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嗜睡,就算没睡觉也会躺在床上一天,易怒,情绪暴躁易怒是什么病,伤心时喜欢自残,爱哭,不爱社交,四肢无力是抑郁症?

404 Not Found
The requested URL /view//id_xmjkznja4.html was not found on this server.28258被浏览7307848分享邀请回答1添加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12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查看更多回答百度拇指医生
&&&普通咨询
您的网络环境存在异常,
请输入验证码
验证码输入错误,请重新输入唯有你 不可辜负:清冷学霸爱上吊车尾差生
第1页 :基本信息
书名:唯有你,不可辜负
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
作者:爱喝水
内容简介:
“为什么不成熟又不负责任的大人要生孩子呢?”
“也许因为,他们生下我们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吧。”
岳朝歌和盛原野相遇时,并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没有家的人。
那个时候,盛原野只知道她是学校里面臭名昭著的差生。
岳朝歌呢,也只知道盛原野是人人称赞的优质学霸,清冷帅气的天之骄子。
后来两个人相熟,盛原野知道岳朝歌不快乐,知道她母亲只想利用女儿出人头地。
岳朝歌也知道盛原野虽然出生高贵,却只能跟着精神病的母亲避居小城。
原来他们是一类人,他默默想着保护她,她默默想着不离开。
再后来呢?
盛原野父亲肮脏的秘密揭开,岳朝歌被利欲熏心的母亲送给导演潜规则。
盛原野离家出走,岳朝歌错手伤人。盛原野揽下所有的罪名,保护了岳朝歌
岳朝歌却没有做到不离开…………
十年后,两人相逢,岳朝歌还是爱着盛原野的岳朝歌,
盛原野却不再是之前的盛原野了…………
作者简介:
真名王颖,晋江当红写手,青春文学新生代知名作家,著有多部畅销小说,其短篇小说长在多部畅销杂志发表。
已出版长篇作品:《如果萌,请深萌》《万年女配》《恋爱之城》《一见你就笑》《三生不幸遇“贱”你》
书摘正文:
卷一 十六岁·那一抹翩然少年蓝
Chapter 01 少女偶像吊车尾
不知道为什么,我跟他认识才两个多月,可他讲的每一句话我都愿意相信。
——by 岳朝歌
窗户后的条纹窗帘敞开着,透过玻璃望进去,他静坐在书桌旁,微弯着腰,笼罩在台灯柔黄的光柱下,正读一本书。修长的手指扶着书脊,慢慢翻动书页,眼睛跟随书中一行行的字,略略移动。那一定是本好书,他看得专注又投入。
使力支起身子,我趴在窗台沿儿上,抬手敲了敲玻璃窗。他听见声音,转头看了我一眼,放下书走过来拉开窗户。他没和我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表情,沉默地走回拿起书,换坐到桌旁的单人床,继续看起来。
带笑的谢谢停在嘴边,我望着他的背影乖乖收声,先将粉红书包轻轻地搁到木地板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翻进房间。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以免打扰到沉浸在书海里的他。
抱起书包坐到他刚才的位置,穿着短裙的我感受到他残留的温度,不自觉地扯扯裙角。作业本和课堂笔记静静地躺在老位置,我翻出崭新的书本,将书包放到脚边,起身时故意放慢动作,偷偷瞄向他。
第2页 :Chapter 01 少女偶像吊车尾
和其他十六岁的男生不大一样,他显得格外老成和沉静,不是长相,是性格。在学校里从不主动与人说话,课堂内外也不是个积极的表现分子。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是他期中考试一鸣惊人,拿到全年级第一。
当然,这也引起了别的同学对他的关注,其中女生占绝大多数。谁也没发现,他原来长得还很好看。五官俊秀,皮肤白皙,偏清瘦的体型,干干净净的样子,特别配他内向稳重的性格。
他似乎察觉到我在偷看,抬眼与我对视,瞳眸中不现一丝波澜,却黑得深幽如渊。我慌忙收回视线,翻开他工整的笔记,又翻开自己要么空白几页,要么几页鬼画符的笔记,埋头苦抄。
想到抄完笔记,还要抄作业,我习惯性地开始犯困。托着一学习就变重的脑袋,打个哈欠抬起头,无意间扫到小书架上,放了一盒玻璃纸包装的抹茶蛋糕。
盒身上印有一棵大树,听说是家很有名的蛋糕店,常常需要排队。我从来没有吃过,好想吃啊!
“是你妈妈给你买的蛋糕吗?”嘴馋地咽下口水,我问。
他头也不抬:“别人送的。”
实在忍不住了,我今天一天只吃过两个苹果。吃三口,不,一口蛋糕应该不会发胖。而且抹茶口味的,卡路里要低一些。
双手合十对向他,我怯怯地问:“能让我尝尝吗?我只尝一口。”
他合书起身,走到一整面墙的书架旁,将书插回原位,走过来拎起蛋糕盒,放到我面前。然后抽走他自己的笔记本,从我粉色笔袋里拿出一支荧光笔,坐回床头,边翻看着,边勾勾画画。
迫不及待打开包装盒,抹茶蛋糕散发出独特的清香味道,我不禁深吸口气,甜味好像在全身上下扩散开来。脑中愕然跃出我妈那张气急败坏的脸,我不禁打个激灵,紧盯蛋糕抬手挥去阴影,用叉子剜下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
嗯,就是这个味道!幸福到快要飞起来的味道!
一下子仿佛生命都圆满了,我傻呵呵笑着,细细品尝着,抱怨似的对他唠叨:“你知道吗,我妈不准我吃甜食,说我这个年纪最容易发胖,必须要控制饮食。发胖了,上镜会不好看。不好看,会没人找我拍电视拍广告。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我会变成一个没有用的死胖子。”
“你已经吃第五口了。”
低头一看手里的蛋糕,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一小口。干脆全塞进嘴里,连盒底沾到的奶油也没有放过,我心满意足地擦擦嘴,安慰自己:“大不了明天、后天都不吃东西。呀,你快帮我闻闻,我嘴里是不是全是抹茶味,要是被我妈发现,她会骂死我的!”
崇尚铁腕政策的我妈,不仅会罚我不准吃东西,而且很有可能大半夜拉着我出去跑圈,消耗掉吃进肚子里的所有热量。
心急地张大嘴凑近他,笔记本被他适时举起挡在中间,只露出我和他的眼睛,近在咫尺。他的眼睛真的好黑,睫毛也好长,唯独里面像少了点儿我们这个年纪该有的东西,又多了点儿我们这个年纪不懂的东西。
我盯着他的眼睛发呆。他用荧光笔推开我的额头,递来笔记本,说:“你只需要熟记我标注过的重点内容。”
工作量减半,我老老实实地听话照办,眼皮又打起架,脑袋一重,磕到本子里再抬不起来,我叫苦连天:“怎么办?下个星期就期末考试了,我什么都不会啊!我妈和公司为什么要把我包装成品学兼优的明星资优生呢?没有时间上课看书,怎么可能学习好!我又不是学霸!更不是天才!”
“你会背台词吗?”他忽而开口。
我弹起来,点点头:“会啊,背台词我最拿手。”
“把我画的重点一字不漏背下来,应付期末考试应该没问题。”
“太好啦!”
我干劲十足地挥舞拳头,抄起笔记再也不觉得困。不知道为什么,我跟他认识才两个多月,可他讲的每一句话我都愿意相信。
他叫盛原野,我的同班同学。
我不喜欢这种被人试图窥探内心的感觉,用笔推开她,要求她抄写重点,不想被她看见我的确心里有了一丝波动。
——by 盛原野
晚上十一点零七分,她来得比平时晚了一些。
十几度的气温,只穿牛仔夹克和过膝短裙,她难道不觉得冷吗?裙子太短,我在她翻进来时,故意先转了身。她第一次爬楼敲我房间的窗户,大约是期中考试之后的某天,化着难看的浓妆,头发卷成了波浪。
推开窗户,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好险,你再不开窗,我就要摔下去了。
太过于成熟的装扮,我一时没有认出她是谁,但很快想起来她好像和我同班,也是个少女偶像。我很少看电视,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红,不过上学途中经过的公交站台,不断出现她的巨幅广告,应该能说明问题。
她说她住在旁边的别墅,偶然发现我们是邻居。还想继续说什么,我打断她,问她有什么事。她低头踌躇片刻,问我,以后可不可以让她来抄抄作业和笔记。
我第一反应是拒绝,因为没有必须答应她的理由。但她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自顾自又告诉我,她有很多演艺工作要做,没有时间上课,但又不想放弃学业。她知道我期中考试得了第一,觉得我很厉害,希望我能团结友爱,带着她共同进步。她还保证不打扰我学习,晚上十点前不会出现。
如果我早知道她是个童星出身的演员,当时一定不会被她说话间眼里泛出的泪光所欺骗而变得犹豫。只慢了几秒钟,她就单方面认定,我已经与她达成共识,像只松鼠一样又翻出我的房间。
之后每隔几天她就会敲响我房间的玻璃窗,不早于十点,也不晚于十一点。有时化着浓妆,有时素颜,但面带倦容。她常常像睡不够,抄不到三道题便哈欠连天,为提神开始和我闲聊。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说不完的话,却连一个简单的三角函数公式都记不住,还要怪我解题时步骤太少,完全看不懂。
其实,我可以写得更简单,也可以不做任何课堂笔记,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在莫名其妙答应她的要求后,会把作业写得更完整,上课会和别的同学一起抄笔记。
可能是因为她的执着吧。我看得出她根本不明白自己在抄什么,抄到打瞌睡又猛然惊醒,继续做着在我看来完全无用的事,还固执地坚持到现在。
就如她第一次是爬窗进来的,以后的每一次都固执地采用同样的方法,好像不知道有“门”这种东西的存在。两层楼的高度不算矮,尤其对一个不超过一米六五的女生来说。我曾站在院子里观察过她爬楼的线路,以她的身高撑在窗台上脚会悬空,所以每到十点,我会分心注意窗外的动静。因为,我也不想她哪天真摔死在我家楼下。
“是你妈妈给你买的蛋糕吗?”
我早注意到她已经走神到书架上的抹茶蛋糕上,偷舔嘴唇,一副馋鬼的样子。盯着从她进屋后,就没翻动过的书页,我说:“别人送的。”
班长说放学有事请我留下,等人走光后,拿出这盒蛋糕。她告诉我,这是她排了两个小时队,特意买给我的。我不喜欢吃甜食,不明白她为什么问也不问,要花两个小时买我不喜欢吃的蛋糕。我正困扰,班长就放下蛋糕,走出教室。我出门之际,又折回教室拿起蛋糕,想的是也许有一个人会喜欢。果然,她明明说只吃一口,又不停唠叨长胖的后果,蛋糕却一块接着一块送进嘴里。
女生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可以一边口是心非,一边又做着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我会变成一个没有用的死胖子。”
坦白讲,她并不胖,甚至我觉得偏瘦,只是脸有些婴儿肥。不化妆显得更小,并不像个十六岁的女孩。比起超龄的浓妆艳抹,她今天的样子更适合她,干净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大眼睛。
也许是因为爱说话,连带她的眼睛也像会说话,四目相对的时候,轻而易举就能解读出她的情绪。比如此刻,她近在眼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努力想看穿我。
我不喜欢这种被人试图窥探内心的感觉,用笔推开她,要求她抄写重点,不想被她看见我的确心里有了一丝波动。
如我所料,对学习她并没有太多耐心,面对期末考试更是全无把握。听她说话也知道她不笨,我有信心,只要能死记硬背下我归纳的重点,她可以轻松通过期末考试。只是意外,她没有提出异议,不带疑虑地接受我的建议。
为什么?我猜不透。如突然敲响我房间玻璃窗,毫无预期闯进我生活里的她一样,我也猜不透。
她叫岳朝歌,我的同班同学。
我时常想,如果我爸不离开我们,我妈也许不会走火入魔,非要向我抛妻弃女的老爸证明点儿什么似的,变本加厉地对我高标准、严要求。
——by 岳朝歌
我严重怀疑,自己长期身患嗜睡症,以及伴有起床痴呆的并发症。
面对镜子里面这个顶着一头乱发、眼圈青黑、满嘴牙膏泡的女生,我迷迷瞪瞪,手里的刷牙杯推来推去半天,也没把水送进嘴里。
“岳朝歌,你胖了半斤!”
