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抑郁症患者会爱上人吗吗???

抑郁症患者难被人理解:被亲戚认为是“中邪”
李雅娟 叶雨婷
一名抑郁症复发的患者在积极接受治疗。城市的加速发展,抑郁症渐渐走入公众视野。冯海泳/视觉中国2014年10月的一天,沈鸿(化名)退出了自己用了近3年的微信账号,换了一个新的账号登录,他还给自己起了个新网名。这个微信号上的好友,大都是他的“郁友”——这是得了抑郁症的人们对彼此的称呼。大约六七年前,沈鸿的情绪变得不太稳定,有时很容易发怒,常常跟家人吵架,有时又情绪低落,提不起精神。那时他并未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变化。直到2014年,沈鸿遇到一起突发事故,他的身体多处受伤。不仅如此,他积压多年的情绪也都被悉数“带了出来”。他变得更容易发怒,更频繁地和家人吵架;班也不上了,因为他连出门的动力都没有。沈鸿隐隐地意识到了什么,“当时大概知道是抑郁症了,只是不想确认而已”。在那时,“抑郁症”对沈鸿来说还是一个尚显陌生的名词。“知道它,但是从来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拖了几个月,沈鸿终于走进医院。在老家的一所中医院里,医生的诊断证实了沈鸿的判断。拿着医生开的药,沈鸿成为被确诊的抑郁症患者中的一员。根据统计,在中国,像他这样有病历记录的抑郁症患者,超过3000万人;加上未就诊的人群,估计有9000万人和他同病相怜。而这个群体,还在以每年10%的速度扩大。难以被人理解的病“我会在朋友圈发一些自我鼓励的话,别人一看朋友圈就会知道你有病。”沈鸿不愿让自己的抑郁症公之于众,他干脆申请了一个新账号。旧微信号上的一百多个同学朋友、亲戚、同事,随之不再联系了。确诊之后,沈鸿很少向人主动提起自己的病。家人中,只有父母和几个关系亲密的亲戚知道,他更是从来没跟同事提过。“因为觉得不好意思。”至于为什么会感到“不好意思”,沈鸿只是含含糊糊地说,“就是那个‘病耻感’嘛!”按照4%~8%的抑郁症发病率计算,沈鸿估计,他所在的公司里说不定还有五六个人和他一样,正在偷偷地吃药。这种“不好意思”“病耻感”,普遍存在于抑郁症患者身上。产生“病耻感”的一个原因,就是周围人们对抑郁症的误解,乃至不解。沈鸿患病后,有个亲戚觉得他是“中邪”了,硬拉着他去看“神婆”。还有人直接对沈鸿说:“你就是没病装病!”这种指责让沈鸿觉得难受。同样令他难受的是,很少有人能真正体会到他的感受。就连父母也难以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痛苦。“他们觉得抑郁症没啥大不了的,认为‘你只要想开点就行了’。”回忆起当年的场景,沈鸿还显得无奈,“这样说一点用都没有,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他又重复了两遍。这样的劝说不仅没用,还可能带来相反的效果。有朋友劝他说:“你要坚强点。”沈鸿觉得简直不可理喻:“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坚强?怎么可能坚强的起来?”后来,父母慢慢接受了抑郁症,也开始对沈鸿表示理解。但沈鸿觉得,其实家人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这个病有多严重。“没得这个病,就没法感同身受。”另一位抑郁症患者朱舒(化名)试图向记者描述自己患病时的状况,但没说几句,他便放弃了努力:“没有过那个经历,说出来你是不会懂的。”药,还是“不药”?拿到药后,沈鸿只吃了不到一个月,便擅自停了——他被网上看到的药物副作用吓到了。“有人说有成瘾性,就不敢吃了。”但事实上,回龙观医院医生武雅学指出,抗抑郁药物并没有成瘾性。停药后,沈鸿的情况又像以前一样糟糕。他想再去看一次医生,却发现自己连门都出不了。“就是没有动力。”他解释说。尽管这个解释听上去相当抽象。在父亲的陪同下,沈鸿去了离家不远的回龙观医院,这也是北京有名的精神类专科医院。看到沈鸿的情况,医生建议他住院。沈鸿坚决不同意,他的第一反应是:“怎么突然把我和精神病划在一起了?”医生给他开了药,加到最大剂量吃了一个月,沈鸿感觉好转了,但还是无法开始工作。此时,他已经半年多没有上班了。在吃药的同时,沈鸿也在积极寻找其他治疗手段。他在网上找了心理咨询——线下的咨询太贵了,每小时几百元乃至上千元的收费都属正常。后来,公益组织“阳关爱尚”的发起人长风给他发了一个链接,关于回龙观医院招募正念疗法的被试,沈鸿觉得试试也无妨。看到正念疗法的通知,朱舒也不假思索地报了名。