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喜欢托不是立马就做,做不喜欢的工作很痛苦和别人联系,有很多的打算和计划却不去做,就喜欢一个人玩手机

真实故事计划 - 知乎专栏
{"debug":false,"apiRoot":"","paySDK":"/api/js","wechatConfigAPI":"/api/wechat/jssdkconfig","name":"production","instance":"column","tokens":{"X-XSRF-TOKEN":null,"X-UDID":null,"Authorization":"oauth c3cef7c66aa9e6a1e3160e20"}}
{"database":{"Post":{"":{"title":"断背山上的人间烟火","author":"leileiak","content":"经营烧烤摊的是两个中年男人,家长嘱咐孩子要远离他们,生怕在那里沾染了什么。这是真实故事计划的第 51 个故事从我记事起,小区的院子里就有这家烧烤摊了。老板姓彭,院子里的人都叫他老彭,叫了几十年,大家反而忘了他的真名。他皮相长得不错,眼睛大而圆,头发浓密乌黑,鼻骨挺拔。烧烤摊上还有一个烤串师傅,后来生意太火爆,忙不过来,才雇了一个服务员。我小时候是烧烤摊上的常客。老彭见到我,总会温和地说:“别常吃烧烤,对身体不好。”有时候也会关切地问问我的学习成绩,再说说他的意见。老彭平日里话不多,老实巴交的,从来不参与周围人的吹牛闲聊。他只喜欢跟孩子多说几句,或是扮个鬼脸逗弄婴儿。每每他跟我说话,我父母总会说个别的话题把我引开,好让我不再理会老彭。也有一些父母,会严厉地禁止孩子跟他说话。这时候,老彭就会识趣地走开,但孩子下次再来时,他依旧会热情地跟孩子打招呼。烧烤师傅整日板着脸,不与人亲近,谁也没见过他跟哪个客人说话。客人们有需求时,他不是点头就是去把老彭叫来,小孩子们都害怕他。极少数时候他会笑眯眯地从裤兜里翻出一颗糖,放在脏兮兮油腻腻的手掌上递给我,但我从来都不敢要。我父母叮嘱我千万别吃他给的任何东西。我那时想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都害怕孩子跟他俩接触。老彭以前是小区附近一所小学里的老师。在那个年代,人民教师是个人人羡慕的铁饭碗。要做人民教师,就得是优秀青年,家里不能有什么不好的成分,自己也必须努力上进。老彭结过婚,有个女儿。他老婆在铁道部门,也算是好工作。两人离婚时女儿才四五岁。老彭主动提出抚养女儿,不想耽误前妻。后来,老彭就负责女儿的全部衣食住行,早起给她编小辫,给她买公主裙,教她卫生常识。父女俩就住在老彭的职工宿舍里相依为命。烧烤师傅不是我们这里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听别人叫过他。他和瘦瘦高高的老彭刚好相反——矮矮壮壮,皮肤黝黑,在烟熏火燎里常年眯着眼。有时客人少,他还会哼首我们听不懂的小曲。这时候,老彭就会搬出他的躺椅,支在烤炉旁边,开瓶冰啤酒,一言不发地坐着。烧烤师傅熄掉小火,拿起扇子,轻轻扇走飘向老彭的烟雾,再在烤炉后头,点上一根烟。夜深人静后,凑着昏黄的路灯,老彭开始扫地擦桌子,烧烤师傅搬桌椅收烤炉。有时候碰上醉酒闹事的客人,他俩也不着急,总是等着客人发完酒疯,一摇三晃地离开,再起身收拾烧烤摊。我长大后才听父母说,烧烤师傅原先是老彭学校里的维修工人,打打零工混口饭吃。烧烤师傅为了省钱,每天中午都用小铁饭盒带份米饭,加个素菜。但学校里没地方热饭,老彭就好心让他到自己的职工宿舍去热。老彭的妻子经常是全天班,天不亮就走,摸黑才进家门。老彭每天早上揣几个冻硬的馒头在怀里,路上买两袋榨菜,对付着就是一顿午饭了。自从烧烤师傅去老彭宿舍热饭菜后,每天就默默多带份米饭,再加个肉菜,但他自己从来都不吃。他还给老彭准备了副碗筷。老彭爱吃面,烧烤师傅就换着花样带面。老彭口琴吹得好,烧烤师傅热饭菜时,他就吹口琴,时不时还会教教烧烤师傅。有时老彭下班晚了,烧烤师傅还会帮忙去接他女儿放学,再给小姑娘买些零食。后来,只要有人问老彭为什么离婚,老彭就说:“大概是为了那些顿热菜热饭吧。”他离婚没多久,学校就把他开除了,烧烤师傅也跟着一起下岗。俩人刚开烧烤摊的时候,院子里的老人们总会说,他好好的教书先生,混成个卖烤串的,真是丢脸。老彭也不理会,和烧烤师傅还是天不亮就出摊,天黑透才回家。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烧烤师傅就住进老彭的家,这在大家眼里挺别扭,毕竟那些年两个男人同居还是尤为罕见的事。有人开始叫老彭“彭兔爷”,说他俩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老彭,以前还敢教小孩子,真是太恶心了。孩子路过烧烤摊时,大人都会扯着孩子快走几步,孩子稍微偏偏眼神,大人都会大声说不许乱看!老彭照旧不去理会。烧烤摊的生意越来越差,偶尔有几个稀稀拉拉的客人来吃烧烤,老彭总是笑脸迎进来笑脸送出去。有的客人不领情,还会说上一句真不要脸。偶尔也有男性客人,喝多了酒,嬉笑着大声喊“彭老师”,然后不知轻重地在他屁股上拍几下。谁也没见过老彭变脸,这时候就换烧烤师傅上菜,老彭红着眼眶躲进厨房去串肉。有时生意实在太差,他俩就卖水饺。两个人很早就起来,坐在烧烤摊上包饺子,有人来买烧烤时会附送几个饺子。这些日子,老彭和烧烤师傅总是早早收摊回家,谁也没在除烧烤摊外的其他地方见过他俩。有一天,我回家时已经很晚了,烧烤摊还没关门。老彭蹲在烤炉旁边的角落里哭,身体蜷缩着,偶尔发出几声抽泣。烧烤师傅站着,眼神闪烁,嘴角微微抖动。他温柔地揽过老彭的头,拿起他油兮兮的围裙边,轻轻替老彭擦眼泪。老彭呜咽着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啊……”烧烤师傅只是叹气,一个劲地抽烟,又像母亲哄孩子入睡一样,轻轻拍打老彭的背。第二天我再路过,老彭还是老样子,坐在烧烤摊前串肉。后来小区里住进了一些新人,附近的道路建设也完善了,烧烤摊的生意又红火起来。生意冷清时用不上的躺椅被老彭擦拭得干净如新,又拿出来重见天日。像从前一样,烧烤师傅烤串时,老彭就半眯着眼躺在上面。烧烤师傅抽的烟从红塔山换成了雪莲。两人依旧坐到四下无人再一起收拾烧烤摊,为了省电,还是一样凑着路灯。后来老彭的女儿嫁人有了孩子,老彭和烧烤师傅偶尔会一个手里拿着拨浪鼓,一个抱着孩子,一起在街上走走。上个月我再回到那个旧小区时,听说老彭害了急病,头一天送到医院第二天就不行了。老彭的葬礼没怎么大操大办,但自那以后小区里的人就没再怎么见过烧烤师傅,有人说他回老家了,也有人说找了份新工作。他们都没说对。那晚,我路过那家烧烤摊时,又看见烧烤师傅。他瘦了很多,老态龙钟,佝偻着背坐在里头擦拭老彭的躺椅,又把它搬到老位置。他生上火,开始烧烤摊的生意。本文选自真实故事计划(ID:zhenshigushi1)。真实故事计划是国内首个真实故事平台,每天讲述一个从生命里拿出来的故事。投稿邮箱,原创首发千字500——2000元。作者武雪倩,现为大学生编辑 | 马璇投稿或谈心请加故事菌(ID:gushijun2016)","updated":"T13:32:05.000Z","canComment":false,"commentPermission":"anyone","commentCount":129,"likeCount":993,"state":"published","isLiked":false,"slug":"","isTitleImageFullScreen":false,"rating":"none","sourceUrl":"","publishedTime":"T21:32:05+08:00","links":{"comments":"/api/posts//comments"},"url":"/p/","titleImage":"/v2-b82b3595_r.png","summary":"","href":"/api/posts/","meta":{"previous":null,"next":null},"snapshotUrl":"","commentsCount":129,"likesCount":993},"":{"title":"天亮前死去","author":"leileiak","content":"所有人都希望张艳能够活下来,为此,她的丈夫已在四年间倾家荡产,不离不弃。可是勒紧命运咽喉的不仅是病症,更是一份让人不能喘息的情感。这个报道,是我遇到的最动人的爱情故事。平静的早晨叶士龙醒来时发现妻子正睁眼瞧着自己,他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看,六点三十五分。这天是11月9日,叶士龙在心里盘算着,到省城来看病已经27天了。躺在病床上的妻子面色苍白,神情平静,没有说话。之前,妻子的病忽然恶化,浑身疼得不行,叶士龙拿着家里所有的钱带着她到了合肥,在武警医院进行透析治疗。透析用的是一种叫腹膜透析液的药物,每次都得先把腹中的积水通过透析管排出,然后将2000毫升的液体注入到体内。由于病情较重,张艳每天都需要换六次透析液,取出的液体每袋足有4斤2两,每天都要从她微微水肿的身体里注入取出二十多斤液体。和前几次入院治疗不同,这次张艳感受到的痛感并没有随着透析的进行减轻,她告诉丈夫说“每天都比前一天疼得厉害”。叶士龙赶紧联系转到了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这是安徽省内最好的医院之一。住在医院感染科大楼的二楼最南头,病房门窗都朝向东面,阳光照进来显得很亮堂。几天前,由于腹壁皮肤感染,医生将治疗方法换成了血透,张艳的大腿上的一处血管被选为血透点。但新的治疗方法一直未显现出应有的效果,张艳不断向丈夫抱怨疼痛的缠绕。今天早晨,妻子的平静让叶士龙觉得不安,但他转念想这或许是妻子病情好转的迹象,心里有些欢喜。两个人从恋爱结婚到如今都已经十四年了,几乎是无话不谈。他将两人之间的默契归结为自由恋爱,他常向村里的小伙子介绍经验,“爱人要自己谈哩”。相知多年,在一起不说话,也觉得很自然。7点,值班护士对病人进行例行的输液,叶士龙将病床床头调高,让妻子保持仰躺的姿势。在输液的四个小时里,张艳多数时间都盯着天花板看,像是在思考什么,并不同身边的丈夫说话。偶尔,她嘴中会发出一些声音,都是些含混不清的音节。叶士龙早已经习惯妻子生病后的自言自语,他问讲什么,张艳也不理会他。取下输液的药瓶,叶士龙将妻子扶到窗边吃午饭。午饭是由大楼里的王师傅配送的。尿毒症患者配餐一般都是白粥加灰面馍,一顿4块钱。生病之后,张艳的胃似乎也变得脆弱了,每餐都吃不了几口,吃完又会都呕吐了出来。一直在妻子身边照顾的叶士龙并没有其他的吃食,妻子吃剩下的就是他的。碗里的白粥比同屋的病友多,叶士龙明白是王师傅可怜自己夫妻俩,每次都会往碗里多加一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火张艳吃了几口白粥,并没有如先前那样呕吐出来,妻子的表现扫去了这些天积攒在叶士龙心里的郁结。只是到事后,叶士龙才忽然觉得这其实是张艳死亡的一个准备。叶士龙将剩下的白粥和馍吃了个精光,坐在床沿上的妻子很虚弱,两腿不时会如同吹了寒风一样抖动,常年的透析使得她腿部钙流失了,常常“抽筋”。