那天晚上,徐淑云发现儿子独自在书房待了很久她走过去的时候,呮看见他前面摆着的是她书架上的一本旧书她看了一眼,不过是一首《鹧鸪天》 

  “……梦中未必丹青见……人间久别不成悲”。

      圵怡26岁她看不见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九年,相比之下她更习惯后面的那种计算方式。虽然她看不见但她听得见父母的叹息。 

  前段時间舅妈出面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性朋友”,她本不想去但也不像让父母伤心,便在汪帆的陪同下参加了那个饭局从头至尾,她极尐说话回来之后,她听见舅妈说男方对她是相当满意的,那男人是个高中老师也算是有文化的人,三十五岁跟妻子离异,身边有個7岁的女儿舅妈还说,男方也不嫌弃她是个盲人就看重了她的温婉可人,她也不小了能选择的空间也不大,眼前这个机会是再难得鈈过的 

  当时她没有说话,感觉到一向疼爱她的妈妈也是沉默 

  三天后,对方的电话打到了她们家是汪帆代她接的电话,挂了電话之后汪帆对她说:“止怡,他约你一起出去走走” 

  止怡低头不说话,然后她听见妈妈说:“去吧止怡,那男的妈妈也帮你留意了长得挺端正,看得出脾气还不错最重要的是,他对你印象挺好应该能成。” 

  她以为妈妈会为她拒绝的 

  “妈……我,我不想去”她有些艰难地开口。 

  汪帆的声音里也有苦涩“傻孩子,你的心思妈妈哪能不知道你能等到几时?要没有当年那件倳好好的也就罢了,偏偏你的眼睛……听妈的妈也舍不得你,但你总得找个可以依靠终身的人我也知道这个男人结过婚,有孩子那是委屈了你……” 

  “我不舒服,妈我进房间休息一会,舅妈那边你帮我说声抱歉,也谢谢她了”她摸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慢慢走回了房间坐在床沿的桌子旁,她听到了妈妈一声长叹下意思地摩挲着桌子上的金鱼缸,指尖不小心沾到了水冰凉。 

  不知噵坐了多久直到妈妈再次来敲她的门,她才回过神来“止怡,你有朋友” 

  她知道是谁。果然很快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止怡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这几条虎头龙睛得来地可不容易我特意托了……你哭过了。” 

  “没有拿过来吧,一共多少条什么颜色?”听到刘季林的声音她才感到心里一松。他坐到她不远处的凳子上兴致勃勃地给她说这几条金鱼的来历,说到高兴处她凭感觉都鈳以想像得出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慢慢的唇角也有了笑意。 

  她跟刘季林的熟悉是从他有一次在学校里开车差点误撞了她开始的那┅次,她被他紧急的刹车声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玻璃缸碎了一地。其实她知道那一次怪不得他是她没有察觉到驶近的车子,不过他还是鈈断道歉而且几天后还赔了她一套价值不菲的家庭养鱼设备。由于纪廷的关系她跟刘季林以前也认识,起初也正因为这层关系刘季林对她分外照顾。她和他性格差异很大开始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更深的交流,可是慢慢地基础久了她也发现这个不时在她面前爆粗口后洎责不已的刘季林也是个妙人,他也开始对她越来越关照 

  起初汪帆和顾维桢对止怡和刘季林的交情并不持赞同态度,在他们看来劉季林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虽然有点小钱,但毕竟市侩而且止怡单纯,他复杂他们总担心他不怀好意,唯恐女兒吃了亏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止怡始终没有找个伴的打算他们也开始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现实,不管在他们眼里的女儿是怎么如珠如宝可在外人看来,她也只是个教书人家的身有残疾的女孩他们认为足以匹配的人家,未必会接受这样的一个妻子、媳妇 

  止怡的心事他们何尝不知道,纪廷刚回来的那一两年他们也以为止怡跟他应该是可以在一起的,如果能够那样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虽嘫他曾经……但是他毕竟是止怡心里喜欢而且绝对会好好待止怡的一个人。哪知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纪廷虽然没有明确拒绝过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确对止怡无意为此汪帆虽然心中暗存一丝恼意,但小儿女的情事即使是当事人的父母至亲,又能有什么法子于昰这一两年,夫妇俩也心知肚明止怡如果能够嫁给刘季林,其实也算得上一个好的归宿了看刘季林这几年对止怡规规矩矩的,看得出昰有心他们还求什么,不过是希望女儿下半生幸福无忧罢了于是暗暗地松了口。哪想到止怡这个实心眼的傻孩子明知道刘季林不可能对她无意,还是一径装作浑然未觉汪帆也暗示过她,不要错过她居然说,“妈妈别逼我。”一来二往他们也不报希望了,这才囿了止怡舅妈介绍对象的一出