“这个医生既有医学背景,又有心理学背景,很难得。”朱舒刚患抑郁症时曾经做过心理咨询,觉得对自己很有帮助。为了这个抑郁症正念疗法的实验,武雅学和同事花了一年的时间做方案。武雅学一直对心理学感兴趣,2012年,他参加了一位台湾导师组织的正念培训。培训结束后,武雅学继续在生活中做正念练习。他的感受是:尽管还是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但是不像以前那么疲倦了。后来,在给其他医生、护士做培训时,武雅学加入了正念课程。大家的反馈是,感觉很放松。武雅学便考虑也让抑郁症患者尝试做正念练习——在看门诊时,时常遇到抑郁症患者表示不愿服药,尤其是轻中度患者更希望采用非药物治疗。2015年12月,武雅学和同事组织的正念小组开始上课。在一个教室里,十位参与者围坐成弧形,他们听着武雅学的指导,静静体察自己的呼吸、逐个部位放松身体。此后的7周里,每周六早上各上一次课。尽管来一趟回龙观医院要花1个多小时,朱舒还是坚持了下来,“特别享受这个过程”。8周的课程,沈鸿没缺席过一次。“每周都盼着周六。”沈鸿说,他也喜欢跟大家一起交流感想。从事科研工作的沈鸿是个认真的学生,在上下班的地铁上,他也按照老师指导的方法做正念练习。“感觉心理上强大了,不像以前那样容易钻牛角尖了。”沈鸿自我评价道。“心理治疗,一向被认为难登科学的大雅之堂。”武雅学对此感到很惋惜,“其实不是心理学有问题,而是科学的评价体系有问题。”沈鸿开始在服药上跟自己讨价还价。正常应该一天服4粒药,他试图减为3粒半、3粒乃至两粒。有时候工作一忙、忘记吃药,沈鸿也就“糊弄”过去了。但是身体没有被他“糊弄”。春节期间,沈鸿发现自己又开始易怒、跟家人吵架,“整个人都不好了”。再去医院时,他被医生训了一顿,沈鸿开始乖乖地足量用药,他的精神状态也随之改善。沈鸿可能不知道,对于抑郁症的治疗,医学家和心理学家已经论战了几十年。前者认为,抑郁症是身体疾病;后者认为,其实是心理出了问题。到近些年,两个流派才终于呈现出并肩作战的趋势。尚善基金会理事长伍华表示,尚善正在努力促进协同治疗,让心理专家和医生全方位地帮助抑郁症患者。没有尽头的路到目前为止,对于抑郁症的发病原理,医学界和心理学界依然缺乏共识。在抑郁圈里,沈鸿应当算是个幸运儿——他很快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药物。医生告诉沈鸿,有些病人换了好几种药还是不见效。同样一种药、同样的症状,有的患者吃了症状消失,有的患者吃了则无作用,甚至像财新传媒副主编张进经历的那样,“效果一个都没有,副作用一个都没落下”。张进曾在2012年患上抑郁症(确切地说是“双向情感障碍”——记者注),经过近一年的辗转,他的症状终于逐渐消失。张进对这个折磨自己数月的疾病,产生了研究的兴趣。经过一年多的苦心钻研,张进成了“郁友”眼中的抑郁症专家。对于各种各样的治疗手段,张进表示持开放态度:“只要能让患者感觉好,为什么不试试呢?”从他的微信公众平台“渡过”发布的文章,也能看出治疗手段的多样性:《对抑郁症用药利弊的完整表述》《从糖尿病看抑郁症,兼谈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学佛助人,我的康复之路》……据张进观察,在治疗抑郁症上,再高明的医生也不敢打包票,而不那么高明的医生也可能治好。对于不少抑郁症治疗机构的宣传,伍华则感到忧心忡忡,他说:“甚至可以说,只要是说‘百分百能治好抑郁症’的,那就百分百是个骗子。”在治疗抑郁症的路上,运动、写作、正念、宗教……每一条小径都有人走,也都有人走通。不幸的是,患抑郁症12年间,长风尝试了除了电击、开颅手术之外的一切方法,但都没能帮他走出抑郁。有几年,他一边以阳光、积极的态度示人,一边独自承受压在心底的情绪。吃过许多苦头后,他干脆想通了:“就把抑郁当成一种状态,不再当成病了。”抱着这种态度,长风反而感觉好转了。2012年,长风感觉自己走出抑郁了,但是他从来不曾宣称自己“康复”了。在抑郁圈,有种近乎残酷的说法:“抑郁症不复发,那就不叫抑郁症。”最近,沈鸿在考虑回归自己的旧微信号。在跟抑郁症对抗了几年后,沈鸿现在觉得:“谁还没点儿病呢?近视,不也是一种病吗?”沈鸿指了指自己的眼镜说,“但是谁也没觉得近视有啥不能接受。”在带领抑郁症患者做正念训练的过程中,武雅学对这个病有了更多哲学上的思考:“面对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要顺应它,不要去对抗这些自然法则。在认识了无常的基础上,去施加我们能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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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8年抑郁症患者的旁白(长文慎入)
