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鹿的鹿股骨头掉了怎么办倒在石缝里是啥意思?

鹿骨能做什么??鹿哪里是骨头好,_文玩天下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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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骨能做什么??鹿哪里是骨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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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尸体,断指;断指,尸体。当那道血光划过之后,女人的脑海里反复浮现的只有尸体和断指。儿子的尸体,丈夫的断指。丈夫的断指,儿子的尸体。?她嘴里反复叨念着的也只有:“我好后悔,我不该去喊他……”当那道血光划过之后,这个勤劳善良的女人彻底的精神失常了。从此,她逢人就说:“我好后悔……”从此,村里人人都知道了她的悔,人人都记住了她的悔。那是一个平静祥和的乡村之夜。劳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回到了家里,尽情地享受着黑夜给他们带来的宁静和安逸。只有窗外的蟋蟀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唱。吃过晚饭,收拾停当。忙活了一天的女人,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就翻身下床,往洗衣机里放水,准备洗洗白天换下来的脏衣裳。当她习惯性地翻了翻自己的衣兜时,却发现白天卖棉花的一百元钱不翼而飞了。“奇怪,我的钱怎么不见了?明明揣在这个兜里。”“孩子他爹!”她使劲地喊了一声,却没回音。“这个死鬼,一定又是去赌了,这麻将就那么有吸引力?”女人自言自语地絮叨着,然后就把脏衣服放进了洗衣机,插上电、定上时。擦了一把手便走出家门。“这个不要脸的,挨千刀的,自从我嫁过来以后,跟着你家里地里吃苦受累,生活困难的时候连斤酱油都舍不得买,现在日子刚好过了点,你却迷上了赌博,怎么劝都不改,今天我和你没完……”伤心气愤的女人,心里一边默默地想着,一边穿街走巷,朝村东头的狗剩家走去。还没进街门,就听见了洗牌的声音――“八万。”“碰!”“四饼。”……“嫂子来了,快坐!”“不坐了,我是来叫他回家的,明天还得早起进城卖棉花哩。”“急啥?天还早着呢,再玩一会儿我就回,你先回去吧!”丈夫郑发悠然地吸了一口烟,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麻将就是吸铁石,推下饭碗就跑,家里什么事都不管,咱娃还发烧哩你知道不?”透过烟雾,女人狠狠地白了丈夫一眼。“这可不行,我大哥今天手气好,赢了我们不少钱,要走也得玩够四圈再走。”隔壁的张富贵也插嘴说。“就是嘛嫂子,我们哥们凑到一起玩玩,也没什么嘛。”狗剩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把女人按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来、来、来,嫂子你先替兄弟摸一把,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就来。”女人无奈只好坐下……叫不动丈夫,又惦记着家里洗的衣服,女人心里有些急躁。她替狗剩摸了几把牌,等狗剩回来,就赶紧把牌还给了他,自己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四岁的儿子小宇,头朝下腿朝上,倒栽在了洗衣机里。原来女人走了以后,因感冒发烧还没睡踏实的小宇,便被洗衣机的声音给惊醒了。当他哭喊着跳下床找妈妈的时候,却被洗衣机里飞旋的泡沫给吸引了。于是他就搬来一只板凳踩在上面,趴在洗衣机上玩起了泡沫。玩得正起劲时,脚下的小板凳竟被他蹬翻了,整个人便大头朝下栽入了洗衣机里。呛了几口水后,随着洗衣机的飞速转动,可怜的小宇很快就命赴黄泉。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魂飞魄散。她立刻跑上前去,从洗衣机里抱出了儿子,只见儿子小嘴乌紫,面色铁青,四肢冰凉。“小宇……”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女人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闻讯赶回来的男人看见眼前这悲惨的一幕,痛心疾首,懊悔不迭。他一边用手摇晃着女人,一边发着毒誓:“孩子她娘,我对不起你和孩子啊,我再也不赌了。我听你的话,这回我真的不赌了,你别这样了好吗?都怪我手痒,再赌你就砍我手好了……不信我现在就把手砍掉给你看看。”女人依旧神情恍惚地抱着儿子的尸体一动不动。见女人那呆若木鸡的样子,痛悔交加的邓发也完全丧失了理智,转身直奔厨房,拿来一把菜刀,照着自己左手的中指就狠狠地砍了下去。“啊……”当那道血光划过,伴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女人的精神彻底的崩溃了。从此以后,她逢人就说:“我好后悔,打麻将就打麻将呗,我不该去喊他,我真的不该去喊他……”从此以后,村里人人都知道了她的悔,人人都记住了她的悔。堵夜色阑珊,宿鸟呢喃,那条滞留在京藏高速公路上的车龙,依然盘旋在苍茫空旷的原野上。汽车司机们,有的蜷缩在驾驶室里;有的三五成群地盘坐在公路上、汽车旁,或是打盹、或是侃大山。公路旁到处都是矿泉水瓶、方便面盒、食品袋……这些垃圾在晚风的吹拂下,不时地散发出一种混杂怪异的气味。两眼通红,一脸菜色的孙涛,紧紧地攥着手机,望着蛰伏在夜幕中的车队,在路边焦急的徘徊着。妻子的短信依然不断地传来:儿子醒了,他在找你,车开了吗?……儿子又昏了过去,还堵着啊?……儿子命在旦夕,你怎么还不回来呀?再不回来,你可就……他时而看看手机;时而望望一丝不动的车队;时而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叹息——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狂躁不安地躁动在晚风中、夜幕下。孙师傅,怎么样?孩子好点了吧?临近的一个司机,看到他那焦急的样子,关心地问。情况不好啊,唉!急死我了,我真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回去。你别急,急也没用,当心急坏了身体。你说我能不急吗?那可是我的儿子呀!是啊,我也理解你的心情,这车走不了谁不急啊,谁还没点事啊。就是,都四天了,这不是要人命吗?孙涛说着,转悠的速度就更快了。就在这时,手机的短信再次传来,他立刻张开汗涔涔手,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儿子他……他看到这条短信,忽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他立刻拨通妻子的电话,但那边却没人接听,紧接着他又反复拨打了几次,可是,依旧如此。那种不祥的感觉愈加的强烈了。急得他险些没哭出声来,情急之中,他一下想起了妻妹,因为他知道她和妻子在一起,便急忙拨了过去。明明他,他已经走了……他连眼睛都没闭啊,我姐也哭晕……在他的一再追问下,电话里妻妹哽咽了半天,才说出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天啊!儿子,我的儿子啊!……听到这个消息,孙涛那山一般高大的身躯,哄然坍塌在公路上,手机也滚落了老远,他呆愣了片刻,又急切地在地上摸索着手机。他一边摸索着还一边在嘴里不停地叨念着,儿子、儿子、我的儿子……黑暗中的他就像一个发病的疯子;又像一只无头的苍蝇。怎么了?你儿子他怎么了?地上凉,快起来吧。刚才那名司机见此情景,便急忙跑过来,边扶他起来边问。手机……我的手机……孙涛使劲甩开他的手,仍然在地上不停地摸索着……等他摸到了手机,就用粘满尘土的手,哆哆嗦嗦地拨通了妻子的电话。电话通了,电话里传来妻子那肝肠寸断的哭泣声,过了片刻,又传来妻子如泣如诉的责怨,你还打电话来干吗?晚了,一切都晚了……你知道儿子是多么想看到你啊……这声音像一把利剑直刺孙涛的心肺,令他心如刀绞、苦不堪言。他张了张嘴,想安慰妻子几句,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没等他说话,妻子已经挂了电话。苍天啊!这车要堵到什么时候啊?!他颓然地放下手机,抬头仰望群星闪烁的苍穹,情不自禁地发出这一歇斯底里的号叫,便把自己重重地放倒在公路上。孙涛是北京通达运输服务公司的一名司机,一周前去张家口运货,回来的途中被堵在了京藏高速上。刚堵车的时候,孙涛并没介意,心想,反正自己车上的货又不怕耽搁,再说说不定这车一会儿就疏通了呢。于是他便和其他的司机一样,一边闲扯,一边耐心地等待着。没想到这车一睹就是两天,第二天的中午她又接到了妻子的电话,妻子在电话里说,我今天早晨送儿子去幼儿园,由于路上堵车,怕孩子迟到,赶地铁的时候,就硬挤了上去,没想到我上了车,孩子却被人挤得挣脱了我的手,掉在了车门外,摔伤了住进了医院。医生诊断是脑颅骨粉碎性骨折,很危险,希望他早点回去,可他却堵在这儿脱不开身。这会儿,孙涛仰望着星空,仿佛又看见儿子那张娇憨的笑脸,泪水也模糊了视线。那天晚上,孙涛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去幼儿园接儿子。远远地,他就看见儿子从班里笑着向他跑来,他向儿子奔去,却被一群人堵住了去路,人群越聚越多,越聚越多,不但遮住了他的视线,也堵住了他走近亲人的路……逃一大早,我就接到母亲的电话,电话里她沙哑着声音说,二丫啊,你快接我到你家住几天吧,你哥家我实在住不下去了,再住,我这条老命就没了……闻言,我大吃一惊,忙问,妈,你咋的了?病了吗?出了什么事?莫非哥哥、嫂子?……唉!你别问了,快来吧,来了就知道了。电话里又传来母亲凄切无助的声音,这声音让我感到一阵心疼,便急切地安慰道,好好好,我马上就去……没等我说完,母亲已经挂了电话。