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不睡觉会猝死吗没睡觉,我不敢跟身边的人说怕引起恐慌。就在昨天晚上10点的时候,我回家路上有点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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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05-08-22 17:37
西西,沙发,先坐,后顶.
 一只熊不会忘记他是一只熊,但是人类却常常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发表于:05-08-22 17:37
 本人长期代写小学生寒,暑假作业. 
 替小学生欺负其他同学 
 (限制5-10岁以内) 
 有意者留言.价钱好商量...... 
发表于:05-08-22 17:39
天眼》第一卷 第一部《生前身后迷》&&第六章 三封书信
&  火车上我几乎一夜未眠,脑中思绪万千,目前盒子第三层尚未打开,虽知多想也是无益,但又不得不想。我坐的是一班临时从苏州到北京的加车,走走停停,直到第二天下午将近五点,列车才徐徐驶入北京站。出站以后,我拉着行李,由于一宿未睡,脑中兀自昏昏沉沉,忽然一只温暖的小手握住我手臂。猛一抬头,赵颖笑吟吟地站在我旁边,一头短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我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阵惊喜,我用手揉了揉她满头乱发,接连问道:“你怎么来了?我坐的是临时加车,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下车?不上班了?”
赵颖笑道:“我请了半天假,你看你面子多大,我还给你带来个朋友。”赵颖闪过身去,高阳也笑嘻嘻地站在赵颖身后,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小别胜新婚吧,要不要兄弟先回避一下,一个小时够不够?”我笑骂了高阳一句,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高阳收起了坏笑,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两天前接到你的电话,我们也都感觉事情越来越古怪,担心你会擅作主张出什么乱子。尤其是赵颖,这几天可是想你想苦了!”
  赵颖确实比我临走前清瘦了许多,我不禁心中升起一股怜意,伸手抱住了她。高阳继续说道:“昨天挂了你的电话,我也是一夜未睡好,中午赵颖打电话过来,说查不到你坐的火车,我们商量了一下,就直接过来了,这不,已经等了你好几个小时。”听了高阳的话,我心中一阵感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确实,见到他两人,我这几天惴惴不安的感觉缓解了许多,所谓人多胆壮。其实自从看到祖父第二封书信,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后来又见到崔二胯子那三封书信,这种感觉更甚,人确实会对自己不了解、又是异常神秘的事件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心理。
  高阳接过行李,我拉着赵颖,三人一起走出车站。我们在东直门簋街吃过晚饭,打了一辆车回到我小西天住家。车上谁也没有提那件事情,赵颖叽叽喳喳像有无数话要对我说,先告诉我她们最近又接了一个什么样的案子,又说到她们处里的轶事,最后给我讲起了她这几天都在干什么,我听着听着,一种甜蜜的幸福感逐渐涌向心头,随着这几天的倦意慢慢袭来,枕在赵颖腿上沉沉睡去。
  一声车门响动把我惊醒,高阳在门外夸张地喊道:“小两口别缠绵了,到了。”我坐起身来,车子已经停在我家楼下。我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真是酣畅淋漓。下了车,我伸手拉赵颖,她说腿被我枕麻了,走不动。我索性抱起她,一口气上了五楼。放下行李,赵颖忙着跑到厨房沏茶倒水,活脱脱象个小主妇。我们三个昨夜都没睡好,赵颖给我们每人沏了一杯浓茶,每人喝了几口茶,我们进入正题。
  我先将这几天的事情向两人讲述了一遍,事无巨细,深怕遗漏什么重要线索。虽然电话中我也向他们大致介绍过,但毕竟在电话中不是那么直接。讲完以后,我将盒中取出的信件交给两人,又从家中取出祖父留在檀木箱中的书信,这五封信,是现在为止我们掌握的全部线索。
  高阳首先将所有的书信看完,陷入了沉思。赵颖还在仔细地察看,我利用这段时间,把这五封信又从头到尾详细过了一遍。虽然这五封信我看过数遍,但这次还是一字一句地认真核对,试图找出还有什么忽略的线索。看完的时候,赵颖也低头陷入沉思。我放下手中的信,问两人道:“怎么样,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我又在心中将思路整理了一遍,才说道:“我刚刚又把整件事情的过程回忆了一遍,这样吧,我先来说说我现在的感觉。”见两人没有异议,我继续道:“首先,我觉得有必要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回顾一下,这样有助于我们思考。”赵颖和高阳点头表示赞同。我接着道:“事情是从祖父去世开始,引发这件事情的序幕,是祖父临去之前被单上写的那两个字。随着后续事情的进展,我们知道了这两个字是指‘盒子’,当然,这两个字我们也有猜错的可能,不过,从目前事情的进展来看,这种可能性并不大!”说到这里,我用眼光询问两人,两人点头表示同意。我继续道:“而这个盒子,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摆在前面这一个红木盒子,我们曾经一直以为它是我祖母骨灰盒,因而一直没有找到它。之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原因是祖父的隐藏手段实在非常高名,不愧是一名杰出的刑侦专家。”
  “确实如此。”高阳插嘴说道:“古人有云,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祖父留下的第一道谜题,竟然就明明摆摆地放在家里的供桌上,这一点,确实是难以想到。”赵颖也点了点头,说道:“说到这里就有了第一个问题,那就是祖父在临去之前,为什么要说这两个字?他到底想告诉肖伟什么?而且根据事情后来的进展,我们知道祖父一直对是否应该让肖伟知道这件事情非常犹豫,并且,他已经对这件事情做好了安排,那为什么在他临去世前,还要写这两个字?老人的真正用意是什么?这是第一个问题。”我和高阳想了一下,也觉得很是费解,赵颖道:“这个问题虽然难以想清,但其实并不算是太关键,我们倒是不妨先放在这里,待一会儿再寻找答案。还是肖伟继续说吧。”
  我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事情发展到此告一段落,无法再追查,直到我们无意间得到祖父留下来的书信。”说到这里,我拿起放在桌上的第一封信,祖父留在檀木箱子夹缝中那一封。“我们可以再回顾一遍这封书信,寻找一下线索。”我将书信平铺在茶几上,三人又仔细将信读了一遍。看完信,赵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其实这封信中,祖父讲述了四件事情,第一是祖母去世的真相以及他留在伪满政府工作的经历;第二,他所留下一个秘密要肖伟去破解;而第三,就是告诉肖伟这件秘密就藏在老宅之中;至于第四点,就是我们之前一直搞不清楚的‘烟消云散’。关于第一件事情,后来看这是祖父留下的一处伏笔,我想除了要告知肖伟真像以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给肖伟寻找盒子的线索,很简单,那就是根本不存在祖母的骨灰盒。这一点,我们当时谁也没有注意,也算是我们的疏忽。不过好在后来阴错阳差,我们还是找到了这个盒子,也算幸运。而第二件事情,就是此事是否要肖伟知道的矛盾心情,至于为何如此,我们暂时还无法全部猜到,而且也不必知道,只要答案揭晓,一切就清楚了。第三点和第一点一样,也是寻找盒子的线索,这已经没有问题。至于第四点,也就是祖父所讲的‘烟消云散’,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答案,也就是盒子里面的自毁装置。不过从这一点看,我们更可以肯定我们在方向上没有错误,也就是祖父所指的就是这个盒子!而所有问题的最关键之处,就是如何将这个盒子顺利开启!”
  “不错,幸亏我们一直积极寻找开锁方法,否则这个秘密恐怕早已被销毁。”我插嘴道。赵颖继续道:“到目前为止,祖父的第一道谜题就剩下两件事情要我们去做,第一就是我们刚才说的,祖父在临终之前为什么要留下这两个字?第二是如何想办法将这个盒子顺利开启!”
  “不错!”我和高阳对赵颖的分析大加赞赏,赵颖皱了皱眉,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祖父缺失的日记,在我和肖伟检查祖父日记时,发现里面缺失一九三一年到一九三四年这部分,除此以外,一九三四年之后的日记中,也有很多部分被撕掉了,如果那三年的日记是因为在伪满政府工作的经历而被烧毁,倒也说得过去,不过后面那被撕毁的部分呢?难道也是这个原因?”赵颖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暂时想不明白,还是继续往下分析吧!”
  我点了点头,继续道:“接下来,我们费尽心机,总算找到了这个神秘的盒子,才发现这个盒子共有三层,在第一层之中,祖父留下了第二封信。在这封信中,祖父提示了两个信息,第一是盒子共有三层,第二,是指继续发掘的凶险性以及事情可能会造成恐慌。我们不妨再将这封信再看一遍。”我把书信摆在茶几上,三人一起看完。我分析道:“至于第一个信息,盒子共有三层,没有什么过多可以讲的,而第二点,我们可能需要把它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就是祖父所说的凶险性,这一点非常的蹊跷,不过从后面崔二胯子的书信来看,很可能会和那件事情有关,就是莫名其妙地死人,而第二部分才是祖父讲的神秘性和恐慌,在我看来,这一点应该也和前一点有关!”
  赵颖点头道:“这样的话,从这封信中我们又发掘出两件事情要去做,第一,就是要搞清所谓的凶险到底是什么,而第二,才是如何破解那断疑案!”我表示同意,继续说道:“紧接着,我在苏州城外的西山岛,又打开了盒子的第二层,这第二层盒子的打开,虽为我们揭示了部分谜底,但是蹊跷却更多了!让我们再来仔细看看这个自称‘崔二胯子’的人给祖父的三封书信!”我说着,把这三封信并排码放放在茶几上。
  看完这三封书信,我分析道:“根据这三封信的内容,大致可以推断当时发生在祖父和写信的这个‘崔二胯子’之间的事情。从信中的语气和提到的内容看,这个‘崔二胯子’很可能是当年东北的抗日土匪。据我猜想,有可能是祖父与崔二胯子一起做了一件事情,而在此事中,祖父救了崔二胯子一命。”说到这里,我皱了皱眉头,又道:“但让人费解的是,从信中看来,崔二胯子所说和他一起办事的十二个人,显然不包括祖父。”高阳道:“或者可以这样解释,祖父只是在他们办这件事情的时候,碰巧救了他们的命。”
  “这样说来可能更合情理。”赵颖点头表示同意:“但崔二胯子所指的那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在信中,曾经不止一次提到了报应、天谴,我的分析,很可能他们当时做的事情,是属于有愧于心的事情。”
  “或许是这样!”我点头道:“但是他的兄弟接连死去,却是蹊跷。由于第三层盒子还未打开,我们只能是简单地分析一下。”赵颖道:“从目前所得到的资料看,我们可以先这样设想:首先,崔二胯子当时是在做一件什么样的事情,根据他信中所提‘东西’、‘运上山’以及‘金银珠宝’,估计是和抢劫绑架之类有关系,在这件事情中,祖父救了他的命。”我和高阳都点头表示赞同,但我心头又同时产生疑问,按照祖父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去帮助土匪,因为从信中的口气看,这崔二胯子应该不是做正行的人。
  赵颖继续说道:“此外,在办这件事的时候,遇到了另一件匪夷所思的情况,崔二胯子将此事告诉了我祖父,而祖父应该也感觉这件事情非常蹊跷,因而想要对此进行调查,但崔二胯子并不同意,应该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不过现在可以肯定,这个盒子和当时崔二胯子所办之事有直接的关系,因为信中提到:‘兄弟最近要到北平一趟采购些东西,想顺道拜访大哥,此外兄弟给大哥带了一件礼物,是上次搞出来的一件东西,是个红木做的盒子,也没寻见钥匙。’”我插口道:“不错,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信中提到的盒子应该就是眼前这一个红木盒子,因为信中说到没有找到钥匙!”