写在前面的话:
一直想写下这个故事,它真实的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个世界一般。
前一篇《一个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人》写的就是她——周一,我俩青梅对青梅,从未有竹马,那里我写过一句: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说的便是她长达9年的抑郁症,断断续续、反反复复。
她似乎生来就是个矛盾体,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却又极度颓废和懒散,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慢慢割裂开时光。她多变,有时像只小野兽狂野,时而又吐着烟圈莫名的泪眼婆娑。她花心,分分钟可以爱上一个人,但是可能三天就甩在脑后。
我想讲讲她的故事,尽我所能,冷静的、克制的、简洁的,讲讲一个携带“抑郁症病毒”的正常人的正常生活。
“那天着急上班,急匆匆冲到工位时,总感觉心神不宁。一拍大腿发现忘了吃喜普妙,当时本姑娘心情略微有些复杂。”前两天约我吃饭时,周一似乎还没有平复心情。对于这样一个容易激动的人,不平复才是常态。“为什么一个姑娘家会拍大腿?”我低头把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能不能get到重点?”“怎么,你担心自己不吃药,就保障不了身边同事的人身安全?”“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只是想起了那段黑暗的日子,恍如隔世呢。”“3岁就一代,你这快10年,说是隔世也不为过,别以为自己还是个年轻姑娘。”周一听完没对我咬牙切齿,反而破天荒的对我微笑,不露齿的那种。一、陷入死圈
2008年,16岁的周一正在她们县城最好的高中(其实也就两所高中)最好的班级读高三。3月份,南方春天来的时候,所有后来想起痛苦的事情,都渐渐拉开帷幕。周一的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叔叔,被发现患有胃溃疡,那年叔叔45岁。周一当时能感受到父亲的紧张和恐惧,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总觉得父亲是不是思虑过重,想的太多。因为对于一个长期无法正常吃饭的人来说,有些胃病实在正常,周一自己就有胃病。可是她没想到,这件事开始改变全家人的命运。很多年后,周一告诉我,每年春天抬眼看到阳光时,总是想起那天中午,她背着书包回到家,父亲拿出彩超结果单,指给她看胃部的图片。当时父亲像只受惊的老兔子,而她只是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结果,上面写着“初步诊断:胃溃疡”。周一有些不耐烦的安慰了几句,说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是记得父亲身后打过来的阳光,和那张如今想来已渐渐模糊的面孔。父亲去了医院开了些药,就这么慢慢耗着。周一也全身心的投入到一场轰轰烈烈的单恋中,少女的懵懂,交织着临近毕业的躁动,还混合着些高三特有的无聊寂寞。现在想想,似乎这是那段日子唯一的色彩。好景不长。一个多月后,周一被告知,父亲的胃溃疡有些严重,需要去县医院住院治疗。沉沦在自己恋情无果的忧伤之中的周一,依旧没有感知到什么,只是乖乖的允诺会在家照顾好自己。父母一去就是一周,后来竟只有母亲一个人回来。周一好奇的问发生了什么,母亲只是淡淡的说,你爸需要做个小手术,把胃溃疡严重的那小块给切了,先在医院观察一下。周一“噢”了一声,从来不是神经大条,甚至有些过于敏感的她,其实隐约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可是周一没有继续追问,仿佛内心有什么堵住了那句话,如今想来,也许是一种本能的抗拒。5月12日那天,国难骤然降临。媒体密集无缝的报道,让这个小县城也弥漫着悲伤和哀叹,班里几乎所有的女生在听到报道时都会哭的稀里哗啦,除了周一。