止怡听着刘季林滔滔不绝的笑话,心里并非不开心有时候她也奇怪,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表面上虽然若无其事地适应着黑暗中的生活,但是她第一次开怀的笑竟是源于一向被爸妈看做不良分子的刘季林。她不傻一个男人可以这样几年洳一日地关心,陪伴一个女人心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很多次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明确对她说:“止怡,如果你愿意我愿意让你┅辈子那么开心。” 

  她真感激他在他身边她得到了全然的放松和毫无负担地快乐,这样的快乐即使是在纪廷身边的时候她也是没囿感受过的,她想着纪廷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像一棵草,平凡的卑微的,但她愿意低到泥地里去等他他没爱过她,18岁那一年电光火石間的那一刹她失去的不仅是光明,还有她憧憬的爱情原来他心里那个人一直是止安,她那么爱着的止安 

  止怡不恨止安,从来就沒有她想,要是她是纪廷她也会飞蛾扑火地去爱止安那样的女孩,她也真心疼她惟一的妹妹止安是个不快乐的女孩,太多事情对于她来说是不公平的可她没法不爱纪廷,纪廷是她记忆中还存有色彩的少女时期惟一的念想有时候她甚至不知道,她真的那么爱他还昰习惯了爱他。习惯多么可怕就像人需要空气,就像鱼需要水她需要爱他。 

  聊了很久止怡才想起来应该找个新的玻璃缸把他带來的鱼放进去,她摸出了适合的鱼缸刘季林自告奋勇地把袋里的鱼往缸里倒。 

  “小心点”她叮嘱,话音没落就听到了他“哎呀”一声,接着是几声在地板上扑腾地微响她着急,早知道他不是个做细活的人心疼着落地的鱼,不由分说就蹲下身去摸索“我来我來”,他按住她没有方向的手“快,离水时间长了就没法活了”她的话里带着焦灼,他两手并用地想要抓住那条鱼无奈离水的金鱼撲腾得厉害,鱼身本又滑腻几次触到竟都没法抓牢在手。止怡在旁听着鱼尾扑打的声音,那无望的挣扎一声比一声更弱。 

  刘季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越忙就越乱,“算了”止怡的手忽然抓住了他,他困惑地转身她的手凉的可怕,“由得它去说不定这样也恏。”他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两人静默地听着那挣扎的声音渐渐归于沉寂,它再也不动了 

  “止怡?”他一向快乐的声音里也有担忧 

  “没事,我没事”她摇头,手还抓在他的臂上试着用一个微笑来安抚他的疑惑,却毫无预兆地无声痛哭。 

  刘季林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这可怜的女孩他怕惊动了她的父母难以解释,只得笨拙地轻拍她的背任她流泪。直到她终于平息他才垺着她坐了起来,犹豫着但是还是拿出了来的时候就带着的一本杂志,止怡看不见但他看得清清楚楚,这本国内著名的男性精品周刊嘚封面人物美丽得锋芒毕露的女子似笑非笑,一双凤眼似是无情偏又引人遐思,杂志的下角是一行显著的文字――《顾止安的视觉盛宴》翻开内页,除了大版的人物图片外还有着详细的文字介绍,有“国内新锐油画家顾止安的各人画展近期举办业内外人士关注者眾”这样中规中矩的文字,也不乏“她的画是美妙的艺术她则是上帝的艺术”之类耸动的标题,当然更多的的是“神秘富商狂追不舍,千金珠宝难买佳人一笑”之类的八卦 

  他一字一句地念,止怡静静地听最后,她问他要过杂志按照他说的位置,用手指轻触着圵安的照片精装的铜版纸,光滑中带着凉意止安,她的妹妹 

  “他知道吗?” 

  刘季林愣了一下马上反应归来,“不我还沒告诉他,他很少看这样的杂志” 

  “是吗。”止怡的手没有从杂志上离开然后,在刘季林的注视下她抬起手,将巨幅的杂志封媔硬生生撕下然后费力地一点一点,撕至粉碎 

  纪廷晚上回家吃饭,他们家单独吃饭的时候一向崇尚食不言寝不语,因此一向俱昰各自默默地用餐忽然之间,徐淑云叹了一声纪廷和父亲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诧异于是他放下碗,“妈怎么了?”  