放了电话,我跟爱人交代了一下,便冲出家门,坐车直奔哥哥家。路上我满腹狐疑地想,莫非是哥哥、嫂子虐待母亲了?不会呀,哥哥孝顺、嫂子贤惠,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我出生农村,家里姊妹三个——哥哥、姐姐还有我。父母靠种地把我们养大,还供我们几个上了大学。为了互相照应,毕业后我们到了同一个城市,又相继安了家。父亲去世后,哥哥就想把母亲接来,让她在城里颐养天年。可母亲就是不愿意离开老家。今年秋天,哥哥接到老家邻居的电话,说母亲干活的时候,不慎摔了一跤,扭伤了腰,便硬是把她接到了城里。没想到她伤愈出院后,在哥哥家住了还不到两周,就住不下去了……我一路胡思乱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恨不能立刻就见到母亲。我走进哥哥家的时候,就见母亲双手捂着耳朵,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地蜷缩在沙发上。我张口喊了一声,妈,我来了!她竟一点反映也没有。快说,妈这是怎么了?我惊愕地抓住了嫂子的肩膀急切地问。你别喊了,喊也白喊,咱妈用棉球捂着耳朵呢。嫂子无可奈何地耸了一下肩,摊着手说。捂耳朵?干吗捂耳朵?!……妈!妈!快告诉我,您这是咋的了?您病了吗?我急忙扑向母亲,扒开她的双手问。母亲见了我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把食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说,我没病,你听,是你哥家的噪音闹得我受不了了。噪音,哪有噪音?我凝神听了片刻却什么也没听见,便惊疑地问?这死丫头,你咋能听不见呢?你没听到那吱啦啦、吱啦啦的声音吗?我被这声音吵得都神经衰弱了,不是睡不着觉,就是做噩梦。你快带我走吧,到你家清静几天。好好好,我带您走,可我还没弄清您说的是什么噪音呢?哥哥家这不是挺清静吗?我愈加茫然不解了。见此情景,站在一旁的嫂子忙解释道,妈说的噪音,是抽水的声音,我们这里水压不足,楼上上不去水,大家都用水泵抽水,所以就经常有这种刺耳的声音。我和你哥都习惯了,可妈妈却受不了,这不……这会儿我再凝神细听,果然有一种吱啦啦的声音,从楼上不时地传来。这声音怪异刺耳,听起来确实让人有一种烦躁不安的感觉。于是我恍然大悟地说,哦,我听到了,妈,这声音是难听,难怪您受不了。好,您到我家住吧,我家可清静了,咱这就走。说完,我便帮妈妈整理了一下衣物,扶着她,告别了嫂子,逃也似的离开了他们家。万万没想到,母亲在我家住了不到一个星期,又逃到了姐姐家。原因很简单,我家楼上住的是我们市重点高中的校长。我妈来的时候,还有两周就是十月一和八月节。令母亲不堪忍受的是,每天都有许多给校长送礼的人,走错了门,按响了我家的门铃。于是等我和爱人不在家的时候,妈妈就得一次又一次地应付这些送礼走错门的人们。刚开始,妈妈还能耐着性子,告诉他们,说,你走错门了,柳校长住在楼上。后来索性一听到门铃响,她就捂着耳朵,蜷缩在沙发上不出声了。尽管这样,随着双节的临近,随着我家门铃被人错按频率的不断增加,母亲还是不顾我和爱人的一再挽留,就卷起行囊,迫不及待地逃到了姐姐家。八月节那天,我和哥哥都带着全家到姐姐家陪母亲过团圆节。大家刚落座,母亲就苦着脸说。如果你们还想让我多活几天,明天就送我回家吧,这城里我真的住不下去了。妈,难道姐姐家还不够清静吗?唉!清静,你们城里就找不到个清静的地。妈,您不知道,我家原来是很清静,对过这个菜市场是今年春天才竣工的。整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别说您受不了,就连我也有些受不了了。无奈,第二天哥哥只好把母亲送回了乡下老家。元旦的时候,我和姐姐一起回老家看望母亲。一进门,就看到她红光满面地站在当院,正在喂她养的那些鸡鸭。见此情景,我便指着那些唧唧喳喳、活蹦乱跳的鸡鸭鹅狗们问。妈,您嫌我们城里不清静,您这就清静了?是啊,在我的心里,咱乡下这风声、雨声、鸟声、还有鸡鸭鹅狗的叫声比音乐美呢!母亲说这话时,脸上挂着恬淡舒适的笑,仿佛整个身心都徜徉在一首优美的音乐里!加班天刚刚蒙蒙亮,孙老太就再也睡不着了,她慢慢地翻了个身,便觉得一阵难以抑制的酸痛立刻遍布了全身。随着单人床发出的“吱吱”声,使她本来还很模糊的神志完全清醒了过来。想想以前在农村,整天家里地里的忙活,也没有早晨起不来过。可现在不就是给儿子料理家务做几顿饭嘛,怎么每天早晨起来的时候,都会感到浑身酸痛酸痛的,解不过来乏呢?唉!看来这人可真的老了。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也泛起了一丝酸楚。本想再躺会儿,可是一想起儿媳一再强调早饭最重要,千万不要对付。所以就挣扎着起来,慢腾腾地蹭下床……“妈!我今天中午不回来吃了,有个应酬。”等她把早饭做好了,又把儿子、儿媳叫了起来,儿子却扒拉了不几口,然后一抹嘴巴,丢下这些话拿起公文包就走了。“妈!我也得走了,今天我加班,快来不及了。小强还没醒呢,今天休息让他多睡会吧。”“大礼拜你们也不休息,还上班啊?”“唉!没办法,最近单位特别忙。等小强醒了再把饭菜给他热一热。”儿媳起来后,坐在梳妆台前着实地打扮了一番,然后匆匆忙忙地吃了几口,又向她交代了几句,就穿上衣服也走了。孙老太望着儿媳妇急急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暗想:如今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忙啊?然后就开始默默地收拾着桌子,做起家务。洗了半晌的衣服,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还不见孙子起来心里就有点急。等她来到了卧室一看十三岁的孙子小强,手里拿着一个像小电视模样的东西,趴在被窝里玩得正起劲儿。“小强,几点了,你不饿吗?快起来吃点东西吧。”“……”“强……”“哎呀,奶奶,你烦不烦啊!不吃,不吃,等我打完了这关再吃!”小强紧皱着眉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就不耐烦地喊上了。“那你饿了就吃点饼干吧。”孙老太小心翼翼地说完了这句话,见小强也不言声,还在拼命地玩着手里的那个稀罕物,就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看看该做午饭了,她便拿起了菜篮子走出了家门。“孙奶奶去买菜啊?”“嗯,你们又去锻炼了。”“是啊,这人老了不活动活动筋骨哪成,您明天也和我们一起玩玩吧。”“不了,我家里现在事多,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她刚走出小区就和住在对门的李教授老两口迎个正着。孙老太笑着和他们打完了招呼,心里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乡下的老伴儿。儿子给她捎信,让她来城里帮他们看家料理家务的时候,他正闹着老病呢。她本想等他病好了再来,可老东西心疼儿子,说他死不了,非催她早点来城里照顾儿子、伺候孙子。这不,一眨眼她已经在儿子家住一年多了,真不知道他现在的身子骨怎么样了?看见人家老两口整天的在一起乐呵呵的,这心里还真有点想……等她急急忙忙买完了菜赶回来的时候,又遇到了楼下的吴老太。“孙奶奶买菜做饭哪?您可真能干!整天也不着闲。”“不干怎么行,儿子媳妇工作都很忙,这不礼拜天也不休息还加班呢。”她们一边往回走一边闲聊。“你说你家媳妇今天加班?不对呀,刚才我去和平小区的麻将馆找俺闺女的时候,还看到她正在那里打麻将呢。”“什么?您不会是看错了吧?”“瞧您说的,我眼神再不好也不至于连你家媳妇都认不出来了吧?”“……”“再说我早就听俺闺女说过,你家媳妇半年前就下岗了,每天都到那家麻将馆和她们一起打麻将,我以为您早就知道呢,怎么她没有……”“哦,哦,她有……她没有……”五味俱全的孙老太,不知所云地回答完了吴老太的话,就拖着沉重的脚步,神情恍惚地向家里走去。她一进家门,便浑身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刊日衡水晚报,2008年第27期《新课程报·语文导报》,2008年第2期《衡水文学》入选2008年度中学生一世珍藏书系之——《中学生必读的100篇情感小小说》,入选2013年盛世华章(第3辑):《值得中学生珍藏的100篇小小说》)意外从哈尔滨上车以后,阿祥就开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对铺的旅客。不、确切地说是窥视,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仅仅只是一举一动。因为开车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他还没说过一句话呢。阿祥当然没白窥视,而且大有收获。他发现这位老板模样的旅客的一个秘密——那就是他特别地在意自己的旅行包。总是有意无意、情不自禁地看上一眼。据阿祥多年来的偷盗经验,他敢肯定他的旅行包里一定装着什么贵重物品。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决定主动和他搭讪了。“喂、老兄,你去哪儿啊?”“去北京!你呐?”“去天津,去北京干吗?”“做生意,你呐?”“我去访友。真巧今天的卧铺里就我们两个,太好了,清静!”“是啊,现在出门的少了。”“走啊,一起去餐厅吃点饭吧,我请客。”“不了,我带着呢,你自己去吧。”“哦,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慢用。”“……”阿祥佯装客气地让了让那位旅客,其实他只是想进一步试探试探他。阿祥从餐厅回来的时候,那位旅客正在喝水看报。看见阿祥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仍然不说话。阿祥也只是微微地一笑,然后就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也给他倒了一杯。“谢谢!”“不客气,喝吧,出门上火多喝点水。”