背后响起我妈的惊声尖叫,我吓得半杯水全泼到镜子上。镜子里的自己花了,我也彻底惊醒了。我妈蹲在电子秤旁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死丫头,你昨晚上是不是偷吃东西了?”
胡乱洗把脸,我慢条斯理地走下电子秤,对她摇摇头,走出卫生间。
“你胖了半斤,胖了半斤知不知道?”
我妈在后面追着我骂,我回身往肚子上一指:“我还没有上大号,上完大号就瘦回来了。”
“你一天吃那点儿东西能一次拉半斤!你别蒙我,昨晚上是不是在隔壁小子家里吃了什么?”
我一直觉得我妈是自带雷达的人类奇迹,什么也瞒不住她。对我爬墙去盛原野家的事,她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在花钱把我送进重点高中,学历和她持平之后,对我的学习她也无能为力。
工作间隙,我手捧课本,听随行家教讲课,那都是做给平面媒体看的面子工程。周边环境嘈杂,学得进去才有鬼。不过我妈只知其一,以为优等生盛原野给我辅导,不知其二,我主要是去抄他作业的。
坐到餐桌旁,面对一盒无糖原味酸奶和一根香蕉,意犹未尽地想到昨晚的抹茶蛋糕,我一点儿也不开心:“妈,你也知道我一天才吃那么点儿东西,为什么还要把我当小猴子喂啊?”
她拿着通告表坐到我对面,自己吃肉包子,看都懒得看我:“宽屏电视,宽屏荧幕,你要不想自己上镜变成肥猪,最好比猴子吃得还少。”
“妈,你看看。”我很努力地提气挺胸,“我正值发育期,应该多吃肉,不然会变‘飞机场’。再说,现在圈里也不流行平胸。”
“不要紧,找个暑假带你去韩国隆一隆,大小随你选,顺便把脸也整整,到时候就说出国游学充电。”
说得真轻巧,我再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于是啃香蕉不想和她友好对话。
“今儿下半天的课别上了,早些回公司化妆,晚上有个首映式。还有,下周不是放寒假了吗,我给你接了部新戏,去外地拍。”我妈一项项核查着我的日程安排,交代道。
“不去,一共两个镜头一句台词的客串,我去凑什么热闹。下周期末考试,我要好好复习。耽误我冲刺,门门挂科,打经纪公司的脸,你负责?”我知道,凡事扯到公司和我的工作,我妈肯定没辙。
“好好好,随便你。隔壁那小子不是帮你补习了两个多月,总该有点儿成效吧。”我妈站起来,隔着桌子夺过我的半根香蕉,“别吃了,今天早餐减半,中午也不准吃饭,那半斤减下来再说。”
“妈,你对我太残忍了!”我抢先救下即将失守的酸奶,一拍桌子站起来。
我妈笑:“不对你残忍,用不了多久,你也会被残忍地淘汰出这个圈子。”
不得不承认,我妈笑起来风韵犹存。她年轻时能歌善舞,是她家乡文工团的台柱子。后来遇到去采风的我爸,两人一见钟情,她义无反顾地跟随我爸来到这座大城市。十月怀胎生下我,令她梦想重燃,将成为万众瞩目的巨星的接力棒,自作主张地传递给了我。
我时常想,如果我爸不离开我们,我妈也许不会走火入魔,非要向我抛妻弃女的老爸证明点儿什么似的,变本加厉地对我高标准、严要求。
她给我生命,我替她延续梦想,合情合理。
“我去上学啦!”钩起书包,我笑嘻嘻地与我妈道别,走到门口回头,“妈,他叫盛原野,不叫隔壁那小子。”
“知道,知道!把出门三件套给我戴好,一样都不准少!”
“遵命,母亲大人!”
背对她挥挥手,我站在玄关从书包里掏出口罩、墨镜、棒球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打开门,迎接新的一天。
离上学时间还早,我走出两步又兴冲冲折回来,躲到盛原野家的大门外,心血来潮,准备给他一个惊喜。不一会儿,他家院子里响起开门声,听见他跟他妈说再见,还嘱咐了两句什么,片刻后大门被拉开。
我嗖一下,跳到他面前:“站住!打劫!财色兼收!”
在没认识她以前,我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没劲的人。她又将头埋进书包,找出一把卡通造型的指甲刀。我不由得朝她书包里瞄了瞄,女生的书包是机器猫的百宝袋吗?什么东西都有。
——by 盛原野
岳朝歌像个拙劣的小毛贼,全副武装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大喊了句什么。我顿住步子,下意识地回头,还好母亲已经关门进屋。
她可能以为我真被吓到,兴致高昂地继续她的游戏:“先劫财,还是先劫色,你选一个。”
一大清早,没有人会像她一样,拿无聊当有趣。我没说话,直接绕过她。
“喂,盛原野,配合一下嘛,你可真没劲。”她扫兴地嘟囔着跟上来,摘掉口罩眼镜,连同手里的酸奶塞进帽子里,全部递给我,“帮我拿着,谢谢。”
取下手腕上的黑色橡皮筋,两手拢起长发,微微低头,她神奇地三两下扎好一个马尾,而后迎着阳光对我露出笑容。她笑起来总是把嘴巴张得很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眼睛眯成下弦月,显得特别快乐,没有烦恼。
这样的笑容,我从没在我母亲脸上看到过。即使她端详父亲的照片,也只会在出神时微扬起嘴角,随即收敛,紧抿双唇,像触犯禁忌,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我在岳朝歌爽朗的笑容里,怔了会儿,加快脚步,随口道:“没有人会拿着酸奶打劫。”
“嗯?你说什么?”她很快明白,从帽子里拿出酸奶高举到我面前,不满地说,“盛原野,这可是我一天的口粮,我都这么穷了,能不打劫你吗?”
一天只喝一盒酸奶,她应该是只猫变的吧。
第3页 :Chapter 01 少女偶像吊车尾(2)
“啊,真好!好久没有准时上学了!”她张开双臂,深吸口气,仿佛空气里也有会令她开心的分子,又咧开嘴笑,“今天应该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去上学吧,我都不知道该坐哪趟公交车。”
“21路。”我说。
她点点头,像想到什么,问:“对了,学校那么远,你为什么不住校?”
我当然不能告诉她母亲需要人照顾,而且她爬窗户来找我,是个聪明的选择,因为我母亲并不喜欢陌生人出现在家里。
我略作思考,骗她道:“因为我不习惯住宿舍。”
“嗯,我猜也是。”她当真了,忽地停下脚步,拉我与她面对面,认真地对我说,“盛原野,你太内向了,应该学着改变自己,变开朗一点儿,多交些朋友。等以后考上大学,早晚也是要过集体生活的。”
我不置可否,侧身拉开与她的距离,率先走在前面。一个人的寂寞,我大多数时候觉得是种享受,不需要交朋友来打破我生活的平衡。我也不是她,天生不会开怀大笑,更不会主动去触碰一个异性。
“唉,和你聊天好难!你怎么对什么话题都不热衷。”她追上我,仰头睁大眼睛,仔细瞧着我,“你房间里有那么多书,你都看完了吗?总该有些你感兴趣的话题吧,我可以和你聊啊,虽然我可能什么都不懂,可我愿意听你讲。”
没错,我喜欢读书,书可以让我暂时忘记现实,走进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不用活得小心翼翼,不用为每说一句话而思考,不用担心说错话必须承担的后果。只有读书能让我彻底放松,但是我不会和她分享,所以我对她说:“我确实没有感兴趣的话题。”
“不可能!”她坚决否认,像发誓般道,“我一定会找到的!”
随便你,与我无关。
上学上班的早高峰还没有到,21路很空。岳朝歌一上车就蹿到最后一排坐好,朝我招手。我刷了两次卡,站在前车的位置,并没有选择和她坐在一起。公车重新发动,岳朝歌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拉住吊环和我并排而站。
“有位置,你为什么不坐?”她蛮不高兴地嘟嘴问,大概也知道我不会回答,立刻起劲地猜测,“怕睡着了,坐过站吧?嘿嘿,我有一项绝活,站着也能睡着,要不要表演给你看?”
说着她已经垂下眼皮。我不怀疑她贪睡的本事,无甚兴趣地说:“坐过站,我不会叫你。”
她倏地睁开眼,掰起四根手指:“这是你今天对我讲的第四句话,破十的话,我请你喝可乐。哎呀!指甲油忘记擦掉了!”
她低呼着,又自作主张拉我坐到最后一排,脱下书包塞给我,几乎是埋头在我怀里,翻她的书包找什么东西。她发间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可能是花香,也可能是水果香。我转过脸,也不能阻挡香味钻进我的鼻子。
“还好,还好,找到啦。”
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握在手里,她又摸出纸巾,打开瓶盖,在纸巾上倒出刺鼻的透明液体,一点点擦去涂的黑色指甲油。
我以为她喜欢粉色,因为她的很多东西,包括我怀里的书包都是粉色。但黑色似乎更适合她略显反骨的性格。有一次,不知道她天马行空聊到什么,忽然问我,我喜欢什么颜色。我当时一愣,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觉得它没有意义。色彩产生的原理,不过是不同波长的光作用于人的视觉器官而已。客观存在的事物,没必要主观评价喜恶。
所以我给她的回答是,没有。她的反应是失望的一声,没劲。
在没认识她以前,我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没劲的人。她又将头埋进书包,找出一把卡通造型的指甲刀。我不由得朝她书包里瞄了瞄,女生的书包是机器猫的百宝袋吗?什么东西都有。
我呢,一方面是花大钱入校的差生,谁都知道是来混毕业的,一方面又来自表面光鲜亮丽,实则鱼龙混杂的娱乐圈,被很多人戴着有色眼镜评头论足。显而易见,我属于这所学校的异类,换句话说,我没有朋友。
——by 岳朝歌
“你在看什么?”
发现他偷看我书包,被我抓个正着,盛原野倒像没事人一样挪开视线,望向窗外。
我拿回书包,自己也看了看,没什么特别,好奇地问:“你是想找什么吗?”顿时玩笑心起,摆出一脸坏笑,接着问,“你是不是想找找,看有没有男生送给我的情书?你恐怕要失望了,我到目前为止没有收到过一份情书。”她凑近他,放低声音,“不过,我倒是收到过变态粉丝送的变态礼物。嘿嘿,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变态礼物?”
他终于转回头,奇怪地看着我。我冲他眨眨眼,传递的信息全是,你问我呀,你问我呀…………他居然视而不见,掏出手机浏览起新闻来。
“那个,请问你是岳朝歌吗?”