她无论看到什么画面,听到什么故事,统计什么数据,内心都像无风池塘表面的水,偶尔一片落叶划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冷血”,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有感触,自己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她也努力过,不停的给自己洗脑,可是最多就是红了红眼眶,这让她困惑,也对自己很不满。这种困惑和不满,在见到浑身插满管子的刚做完手术的父亲时,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痛苦。周一发现,面对这样孱弱的父亲时,一个她一直觉得自己最爱的人安静躺在病床上时,她内心除了恍然大悟,依旧没有什么感觉。没有电视剧里的撕心裂肺,甚至一点焦虑、悲伤、担心都没有,简单来说,就是死寂一般的平静。周一被自己震撼到了。从小戴着“别人家孩子”的光环的她,在每个年级都是年龄最小的优等生。带着一张娃娃脸,心里却比同龄人早熟几分。矜持拘谨又自负高傲,做事规规矩矩,从来不允许出任何一点差池,辛苦的从内到外都尽量做到最好,哪怕偶尔冒出的“邪恶想法”,都会被周一赶紧镇压。可是如今竟然要她接受这样的自己,怎么可以!种种突如其来的负向反馈、自我怀疑,加上恋爱酸臭带来的莫名自卑感,周一最终受不了,陷入了思维上的死圈,圈的中心就是:自己是个坏女孩,讨厌这样的自己。周一总是无奈的跟我说,如果当时能够放过自己,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但是她又说,这是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教育方式和自我认知上欠下的债,总得还。二、突发抑郁
一切来的很快,这种跟随周一快十年的病,就在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真实的发生了。陷入死圈的周一,每天都在不停的提醒自己:我是个坏女孩,内心阴暗,如此不堪,所以我一定要想些坏女孩才会想的事情。有个女生从树下走过,周一脑子里仿佛就有个小人在说,你是个坏女孩,所以你要想,希望这个树倒下,把这个女孩给压受伤,但是其实她可能根本不认识这个女生。走在路上,周一看着路旁的高楼时,就会迫使自己想,希望这些楼都倒掉,然后里面的人都死了。回家的时候,她害怕一切有利刃的物品,斧头、菜刀、剪子,她担心哪天自己会控制不了自己,伤害了家人。在学校时,周一最害怕听到的就是别人对自己说,我发现你变了,因为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是个心理变态的事实(那个时候,她只知道心理变态这种说法)。每天不停的逼自己做一个坏人,每天敏感的像一只猫。故事的最后,周一疯了,或者说,跟疯了差不多。她觉得自己这样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她坚定的认为有个恶魔住在了她身体里。哭着睡去,哭着醒来。在离高考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候,她作为整个高三所有理科老师的希望,拒绝上学,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无法入睡,每天只做两件事,一个是哭,一个是怎么自杀。对她而言,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早上醒来,为什么难熬的一天又要开始?心理防线失守的她,有一次在父亲面前没有控制好,嚎啕大哭起来,什么都不说,只是哭,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手足无措的父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儿,一个活泼开朗,聪明懂事的乐天派,怎么突然这样了呢。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又心疼又慌乱,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父亲从来不会表达感情,但却颤颤巍巍的给了女儿一个拥抱。周一说,那个时候她觉得抓住了一根稻草,她突然不想死了。她对父亲说,求求你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我觉得我有病,我要治病,求求你。周一还不敢说自己想要自杀,怕吓着术后的父亲。