十一点半,是张艳进行血透的时间。张艳身体虚弱,站立不稳,叶士龙将妻子扶上轮椅,说了声“走了”。他们由电梯下到一楼,转去安医附院门诊大楼的透析中心。初冬的阳光和煦温暖,街面上小吃摊点鼓起一团团的雾气,人来人往,这是张艳生前最后一次走出感染科大楼。医院里的病友们,都称赞叶士龙对张艳的悉心照料。但叶觉得,这只是他对妻子的爱的回报。他们曾是村里水泥厂的工人。1996年,叶士龙被大卡车从腹部辗过,断了六根肋骨,昏迷了几天。叶士龙每次看着妻子忍痛汗涔涔的样子,都会忍不住红了眼眶,曾经的经历让他对痛有刻骨铭心的体验。“她都不嫌弃我,嫁到了我家。”叶士龙记得当时自己身体好了,走路还经常一瘸一拐,出身于乡镇干部家庭的张艳并没嫌弃他穷和瘸,还是嫁给了他。他出事后,只要张艳来看他,他就立马觉得“好过了许多”。所以,他也选择陪在张艳的身边,让她觉得好过一点。从2007年发现尿毒症之后,他一直都在妻子的身边照料。这天的透析,长达四个小时,张艳很多时候都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而叶士龙则坐在一旁无所事事地想些事情。对于妻子病因,他常回溯到水泥厂倒闭后两人一起的打工生涯。当时,他们都在嘉兴的一家印染厂工作,车间在高温定型机械的加温下常有五十多摄氏度的高温,张艳几次在生产线上晕厥。但一心想把家里搞好的她休息休息又回到了车间,直到查出患了病。透析结束时,太阳已经偏西,叶士龙将妻子推回感染科大楼的病房。毒素被析出,这是尿毒症病人最为轻松的时刻。下午的饭点到了,叶士龙准备去给妻子拿配餐,但这时张艳忽然开口说,不想喝粥了,她想吃豇豆炒肉。这让叶士龙感到诧异,在四年多的求医住院经历中,妻子从未提出这样的要求,两个人节衣缩食惯了。在打工时,两口子曾经花了一块钱买了一斤豆腐,就着吃了五顿。妻子有了胃口,叶士龙赶紧到医院门口的小饭馆里要了一个豇豆炒肉和一碗米饭,总共10元钱。张艳很快将一碗饭和豇豆炒肉的大半都吃了。看着胃口大开的妻子,叶士龙觉得由衷的开心,他觉得妻子的病似乎就要好了。但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张艳在吃完饭后情绪忽然变得很激动。她开始央求丈夫带自己回家看孩子,“心里想得紧”。叶士龙赶紧开导她说,安心看病,等周末放学就让孩子上合肥来。但张艳激烈的情绪难以抑制,她开始冲丈夫发火。“我们结婚十四年都没见她那样过。”结婚十四年两个人没有争过一句嘴,叶士龙安慰自己是妻子太想孩子了。现在回头看看,这是张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丈夫发火。图 | 张艳遗体被接回安葬,病房中留下一张空床。“是我拖累了整个家庭”从省城回到六安市金寨县铁冲乡铁冲村,路上至少要折腾一天。这个大别山深处的乡镇紧邻着河南省和湖北省,“翻个山头就到了河南嘞”。“你去给我买个鸭腿吧,嗯,我还想吃鸡爪子。”平静下来的张艳对丈夫说道,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初冬的夜里,寒气逼人,走到楼门口时打了个冷颤,他将身上青黑色的羽绒服和毛衣往下拉了拉,攒了攒脚趾。他还穿着从家里穿过来的淡黄色拖鞋,天生汗脚的他怕脚臭让妻子觉得不舒服,就一直穿着拖鞋照顾张艳。医院门口就是夜市。一个鸭腿,六元钱,两个鸡爪,一个一块五毛钱。吃完了这些卤菜,张艳将手机从充电器连接线上拔了下来,这个电话是丈夫为了方便向亲友借钱买的。她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公婆两人。叶士龙的爹娘接到儿媳妇的电话时,孙子孙女都已经睡下了。体力恢复的张艳情绪再度变得激动,她在电话里一直给公婆道歉:“对不起爹娘,是我拖累了整个家庭,将两个小孩子甩给你们。”说到这里,张艳泣不成声,甚至,她还细数了家庭对她的付出。在铁冲村的公路旁,张艳曾和丈夫一起建起了村里最早的楼房,那还是2000年的时候,两层三间门面的楼房。而在去年,这一套房子也已经被抵押换得了7万元的医药费。如今,一家六口只是寄居在曾经的房子里,如果买家要收房,一家人就只能回到山崂上的坍圮的土屋中。亲戚中能借的钱都已经借了,叶士龙粗算了一下,他和张艳双方的至亲有十多家,每家都借给自己上万元,其中邻屋居住的叔叔一家就出了五万,这几乎是这些家庭所有的积蓄。“为治病,亲友们都是竭尽全力。”张艳和丈夫都知道这是个无底洞,但夫妻情笃,叶士龙说什么也不愿放弃。在张艳病情缓解的时候,他就去做泥水匠的小工,扛石头做帮工,每天赚40块钱。没有活儿时,他就上山找玉竹、蚂蚁精等药材卖,腿上常被蚂蝗吸附饮血,回到家发现时,蚂蝗都有小指头粗了。年幼的女儿和儿子也很早懂事,11岁的女儿放学之后就会帮张艳换药,家里偶尔做一点好吃的,两个小孩知道妈妈要吃,从来都不动筷子。张艳接着给自己的娘家人打了电话,她告诉自己的父母自己这些年很知足,丈夫和公婆对自己很好,好多事情都是怪自己的命,但遇到了好人。听着妻子讲电话,坐在床边的叶士龙早已经是泪如雨下。“是我拖累你和孩子。”张艳对丈夫说道。紧接着,她又对丈夫嘱咐照顾好孩子,家里的钥匙她收在什么地方。叶士龙摇着头。张艳之前也数次说过类似的话,但都被他劝住。他告诉妻子,刚刚表弟又借给他一万块钱,让她不要担心钱的问题。事实上,叶士龙每天早上都要往医院账户里打两千五百元钱,而每天晚上去看账面时,又剩不下多少了。“现在国家的政策也好了”“你看现在国家的政策也好,我们参加的新农合能报销不少呢!”叶士龙拿出之前在武警医院报销的钱给妻子瞧,试图让她宽心。在武警医院的十天左右的治疗总共花了17000元,最后报销到手4000余元。张艳患病的第一年是家里花钱最凶的,两口子最后合计了一下花了近16万元钱。由于当时农村合作医疗刚开始,叶士龙和村里的人们都不清楚如何操作,当时看病时都没有拿票据,最后几乎没有报销。到现在,乡镇卫生院的报销额度已经达到63%、在县级医院达到52%。但类似于尿毒症这样的重病,一般都需要到县外的医院治疗,报销额度却只有39%。但张艳所用的药品很大部分是进口药品,医药费中能报销的部分并不高。叶士龙打听到,一起住院的不少城里人报销的标准都接近九成。这些病人常在阳台上下棋打牌,而他却没有那份儿心情。在这里,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穿着普通的张艳和丈夫,管床的医生和护士都回忆不出张艳的样子,甚至他们到最后都没能记住或者找到叶士龙的名字。叶家还有一位“贵人”是县里的干部,他在三年的时间里给了叶家近5000元钱。这位“贵人”是县里的典型,获得过中央级媒体的报道。叶士龙安慰妻子说,会有人帮咱们,喏,“贵人”最近升职了。丈夫的安慰让张艳平静了下来。但叶士龙觉得自己的劝说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夫妻俩早就明白在农村患了重病多数都是等死。乡里和张艳一起去省城治病的一个中年人,为了治疗,把年幼的女儿都送人了。而且,张艳早就知晓叶士龙的大哥就是患上尿毒症死去的,患病之初她就对丈夫讲,没希望了。1995年,哥哥叶士成因为无钱救治,在家里捱了四个月后死去,给这个家庭留下两个幼小的女儿。在厕所发现了悬挂着的妻子爱人的病痛让叶士龙一度低沉,念过高中并且是党员的他变得有些迷信。他曾请人算过命说,2010年和2011年对于张艳的病来说是一个坎儿,“迈过去了她能活到70岁”。他想等妻子身体恢复一些后,把自己的肾脏捐一个出来做移植手术。“我们都是A型血,应该可以移植的。”他心里的这个打算没有跟妻子提过,也没有找过医生求证。但这却是他心里唯一的希望。晚上九点,妻子躺在床上,不时翻看着手机,想起来一个亲友就发个短信去,不让他看内容,发完后就删除了。约在九个小时后,他的希望不复存在了。内心忐忑的叶士龙一直坐在窗前,与妻子并不言语,只见得手机屏幕的光芒在夜里照着妻子的脸,分明而又不真实。陪床的这几年,他养成了晚睡的习惯,就是张艳夜里睡不着绣十字绣,他也陪着。四年里最好的时光,则是回到家和孩子在一起,张艳的文笔很不错,可以教五年级的儿子写他头疼的作文,而自己则可以辅导六年级女儿的数学。儿女学习都很好,得来的奖状贴满了家中堂屋的一面墙壁。凌晨四点半,这个背负沉重负担的男人终于抵不住困倦,趴在妻子的旁边沉沉睡去。张艳获得了一个避开丈夫看护的机会。病友孟南香是最后一个看到张艳的人,凌晨五点半附近,她因身体的疼痛醒来。屋内没有任何声响,孟南香不久又再睡去。她看到张艳坐在床边,眼睛长久地盯着睡去的丈夫。可以想见之后,她取下床头的充电器连接线,借着清晨的微光蹑手蹑脚地走进病房里的厕所。之前的进食帮助她获得了行走的力气。在这个贴着蓝色和白色瓷砖的厕所里,张艳以那条用于“找钱”的手机充电器连接线在厕所墙顶的钢制横杠上结成环形,然后没有声息地将自己缢死。她不能发出任何响声,丈夫就在几米之外的地方睡着。11月10日早晨六点三十分左右,醒来的叶士龙发现被窝里已经没有妻子的踪影。他焦急地查看了阳台和走廊,最后在厕所发现了悬挂着的尚有余温的妻子。这天早晨,整层楼里的医生护士和病人都听见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嚎啕。本文选自真实故事计划。真实故事计划是由青年媒体人打造的国内首个真实故事平台。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zhenshigushi1,这里每天讲述一个从生命里拿出来的故事。投稿邮箱,原创首发千字500——2000元。作者雷磊,现为真实故事计划编辑投稿或谈心请加故事菌(ID:gushijun2016)","updated":"T02:02:57.000Z","canComment":false,"commentPermission":"anyone","commentCount":35,"likeCount":244,"state":"published","isLiked":false,"slug":"","isTitleImageFullScreen":false,"rating":"none","sourceUrl":"","publishedTime":"T10:02:57+08:00","links":{"comments":"/api/posts//comments"},"url":"/p/","titleImage":"/v2-0c30ddaab027dc99c8f5eb_r.jpg","summary":"","href":"/api/posts/","meta":{"previous":null,"next":null},"snapshotUrl":"","commentsCount":35,"likesCount":244},"":{"title":"没有责怪妻子出轨的男人","author":"leileiak","content":"这是真实故事计划的第 65 个故事 一 我小时候住在火车站旁边,沿着月台砌起的一道长红砖墙把居民区和铁轨分隔开来。墙西面成了一个小小的三岔口,奶奶在三角的尖尖上开了一家小卖部,周围胡同里的大人小孩都来买东西聊闲天。宝梁紧挨着我家后院住,也来得最勤快。那时候年纪小,空闲时候多,一天有大半时间我都坐在小卖部正中间的藤椅上看电视。宝梁不像别人一样,每天朝九晚五上班,常常是上午日头高升的九、十点钟,悠悠闲闲地掀开透明塑胶门帘走进来,脚底下的黑色千层底踢嗒踢嗒的。