前排初中生模样的女生忽然回过头,举着手机,不确定地问。我一下乐开了花,热络地对她说:“你也觉得我像岳朝歌吗?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她,看来我真的长了张明星脸。”
“你不是呀,害我以为遇见明星。”她失落地撇撇嘴,嘀咕着转回身。
我贴到她耳后,笑着提出建议:“反正我长得像她,不如咱们合个照,你可以用来骗你同学哦。”
她没理我,拿起书包走到远离我的位置坐下,嘴里小声溢出一句有病,我听得捂住嘴,笑得停不下来。串串姐教我的反骚扰方法果然有效,立竿见影。
笑够了,我继续紧追盛原野不放,诱惑他道:“猜一下嘛,是样很变态的礼物,猜中我请你喝两瓶可乐。”
他眼不离手机,不冷不热地说:“没兴趣。”
“那我也要告诉你。”抬手挡在嘴边,我一压再压音量,“他送了我一条穿过的男式内裤,上面还有——”
“岳朝歌!”他陡然变得严厉,放下手机瞪我。
我假装看不见,满怀好奇又神秘兮兮地问向他:“如果你第二天起床发现自己那啥了,会不会觉得难为情,是不是因为晚上做了春梦?梦见什么?”
从来不露声色的盛原野害臊起来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脸红,会不会发脾气,肯定会黑着脸冲进卫生间洗澡,洗内裤床单,第一时间毁灭证据。
“你——”
“梦见我?”不等他把话说完,我故意指自己鼻子,惊讶地问。
“你以后可以不用来我家了。”他恢复平静,淡淡地道。
“好小气呀,开个玩笑嘛!”我拿出酸奶,讨好地递向他,“这是安慰奖,请你喝。我很有诚意的,一天的口粮全给你了。”
他不再理睬,侧过身,从书包里翻出一本书读起来。我厚着脸皮,抻长脖子张望了下,密密麻麻全是英文。算啦,不问了,双手紧紧环抱书包,脑袋靠在窗户上打起瞌睡。我相信,盛原野是不会让我坐过站的。
蹑手蹑脚地推开教室后门,我猫着腰跨到课桌坐好。全校唯一一间不锁后门的教室,就是我们高一(3)班。因为我太经常迟到,影响正常的课堂秩序,所以学校特批我可以不用打报告从前门进,留出后门作为我的专用通道。也因此我不是全班最高的学生,却被安排在最靠后门的位置,专人专座,连个同桌也没有。
讲台上的化学老师,滔滔不绝地分析着氨水的主要成分,原来都已经上到第二节课了。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全怪盛原野没叫醒我,害我坐过站打车来学校。他这一定是打击报复!我趴在课桌上,拿笔狠狠戳向他笔直的后背。他像后脑勺长了眼睛,身子往前一倾,躲过我的暗袭。
行动失败,我泄了气,在桌子上一趴不起,又睡过去了。半睡半醒间,有人咚咚咚不客气地敲响我的课桌。我揉着惺忪的眼睛爬起来,看清来人是我们班的班长,叫…………叫杜水菲。也许因为是班长,她给人感觉很干练,以后也一定是那种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岳朝歌,你的作业呢?”
“哦哦。”我恍惚了好几秒,大脑重启后,腾地起身将书包反手一倒,所有东西散落在桌面上,“你看看哪些是需要交的作业,拿走吧。”
杜水菲冷着脸,划拨开杂七杂八的物品,抽走作业本,头也不回地走掉。不能怪我态度敷衍,因为所有作业都是一次性抄盛原野的,我实在不知道到底该交哪一本。
满桌子的唇彩、眼影、动物便利贴、安娜苏小镜子、彩虹创可贴、发箍、耳钉…………我都觉得眼花缭乱。
因为有随手乱扔的习惯,书包一般放在玄关的鞋柜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囤积了如此多没用的东西。将它们一样一样放回书包,一个短发的女同学忽然凑过来,拿起个唇膏,惊喜地说:“呀,这是最新的渐变色唇膏,最新的韩剧里面女主角就用的这款。真好看!”
“你喜欢,送你了。”眼皮也没眨一下,我顺口道。
“哇,太好啦!谢谢你,岳朝歌。”她高兴得直跳,蹦蹦跶跶回原位,又跑过来,贴着我的耳朵讲悄悄话,“杜水菲是嫉妒你,才总跟你过不去,你别放在心上。我就觉得你人很好,一点儿明星架子也没有。”
我笑着点点头,说知道了。学习成绩不好,不代表女生之间这些事我不懂。她不是真心觉得我人好,是我用唇膏换来的。杜水菲针对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凡我来学校上课,她会第一个跑来关心我的作业是否完成。为了不让她失望,盛原野家的窗户我愿意天天爬。
这所重点中学里的学生,要么家里有权有势,优越感十足,要么从小就是成绩拔尖的好孩子,心高气傲。不管哪一种,都有资本有底气。
我呢,一方面是花大钱入校的差生,谁都知道是来混毕业的,一方面又来自表面光鲜亮丽,实则鱼龙混杂的娱乐圈,被很多人戴着有色眼镜评头论足。显而易见,我属于这所学校的异类,换句话说,我没有朋友。
所以,我哪怕从上课睡到下课,也没人管我,更不会被老师点名提问。上课铃声就是我的入睡提示音,下课铃声就是我的闹钟。第二觉睡得昏天暗地,我被自己的肚子饿醒,一翻手机快到十二点了,讲台上的老师我不认识,看板书才知道是英语课。
拿笔捅捅盛原野的后背,我压低声音说:“我请你吃比萨,校门口等你。”不等他回答,就举手站起来,“报告,老师我想上厕所。”
那老师本来想发火,一看是我,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我抱起书包,飞快窜出教室。
在班里,岳朝歌的存在,的确像个异类,她和我一样,都没有朋友。
——by 盛原野
让我理解岳朝歌的行为,可能比读一本晦涩的意识流小说还要难。在我眼里,她的行为既缺乏理性又不符合逻辑。
点了一桌子各种口味的比萨,她竟然一口也不吃,反而双手托着腮帮子,瞪圆眼睛,不停催我多吃点儿。
“我妈平时不给我零花钱,就怕我乱买东西吃。我的钱都是自己偷偷攒下来的。你多吃点儿,告诉我是什么味道,好不好吃,我就满足了。”她凑向最近的海鲜比萨,鼻翼翕动,用力闻了闻,满足地弯起嘴角,接着说,“我睡觉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你一定会感兴趣的话题。”
不要指望我问是什么话题,我不感兴趣。
“嘿嘿嘿!”她得意扬扬地笑出声,故意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再度开口,“你们男生一定会感兴趣的话题,肯定是女生啊!对不对?对不对?”
她很笃定,眉眼飞扬,像是颇为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而自豪。我倒觉得她的结论太荒谬,至少在熟悉她之前,我认为班里男生和女生没有本质性的区别,都只是萍水之交的同学,仅此而已。
在班里,岳朝歌的存在,的确像个异类,她和我一样,都没有朋友。
我是性格使然,主动与同学疏远。一个怕麻烦的人,不会愿意浪费时间在与人交往上。她呢?没有时间吧,或者没有精力去经营一份友谊,睡觉也许才是她最好的朋友。
“盛原野,你帮我看看。”
她脱掉宽松的校服外套,里面穿着一件黑色连帽衫,胸前是骷髅头图案,一把利剑自上而下穿插其间。她故意把胸挺得很高,严肃地问我:“你站在一个男生的角度老实回答我,我的胸部是不是有点儿小?”
“咳咳咳。”
岳朝歌低估自己了,她是个天才,总能不断刷新我对她荒谬度的认知。我决定停止食用任何食物,以免被她的再一次语不惊人而噎到自己。
“没关系,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有什么话直说。”
她递来一杯果汁,自以为大度地劝说我。喝口果汁,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真的想给她一个满意回答,以便迅速结束这个荒诞的话题。
“不小。”
“你骗人。”她当即拆穿我,“你根本就没有看我胸部一眼,我穿的是A罩杯的内衣。A罩杯你懂吗?咱们班班长杜水菲,少说也有C。你明白了吧,这就是差别。”
她举的例子不够恰当,我有事无事都不会去注意女生的胸部。杜水菲,或者她岳朝歌,我区分不出来。如果真的要看,嗯,我选择岳朝歌。因为别的女生不会穷追不舍地,逼我面对如此无聊的问题。
“算了,看你样子也知道你根本不在意。可是,我妈要带我去隆胸,还让我顺便整形。”她拿出一面黑色小镜子左照右照,不顾形象地做着各式鬼脸,嘀咕自语,“整形之后,脸会变僵,做什么表情都不自然,变僵了怎么演戏啊!我妈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岳朝歌,你喜欢你现在的这份工作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发奇想提出这个问题,等反应过来,已经问出了口。这也是我第一次对她的演艺工作产生好奇心。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无意识地轻拍着小镜子,皱眉思考很久,才点点头:“喜欢吧。从小我妈就带着我参加各种试镜啊、比赛啊。参加完,我妈一定会给我买好吃的。所以我好像也没有抵触过,死活不肯去。一直到现在,我觉得我的生活就是练歌练舞、赶通告、参加商演、背台本拍戏。要是不喜欢,我怎么活下来的。”
“这是你想要的吗?”我又问。
“想要什么?想要的生活吗?”她不解,又皱起眉头,自上而下打量我一番,面带疑色,“盛原野,你今天好像和平时不大一样哦,为什么忽然关心起我来了?嘿嘿,难道你暗恋我?你坦白吧,我会好好考虑的。”
倘若她的眼睛不出卖她自己,没有明白写出她只是在开玩笑,我可能又会被她的唐突推论呛到咳嗽。其实,我是在问我自己。自欺欺人地生活在一个母亲为我和她自己编织的美丽梦境里,循着她的意愿每天按部就班地度过,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可以选择吗?也许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所有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我别无选择。
第4页 :Chapter 02 被表白开心吗,是我就不会
Chapter 02 被表白开心吗,是我就不会
对啊,我是个演员,擅长伪装,我可以表演快乐,麻痹别人,最终骗过自己。
——by 岳朝歌
“岳朝歌,你是不是和盛原野在一起?”
我想,班长杜水菲一定是电影看多了,才会纠结女生小团伙,约我放学后女厕所面谈。此刻,我被她们堵在最后一个隔间里,杜水菲像个大姐头,刚刚派那个短发女生去守厕所门口,以免被闲杂人等打扰我们的“友好”约谈。
分工明确,布局合理,我是无处可逃了。
“有人看见你们这两天一起坐车来上学。”站在中间的她向前一步,寒着脸逼近我。
“是的,顺路,所以坐同一趟公交车。”我退到墙壁站定,很自然地回答。
她冷冷一笑:“少来!你一个大明星,怎么可能坐公交车上学?”
“我亲民,接地气呀。”我也笑了,挑眉反问她,“怎么,不行吗?”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眼熟的唇膏,嘲讽道:“原来你亲民的方法,就是收买人心啊。还给你,我们可不稀罕堕落女明星用过的东西,脏死了!”
唇膏被她狠狠摔在我脸上,哐啷掉进便池里。虽然一点儿也不疼,我还是下意识地揉了揉脸。她们似乎很满意我默不作声屈服的表现,尽情地嘲笑起我来,互相发表着各种诸如生活糜烂人尽可夫、假清纯真绿茶、有脸蛋没头脑…………之类极尽所能侮辱我的精彩言论。
她们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到我,就真的太小看我岳朝歌了。混在光怪陆离的圈子里,我可听过比这更辱没诬蔑人的话。串串姐说,当真我们就输了。最好的还击是暂时关闭听觉功能,沉默是金。管不了别人的嘴,他们骂他们的,管得住自己,我们该干吗干吗。
可是我还有厚厚一本课堂笔记要背,要应付期末考试给公司和我妈交差,没时间陪她们干耗。
“你们笑够了吧,骂爽了吧,满意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她们挡着我的去路,我想推开。杜水菲右后方的高个子女生,猝然拿出一把锋利的卡通手工刀,凌空冲我比画了两下,凶神恶煞地叫嚣:“贱人,不准走!”