这样一个小城镇的人,无法理解为什么正常人要去看心理医生,那是神经病才要去做的事情啊!父亲愣在当场,可是面对几经崩溃的女儿,这个刚刚做完胃癌切除手术的男人叹了几口气后,陷入了沉默。是的,其实周一的父亲是胃癌,为了不耽误周一学习,全家人都瞒着周一,甚至为了方便照顾正在读高三的周一,父亲没有去更好的医院做手术,只在一个县级医院草草了事,这在日后也成为苦苦折磨周一的重要过往。父亲最终决定带着女儿试一试,但是县城里没有心理诊所,只能去市里那所有名的“神经病医院”。这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是个需要小心翼翼的事情,万一被人知道了,周一的名声可能就坏了,这可能是件跟失去了贞操差不多严重的事情吧。但是临去之前,父亲突然让周一的母亲带着周一去见见一位长辈,这个长辈在周一的中学当副校长,跟周一能扯上一点点血缘关系。父亲认为,去听听有文化的人的意见,总是好的。周一心里很抵触,她不想除了父母之外的人知道自己“有病”,但是又拗不过父母,只好强装笑脸的去了。最终得到的建议自然是否定的。“一个好好的姑娘,去那种医院做什么!”“她只不过是高三压力太大,熬两天就好!”“你们做爹妈的,带她出去转转,学习这么好,不差这么几天!”母亲依旧在医院里照顾父亲,周一依旧在家里整天以泪洗面。6月6日,高考的前一天,父亲为了周一的高考,提前出院。第二天,走路都还需要搀扶的父亲,头发已经因为癌症掉光了,戴着一顶白色帽子的他,脸色蜡黄的顶着6月初的太阳,焦急的站在学校门口。人来人往如汹涌的浪,一波波的拍打冲击着父亲。周一远远看去,终于感受到一丝心疼,但是更多的是焦虑、暴躁和不耐烦。她气父亲为什么要跑出来而不是在家里躺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但她最终把一切情绪都放在心底,只在脸上露出笑容。这也是周一从小到大一贯的做法,包括现在,无论如何焦虑抑郁,周一都会在非独处的时候,瞬时转换成一个阳光小公举的状态。她自己也说不上原因,可能只是不习惯,也可能是习惯了,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她的形象永远都是个乖乖女,乖的连叛逆期都没有,真是令人发指。两天的高考,可能对于很多普通的高三学生而言,是压力最大的时候;但是对于周一而言,什么样的情绪都比不过自己这段时间所经历的痛楚,所以她丝毫没有心情去担心高考。在这样“放松”的状态下,周一作为一名应届生,打败了所有的复读生,考了全县城的理科第一名,这在县里是头一次。周一的父亲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这种“压力大”会影响到女儿高考的发挥,好在祖先保佑,一切顺利。他很开心,感觉连身体都好了很多。周一所有的亲戚也都很开心,因为他们又有很多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有了出门炫耀的由头,当然,他们不知道周一经历了什么。除了周一。周一并没有开心或者不开心,她没有感觉,这听着好像不太好,但是周一很满足,因为她至少暂时感觉不到严重的焦虑,她尝试告诉自己,或许事情在变好,那个恶魔离开自己了呢。慢慢的她有些开心了,可是又总觉得自己哪里不对。每每接受到同学的聚会邀请,她却各种担忧和害怕,甚至会倍感压力,然后本能的拒绝邀约,哪怕发呆和无所事事,也不要出去见人。可是长时间的独处,周一一定又会陷入愁苦和烦闷中,她克制不了的会胡思乱想。这个时候她已经能睡着,所以对她而言,每天的睡觉时间就是逃避世界的时间。周一觉得所有的好朋友都已经远离自己了,无法了解自己,所以能聊天的人也只有出院恢复的父亲,但是即使是父亲,周一也偷偷的隐瞒真相,只是告诉父亲,她已经好了。如果有同学追到家里来要拽周一出去,周一甚至会托病不出,久而久之,同学间都传言说周一考了第一就骄傲的难以接触了。这又让周一忧心忡忡,虽然她深信已经被朋友抛弃,但是这件事不能真的这么发生,于是便主动邀请朋友出去玩,可是她又难以自持的拘谨和不自然。是啊,如果依旧一丁点都接受不了自己,这个人又如何去能让别人开心呢?对心理学完全没有了解的周一,从小到大一直小心翼翼从内到外都追求完美的周一,真的不可能自我痊愈,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学会如何放开,而“放开”恰恰才是治疗很多心理疾病的良药。所以周一就这样,不停的反复和自我调节,独自一个人承受着所有的痛苦和不安。后来她发现,恐惧社交原来只是第一步。她对于当前环境的厌恶和抗拒,已经高于对“完美”这两字的追求了,而这即使是如今看来,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三、灰暗四年