“叫舅爷!”他岁数正好卡在两辈人正中间,见到我奶奶就嬉皮笑脸地叫三姐。要是我奶奶不在,他就让我叫他舅爷。“不叫!”宝梁又说:“你叫不叫?不叫我以后不让你打游戏机。”宝梁家有一个小霸王学习机,我经常跑去他家打游戏,回家的时候粘上一身他家京巴狗的白毛。“舅爷。”我小声嘟囔了一句。“哎!这就对了,来,给舅爷把起子递过来。”说着他就轻车熟路地从啤酒箱子里抽出一瓶绿莹莹的燕京,接过起子“呲”的一声撬开瓶盖,翻过来看看里面。“给你,小子。”他把瓶盖朝我扔过来。那时候的燕京还有抽奖活动,有的瓶盖里会印上一毛或者两毛的蓝字。宝梁扬起下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溢出的啤酒会顺着他短而卷曲的络腮胡子流下几滴来,黢黑的脖子上喉结一鼓一鼓的。“今天有车票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宝梁不说话,弯腰站起来,手顺着后腰摸进脏兮兮的短裤屁兜,抽出一张粉红色的纸片,稳稳地拍在玻璃柜台上。我从藤椅上跳起来,把车票放在手心里仔细看。这张车票的出发站是三门峡,印着这个地名的车票我还没有见过。我颠过来倒过去摆弄车票的时候,宝梁就在旁边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喝啤酒,过一会儿说:“行了行了,快收起来吧,看起来没完了还。”宝梁的营生和火车站有关,用他的话来说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火车站就围着火车转”。他算半个黄牛,当然也不全做这个,几个车次的垃圾和剩饭都归他管。他去月台上从来不走正路,而是从红砖墙上生生翻过去,然后像走平衡木一样在墙头上闲庭信步一段儿,又俏皮又稳当。每天下午一点,宝梁固定要去站台上收垃圾倒车票,我坐在院子里写作业的时候,总能看见宝梁把几大包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东西从墙头扔到地上,发出噗的一声,掀起一片尘土。他岔开腿坐在最高处,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挤扁的软包红梅,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他慢慢把烟吸完,再翻身跳下墙。跳下来之前他总会瞅我一眼,笑嘻嘻地喊一句“好好写作业”,我甩他一个白眼,等再抬头的时候,他早就没影儿了。那段时间电视上正在播《燕子李三》,我总觉得他差不多有三分之二个李三那么厉害。宝梁平时胡子拉碴,邋里邋遢,脚底下布鞋拖地的声音让人心烦,可他答应我的车票从来没跑过。有一回我俩坐在小卖部里,我跟宝梁说我还没有坐过火车,哪儿都没去过。“你以后大了就能坐火车到别的地方去了,没准儿远到要坐卧铺呢。”我在脑海里想了想,我没坐过火车,更别说在火车上躺下睡觉了。“你想要车票不?”宝梁嘬了口烟问我。“什么车票?”“就是全国各地到咱这儿的车票啊。咱离北京近,车多,到的地方也多。你要是想要,我在站上收到车票就给你留着。”我用力地点点头。从此以后,宝梁每星期都给我一张车票,我一张张都塞进相册里,放在相片的背面。就这样坚持了一年多,一个相册都用完了,这件事儿也从来没断过。二直到有一天,有人隔着柜台探过身来,像是传送机密一样对奶奶说了几句话,虽然声音很小但也足够我听清楚了。她们说,宝梁的媳妇大萍和老二好了。 老二住在胡同里边,高大的身躯像一只沉默的白熊。他爸老老实实在机务段上工作了一辈子,老二赶上接班的尾巴,每天在车站上晃晃悠悠。宝梁之所以能在车站上混,全拜当初老二介绍,把几条软中华送出去,才商量好每月的份钱。可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不很相熟,也就是一起抽根烟的交情。每次在小卖部里遇到,宝梁总是热络地抽出一根烟说,来一根?老二摆摆手,抽出自己的一根递给宝梁说:“还是来我这个吧。”那周我坐在小卖部,心里一直打鼓,希望宝梁能照常来给我送车票,也希望他不要和老二遇到。溜溜等了五天,到星期日的上午我都已经绝望了。夏天的午后闷热且聒噪,我百无聊赖地喝着汽水,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宝梁来了。这回他没让我叫他舅爷,而是直接掀开冰柜拿出一瓶冰镇啤酒,把瓶盖边沿放在窗台上拍开,仰脖儿喝起来。突然见到一直盼望的人让我既开心又紧张,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大萍出轨的事情。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放松,不让他发现任何异样。同样,因为获悉了秘密,我不好意思主动向他问起车票的事情。在平时,我迫不及待的样子总要被宝梁假装嫌弃。“不要车票了?”宝梁放下瓶子盯着我。“要啊。”我赶紧说,“谁知道你这星期来得这么晚,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来,过来,让你看看这个。”他把手伸过来。我盯着那张票,是从武汉发车的,终点站却是北京。我很少收到终点站不是本地的车票,这让我很开心。“这是谁的票?他为什么没有坐到北京呢?”我问道。“也许他买不着到这儿的票,也许是他突然改主意了,谁知道呢。”宝梁说。我把车票展平放在玻璃柜台上面,扭头看看墙上的地图,盘算着从武汉到北京有多远。在那之后,老二消失掉,宝梁出现的次数也变少了,可每周还是会来给我送车票。车票越来越多,我想着要是有一天都收集完了会怎么样。一次我问宝梁最近在干嘛,他抓了抓又乱又黑的头发,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挣钱呢。一天我路过他家门口,看见大萍坐在胡同公用水龙头前,把空瓶一个个从黑色塑料袋里抓出来,放在龙头下冲一下,再灌满水,就像流水线上的工人一样机械且高效。大萍只用一个小时就灌满一大袋瓶子。“你这没事儿?你看这瓶盖都没拧死,一看就让人打开过。”我问。“我就卖五毛啊。”宝梁站在墙头,还是笑嘻嘻的。“人家一块买的是矿泉水,你这五毛是自来水啊。”“哪儿有什么矿泉水,都是胡说八道。何况我就卖五毛钱。”大萍把装满矿泉水的黑色塑料袋用力甩上去,宝梁一弯腰稳稳接住,要知道墙头的宽度只有一搾长。两个人默契十足,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对我喊一声“走了”,就跳到了月台上。宝梁的背心长时间保持一种不干不净的观感,人也变得更黑了——想必是在站台上长时间的奔波导致。我看他现在这样忙忙碌碌,不再像之前那样不着调,每天挣够就来店里喝啤酒闲扯淡,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有多一点钱能给大萍买两件新衣服固然是好,可当时的我还是希望他能天天吊儿郎当地和我开玩笑,让我把开瓶器扔给他。没过多久,宝梁从墙上摔了下来,小腿断了,裹上的石膏让他头一次变得寸步难行,像只断翅的麻雀。平素矫健的宝梁很快就适应了双拐走路的模式,于是重回到每天晃晃悠悠来小卖部的生活。医生不让喝酒,他就用花生米来代替。我问他难道不是越吃花生米越想喝酒吗,他不置可否,只是一颗颗放进嘴里。图 | 火车站重建,附近的居民需要搬迁三胡同里除了空气还有风言风语,有人说宝梁是因为受不了大萍出轨,想不开从墙上跳下来。事实上我也觉得奇怪,客观说宝梁的身手可以算得上半只猴子,这么多年我甚至没有见他脚底下打过一次滑。有些事情,除非你故意为之,不然是不可能发生的。在我看来这就算一件。我当然不会问个究竟,宝梁愿意坐下来慢慢吃花生米就是好的,唯一不好的是,他没法给我带车票回来了。吃完一袋花生米,宝梁抹抹手。我在看武侠电视剧,他突然说话了。“哎,这夏天打石膏真难受,痒痒的不行,真想把它砸开。”说着他把一条坚硬的白腿慢慢搭到柜台上。“你知道我怎么摔下来的吗?”宝梁突然主动问我。“怎么回事?”“我跟你说,那天我在站台上卖水,就是我自己灌的那些水,我之前都跟那帮小子打了招呼的,烟酒都送了,谁知道突然来了几个大盖帽朝我跑。盛水的篮子让他们踹飞了,我看这几个人不是善茬,就赶紧往回跑。刚翻到墙头上,他们几个就追了过来。我他妈的脚下一软就摔了下来。哎,点背。”“那你以后小心点哦。”我安慰他道。“这段时间没发给你带车票了,回头补给你。”“恩。”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主动和我讲这些,只好开了一瓶北冰洋给他。夏天远未结束,老二在消失了很久之后出现,照例买了一包银钻,出门坐在小卖部门口的象棋桌前面替手。棋子是干裂的木头,大字上的红绿油漆都被摩挲掉了。一次,后街那个手劲十足的胖子直接把“炮”给摔成两半。老二的烟灰掉在棋盘上一动不动,我小,不太懂,只是觉得沉闷,不像别人每次落子都带着响亮的“操”。看棋的人群一阵涌动然后分开,是宝梁来了。他撑起一根拐指着棋盘问另一个人:“你这车是不是没轱辘?”就像四大恶人里的段延庆一样。“起来起来起来,快点儿。”宝梁连笑带唬,老头儿悻悻地站到一边。大家都知道他混不吝。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出手变得很快。宝梁每下一个子,都高高举起重重拍下,震得烟灰向小蚂蚁一样滚动。几分钟过去,老二的老将疲于招架,一个炮漫无目的地游走,可以看出来大概是宝梁要赢了。宝梁按下最后一个子的同时抬起头,大喊了一声“操你妈的”,脸上的表情不好形容。一圈人愣住了,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扔给谁的。几秒的沉默,老二忍不住,一下扑了上来。四打架在这片胡同里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不平常的是贴在墙上的动迁通知。因为火车站要推倒重盖,居民区需要迁移,之前看起来像是要永远延续下去的生活被瞬间打破。人群如猢狲散去,来买啤酒和洗发香波的人都少了。有一天我从这里出门去上学,放学直接回到了新家。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告别,而我也没有再遇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人。一次和奶奶聊天,从一个刚去世的旧邻居聊到了宝梁。奶奶叹了一口气,说:“宝梁不容易。”我没说话,等着奶奶继续说下去。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更多的事情可以被谈论。“宝梁的媳妇,大萍,你还记得吗?她跟胡同里的老二好过。宝梁承包的那几个车次,每天下午一点就开始到站,晚点也不过二三十分钟。那天不知道怎么了,有一趟车一直晚点未定,这种事儿少见,宝梁就提早回家了,结果打开门看见两个人躺在一块。当时也没动手,只是大萍一直哭,哭得前后院都听得清清楚楚。“宝梁在站台上越来越憋气,不干又不行,只能挨着。你不知道,有人说宝梁从墙上翻下来摔断腿,就是老二叫人找的茬。还有人说是他自己跳的。宝梁这小子,平时着三不着两,其实挺靠谱的。”我说:“对,可大萍又是为什么呢。”“不知道。