如果想恐吓我,请再镇定一点儿,演得像一点儿,可不可以不要手发抖,尾音打战。
“岳朝歌,我告诉你,离盛原野远一点,你们不是一类人,你不配!”杜水菲眼风斜扫过手工刀,气焰更加张狂,厉声戾气地警告我。
“班长,你是不是太幼稚了?”我忍不住发笑,难以理解地看着她,“把盛原野当成是天上的神仙吧。你喜欢他,去跟他表白呀,关我什么事。少端着你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又来我这儿找存在感。我起早贪黑挣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挥霍着你爸妈的钱逍遥自在呢。我才跟你不是一类人,你不配教训我!”
“你,岳朝歌,你不要脸!”
她气急抬手就想招呼我耳光,我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她身后的女生方寸大乱,直愣愣把手工刀刺过来,条件反射性地,我伸出左手握住锐利的刀锋。
感觉到刀刃割进手心,疼痛迅速蔓延,我皱了皱眉。鲜血一滴滴沿着我的手腕流下,汇集成一条蜿蜒的小河,很快浸湿我的校服,于手肘处洇染开一片刺目的红色。
握刀的女生吓得慌忙松开手,大声尖叫着冲出厕所。别的人也都吓傻了,呆呆望着我,听见她的叫声才紧跟其后,冲了出去。杜水菲一脸惨白,从我鲜血直流的手,低头看到地上沾满血迹的手工刀,最后一个踉跄跑出厕所。
隔间里一瞬安静,静得我仿佛能听见血液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声音。伸出舌头舔了舔伤口涌出的液体,熟悉的腥甜味充斥口腔,我利索地脱下校服紧紧裹好左手,将手工刀扔进马桶,擦掉所有血迹。带血的纸巾扔进马桶,连同手工刀一并冲走,我转身大步离开。
“岳朝歌!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玩叛逆,玩叛逆!不要以为你敢自残很了不起,死丫头!”
我妈骂骂咧咧地冲进来的时候,串串姐已经帮我把伤口缝好,包扎妥当,我们正窝在沙发里,看管铭渊最新的电影。
串串姐是和我同经纪公司的艺人,全名叫王串串,比我大十岁,去年才出道。虽然比我资历浅,但我们也算忘年之交,我都是管她叫姐姐。她二十五岁出道的唯一原因,是为了比某位天王巨星红。而所谓的某位巨星,正是现在电影里大飙演技的影帝管铭渊。串串姐说他们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年纪小,就不告诉我了,怕毁我三观。
我妈是个势利眼,不喜欢我和完全没有名气的串串姐走得太近。可串串姐对我好,加上她真的很有很有钱,我妈只能忍一忍,再忍一忍。
“看!”缠纱布的左手献宝似的戳到我妈眼皮子底下,我无视她的怒火,笑嘻嘻地说,“怎么样,串串姐以前是个护士,包扎得很专业吧?”
“看什么看!”我妈狠狠戳我脑袋,“把手伤成这样,你怎么接工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准再干自残的事儿?”
躲开她的一阳指,我反驳道:“我又不是靠手接工作!我电话里说了多少遍,这是意外,不是我自己划伤的。”
我妈连句谢谢都没对串串姐说,当然,串串姐也不屑于我妈的那声谢。她吃着薯片,眼盯电视,完全不搭我们的茬儿。
最初与串串姐相识,我躲在公司卫生间里割破左手无名指,就是被她偶然发现,冲我破口大骂,又偷偷帮我包扎。后来我们越来越熟识,有一天她问我,为什么要反复割伤自己的无名指。我摸着布满浅浅伤疤的指腹,告诉她,有人说左手无名指的血管直接连到心脏。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好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所以放放血,看会不会让心脏好受一点儿,不那么重。
当时她听完一下心疼地抱住我,在我耳边柔声低语——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条除了你之外别人无法走的路,你可以走得很累很辛苦,也可以假装自己很快乐。假装久了,你可能真的会变得快乐。
对啊,我是个演员,擅长伪装,我可以表演快乐,麻痹别人,最终骗过自己。
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自残,也不再倔起性子跟我妈顶嘴。我笑脸迎人,欣然接受所有工作安排,天天正能量爆棚。周围的人都轻松地舒口气,我好像也真的没那么累了。
但我还要继续修炼,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不快乐,一点儿也不快乐。
“走啦,走啦,回家了,我还要温书复习。”
和串串姐道别,她叮嘱我要忌嘴,伤口不要沾水。我再次道谢,将染血的校服扔进书包,招呼我妈闪人。从坐进车里,到回家钻进房间,我妈的快嘴一刻也没停过。我实在被她唠叨烦了,换身衣服,找副皮手套戴好,钩起书包又走出家门。不用知会一声,我妈也知道我要去哪儿,除了隔壁,我无处可去。
手上有伤,爬盛原野家的窗户稍微费了些劲儿,从窗台后冒出头,我习惯性地先观察房间情况。说实话,我是想看看盛原野,他恬静看书的样子好像有魔力,能让人无故心安气定。
不过今晚,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他妈妈也在。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妈妈,是个瘦削、气色也欠佳的女人。盛原野和她长得很像,所以她年轻时也一定是位漂亮出众的大美女。
隔着窗户我听不见里面的声音,盛原野也背对着我,但从他妈妈严厉的表情和快速张合的嘴唇,可以猜到他们好像在激烈讨论着什么。
努力竖起耳朵贴近玻璃窗,我试图探听清里面细微的声音。盛原野似乎有超强的感应能力,忽地起身退步来到窗边,干脆利落地背过手拉拢窗帘,不留一丝缝隙。
世界一分为二,我不禁想,他们在干什么?吵架了吗?
是的,母亲的衣食无忧,我的锦绣前程,全来自我父亲的无偿给予。我们没有能力和骨气说不,所以应该对他感恩戴德、万分敬仰。
——by盛原野
“妈,你让我考虑考虑。”
或许是心理作用,我一瞬间感觉,岳朝歌就在外面。我故意侧头思考,眼角余光扫过去,她果然贴在窗户上偷听。我不动声色地站起来,用身体挡住窗外的她,退行到窗边迅速拉好窗帘。
急于等待我回答的母亲,没有发觉异样。她伸出枯如槁木的手拉着我:“原野,你要明白你父亲是爱我们的,不然他不会专程打电话来,让你寒假过去陪他。”
在我心里,我父亲是我母亲的执迷不悟,而我,是我母亲用来抓住父亲的救命稻草。父亲是她赖以生存的氧气,我是她生存信仰的砝码。
我反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平静地说:“妈,如果父亲爱你,应该过去陪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在说什么话!”母亲局促地笑了,抽回手整理耳边碎落的长发,“我这副样子怎么去见你父亲。你父亲是个那么完美的人,他不会喜欢我现在这副样子。”
“他爱你,就不会在乎你是什么样子。”
帮她把敞开的毛衣外套上的扣子一颗颗扣好,我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说出这句话。我看过很多书,很多书里描写的爱情,都是褪去容貌、出身、地位后纯粹的爱与厮守。即使我从没体会过,也知道至少不该是我父亲和我母亲这样天各一方。
“傻孩子,你不懂。你父亲是个工作狂,每天有很多工作要做,我陪在他身边,他会分神的。他没法安心工作,我们怎么能住这么好的房子,你怎么可能读最好的高中。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学商出来帮你父亲的忙,替他分忧解难。”
是的,母亲的衣食无忧,我的锦绣前程,全来自我父亲的无偿给予。我们没有能力和骨气说不,所以应该对他感恩戴德、万分敬仰。但今天,我好想为母亲更多地争取些什么,于是再次不假思索地说:“妈,我希望他能把你接回身边,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陪你。而不是把我们送到几千公里外的这栋大房子里,用每月定期汇入的巨额现金,表达他对你的爱意。他应该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他的关怀和体贴,而不是蚕食你身体的药物。如果他做不到,我可以。我决定留下来照顾你,不回去。”
“够了,原野!”
母亲本来力气不大,但发作时力量惊人,我被她突然伸出的双手推坐到床上。见她不受控地颤抖,眼神越见浑浊,我忙道:“妈,我说错了。我答应你,一放假就过去找他。”
“是你,是你,都是因为生了你!我才得病的!”
但晚了,靠药物控制的理智被母亲的怒火击碎消亡。她眼里散发出的光异于常人,凌乱而扭曲,手臂剧烈颤抖着指向我,歇斯底里地失声控诉。
“要不是因为你,你父亲不会把我送到这里来,是你把我们活活拆散了。不管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不可以说不,因为这全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母亲开始拿起手边任何可以拿起的东西,不顾一切地向我砸过来。我没有躲,任由她倾砸、痛骂。从很小开始我就领悟到,我不能躲,更不能哭和求饶。静静承受母亲的发泄,当她疏通的管道,才是令她平复的最好方法。
一本飞来的硬装书书角打中了我的额头。钝痛过后,我感觉到有温热的血顺着眼角流下,来不及擦,母亲已像从噩梦中惊醒奔到我面前,泪水夺眶,不停地问我怎么了。和以往每次一样,她不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见血才能恢复回一位极尽疼爱儿子的母亲。
什么都不记得也好。不然,儿子身上的一道道伤痕,全是她一次次亲手留下的,这样残忍的事实,让一位被精神疾病折磨数年的母亲如何接受。
我笑着安慰,说我没事,自己不小心磕到。搀扶起母亲,送她回房间,哄她吃药入睡。陪在她身边,等她气息平缓睡着后,我回到自己房间。
一进屋,看见紧闭的窗帘,才想起岳朝歌还在外面,或者已经等不及走了吧。
岳朝歌是个天才,悬在窗台外面也能睡着。我故意用力推开窗户,制造出刺耳杂音,她眼睛霎时睁开,一眨不眨,大大地瞪向我,像块会发呆的木头。
“哎呀,我睡着了吗?怎么这样都能睡着,我的睡功不知不觉又精进了。”她小声嘟囔着翻进来,见满地杂物,惊讶不已,“盛原野,你真的和你妈吵架了呀?好激烈,像遭了贼一样。”
我没有解释的必要,更解释不清,避开她,收拾东西。她却猛然凑到我眼底:“你们为什么吵…………盛原野,你的额头在流血!”
太吵了,我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她的嘴。她一愣,拽下我的手,不由分说拉我坐回床边,又自己轻手轻脚地搬椅子坐在我对面。摘下右手的手套,从她的百宝书包里翻出湿纸巾、发夹和创可贴。
她倾身靠近我,撩起我额前的刘海,举起发夹。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警惕地问:“你干什么?”
“帮你把刘海固定好,不然挡住额头,怎么给你擦血啊。”她理所当然地回答,将发夹换到左手,狡黠笑着展示给我看,“粉色蝴蝶结的,很漂亮呀!你要是不喜欢,我还有水钻的发箍,要不要我都拿出来,你自己挑?”
话没说完,粉色蝴蝶结发夹已经从她的左手,变到我的头发上。我想摘掉,她拦住,故作生气地鼓起腮帮,威胁道:“你敢拿下来,我就大声叫唤,把你妈妈吵醒!”