说完也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看了起来,眼睛还不时地睥睨着那位旅客。心中暗想:哼!等你喝足了水一定会去卫生间,只要你一离开,我非弄清楚你的包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牵肠挂肚的。果不其然,大约十分钟后那位旅客真的起身离开了。临走时仍就情不自禁地瞄了一下那个旅行包,然后还不放心地看了阿祥一眼。阿祥佯装没在意继续看书,其实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等那个旅客离开后,阿祥就迅速地站了起来,关好了卧铺的拉门,用脚踩着一铺,抬起手便拉开了那个放在行李架的旅行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头盒子,盒子的旁边塞满了废报纸。那个盒子虽然不算精制,但也很不普通。他看完后就立刻拉上了拉链,然后,又用手提了起来,迅速地掂了一下它的分量。不用说,里面装的不是珍贵的文物就是精美的艺术品。当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又坐回座位上的时候,在心里暗自猜测着。怎么办?晚上就下手吧,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对,等他睡了以后……不,那样太危险了,万一把他惊醒了后果不堪设想。还是等他去卫生间的时候下手吧,只要调包时动作麻利点,他去厕所的时间就足够了。可调包,自己包里那几件衣服是不足以撑起那个包的。这次出来他根本就没打算在火车上作案,只想到天津和兄弟们汇合来一次大的行动。这一意外的发现才使他改变了决定。东西不够只能卖些报刊了。报刊、报刊、该死的卖报刊的怎么还不来啊……那位旅客回来后,又迅速地瞄了一眼自己的包,然后就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等旅客睡了以后阿祥便悄悄地离开了卧铺,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塑料袋报刊。怕惊动旅客,他轻手蹑脚地把它装进了自己的包,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躺在了床上等待着机会的来临。下午四点多钟那名旅客终于睡醒了,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打了几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然后便又坐了起来喝水看风景。此刻的阿祥已经有点急不可耐了,一颗焦躁不安的心,随着火车运转时的震动声跌宕起伏着。窗外风驰电掣一晃而过的景物,更让他感到心乱如麻。绚丽如火的晚霞已经渐渐地染红了天际……黄昏降临的时候,那名旅客又离开了座位,显然他又去卫生间了。阿祥一阵窃喜,是啊,机会终于来了。于是他又像刚才那样关好门,跳上一铺把自己旅行包里的东西和那位旅客包里东西来了一个大调换,并把那个包整理得和原来一样。然后把自己的包往铺底下一塞,便坦然自若地呷起了茶水。这一切都做得那么的快捷利索,不留半点蛛丝马迹。阿祥此刻不由得为自己的偷盗伎俩而有些自鸣得意。“哥们,我到了,一路顺风,再见!”“谢谢,再见!”第二天到天津站下车的时候,阿祥潇洒自如地和那名旅客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拎起包从容不迫地下了火车。再说这名旅客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而是来自黑龙江省某县城刑侦大队的便衣刑警,这次出差是带着一名被害者的头颅,专门到北京做DNA的。等他到了北京,发现包里的东西被人调换了以后,就立刻想到神色诡秘的阿祥。于是他便立刻用电话与天津市的公安部门取得了联系。“你的电话来得真巧,我们刚接到了一个报案电话,是郊区的一家旅馆打来的。说在他们旅馆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名男子的死尸,尸体的旁边还有一个滚落的死人头和一个木头盒子。”“好,那正是我丢失的人头,请帮我妥善保管,我马上过去。”听完电话,刑警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真是小偷偷警察要钱不要命啊!无奈,他只好立即购买车票,又踏上了通往天津的火车。上坟天一亮,刘县长就起了床。他迅速地穿戴停当,用手推了推睡得正香的夫人,轻轻地说:“哎!快醒醒别睡了,一会陪我回村,去上坟烧纸,今天是清明节。”“干吗?这么早就叫人家,你每年都不用我陪,今年这是怎么了?”“今年和往年不一样,今年我当县长了,这全仰仗着咱祖宗的庇佑。所以今年你不但要陪我回去,而且还得带着儿子。让小勇也学学怎么上坟烧纸,别到了我的那一天,他还什么也不会呢。”“呸!呸!大清早的就说这样话,多不吉利!”夫人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不满意地嘟囔着,很不情愿地从床上慢腾腾地爬了起来。“你麻利点,别磨磨蹭蹭。今年我买的纸多,得烧一阵子。如今物价上涨了,给死人也得多送钱,其实阴间和阳间一样。”“啧啧……说得像真事似的,你看见了?还县长呢,也带头搞封建迷信。你看我们市里多好,我每年回去陪妈给姥姥、姥爷扫墓的时候都送鲜花,多文明多时尚啊!”刘县长夫人的娘家住在重庆,他们是在大学上学的时候认识的。所以她对丈夫的许多“农村”习惯,特别是上坟烧纸的习俗都感到十分的不屑。“去你的,别茅房里种鲜花——净整那洋事。送鲜花,鲜花能当钱花吗?算了,我不和你争论了,快点收拾我们早点走,到他二叔家再吃饭,昨天我已经给他打电话了。”等刘县长带着夫人、儿子,还有弟弟和司机来到他家祖坟上的时候,已经快9点了。刘县长一边指挥众人从车上卸下上坟的用品,一边拍着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二弟啊,今年咱可得给祖坟好好填填土。咱哥俩如今一个当了县长,一个当了村长,这都是咱们祖宗积下的阴德啊。”“就是,村里那些老人都说咱家坟茔地的风水好,后代子孙不是升官就是发财。”“是啊,照这样下去刘县长将来当上市长也没问题。”司机老段也在一边奉承着说,把刘县长说得心花怒放,好像他这会儿真的已经当上了市长。于是,三个男人就边说边干了起来。快晌午的时候,刘县长家坟茔地里的十几个坟头上都盖上了新鲜的泥土,这些土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一股潮润的清香。刘县长拄着铁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又把供品一一摆放好了,然后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十分虔诚地说:“各位刘家的祖先们,今天不肖子孙刘富贵,给你们上坟烧纸来了,愿你们保佑咱们刘家世代家业兴旺,富贵吉祥。”弟弟刘长发也学着哥哥的样子祷告了一番。“小勇你过来看看,将来这是我的位置,这是你二叔的位置,这是……”“……”“你小子也来伸伸手,别光玩,你也老大不小了,将来咱家还靠你顶立门户呢,你什么也不懂怎么行。”见十四岁的儿子和她妈妈只是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对他们上坟的事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态,刘县长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一边把儿子喊到了身边,一边谆谆教诲着。“这事还用学啊?一看就会!”小勇不以为然地说。“去!去!去!别贫嘴,快把烧纸抱过来,在每个坟头前各放一份。”刘县长边训斥着儿子边带头烧起了纸。不一会儿的工夫,各个坟头前就都燃起了一团团的火焰。然而,让刘县长万万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烧得正起劲的时候,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随着这阵大风的掠过,许多火苗儿很快就飞到了坟地边的林子里。那些风干了一冬的枯木、蒿草立刻就被点燃了,眨眼之间林子里就有好几处着起了火。刘县长一看这可不得了,于是就大喊一声:“快救火!”便顺手从地上拾起一个树杈率先扑向了火场。其他几个人一看这情景,也都纷纷地学着刘县长的样子,奋力打起了火,就连刘县长的夫人也参加了战斗。众所周知,每年清明时节都是春风大草木干的时候,正赶上刘县长上坟的那天风又特别的大。那真是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眨眼间那火就呈现出难以控制的局势。刘县长一看事情不妙,想打电话给火警119吧,可他们正在山上根本没有信号。没办法他只好叫司机老段赶紧开车回去报警。并提醒他不准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就说是路过看到的。老段接到命令,立刻开车绝尘而去。老段走了以后,刘县长转身又赴入了火海,与火魔进行着殊死的搏斗,他一边打一边想,老段你可快点把消防车叫来吧,这火千万得控制住啊,如果让别人知道这是我上坟烧纸引起了火灾,不但我头上的乌纱帽难保,恐怕这后半生就得在狱中度过了。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身上穿的那套毛料西服也被火给点着了。刚开始的时候他只顾扑火也没注意,等他发现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着了一多半。他一看不好,便“扑通”一下躺在地上,向山坡下滚去,企图把身上的火滚灭。没想到,他刚滚了不远就撞在了一棵大树根上,把脑袋撞得鲜血直流。连撞带烧,疼得他“嗷嗷”直叫。恰巧他弟弟及时赶来,把他身上的火扑灭。然而,由于失血过多,他很快就昏迷了过去。幸亏司机老段把消防车及时带到,才扑灭了这场大火。大家又七手八脚地将刘县长抬上汽车送往医院。路上偶尔苏醒过来的刘县长紧紧地抓住夫人的手,气若游丝说:“如果……如果我真的不行了,别忘了让小勇每年给我上坟烧纸……”“啊?还烧呀!”