还有人说是老二要断宝梁的财路转包给别人,大萍才答应的。可我看不至于,这种事情谁会往外说?话说回来,你以为倒票这活儿轻省呢?每天风吹日晒的。还有他收垃圾和剩饭,真挺苦的。发生这种事情,劝都不好劝。”奶奶又叹了口气,搓着双手慢慢悠悠地感叹起生活的艰难。宝梁和大萍在动迁之初早早搬走,听说现在在远郊养猪养得热火朝天。这是一个普通人对自己生活的短暂失控并最终回归正轨的故事,假如不是奶奶提起,我都要忘了,更不会补全未知的部分。这件事对我最大的影响,是宝梁不再给我送火车票。在那之后,我很快就丧失了这个爱好。本文选自真实故事计划。真实故事计划是由青年媒体人打造的国内首个真实故事平台。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zhenshigushi1,这里每天讲述一个从生命里拿出来的故事。投稿邮箱,原创首发千字500——2000元。作者谢昊,现为研究生编辑 | 马璇投稿或谈心请加故事菌(ID:gushijun2016)","updated":"T01:29:50.000Z","canComment":false,"commentPermission":"anyone","commentCount":36,"likeCount":143,"state":"published","isLiked":false,"slug":"","isTitleImageFullScreen":false,"rating":"none","sourceUrl":"","publishedTime":"T09:29:50+08:00","links":{"comments":"/api/posts//comments"},"url":"/p/","titleImage":"/v2-c3b86cdb118aed4b3cb6d7_r.jpg","summary":"","href":"/api/posts/","meta":{"previous":null,"next":null},"snapshotUrl":"","commentsCount":36,"likesCount":143},"":{"title":"女布尔什维克的最后告白","author":"leileiak","content":"动乱年代里,她是人潮里最汹涌的一朵花,大义灭亲,上山下乡,不知疲倦。潮水退去,她却搁浅在时代的沙滩上,连同她那从未打开的爱情,一起干涸。这是真实故事计划的第68个故事一在我家白色方格的花架上,盘绕着一株球兰。这花是文惠欣活着的时候送给我母亲的,看到它,母亲就会想起这位多年挚友。几年过去,她送来的花,在她“走”的时候开了。淡紫色,五角星形状,里外两层,花心是红色,几十朵合成一团,非常好看。母亲对我说,一看到这么多五角星,就想起那个年代。文惠欣是最坚持革命路线的红卫兵,不怕艰苦,扎根西北,就像这球兰一样绽放。那么多五角星开成的花,白天没有香气,到夜间才发出淡淡的幽香。文惠欣是我妈的中学同学,两人都生于1950年,上世纪60年代,同在一所北京市的中学念书。她俩并不同班,文是那个班的学习委员兼班花。她眼睛大,黑亮黑亮的。当年,初中还实行五分制,我妈只有个别科目成绩五分,文惠欣是门门五分,学习特别拔尖,老师们喜欢她,给她起外号“别罗”(俄语笔尖的发音)。女生们嫉妒她,加上文惠欣性情有些孤傲,没什么朋友,我妈也有点孤傲,两人即成朋友了。文平时穿的很破,裤子上带补丁,我妈一直以为她家条件不好。偶尔一次,去她家玩,才发现家里有电话、沙发、收音机。她和妹妹单住一套房,都带厨房、厕所。文的母亲为了不让人看出是高干子弟,特意把压箱底的旧衣裳给她穿。作为初三年级团支部书记,军训时,文惠欣任连指导员。跑步喊口令,意气风发、威风凛凛。有一次拉练,宣布纪律,任何人行军途中不准吃东西。可是,有个排在队伍后面的女生,饿得实在前心贴后心,偷偷抓了把炒面放嘴里,被文惠欣当场逮到,教训了一番。文对纪律要求非常严格。文革开始后,学校起初比较平静。某日,来了一批穿军装、扎皮带的四中女学生,有几个女生把头剃光,站在校门口的台阶上高喊口号:革命到底!从“头”革命!文惠欣看后,大受感动,群情激奋之下也要剃光头。我妈苦劝说:“你千万别这样,剃了光头特难看,那个剃光头的女生,我怎么觉得有点不正常?”这样她才没剃。但是,头虽没剃,却把名字改叫文闯。可不是闹着玩,是真到派出所更名。她还给我妈起名:吴畏,但我妈没去更名,只是由她喊。那段岁月,文惠欣常带我妈去北大、清华看大字报。一天,她跟邻居借了一辆28车,这种车的大梁,初中女生根本上不去,文惠欣骑起来很费劲,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我妈骑在她前头,只听后面有人摔倒,回头准是她。但是,文一声不吭从地上爬起来接着骑,一路不知摔了多少跤,才从学校骑到北大。我妈挽起她的裤腿,腿上全是青紫。北大墙上的大字报,像漫天飞舞的红海洋,总也看不完。听说有什么重要人物在开会,她们便一直守到晚上。等我妈“有幸”和文革五大学生领袖之一聂XX握了手,两人才兴奋地回来。第二天,来到班里,说起这事,同学们都问:“哪只!哪只!”抢着过来握握。 随着文革继续深入,文惠欣的父亲被打成“黑线人物”,她非但没同情,还大义灭亲,在家里贴大字报。让爸爸“只准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据说,还亲自带着红卫兵抄了自己的家。可想而知,他爸在外挨了一天批斗,回到家看到这番情景,会是什么心情?要不是老革命,早晕过去了。二文革热潮过后,上山下乡运动兴起,红卫兵到祖国最需要、最艰苦的地方去。很多人向领袖献忠心、表决心、咬破手指写血书。1967年起,学校有三批名额,第一批东北、第二批内蒙、第三批云南,文惠欣的选择却是学校根本没要求去的地方——青海。她非要拉我妈一起去,说是青海有大草原,咱们俩骑马扬鞭,在草原上纵横飞奔。我妈回家查地图册,看到大西北人烟稀少,农业生产水平低,主要粮食作物为青稞,不太好吃。就编了个瞎话,说是父母不同意去。结果,文惠欣义无反顾自己报名去了。当时,同班有个男生叫董庆丰,特佩服她,一直暗恋她,追随她报名去了青海,全校去的就他们两人。还有一个叫郝卫东的同学,也一直暗恋她,后来参军去了,心里仍想着她。文长得瓜子脸,相貌端庄、双目有神,一身正气,有许多人暗恋她。招工时,人家听说她叫文闯,还特意说了句:“冲这名字也得招你!”可真到了大西北,她没被分配到草原,而是分配到工厂(西宁市探矿机械厂)。在工厂车间,人家告诉她掌握技术需要三年,她说我一年就能掌握。果然,一年多就掌握了。由于她是高干子弟(爹妈都是“三八”干部),文革后期,她父亲曾任贵州省重要领导,她要入党易如反掌。可她看不惯单位的一些领导作风,说不跟蜕化变质分子同流合污,坚决不入党。资料图 | 天安门前接见红卫兵一次,厂里的吉普车突然着火,文奋不顾身上去灭火,险些被烧伤。即便如此,因为没入党的原因,什么好事都轮不上她,拼死拼活都评不上先进,后来推荐上大学也没她。上大学没她,却有那个与她同来的董庆丰,董长得其貌不扬,工人家庭,一直没勇气向她表白,可做事却心中有数。那时期物资匮乏,相当级别的干部才有特供本。董每次探亲,都会带些“特产”给领导尝鲜。等到推荐上大学,自然榜上有名。现在自己上了大学,觉得有点资本了,写信追求文惠欣。可文对他的底细一清二楚,一连3封信发出,都石沉大海。董庆丰心灰意冷,默默而退。另一个郝卫东参军后,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也鼓起勇气向她表白。郝的条件不错,文心里挺喜欢,也被他的诚意打动。但长期受的教育,让她难以接受一份爱。觉得那是与革命毫不相干的东西,甚至是阻碍。于是,当面回绝他:“我要扎根边疆,建设边疆,现在不谈这事!”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她的内心也在挣扎。可郝并未察觉,几次被拒,无奈另寻佳偶。多年之后,同学聚会,很多男生谈起当年的暗恋对象,都指向文惠欣。可到最后,谁也没得着。文最后被谁得着了呢?一个工人。1976年后,知青大返城时节,我妈从山西吕梁调回北京。文惠欣还坚守着扎根边疆的情结,直到发现大家陆续都走光了,几乎就剩自己了,才开始活动回城。她去托父亲的战友,把户口、工作调到保定,距北京150公里。当时,文惠欣年纪大了,不好找对象。那位工人是剩男,也是北京知青,俩人就凑对结合了。两人生下一个男孩取名飞飞,几年后,因感情不和离婚,孩子判给男方。由于赶上90年代下岗潮,工厂倒闭,文惠欣没有稳定工作,带着当地很低的退休工资(每月200~300元),只身一人搬回北京父母家中。三这期间,她曾带孩子来我家,第一次见到她时,知道她在青海得了肝炎,并已转成肝硬化。尽管岁月沧桑,那时她的脸上还依稀有一个美人的遗存。她儿子管我叫哥哥,我们很聊得来。哪知几年后飞飞自杀了。听说是因为母亲不在身边,父亲疏于照料。文由妹妹陪着去家里看过,说是桌上灰尘很厚,盆朝天、碗朝地,家不像家。飞飞平时穿的又脏又破,加上父母离异,在学校总被同学欺负,最终选择自杀。飞飞自杀前写了遗书,里面还提到我,说跟徐杭哥哥告别。这个打击对文惠欣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为了弥补生前的亏欠,她带着儿子的骨灰爬山,去公园。后来,我妈常陪文惠欣去看各种展览散心。有一次,两人一起去超市,文在超市门口弯下腰,徘徊找寻。我妈问:“你干什么?”。她说:“今儿我可发财了。”手上托出几枚一分、二分的硬币给我妈看,都是在土坎、石缝里捡的。中学时代一个优秀生,门门五分的团支部书记,落到如此地步,我妈欲哭无泪。我后来在朝阳区文化馆见到文惠欣一次,当时,她得了肝癌,气色很坏。她父母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还是不够。文给我妈打电话,问能不能给她几千块钱,想再活几个月。我妈知道她平日里耿直,不遇大难不会张嘴,当天汇去五万。在此期间,郝卫东曾去地坛医院看她,给她钱。她非但不要,还说了郝卫东。郝一气之下,再也不去医院。2007年,有一天我去医院看望文惠欣,她已在那住了多日,她在弥留之际认出我来,笑了两声,还说我胖了。临去世前,文告诉我妈,说很想念郝卫东,很后悔自己当年的作法,想再看最后一眼。我妈打电话过去,软硬兼施说了半天,郝最终还是没来。文一颗大大的泪珠挂在眼角,离开了人世。她遗赠给我妈一个日记本(还有几幅她画的画)。上面写满了对郝卫东的哀怨和思念,写到我妈的只占一篇。她活着的时候,每逢郝卫东生日,就做一个蛋糕,在房里关上灯,点燃蜡烛,独自一人给郝过生日。郝对此全然不知。日,文惠欣去世,得年57岁。她没留下任何财产,唯一的儿子也先她而去。她牺牲青春,选择去祖国最需要、最贫困、最艰苦的地方,因缺少营养染上重病。跟我妈相比,她虽然没入党,却是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我妈最佩服她,也最为她难过。本文选自真实故事计划。真实故事计划是由青年媒体人打造的国内首个真实故事平台。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zhenshigushi1,这里每天讲述一个从生命里拿出来的故事。投稿邮箱,原创首发千字500——2000元。