我心里清楚她不会大喊大叫,但好像觉得累了不想和她争辩,收回手沉默以对,也算是种无声的妥协吧。
母亲的病情时好时坏,小时候不懂得控制自己的言行,被她打伤之后,通常我都选择放任不管,等伤口自行愈合。伤得重一点儿,母亲清醒时,会带我去医院,我必须编出各种理由瞒过追问的医生。再大一些,我渐渐明白,在母亲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加上药物治疗,被母亲打的次数越来越少。
上一次被她打伤是什么时候,我都记不得了。不需要记得,也不用记得,我现在集中精力回忆的目的,只不过想忽视岳朝歌的存在。
她离我太近,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脸,胸部也几乎挨着我的肩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浮动,飘进我的鼻腔。我低垂眼帘,落进视线里的又是自己的右手,保持着半握姿态,仿佛她纤细的手腕仍在我掌心之中。
“盛原野,你又听话,成绩又好,因为什么和你妈妈吵架?”
岳朝歌帮我小心擦拭着额头,仿佛不经意间开口问。我可以选择继续沉默,也可以找个借口敷衍她。但是她轻柔的语气,好像和她的双手一样,是抚慰伤口的触摸,一个伤口在额头,而另一个伤口在心间。
我疲累得有点眷恋她的慰藉,不想去思考该如何回答,脱口而出:“她想让我寒假去陪我父亲。我不想去,她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
有一刹那的后悔,担心她会继续问,为什么我父母会分开?我母亲又为什么身体不好?但她仅仅是慢半拍地哦一声,表示知道了。
我忽然想看她此刻的神情,随即视线上扬,与她的目光不期而遇、交会、定住。她来到我鬓角的手一顿,别开头闪躲我的注视。我第一次见她眸中闪过一瞬而逝的羞涩,第一次有主动的认知,她也是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年华如诗,青春洋溢。像她的名字,朝阳般绚烂的一首歌。
“你自己擦吧,伤口不深,我帮你贴个创可贴。”
她故作镇定地撕开一片创可贴的外包装纸,我看见表面花里胡哨的颜色有点儿哭笑不得,取下发夹还给她。
“不用了,我家里有创可贴。”我站起身。
“撕都撕开了,别浪费啊!”她拉住我,仰起脸,装出可怜的模样,“这可是我找了好久好久才买到的,自己都舍不得用。”
第5页 :Chapter 02 被表白开心吗,是我就不会(2)
我对她的话表示怀疑,但还是伸出了手。她开开心心递给我,我才发现她的左手仍戴着手套。注意到我盯着她的左手,她忙放到身后,右手拖椅子坐到书桌旁。虽然有一些奇怪,我却没有问出口,拿起磕破我额头的硬装书坐回床边。她抄作业,我看书,一切又恢复到往常状态。
“盛原野,抬下头。”
安静不过几分钟,岳朝歌忽而开口,我没多想便从书中抬眸,一把黑色小镜子被她双手举到我眼前。
她笑眯眯地从镜子后歪出头:“你现在的样子好萌好有爱啊!像个傲娇的弱兽!”
萌?有爱?傲娇的弱兽?我听不懂,瞥了眼镜子里面的自己。被发夹压得不再服帖的刘海下面,露出半块彩虹创可贴,脸颊还有未擦净的结痂血迹,除了怪异,还是怪异。
女生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太难以理解了。
思来想去,倒霉的一切根源是盛原野太招烂桃花,殃及无辜的我。杜水菲如果知道他是个极其无趣又没劲的闷葫芦,不知道还会不会喜欢他。也就我岳朝歌,懂得自娱自乐,外加没脸没皮,才能和他相处两个多月,还没腻味厌倦。
——by 岳朝歌
抱窝似的趴在课桌上,我打了一个长长久久的哈欠,困得睁不开眼。
昨天晚上从盛原野家回来,我这个重度嗜睡症患者失眠了,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脑海中就不自觉地浮现盛原野与我对视的那双黑眸。
在昨晚之前,我与他对视过很多次,从来没有读出过他眸中的情绪,不要说喜怒,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好似盯着的是眼前这个人,又仿佛他什么也没看进眼里,好空好空。可更像看得好远好远,可能是千山万水,也可能是碧洗晴空。
我觉得太复杂了,一直搞不明白。直到昨天我似乎有了一点儿头绪。他幽幽的眼瞳里,不是毫无情绪的空洞,也不是深邃的辽远不可及,是他故意在掩饰什么,封闭孤立自己,小心防备,根本不给别人看懂他的可能。
我能看懂,不是因为我聪明,而是因为我也是个善于伪装的人,戴着副欢喜面具,演出人生这场只此一次的大戏。
可就算是这样孤僻戒备的眼神,向来在他面前没羞没臊的我,居然没出息地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后来做的事、说的话,统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错乱失态。怎么回事,好丢人!我今天都不敢和他一起来上学,故意睡过头,好吧,是失眠后睡过头。
从交叠的手臂里探出脑袋,我望向前方盛原野挺直的后背。课间十分钟都用来看书,周围那么吵还看得进去,纹丝不动。他这个人到底是有多爱阅读啊!
“岳…………岳朝歌。”
我盯着盛原野的背影舍不得挪开,眼珠子往旁边斜了斜。那个我到现在也没想起名字的短发女同学,畏畏缩缩地站在我课桌侧面,脸上写满“我想逃跑”和“我很害怕”。
“什么事?”我歪着头问。
“昨…………昨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唇膏交给杜水菲的,是那天被她看见,她硬要走的。”
拜托,我虽然有脸蛋,但我没胸,说明我有点儿脑子。这种马后炮似的辩解之词,我还听得出来是真是假。
“是杜水菲派你来探听我口气的吧?”
我朝坐在中间第三排的杜水菲那里望了一眼,她正埋头写着什么。今天一来教室,她难得没管我要作业,上课还时不时心虚地回头偷瞄我。每次被我逮到,我都故意举起戴手套的左手朝她友好地挥一挥,保准吓得她梗着脖子缩回去。伤我的高个女同学今天也请假了。
我不是什么胸怀宽广的人,但既然她们都对我产生了敬畏之心,我也没有再追着她们不放的必要。
“你回去告诉咱们班长,昨天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让她以后少搭理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她爱信不信,我把头埋回手臂,继续补觉。
思来想去,倒霉的一切根源是盛原野太招烂桃花,殃及无辜的我。杜水菲如果知道他是个极其无趣又没劲的闷葫芦,不知道还会不会喜欢他。也就我岳朝歌,懂得自娱自乐,外加没脸没皮,才能和他相处两个多月,还没腻味厌倦。
猛地坐直,我拿手指戳盛原野的后背,他没回头,后背一靠过来,我就小声控诉:“我那天在你家吃的那块抹茶蛋糕,长起来的半斤肉还没减下去。今天的早餐又被我妈取消了,现在好饿,你要请我吃午饭,弥补我的损失。”
他默了会儿:“我吃你看的话,免了。”
“不,我要吃大餐,把自己当猪喂。不过放学以后,你得再陪我跑圈,跑到我累趴下,跑不动为止。”
他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慢慢转过身,看向我的左手:“昨天你和杜水菲发生了什么事?”
不自觉地缩缩手,我满口乱诌:“我偷摸她胸部,想感受感受C罩杯的威力,结果威力无法挡,手上长针眼了。”
知道我在胡说八道,盛原野没再多问什么,转回身收拾书包,离开教室。哇,他为请我吃饭,竟敢明目张胆地逃课,太隆重其事了!我一定不辜负他的厚望,大吃海吃一顿。
她走之后,我躺在床上反复思考,得出结论。也许是因为太多时候,我都是独自一人承受伤痛。突然身边多了一个人,给我一点点关怀,我就会将它无限放大,深陷其中。岳朝歌的关怀来得从容自如,我才会瞬间失掉防备,听之任之。
——by 盛原野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岳朝歌的脑子掰开来研究研究,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特殊构造。
中午吃得直喊撑,喊罪过,也不愿停下来。现在边拼命跑步,边戴着耳机无所顾忌地大声唱歌,一圈又一圈,从日暮黄昏到繁星如斗。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能时而像只懒散的树熊,随时随地,闭眼就睡。时而又像只太过于活泼的小兔子,有挥洒不完的旺盛精力。
每当从我面前侧身跑过,她总会高举双手朝我用力挥舞,嘴里唱着什么歌,我只听清“改变自己”四个字。如同我是她台下的观众,她有义务拉动气氛,带我互动。之前,我还可以看书不去注意她的幼稚举动。现在天已经全黑,我依然靠书本忽视她,会显得我很幼稚。
实际上,我不自觉中更注意的是她戴手套的左手。天性对伤和血的敏感,我很容易猜到她的手应该是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她宁愿把我当傻瓜骗,也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是因为她性格倔强。
和班长有关,自然和我有关,我不必猜也心知肚明。她今天上午不提班长叫杜水菲,我甚至没法把名字和这个头衔对上号。几天前,杜水菲送我一块抹茶蛋糕,当晚进了岳朝歌的肚子,直到今天,她仍对早已消化干净的那块蛋糕耿耿于怀。真是奇怪又可笑的一种恩怨循环。
额头有些隐隐作痛,我想到中午岳朝歌的质问,为什么要把彩虹创可贴,换成毫无新意的肉色创可贴。私底下,戴她的蝴蝶结发夹、贴彩色创可贴已经是我对她最大限度的忍让。我都想不到,昨晚自己会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
她走之后,我躺在床上反复思考,得出结论。也许是因为太多时候,我都是独自一人承受伤痛。突然身边多了一个人,给我一点点关怀,我就会将它无限放大,深陷其中。岳朝歌的关怀来得从容自如,我才会瞬间失掉防备,听之任之。
早晨面对卫生间的镜子,我摸着额头上的彩虹创可贴意外地发了会儿怔,回神后还是将它摘下扔进垃圾桶,改贴上她口中所说,毫无新意的肉色创可贴。
新意意味着变化,从小我就明白,我的生活是平衡点上的一根羽毛。不可以存在变化,否则会一损俱损,打破现有的一切平和。
“盛原野,你是在等岳朝歌吗?”
杜水菲出现在我面前,站在低于我两层的看台上。我大概是中了岳朝歌的魔咒,竟然将目光落到她的胸部。同样穿着宽松校服,杜水菲的胸前曲线明显,而岳朝歌的胸平得和我没什么两样。原来这就是C和A的区别。我不觉得哪种更好看,至少也不觉得岳朝歌的难看。
“你不想说吗?”
“嗯?”我转移视线到她脸上,借着球场的灯光看清她明显失落的表情后,点点头,“嗯,我们是邻居。”
“你不觉得和一个艺人谈恋爱很不现实吗?”
首先我没有把岳朝歌当成艺人,其次我和岳朝歌并没有在谈恋爱。而我理解的不现实,正好能形容她现在莫名其妙抛给我的问题,所以没有回答的必要。掠过杜水菲,寻找岳朝歌的身影,她跑到我正对面最远处停下来,似乎被几个男生纠缠住了。
我拿起脚边岳朝歌的粉书包,刚站起来,就被急登上两层台阶、与我面对面的杜水菲拦住。她说:“盛原野,我喜欢你,你能和我交往吗?”