刘县长的一句话,把他那惊恐交加的夫人,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柳叶路,很难走。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我和柳叶趔趔趄趄地走在泥泞的山间小路上。衣服、鞋子早已经被露水打湿。柳叶高挽着裤脚走在我的前面,两条莲藕般的小腿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凝视着她腿上溅上的泥点子,我忍不住地问,柳叶,你不上学,就去打工,将来不会后悔吗?你说呢?我做梦都想上学,可俺娘的病……唉……谁让俺没有读书的命呢?!柳叶叹了一口气,哈腰挽了挽褪下去的裤脚,了了我一眼苦笑着说。我和安柳叶是一个村的,也是同学,又非常要好。在班里她的学习成绩一直遥遥领先,这不今年高考的时候,她又考取了哈尔滨师范学院,而我却名落孙山。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她那患有肾病的母亲,病情却愈来愈重。为了挣钱给妈妈治病,她只好放弃学业,和正准备出去打工的我,踏上了进城打工的路。听着柳叶的叹息,我没再言声,只是一步一滑地和她默默地走着……突然柳叶脚底下一跐溜,单薄的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栽倒。幸亏我反应快,一步奔上前去,一把扶住了她那弱柳般的身躯。这一瞬间,我分明看见她的眼里有泪光在闪。等她站稳后继续走路的时候,那条路却朦胧在初起的晨雾里。于是,我的视野也朦胧了。进城后我们进了一家超市,在面点摊打工。活很脏也很累——每天除了制作大量的面点,还得面对那些挑肥拣瘦的顾客。有的顾客非常挑剔,买货的时候,不是要火大的、就是要火小的,不是嫌太小、就是嫌太油了……有时都会被他们给指使蒙了。这家的生意很火,老板娘也很刻薄。这不,刚才因为柳叶卖货时不够耐心,就当着顾客的面训斥了她。死妮子,让你给拿哪个你就拿哪个呗,人家挑挑货,你先不耐烦了,顾客就是上帝,你明白不?你不想干了吧?!对对对,老板娘,您说得对,顾客是上帝,我们就是上帝的保姆,没把上帝哄高兴了就是我们的失误。柳叶讨好似的说完这番话,涨红的小脸上挤着讪讪的笑。老板娘狠狠地白了她一眼,随即也忍不住地笑了。见老板娘被逗乐了,柳叶又开始从容地应付起了顾客。等买卖高峰过去以后,筋疲力尽的我却忽然发现柳叶不见了,和老板娘打了招呼,我拖着软绵绵的双腿向卫生间走去。刚到卫生间的门口,我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哭声。我开门进去,就看见柳叶捂着肚子,正蹲在洗脸池边呜呜地哭。苍白的脸上滚着豆大的汗珠,瘦弱的身体不停地抖动着,就像一片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柳叶。柳叶,你不舒服吗?身为女性我立刻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便心痛地问。嗯!我……肚子痛……所以才对顾客……她见是我,忙点点头含着泪痛苦地说。咱老板娘也太狠了,就算是你做错了事也不该当着顾客损你吧?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我不禁愤慨地说。柳叶没说话,只是艰难地站了起来,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长长地叹了口气。柳叶,这活太脏、太累,老板娘也太刻薄,我真的不想干了,咱还是找点别的活吧?不!咱现在还不是挑剔的时候,先忍一忍吧。柳叶看了我一眼坚决地说,那张清瘦俏脸的也变得坚毅起来。有了跳槽的想法,不久我便在这家超市里找了一份卖文具的活。这工作不但轻松干净,工资也不低。可柳叶却一直在那家面点摊继续打工。等到了年末,她们老板要到外地谋生。柳叶就东拼西凑地借了些钱兑下了那个面点摊——自己当起了老板。第二年春天,那家超市却因管理不善破了产。失去职业的我已经厌倦了打工的生涯就回家务农了,而柳叶却不肯跟我回乡,说要留在城里另谋发展。几年以后,偶尔一次和朋友进城逛街的时候,在一条繁华热闹的街道上,我竟看见一家挂着“柳叶面点屋”牌匾的商店。我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就看见面若桃花的柳叶,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这时,我明白眼前的柳叶已经今非昔比了。闲谈中我知道,当年柳叶不肯离开面点科的主要原因就是想留下来潜心学习面点制作技术,因为她在一次老板娘与别人闲聊的时候,听到了她有转让面点摊的想法。如今的柳叶不但有了这家生意兴隆的主店,还计划另开一家分店。她妈也用她挣的钱做了换肾手术,也跟她住进了城里。小霞,别回去了,和我一起干吧……最后,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诚恳地说。说完,她嫣然一笑,笑得那么的灿烂。那一刻,我不禁想起她当年在卫生间里偷哭的情景……(刊2010年《百花园·小小说原创版》入选2010年《最具中学生人气的励志小小说》入选2011年《中外经典微型小说大系?友情篇?朋友是上天派来的天使》)雪雕天,灰蒙蒙的。凛冽的寒风席卷着地上的积雪,不停地抽打着我的脸。我赶着牛车,缩着脖子,艰难地向前走着。随着积雪的痛苦呻吟,我不停地吆喝着我家那头已经老掉牙的牛,恨不得踹它几脚。我正在和牛较劲,村长孙连魁从院子里踱了出来,看到我就大老远地喊,喂,二军,这么冷的天,干吗去?上山砍柴,俺进城打工才回来,家里的柴不多了。哦,早去早回,天气预报说今个有雪哩。哎!知道啦——我淡淡地应了一句,就吆喝着牛继续赶路。心想,哼!假惺惺的,还是管好你那狗仗人势的儿子得了。其实,我们这个老村长倒是个大公无私、循规蹈矩的好领导。可他的儿子,孙家宝却是个狗仗人势、欺软怕硬的主。去年春天的一个午后,我到山上放羊。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伴着和煦的春风、淡淡的花香,我渐渐地进入梦乡。我睡得正酣,却突然被一阵叫骂声惊醒,妈的,谁家的畜生?也不看好了,到处撒野……我一个高儿从草地上蹦了起来,往山坡下一看,不好,有两只羊正在吃人家的庄稼。远远地就见那人一边大声地骂,一边轮着镐头照着羊使劲地砍……住手!别砍坏了羊——见此情景,我急忙制止。可他就像根本没听到似的,仍然拼命地追着羊打。等我跑到过去一看,那人正是村长的儿子孙家宝。好啊,你来得正好,我不但要打羊,还要打你呢,看你的羊都把俺的地糟蹋成啥样了?家宝见了我,便扔下镐头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照着我的胸就是一拳。你怎么打人哪?羊吃了庄稼,我陪你钱,干吗打羊打人!?我使劲地挣脱他的手臂气愤地说。俺就打你了,就打你了!谁让你不好好看管你家的羊呢……听了我的话他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又挥手狠狠地掴了我一个耳光。这一掌打得我鼻口出血,眼冒金星。我心里明白,他这是蛮不讲理,仗势欺人呢。于是,便和他大打出手,扭成了一团。直到乡亲们赶来,把我们分开。最后通过村委会才解决了我们这场“战斗”。那次虽然孙家宝赔偿了我的医药费,我赔了他庄稼钱,但我却觉得他们官官相护,惩罚不公——对孙家宝有所偏袒。打那以后我和孙家宝就像仇人似的,对老魁叔也心存不满。虽然,每次见面他都主动和我打招呼,但我总是爱理不理的。我应承完了老魁叔,就赶着牛车慢悠悠地向村外走去。我们村虽然离后山不远,可那座层峦叠嶂,草丰林茂的山下却有一条很宽的大河。尽管现在已经上冻结冰,但河面上风大路滑很难走。等我砍完柴下山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天果然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越下越大;天,越来越黑;路,也越来越难走。在寒风的号啕肆虐中,我呼出来的哈气随即就结成了霜,我也很快变就成了一个浑身是雪的“白头翁。”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或许老牛也和我一样又冷又饿吧,它走得已经不能再慢了。望着眼前那个大雪纷飞,混沌昏暗的世界,我不禁暗骂自己不该太贪,应该早点回来。这会儿我和我的牛车蜗牛般地爬行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真有一种茫然无助欲哭无泪的感觉。好不容易来到了山下,朦胧中就见有个看似雕像的“雪雕”在向我移动。“雪雕”愈来愈近……等到了近前,就听到有一个微弱沙哑的声音在喊,是二军吗?你怎么才回来啊?我,我都等你半天了……你,你是——我是你老魁叔啊,跟我来,往这儿走,别往哪儿走……今天家宝的闺女感冒想吃冰,他在哪儿凿了一个冰窟窿,从哪儿走危险……啊?原来你在这儿是专门等我啊?!听了他的话,我恍然大悟,眼睛也更加的模糊了。我极力地忍住泪水,赶着车跟着“雪雕”慢慢地往前移动着。“雪雕”移动的迟钝缓慢——有一种明显的僵硬沉重之感。等我和“雪雕”慢吞吞地移过大河的时候,迎面又走来好几个人影——他们是我们的家人和乡亲们。可算找到你们了……怎么才回来啊……没出什么事吧……急死我们了……他们看见我们,便纷纷奔过来询问。我一阵惊喜,正想跳下车和他们说话,却看到老魁叔一个趔趄,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等乡亲们把他抬回家,昏迷僵硬的老魁叔经过抢救,虽然有惊无险,但却落下了风湿病——腰腿痛的毛病。从那以后,每当看见他拄着拐杖,蹒跚走路的样子,我的心里就五味俱全。新生这里蒹葭苍苍、芙蕖田田;这里飞红舞绿、浮翠流丹;这里鱼欢蟹肥、草丰水美。我一直非常庆幸,我能拥有这样美丽的家园。自从我出生的那一天,我就和我的父母、兄弟姐妹们幸福地畅游、嬉戏,栖息在这个清澈澄碧的衡水湖里。这里的风光秀丽,物产丰富,无不让我感到快乐富足。如果不是发生那次意外,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家园还有许多不安全的因素。