  “如此看来,从这三封书信中得到的线索,我们目前有三件事情要办!”赵颖继续分析道:“第一件就是这个盒子的来历,因为如果能够比较清楚查到盒子出处,就比较容易分析出当年崔二胯子他们所做的究竟是什么事。而第二件,是崔二胯子此人的情况,既然他当时在东北小有名气,应该不难查。而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如何设法打开这个盒子的第三层。不过,打开盒子第三层后,我们需要讨论一下你祖父所说的凶险。”高阳点头道:“不错,无论祖父说的是什么样的凶险,都应该和崔二胯子信中所提的莫名其妙死人有关系,只要我们谋定而后动,应该没有问题。”
  “根据我们刚才一系列分析,我们共有三件事情要分别着手去做,”赵颖总结道:“第一件就是要查到这个红木盒子的来历,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零零碎碎得到了许多关于这个盒子的资料,虽然都是听人转述和分析,但我认为这些资料的可信度还是有的,但唯一不清楚的就是这个盒子流入清宫以后的情况,这一点我们需要好好查询一下,也就是这个盒子后来是如何流入到民间,最后被崔二胯子得到。”
  “这件事情我去试一试,”我说道:“我一个朋友和故宫博物院工作人员很熟,可以通过他去打探打探,看看故宫博物院的人是否知道此盒来历和情况!”赵颖点头道:“好!而第二件事情,就是要去查一查这个崔二胯子的情况,从信中的口气看,此人应是东北小有名气的土匪,而且应该和抗日有关,这并不难查,我们可以分头去找一找资料。”高阳道:“这个我去,除了找资料之外,我们还可以寻访一下当年在东北抗联中的老战士,应该也会有结果!”赵颖点点头,接着说道:“这最后的一件事情,也是最难并且最关键的一件,就是要想办法打开这个盒子第三层。”
  赵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眉头紧皱,过了半晌儿才道:“不过我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一件非常费解的事情!”高阳问道:“你指的什么?”赵颖道:“那就是祖父究竟有没有打开这个盒子的第三层?”我心中猛的一震,不错,这个问题我也想过的!赵颖道:“从我们得到的资料看,这盒子的第三层锁‘天地乾坤芯’,古往今来中国只有一个人打开过,那就是清初康熙年间的那位锁匠,而这位锁匠姓甚名谁,究竟属于哪个门派,‘南张’还是‘北谭’,还是其他门派的的高手异人,都不可考。换句话说,祖父能够打开这把锁的可能性不大!”到这里,高阳也是一震,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盒子从到了崔二胯子手中,到现在为止就从未曾打开过?”赵颖点点头,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如果是这样,这盒子的第三层之中,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秘密?”
  我们三人沉思良久,但没有答案,赵颖道:“这件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只要打开盒子谜底就会揭晓。不过要打开这个盒子确是不易。到现在为止,看来去朝鲜很可能是唯一的选择!不过还好,我有亲戚在韩国,可以让他们帮助查询一下!”
  “你有亲戚在韩国?怎么会?”我惊道。“你忘了我是朝鲜族。”赵颖笑道,这一点我倒是知道,但没有想到她还有亲戚在韩国,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可能会比我想象的要容易一些,我不禁心中一阵狂喜,说道:“这样就太好了,此外,为了尽量不白跑路,我们需要先想办法打听清楚朝鲜那位姓李的异人的情况,搞清他的后代目前在南朝鲜还是在北朝鲜,另外,最好能够打听出在哪个城市!”赵颖道:“这个我来办,我可以写封信,让他们帮助查一下。”我点点头,忽然又想到另外的一件事情,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很可能要花上一些时间,我和高阳必须能够得到社长的大力支持,这个公关我来做一下试一试。”高阳也点头表示同意。商量完毕,三个人的心头都是轻松了不少,虽然每一件都并不算容易办,但到现在为止,整体思路非常清楚,我这几天以来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看天色已晚,我送赵颖回家,出门的时候,高阳忽然道:“祖父临终前说出那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一愣:“什么?”高阳道:“难道祖父临终前已经想通了,要肖伟去查这件事情?”我明白了高阳的意思,祖父在几封信中都明确表示,是否要我去追查这件事情,他一直非常犹豫,然而临终前提示我“盒子”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站在门口呆立良久,赵颖才道:“看来随着祖父故去,这可能会是一个永远的谜了,不过我感觉,很可能祖父在弥留之际,终于想通不将这件事情随他而长埋地下,所以最终想要交代给你,要你去追查!”我和高阳点点头,觉得赵颖分析得有道理,但真正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可能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了。
  我将这次苏绣展采访稿连夜写完,第二天一早亲自交给社长。社长看来心情不错,工作汇报完毕,我将最近的事情向她讲了一遍,然后提出我的要求。社长明显对这个题材很感兴趣,思考了一下表示同意,答应我可以动用社里的资源,唯一的要求是寻找到最后答案,这件事的报道权归社里。这一点我早已想到,于是很痛快就答应了。当然,我也提出了两点要求,第一,一旦打开盒子,并且得知事情的继续进展会有很大危险性,是否继续调查由我和高阳决定;第二,调查完毕,最终的结果如果如实报道,确实如我祖父所言,有引起社会恐慌的可能,要再作斟酌。
  这两点社长也答应了。出了社长办公室,我心情非常愉快。剩下的就是等赵颖和高阳那边的消息,除此以外,我还要悉心查寻一下红木盒子的来历。下班前我先打电话给一个北大考古系的同学,后来又找了一次瘸三,但都无进展,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个盒子是清宫之物。
  第二天我找到那个和故宫博物院很熟的朋友,丁峥,他在美国伊士曼.柯达公司工作,和故宫博物院有很多业务来往,故宫博物院专门负责文物拍照的首席摄影师是他的客户之一,所以他和里面人很熟。在丁峥的介绍下,当天下午我见到了故宫博物院专门负责馆藏文物的张主任,但看过这个盒子以后,他表示没有印象。不过他对我讲了一条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在最近的三百年中,故宫文物有四次大的流失,第一次是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咸丰帝逃至承德避暑山庄,临行前虽也带走了大量的文物,但留在故宫之中的,悉数被抢,甚至连笨重搬不走的乾清宫外大铜缸(专门盛水以备走水救火之用),也被士兵用刺刀刮得斑驳淋漓,因为传说此缸是镀金的。第二次是在一九零零年,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庚子年八国联军攻陷北京,情况和上次一样,当时慈禧一直逃至西安。第三次是在溥仪被逼宫出逃,带走了大量的文物,而最后一次,就是在四九年蒋介石逃至台湾之前,而这一次也是损失最大的一次,目前台湾故宫博物院的文物量,远远大于北京故宫博物院。虽然有了这一点点线索,但是于事情的进展并无多大益处。我又找寻了一些其它的途径,依旧没有什么重大突破。
  就在我查询盒子来历毫无眉目之际,高阳已经顺利找到“崔二胯子”的详细材料。崔二胯子,姓崔,真名崔洪海,生于公元一九零二年,吉林省蒙江县崔家屯人,与其大哥崔洪江,以及当时东北著名的大土匪高鹏振等,并称为当时关东绿林十虎,是当时东北几大土匪之一,一直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之后,崔二胯子部队不接受日军改编,后被日伪军包围,只带领十一名兄弟突围出来,后又招兵买马,长期隐藏在长白山中打游击,东北抗联在一九三四年终于和他们接触上,他们同意被改编为东北抗联第三军独立支队,但不幸就在谈判达成之后不久,即被日军重兵包围,东北抗联救应不暇,最后全军覆没,竟无一人生还!(注1.)
  这一段介绍看得我和高阳热血膨胀,没有想到这个“崔二胯子”竟是如此一位英雄豪杰,一位当年在日寇铁蹄下誓死不屈,以自己血肉之躯筑成钢铁长城,转战于关外白山黑水之间的抗日铁血男儿,我俩崇拜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除此以外,非常幸运的是高阳还真的探访到一位当年的东北抗联老战士,此人当年曾经跟随工作组到过“崔二胯子”驻地,并亲眼见过“崔二胯子”本人。我两个马上想到,既然工作组是在崔二胯子队伍被清剿之前一个月见到他们,按照时间推算,那段时间正应该是崔二胯子给祖父写第二和第三封信之间,所以这位老战士很有可能会知道他们当时做的是一件什么事情!想到这里,我和高阳兴奋异常,马上与老人通了一个电话,我们表明了来意,老人非常热情,立刻表示欢迎。在电话中老人告诉我们他已经离休很久,现就住在翠微路总后大院。
  按照老人所讲,当年在东北抗联的时候,他只有十几岁,还是个红小鬼,但当我们见到他时,见他已经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了。一提起崔二胯子,老人一脸崇敬之情,马上向我们伸出拇指。老人向我们介绍道,当年东北的地面上,遍地土匪,但绝大多数土匪都是属于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之辈,平时欺负百姓,日本人来了以后,大多数被改编为伪军,成为汉奸、日本人用来欺压中国同胞的走狗。但也有少数真正的英雄,崔二胯子兄弟、高鹏振等人就是代表。三一年日军占领东北之后,日本人多次试图将崔二胯子兄弟两人的队伍改编成伪军。几次谈判不成,最后派重兵将包围,并派人上山进行最后谈判,但是被严辞拒绝,派去谈判的日本人和汉奸被两兄弟枭首示众。第二天日本人大举攻山,崔二胯子兄弟两人仅带领十一名兄弟突围出来。之后转战在长白山的深山里,继续招兵买马,很快队伍又扩充到上千人。
  抗联队伍曾经数次试图与他们联系,但由于他们的行踪异常隐秘,所以直到一九三四年才找到崔二胯子的队伍。崔二胯子两兄弟也是穷苦出身、被逼落草,此外他们做的也是侠匪,劫富济贫,平日并不与百姓为难。所以抗联这边派过工作组之后,谈判非常顺利,双方一拍即合,他们马上同意被改编为东北抗联第三军独立支队,统一接受党的领导。但不幸的是,就在工作组走后不到一个月,他们突然被日军重兵包围,抗联队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救应不及,崔二胯子兄弟及他们的队伍在这一仗中全军覆没,竟无一生还。
  老人说到这里,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惋惜之情溢于言表,我和高阳听罢这段故事,也不禁是扼腕痛惜,沉默良久没有言语。过了好久,我才问老人道:“那次关于崔二胯子队伍改编的谈判,您可曾参加了?”老人点点头,回答道:“我当时作为通讯员,也在工作组织中,亲眼见过崔二胯子兄弟二人。”我又问道:“有一件事情您能否帮我们回忆一下,当时您可曾见到他们当时正在做什么,我的意思是说,当时他们在忙着干什么?”老人听了我这句问话,愣了一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不错!要不是你提醒,我倒是忘了,他们当时好像刚刚做完一项大买卖。”
  “买卖?”我问道。老人笑了笑,说道:“当年东北胡子所说的买卖,实际上就是指抢劫,我记得当时他们好像刚刚得到一笔很大的财物,但是并没有跟我们细说,所以我分析他们很可能是刚刚劫过一批货物,谈判那段时间他们正在和苏联人交易军火,估计就是用这批货物。”
  我和高阳都是一拍大腿,高阳追问道:“那么您是否知道,他们这批货物究竟是从什么人手中抢来,又是什么样的货物?”老人沉吟了一会儿,答道:“那我倒是没有见过,也没听他们说起,至于从何人手中抢得,就更加不清楚了。”我点了点头,虽然颇有些失望,但表示理解。高阳继续问道:“那么您还有什么关于崔二胯子的什么事情,可以让我们多了解的?”