从期中考之后,我开始频繁收到情书和陌生号码发来的告白短信,有几次也像现在这样,被陌生的女生拦下来。我有且仅有的回答是无视,所以换来的个人评价是冷漠高傲难相处。
我没有高贵的头颅,也没有一身傲骨,活得实际又扭曲。一面质疑唾弃着父亲,一面又接受他的施舍;一面冷眼旁观母亲的美梦,一面又违心地默默帮她造梦;一面羡慕着同龄人无忧无虑的青春,一面又认为他们愚昧、幼稚、不可理喻。
也许哪一天熬不住了,我会撕扯开自己的灵魂,步上母亲的后尘。到那时,我会先举起一把锋利的匕首,喂进自己的心脏。
“盛原野,你能和我交往吗?”
她用胆怯与畏惧的口吻又重复了一遍,目光闪烁。一定是被我眼里缺少温度的冷光吓到了,看见岳朝歌穿过草坪向我跑过来,我低垂视线,迈步绕开她,说:“不能。”
从杜水菲那个角度看过来,一定会误以为我们在接吻。表白失败再雪上加霜,够她难过一阵子。不计较归不计较,受伤挨了我妈多少臭骂,我也不能让她舒坦,杀杀她的气焰也好。
——by 岳朝歌
我妈教导我,和别的女艺人同席吃饭,一定要表现出热爱美食、百无禁忌的样子。然后告诉她们,自己是天生当明星的体质,吃多少也不会胖,减肥节食是什么?完全不知道。装得越随心所欲、云淡风轻,越能体现自己在演艺圈里的价值。背地里,去健身房也好,抠吐也好,疯狂练舞也好,就是再难受,也要把吃的东西驱逐出身体。
我妈的名言——做艺人没资格吃饱,没资格享受安逸,对自己要求苛刻,才意味着有可能成功。
“岳朝歌,你给我争点儿气,混出个人样!让你那无情无义的爸爸看看,我一个人也能把你培养成大明星!一天挣的钱,他画一年到头也挣不出来!”
一想到我妈常在嘴边唠叨的这几句话,我跑得不管多累,也能再坚持几圈。这辈子算我欠我妈的,下辈子可别让我再当她女儿了。做条金鱼吧,小小鱼缸就是我的全世界,7秒就是一次重生。
调大MP3的音量,我用尽全力奔跑,每经过看台便向盛原野挥挥手,怕他觉得孤独无聊。我不愿让自己的生活冷场,那会有死一般的孤独笼罩,热热闹闹多好,多想每个人都快乐似神仙。
“你是岳朝歌吗?大明星哟,长得确实挺漂亮。听说明星都特放得开,敢不敢跟我们哥儿几个出去玩玩?”
身旁冒出来几个男生,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应该是刚下自习。长得不怎么样,说话痞里痞气,还要做表情耍帅,真不知道打哪里生出来的自信。
领头的那个说完,轻浮地伸手想搭我的肩膀。我躲开,急停站定,摘下耳机笑着说:“可以啊。只要你们不怕明天被爆上网,你们父母找来学校,去哪儿玩,我无所谓。反正我们做艺人的就怕没有曝光率,你们父母要不要面子,我管不着。”
话说到一半,我就望见看台上,和盛原野站在一起的杜水菲。好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心里有点儿着急,我不耐烦地对挡路的领头道:“喂,玩不起就别废话,赶快回家,好好学习吧。”
都懒得等他们有反应,我穿过草坪跑向看台,盛原野看见我,也扔下杜水菲,朝我而来。
我跑得更快,停在他面前,一脸兴奋地问:“班长是不是向你表白啦?有没有觉得我很神奇,这样都能猜到。你答应了吗?答应了吗?”
他惯有地沉默以对,我又躲在他身前,越过他的肩膀,踮起脚偷偷张望依然留在原地的杜水菲。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盯着我们,好痴情不改的感觉。
我忽然动了邪念,走近盛原野,故意靠近他的脸,偏偏头。他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侧身避开,我抓住他的手,踮起脚对他说别动。他居然很听话地没再乱动,制造出一个很好的借位机会,我偷笑着再次凑向他…………
从杜水菲那个角度看过来,一定会误以为我们在接吻。表白失败再雪上加霜,够她难过一阵子。不计较归不计较,受伤挨了我妈多少臭骂,我也不能让她舒坦,杀杀她的气焰也好。
可盛原野的脸近在眼前,嘴唇更是近得我只要稍稍抬下巴就能亲上去。薄薄的、嫩嫩的,微抿着,似乎还散发着特别的香味,简直和抹茶蛋糕一样诱人。
“你的嘴能让我亲亲吗?只亲一下。”
握紧他的手,我有点儿头晕,不自觉地吐露出心声,满怀期待。唉,盛原野毕竟不是没有思想的抹茶蛋糕,听完我的请求,立刻抽回手拉开距离,把手里的书包推给我,丢下句该回家了,便独自快步走到前面。
有点儿扫兴,我小跑追上,将一边的耳机强行塞进他耳朵里,高举双臂,摇头摆臀:“来,跟我唱!我可以改变世界,改变自己。改变隔膜,改变小气。要一直努力努力,永不放弃…………”唱唱跳跳地蹦到他面前,大方地拉起他的双手,我又唱起自创的嘻哈饶舌。
“Yo,Yo,这个世界很大很大,你我很小很小,站得很高很高,也看不到巨人的脚。三角函数摩尔质量化学符号,抱歉我统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少,我知道吃得太多我妈会受不了,所以我得玩了命地向前跑。我还知道你头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万能的时间大人也不一定能治好。有太多太多太多太多事情我们控制不了,哪怕你很拽、烦躁、不感冒,也请你跟我跟我一起跳。要一直努力努力,永不放弃,才可以,改变世界Come On改变自己…………”
不指望盛原野能陪着我疯癫,但他好像露出了一点点微笑,比水还淡,比流星消失得还快,却仍被我的火眼金睛捕捉到了。成就感油然而生,完美诠释一个角色,唱一首大红大紫的歌,好像也不及他的笑容,来得可贵,值得珍藏。
第6页 :Chapter 03我们都是异类,我们都没朋友
Chapter 03我们都是异类,我们都没朋友
我反过来站在班主任的对立面,为岳朝歌据理力争,单纯因为我不认同班主任所谓“不是一类人”的说法。大人们通常喜欢简单地,用同一把尺子衡量我们。比成绩,岳朝歌远不如我,不如很多人。可她的自主独立,她超龄的抗压能力,我们谁也比不过她,而这些往往又被大人们忽视,甚至踩在脚下。
——by 盛原野
“原野啊,复习得怎么样了?明天开始期末考试,没问题吧?”
“挺好。”
班主任是个有多年教龄的老教师,也是学校的优秀明星教师,带出过很多清华北大的高才生。期中考试之前,她从来没有单独和我说过一句话,我更没有来过她的办公室。期中成绩出来当天,我第一次走进这里,她对我说了很长的一番话,归纳总结不过一句——把成绩保持下去,考上名校没问题。
当时她让我当班长,或者学委,我拒绝了,理由是我性格内向不适合。从小学起,父亲便把我和母亲安排到外地单独居住。换过七所小学,四所初中,辗转大小城市间,往往来不及认识全班所有的同学,我又要和母亲开始新的生活,适应新的环境。父亲对城市的选择只有一个规律可循,离他越来越远,直到我们来到这座不下雪的南方都市。
不与人深交,不尝试熟悉,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生存法则。也许明天父亲心血来潮,只需要一通电话,我可能后天醒来的地点就是另一处陌生的家。不,不能说是家,是一个地方,一个我和母亲暂时落脚的地方。
“我听说最近你和班里的岳朝歌走得很近,前天晚上还有人看见你们在运动场…………打打闹闹。”
班主任话语里的停顿,很容易推测出她所听到的,远远比“打打闹闹”更难以启齿。前晚岳朝歌的骤然靠近,刹那间划过脑海的闪念,我以为她真的是作风大胆想亲我。还好她语出惊人,及时提醒了我,让我重拾理智。如果她不问,而是直接采取行动,我可能根本躲不开,因为…………我好像总是躲不开她。
“原野,你应该知道,岳朝歌和咱们班里的同学情况不大一样。说难听点儿,她读高中就是为了混个文凭。你看明天就期末考试了,她今天还没来上课。但你们不同,尤其是你,将来是要考名牌大学的。老师担心你和她走得太近,耽误你的学业。本来她分进我们班,我就不赞成。如果她影响到我学生的正常学习,我会第一时间向学校反映,老师不能让你们被她拖后腿。”
班主任说得振振有词,但她似乎忘记了一个事实。
“杨老师,岳朝歌不也是你的学生吗?”
我的善意提醒令班主任大感意外,好像我天经地义应该与她站在同一战线,与岳朝歌划清界限。我平静地注视着班主任,等待她的回答。
她端起茶杯慢慢喝下几口,一改先前的和颜悦色,严肃地说:“岳朝歌是我的学生,但她的生活中心早已经不放在学业上。她能进我们这所重点高中,出于学校方面的想法,也不是为了把她朝大学生方向培养,更多考虑的是她明星的身份,会给学校带来一定的宣传效应。本来呢,这些话老师不该和你说,老师的目的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和她不是一类人,老师非常不想看到,你被她带坏。”
“我觉得岳朝歌和我没有分别,都是普通的高一学生。她只是没有办法像班里同学一样,保证正常的上课时间,不代表她不想好好学习,也不表示她不想上大学。她其实很聪明,作为她的同学,只要她肯努力,我愿意帮助她。”
我反过来站在班主任的对立面,为岳朝歌据理力争,单纯因为我不认同班主任所谓“不是一类人”的说法。大人们通常喜欢简单地,用同一把尺子衡量我们。比成绩,岳朝歌远不如我,不如很多人。可她的自主独立,她超龄的抗压能力,我们谁也比不过她,而这些往往又被大人们忽视,甚至踩在脚下。
“盛原野!”班主任的威信被触击,变得更加严厉,“我是顾及你的感受,所以没有明说。你们现在是早恋,你知道吗?你头脑不清听不进去我的话,那就明天请你家长过来,我和他们当面谈。你走吧,好好准备期末考试,不要再东想西想些不该你想的事。”
母亲是我的死穴,我屈服的唯一理由,有时候我还是太冲动了。压抑不该也不允许叛逆的心,我对班主任说:“杨老师,我母亲身体不好,不方便出门。我没有和岳朝歌早恋,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的成绩不会掉,会将第一名保持到高三,不辜负你们的希望,考上最好的大学。”
“你是懂事的好孩子,老师相信你的话。”班主任的口气软下来,“老师建议,你最好还是和她保持距离,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你的学习上。连续三年保持第一,不是光靠嘴巴说说就能实现的。别太有心理负担,回去吧。”
“老师再见。”
我无法准确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不是被班主任冤枉的憋屈,也不是为岳朝歌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而不值。更像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无形中加诸在身体周围的条条框框,不允许我有任何越界,一旦探出头会被狠狠拍打回来,我懦弱地只能缩在其中做他们想要的模样。我越来越讨厌,这样的自己。
退出办公室,我低着头手扶门把,静静地站了会儿,吐出之前像随心脏压抑下来的一口气,转过身,意外一怔。岳朝歌背手靠墙站在我对面,同样低垂脑袋,一只脚尖无意识地来回研磨地面。
我看见她,与此同时她抬起了头。
盛原野,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把你当朋友,很珍惜和你的这份友谊,可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我不在乎老师同学怎么看我,串串姐说这是我们选择做艺人必须付出的代价。我妈也说,连闲言碎语都承受不了,别指望出人头地。但是我在乎他们怎么看你,你人很好,不应该受到错误的质疑和批评,对你不公平。
——by 岳朝歌
“那个,我昨天放学忘记把课堂笔记带回家。刚才回来取,碰巧看到你跟班主任进了办公室,一时好奇就躲在门口偷听。谢谢你,谢谢你帮我说话。”
我和盛原野相识两个多月,这是第一次听见他说那么多话,原因仅仅是为我鸣不平。他的话里有对我的赞扬,也有对我的认同,我很感动,原来有个讲义气的朋友的感觉这么好。
他走近我,低声道:“走吧,不然班主任又该误会了。”
顺从地点头,我跟上他的脚步,想想又放慢再放慢了一些。刻意拉开距离,好像我们只是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两个陌生人。
所有的误会都是我一人造成的,放任自己追逐等同奢望的友谊,所造成的后果。他们都说我和盛原野不是一类人,可他是哪类人?我又是哪一类?难道我选择了一条不同于别人的生活轨迹,就不配拥有朋友?难道我是被孤单诅咒的倒霉鬼?