那是一个秋天的早晨,我睡得正酣,突然电光一闪,伴着一阵刻骨铭心的刺痛和晕眩,我蓦地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和兄弟姐妹们,正躺在一条小渔船上。同时也听到了两个男人的说话声,哈哈,今天真顺,电到这么多的鱼,正好赶上双节,这回可要大赚一笔了。那个划船的男人说着,脸上都笑开了花。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听说最近湖管会盯得可紧了,咱们还是小心点的好,快点划,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另外那个男人提醒着他说。说完,又紧张地向四周瞍了一眼——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好了,老徐,你看,前面有一艘汽艇,不会是湖管会的吧?男人惊叫着瞪大了眼睛。啊?还真是!妈的,真倒霉,出师不利啊!这咋办?这咋办?划船的男人已经慌了手脚。别慌,看我的,我来应付他们。转眼间那艘汽艇就来到渔船前,绕着渔船飞快地转了两圈。很显然汽艇上的人已经发现了我们。随后就听见站在船头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冲着渔船大声地喊道。哎——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国家规定不允许电鱼,电鱼违法知道不?你们怎么还电哪!?嘿嘿……知道、知道,这不最近手头有点紧嘛,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不行,按规定,罚款三千,销毁收缴的电渔工具。别呀,别那么认真好不好?喏,这几条鲤鱼就孝敬哥几个了,明天是中秋节,好好改善改善……刚才那个望风的男人一边嬉皮笑脸地说着,一边把我和另外几个兄弟姐妹扔到了汽艇上……少废话,先把罚款和工具交上来再说。汽艇上那个男人说完,就一纵身跳上了渔船。这,这,我们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带钱啊。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大过节的,都图个吉利。图个吉利,你还找麻烦?没人跟你磨牙,你们不交是吧?不交就跟我们到湖管会走一趟吧,我要让你们好好学学湿地保护法。小郑,把绳子扔过来。汽艇上的一个小伙子听了他的话,就立刻扔过来一条绳子。高个子男人用绳子拴住了渔船,又跳回了汽艇,便一挥手大声地说。好了,开船吧!于是,那艘艏汽艇,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乘风破浪朝湖边冲去……汽艇这一开不要紧,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因受到那股强烈冷空气的刺激,不由得都痛苦挣扎了起来。这时那个高个子男人也看着身子跳跃战栗,嘴巴艰难闭合的我说。这两个财迷心窍的,这些鱼这么小,他们也不放过,还是把你们放回去吧。说着,他正要把手伸向我,就听见“扑通——扑通——”地两声,同时小郑也大声地喊,不好了,会长,那两个家伙跳湖了。只见那两个男人,跳下衡水湖就向旁边的芦苇荡游去。很明显,他们是想借着芦苇荡的保护——汽艇无法靠近,好借机逃跑。想逃跑,没那么容易!小郑跟我来,追!高个子男人见此情景,立刻腾身而起,冲着小郑一摆手,甩掉披在肩上的西服外衣,就率先跳下湖去。小郑也紧随其后纵身而下。两个男人就像两条入水的蛟龙,翻腾遨游在那片冰凉澄澈的湖水里。很快,那两个狗急跳墙的家伙,就被会长和小郑湿淋淋地揪上了汽艇。看见那两个家伙,站在汽艇上和我们一样,在不停地瑟瑟发抖,我的心里涌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快意。心想,你们这是罪有应得。快到湖边的时候,会长又想起了我们。于是,就和小郑又小心翼翼把我们一一放回湖里。等气息奄奄的我们完全地回复了生机以后;等我们再度畅游在那片千倾碧波里的时候,我不禁由衷地感谢那些捍卫我们美丽家园的人们!绝唱到歌厅工作,纯属偶然。高考落榜后,我正在家闲着,恰巧朋友的父亲,开了这个歌厅,需要服务生,我就来了。迎来送往中,我竟被一对与众不同的顾客吸引了。那天下午,我刚送走一拨顾客,就看见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搀着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太太,蹒跚地走了进来。老人长得高大魁梧,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而老太太却两鬓飞霜,面容清瘦,皮肤苍白。老大爷,您是来找人吗?见此情景,我忙上前打招呼。不,我们是来唱歌的。听了这话,我暗自一惊,心想,这么大年纪,还到歌厅唱歌,真讲情调。好,那您要中包还是小包?我又问。小包。老人毫不犹豫地说。那就到107号房间吧,请跟我来……要水果和茶点吗?我非常热情地把老两口引进房间后,又殷勤地问。就来点茉莉花茶吧。老太太说。好,我这就去拿。我刚要离去,又被老人叫住了。小伙子,你别走,你先把麦给我调好,再把你们歌厅,所有抗美援朝时的老歌,都给我找出来。于是,我按照老人的吩咐,试了试麦,又把他要的歌都找了出来,才转身离开。等我给他们送茶来的时候,就听见老人正在唱那首《自愿军军歌》。老人的嗓音浑厚纯正,唱起歌来铿锵嘹亮。老人唱的生动认真,老太太听得沉醉入迷。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竟觉得,老人唱的歌,是我到歌厅后,听到得最好,最美的一首歌。我本想多听会儿,但见他们那种深情专注的样子,又不忍心打扰,便悄悄退了出去。老两口足足唱了一下午,黄昏的时候,才退了房走了。从那以后,老两口便经常光顾我们歌厅,每次都是唱两三个小时才肯离去。有一天,老两口正要离去的时候,恰巧在歌厅的门口,和我们的老板相遇。哎,大爷,怎么是你们二老啊,你们怎么也上这儿来了?唉,别提了,这不你婶子,自打得了白内障,双目失明以后,总嫌在家里呆着憋闷得慌,没事的时候,就求我给她唱那些老歌。我怕在家里唱,影响邻居,就带她来这里解解闷,发泄发泄。哦,原来是这样呀,这是我开的歌厅,你和婶子随时都可以来……小陈,以后他们再来,一定要好好招待,可不许再收费了。老板边和他们热情地寒暄,边向我交代着。那可不行,你要不收费俺就不来了。老人很认真地说,还没等他说完,就被老板让进了办公室,聊了好一阵子才送走。或许是怕我们不再收费了吧。那以后,好长一段时间,也没见老两口再来歌厅。有一天下午,老人突然一个人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包。老人比我上次见到的时候,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小伙子,给我安排一个房间。他一进来就对我说。就您一个人吗?我惊异地问。嗯,就我一个人,她再也不能来了……哦,对了,千万不别跟你们老板说我来了。老人说话的时候,脸色很沉重。我不敢怠慢,立刻给他安排了一个包间。等我把他安顿好了,又去给他拿茶回来的时候,却见老人独自在房间里,正对着老太太的遗像,深情专注地唱着那首《自愿军军歌》。蓦地,我竟被眼前这种情景惊呆了。见我惊愕的样子,老人也停止了歌声,然后又关了音乐对我说,唉!她上个星期就走了,我明天也要回老家了,临走前我想再到这儿为她唱一次歌。她死的时候对我说,在这里听我唱歌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因为这些歌,能让她回到我们年轻时代。我和老伴,还有你们老板的爸爸,都是抗美援朝时候的战友。如今唱唱这些老歌,回忆回忆过去,真是一件很美的事。那首《自愿军军歌》,就是当年我老伴,在宣传队的时候,第一次到我们连队慰问时唱的。每次唱起它,我就会想起我们相识时的情景。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都快六十多年了。如今,她也撇下我一个人走了……老人说着说着,已经老泪纵横了。老大爷,您别哭,您快唱吧,来,我也和大妈一起听您唱。见老人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我急忙安慰道,随后就端坐在大妈的遗像旁,全神贯注地听起了老大爷的歌唱……那天老人离去后,我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为老大妈的死,也为再也听不到老人的歌声而沉重。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老板的电话,老板说,小陈啊,今天我就不去歌厅了,我父亲的那个老战友死了,我得陪他去悼唁,歌厅你就照应一下吧。哪个老战友?我听了,忙追问。就是前些日子,到咱们歌厅唱歌的那个老爷子。啊,真的是他?!他昨天还到咱们歌厅来唱歌了呢,怎么突然就?就是他,听说是心脏病突发……他来咱们歌厅,你咋不早说呢,他可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哪。我颓然地放下电话,老板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心也坠入了万丈幽谷。(入选2010年湖南省《都市流行吧系列·喊吧》)尊严下午,我刚到话吧,就看见一种纷乱嘈杂的场面。一群顾客,正围观着一个在吧台前,大呼小叫的醉酒男人。男人的手里擎着一块砖头,边喊边冲着站在吧台里的王聪,不断地摇晃着。大家让一让,都回去吧,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忙分开众人走到吧台前,问正在值班的王聪。老板他说我拿了他的包,还打了我。我真的没拿他的包,老板请您相信我。小王说着,眼里已经溢满了委屈的泪水。这时,我才看到他的左脸又红又肿。就是他拿了我的包,还不承认!那个酒鬼不是别人,正是经常到我们话吧,打电话秦明。他见我来了,就更加嚣张了,瞪着两只潮红的眼睛,动摇西晃地往前凑,还有动手的架势。住手!你再敢动他一下我就报警了。我厉声地说。那好你是老板,现在我就看你如何处理这件事了。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不屑地说,似乎在怀疑我的能力。