  老人笑道:“关于崔二胯子的传说,那可多了!”一提起崔二胯子,老人非常兴奋,话匣子也打开了,赞道:“当时崔二胯子兄弟两人,可是咱东北人眼里的英雄!崔二胯子有很好的武功,传说他是三皇炮捶门的传人,最擅长点穴。而且他们兄弟俩人是出了名的百发百中的神枪手,都能使双枪,坐在屋子里随便抬手两枪,窗玻璃上只会有一个洞!”
  “一个洞?”我愣道。老人笑了笑,说道:“当然!那第二颗子弹是从第一颗子弹打过的孔里穿过去。”
  “随便一抬手?”我和高阳伸了伸舌头。老人笑了笑,说道:“当年在东北的胡子,有这样枪法的人也不在少数,那时的胡子,很多人的枪法确实是抬手就有,指哪儿打哪儿,根本不需要瞄准。他们的枪法都是几千几万发、甚至是十几万发子弹练出来的,我们现如今可比不了。”这时高阳突然一拍脑门,叫道:“我想起来了!这种两枪打在一个孔上的枪法,在现在的射击运动中也是有的,叫什么来着?”高阳说到这里,用手使劲敲着脑门,突然道:“不错,叫‘Double
Tap’,这是很厉害的枪法,我记得有一部张国荣主演的影片,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老人也笑道:“不错,我们部队上管这种成绩叫做‘双打’!不过像崔二胯子兄弟那样,随便抬手就能打出一个双打,而且是用的双枪,左右手各开一枪,那可就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了,除了苦练,也还要天份!”我和高阳听了不禁啧啧称奇,齐赞厉害,又请老人家多讲一些关于崔二胯子兄弟的传说,老人笑了笑,道:“那时候在东北,关于崔二胯子兄弟的传说可多了,据说那还是日本人刚占领东三省的时候,有一天崔二胯子的队伍弹药不多了,兄弟两人居然单枪匹马,到伪军那里去借子弹。”
  “伪军?”我奇道:“那不给抓起来?”老人笑了笑,说道:“不会,那时候的伪军很多也是被迫的,但心里还是同情中国人的。那一次崔二胯子兄弟到了伪军那里,张口就要一万发子弹,你们要知道,那时候的军火贵得要死,一块现大洋,只能买到五发子弹!伪军见两兄弟狮子大开口,震于兄弟二人的威名,又不敢不借,于是出了一个难题要挟崔二胯子,他们从桌上拿起一个核桃,说道如果他们能够在四十步以外,一枪打碎这个核桃,就借他们一万发子弹,如果打不到,就只能借他们五千发。”
  “那后来怎样?”高阳不由得问道。老人道:“崔二胯子听了这个,当时蛮劲就上来了,拿起一个最小的核桃,对伪军说道:‘好,俺现在就把这个核桃顶到脑门上,走到五十步开外,如果俺大哥能一枪把核桃打碎,而俺没有事,你们就借俺们两万发子弹,如果我被打着了,就拉倒!’说完,崔二胯子就大步走到五十步开外!你们猜怎么样?”老人问道。我们两人互相看了看,齐声问道:“怎样?”老人笑道:“当然没事,要说那崔大胯子的枪法果真是出神了,他抬手一枪,崔二胯子脑袋上面的核桃应声而碎,而且回来一看,他头顶上的头发都没少一根,你们猜怎么着?”老人没等我们回答,就继续说道:“要知道子弹贴着头皮这么近打过去,就算没打到人,头顶也会受伤,当时崔大胯子的子弹,是贴着核桃的上皮打过去,核桃碎了,人却没事!后来那伪军乖乖的交出了两万发子弹!”
  老人这一段故事,我俩是听的目瞪口呆、心醉神宜,连叫:“厉害厉害!”老人笑了笑,继续说道:“这还不算是最厉害的,传说有崔二胯子夜里睡觉有梦游的习惯,有一次他夜里梦游游到山脚下,正好遇到鬼子的侦察兵,他二话不说,抬枪一枪一个,三发子弹,三个鬼子兵就全给报了销。弟兄们听到枪声冲下山,你猜怎么着?”
  “怎么样?”我俩问道。老人笑道:“他呀,还在抱着鬼子兵的尸体睡大觉,从头到尾他就没醒过。”我和高阳哈哈大笑。“不过传说归传说,当不得真的。”老人也笑道。
  又与老人闲聊了一会儿,我们看看时候也不早了,于是起身告辞。走在尘土飞扬的北京大街上,虽然一下午的故事听得我们酣畅淋漓,但这时都不免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尽管此行知道了更多关于崔二胯子的事情,但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看来还是要等赵颖那边的消息了。
  回去的路上,我和高阳商量下面的进展,忽然想到高阳一家和我家是世交,如果要是去问问马老奶奶,兴许会多了解一些祖父以前的事情,说不定我们现在正在破解的这个谜题,马老奶奶能够帮上很大的忙。想到这里,我们也没有再回单位,直接去了高阳家里。进门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的时间,饭桌上我们和马老奶奶聊起了此事,人老了往往对很多事情好奇心就没有那么强,但马老奶奶听说是关于我祖父的事情,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人向我们讲述了她如何和祖父结识,以及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没有想到的是,马老奶奶所讲述的事情我和高阳竟一点都不知道。我们一直以为马老奶奶是嫁到高家后才认识祖父,但没想到,居然是马老奶奶认识祖父在先,高阳的爷爷认识祖父在后!祖父在东北沦陷后到抗战结束这段时间,一直是隐居在北京,和高阳的曾祖合作开了一家锁厂,这一段我是知道的,因而我一直以为,祖父和高阳的爷爷很久以前就是认识。祖父和高阳的曾祖合作的锁厂到抗战结束以后,祖父又回到京北厅工作,就撤了股,由高阳的爷爷一手经营,五七年公私合营之后并到了北京制锁一厂,高阳的父亲并没有继承祖上的这门技艺,而是从了文,后来被打成了右派,死在牛棚里,而高阳的爷爷也死于三年自然灾害,因而高阳家的这门手艺就失传了,而我家这边由于父亲早逝,祖父也没有将这门技术传给我,也算是断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这回开这个盒子也不会费这么多周折。
  然而按照马老奶奶的讲述,原来马老奶奶在奉天的时候就已经认识祖父,而高阳曾祖父是祖父一九三四年回到北平以后才认识的。马老奶奶祖籍黑龙江,自幼父母早逝,由爷爷带大,东北被日本人占领之后,祖孙两人逃难到奉天,在奉天结识了我祖父。那时候祖父还在奉天做刑警队长,他们是在一个案子中结识,祖父当时救了他祖孙二人一命。我问马老奶奶究竟是什么案子,老人也说不清楚。后来大伙儿一起逃到北平,结识了高阳祖父一家,合作开了锁厂,再后来由祖父做媒,马老奶奶才嫁给高阳的爷爷。我又问起那个盒子的情况,因为我记得前些日子给祖父下葬的时候,是马老奶奶指出那个盒子不是祖母的骨灰盒的。老人告诉我们,他记得当年我祖父经常和高阳的爷爷一起研究这个盒子,所以她见过很多次。
  虽然马老奶奶告诉了我们很多我们以前不知道的事情,但还是对整个谜题的破解没有什么大的作用,看来一切都还要等到那个神秘的红木盒子的第三层机关打开,才能水落石出!