心里画下一个个无解的问号,不知不觉已跟着盛原野乘上回家方向的公交车。车上的人不算多,他站在最后,而我站在了靠前门的位置。我透过稀稀落落的侧影,一眼能望见他——挺直瘦削的肩背,目视前方的眼睛,面无表情的脸,主动与人疏离的气质。
多想让他侧首看看我,听我告诉他,我这样不加掩饰,平常的打扮,没有人认出来。我真的可以完全像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做他的同学,保证不把他带坏。可惜他没有转过一次头,更听不见我心里的话。
远离繁华地段后,公交车逐渐空出座位,我仍站着,手扶吊环,头埋进臂弯。垂落身侧的手忽地一暖,盛原野毫无征兆地出现,强行拉我来到最后一排坐下。
不等盛原野说话,我抢先微笑,开口:“我没事,你不用安慰我,比那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串串姐说,我们要做打不死的小强,越骂越勇的女金刚,用骄傲矜贵的生活态度,打所有骂我们的人的脸。”我挺起胸膛,将笑容无限扩大,还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从今天开始,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我混完高中,公司会想办法再让我混个大学文凭的,读不读书对我无所谓。你和我不一样,你那么优秀,将来一定会是个出类拔萃的精英人才,可千万不能因为我把你给耽误了,我会内疚的。”
他短暂沉默,不疾不徐地问:“这全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犀利,一针见血!好吧,我投降,双手攀上前排座椅靠背,把头钻了进去。一直戴在脸上那张充满喜乐的面具,好像应声掉下来,碎了一地,全是棱角分明的裂片,映照出数百张我其实并不快乐的脸。
就这么深埋着头好一会儿,我才重新抬起来面对他:“我想和你做朋友,又不想给你添麻烦。我初中时交过一个朋友,她和你一样,愿意无私地帮助我,每次课堂笔记都多抄一份给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在她的要求下,偷偷带她到我熟悉的片场里玩,结果那天正好赶上有剧组拍一场比较激烈的吻戏。
“这件事不知怎么被她爸妈知道了,找上我家。指着我和我妈的鼻子,说我小小年纪思想复杂,自己混乌七八糟的娱乐圈不学好,还把他们家孩子带坏了。我那个朋友躲在她妈妈身后,从头到尾一句帮我解释的话也没有说。我妈怕他们惹上媒体闹出我的负面新闻,为让他们消气,当众狠狠甩了我一耳光。
“后来我妈跟我说,我现在的身份交不到真心朋友。所谓的朋友,都是利益驱使下的虚情假意,大家各取所需。我虽然心里不同意,可自那以后再也没主动交过朋友。
“盛原野,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把你当朋友,很珍惜和你的这份友谊,可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我不在乎老师同学怎么看我,串串姐说这是我们选择做艺人必须付出的代价。我妈也说,连闲言碎语都承受不了,别指望出人头地。但是我在乎他们怎么看你,你人很好,不应该受到错误的质疑和批评,对你不公平。”
我是不是讲得太快了,他听完毫无反应地愣住,黑漆漆的眼眸凝视着我,好像要飞进我心里。
半晌,他挪开视线望向窗外,慢慢地道:“岳朝歌,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片刻,又扭头看我,微微勾起嘴角,“而且我现在决定做个不听话的坏学生,不会和你疏远,保持距离。”
“真的吗?”他的话是真的吗?他难得一见的笑容是真的吗?我擦擦眼睛,实在有点儿不敢相信。
“真的。”他点头。
“哇,太好啦!”
我大喜过望,情不自禁张开双臂,想给盛原野一个友谊万岁的拥抱。对上他收敛笑容后防备忌惮的眼神,我立刻收回手抱臂假装天气好冷,但不妨碍我高兴,摇头晃脑地低声哼唱起一首他熟悉的歌——
“我可以改变世界,改变自己。改变隔膜,改变小气。要一直努力努力,永不放弃…………”
我希望,她是快乐的,且自私贪婪地,想从她的快乐中汲取一点点温暖的力量。
——by盛原野
依学校的惯例,期末考试的座位排序按照成绩高低,前三十名留在本班教室考,三十名以后被安排在礼堂的百人阶梯教室。
每考完一科,都有人来跟我对答案。我会直接说忘记了,离开教室来到走廊边,望向对面礼堂的方向。无论早迟,总会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像朵风中摇曳的小花,朝我这里高挥双手。
视距有限,我看不清岳朝歌的表情,但我猜到一定是带着属于她的爽朗笑容。那天公交车上对她的承诺,其实是转瞬间做出的决定。因为公交车经过站台,我无意中瞥见了岳朝歌的巨幅广告。画面上,她灿烂如光的笑容令人过目不忘,只一刹那我就被吸引住了。我想,自己可能永远无法露出同样的笑,但如果能在她脸上看到,也不错。
为不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们达成默契共识,在学校里刻意回避对方,尽量减少正面接触。这两天放学后,我坐公交,她乘公司的专车。她比我先到家,会趴在她家二楼房间的窗边,等我经过抬头,笑着朝我挥手。
时而,我会有种感觉,岳朝歌是在用尽全力绽放笑容,竭尽所能地快乐生活,用她旺盛不熄的热情感染周围的人。究竟她自己是否快乐,笑容是否发自内心,她仿佛都不在意了,好像已经把娱乐大众的责任,从工作中自然而然地带进她自己的生活里,真假不计。
我希望,她是快乐的,且自私贪婪地,想从她的快乐中汲取一点点温暖的力量。
所以两天的期末考试结束后,我和她约在小区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这是间两居室住家改造的咖啡馆,清幽僻静,深藏在林立的住宅楼内,装潢布置也如家一般温馨。
合式的飘窗上一张原木小方桌,我和岳朝歌面对面而坐。她手捧一杯热的花草茶,因为期末考试终于结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你的笔记太神了,所有试题像是照着你的笔记出的。这是我第一次考试没把笔头啃烂,基本顺利答完卷子。原来传说中的超级学霸,就坐在我面前,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盛原野,你TM真是个大天才啊!”
她朝我夸张地行了个古人的抱拳礼,察觉到自己不小心说出脏话,忙吐吐舌头,捂住嘴别开视线。窗外细雨绵密,她敛了敛眼眸转回来,双手托腮抵着桌边,慢悠悠地又开了口:
“我的小名叫小雨点,是我爸给我起的。你一定以为我出生那天也下着小雨吧。不对,因为国画技法中有个雨点皴,是我爸最擅长最得意的技法。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爸是个国画家吧。小时候,他最喜欢把我抱在他的画台上,让我看他画画。你知道他怎么画月亮的吗?把一个硕大的盘子扣在宣纸上,四周随便泼些淡墨,一拿开就会出现一轮圆圆的月亮。”
岳朝歌边说,边比画着泼墨作画的动作,脸庞盛满对她父亲的崇拜之情。
“唉,可惜五岁之后,再也没有人叫我小雨点了。”她语气惋惜,但不见伤悲,“我好像也没跟你说过,五岁那年,我爸离开我们了。他的画卖不出去,他又不愿意为赚钱变成商业化的画手。日子不好过,我妈整天跟他唠叨,唠叨不管用,就开始吵架。我爸不是个特别善于言辞的人,吵不过我妈,最后一气之下,开门走掉了,再也没回来过。”
又是一个抛妻弃子的凄惨故事,岳朝歌的陈述平淡从容。即使她有张表情丰富多彩的脸,和一双藏不住情绪的大眼睛,此刻也并未流露出与经历相符的哀伤与惆怅。也许她的坚强,就是我的冷漠,这样才能在不负责任的大人们一手制造的悲剧中,平静地活下去。
“我爸妈好的时候,是真的很恩爱。我还记得,我妈最会跳水袖舞,她像个仙女一样翩翩起舞,我爸在旁边画下她的舞姿。我就一个劲儿地拍手,跟着乱跳,缠着我爸也给我画。他们吵架之后,我妈再也没跳过舞,我爸留下的那些画也成了她发泄的工具,撕的撕,烧的烧。她好像都忘了,她以前最迷恋我爸的才华。盛原野,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我想了想:“李碧华说,人一穷,连最细致的感情都粗糙。”
第7页 :Chapter 03我们都是异类,我们都没朋友(2)
“说得没错!”她眼睛一亮,转而皱起眉头,一脸茫然,“李碧华是谁啊?哇,你好厉害!看了那么多书,名人名言张口就来。不像我,叽叽喳喳讲半天废话,一句都不到点子上。”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雨点Cun,那个字怎么写?”我问。
“我怎么知道。”她扮个难看的鬼脸,指尖蘸了点儿茶水,趴在方桌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叨着,到底是哪个Cun啊。
“你恨你父亲吗?”这个问题从她开始回忆时,我就想问了。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
她纤细的指尖一顿,倏地坐直,用力摇头:“不恨!我妈恨他,所以当我妈的面,我陪着她恨。我坚信我爸是个伟大的艺术家,艺术家的风骨不允许他为金钱妥协。我妈当初既然选择跟他私奔,她应该知道不大可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我同情我妈,但她把我爸逼走,这也是事实。没准不生我,他们的日子不会那么难熬。我现在有能力让我妈过好日子,所以一定要努力。而且我还有个私心,我红了上镜的机会越多,我爸说不定哪天就在电视上看见我,来找我了。你觉得,我有机会再和我爸见面吗?”
在岳朝歌面前,我不是天才,被她折服。她用最朴实的思路、最简单的方法,解决了大人们遗留下来、乱麻般复杂的问题。而且她提出的疑问,我也回答不了,这是个更为复杂的随机概率学问题。
“哎呀,我就知道你没劲,不可能骗骗我说…………”她面沉如水,故意压低嗓音,不急不缓地说,“岳朝歌,你放心吧,总有一天你会和你爸爸重逢的。”
原来我在她心目中是这副尊容,她有模有样地学起来的样子,挺可爱的。
还好已经习惯我妈把我当赚钱的工具,我一点儿也不意外她的反应,一般当妈的也说不出这种话。把借位的提议憋回肚子里,我再吃不下任何东西,气鼓鼓地盯着抹茶蛋糕发愣。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什么都不问,直接亲一口盛原野。
——岳朝歌
期末考试结束的这两天,我妈对我好到爆,简直拿我当她“亲闺女”。不逼我节食,不带我上投资方的饭桌,更没有对我的工作表现唠唠叨叨,吹毛求疵。
我跟公司带我的经纪人姐姐一打听。原来公司嫌我最近没新闻,没曝光率,打电话到我学校,问我的期末考试成绩。我居然进了班里前十五,可以发篇诸如事业学业两不误、新一代国民新偶像之类的通稿。
最近娱乐圈乌烟瘴气的烂事儿多,大众对艺人的好感度一降再降,正巧缺个积极正面的明星形象以正视听,挽回颜面。公司一高兴,我妈就高兴。我妈一高兴,我就活在天堂里面。
外面奔波一整天,我摊平在沙发里吃抹茶蛋糕,我妈都没发脾气,手不离通告表坐一旁,不厌其烦地核对我的工作日程。难得清静,我细细品味着蛋糕,舒服得直想哼哼。
“妈,妈…………”翻个身趴在沙发上,我问,“我要是成绩进前十,你是不是还能对我再好点儿?”