小王你把事情的经过再详细地说一遍。他来了就坐在三号桌上打电话,后来他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就说包不见了,还说是我拿了他的包。小王十分委屈地说。好了,你把刚才的视频监控录像放一遍给我看。秦明你也看看,如果录像的结果证明王聪是清白的,我请你立刻给他道歉。我信心十足地说,因为我知道王聪是个忠厚老实的孩子。从录像中我们看到,秦明去卫生间的时候,手里拿着包,可出来以后,包就不见了,这说明他的包,是丢在卫生间里了。老板这回您相信我了吧?看完录像小王如释重负地说。还没等小王说完,秦明就如梦初醒般地抛下了手中的砖头,急速地向卫生间奔去,片刻的功夫又踅了回来,看着我十分沮丧地说。没了,早让别人拿走了,唉!我今天可是真喝多了。你喝多了,也不能随便地冤枉人,还动手打人啊?我愤慨地说。嘿嘿……不起了老板。秦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咧着嘴笑着说完,转身就想走。不行,站住!既然事情已经澄清了,你就得按我们事先说好的,给小王道完歉再走。什么?他一个臭打工,还得我向他赔礼道歉,我给你道歉了就行了呗。打工的怎么了?打工的也有人格和尊严,今天你必须给他赔礼道歉。我不依不饶地说。不给!说不给,就不给!我丢了包已经够倒霉的了。秦明说完就走,显然,他是以酒盖脸,想耍诬赖了。好,今天你喝多了,我先放你回去,不过我希望你明天酒醒之后,主动来给小王道歉,否则的话你会后悔的。你在威胁我?笑话,我秦明是那种怕人威胁的人吗?已经走到门口的他,听了我的话,又转过身来说。显然,他已经被我的话激怒了。你先回去等我的电话,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不是说大话了。吹牛皮!秦明恼羞成怒地丢下了这句话,转眼就消逝在门外。第二天,我在店里等了一上午,也没见秦明的影子,无奈我只好查到他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你好,对,是我,你是不是把我昨天跟你说的话给忘了。为什么还不来给小王道歉?笑话,别说我只是打了一个臭打工的,就是打了老板,只要我不高兴,也别想让我给他道歉。这么说你是真的不想给他道歉了?当然了。那好,今天我从监控录像里看到,你上个星期来的时候,带着一个漂亮女人,据我所知她不是你的夫人吧?这、你、你想干什么?没什么,我可没有兴趣,去干涉别人的隐私,如果你不想让夫人和别人知道这件事,那你就来给小王道歉好了!算你狠,我看你的话吧是不想干了吧?我就是话吧不干了,也不会让我的雇员,失去尊严的。你可真行啊,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就算给王聪赔礼道歉了。那不行,你打的是小王,请我吃饭有什么用?你,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既然你知道要面子,那就请给别人点面子,别罗嗦了,我就在话吧等你。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僵持了一整天后,傍晚十分,秦明才来到了话吧,给王聪郑重其事地道了歉,对不起,小王昨天我喝多了,一时糊涂打了你,请你原谅。还没等惊慌失措的小王说话,秦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小子,你真幸运,遇到了一个好老板,给这样的老板打工累死也值。秦明无限感慨地说完了这些话,找了一个座位,又去泡电话粥去了。小王无比感激地说,谢谢你老板,让你……不用谢,维护你的尊严就是维护我的尊严,记住人的尊严是不能辱没的!小王看着我,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满面春风地走进了吧台。伤疤那天,当十四岁的我,带着七十多公斤体重,抱着一大包零食,晃进二姨家的时候,二姨正在做饭。小虹,你这是干吗?买了这么多东西?见我来了,二姨急忙从厨房赶出来,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吃惊地问。我妈不让我吃零食,让我减肥,馋死我了,我上你家过过瘾。你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吧。这孩子,整天跟你妈做对,你妈还不是为你好。二姨边打电话,边嗔怪道。那没办法,谁让现在好吃的这么多呢?谁让我最喜欢吃零食呢?胖就胖点呗,再说我也不算胖啊,我们班还有比我胖的呢。我一边自鸣得意地说着,一边把零食放在沙发上,从里面拿出一袋锅巴,打开袋,迫不及待地倒出一把,就填在嘴里。我边吃边把臃肿的身体“扑通”一下陷在电脑桌前的转椅上,又打开电脑,玩起了游戏。唉!这丫头,咋就不知愁呢,你再这样胖下去,当心将来嫁不出去。二姨紧盯着我那笨重的身体,叹了口气说。哎呀,二姨,你怎么也和我妈一样的絮叨啊,烦不烦呀!?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等我真嫁不出去的时候,再减肥也不迟啊。我一边说一边大快朵颐地嚼着嘴里的锅巴。你们这些孩子呀,整天的就知道吃喝玩乐,将来可怎么办呀?那些垃圾食品有什么好吃的,不吃就不行?二姨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我面前,瞅着我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感叹着。当然好吃,不信你尝尝。我说着就倒出一把锅巴放到了二姨的手中。二姨拿起了一片放在嘴里,嚼了嚼说,嗯,是挺香,这叫啥玩意?锅巴呀,你连锅巴都没吃过啊?真可怜,喏,这些全给你了。说着,我就把那袋锅巴儿,全塞给了她,自己又拿来了另一袋食品。二姨是可怜,二姨小时候只吃过锅嘎巴。锅嘎巴?啥是锅嘎巴?我望着二姨的那张端庄和善的脸好奇地问。锅嘎巴就是饭熟了以后,锅底下留下的一层煳嘎巴。那时候,我们这些孩子能吃上锅嘎巴,就高兴坏了。你瞧,我这块伤疤就是和你大舅抢锅嘎巴留下的。二姨指着她鼻翼边的一块小小的伤疤说。许是我太粗心,以前我从不曾留意,二姨的鼻子上还有一块伤疤。这会儿仔细一看,那块疤痕像条小小的蚯蚓,盘踞在二姨左鼻翼旁。大舅?我还有大舅,我咋没听你们说起过?唉!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愿意提啊,提起来只能让人伤心。二姨,你给我说说好吗?我想听。二姨悲伤沉重的神情,立刻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是啊,你还有个大舅,他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也是你姥爷、姥姥的命根子。可是后来他却……二姨说到这里,竟戛然而止,眼睛也湿润了。后来咋的了?二姨你快说呀!真急人。好好好,我说我说……二姨用手抹一把潮红的眼睛,继续道,后来他却丢了。他失踪那年刚满七岁,我五岁。那天你姥姥煮了一锅高粱米饭,饭盛出来以后,我和你大舅见锅底留了一层锅嘎巴都想吃。于是他抄起锅铲子,就去铲锅里的锅嘎巴。见此情景,我急忙拿起饭勺,也去抢。哥哥见我跟他抢就急了,举起锅铲子照着我的脸便砍了过来,我的鼻子立刻被砍了个大口子,鲜血很快就涌了出来,痛得我咧开嘴“哇哇”大哭,一股腥咸的血液很快就流了我一嘴。哥哥紧盯着我的血盆大口,吓得小脸煞白。那天,你姥爷没在家,你姥姥闻声赶来,气得挥手就给了你舅一巴掌,然后抱起我,捂着我的伤口就往医院跑。临走时,她还冲着站在那里发愣哥哥的骂了一句,咋对妹妹下死手啊!?看我回来不打死你的!哥哥知道自己闯了祸,怕你姥姥回来打他,就偷偷地溜了出去。那天晚上你姥爷、姥姥都在医院里照顾我,只有你妈妈在家,你妈妈发现你舅失踪后,扯着嗓子在大街上喊到半夜,也没有找到你舅舅影子。第二天,我们回家知道这件事后,就发疯似的四处寻找你大舅。而然,整个小镇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你大舅的下落。后来听说有人看见那天早晨,你大舅被一个陌生的男人领出了小镇,据说那人可能是人贩子。就这样,我们便永远地失去了你大舅。唉!如今想想,如果我们小时候有你们现在的优越生活,何至于为了那点锅嘎巴而大打出手呢?二姨说到这里已经呜咽了。不知为什么,那会儿,看着二姨的泪眼和她鼻子上的伤疤,我的心竟然感到一阵痛楚,仿佛那块伤疤不是落在她的脸上,而是落在了我的心上。于是,我口中的零食,也那阵痛楚中变得索然无味了……盲道嘀嗒嗒、嘀嗒嗒,孟璐侧着耳,眯着眼,匆匆地走在通往街心花园的盲道上。手中竹棍不停地敲打着地面,发出一串串清脆悦耳的嘀嗒声。这声音与他迫切的心情,急切的脚步声一起,很快就被湮没在城市车水马龙的喧嚣里。自从得了急性神经炎失明后,他便经常沿着这条盲道,去附近的街心花园,打发那暗无天日、百无聊赖的日子。这个花园不大,但却山明水秀、花红柳绿,曲径通幽,风景如画。孟璐喜欢每天早饭后,到这儿,找一个不被人打扰的角落,活动活动身体,吹吹箫。一天上午,孟璐和往常一样,活动完筋骨,就彳于到树阴下的一个长椅上坐下,掏出怀里的箫,神情专注地吹了起来。箫声哀婉悠扬、凄切悲凉——亦如他失明后的心情,没落惆怅。叔叔,您坐了我的画纸。一曲终了,就听见身边有个女孩怯怯说。孟璐下意识地用手一摸,发现自己果然坐了人家的画纸。便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愧疚地说。对不起,我……没关系。叔叔您的箫吹得真好,就是过于凄凉了。你也喜欢听箫?喜欢,我经常在这里一边画画,一边听您吹箫,只是您没发现而已。孟璐没想自己今生还能遇到知音。便惊奇地问。你今年多大?不用上学吗?您没看见我坐着轮椅吗?对不起,我忘了您的眼睛……我叫夏雨虹,今年岁十四,在休病假。你的腿?我听大人们背地里说,我好像得了骨癌,弄不好……哦,原来我们是同病相怜啊!孟璐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刚刚舒畅起来的心情又变得抑郁了。叔叔,别难过好吗?咱说好了,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我们每天都到这里来,您给我吹箫,我给您画画……女孩笑着说,好像自己根本就没有残疾,而是一个健康幸福的人。女孩的天真活泼,深深地感染了孟璐。