当年报考还不是平行志愿,依然是盲报,也就是说你只知道自己的分数,却不知道学校的分数,而且无论是第一批次还是第二批次,都只有第一志愿是有效的。所以,虽然考了第一名,可周一为了保证自己不复读,就选择了一个看似保险的学校,放弃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南方的那所美丽校园。最终以一分之差,周一去了一个二本院校,坐落在西北的偏远城市,据说还是个荒无人烟的郊区。若是以前,周一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复读,这也是当时所有亲朋好友的建议。但是周一做了人生头一次发自内心的决定,一定要离开这里,再待一年,肯定会真的疯掉,然后便义无反顾的去了那个郊区,展开了四年大学生活。即使是这样不满意的学校,周一依旧是希望能够全身心的投入进去,毕竟对她而言,这是一个全新的环境,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她可以用新的面貌重新开始。然而,这四年,她过的着实有些伤情。从来没有过过集体宿舍生活的她,来到了一个8人宿舍集体,6个姑娘是北方的,最小的都比周一大2岁,另一个来自湖南,但是也比周一大上快两岁,而且用周一的说法就是,比她更南方人——精明又机灵,非常会来事。周一很快就表现出了极大的不适感。社交恐惧、来自小城镇的自卑和与生俱来的拘谨,让周一有些不合群,好在她的表面转换能力很强,所以不至于被孤立。可是很快别的问题又来了,周一除了会念书,在人际关系问题的处理上,很不擅长,或者说,很幼稚。从小争强好胜,所以任性又有些霸道,小地方“作威作福”惯了,在这里有时候还刹不住车。再加上宿舍的排布居然是按照入学考试的排名来,所以她们宿舍基本都学习成绩好。学习成绩好,那么就会存在一个矛盾的中心点——奖学金。必然的,整个宿舍的关系,包括各人与周一的关系,都不会太好。这些都让周一觉得很忧伤,好不容易调节回来的抑郁症状又迫不及待的出现了。但是周一此时已经深信“那个恶魔”已经离开了自己,现在的忧伤,可能是性格上的。对,周一开始觉得是自己的性格出现了问题,甚至开始觉得,这样动不动就心情不好的自己,才是被释放出来的真正的自己呢,所以她的出发点,不再是赶走恶魔,而是变成改造原本就不好的自己。也可能是这个出发点,导致了她接下来四年的孤独寂寞。就像南瓜藤和杂草缠绕在一起,杂草生了病,惹得南瓜藤叶子也开始出问题。这时候应该做的是去掉杂草,再给南瓜藤治病,而不是拔掉南瓜藤,对吧。可是周一在做的是后者,何况,要去改变一个不存在的性格弱点,只会更加坐实这个弱点的存在。除了这件痛苦的事情,周一还发现了另一个困扰她至今的问题——她无法爱上任何爱她的人,男生女生都一样。简单说,她无法接受任何亲密关系,没有办法谈恋爱。的确,我说过,周一虽然平胸,但是长得很可爱,再加上她貌似开朗大大咧咧的性格,偶尔真的是男女通吃。大学期间,分别有一个女生和两个男生跟周一表白。女生是周一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可是她并不知道她是个T,周一说那个晚上,女生给她隐晦的表达感情时,周一说没由来的一阵恶心,她发疯似的跑开了。后来女生道歉,说不是故意吓着周一,可是周一迅速拉黑女生,从此相见是路人。周一说她很疑惑,因为她从来都不反对同性恋,也有那么一两个Les朋友,她那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以这种激烈的方式拒绝并且伤害了往日的好友。直到后来两个男生给她表白,她也是如出一辙的反应,尤其其中的一个表白者还是周一的暗恋对象时,周一明白,自己又出毛病了,而且,大概和性取向并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呢?为什么被表白后,并不是欣喜,而是恐惧和恶心呢?有时候是觉得为什么他们会喜欢这样的自己?有时候是他们凭什么喜欢自己?复杂纷乱,周一又开始陷入焦虑和痛苦,但她还是没有把这个跟高三的抑郁联系在一起。最后周一放弃了对生活和情绪的抵抗,她开始一个人上课下课,每天一有时间就泡在图书馆,挑个最角落的位置,疯狂的学习英语,看各种乱七八糟的书,而且一定是晦涩难懂的书才可以。其他时间就做家教挣钱补贴生活费,想尽办法把时间填满。终于能够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真的在行的东西上,周一从巨大压力下悄悄的释放了一点点。可是,周一刚过完19岁生日时,家中传来噩耗,父亲病危。