作者徐杭,现为作家编辑 | 闫真点击蓝字阅读作者其他故事 ","updated":"T08:18:08.000Z","canComment":false,"commentPermission":"anyone","commentCount":58,"likeCount":277,"state":"published","isLiked":false,"slug":"","isTitleImageFullScreen":false,"rating":"none","sourceUrl":"","publishedTime":"T16:18:08+08:00","links":{"comments":"/api/posts//comments"},"url":"/p/","titleImage":"/v2-9b25da0b5b3c77cca3ffc_r.jpg","summary":"","href":"/api/posts/","meta":{"previous":null,"next":null},"snapshotUrl":"","commentsCount":58,"likesCount":277},"":{"title":"七十岁还能为你做些改变","author":"leileiak","content":"这是真实故事计划的第70个 故事一由于爸妈工作经常调动,我上小学时跟着爷爷奶奶住过一阵子。当时爷爷奶奶已经退休了,住在教工小区。小区楼下有个很大的广场,每天晚上吃完饭,奶奶都要下楼跳广场舞,爷爷年轻时就不喜动,老了更不情愿在大庭广众下扭来扭去。不管奶奶怎么劝,他就是不跟她搭伙跳舞,但对于这个爱好,爷爷倒不说什么,还主动承担了晚饭之后洗碗的家务。爷爷是个棋迷,八十年代,聂卫平获得中日围棋擂台赛十一连胜那会,中国刮起了围棋热,爷爷就是那个时候爱上围棋的。下班之后,球也不去踢,几个老师组织创立的诗会也不参加了,当月拿到工资就去文具店买了副棋子,找块木板,自己镂刻棋盘,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捧着本棋谱,没日没夜地看。“从那会起,想让你爷爷陪我逛个街看个电影都难了。”奶奶经常回忆说。那时候,爷爷已经三十好几了。棋界有个不成文的说法,二十岁不成国手,终身无望。围棋是竞技的艺术,涉及竞技就是吃年轻饭,年纪大了,在棋盘前连着坐十多个小时,大脑高强度运算是吃不消的。不过爷爷喜欢,奶奶也奈何不了他。下班之后,除了打扫房间,做饭,她还把原属于爷爷的活——接爸爸,叔叔和姑姑放学——给揽了。做好饭得叫个两三次,爷爷才出房间吃,有时候爷爷打谱打得入了迷,不动身出来吃饭,等到半夜叫饿,奶奶还得起床给他热饭吃。苦心孤诣地研究了几年之后,爷爷参加县教育局组织的全县教职工围棋比赛,虽然参赛的总共不到十个人,但爷爷实打实的拿了冠军。“奖品是一条灰黑色的羊毛绒围巾,当时可把你爷爷高兴的,走起路来连跑带跳的,跟个小孩子一样。一回到家,我正在包饺子,一脸的面粉,他也不管不顾,硬要叫我放下手里的活,给我戴上那条围巾,还一个劲说好看。”后来爷爷陆续拿过好几个业余比赛的冠军亚军之类的,有奖钱,奖洗衣机,奖电冰箱的,但那条围巾,在奶奶心中地位最重。我刚搬到爷爷家没几天,他就要教我下棋。我当时哪静得下心,一放学就想着下楼去,跟同一小区的小孩玩过家家。我很自来熟,没几天就跟小区的小朋友们打成一片,有个小女孩还同意玩过家家的时候当我老婆。看我心不在焉,爷爷就开始想各种办法。刚开始,每做出一个死活题,手筋题,或者背熟了一个定式就奖励一颗大白兔奶糖。后来糖没了吸引力,就奖励玩具,玩具手枪,变形金刚,塑料宝剑,俄罗斯方块游戏机。我喜欢什么就奖什么,前提当然是我认真学好棋。爷爷最常用的招式,还是讲故事。小孩子正是好奇心最强的时段,总是喜欢听故事。爷爷不仅棋下得好,记忆力也好,肚子里装了一大堆典故,古今中外大国手的名人轶事信手拈来。从施襄夏范西屏的当湖十局,到聂卫平的中日围棋擂台赛十一连胜,到韩国李昌镐君临世界棋坛,到古力李世石亦敌亦友。当然,爷爷也经常穿插一些他年轻时的英勇事迹,每当他讲到他自己的事时,没前面那些故事有趣,我就不怎么爱听。他以为我是不相信他,认为他在吹牛,就较起真来,走到书柜旁,拿起他的那些奖牌奖杯,一个个的细数给我听,跟个老小孩似的。奶奶在旁边看着我们爷孙俩,被逗得笑起来。那时候,经常有些棋友来家里找爷爷下棋,这时我就能出去玩,偶尔也会坐在棋盘前旁观。经常来找爷爷下棋的棋友有四五个,奶奶每次都会留他们吃饭。她能记得他们各自的口味,那个年轻的叔叔来的时候,当天的菜肯定比较辣;花白胡子的老爷爷来的时候,当天的菜肯定比较清淡,基本上都是素菜。二小学毕业后我就要搬走了。爸妈来接我时,爷爷皱着眉头,看看爸妈,又看看我,一低头,摆摆手,说:“走吧走吧。”奶奶把我们送到门口,悄声对我爸说:“老爷子这是不舍得,少华搬走了,他少了个棋友呢。”后来,不知道怎么,爷爷就不记事儿了,见到我们都不认得。听到我们叫他只是木木地点点头,上下打量我们,歪着脑袋,挠挠头,努力回想什么。这时奶奶就凑近他耳边,给他介绍,这是老大,这是老二,这是咱闺女……爷爷笑着点点头,意思是告诉奶奶他记下了。一顿饭功夫还没过,又分不清谁是谁。他抠着手指,忸怩地问奶奶:“红英,这是谁来着?”红英是奶奶的名字,他还记得她。奶奶一边往爷爷碗里夹菜,一边耐心地再告诉他一遍谁是谁。偶尔看到他领子上有菜末,就会帮他清掉。爷爷记不清我们的名字和身份,但还记得有儿子,女儿,孙子外孙。夏天天热,爷爷吹不惯空调,就开个电风扇,呼噜呼噜地吹着。电风扇老旧,爷爷不舍得扔,经常摇头摇不利索,摇到一半,卡在脚或者头的方向,另一半身体就热得流汗。爷爷经常半夜热醒,醒来之后很难入睡,就拿着把蒲扇,满屋打蚊子。看到奶奶也一头汗,就拿扇子帮她扇扇。有时奶奶也醒了,爷爷就说:“我梦到儿子女儿了,他们来看我们了。他们好久没来了吧?”奶奶听到这,就糊弄爷爷说:“你老糊涂了,不记事了,孩子们昨天刚来过呢。”爷爷挠挠头想一想,不太确定,看看奶奶,信了,喃喃一句:“我真是老糊涂了。”他跟别人下棋,布局还没下完,就忘了该谁走,经常半小时不着子,对手等急了,就催,爷爷反问:“不该是你下了吗?”慢慢的,对手都没了耐心。
一个人时,他就捧着本棋书,在棋盘上打谱。棋书上黑白子缠成一团,每个棋子上标着个数字,代表着子的次序,打谱便是根据这次序在棋盘上摆出来,想一想,高手为什么这么下,这手棋有多少埋伏,变化。都想通了,对棋的理解便更深了一层。后来他经常打谱打到一半,便找不到棋书上的次序。不知道自己打到了第几步,就满盘找,找不到就嚷嚷叫奶奶过来。奶奶放下手里的活计,蹒跚跑过去,拿着棋书,对着棋盘,帮爷爷找已经摆到哪一步。围棋涉及很多心算,形势判断要算空,布局要谋划着占大场,棋子怎么配合才能效率最高。中盘黑白子近身搏斗更要算,有时一算就要到几十步之后。这些老年痴呆的爷爷当然算不来,算不来,棋力就下降了。这也还好,棋力下降可以找水平不高的人下。真正导致别人不再跟爷爷下棋的是嗜睡,他下棋下到一半就开始打盹,两手撑着下巴,打呼噜流哈喇子。没人跟爷爷下棋,他就心慌,一天那么多时间,怎么花。每天在屋里踱步,偶尔也去小区里散步。有一次,他背着手在小区里来回走,看到两个小孩在滚弹珠。爷爷觉得有趣,就蹲在旁边看,起劲了就问小孩能不能带他一起玩。小孩问:“你有弹珠没?”爷爷说:“没有。”小孩说:“没有那你玩什么,不跟你玩。”爷爷只能蹲在旁边看,直到奶奶来找他吃晚饭。我在离家很远的地方上大学,爸妈也在外地工作,我们平均每个月给爷爷打一个电话。每次打电话爷爷都会说:“你们都到哪去了,都不知道回家。”问得多了,我们都不好意思,心里内疚。奶奶洞悉我们的心理,又糊弄爷爷:“这老头,又不记事了,孩子们昨天不刚来过吗?”爷爷在电话那头问:“来过了吗?”奶奶确切地说:“来过了哦。”有一次,奶奶在电话里跟我说是没人陪爷爷下棋了,他才一天到晚闲得慌。我建议奶奶在电脑上下载一个弈城围棋的软件,在里面注册一个账号,让爷爷在上面下棋。奶奶照做了,可爷爷下了三十多年的棋,都是捏着棋子下的。棋子圆润清凉,拍到棋盘上声音清脆,这哪是网棋能比的。爷爷一看屏幕就不下了,这哪能下棋啊?爷爷还是很无聊,有一次奶奶去找爷爷吃饭,看到他坐在小区大门口的茶馆里,一个人坐在棋盘前,问每一个经过他桌子旁的人,下盘棋么?可就是没人陪他下。奶奶决定,她要学围棋。图 | 爷爷研习围棋打下的谱三奶奶先是去了老年兴趣培训机构,那里面教书法,国画,二胡,但就是没有教围棋的。无奈,奶奶就只有去专门教小孩的培训机构报名。去的第一天,奶奶问前台的客服:“这儿有教围棋的吗?启蒙班的那种。”客服是个小姑娘,长相清丽,说话声音也很好听。她可能正在跟朋友聊天,忙着低头打字,听到奶奶的问话,抬起头微笑说:“有啊,请问您孙子多大了?”奶奶摸摸脸颊,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孙子学,是我自己学。”刚开始小姑娘不了解情况,告诉奶奶,这是学龄前儿童的兴趣班,不招收奶奶这样年纪的学生。奶奶告诉了小姑娘她想学棋的初衷,小姑娘听完之后,怔怔的,就找到管事的经理,把奶奶的情况告诉他,那个经理听后笑着跟奶奶说:“您明天来上课吧。”从那以后,奶奶每天一大早就起床,做好了早饭,温在电饭锅里,趁爷爷还没醒,偷偷拿爷爷的棋具,把前一天学的东西再温习一遍。奶奶心里藏着个甜蜜的小秘密,等着自己学成了,哪天突然给爷爷一个惊喜。就像年轻的时候,爷爷偷偷学奶奶那个县城的方言,突然有一天用方言跟奶奶交谈一样。一想到这,奶奶便动力十足。围棋规则简单,但对于初学者而言,简单的规则并不意味着门槛低。茫茫棋盘,纵横十九道,不像象棋马走日象走田那样,有明确的走法,和吃掉对方老将这样清晰的目的。光是弄清楚什么是真眼假眼,奶奶就废了老大的劲。学个定式更是不得了,大型一点的定式十几二十手,难背不说,就算背出来了,过会儿就忘了。更难受的是,奶奶老是会去想,为什么这个棋就这么走,空荡荡的棋盘,高手们怎么就觉得这么走是两分的呢。奶奶想不通就去问“师兄师姐”们,碰到小朋友摆架子或者忙着玩,没时间搭理她的时候,她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糖,“贿赂”一下他们,他们就教了。碰到小朋友们也不会的,就课后问老师,老师知道了奶奶为什么学棋之后,倒是经常给奶奶开小灶,对于奶奶的疑问知无不答。奶奶每天回到家,都要编个理由解释一下,学棋的这段时间干嘛去了,因为爷爷不记事儿,所以一个理由可以重复用很多天。晚上睡觉之前,奶奶会给爷爷讲两人年轻时的故事,有些爷爷还模糊地记得,讲到一半时还能应两声,有些全忘了,听了之后也不说什么,光是笑。奶奶把爷爷哄睡之后,闭上眼睛复习今天学的内容,碰到一些比较难的变化,在头脑里想不清楚,就起身拿出棋具摆个一两遍。四知道奶奶会下棋之后,爷爷高兴得不得了,围着奶奶绕了一圈又一圈,耷拉下来的眼皮盖不住眼睛里兴奋的光,甚至还老不正经地在奶奶脸上亲了一口,奶奶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两人处对象那会,脸红了好一阵儿。爷爷又有事干了,每天拉着奶奶陪他下棋。下着下着爷爷还是会中途打个盹,奶奶就趁这会儿干点家务。爷爷一醒,发现棋盘前的奶奶不见了,就闹,嚷着:“人呢,人呢,该你下了。”奶奶放下手中的活,跑到棋盘前又陪爷爷下会儿。爷爷生日那天,我们都在外地回不去,晚上我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是奶奶接的,我说祝爷爷生日快乐。爷爷在电话那头说:“快乐,谁快乐?