  注1:实际上东北抗联(即东北抗日联军)是一九三五年成立,由共产党领导的东北人民革命军联合其他抗日武装组成抗日联军,杨靖宇任第一军军长兼政委。书中的描述仅为剧情需要而做的修改,史学家不必深究。
《天眼》第一卷 第一部《生前身后迷》&&第七章 三启古盒
  当晚赵颖打电话来,告诉我韩国那边已经回了邮件,答应帮我们查一查,但估计要一周的时间。接下的一周,我们个个如坐针毡,焦急等待着韩国那边的结果。为了使时间更容易打发,我特意多接了两个采访任务,也是出自对社长的报答。
  一个星期总算艰难熬过去了,第二周的周一,那边来了消息,赵颖把邮件打印后直接传真给我们。传真上对于李氏家族介绍得很详细,正如苏州的张老所说,李氏家族在明末出了一位异人,使其家族在整个高丽的制锁行业名气大增,由无名小卒一下窜升为泰山北斗,而且这种地位到朝鲜战争之前一直没有动摇。朝鲜战争之后,由于两边封锁得厉害,李氏家族的下落就没有太多消息了。传真中只提及在朝鲜战争以前,李氏家族居住在平壤。
  我们商量后认为一定要亲自去朝鲜寻找,因为除了这条路,也实在找不到其它方法可以缩小李氏家族范围,一切都只能到了平壤再打听。我们决定由我前赴朝鲜,高阳在这边替我完成工作方面的事情。由于我不懂韩语,要找一个翻译,赵颖自告奋勇愿意陪我同去,赵颖是朝鲜族,十五岁以前,她的韩语比汉语讲得好。但我唯一担心的是她是否有这么多时间,赵颖告诉我贩毒大案已经告破,由于前一段经常加班,她有十几天的假可以倒,于是我无异议。我们又商量了行程的安排及细节,进入北朝鲜的唯一方法是借助旅行社,以旅游者的身份进入,赵颖知道丹东那边一家旅行社提供北朝鲜七日游,我们初步选定这家旅行社。
  第二天我找到社长,说明了事情的最新进展以及我的计划,社长没有异议,她提到我是否需要韩语翻译,我把赵颖同去的事情告诉了她,社长很够意思,马上批了我一千块钱,算是给赵颖做翻译的费用,我千恩万谢出了门。下午高阳联系好丹东的旅行社,最近一期朝鲜七日游是这周六上午出发,和赵颖以及社长分别确认了时间后,高阳为我们定下了两个名额,并且买好了这周五的晚上去丹东的火车票。
  接下的两天,我和赵颖紧锣密鼓地安排。我们首先到网上查询了去过北朝鲜旅游的网友文章,了解了北朝鲜目前的状况。另外,赵颖采购了大量的旅行生活用品,包括一大堆方便面及罐头食品,据说那边的食物供给很紧张。了解到朝鲜那边盘查还是很紧,我们要想“微服私访”,不得不多做准备。我特意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两件旧衣服,是文革时期那种很土的工作服,因为在明查暗访过程中,如果我们在朝鲜大街上穿着光鲜,很容易被认出是外国人。为了更像本地人,临走时我还向朋友借了两个金日成像章别在胸前,在朝鲜人中,没有一个人胸口不别这种徽章的。一切准备停当,周五晚上高阳把我们送到火车站,临行前没忘了叮嘱我给他带点纪念品回来,尤其是金日成的胸章,在北京这边很抢手,并祝我们好运。
  一夜火车,第二天早上我们到达丹东市,这里已是中朝边境,鸭绿江对岸就是朝鲜领土了。据导游介绍,在日据时代两岸本是一个城市,后来隔河而治,北边是丹东,南面就是朝鲜的新义州。这段鸭绿江上原先有两座铁桥,是日本人修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较小的一座桥被朝方锯去一半,仅留下中国这边的一半,现在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座半桥,完整的那座铁桥,一半属于中国,一半属于朝鲜。
  旅行社的行程是中午十一点坐火车从丹东出发,在新义州转车之后到平壤。我和赵颖匆匆吃了一顿也不知道是早餐还是午餐的饭,登上了火车。我们这节车厢里,除了一个团的游客以外,还有许多朝鲜和中国的乘客。十一点整,列车徐徐开出了丹东火车站,越过大铁桥后便驶入了朝鲜领土。火车开了不久就到达了新义州火车站,其实两边的距离就算是走路,也用不了多久。我们要在这里换车,火车掉头回去,因为朝鲜用窄轨。
  我们在新义州火车站等待开往平壤的火车。北朝鲜我是第一次来,由于长期的封锁,很多中国人对北朝鲜的好奇之心,绝不亚于文革时期老外对于中国的好奇。车站旁边不停地看到许多身材矮小、面有菜色的朝鲜人民军战士在巡逻。我拿出相机准备拍几张照片,但马上被导游拦住了,告诉我朝鲜这便是不能随便拍照的,当心被当作特务抓起来,我赶紧收起了相机。
  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火车还没有来。事先我倒是有耳闻,据说朝鲜的火车晚点是出了名的,按照我们的逻辑,如果火车晚点一两个小时,已经是不可容忍的了。但是在朝鲜,晚点半天是你运气好,一两天是正常,就算是晚点十天八天,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朝鲜人一般出远门坐火车,不是问火车的始发时间是几点钟,而是问是哪一天。所以他们是名副其实的“等”火车,而不是“赶”火车。坐火车长途旅行的人,经常是要带足几天的干粮和铺盖,到火车站安营扎寨去等。由于新义州是始发站,所以我们运气还好,只等了两个多小时,就坐上了开往平壤的火车。
  列车行进在朝鲜的窄轨铁路上就如同在随着鼓点摇头摆尾,人坐在上面好像骑着山地车下台阶。列车上的服务员小姐倒都是很标志,只是明显的营养不良,有点象动物园里没精打采的长颈鹿。放眼向车窗外望去,是大片大片赭黄色的丘陵,地里面长着庄稼,但是看来长势并不好,平均只有我们这边的一半高。除此以外,公路上也偶尔可以发现一两辆汽车,不过好像是烧木炭的那种大卡车。这种车我前年在美国的博物馆里见到过,但不敢确认,我很奇怪这种车到现在还能使用。除此以外还见到几辆五十年代的苏联货车,也就是我们以前所说的那种“嘎斯”。而这回我长记性了,沿途并没有拍照留念。
  几小时以后,我们终于到达了平壤。平壤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宏大而美观的,出了车站,迎面是一幅巨大的画像,导游告诉我们,这上面写着的是:二十一世纪的太阳是金正日将军,以后这种画像和口号,我们会常见,我和赵颖相视一笑。坐上了旅行社的大客车,行驶在空旷寂寥的林荫道上。据导游介绍,平壤的人均绿化面积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当然,谁也没有相关的资料来加以支持或者反驳。导游按惯例介绍着平壤的历史、文化风俗,名胜古迹,而我和赵颖则欣赏着平壤市区的风景。车窗外飞快地闪过整齐划一的绿色树木、稍显单调的居民楼,一个个穿着淡灰色呢子制服裙的女警察。而我们此时心中最惦记的还是,这一趟我们是否能够顺利地找到朝鲜李氏锁匠的后人,打开那个盒子。
  朝鲜最好的饭店是大同江饭店,邓小平曾下榻于此。而我们所住的平壤大饭店,排名第二,因为我们普通的中国人到了这里,都是大款。虽然在朝鲜官价人民币对朝币的比例是四比一,而实际上在黑市,正好反过来。拿到钥匙以后,服务员把我们带到了房间,我们住的房间还比较大。陈旧的实木地板上铺着薄薄的地毯。不起眼的旮旯里撒了一点药,要对付的不知是蟑螂还是蚂蚁。房间里配备了松下的窗式空调、东芝的彩色电视机,条件看来还可以。我注意了一下,其他房间设施上的商标好象被仔细地弄掉了。不过暖水瓶上的如下一段英语让我猜到了它的产地:BaoWenPing。
  安顿好以后,导游敲门进来要走了我们的护照。因为无论外国人还是本地人,居住在平壤是需要获得批准的,我们的护照必须另盖个章。我和赵颖在房间里商量了下一步如何进展,然后下楼去吃饭。吃饭的时候,赵颖利用韩语熟练,跟服务员套起了近乎,先是聊起了朝鲜的历史,继而又开始恭维朝鲜的民族工业,最后把话题转到了制锁业的李氏家族上面。不过这一切都是赵颖事后告诉我的,当时我自知一句都听不懂,只是低头吃饭,而且我也确实饿了。服务员并不知道李氏家族的情况,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但是她向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平壤市中心有一座人民大学习堂。这座学习堂里有许多间阅览室,一个阅览室对应一个科目。对普通老百姓开放。每个阅览室的边上都有一间答疑室,里面坐着这方面的朝鲜专家。如果遇到疑问,任何一位读者都可以进去咨询。答疑室中配有电话,号码是公开的,可以对外地读者进行电话答疑。赵颖问外国人是否可以到那里查资料或答疑,服务员说她也不知道。但无论怎样,这个消息也足够让我们兴奋。赵颖向服务员问了人民大学习堂的详细地址,并把她们刚才的谈话翻译给我听。
  吃完饭,我们兴冲冲回到房间。平壤大饭店的规模有点像北京饭店的贵宾楼。长长的过道两旁都是客房,但是非常奇怪,他们的过道里不开灯,我们两人一时兴奋,没有记住自己的房间位置。害得我和赵颖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房间,因为我不抽烟,所以也没有打火机来照明。后来我们发现他们白天过道里也是不开灯的,因为朝鲜的电力供应紧张的原因,于是我们也学聪明了,记住我的房间是第几个,这样就不用每次回去瞎找,当然,这是后话。
  第二天虽是周日,但人民大学习堂并不休息。按照昨晚商量好的,赵颖一大早给导游去过电话,说我受了风寒头疼得厉害,所以不能前去参观,而她也要留下来照顾我。导游拿了些药上来看望,要我好好休息,顺便还给我们已盖好章的护照。见旅行团的大轿子车开出了停车场,我和赵颖换好事先准备好的衣服,拿着服务员给我们的地址溜出了酒店。
  人民大学习堂离我们住的地方并不远,三公里的左右。我们步行了二十分钟,来到了平壤市中心这座很有名的建筑前。这座建筑气势非常雄伟,是典型的苏式结构,门前一排大理石柱子,很像我们的人民大会堂。非常幸运,进门的时候并无人阻拦。我们顺利找到了和机械制造有关的阅览室,这里的资料果然很全,我们很快就查到了制锁业李氏家族的资料。根据资料显示,朝鲜战争以后,李氏的继承人李朴奂被分配到了一家工厂,享受专家级的待遇。工厂的名字只是一个发音,没有实际意义,类似于我们的光明、曙光之类,所以无法根据名字判断出这家工厂究竟是做什么的。现在所差的就是地址了,我们到了这间阅览室的答疑室,朝鲜人果然是非常的好学,已经有几个人在前面排队。我们大约等了半小时,终于轮到了我们。赵颖没有隐瞒,直接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并且拿出了社长为我们准备好的中英韩文对照的介绍信。答疑老师非常客气,打了一个电话之后让我们等候一下,十几分钟之后,当电话再次响起来的时候,他告诉了我们李朴奂的现住址。
  千恩万谢出了答疑室,我们两人激动的心情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虽然知道朝鲜还是一个很传统的国家,我还是在大厅里一把抱起赵颖,原地转了三个圈。周围的人都驻足好奇地观看我们,害得赵颖被我放下来的时候,脸红得像一个熟透的茄子。我们俩相视大笑,牵着手飞快地跑出了大厅。想到困扰我们几个月的谜底终于要揭开,我们不由得兴奋异常。红木盒子还被我锁在酒店的保险柜中,我们两人一路小跑回到酒店。取出了盒子,赵颖又向服务员问清了前往李朴奂住址的路线,当天下午我们赶往李朴奂的住处。
  平壤市没有出租汽车,我们坐了几站地铁,又倒了两次公共汽车,一小时以后,终于来到了李朴奂的住处。这是一片专家住宅区,楼房盖得宽敞、明亮。开门的就是李朴奂本人,我们说明了来意之后,老人自报姓名说他就是李朴奂。我不由得暗自打量这位可能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位可以帮助我打开红木盒子的老人,他大约七十多岁年纪,一头花白的头发,但是面色红润,气色很好,眉宇间一股英气,这种感觉是我从很多朝鲜人眼睛里都读到过的,应该是出自于对与国家和民族的一种自信。老人留着一缕银白的胡须,梳洗得非常整齐干净,身穿纯白色的便服,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种矫健,毫无老态龙钟之气,要是单看动作,根本不会看出他已是一位古稀老人。
  开门见山,我们直接向老人讲明了来意。由赵颖充当翻译,我向老人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并且讲出了我寻找开锁的历程。为了和老人套近乎,我特意讲起我见过苏州张家的后人,并告诉他张家的先祖曾是李氏先祖的徒弟。听到这里,老人点头表示他知道此事,并说听他父亲讲过,他先祖曾经有两个非常聪明的中国徒弟,但是由于始终没有适应高丽的师徒制度,回国的时候也没有学全手艺。这时我突然想起在来平壤的路上,导游介绍朝鲜风俗的时候曾经讲过:在朝鲜,教师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教师的尊严不能受到任何损害。在教授过程中,教师没有义务根据学生是否听懂而改变教学计划。如果一个学生的问题让教师不能答复,这就是对教师的侵犯。因此所有问题只能在有所控制的情况下提出,请教师选择答复。教师没有必要解释、实际上一般也不解释为什么会答复某些问题而对其他问题却不予理睬。想到这里我才明白为什我在苏州见张老的时候,他说他先祖未能学全手艺。看来朝鲜的封建礼教,远比中国强烈。上千年来,朝鲜作为中国的属国,对中华文学教化向来仰慕,所以在学习的时候不免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之势。
  最后详细说到这个盒子的时候,我从包里取出了红木盒子递给了老人。老人见到这个盒子的时候一愣,随即说了一句话,我当然没有听懂,但我看赵颖的时候发现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是一愣,我向赵颖询问。赵颖翻译过来说老人这句话的意思是:“没想到先祖的这两件杰作,我到今天算是全见识了。”听了这句话,我也是不由得一怔,随即问道:“老人家,您的意思是?”赵颖把我的话翻过去,老人伸手抚摸了盒子良久,说道:“传说先祖做过一对这样的盒子,后被清人掠去,不知所踪,半年以前,我见过一个和这样一模一样的盒子。”
  “半年以前?”我奇道,暗想:“半年以前祖父尚还在世,这个盒子应该还在供桌之上供着呢,难道是祖父拿过来的?”想了一想觉得实在不太可能,忽然想到苏州张老曾经说过这个盒子原本是一对儿,难道李朴奂老人见到的是那另一个盒子?只听老人回答道:“对,就是半年以前,是台湾故宫博物院派人送过来的。”赵颖把这句话翻给我听,我顿时想起在北京故宫见到的张主任曾说过的故宫文物的三次流失,张主任所言果然不虚。如此看来老人见过的那一个盒子应该是另外一个,解放前被国民党带到台湾,只是不知道此时我们手中这个盒子的来历。
  只听的老人继续说道:“半年以前,有几个国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找到我,说是台湾故宫博物院通过国家政府机关,恳请朝鲜政府帮助他们打开一个盒子,于是他们找到了我。”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盒子?”我问道。
  “据他们讲,那盒子之中藏有中国大清康熙皇帝的遗诏,由于这些年来学术界对于雍正夺嗣之说争论甚是激烈,所以故宫博物院一直准备将康熙遗诏公布出来。只是因为这个盒子的钥匙在当年国民党从大陆撤到台湾之际,并没有从故宫之中找到,所以才拖延至今,他们虽然找寻过很多锁匠,但都未能打开,所以最后找到了我。”果然这个盒子是国民党在解放前从大陆带过去的!听到老人这段话,又我想起这些年史学家一直争论不休的关于雍正夺嗣的疑案,前几年我们社里还专门以此为内容写过一个报道,是我和高阳联手采访的,但是这篇报道对此疑案的结果也并没有确切的结论,只是叙述多位史学家的考证而已。
  想到这里,我的好奇心不由得被勾起,问老人道:“盒子您可打开了,里面的遗诏是如何交代的?”老人听完赵颖的翻译,叹了一口气,看到老人的这种表情,我不禁心中一紧。只听的老人继续说道:“先祖的技艺真可谓巧夺天工,这件事由于牵涉到国家的荣誉,所以政府部门对我的工作是大力支持,为我提供了多方便宜,但是即使是这样……”听到这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插嘴问道:“结果怎么样?”