她没抬眼:“你要是百度搜索能进前十,还差不多。”她忽然想起什么,放下通告表,“说来也怪,你这榆木脑袋,隔壁小子一辅导,真开窍了。这样吧,过两天你进组,请他当你的随行家教,帮你补补英语,为以后进军好莱坞打好基础。价钱好商量,随他开。”
我盘腿坐直,扬声强调:“我再说一遍,他叫盛原野。原野,原野,多好记的名字啊!你帮我记行程记得多牢,记个人名总也记不住。”
“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她妈脸一冷,眼睛盯着我上下打转,“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小子了?我告诉你,不要说现在不准谈恋爱,三十岁以前你想都不要想。”
我拍大腿直乐:“妈,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改行当编剧吧。随便写一写,最佳编剧奖拿到你手软。”
“你少来这套!”我妈话里嫌弃,嘴巴已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下星期进组,你剧本背得怎么样了?这部戏的男主角是管铭渊。你们虽然没有对手戏,你可得好好观摩影帝的演技。装得可爱一点儿,多巴结巴结人家。要是攀到影帝这根高枝儿,你以后上大银幕的机会更多。”
“知道知道,我一定往死里巴结,好不好?”随口敷衍完毕,我放下蛋糕,一本正经地看向我妈,“妈,你能不能让公司出面跟导演商量商量,把本里的吻戏删了?我只不过演女主角的少女时代,和初恋情人牵牵手,遛遛马路就好啦,干吗一定要有吻戏?”
“你傻啊你!”我妈抓起身后的抱枕,朝我砸过来,“这次宣传噱头就是你的荧幕初吻,删了还有卖点吗?妈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做这行你把这些看太重,怎么接戏啊!拍激情戏是早晚的事,放不开也得放开,你就当为艺术献身!”
还好已经习惯我妈把我当赚钱的工具,我一点儿也不意外她的反应,一般当妈的也说不出这种话。把借位的提议憋回肚子里,我再吃不下任何东西,气鼓鼓地盯着抹茶蛋糕发愣。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什么都不问,直接亲一口盛原野。
这下可好,荧幕初吻和人生初吻,全便宜给演对手戏那小子了。烦躁,是谁都不知道,开拍前,我一定要偷偷吃韭菜馅饺子!就大蒜!
“瞪眼睛发什么呆!”我妈抬脚蹬我一下,“我说话你听见没?问问那小子,愿不愿意跟我们进组,食宿全包。”
“人家过两天要去他爸那儿过寒假,哪有闲心当我的家教啊!”
“唷,单亲家庭。”我妈坐到我身边,端起循循善诱的架势,“你看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跟他们谈恋爱早晚得把自己赔进去。你给我把心思收一收,安心工作。等你有名有利了,还要男人干什么。”
我认真地看向她,问:“妈,你是不是特想我孤老终身,当一辈子老姑娘?”
她又拿尖尖的指甲戳我脑门:“瞎说,不是还有妈陪着你,咱娘俩过不好吗?我是给你少吃少穿了,还是虐待你了,你敢嫌弃!”
我妈没救了,从我爸离开家门的那天起,就彻底没救了!
我爬到沙发最角落缩成一团打盹,眼不见为净,想到个重要的事,又猛地睁开。才刚八点,我飞窜起来,对我妈道:“你也说我这次考得好,是因为盛原野。你帮我准备点儿东西,我去当面表达一下谢意。”
“麻不麻烦!”
我妈虽不乐意,还是起身进了厨房,拿出盒给她自己准备的精致西点,送来玄关。我习惯性地背上书包,接过盒子道声谢,推门出去,我妈跟后面嚷嚷:“记得从正门进,别再爬窗户啦!”
她不提醒,我真可能熟门熟路地又跑去翻墙。老老实实来到盛原野家门前,我低头检视了下自己的仪容,第一次走正门有点儿紧张,深吸口气按下门铃。
岳朝歌故意行了个庄重的军礼,引得母亲笑意连连。我震惊于眼前的一幕,只会痴痴地看着她们,不知道该说什么融入其中,却体会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充溢胸腔。
——by 盛原野
北上的飞机票订在明天中午。自从那晚母亲病发后,我没有再主动提起父亲。随着离开时间的临近,母亲整日都表现得很兴奋,时常拉着我的手,反反复复讲她和父亲年轻时的恋爱故事。
他们是大学同学,母亲对父亲一见钟情,在那个保守的年代,主动展开对父亲的追求。对这场爱情,母亲记忆犹新,她说父亲始终对她冷冷淡淡,远不像热恋中的男女,但母亲又是父亲身边唯一与他亲近的女性。于是,母亲收起这份敏感的异常,继续沉迷于对父亲的眷恋。毕业那年,她如愿嫁给父亲,过上富庶生活,直至我的出生。那之后的事,母亲再也记不得了。
对一个病人来说,情绪波动过大,并不是一件好事,万幸母亲只记得那段尚且算幸福的光阴。花很长一段时间追忆往事,消耗掉她全部精力,往往在绵长不绝的回忆中,她会渐渐放慢语速,而后缓缓闭上双眼,陷入沉睡。
我趁这段时间出门,把能想到的,母亲日常所需的所有东西尽可能提前准备齐,规整进她熟悉习惯的位置。尽管母亲说她会按时吃药,会照顾好自己,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我仍是不放心。一个月说长不长,一旦心中有了牵挂定会变得漫长。
嗓子不大舒适,好像感冒了,我在门外咳嗽两声后,拎着满满两袋日常用品一打开门,就听见客厅传来不该存在的欢笑声。放下东西,我快步走进,映入眼帘的竟是岳朝歌。母亲坐在沙发上,她俯身面对母亲而站,看见我,直起腰,眉开眼笑地朝我招手:“盛原野,你回来得正好,快来看看,阿姨好漂亮。”
母亲闻声回头,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愉快笑容,带着一丝少女般的羞涩。我一瞬看呆了没有行动,母亲先站起来,笑意不减地来到我面前,将碎落的长发绾到耳后,仰起头,殷切地问:“原野,你的同学手真巧,给我化的妆,好看不好看?”
我这才从她的笑容里回过神,注意到她的确化了一个很漂亮,也很适合她的妆。面色不再苍白,双眼也不再无神,唇间的一抹淡红,为她增添了几分明媚色彩。与疾病纠缠抗争的岁月太长太长,我都快忘了母亲本是一位美丽优雅的女子。
“好看,很好看。”我木愣地回答。
岳朝歌凑过来,双手高举着她的小镜子和化妆品,邀功似的对我说:“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去年公司办化装舞会,我把自己化装成了老太太,没有一个人认出我来哦!”她得意地仰仰下巴,笑看向母亲,“阿姨,您要是喜欢,我再来帮您化,好不好?等什么时候,陪您逛街,帮您挑些颜色鲜艳的衣服。阿姨年轻漂亮,我们往路上一走,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姐妹呢!”
她说着挽起母亲的手臂,亲昵地轻枕母亲的肩膀,宛如她们正漫步街头。不像姐妹,倒像是一对关系亲密的母女。
“好!好!”母亲抚摸着她的手背,责备我道,“原野,你有个这么乖巧的同学住在对面,为什么不早点儿请她来家里玩呢?”
“妈,我——”
“阿姨,是这样的。”岳朝歌朝我眨眨眼,拉起母亲的手,“盛原野是怕我太聒噪,打扰到您休息,所以一直没请我来。我今天算是不请自来,阿姨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以后常来,常来啊!”
“好的,遵命!”
岳朝歌故意行了个庄重的军礼,引得母亲笑意连连。我震惊于眼前的一幕,只会痴痴地看着她们,不知道该说什么融入其中,却体会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充溢胸腔。
之后,岳朝歌又陪母亲聊了很多她的趣事,母亲一直在笑,而我一直陷入似能令人迷醉的浓浓暖意中,不能自已。
我们一同将母亲送进房间。母亲任性得像个孩子,不肯卸妆,迫于无奈,我遂了她的愿。看她带着甜蜜微笑入睡,我心安地离开,岳朝歌跟在我身后,来到我的房间。轻轻关上房门,我郑重面对她,发自肺腑地说:“谢谢。”
盛原野,我今晚不想回家,跟你一起睡,可以吗?
——by 岳朝歌
听见盛原野对我说谢谢,我顿时感觉如释重负。我哪能料到不请自来他不在家,遇到的是他妈妈。
一眼能看出他妈妈是位病人,带着久病之人的那种虚弱和憔悴。似乎她也很久不与陌生人接触,言行间透着点儿拘谨,都不大愿意直视我的眼睛。请我进屋坐下后,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尴尬了好一阵。
我最怕冷场,故意翻书包找手机,眼影盘一不留神掉出来。阿姨帮我捡起时说颜色很好看,我灵光一闪,提议给她化个妆。想不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妆容,能令她那么高兴,连盛原野都看傻了。
一想起刚才盛原野傻乎乎话都不大会说,呆里呆气的样子,我不禁又扑哧笑出了声,围着他打起转,特气派地说:“谢就不用啦,还是来点儿实际的。寒假作业写完了,借我抄抄,合情合理吧。”
他走到床边坐下,没开口先抵唇咳嗽了几声。我走近,很自然地伸出手,探上他的额头:“你生病了吗?”
“不要紧。”他迅速拉下我的手,靠躺进床头,问,“你找我有事?”
他的脸色看起来是不大好,可我一点儿也不想走,大大咧咧赖坐到床边:“首先,我是来向你表示由衷感谢,我的期末考试成绩好得吓我一跳。其次,我还想跟你道个别,下周我要去外地进组拍戏了。你呢,什么时候走?”
“明天中午飞机。”
“哦。”好长时间不能见面,心里难免失落,我无精打采地随口问,“你爸爸家在哪里?”
“啊!”心头蓦地一喜,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异常亢奋地对他道,“我也在B市拍戏!有空你来探我班,好不好?”
“再说吧。”他好像真的累了,也困了,嗓音格外低沉喑哑。
明天他一飞走,我晚些时候再进剧组,即便同在B市,也好像离得很远。他嘴上没有拒绝,可实际上,来看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整整一个寒假都看不到他,好不爽啊!我磨磨蹭蹭站起来,毫不掩饰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恋恋不舍之情。
“那…………那我先回家了。”我小声嘀咕,真希望他挽留我。
盛原野没说话,翻个身背对我。望着他侧卧的背影,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走,根本迈不开步子,鬼使神差地又回到床边。
“盛原野,我今晚不想回家,跟你一起睡,可以吗?”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如此大胆地提出这么个恬不知耻的要求。如我所料,他随即翻坐而起,像见鬼一样盯着我,脑门上指不定出现多少条黑线。
“我没说和你睡一张床。”反正脸已丢净,我也豁出去了,指着地面怯怯提议,“我可以打地铺。你知道我有嗜睡症,不管在哪儿都能睡着,而且睡着之后雷打不动,不会吵到你。”
“不行。”他起身走到门口,干脆地道,“我送你回家。”
“我不走!”我也耍起赖,一头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脾气暴躁易怒怎么办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