红英,今天谁生日?”他把自己生日也忘了。奶奶说:“奶奶替爷爷谢谢你,你自己在外面注意身体。”我说:“好。”电话那头又传来爷爷的声音:“红英,快啊,轮到你下了。”奶奶应了一声:“来了来了。”然后对我说:“先不跟你说了,你爷爷催我走子呢。”本文选自真实故事计划。真实故事计划是由青年媒体人打造的国内首个真实故事平台。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zhenshigushi1,这里每天讲述一个从生命里拿出来的故事。投稿邮箱,原创首发千字500——2000元。作者李少华,现为大学生编辑 | 马璇投稿或谈心请加故事菌(ID:gushijun2016)","updated":"T01:27:54.000Z","canComment":false,"commentPermission":"anyone","commentCount":54,"likeCount":589,"state":"published","isLiked":false,"slug":"","isTitleImageFullScreen":false,"rating":"none","sourceUrl":"","publishedTime":"T09:27:54+08:00","links":{"comments":"/api/posts//comments"},"url":"/p/","titleImage":"/v2-7a1ad078d3c57b0dcb14c0e_r.jpg","summary":"","href":"/api/posts/","meta":{"previous":null,"next":null},"snapshotUrl":"","commentsCount":54,"likesCount":589},"":{"title":"“我记得他所有好朋友爱吃的东西” | 15个曾经为了不单身做过的努力","author":"leileiak","content":"曾经很可怕的11.11光棍节,变成了如今更可怕的购物节。还好,那些和你有关的回忆,都是不花钱的。一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好帅,26岁的我突然相信一见钟情。我们所有博士都在一个大教室上课,我挨个告诉身边所有的好朋友,这个人是我男神,连续说了2个月,这句话终于传到他那了。这个月21号是我们恋爱两周年纪念日。@笑然二小时候总是欺负他,并与他作对,气得他牙痒痒的那种,意图引起他的注意。毕业时邀请他一起拍合照,女汉子在他身边都变得小鸟依人。喜欢他十年,努力地想要站在他身边,为此变成了更好的自己。现在他要结婚了,新娘当然不是我,我们一天哪怕是一个小时都没有在一起过。然而并不遗憾,也不伤心,我只是很想念奋不顾身爱他的那个自己,喜怒哀乐都那么赤诚,想要的就拼命地去追。只是现在,再也没有拥抱爱的勇气。@白发苍苍三上中学时,喜欢上普通班一个帅帅的男生,他看起来很暖很温柔。当时身在重点班胖乎乎还不好看的我,励志要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在繁忙的学习生活中,我开始减肥瘦身、接触潮流,连早饭都是一口一口数着热量吃的。那时每一天的心情是,我变得再好一点,那样就离他近一些。暴瘦二十斤的我,穿着自己眼里的漂亮衣服,终于有勇气把话说出口。结果当然是失败。最初的自己太过自卑,不敢参与他的生活,仅仅是在旁边默默关注着;后来觉得可惜,死缠烂打去争取,结局依旧遗憾。此生都会记得青涩时期的那份心情,还是感谢那个人,那份感情。@breath四和女朋友谈了三年,为了她,我放弃了500强企业的工作,毕业后来到她的城市。哪知过来2个月后她跟着别人跑了,当时的我差点崩溃。刚开始在深圳拿着屎一样的工资,欠了一屁股债,好在自己逐渐走了出来,现在可以活得很滋润,为自己而活,让自己变得更好。@青松五我天天陪他打游戏,结果他女朋友和他分手后,他从此再也不玩游戏。不知道他为别人不打游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为他打游戏的我。@表情包小螃蟹六大学时我一直暗恋的男孩要出国,我送给他一份临别礼物,其中有一个U盘,我把难以说出口的表白都写成文字,存在U盘里,想着只要他一用这个U盘就会发现我的信。我还记得送他出国的前一天,正赶上北京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出租车也寸步难行,我下车在淹没脚踝的水里走了很远去给他挑礼物。第二天看新闻才知道,那场暴雨淹死了很多人。他出国之后,我们很久都没有再联系,他对我的表白信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那封信。还好我当年没在大暴雨里出什么事儿,也就只是脚泡得发白而已。@杨俗俗七年少时,苦练毛笔字只为给她写情书,零基础自学电子技术,亲手制作能显示她名字的光立方。还有很多在别人眼里毫无意义、白费功夫的事。但我都是快快乐乐地做下来的,自然而然,心甘情愿,根本没有任何“努力”的感觉。虽然,我们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叫我阿焦作者供图 | 光立方八高一对他一见钟情,暗恋三年,高三告白失败。大学他在安徽,我在上海,大二联系上,大三再次鼓起勇气告白,依旧失败;现在大四快毕业,即将赴美留学,我决定再次去争取。我以为,所谓的为爱情做过的努力就是不忘记他,不放弃爱他。@yihseul—san 走吧九十年前,高二的时候喜欢上班里的一个姑娘,在那个奋战高考的年纪却只能选择暗恋。后来上大学,她很快有了男朋友,四年里,我还是选择默默地喜欢。大二寒假,我找了一个借口去她的城市待了几天,见了一面,实在是太想念了;大三,我在的省份地震,错过了她问候的电话,急忙回过去,听到她的声音后,心里更加意识到这就是一生最爱;大四,知道她分手后,我鼓起勇气在毕业前跟她表白,但被拒绝。后来,她继续上研究生,而我选择回老家就业,希望将来她毕业时回来,我们还有机会。研二时,相约聚聚,这是相识近十年我第一次有机会跟她单独相处。我们一起吃饭看电影,她坐在我身边,感觉彼此的距离那么近,近到我可以悄悄去牵她的手,可以一下子吻过去,但是却没有这么做;可是又感觉那么远,远到我发现我们之间相识虽久但却并不了解,远到这些年里她越来越优秀,而我似乎越来越差劲,一种浸入血液的自卑变成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那时,我明白,她在我心里是全世界,而我在她心里可能只是群演的存在。去年,她进入体制单位,而我今年刚刚从体制单位逃离,希望在还有机会选择前,给自己一个改变的机会。对于她,我们又是很久没有联系,没有见面。虽然还是会想念,但感情不能勉强,正在努力放弃。未来会怎样,我也不知道,只希望她可以幸福生活,而我可以走好眼下的路。@全心全意十为了挽回男朋友,我曾经让全班同学在我写的信后面写上相同的一句话:某某某,Z喜欢你,回来吧。结果,他觉得我给了他太多压力,坚持要分手。后来他高考失利,准备出国,在上海学习英语。我默默去了他在的城市,跑到他学习大楼对面的咖啡厅,等了一天,就为了和他偶遇。我们如愿见了面,可是他很尴尬地说了一句,好巧,就转身走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说,我给他点了他最喜欢的咖啡。@想不出十一我喜欢一个男生,追了他四年。我会把生病时家人送的饭给他送去吃;我会用所有的生活费给他买手机,自己却用二十三块吃一整周。为了让他吃得好一点,上学时天天请假出学校给他买吃的。到现在我还记得他所有好朋友爱吃的东西。可我就是没等到他,等着等着就等不下去了。现在还是会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不过不想在一起了。@张某某十二喜欢她两年多,在她遇到渣男的时候打飞的去到她身边,陪她笑陪她哭,在准备陪她去打胎的时候,渣男一句话就让她回到他身边。所有的一切换了一句对不起。现在她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恩,她幸福就好。@伊宝十三十八岁爱上一个人,为了他不顾一切。他说分手时,我为了挽留他,十二月的寒冬,我站在马路旁等了他八个小时。那天好冷啊,风呼呼的,从那天以后大概有两年时间我的小半边脸都是麻的。谈恋爱的时候,每个周末我都要横跨整个城市坐两小时班车去找他,所有钱都花在交通上。为了省钱每个月伙食费只有两百,经常下了公交吐得一塌糊涂,身体也从那时候开始坏了。毕业后,他让我去他北方老家的县城,为了跟他在一起,我准备辞工作。我爸知道以后打了我一顿。我满心希望他能带我走,却等来了他反反复复地跟我分分合合。那段时间我瘦了十斤,等到我终于存够钱,辞了工作去找他的时候,却得知他在追别人的消息。我努力了那么多,他爱的依然是自己。@匿名 十四我们高三认识,高三在一起。她是学霸,我是学渣。高考时,她考了一个不错的学校,我鼓足劲学习却依旧名落孙山。父母都希望我能补习,这样以后也好配得上。当时以为爱情就是在一起,所以我倔强地和父母争吵,要去她大学附近找个大专上学。最终我也如愿以偿。两个学校离得不远,走路大概四五十分钟。我大专三年,她医学本科五年。大二过完,我开始规划我们的未来,我去了南方打工,希望在她毕业前能稳定下来。可现实是,我高估了自己,工资只能勉强维持自己生计。我们俩就这样开始了异地恋,她放假时会坐火车来我的城市看望我。有一年,她过来时我正好失业,经济特别拮据。那时她还沉浸在爱情的美好幻想里,认为只要努力,一切都会过去。 所以她来了以后,并没有让我带她出去玩,反而是自己找了份兼职。她每天晚上工作到凌晨两点,我会踩着单车去接她。有时候,她看见路边有易拉罐,非要下车捡起来带回去,说可以顺带着卖钱。那可能是我这一辈子都会愧疚的事情。她坐在我车子的前面,我们还是那么甜蜜,还是会美好地憧憬着未来,但我内心里也痛恨着自己的没出息。或许我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毕业的时候选择留在老家,开始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我们终究因为异地,因为面对的现实不同,最后以分手告终。她曾经那么努力地和我在一起,而我却没有珍惜,真的对不起。即使将来我们不会再有交集,也愿她过得好,很好的那种。如果还有什么想说的,我想说我想她,而且是不能告诉她的那种想。@马焱十五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在念书,两个人都只能靠我一个月2200元的工资。2012年,我22岁生日当天,天气很热,我大姨妈痛,大热天走了两公里,只为省一趟转车钱。那天晚上,两个人在路边的面馆里吃了一碗牛肉面,算是给我过生日。再后来,我们过了一整年的苦日子,为了挣钱摆过地摊,做了很多兼职,吃过一整个月没肉的土豆焖饭。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才好转。这两年的辛苦只有自己最清楚,好在我们结婚了。现在依然清楚记得的是,我从家里跑到杭州找他的那一天,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出格、最勇敢的事情。