  “我为了打开此锁,几乎花了两个月时间来制造特制的工具,又花了足足有三个月的时间,才将此盒的三层暗锁全部打开。这是我这一辈子开过的最复杂的机械锁,先祖的技艺果然高超!”老人答道。听完了这段话,我一颗绷紧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马上想到祖父留下来的秘密终于可以知道了。想到这里,我转头看赵颖,只见她也是一脸欣喜的笑容。这时候我想起康熙遗诏的事情,问老人道:“那您打开盒子之后,里面可有遗诏,上面是如何写的?”老人摇摇头,说道:“因为是机密的事情,他们也没有告诉我,而且我只是负责开锁,其他的事情我也不便多问,不过盒子打开以后,里面应该是皇帝圣旨之类的东西,不过我不懂中文,而且也没有仔细看。”我和赵颖均觉得甚是可惜,老人又道:“还是说说你们的盒子吧。”
  当我下把盒子的来历详详细细、毫无保留的向老人介绍了一遍,并且告诉老人我们已经打开了盒子的第二层,现在仅剩下第三层没有开启。最后我问老人开启需要多长时间。这时候我非常担心的是如果开启盒子所需的时间过长,向老人所说的几个月,我和赵颖是绝对等不了的。
  老人笑了笑,说道:“你们算是运气了,先祖的这份手艺到我曾祖那一代已经失传。如果不是半年前开过同样的锁,就算你们现在找到我,没有政府部门协助制作出特制工具,再长时间我也打不开这盒子的第三层。”我问道:“那些特制工具可还在您这里?”老人点点头,答道:“工具还在我这里,由于开过一次,我已经找到了窍门,现在开启这第三层,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我看了赵颖一眼,两人都很高兴,我又问道:“您估计这一次大概要多长时间?”老人想了一想,答道:“这第三层有数道机关,锁芯中套有锁芯,并且和自毁装置联在一起,还是要费点时间。不过在开启这最后一道机关的时候,如果能有一个会开锁的人帮手,倒可以大大加快速度。”
  我看了看赵颖,赵颖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对老人道:“我也会开锁,不过不知道够不够给您做帮手?”老人听到以后表示诧异,马上问了赵颖几个问题。赵颖如实回答后,老人表示满意,说道:“那就这样,盒子放在我这里,给我两天的时间,我把第三层锁除最后一道机关以外的机关全部打开,后天下午,你们再来我这里,我们一起把最后一道机关打开。”我和赵颖想了想,表示同意。
  接下的两天,我和赵颖都是心急如焚,所幸的是平壤风景秀丽,旅游景点甚多,这里的异国情调又很吸引我们两人。我们跟团分别参观了位于平壤名胜绫罗岛上的五一体育场,矗立在万寿台丘岗之上的千里马铜像,以及坐落于景色秀丽的牡丹峰山麓的凯旋门。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我和赵颖又是重施故计留在了酒店。当天下午,我们又一次来到李朴奂老人的家里。
  老人直接把我们带到工作室。只见整间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大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奇型怪状的工具,我们的盒子也放在上边。屋子里面除工作台和几张椅子以外,只有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状作为装饰。老人指着墙上的一张奖状介绍到,这就是上次帮助台湾故宫博物院开锁以后,政府颁发给他的。我们走上前去细看,奖状上说的果然就是此事,还加盖着平壤市政府的大红章。
  我们围坐在工作台边,我问老人道:“老人家,事情进展可还顺利?”老人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盒子道:“非常顺利,除最后一道以外,所有机关都已打开,现在就等你们来了!”又看看赵颖,老人问道:“怎么样,准备好了么?”赵颖点点头,于是老人开始详细讲述二人配合的秘诀,赵颖听得极为专心,不时地点头,偶尔会问一两个问题,老人也是耐心地反复讲解。随着赵颖脸上的疑惑越来越少,我知道真正的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
  半小时以后,两人分别拿起两只桌上的工具,同时一起小心翼翼地插入到盒子的第三层锁芯。这四件工具的模样奇怪之极,如果单凭描述而不是亲见的话,很难准确的勾画出它们的外形。非要描述的话,这四件工具的形状大概是这样:首先,它们的外形如出一辙,在我看来形状几乎完全一样。虽可能细部会有细微的差别,但是这就不是我这个外行能够观察出来的了。其次,它们的尺寸非常的细小,大概只有细铁丝般粗细,但看来硬度很高,而且并不是一根直的铁丝,最下端曲里拐弯,上面还有很多凸起,如果形容的话,我觉得有些像钓鱼用鱼钩上面的倒刺,但又不完全一样。
  现在两人正在用这四件奇形怪状的工具同时伸到盒子第三层的锁孔里面,在做细微的运动。先是老人的左手,再是赵颖的右手,然后是赵颖的左手,随后又是老人的右手,此起彼伏,象是舞蹈一样煞是好看。但是他们二人显然并没有我这个在旁边看的人轻松。虽然天气并不热,两人的鼻尖已经是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我在旁边看了很久,刚开始还由于新奇之故,看得津津有味,但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还是在没完没了的重复这个动作,我开始有些烦了,又由于昨天玩得实在太累,晚上因为想到第二天盒子就要打开,兴奋的和赵颖睡不着觉,这时候一阵倦意向我袭来,我竟坐在椅子上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一下子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只见两人还在工作。但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两人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赵颖的头发已被汗水打湿,另外又有汗水从脸颊流淌下来,她也顾不得拂拭。两人手中的动作已远不如刚开始那么快,而是越来越慢,越来越轻,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他们突然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见两人表情异常凝重,老人向赵颖缓缓的点了点头,赵颖把脸颊凑到肩膀上擦了擦汗,点头表示准备好了。两人停了大约半分钟,老人开始轻轻地说出一个单词,这个词我听懂了,是韩文一二三四的“一”,停顿一下,老人又轻轻地数到“二”,然后是再次停顿,等到老人口中的“三”字一出口,赵颖的双手随着这个“三”字猛然往下一压,同时老人的双手向上猛然一抬,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响发出,我连忙抢上前去,以为盒子的第三层已经打开。
  但走到近前看到他们的表情,我才知道还没有。这时他们的表情可以说是极其凝重,老人又一次向赵颖缓缓点了点头,而赵颖则分别用左肩和右肩各擦了一下两颊的汗水,然后如下定决心一般,使劲儿的点了点头,我这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坚毅的表情,我也不禁双手均是汗水。又停顿了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老人向赵颖问了一句什么,然后赵颖坚定的点了点头,这时候老人开始数数,不过这一次数得很快,当老人的“三”字一出口,两人同时动作,不过不同的是方向和刚才正相反,赵颖的双手是向上猛的一拉,而老人则是双手猛然往下一压,动作过后,只听七八声响动之后,“啪”的一声轻响,第三层的盒盖猛然一下弹了起来!
  这个几个月来日夜困扰着我,让我为之废寝忘食的神秘红木盒子的第三层机关终于打开!