那天上午,他们说了很多很多,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于是,孟璐每天吃罢早饭,都会沿着这条盲道向街心花园走去。于是,每次和女孩相遇时,她都会“咯咯咯”地笑着说。叔叔,您又来晚了……哎!叔叔也没办法!最近我每天走的那条盲道,被一家施工单位堆放的建筑材料堵上了。没有盲道,还得绕远,叔叔能不迟到吗?哦,是吗?那叔叔以后走路,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不然我每天都去接您吧?这孩子,净说傻话,你骑着轮椅,怎么接我啊?你放心,不管多晚,我每天都会来的。嗯!不见不散!对!不见不散!好了,下个节目您伴奏,我画画!于是在花团锦簇的公园里,便响起里一阵婉转悠扬的箫声。于是雨虹那白皙灵巧小手,也随着那优美的旋律,在画纸上飞快地舞动着。叔叔,您猜今天我给您画什么了?箫声结束,就听到雨虹兴奋地说。不知道。孟璐眨着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摇头。盲道,今天我给您画了一条盲道,这条盲道笔直通畅,盲道的两边绿树成荫、鲜花怒放。随着雨虹的描述,一条彩虹般绚丽迷人的盲道,仿佛永远逶迤横亘在孟璐的脑海里了。叔叔,您又迟到了,咯咯咯……这会儿,孟璐急切地走在盲道上,耳畔仿佛又响起雨虹那银铃般的笑声。于是他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突然,他感到手中的竹棍像似触到了一个硬物。随即就听到“哐当”一声,吓得孟璐豁然睁开双眼,侧着耳,茫然地伫立在那里。妈的,你找抽啊?!撞倒了我的新车……骂声过后,孟璐就遭到当胸一拳,打得他一个趔趄,一连倒退了好几步,正好倒在一个搬运材料的铁车上。随着一阵贯彻骨髓的剧痛,孟璐立刻就晕了过去。那个打他的人见事不妙便落荒而逃。孟璐被送进医院后,经医生检查,摔断了两根肋骨。等孟璐出院的那一天,在家人的搀扶下,路过一个病房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雨虹!雨虹!……那一刻,孟璐的耳畔不禁又响起雨虹那银铃般的笑声;脑海里也不禁一次又一次地幻化出那条彩虹般的盲道……醉驾天刚黑。雨,就淅沥缠绵了起来。雨,敲打在地上,也敲碎了我那颗痛悔的心。每逢这样的雨夜,我都想起两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和那双闪烁期盼的泪眼。“叔叔,你还会来吗?”女孩抚着门,望着转身欲去的我问。凄美无助的眼睛里闪着期盼的泪光。“你放心,叔叔会来的。”我顺手掏出名片递给她:“这是叔叔的电话,需要我时,就跟我联系。”女孩立刻破涕为笑,用手郑重地接过名片,深深地点了点头。那天下午,当我带着忏悔的心,走进这个低矮潮湿的破瓦房时。眼前的落魄寒酸,令我异常惊愕。这里几乎是家徒四壁,只有女孩在仰着苍白的小脸惊恐地望着我,还有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蜷缩在破旧的双人床上,干咳不止。“小玫,快给叔叔倒水,拿个板凳坐,咳、咳、咳……”见我来了,女人浑浊的眼睛忽然一亮,原本蜷缩的身躯也挺了起来。“叔叔,你真是我爸爸的朋友吗?你能来看我们,我太高兴了。我家已经好久没来人了。”“是的,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刚听说他出了事,打听了很多人才找到了你们。”刚才还一脸狐疑她,听了我的谎言,立刻欢呼雀跃了。“自从爸爸出了车祸,大爷和姑姑谁都没来看过我们。姥姥去年也去世了。只有在深圳打工的舅舅,有时给我们寄些钱来。妈妈的病越来越重,可我根本没钱给妈看病拿药。”女孩边给我倒水边说。女孩的一句轻描淡写的车祸,立刻把我的思绪带回两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那是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深夜。酒后驾驶的我,在一个路口急转弯时,把她爸开的汽车挤到了马路边的大沟里。我也因急刹车的撞击,而昏迷了过去。我醒过来后,就立刻意识到闯了大祸。头痛欲裂的我,透过车窗上飞泻的雨水,企图看清窗外的情景。然而,窗外除了无尽的黑暗,就是哗哗哗的风雨声。我打开车灯,借着灯光,透过雨幕,看见了那辆翻滚在沟里的汽车。心,一下子就缩紧了。完了,完了,那个司机肯定没命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还是逃吧。在这样的雨夜,即便我逃了,也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的。然而,道德、良心一再驱使我应该下车看看,倘若司机没死,我该立刻送他去医院。于是我拿着手电跳下了车,强忍着疼痛向那辆汽车走去。雨,越下越大,轰隆隆的雷声,伴着一道道闪电,不停地撞击着我紧张欲裂的心。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的心也跳得愈加地猛烈。等到了近前,我紧张地举起手电,向那辆车的驾驶室照去。顿时吓得我魂飞魄散,几乎尖叫失声。只见司机满脸鲜血、瞪着眼睛、大头朝下,蜷缩在驾驶室里,一只手竟被折断在方向盘里。蓦地,我竟被眼前这个血淋淋的情景给吓懵了。恰在这时,一道耀眼的闪电迅速地从司机鲜血淋漓的脸上划过,一声震耳发聩的霹雳,吓得我连连倒退了几步,我下意识地转身撒腿就跑。可是,我没跑几步,脚下一滑,就重重地摔倒在地,再度昏迷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清醒过来。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周遭一片漆黑。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向我袭来,仿佛是一双无形的手,要把我撕扯得支离破碎。刚才那血淋淋的一幕,又开始在我的眼前反复地闪现。不行,我得马上离开这里。我用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站起身来,奋力地向沟上爬去。当我开着车玩命般地奔跑在那个黑茫茫、凄森森的雨夜里时,就感到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我。确切地说,是那名司机的眼睛,一直在死死地盯着我……我惶惶地逃回家,搪塞过妻子的询问,匆匆地钻进被窝。用被子紧紧蒙着脑袋,在惊恐、战栗中熬过了那个漫长的风雨之夜。从那以后,每逢风雨之夜,我的良心都会被这淅沥的雨滴,和那血淋淋的一幕给敲裂、震碎、疼痛不已。前不久,我终于经不住道德和良心的谴责,凭着那天记住的车牌号码,到交通管理大队打听到了汽车司机的姓名。又通过一番明察暗访,几经辗转,才找到他妻子、女儿的下落。那天,当我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母女,匆匆离去后,心情反而愈加地沉重了。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起了,我马上接听。“喂,你好。叔叔,我是周丽玫,您快来吧,我好害怕。妈妈去世了,我好害怕!……”电话里传来女孩近乎哀求般的泣诉。我的神经立刻就绷紧了,心也随之抽痛。“好,你别哭,叔叔马上就去。”我穿上雨衣,连招呼也没打,就冲进雨幕。“真可怜,女孩也被砸在了里面,看来是没救了……”“唉!这房子也太破了……”等我来到女孩家门前的街上,就听到一阵刺耳的救护车声,同时也看到许多人围在那里,纷纷地议论着。等我看见那座坍塌在风雨中的破瓦房时,身体也像泥一样瘫软了下去……盐荒老高骑着电动三轮,载着老伴,飞快地行驶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虽是春风料峭的时节,可他却累得满头大汗。引得路人纷纷向他头来好奇的目光,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急得他如此疯狂的赶路。快点!你能不能再快点啊?!死老头子,家!家!我的家呀!这下可全毁了。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地蹬车,可坐在身后的老伴,还是急得一边不停地催他,一边直拍大腿。老高也顾不得吭声,只是用袖子迅速地抹了一把汗,紧握着车把,瞪着通红的双眼,盯着前方拼命地往家赶。真恨不得长上两只翅膀,立刻就飞回家。都说忙中出错,一点儿也不假。说来也巧,今天早晨刚吃完早饭,老高就接到儿子的电话,电话里儿子告诉他,由于日本大地震引起了核泄漏,听说碘盐抗辐射。国人为了防辐射,都大量抢购食盐。现在许多超市都断货了。我和圆圆她妈上班,没有时间去买,您和我妈赶紧出去买点吧,顺便给我们也捎几袋。老高放下电话就喊出正在厨房煮大枣,准备中午蒸干粮的老伴,把这事告诉了她。啊?还有这事儿?我咋没听说呢,断了啥也不能断盐哪!那咱就赶快去买盐吧,晚了恐怕就买不着了。老伴了听了他的话,煞是恐慌。也忘了把厨房的火关了,就急忙用围裙擦了擦手,穿上衣服拽着老高走出了家门。他们沿街走了好几家超市,一问都说没有盐。有的老板说,前天就断货了。老两口这才意识到了时态的严重,便决定骑车直奔全市最大的超市。等他们到了那家超市,一打听虽然还有食盐,只是价格已经涨了一倍。而且买盐的人们,早已把卖盐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涨了就涨了吧,涨了也得吃盐啊。于是老高跟老伴一商量,决定立即购买。老高排了半天的队,才按照老伴的意思买了三十袋盐。看见他紧紧地抱着盐,如获至宝般地挤出了人群时,等在门口的老伴,脸上也绽开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回来的路上,老两口骑着车载着那些盐,心里感到无比的轻松。等他们路过平时经常去锻炼的休闲广场时,老伴又提议说。我说老头子,咱们去玩会儿再回去吧。反正儿子交代给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些盐可够咱们两年吃的了。好啊,玩会儿就玩会儿,回去也没什么事儿。听了老伴的话,老高一边应着,一边骑着三轮,向休闲广场走去。