先说到这,我老公来接我下班了。@万小云互动:你又为爱做过哪些努力?欢迎留言","updated":"T10:14:58.000Z","canComment":false,"commentPermission":"anyone","commentCount":91,"likeCount":224,"state":"published","isLiked":false,"slug":"","isTitleImageFullScreen":false,"rating":"none","sourceUrl":"","publishedTime":"T18:14:58+08:00","links":{"comments":"/api/posts//comments"},"url":"/p/","titleImage":"/v2-5162dac5fcf2f7d13b233f_r.jpg","summary":"","href":"/api/posts/","meta":{"previous":null,"next":null},"snapshotUrl":"","commentsCount":91,"likesCount":224},"":{"title":"少男少女往戏台暗处去","author":"leileiak","content":"社戏是陇中地方的民俗。一场戏能将十里八乡的村民们聚拢起来。有人爱戏看戏,有人意在戏外,人丛中暗流涌动。这是真实故事计划的第80个故事一泰山庙敬神,要增加唱戏的内容。管庙的人说唱了戏,神会更加高兴,明年会更加丰收。管庙的人传达的就是神的旨意,和太监传达皇帝圣旨一样权威。这临时任务让东湾村全村人着了急。我们村自1992年解散秧歌队以来,就再也没人唱戏,这些年敬神的事情慢慢恢复了,但戏却失传了。年轻人听着情呀爱呀的流行歌曲,根本没有人再学戏。全村选来选去,能吼两嗓子的年轻人只有麦换。他爷爷民国时期上过几天私塾,农业合作社时期做过会计,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戏把式,麦换从小跟着学过几句。泰山庙的信徒多达十个村子,各个村子都唱戏,谁也不想落在后面。东湾村不能光一个麦换唱独角戏,村里的“神头”参与为麦换选配角,选来选去,落在了我和洪强的头上。洪强本来是不愿意唱这戏的,一则影响揣姑娘,就是在戏场里找到合适的姑娘摸奶子;再则唱这戏只是麦换的一个配角,是陪衬,没啥意思。当然这只是借口,我心里清楚得很。他父亲年轻时候和麦换的父亲打过架,差点用铁锹把人家脚脖子铲断,这场胜利在东湾村传播了好多年,洪家在气势上也就比麦换的家族占了上风。洪强这次不愿意给麦换做配角,主要怕把自己家族的气势降低。我心里打着别的主意,好说歹说把洪强给说服了。反正我们的工作也简单,只需要拿根树枝当马鞭,左甩右甩,高抬腿轻落脚,假装穿着高跟靴子,站定后我喊一句“手执板斧月儿圆”,他喊一句“身背葫芦面朝天”。至于这出戏的主题是什么,大家都搞不清楚,我们也不关心。麦换只说他扮演的是杨六郎,我俩一个孟良一个焦赞。麦换虽说比我们大四五岁,小学都没毕业,只知道一些死记硬背的唱词。二正月十五到了。这晚上的月光比什么时候都要软,把乡村的大地照得像海绵一样。东湾村的节目是第一个表演,一到泰山庙,我们仨的脸就被画了。村里的蛋娃会拉二胡,是伴奏群里最悦耳的声音,其余破锣烂鼓全靠邻村人支援。不等蛋娃的过门(伴奏)拉完,我和洪强就奔向戏台中央,两人打着马鞭在台上绕了一圈,分左右两边站定在了戏台上。蛋娃不得不停下二胡。我左手扬鞭,右手捋胡子,吼了一句:手执板斧月儿圆;洪强紧接着:身背葫芦面朝天。就这么两句,完了。麦换气势汹汹出来了。他个子大,戴了唱戏的假胡子,有模有样。不过他唱了半天,戏台底下的很多人都没有听,特别是年轻人普遍没有听。只有老人在听,老人似乎懂戏。我自然也没有认真听,眼睛光是在人群里游移。终于看见了,戏楼左边一棵树下有个女孩,衣服的颜色和个子都很像新梅!来戏场的路上,我就见她穿的是一件白得耀眼的夹袄,大领子上面长着长长的人造毛。那个女孩正被两个男孩挟持着,这是极其危险的,我捏着马鞭的手心都渗出了汗。直到洪强戳了我一马鞭,我才醒过神来,麦换已经唱完了。转了小半圈以后,麦换迈着激昂的步调晃悠着马鞭移向后台,蛋娃的二胡也加紧了拉势,声音很急促。我一看来不及了,直接走下了台,台下一阵哄笑。三画脸的时候涂的红油彩实在太多,洗了两遍也洗不干净。我心里着急新梅,不管干净不干净就和洪强奔向了戏场。戏场太挤了,越往中间越挤。人群的边缘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他们专注于戏台,尽管真正懂戏的不多。人群中间都是年轻人,有男有女。越往中间,往往聚集着越发年轻的人。洪强拉着我就往里挤,一个劲吆喝跟紧,生怕我挤不进去。洪强对于乡村生活有着熟稔的经验,俨然是一个地道的农民。我不行,我就是一个书呆子。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上初中时住校也在一起,既是玩伴又是学友。洪强应付生活如鱼得水,但学习差得要死,初中没毕业就拉倒了学业,在外打工已经好几年了。我学习比较好,但平时总是笨脚笨手,坚持上学,一直到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才罢休。洪强向人群中间移动,边挤边靠向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他在红衣女子的左边站定,右手顺着红衣女子的腰摸了过去。人群很挤,他渐渐地揽住了红衣女子的腰。红衣女子没有反抗,戏台上不知哪个村子的人正在唱包青天,效果要比麦换的好很多。戏场最中间的人群没人认真看戏,大家的目光盯着戏台,心却关注着近旁的人。突然,有人一阵挤动,整个人群像麦浪一样,哗啦啦一边倒荡过来,受到压力的人群急忙反弹,人群又哗啦啦漾过去。洪强的手臂顺势更紧地揽住了红衣女子。我急着找到新梅,但洪强此刻无暇顾及我的想法,他正极力捉摸红衣女子的性情。拥挤的人群左突右撞后,稳定了。洪强终于将左手伸向了红衣女子的前襟。突然,啪,一个飞脚,正好踢在了洪强的小腿上,红衣女子随即一扭腰,像打滚的毛驴抖土一样抖掉了洪强贴在她腰间的手臂。红衣女子没有转脸,我们都没有看见她到底长什么样。兔子不吃窝边草,你非找新梅?洪强受挫后发问。我说,非找她不可。洪强说你真是一根筋,戏场里这么多的女子,揣那一个不比新梅舒服。他不理解,但还是陪着我在戏场里穿过来穿过去。人丛里,有的男人紧紧地抱着并不是他的女人,有的女人被三五个小青年围在中间,难以逃脱。一些少妇面带羞涩,和旁边的大哥们聊天。大家都被戏聚在一起,做着比戏还要戏剧化的事情。姑娘很清楚,到戏场终究要被骚扰,不论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但姑娘们还是要去看戏;青年们的目标更明确,行动更大胆,每次唱戏,总有人会成功带着“目标”离开戏场。我知道,在城市里,这叫性骚扰。这种骚扰可以接受后发展成爱情,也可以拒绝后告上法庭。但在陇中,有社戏的地方就有这样的性骚扰。那么多姑娘就是在半推半就中被自己喜欢的人拥抱。她们也有拒绝,也有反抗,但她们走进戏场不全是为了反抗,或许,也是为了寻找接受。社戏是求爱的机会。图 | 东湾村的十字路口四接连几波人潮荡漾,戏场中间早已土雾乱飞,鼻腔和嗓子眼都有土腥味。我们在戏场的阴影里找到了新梅,那个阴影处于人群的边缘地带,是戏楼上的灯光懒得照耀的地方。新梅和李芳在一起,她俩胳膊挽胳膊,紧挨着。你们俩不看戏,站到这背阴里干啥呢?洪强最先启动对话。我们聊一会,李芳回答。你们两个女人有啥聊的,和男人聊吧。和男人才没啥聊的,女人和女人聊才有意思。洪强和李芳比赛着说话,生怕自己落后。我和新梅对视了一眼,相互轻盈地报以微笑,算是问候。洪强和李芳的对话还在继续。你啥时候嫁人啊?还早呢。会不会出去了不回来啊?不回来去哪?不回来嫁给大城市的老板啊!老板才不要我。那你要勾引呢,多试试美人计。我不美,哪来的美人计,看我新梅姐使使美人计还不错,她这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新梅立马脸颊泛红,在李芳的身上来了一记粉拳,胡说啥呢。新梅的“啥”字发音拖着shi,她有微弱的大舌头。 李芳的确没有新梅漂亮,她个子矮,只有158cm,脸蛋很圆,但眼睛偏小,两个腮帮子红扑扑的像柿子,典型的陇中“红二团”。她这几年在外面打工,脸蛋上的紫红略微有所缓解,但任凭多么厚的脂粉还是无法覆盖。李芳连小学都没毕业,人倒是伶牙俐齿,说话掏来挖去,总要占别人的上峰。相比之下,新梅总是少言寡语,显得很安静。新梅165cm,身材丰满,看上去很结实,很健康。她还有一双大眼睛,看起人来不急不眨;鼻梁灵巧,线条舒缓;嘴唇肥红,略略翘出性感。上小学和初中,我们几个一直在一个班级,那时候我就非常喜欢新梅的眼睛。这次见到,她更加漂亮了,身材长出了曲线,前凸后翘。特别是那一记结实的屁股,不论后面看,还是侧面看,都是充满力量感和想象力的。那显然是一个能够产生力量的屁股,也是一个能够吸纳能量的屁股。五这次唱戏正逢我第二次高考落榜,处于人生的低谷。这些年为了上学,每年要花掉家里的一头大肥猪和1000多斤粮食,几年下来,那么多投入算是打了水漂。自己上学还不如洪强早早出门打工。洪强初中没上完就出去打工,四处乱跑,每年回家总是手头阔绰。皮鞋、西装、头油,这些起码的装束洪强都已经有好几套。吸烟,喝酒,玩乐,他总是出手大方。我前几年不敢和洪强追求物质的行动看齐,总是把自己当成有精神追求的知识分子而自甘高傲。如今白熬了十年寒窗,我在他面前更是极端自卑。每年腊月,洪强从外地回家,逢集的日子都要去上街。头一两年是骑着自行车去上街,后来他买了摩托。街上逢集的日子,全乡镇的姑娘小伙都会在集市上溜达,这和社戏一样是凑对象的大好时机。我以前根本瞧不起陇中乡下小伙的这种习性。我想象的爱情必然是小说里面充满诗情画意的情节,决不能像陇中乡下这般土气、粗野、直接。以前的陇中人都要实行包办婚姻,打工人口流动频繁以后,包办婚姻少了。小伙在街市上看上中意的姑娘,一来二去,来年开春打工的时候就可以远走高飞。紧接着就是女方家族召集乡邻亲朋前去男方家讨要彩礼,搞不好还会大打出手。我受落榜打击,做啥都没心劲,觉得自己跟废人一样,干农活没力气,天天只吃饭。好多时候插一两把手农活,总是会把事情搞砸,次数多了,难免招致家里人数落。实在憋得慌。好在腊月之前,洪强就回家了,我几乎天天黏着洪强。他给我讲述打工的故事,有打架的、有受人欺负的、有挨饿的、有放纵的。当然最吸引我的就是女人的事。他说自己已经和三个女人有过了,而且看架势还没有停下来认真找老婆的意思。每次和洪强谝到深夜才回家,我一个人躺在土炕上,总是辗转难眠。我还是一个处男。洪强描述的情节,有女人翻着白眼。一想女人翻白眼的摸样,我就睡不着,总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有一股力量,搅得心里难受。半夜起来,透过一小块玻璃窗户,可以看见月光连着天地。很静。院子中间老梨树上未落尽的枯叶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进入腊月,新梅从打工的城市回来了,我的人生似乎有了目标。她留着齐肩的烫发头,穿着没膝的长靴子,头和脚分外扎眼。