《天眼》第一卷 第二部《奉天惊天大案》&&第一章 荒郊小店
  奉天地处浑河之北,自古即为关外重镇。相传远在三皇五帝之时,此地便已筑城屯兵。明末清太祖努尔哈赤从辽阳迁至此地,史称盛京。公元一六四四年清兵入关,十三年后统一全国,即在盛京设奉天府,后遂有奉天之名。
  这一年是民国二十三年,正值六月天时,奉天虽然地处关外苦寒之地,其时积雪早已溶化,到处是一片花红柳绿,春色正浓。正是傍晚时分,奉天城北郊外一条小路上,走着一位年轻人。这人看来二十七八岁年纪,一身本是浆洗得异常干净的警服,已被不少泥污沾染,领口的扣子也被扯掉,看来好像刚与人在地上撕打过一般。两手空空,并未拿什么东西。眉目间掩饰不住一股英气,但眼角已颇有皱纹,让人感觉到一种不协调的黯然凄苦之状。四周虽是春色无限,但他似乎并无意于风景,只顾低头赶路。说是赶路,却也不像,赶路之人往往都是大步流星,他却走得极慢,又似乎漫无目的,时而抬头看看天,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嘴里默默叨念着什么,似乎隐藏着极大的心事。
  这人正是奉天警备厅刑侦大队长肖剑南,三个多小时以前,在奉天城北乱葬岗子,刚刚处决了一个无恶不作的胡子──祁老三,带队行刑的,就是肖剑南。祁老三在三年前绑架肖剑南妻子,以此威胁放出他被捕的大哥,后不遂,将肖剑南妻子撕票于深山。肖剑南追捕此人,历时三年,耗尽心血。
  行刑时间已到,法警将祁老三从车上押解下来,此时的祁老三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像一摊肉泥被两个精壮的法警拖到行刑地点。警员检视枪支完毕,拉好枪栓,将枪口对准犯人,就等待肖剑南的命令。肖剑南并没有马上下达行刑指示,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前去,将手按在枪上,低声说道:“我来。”行刑警员一愣,随即明白,遂将步枪塞到肖剑南手中,退后了几步。肖剑南提起步枪绕到祁老三正面,将枪口直接顶倒了祁老三的脑门上。
  步枪顶到祁老三脑门之后,肖剑南抬头向天,闭了闭眼,大约有半炷香的功夫,再次将眼睛睁开,冷冷地对祁老三说道:“祁老三,三年之前你杀害我妻子的时候,可曾想到有今日?”此时的祁老三十魂早已去了九魂半,眼光散乱,口吐白沫,嘴里喃喃不知在叨念着什么。肖剑南不屑于再与他讲话,眼望远处青山,嘴里轻轻念道:“倩儿,我终于给你报仇了!”随即扣动了扳机。
  日式步枪的撞针清脆地击打在子弹底火上,瞬间激发弹壳内的火药剧烈燃烧膨胀,将弹头推入枪膛,在来福线的的旋转加速下,子弹毫无阻隔地钻进了祁老三那颗罪恶的头颅。肖剑南不再看祁老三的尸体,将步枪一把掼在地上,大步向远处荒郊跑去,所有行刑警员全部愣在当地。肖剑南跑着跑着,一种难以形状的痛苦在心底处燃烧、撕扯。不知道究竟跑了多远,他一头栽倒在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双手向天,用尽全身力气,撕心裂腑地从口中喊出了一个长久以来埋在心中的名字:“倩儿......”一行热泪,从他的脸颊流淌下来。
  第一次见到倩儿,已是六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当时肖剑南刚从英国留学回来,随即就破获了奉天一件日本工厂保险柜连环被盗大案,声名在奉天城如日中天。审讯之时,肖剑南得知所抓获的盗贼――谭青凄凉身世以及仇日爱国之情。出于一种同情和赞许,当晚他拿上一些钱去看望谭青病重的老母亲。在谭青家里,肖剑南第一次见到了谭青的妹妹――谭倩儿。那天倩儿刚刚从铁道边捡完煤核回来,一脸煤灰,年龄虽然还小,但也丝毫不掩国色天香以及那种少有的清纯,大大如水一般的眼睛,使肖剑南不禁想起前人的诗句:“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蹙。”
  肖剑南见到了谭青久病在床不能行动的母亲,不忍对老人说出实情,于是谎称是谭青的朋友,谭青在外地找了个不错的工作,没有来得及回家通知老人,让他来转告,并顺便送些钱过来。提起谭青,老人不禁话多了起来,不住向他夸奖这个儿子聪明、孝顺,说到后来,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是前两年一把火把祖业全烧了,他也不至于背井离乡,去外闯荡。”倩儿一直很安静,只是在旁边默默地为肖剑南端茶倒水,以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位从从未谋面过的大哥的“朋友”。
  告辞之时,倩儿将他送出家门,走出好远,倩儿忽然问道:“肖大哥,你告诉我,我哥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看到倩儿如水的眼神,肖剑南感觉到实在无法欺骗一个如此纯洁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儿,道出了实情。倩儿听罢,拼命忍住泪水,问他道:“肖大哥,我哥哥会不会判刑?死刑?”肖剑南心里清楚,谭青所犯的案子实在太大,不仅牵涉财物数额巨大,而且得罪的是日本人,这一次一定很难逃过。但他还是不忍说出,安慰倩儿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倩儿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说道:“肖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是有办法的,对不对?”肖剑南此时从倩儿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种绝对的信任和期待,他苦笑了一下,狠狠地点了点头。
  接下的日子里,肖剑南自己出钱为谭青请了最好的律师,甚至花钱贿赂法官,但这一切都是无济于事,谭青一直不肯供出所盗财物藏在那里,可能他也很清楚,得罪了日本人,供出来与不供出来没有什么分别。宣判那日,肖剑南执意不让倩儿过来,倩儿还是来了,当法官说出“死刑”两个字的时候,倩儿一下子扑到肖剑南的怀里,她没有嚎啕大哭,而是趴在他的怀里无声地抽泣,泪水很快的打湿了肖剑南的前襟。肖剑南紧紧的抱住这个柔弱的女孩,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今生今世,一定要竭尽全力好好照顾这个女孩,无论为此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谭青是在三个月以后执刑,在此期间,肖剑南几乎天天去看望倩儿母女两人,有时候带一点东西,有时候送过去一些钱,都说是谭青的意思。但是更多的,肖剑南每次去都是默默地帮助倩儿做许多家务,帮助她照顾年迈病重的母亲,以此对她们稍做补报。因为她们都不知道,谭青的案子就是他亲手破的,虽然人不是他抓的。倩儿从来没有说过谢字,但是每当见到他的时候,都是非常高兴,在旁边“肖大哥”长“肖大哥”短叫个没完,倩儿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他没有把哥哥救出来,但是肖剑南心里对此事一直非常内疚。
  这段时间,肖剑南经常去狱中探望谭青,一方面出于一种补报,另一方面,也是受日本大使委托,借机从谭青嘴里套出藏宝地点。但关于后一点,他从来未曾向谭青问过,他并不喜欢做日本人的走狗。谭青从倩儿那里得知肖剑南对他家里的帮助,也是非常的友善,得知肖剑南对他的开锁技能非常钦佩,于是毫无保留将这门绝技传授给他。这段时间,两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肖剑南在破案上有什么疑难,也会来向谭青商量,反正他得到了上级的默许来接近谭青,探监也是非常的方便。
  谭青即将行刑那天晚上,肖剑南最后一次去探望他。谭青坐在牢房的地上,并没有一般死囚犯临刑前那种恐惧的表情,而是非常镇静。他抬着头,透过囚室那面很小的窗户,仰望外面的天空,平静地对肖剑南说道:“肖大哥,我只有二十一岁,但我知道,明天,我就要死了。”肖剑南心里异常的难过,说不出话来。只听得谭青继续说道:“肖大哥,你是个好人,其实我一直知道,我这个案子,就是你破的。”肖剑南一下子愣住,这件事他从没有对谭青讲过,自然更不会对倩儿讲。看到肖剑南的表情,谭青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笑着说道:“肖大哥,你不用吃惊,这件事我一直知道,因为在奉天城里,我这个案子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够破得了。但是有一件事肖大哥你知道吗?”
  “什么?”肖剑南下意识地问道。谭青道:“虽然我一直知道这件事情,但我还是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是一个好警察,你只是尽忠职守,况且,那时候你并不认识我。”谭青笑了笑,又道:“我感谢你花钱帮助我打官司,还帮我照顾我娘。”肖剑南听了这话,心里就像打碎了五味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只听得谭青又说道:“肖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供出来我把财宝放在哪里?”不等肖剑南回答,谭青续道:“我很清楚,得罪了日本人,我一定逃不掉。我娘的病据说只有一个英国大夫可以治好,但需要大量的钱,所以只要一天我不供出来,我娘就有治好的可能,虽然我现在就要死了,但不后悔干这件事情!”说到这里,谭青又顿了一顿,才说道:“但是在我临死之前,有一件事情我要拜托你。”
  肖剑南心中凄然,答道:“你说吧,无论要花多大的代价,我一定给你办到。”谭青沉吟了片刻,说道:“我死之后,我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我娘,还有倩儿,尤其是倩儿,她是一个好女孩!”谭青说到这里,眼里充满了一种鼓励。肖剑南愣了一下,他听出了谭青的言外之意,犹豫了一下,然后狠狠地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一定好好的保护她们,让她们快快乐乐地生活!”谭青听到这句话,异常地感动,握住肖剑南的手,说道:“肖大哥,你真的是个好人,可惜我就要死了,你这辈子对我的恩情,我只有来世再报,如果人真有来世的话,我希望我能够跟你做亲兄弟。”肖剑南听到这句话,心头伤痛、热血上涌,一把拉起谭青,说道:“不用来生,我们这辈子就做兄弟!”当下肖剑南拉着谭青,走到窗前跪在地上,说道:“我肖剑南,今日与谭青在此结为异姓兄弟,我发誓谭兄弟走后,我会像亲儿子一样照顾倩儿母女,如违此誓,必当天诛地灭。”两人发誓完毕,谭青紧紧握住肖剑南的手,叫道:“肖大哥!”肖剑南也是握着谭青的手,激动得良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儿,谭青小声说道:“肖大哥,我要告诉你一件秘密,那就是我藏宝的地点!”肖剑南愣了一愣,谭青凑到肖剑南的耳边,详细地说明了他藏宝的地点,然后说道:“肖大哥,东西找到之后你随便取用,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这一晚肖剑南没有走,与谭青一直聊到天亮,像是要把这一辈子要说的话全部说完。天亮以后,喝过临行酒,谭青被押上法场。肖剑南一直把他送上刑车,临上车的一霎那,谭青奋力挣开押解法警,转过身来,依旧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冲肖剑南挥了挥手,大声喊道:“肖大哥,小弟先走一步了,你保重,好好帮我照顾我娘和倩儿!”