在周一浑浑噩噩赶回家中时,父亲跟周一说了最后一句话,便撒手人寰,留下了无限痛苦的母亲、懵懂无知的妹妹和空洞死寂地周一。这句话是什么,周一没有告诉我,只是悄然落下了两行泪。她说真是奇怪,父亲去世的整个头七内,所有人,真真假假,都哭的嗓子快哑了,但是她流泪的次数不超过3次。“哭不出来,没有感觉。”周一感觉恶魔又回来了。头七后,周一回到学校。正在念大四的她,突然间完全失去了方向。同学们依旧不冷不淡,也不停的有媒体报道说,今年又是最难就业季。周一开始反应过来,当年的固执不复读,似乎是错误的。可是那时的她已经不能再承担这种后悔,再加上这种负面情绪的话,周一可能就缓不过来了。父亲的去世,也让周一尝到了亲戚间的人情冷暖,母亲似乎突然间苍老了许多,周一成了母亲负面情绪唯一的宣泄口,她就像个垃圾袋,默默收拾着母亲所有的不满和抱怨。半年后,周一这才缓过来。她突然间就默默的流泪,心里开始感受到伤痛,内心似乎开始接受这个事实,而这个时候,她的想法,依旧是逃离这个世界,她真的没有做好准备,最后她选择了山区支教,这一去就是一年。这样的一年,周一没有多讲什么,只是说,那里也有那里的无奈和复杂,但是远离所有的熟悉,让自己平静了很多,想明白了一些,也快乐了不少,逐渐能接受这样的自己。这两年里,周一一边当老师,一边当学生,终于成功完成学霸的自我加冕,考上了清华研究生,来到了北京。四、踽踽却勇敢
考上研究生之后,又回到了校园中,面对学业的压力和对未来的迷茫,周一觉得不开心的日子又开始了。幸运的是,周一无意中接触到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室,第一次听说了“抑郁症”这样的词汇,她脑海中似乎有一道电流划过,脑子也清楚起来。周一在咨询室里哭了一场之后,听老师的话,来到了北京的某三甲精神专科医院。周一说,永远记得第一次挂号时,她心中的那种迫切和慌乱。医院里候诊处大声的喊着病患的名字,每喊一次,周一就紧张一次,哆嗦一下。旁边还总是有病人在大喊大叫,“那里真的很恐怖,但是我必须要去。”医生听完周一的简单陈述,便给了周一一个诊断:抑郁复发。周一问,“难道我这么多年一直是抑郁?”医生说:“按照我的判断,你从高三就开始抑郁,只是后来你能自己调节,可是你没发现,现在自己已经调节不了了吗?为什么不早点来看?既然觉得痛苦和压抑,那就早些来,如果是正常情况,我们大夫也不会给你开药的。你这种高学历的人,怎么还讳疾忌医呢?”周一就从2015年开始吃药,她说确诊后离开医院大门的那一刻,她突然释然了,蹲在医院门口呜呜的哭了起来。原来那么多问题,并不是自己的错,只是因为生病了啊,原来自己错怪自己这么多年啊。后面还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周一毕业后去了一家人人羡慕的单位,但是不到三个月就辞职;比如周一前阵子又辞职,打算出去去一趟西藏;比如周一至今为止单身,依旧无法恋爱。慢慢调整过来的周一,还在做着心理治疗,因为这场长达8年的抗战,或多或少造成了一些心理障碍,而这都需要她鼓起勇气一一面对,将那些被强行压抑和扭曲的东西,慢慢纠正过来。“没有什么事情会让我不开心,但是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开心起来。感觉心脏始终在水面以下,闷闷的,喘不过气来。我不想跟人打交道,因为谈话和假装轻松都很累,都会让我筋疲力尽。”周一淡淡的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情。“现在还是会这样,但是我已经开始接受了,尽量让自己不要想太多,毕竟时间太长,不是一下子就能好的。而且惯于压抑是从小就带有的性格缺陷,只能一点点矫正。”周一如是说。写在后面的话:
周一跟我吐露这件事的时候,她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我却哭的稀里哗啦。我狠狠的捶了她一顿,为什么早不跟我说,哪怕多一个人分担,或许情况也会好一些。周一红着眼睛也要耍酷,她说我害怕你会跟我说,开心点别想了,就不会抑郁了。这样,我可能就真的完蛋了呢。
真的,请千万严肃认真对待“不开心”这件事,一旦怀疑自己生病,就赶紧去医院就诊。还有,不要跟抑郁症患者说:“有什么不开心的,只要开心一点,抑郁症就好了。”她们不是不想开心,只是做不到而已。最最重要的,请不要离开他们,如果你爱他们的话,请在身边永远支持。
你们喜欢周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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