但靴子里面长出来的却是牛仔裤,不是城市最流行的丝袜。好在新梅的腿比较长,在靴子的映衬下变得越发修长。一件露腰的夹袄,将浑圆的屁股放在了外围。毛茸茸的衣领央着圆静的脸庞,大眼睛明显有神,却从不正眼看人,总是带着娇羞看着场域之外的东西。我看着新梅走到了她自己的家。当时村头有很多人,有老人,有小孩,有中年男子,有半大小伙。大家都觉得新梅很洋气。等她走远了,大家都在议论,有的说新梅在省城干理发工作,有的说在省城卖衣服,有缺乏教养的人干脆说新梅在省城干男人。在社戏开始的前晚,我就托洪强给新梅送了一封长信,里面写满了我的想象。我自己也清楚,我们本地的风俗,同一个村子的人,私奔不可能,名正言顺结婚更是不可能,但新梅的身材着实令我着迷。六洪强是戏场“看戏”的老手,他不一阵就拉走了李芳。临走还放下一句话,你俩好好聊,就不打扰你们了。戏场的背阴处只剩下了我和新梅。我鼓起勇气向她身边靠了靠,但没有挨上去,还是保留着不下20厘米的距离。就这点勇气,还是看见洪强硬生生挽起李芳胳膊的时候突然催生的。我身体变得僵硬,脸上也瞬间泛红,自己都感到发热。气氛瞬间陷入了尴尬。我很想说话,但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最想说的是,新梅,我爱你。但是不敢说。这几个字在先一晚上送给她的信里写了无数遍。写成字我敢,深夜里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我也敢默念,但真正站在她跟前的时候,我不敢说了。费了好大的劲,我才憋出了一句:“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吗?”“看了。”再次陷入尴尬。下一句如何问。问你会和我好吗?不恰当。问你会爱我吗?也太突然。问你能不能嫁给我?更是不可能的。这个话题无法继续了,我只能强压下激动,改聊新梅在外面打工的事情。这个问题她倒是很乐意倾吐,她已经打了三年工,去了三个城市,打工的经历就算聊上三天三夜也聊不完。戏散了,黑压压的人群开始移动。戏场是一个开阔的庄稼地,由四面散开就能通达四邻八乡。我和新梅跟着黑压压的人群,向通往东湾村的方向移动。戏场最近的村道被人群填满,月光的柔静已被踩破。交谈声,嬉笑声,年轻少年的口哨声,不时惊起一阵狗叫声。人群经过第一个村庄后,渐渐散开了,年轻人走在了最前面,中年人匀速前行走在中间,老人们走在最后面。前面奔跑的人有女孩,有少年。女孩在少年的追逐下奔逃。也有已经互有好感的年轻男女,则是生怕别人发现而疯狂前进。我们一直走在最后面,在慢慢游走的速度上达到了高度默契。离人群较远,但能听到前面人群的声音。我俩走过崖边、走过小溪、走过一滩坟茔,都不曾恐惧。前面的人声一直为我们壮着胆。月光柔和,远山朦胧。我们的步调越走越缓慢,越走越接近月光的舒缓程度。我想这样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地走下去。但东湾村还是来到了脚下。十字路口到了,那是东湾村的标志。我回到自己的家,需要向左拐,新梅需要向右拐。我站定了。她也不得不站定。我说,我不想回去。新梅说,胡说呢,不回去去哪?我说,我还想和你说话。她说,不行,我妈等着呢,回吧。说罢,新梅抬足就想向右拐,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柔软、纤细,比月光还要静美。两只手触碰的瞬间,一股热流涌向周身。我借势抓紧了她的手。她没能挣脱:放开,有人呢,看见了咋办。我捏得越紧。她开始用劲往回扯,我用力往回拉手。几个来回,她一个趔趄倒了过来,我就势紧紧抱住了她。新梅无法挣脱,只得停止反抗。我手臂用劲,满脸憋得通红,心脏加速运行。发现她没有反抗的意思,我才回过神来,大脑清醒地发出指示,该做点什么。我学着小说描绘的情节,将嘴唇凑向了新梅。她一扭头,躲过了。她的手臂松垮垮地停在我的腰间,没搂没抱也没松开的意思。她轻声说,不行,有人呢,看见了不好。这拒绝分明是提醒。我立马想到了十字路口旁边的驴圈,便松开手臂,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另一手紧紧抓着她的手,将新梅往驴圈里引。新梅听从了指引。驴圈是农业合作社时期的公共财产,很阔大。在屋檐下站定,我就急匆匆再次抱紧了新梅。她也抱住了我,大眼睛安静地望着我,那是多少个深夜让我难以入眠的大眼睛。此刻就近在咫尺。我一只手掠过她毛茸茸的衣领,细致地抚摸着头发,嘴唇吻向了她的额头。一切语言全部死亡,两个人的交流改成了目光。四目一次又一次的交汇不停碰撞着激起火花,唇枪舌剑无法分开的时候,火花已经点燃了烈火。急重的呼吸催促着烈火的上升,两具躯体在月光之下燃烧着、迸裂着、扭曲着。我的右手从新梅的腰间探入,向上升格。我感觉自己瞬间获得了月光的温柔,那是无数个难眠之夜玻璃窗外硕大的月亮,而此刻她就在自己的手心里,那温柔穿透天地,融化河山。新梅急重的呼吸变成了娇柔的呻吟,手臂紧紧地抱紧了我的腰。我贪婪地想将整个月亮装入自己的身体,让温柔将自己融化成灰,另一只手漫过她的腰际,向下探索。天太高,地太厚。还没容得细细探寻,我已经彻底崩塌,一股暖流从小腹蔓延全身。身体因烈火炙烤积聚的力量在瞬间奔突,将自己炸得四分五裂。你怎么啦?新梅停止了声息。没事。我的手臂跟着身体有些轻微的颤动。你出来了?嗯。“哈哈哈……”一个压抑的男声伴着一个忍不住的女声,从驴圈旁的草料间传了出来。我吓得大喊了一声,谁?我。循着人声,洪强拉开草料间的门,抱着头发蓬乱的李芳走了出来。本文选自真实故事计划。真实故事计划是由青年媒体人打造的国内首个真实故事平台。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zhenshigushi1,这里每天讲述一个从生命里拿出来的故事。投稿邮箱,原创首发千字500——2000元。投稿或谈心请加故事菌(ID:gushijun2016)讲述 | 韩刚,现为工人作者阎海军,非虚构作家编辑 | 雷军","updated":"T02:02:36.000Z","canComment":false,"commentPermission":"anyone","commentCount":36,"likeCount":115,"state":"published","isLiked":false,"slug":"","isTitleImageFullScreen":false,"rating":"none","sourceUrl":"","publishedTime":"T10:02:36+08:00","links":{"comments":"/api/posts//comments"},"url":"/p/","titleImage":"/v2-214a15afc6fc9b9c565683_r.png","summary":"","href":"/api/posts/","meta":{"previous":null,"next":null},"snapshotUrl":"","commentsCount":36,"likesCount":115},"":{"title":"监狱里来了个纯真猛男","author":"leileiak","content":"在狱中,擅长古典式摔跤的孙宇是帮派争斗里的雇佣兵,通吃各家。老大哥们决定坐下来合作,目标正是解决这个王牌打手。这是真实故事计划的第 94 个故事一2011年底,我服刑的监狱为响应上级对监狱工作提出的新要求,降低刑释解教(刑满释放和解除劳教)人员重新违法犯罪率,成立了出监监区。监狱里余刑三个月以内的犯人都要调到出监监区接受出监教育,在这里,他们不再被称作犯人,改叫出监学员。文教监区有24名犯人,监区长把除我之外的23人提升为监房组长,辅助狱警管理和培训出监学员。这23人都是职务犯,有管理的经验和能力,而我是暴力犯,只是因为能写写画画才被分到文教监区。因此未获提拔。第一批出监学员调过来之后,麻烦不断。他们临近刑满,无视监规纪律,把教室当成赌场,相互间偷盗现象严重。帮派约斗也愈演愈烈。职务犯们的管理经验在出监学员身上并不奏效,他们制止不了这些混乱的场面,也不敢去狱警办公室通风报信,个个装傻充愣,明哲保身。出监监区成立不过7天,就有一个学员因为睾丸开裂住进了医院。他从监区水房被抬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很清楚他在那片湿润冰凉的地方经历了什么。监区长让监房组长每人写一份小组近期情况汇报,结果23份汇报全是“小组情况正常”的废话。水房伤人事件调查进行不下去,监区长一头雾水。监区大会之后,监区长找我谈心。“水房的事情,说说吧。”“曾队长,那天我不在现场!”我蹲在地上喊冤。“龙虾!南京帮里你叫这个外号吧?”他笑兮兮地发给我一支软中华。“什么都瞒不过曾队长啊!”我接过香烟夹到耳朵上。“水房的事情先不管,狱规严禁拉帮结伙,你作为一个老犯不可能不知道吧?”他又递给我一支烟。“曾队长,您这什么意思?要是按照狱规,拉帮结伙个个要受处分!”我接过烟夹在另一只耳朵上。“你抽不抽?还要老子亲自给你点上啊?别给老子藏着带进监房去!”他把打火机扔过来,变了脸。我蹲得有些累,盘腿坐在地上,取下一只烟,点上。香喷喷的烟雾在办公室里盘旋缭绕。“你呀,不要紧张。找你谈心不是为了处分你,我听说你在南京帮里混得不错,但你自己有没有认真想过,跟这些快要释放的犯人混,你有什么好处?你余刑还很长,要多为自己的减刑考虑!”“曾队长,您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在帮助你!以后你也是监房组长了,每个礼拜给我写一份思想汇报,多写写你们帮派的活动,我要是觉得汇报写得深刻,每月给你加两个改造奖励分。”我每个月固定有8个奖励分,再加两分,就是每月10分,一年120分。120分可以减刑一年,这意味着我接下来每服刑一年就可以减刑一年。曾队长的话对我很有诱惑力。我当时只有21岁,但已经改造了两年多,是犯人油子。我知道“舔毛逼”(牢狱里的黑话,打小报告)一旦被发现,后果很严重,但我又不能得罪曾队长,毕竟我的刑期长达十年六个月,需要拿分减刑。权衡之后,我决定给曾队长定期提供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情报,绝不透露帮派的“核心机密”。如此,两头不得罪。离开的时候,我把耳朵上的香烟塞进裤兜,曾队长看到后并没有阻止我。回到监舍后,两个后勤犯帮我收拾个人物品——我被调到321监舍做组长。二狱规“十不准”里有一条:服刑人员不得拉帮结伙,打架斗殴。狱规严禁拉帮结伙,恰恰是因为犯人间拉帮结伙的现象严重。江苏地区,狱中主要有三大帮派。南京帮重义气,有本地优势,帮中之头;无锡帮擅计谋,有经济基础,左右逢源;苏北帮好斗狠,群体庞大,实力强悍。我入监服刑的时候,监狱管理已经比较文明,面对帮派约斗,狱警通常像防狼的姑娘一样,往犯人的眼睛上撒点辣椒面。久经“沙场”的犯人,对这样的小惩罚毫不在意。因此,帮派约斗在日渐人性化管理的监狱里愈演愈烈。监区水房成了狱中帮派的常聚之地,他们各出一人,在这块监控盲区,通过约斗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不喜欢做销售怎么办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