  肖剑南没有食言,一个月以后,等到事情平静了一些,他按照谭青死前讲所给他的藏宝地点,顺利找到了那些财物。又过了一个月,他为谭青母亲联系好英国的医生,并将谭青留下的宝物悉数兑换成英镑,买好船票,亲自送倩儿母女两人上船。临行那一天,肖剑南和倩儿站在码头,倩儿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眼里依旧是那种长久以来的崇拜和信任,久久地凝视,然后她踮起脚尖,在肖剑南的耳边轻轻说道:“肖大哥,你一定要等倩儿回来!”说完,紧紧的抱了抱肖剑南,满脸通红。
  肖剑南再一次见到倩儿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多以后的事情了。一年的时间,可以把一个少女变为仙子,把思念变为一种难以抵抗的冲动。在码头上,肖剑南第一次主动将倩儿紧紧抱在怀里,而倩儿则静静地享受着肖剑南充满男性气息胸怀的拥抱,轻轻说道:“肖大哥,我终又见到你了!”其时倩儿母亲的病已经基本痊愈,剩下的只需要调养。肖剑南为他们安置了住处,随后即后悔在码头上的冲动。他答应谭青照顾倩儿母女,当初并不是心有所图。倩儿已经到了该出嫁的年龄,肖剑南强自收起心中的冲动,开始真真正正像大哥那般为倩儿寻找合适的婆家。
  那段时间,倩儿却明显地消沉起来,肖剑南为倩儿物色了一个又一个奉天城极其优秀的年轻人,倩儿却没有一个表示认可,倩儿母亲倒是很开通,并不太多将自己的意见强加给倩儿。每一次见到肖剑南,倩儿凄苦的表情都让肖剑南心头隐隐抽痛。终于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倩儿面无表情答应了一个求婚者的请求,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此人。那一天晚上,风雨交加,肖剑南辗转难眠,终于冲破了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包袱,决心不再顾忌世人的言论,也不再顾忌心中的道德桎梏。
  他冲出大院,却发现倩儿就站在他大门外的雨中,浑身透湿,满脸雨水泪痕。肖剑南再也抑制不住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感情,一把将倩儿抱在怀里,大声地喊出:“倩儿,我不要你嫁给那个人,我也不要再做你的什么劳什子大哥,我要做你的丈夫!倩儿,你愿意嫁给我吗?”倩儿激动地抬起满是雨水泪水的脸,脸上充满璀璨的光芒,大声地回答道:“我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就算是震耳的雷声,满天的豪雨,也压抑不住她那发自肺腑的誓言。
  婚后的日子,两人非常幸福,谁都在充分地享受着这临危挽救回来的爱情,倩儿母亲也对这门婚事非常满意。一年以后,倩儿为肖剑南生下了一个男孩,肖剑南特意为孩子取名为肖宝青,也是为了纪念倩儿的哥哥谭青之意。老人的身体也越来越好,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幸福而又愉快,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场灾难,正在慢慢逼近。起因是肖剑南破获的一起绑票案,案犯是名震奉天的祁家三虎。逮捕时候肖剑南遇到了匪徒的顽强抵抗,祁老二被当场击毙,祁老大被生擒,而祁老三则趁乱溜掉。
  肖剑南在奉天警备厅业务出色,深得厅长赏识,二人私交也颇为深厚。由于两人的关系,厅长太太与倩儿也结成闺中密友,最后甚至连倩儿母亲也和厅长的老母也成为了老来之交。厅长太太是学油画出身,闲来之余喜欢画上两笔,那段日子刚刚为倩儿画了一张画像,又撺掇着为倩儿母亲也画一张,老人推辞不过,于是带上倩儿和孩子一起到厅长家作客。这天正是祁老大被抓的第二天。到了陈家,倩儿发现婴儿的尿布带得不够,于是回家去取,但是再也没有回来。
  最先通知肖剑南的是奉天消防大队。其实一个小时以前肖剑南就听见消防车呼啸而过,但只是没有想到走水的就是自己家。随消防大队到达失火现场,现场一片狼藉,整栋房子被烧得片瓦皆无,没有发现尸体。当时肖剑南还抱有很大幻想,他知道倩儿三人今天应该不在家里。赶到厅长家的时候,他才得知倩儿一直没有回来。这时他忽然想起上午接到的逃走祁老三的来信,威胁他如不放人,就杀光他全家,肖剑南那时并没有放到心上,因为他知道今天倩儿三人今天并不在家,本来准备下班后接到倩儿几人再做打算。
  肖剑南心急如焚,带着兄弟们查了一宿,一无结果。第二天,肖剑南收到了祁老三第二封信,声称倩儿就在他手里,用祁老大来换人。祁老大自然是不能也无法放出,于是肖剑南在五天以后抄到祁老三的老窝,击毙了所有的土匪后,但就是没找到倩儿和祁老三的半点踪影。而从此以后,祁老三就像从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祁老大在几天以后被枪毙。一个月以后,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奉蒋介石不抵抗命令,张学良率东北军全线撤离,整个东三省沦陷。肖剑南经过反复思想斗争,最终还是留在警备厅,他很清楚,没有这个职位,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倩儿,虽然他更清楚,能够找到倩儿的机率实在是微乎其微。倩儿母亲思念女儿,一年后过世。肖剑南历时三年,耗尽心血,终于在奉天城八十里外黑狐岭抓到祁老三,但倩儿已经在三年以前就被杀害,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肖剑南已在荒郊走了三个多小时,现在他坐在道边的圆石上,点燃了一枝香烟。最初的激动已经过去,他渐渐平静下来。他很清楚,倩儿已死不能复生,就算倩儿在天之灵,也一定不愿看到他如此痛苦,更希望他好好的活下去,好好地把他们的孩子带大。想到孩子,他的心里一阵温暖,那是倩儿为他留下的唯一的骨血。倩儿失踪后,他们居住的房子也烧得精光,除了厅长太太给倩儿的画像放在他办公室的案头,结婚时倩儿交给他的谭家祖传《万匙秘笈》一直带在身边,倩儿没有留下一点可以凭吊的东西。
  “是的,要好好把孩子带大,除此以外当务之急,要尽快辞掉警备厅的工作,再不能给日本人当走狗!”肖剑南为了寻找倩儿的下落,忍气吞声,在伪警备厅三年,不知道被多少有正义感的中国人戳脊梁骨。想到这里,他为之一振,要办的事情还很多,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肖剑南掐熄了香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泥土,看看周围的环境。这几个小时,他漫无目的的在荒郊乱转,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见天色已近黄昏,四下暮霭沉沉,当下肖剑南辨认清方向,大步向奉天城走去。
  走了一顿饭功夫,肖剑南渐感饥肠辘辘,口中更是焦躁,这才想起来原来已是一天滴水未进,不自禁加快了脚步。转过一座小山,前面隐隐晃动着一面酒旗,肖剑南不禁心中一喜,但随即又是一愣,心中暗想:“谁家把酒店开到这荒郊野外来了?”不及细想,匆匆走上前去,只见酒家的规模还不算小,里里外外有差不多五六间木房,后面还有一个院,只是搭建颇为粗糙,仿佛急于赶工一般。走进店中,店堂内冷冷清清,并没有一位客人,店家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还有一个看来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坐在柜台后面打盹。见有客来,老人不禁满面堆笑,随即看到肖剑南身上的警服,又是一愣,忙迎上来问道:“这位客官,用点什么?”
  肖剑南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道:“来一壶酒,此外你们这儿有什么拿手的?”店家陪笑道:“小店的馄饨和包子都不错,客官可要尝尝?” 肖剑南道:“那好,就来碗馄饨,半斤包子,再随便弄两个凉菜。”店家应声而去,叫醒正在打盹的小女孩儿开始准备酒菜。肖剑南一边等候,一边暗自观察这家小店。刑警的特点就是凡事喜欢刨根问底,尤其要有敏锐的观察力,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这家小店的厅堂也不算太小,大大小小摆了十几副桌子,只是生意颇为冷清,现在虽已是晚饭时间,也只有他一个客人。柜台旁边支起了一个大炉,上面座着一大锅煮馄饨的开水,腾腾地冒着热气,小姑娘在灶旁忙碌着。灶旁的厨台上放着几盖脸儿包好的馄饨,旁边的一炉小火上面蒸着几屉包子。
  不一会儿,店家从里堂端出两碟小菜,一壶烧酒放到桌上,陪笑道:“客官慢用,包子马上就来,馄饨还要煮一会儿,您稍等片刻。”“不碍事。”肖剑南答道,夹起了一口菜,不由赞道:“不错!老人家,店里生意可好?”老人用毛巾擦了擦手,陪笑道:“劳大爷关心,小店生意还过得去。”吃了两口菜,感觉到味道确实不错,虽然自己确实饿了,但是肖剑南也可以肯定老人的手艺着实不简单,于是又称赞了几句。听到了称赞,老人在旁边连忙陪笑道:“客官夸奖了。”肖剑南又问道:“在这么荒郊野外的开店,生意再好也不如奉天城里,老人家如此的手艺,怎么不在城里开个店呢?”老人听了这句话,面露为难之色,说道:“这个......”正在这时,小女孩儿端着包子馄饨上来,听到两人的谈话,撇撇嘴,嘟囔道:“生意好什么好呀,一天到晚没两个客人,天天还准备那么多材料,尽是浪费。”
  老人听到小姑娘插嘴,立刻怒声喝斥道:“小孩子知道什么,不许乱说!”颜色颇为严厉,一改刚才笑脸迎人的样子,仿佛被人揭了伤疤的恼羞成怒之状。小女孩挨到喝斥,不再说话,撅起了嘴,把饭菜放到桌上愤愤的回到灶前擦洗,只是看来心中颇为气恼,弄得锅碗叮当乱响。老人赶紧陪笑道:“客官不要介意,我这个孙女不懂事,大爷不要往心里去。”看了此番光景,又确认二人是祖孙关系,肖剑南不禁心中暗自纳闷,思忖道:“小女孩所讲也不是什么大事,老人为何这般反应?”想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是祖孙两人的私事,也不必深究,于是闷头吃饭。不到一会工夫,饭菜吃完,肖剑南起身结帐。
  老人不知道去后厨忙什么,前厅只有小女孩一人。小姑娘走上前来报了数目,肖剑南掏出钞票递给她,发现小女孩兀自撅着嘴,一脸不高兴之状,于是劝慰了两句。小姑娘道:“爷爷就是贪财,总是不讲实话。”肖剑南听了这话,不禁暗自纳闷,心想把店开到这荒郊野外,没有什么生意,何来贪财之说?于是问道:“这话怎讲?”小女孩噘了噘嘴,正要说,老人掀帘进来,见到二人正在说话,怒斥道:“翠儿你又在和客人乱说什么?”颜色颇为恼怒。翠儿听到这话,马上收声不敢再说。肖剑南见到这般情况,不禁更是诧异,暗自为小女孩抱不平,但马上想到,说不定这老人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当下不露声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小姑娘,说道:“小姑娘,这是我的片子,以后有什么事情到奉天城找我。”又安慰了几句,走出小店。
  此时天色已黑,肖剑南一脚高一脚低的在荒野上走着,心中一边暗自纳闷,刚才店中的情景不禁让他心中暗起疑团。刑警的本能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事:首先在如此兵荒马乱之际,一老一小跑到这荒郊野外开店就不一般,何况刚才明明小女孩有话要对他讲,老人却强自阻拦,明明是心中有鬼,但是只是不知此中的秘密是否和犯罪有关?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肖剑南想到是否要回去再作调查?这时他突然想起辞职之事,不禁暗自笑道:“都准备走了,还管这甚么劳什子事,算了,不给日本人卖命了!”想到这里,肖剑南一下子一身轻松,甩开大步,向奉天城走去。
  回到城内自己住处,已是一个多小时之后,想到明天就要与厅长提交辞呈,肖剑南提笔开始给厅长写辞职书信。肖剑南准备辞职之后离开奉天,带上孩子进关前往北平。当年与倩儿新婚之际到北平游玩,他看中了东四一处房子,倩儿后来悄悄用谭青留下的钱偷偷买下,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现在房子尚在,人已无处可寻,想到这里,肖剑南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写好了辞职报告,他把刘妈叫来。刘妈是倩儿走后他为小宝,也就是他和倩儿的儿子找的奶妈,兼做一些家中杂务,为人颇为勤恳。肖剑南多给了刘妈几个月的薪水,对刘妈说道他这几日就要离开奉天,过了这几日,就回老家去吧,刘妈听了以后颇为不舍,暗自伤心。肖剑南劝慰了几句,刘妈独自回房休息,他自己开始打点行装。
  辞职之事办的颇为不顺利,第二天肖剑南将辞职报告递到厅长手中,看过他的辞呈之后,厅长先是大惊,继而是苦苦挽留,苦劝不成最后索性端出厅长的架子,命令肖剑南不许辞职,弄的肖剑南颇为哭笑不得。接下来的几天,上上下下开始轮流请他吃饭,上到奉天的副市长,下到他的平级同事,目的只有一个,游说他不要辞职。最后厅长索性把他请到自己家中,让他老婆亲自下厨给肖剑南做了一桌子菜,席间厅长喝多了,对肖剑南掏了心窝子。
  厅长酒气熏天的说道:“好兄弟,当初我知道你为什么留下,为了找你太太的下落;现在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走,你不想再给日本人干了,但是你好好想想,其实...其实他妈的我也不想做汉奸,但是你又想想,我们都是小老百姓,现在兵荒马乱,我们离开了这个位置,一家老小怎么养活?”厅长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小日本鬼子长不了,这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是我们只是小老百姓,干好自己的本职就好,此外你再想想,我们是汉奸,但是要是换了个欺压百姓的汉奸,老百姓岂不更遭殃?”