可还没等他骑到休闲广场,就听到身后的老伴突然尖叫道,不去了,不去了,快回家,刚才我正在煮大枣,忘了关火就出来了。天呀!这会儿早就烧干了,还不得着火呀?!老高一听这话,大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因为他们出来已经挺长时间了,即便锅里放得水再多,这会儿也得烧干了。他家住在一楼,倘若烧干了锅,引着了煤气罐,引起了火灾,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由于出来得匆忙,他的电动三轮车也没来得及充电,等他往家赶的时候,车又没了电。于是老高只好凭着双腿使劲地往家蹬。这会儿,他玩命地骑着三轮一闯进小区。远远地就看见自家的窗户正往出冒浓烟,楼前也聚集了很多的人。大伙儿一边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一边四处张望。快看看吧,你家怎么了,是不是着火了……你们去哪啦?怎么才回来?也不带电话?我们正要报警呢……大伙儿看到老两口后都大声地喊。嗨!别提了,听儿子说闹盐荒,我们出去买盐啦。没想到这老家伙煮东西,竟然忘了关火。等老高骑到近前,便一边向大家解释着,一边从车上跳下来直奔家门。当他用颤抖的双手打开房门,只见一股浓烟迎面扑来,呛得老高连连咳嗽,眼睛都睁不开了。随即就听到身后的老伴,“啊”的一声瘫倒在地上。老高心里明白,老伴一定是心脏病又犯了。此时的老高已经顾不得她了,忙用手捂着鼻子,不顾一切地直奔厨房。等他到了厨房透过浓浓的烟雾,发现锅已经烧漏,里面的大枣已经烧成了黑炭。幸好煤气灶已经熄火。老高用手晃了一下煤气罐,才发现罐里已经没了气。如果罐里还有一点气,那一场火灾就难免了。老高急忙打开家里所有的窗户,释放家里的浓烟,又在邻居的帮助下,把昏迷不醒的老伴送进了医院……第二天,电视媒体纷纷辟谣,说盐荒一时纯属谣言,请老百姓不要被蛊惑煽动。那以后,痛失老伴的老高,逢人便说,谣言真是害人啊!背影夜色凄迷,晚风阵阵。昏暗的路灯下,我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无精打采地往家赶。和我同路的肖梅今天病了,作为家里的老,我虽然大胆泼辣,可一个人走夜路,还是非常害怕。没想到怕啥来啥,正在我感到有些紧张不安的时候,就发现身后有一个人正在跟踪我,我越发的惊恐不安了。于是便加快了蹬车的速度,拐弯抹角地想尽快甩开他。可是,过了一会儿,我回头一看,那个人还是紧紧地跟在我的后面。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完了,一定是遇到抢劫的啦。我虽然出生在干部家庭——爸爸是我们这个镇的党委书记。可刚正不阿的爸爸,并没利用手中的权力,给我安排一个像样的工作。1978年,十八岁的我随知青返城以后,就和大伙一起进了卷烟厂。一连几天的加班加点,把我弄得心情烦躁、疲惫不堪。当工人我倒不怕,最憷的就是这上夜班,走夜路了。怎么办,我一个姑娘家,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坏人手里啊,必须得想办法摆脱他。就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包里还有一盒粉,这是预备平时在厂子里洗了脸用的。对!就用它了。想到了这里,我加快了骑车的速度。然后,在背包里迅速地摸到了那盒粉,便突然停下站着不动了。身后那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猛然转身把一张涂满了白粉的脸,豁然呈现在他的面前,只听那个人“妈呀”一声,便瘫倒在地。见自己的妙计得逞,我就十分得意地跨上车跑回了家。山秀,你疯了,挺大个姑娘,你没事做什么妖?想吓死我们哪?可想而知,我的这张白脸也吓白了家里所有人的脸,等妈妈看出来是我以后,就生气地责怪道。谁没事喜欢装神弄鬼的啊,我是遇到拦路抢劫的了,吓死我了。体若筛糠的我,浑身无力地瘫在沙发上,然后又把刚才的经过跟他们讲了一遍。爸爸听了忙问,快告诉我,那个人昏倒在什么地方?我说,就在咱家前面的那个路口。走,快带我去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爸爸,你要干吗?他可是坏人哪!我不解地问。人命关天,好人坏人也是人啊,救命要紧。我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找了个手巾迅速地抹了一把脸,拿着手电筒带着爸爸走出了家门。夜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等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那里,那人果然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爸,他不会是死了吧,我怕。我胆战心惊地说。别怕,有我哪。爸爸一边安慰着我,一边蹲下身来,搬起那人的身体。啊——怎么是他?这不是文革的时候带头打倒你的那个红卫兵头子吴二赖吗?我惊恐万状地用手电照着那个昏迷不醒、尖嘴猴腮的男人,眼前立刻浮现出他当年高喊口号,打倒爸爸的情景。不仅如此,当年爸爸被打倒后,在陶瓷厂参加劳动改造的时候,这个吴二赖还用鞭子逼着爸爸,一口气就扛十几口大缸。爸爸因此而伤了力,得了支气管扩张,经常咳血、吐血。至今尚未痊愈。是又怎么样?救人要紧,快,帮我扶他一下。爸爸不以为然地命令着我。爸,他这么坏你怎么还管他啊?!我依然执拗地站在那里,企图说服爸爸改变主意。别说了,你先回家,我去救他!爸爸说完,就吃力地背起烂泥般的吴二赖,踏着茫茫的夜色,大步地医院的方向走去。只留下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任凭爸爸的背影在我视野里无限地模糊高大……暗恋周日的早晨,太阳还没有爬出地平线,学校阅览室里就聚集了不少的学生。不知不觉关鹏已经在这里阅读了两个多小时。看到现在就觉得眼睛有些疲劳,他不由得伸着懒腰把视线移到了窗外,这一看不要紧,他的眼睛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原来他看见对过的阳台上,教他们政治的老师陈瑶,正在那里晾晒衣服。年轻漂亮的陈老师是今年春天才调到本校,并担任他们初三政治老师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陈老师第一次给他们上课的那天起,关鹏对她的感觉就有些异样——每每触及到她顾盼生辉的明眸,如花似玉的俏脸,他都会感到热血沸腾,心如鹿撞。今天陈老师穿了一身粉红色的休闲套装,一双皓腕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莹洁耀眼。徐徐的晨风中她衣袂飘飘,秀发飞扬,宛如仙女下凡一般妩媚脱俗。关鹏不觉看呆了。她晾完了衣服,很随意地向四周瞟了一眼,一扭身就飘了回去了。然而,怅然若失的关鹏,仍然意犹未尽地把视线牢牢地锁定在那个阳台上,真希望她能再度闪现。可是,最终他还是失望了。失望了的关鹏却有了一个新的发现,那就是陈老师住的宿舍,就在他们的宿舍下面。这是学校最后一批没有拆迁的旧宿舍楼,阳台也是那种没有封闭的老式阳台。没想到自己竟然和陈老师住得这么近呀,这个意外的发现,使他那颗惆怅没落的心,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就在他恋恋不舍地想收回视线的时候,却又被陈老师刚才晾乳罩吸引了。望着那个摇曳在风中的乳罩,使他不禁联想到陈老师那丰满起伏的前胸。他刚刚冷却的热血,不禁再度沸腾了起来。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顿时油然而生,他再也坐不住了。于是就起身离开了阅览室,向宿舍奔去……那天晚上,关鹏紧紧地搂着陈老师的乳罩做了一个梦。他梦见陈老师穿着一袭洁白的纱裙,飘舞在蓝天白云之间,还微笑着向他招手。他兴奋之极,于是便立刻腾空而起,向着陈老师飘飞的云端,风驰电掣般地疾驰而去。可等他刚要追上陈老师,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迅速下沉,转眼间就跌入了万丈深渊。关鹏猛然惊醒了过来,吓了一身的冷汗。就再也睡不着了,于是便在同学们那跌宕起伏的鼾声中,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晚霞醉染了天边,清风吹拂着秀发,陈老师久久地伫立在宿舍的阳台上茫然四顾,视野所及之处却怎么也收寻不到要找的东西。令她匪夷所思的是,短短的半个月内,她竟然丢失了两次乳罩,而其他的衣物却安然无恙。看来以后再也不能在阳台晾乳罩了——当她不得不把疲惫的秀眸收回时,在心里这样默默地想。陈老师,你最近有没有丢什么东西?第二天中午下班的时候,专门负责管理初三宿舍的生活老师,李小梅来到陈瑶的办公室,笑着问她。我,你怎么知道我丢了东西?是谁偷了我的……陈老师闻言就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乳罩,一张白皙的俏脸顿时就绯红了起来。今天早晨我在检查宿舍卫生的时候,发现关鹏的床下露出半截白色的带子。于是就掀开了他的床垫——原来底下压着两个白色的胸罩,还有一个日记本。我打开那个日记本一看,里面写满了你的名字,就立刻明白了是什么回事。哦,原来是他,难怪他上课时,瞅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呢。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还是由你处理的好,弄不好会适得其反的,所以我就没敢声张。李老师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程老师一眼,就转身走了。下午,上政治课的时候,关鹏打开作业本时,却见一张纸条翩然而落。他急忙拾起,悄悄打开,程老师那娟秀的笔迹便豁然映入眼帘。他看完后顿时涨红了脸,那节课,关鹏就再也没敢正视陈老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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