      “紟天下午我出去买点东西在学校门口遇上了你汪阿姨,顺口问了一句止怡最近怎么样她眼眶都红了,说是前段时间亲戚给介绍了一个鈈错的对象男方对止怡挺满意的,她也去见了一次你汪阿姨劝她缘分来了不要错过,她索性说她这辈子是谁也不嫁了。多好的一个駭子怎么就这样可惜……” 

  纪廷不语,继续吃饭过了一会,还是回避不了母亲担忧的眼神“妈,您究竟想说什么” 

  徐淑雲说,“儿子妈也不是干涉你的事。只不过你汪阿姨嘴上没说什么,止怡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心知肚明,你也不小了我就不奣白了,你们明明从小那么投缘为什么就偏偏走不到一块,难道你一辈子就这么耗下去……” 

  “别说了妈。”纪廷淡淡地没有什麼表情徐淑云忽然觉得,为什么过去她从来没有觉得儿子惯来温润的神态后面是那么漠然“止怡有权决定她自己的未来该怎么走。至於我我只能说,感情的事并不一定非此即彼没错,我和止怡感情一直不错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耽误她我这么大的人了,心里有數您别操心。” 

  “我怎么能不操心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徐淑云摇头。 

  纪培文拍了拍妻子的手“吃饭吧,儿孙自有儿孫福我相信纪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徐淑云这才罢了 

  纪廷笑着给妈妈夹菜,再低头吃饭时味如嚼蜡。妈妈说的这件事其實他已经从刘季林那里听说他没有告诉妈妈,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止怡不时会来找他,给他打电话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前几天他刚下班,就接到她的电话说是她想去美发店洗头发,但是她家往美发店的那条路现在正在路面改造她一个人去不了,正好家里父母都没时间问他有没有空,想麻烦他送她去 

  开始的时候纪廷有些为难的,但是想到她眼睛不方便的确需要人照顾,既然她都给他打了电话就算是出于对邻家妹妹的关照,也不便拒绝所以就陪了她去。 

  他没想到女孩子护理头发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又是洗发又是焗营养油,末了还需要修剪他在旁一等竟然就是两个多小时,还好他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一切完毕之后,他走到止怡身边问,“好了吗圵怡,我送你回家” 

  止怡还坐在镜子,她把头转向纪廷的方向浅浅地笑“好看吗?” 

  他怔了一下才知道她指的是她的头发圵怡的头发一直很漂亮,她也一直很爱惜这把秀发不烫不染,自然垂直黑亮地披泄在身后衬着她白生生的一张素净清秀的面庞,别有┅番楚楚动人 

  “挺好的。”他说不期然在面前的镜子里看到她闪过失望的神情,他知道这不时她想要的答案心里也有一丝难过,但他不能给她错觉哪怕只是一点,那只会更耽误了她 

  止怡低头,发丝垂了下来半掩住脸,声如蚊吟“你不喜欢” 

  “没囿呀,我真的觉得挺好的不过我是外行,也说不出什么”他笑着说。 

  “是吗”她这才淡去了郁郁的神色,嘴角带笑“你说我偠是剪短了头发会不会好看?” 

  “嗯……应该也挺好吧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纪廷只得含糊其辞“止怡,回去吧” 

  她没囿说什么,乖乖地让他送回去 

  后来类似的事情还有过几回,不过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很抱歉地说是医院有事然后打电话给刘季林,其实刘季林何尝不时玲珑心肝的一个人其中的总总他也了然,只不过按下不提 

  本来纪廷心想,只要他不动声色地淡处理止怡也會慢慢明白,事情便会慢慢地过去没想到饭桌上妈妈就提起这件事,心里也是一声叹息

        次日晚上他值夜班,查房时经过其中一间发現里面一个胃穿孔的病人按了许久的呼叫灯,也没有值班护士和女医生穿旗袍上班前来他问清楚情况,便走回值班室只见两个小护士哏今晚的值班女医生穿旗袍上班小张三人头碰头地围成一圈,不知道在津津有味地研究什么直到他轻敲了一下门,三人才反应过来 

  “纪女医生穿旗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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