  厅长这番话肖剑南不是不同意,在他眼里的日本人,也是对他毕恭毕敬的。但是他更清楚,要不是为了倩儿,当初他宁愿死,也决不当日本人的走狗,岳飞他做不了,但是一定不能做秦桧!
  看来明走是走不成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偷偷跑。计较定下之后,肖剑南不再提辞职的事情,而是暗地里偷偷打点行装,将手中工作慢慢移交给下属,毕竟厅长是自己的好友,他不想让厅长太难做。他准备一切收拾停当,悄悄地来个不辞而别。
  如此过了十余日,这天下班以后,肖剑南独自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刚刚把东西整理完毕,突然有人敲门。打开门以后,见是值班的警员小刘,肖剑南问道:“什么事?”小刘道:“肖队长,还不走呀?外面有个小姑娘找你。”
  “小姑娘?”肖剑南一愣,暗想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一个小姑娘?但还是说道:“让她进来吧。”小刘应声而去,不大一会工夫,带着一个气喘吁吁、满脸是汗的小女孩走了进来。肖剑南见到这个小女孩不禁一愣,这小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很是眼熟,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时小女孩见到肖剑南诧异的表情,走上前来,一脸焦急之色,说道:“肖大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翠儿呀,你前些天还在我们店里吃馄饨呢,给过我你的片子!”
  肖剑南恍然大悟,不错!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就是他十几天前在荒郊外那个小店见过的小姑娘――翠儿!
 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 
 烈焰之炽,岂知寒冰之锐 
 浮云之高,岂知流水之欢 
 天地之广,岂知吾心之寂 
发表于:05-08-22 17:53
好长,楼主自己做沙发,板凳,55,我自己搬个凳子过来慢慢看.
 一只熊不会忘记他是一只熊,但是人类却常常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发表于:05-08-22 18:04
《天眼》第一卷 第二部《奉天惊天大案》&&第二章 神秘东家
  见肖剑南认出自己,翠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气喘吁吁、语无伦次地说道:“肖大哥,我找了你两天了,总算找到了你,你...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帮帮我!”说话时,脸上的汗水兀自向下滴落,也顾不得拂拭。见到翠儿这样子,肖剑南已是吃惊不小,又听了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心中更是诧异。他忙给翠儿搬了把椅子让她坐下,又为她倒了杯水,问道:“两天?你昨天就找过我?”翠儿气喘吁吁地点了点头,肖剑南这才想起,昨日一天出外执勤,一直没有回警署,想到这里,他安慰翠儿道:“不要急,慢慢讲,有什么事情只要帮得上,我一定尽力。”听到肖剑南的回答,翠儿稍微平静了一些,在椅子上坐下,接过肖剑南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喝掉,又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才说道:“肖大哥,我觉得要出事,要出大事!”
  “慢慢讲,什么大事?” 肖剑南接过翠儿的杯子,又替她倒了一杯递过去。翠儿接过水杯,说道:“肖大哥,我们东家一定不是好人,他一定在干什么坏事!”
肖剑南一愣,问道:“东家?什么东家,那店不是你爷爷开的?”翠儿急道:“不是我爷爷开的,我们是被雇来的!”
  “雇来的?那真正的东家是谁?”肖剑南不由得微皱了一下眉头,心中疑云更浓。翠儿回答道:“是的肖大哥,我和爷爷是被东家雇来的,就在三个多月以前!”原来翠儿自幼父母双亡,与爷爷相依为命。两人一直住在黑龙江的一个小村子里,开一家小店勉强度日。三年前日军占领东三省后,各地抗日力量揭竿而起,日本人不断清剿。半年多前一次扫荡中,她家的小店被焚,祖孙两人也被轰了出来。两人靠着一点点的积蓄,一路逃难到奉天城,在路边支起了一个小馄饨摊,将就维持生计。
  三个多月前一天傍晚,摊子上来了几位不寻常的客人,一个个面貌凶狠,行为举止又是流里流气,只是为首的看着还像个正经人。几人在摊子上吃东西的时候,翠儿和爷爷就心里犯起嘀咕。看他们的打扮,一定不是什么好路数,这样的人往往都是吃白食,很少给钱。但不成想那伙人吃完之后,为首的不仅付了钱,还多给了些赏钱,对翠儿爷爷说道:“老人家手艺不错,不知有没有兴趣到敝号帮帮忙?”翠儿爷爷听了一愣,忙问道:“不知贵宝号是哪一间?”那人挥了挥手,道:“这你就不必多问了,这样吧,你要是同意的话,凭你的手艺,薪水加倍,食宿全免,一个月十块大洋怎么样?”那人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翠儿和爷爷听了那人开价,心中都是一惊。东北沦陷之后,虽有伪政府的货币,但民国的货币依旧流通,尤其是大洋,也就是我们俗称的银元、袁大头,尤其受欢迎,因为是硬通货,不贬值的。那人开出一月十块大洋的薪水,着实不少,要知道当时工厂的一个壮劳力,一月也不过是四五块大洋而已。见到两人发呆,那人又道:“这样吧,你们也不必现在答复我,明天我还来吃,到时候再说。”话一说完,那人拍拍屁股,带着几个手扬长而去。
  当晚翠儿和爷爷商量了半宿,依翠儿看,这帮人来路不明,又莫名其妙地给这么多钱,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劝爷爷还是不要答应。但是翠儿爷爷却比较财迷,见到这么高的薪水,哪肯轻易放弃,两人争到快天亮,爷爷还是决定要应这份差。
  第二天傍晚,祖孙两人就被东家带到了他们所谓的 “敝号”,也就是上次肖剑南去过的那间小店。这家店可真正称得上是“敝号”,只是几间刚刚搭盖好的木房,而且看来搭建时候颇为着急赶工,房屋很是粗陋。翠儿和爷爷也没有多问,当晚就在这里安顿下来,从那以后祖孙二人就在那里打工。东家对他们还是不错,不仅按月支付薪水,而且生意好坏也从不和他们计较,几个看似凶狠的手下,也从不来找事。
  肖剑南听到这里,问道:“你前面所讲要出大事是指什么?”翠儿道:“我们到了那里,就感觉到很多事情透着邪门儿。”肖剑南不禁皱了皱眉,问道:“怎么邪门?”翠儿道:“我们搬进去当晚,东家来找我们,吩咐说在这里干活要约法三章。”肖剑南点点头,心道:“这倒也合理。”翠儿继续道:“但他所讲的约法三章,却是非常奇怪。”肖剑南问道:“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翠儿答道:“东家说第一,日后若有人过问店中生意如何,一概回答说不错;第二,每日无论生意如何,都要好好准备,把店里弄得热热闹闹,所有材料均多多备好,馄饨包子多预备一些,如果没有客人,大不了倒掉;第三,如果没有他们的允许,绝不可以进入后院大屋。”肖剑南点了点头,说道:“这也还算正常,经常会有店家在开业之初,为了招揽生意而故意自己花钱请人来吃,搞得店里红红火火之状。”
  “我和我爷爷开始也这么想。”翠儿点头道:“但慢慢地,却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肖剑南问道:“怎么?”翠儿答道:“首先,我发现东家其实并不真的关心店里的生意,他关心的只是店里看起来是不是有生意的样子。”
肖剑南问道:“这话怎么讲?”翠儿答道:“从我们搬过去到现在有三个多月了,生意一直非常不好,最多的时候一天也没有十几个客人,但我们每天还是要准备很多材料。东家对这一点从来就没过问过,他也有几次也来装模作样地查查帐目,但我发现他根本就是在做样子,有一次事后我发现我记帐时候记错了一大笔,他居然一点没看出来。我不相信他看不出来,因为事后我自己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我觉得他是根本没有好好看过。再后来有一次我故意把账记错,想看看他是否会注意,没想到他不仅没看出来,还夸我说账记得不错,你说怪不怪?”
  听到这里,肖剑南不禁暗暗地点了点头,心中也在思忖这到底是为什么。翠儿继续说道:“但有一次我们没有准备更多的材料,因为那几天一个客人也没有,我们也是怕浪费。但是东家看到以后,大发雷霆,我们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他说没客人也就罢了,材料不多准备点,还像什么开店的样子。”
  “像什么开店的样子?!”听到这里,肖剑南不由得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难道这帮人开店为的就是装样子?想了一想觉得很有可能,但缺少更多的的证据,于是又追问道:“除此以外,还有其他什么怪事情?另外,这一伙人平日里都在做什么?”翠儿回答道:“当然有!我后来发现他们的院子里,绝不止那么几个人,但是其他人从来不出后院的大屋,也不知道那么多人每天都在干什么!”肖剑南不禁诧异道:“一共有多少个?”
翠儿肯定地回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可以肯定,里面住着的至少有十个人。”
  “十个人?”肖剑南不禁重复了一遍,又问道:“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有几个人?”翠儿想了想答道:“我们刚过去的时候,一共是四个人,我们东家,还有他的三个手下!”
  “那你怎么说是十个人?怎么发现的?剩下的几个人你有没有见过?”肖剑南连声问道。翠儿摇摇头,答道:“我没有见过!但我感觉是有很多人,因为每天早中晚三顿饭,都是由我们做好再端到东家的大屋口敲门,他们几个自己拿进去,吃完后再把碗筷送出,从来不让我们进去。开始的时候,他们的食量很正常,每顿也就是三、四斤包子,后来就越来越多,有一天,是那一天我也记不住了,他们让我一次送十斤包子过去,而且再后来就越来越多,直到最近这些天,每顿都要送去十五六斤包子。肖大哥你想想,如果他们就四五个人,怎么可能一顿饭吃这么多。所以我怀疑里面还住着其他人,只是不让我们见到罢了。”
  听到这里,肖剑南不禁眉头紧锁,站起身来在原地踱了几圈,心中暗想: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们用这家小店来拚命掩饰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莫非是什么地下组织,在从事着什么非法活动?又莫非是抗日的地下组织?想到这里,他心中略宽,遂又问道:“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今晚你急匆匆赶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翠儿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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