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头疼,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今天开始左耳朵说话有回音有回音

左耳朵右耳朵(短篇小说)_小宗师专辑:王明韵,汉族男人。生于日,卒年暂不详。出版个人作品集10部。相信自己一天能写10首诗,怀疑自己一辈子能否写出一首诗。兼写小说散文电影剧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月刊》杂志社主编。业余爱好:读书,交友,写作,喝酒,生病,行走。我非常欣赏俄罗斯的诗人阿赫玛托娃,虽然她英年早逝,留下的诗歌也不多,但我非常喜欢她诗歌里弥漫的那种漂泊感和孤独感,就算生活是相对静止的,但命运总是漂泊的。我对自己的期望就是能留下一首这样的诗歌。一书上说:马是一种哺乳动物。酵母是一种真菌。我正想对这两句话感兴趣,正想在两个句号之后加一个问号问为什么,写字台上的电话响了,铃声细小而密集,像小金属棒敲击碎瓷片时发出的带有波纹状的向外不断扩散的声音。电话是席小慧打来的,席小慧在小金属棒敲击碎瓷片发出的声音里语气急促地说,魏大卫,这下你有救了,唐医生联系上了,她是中国医科大学毕业的女研究生。她喊我魏大卫时,听起来像分开喊的,就像在喊:喂,大卫。她说,唐医生约你下午在医院见面,你把病史和医疗史写一个详细的书面材料送给她……席小慧的声音很低,很亲切,我能感到有一股温柔的气息从听筒里传来。她一口一个唐医生地叫着,让我想到了客厅里茶几上那盒阿尔卑斯牌奶糖。席小慧说话时温柔的气息不绝如缕地在我受伤的右耳朵周围弥漫,幸福得我不知为什么直想喊她小姨,直想让她伸出漂亮的手臂拥抱我。而事实上,我们是拥抱过的,不只一次地拥抱过,两个干柴烈火般的肉体几乎摧毁一切,体内的马匹在扬蹄狂奔,体内的酵母在无限溢涨,潮湿的、隐秘的内陆地带几乎就要长出海葵和珊瑚来。而事实上,我们只在公园里、酒吧里拥抱是不够的,她还应约去过我的书房兼卧室,她不惊讶我满屋子的书,只惊讶我那张几乎占去了书房二分之一面积的大床。她弹簧一样跳上去,把柔软的枕头揽在怀里,哇,5个枕头,像一堆松软、凌乱的石头,不知有多少女人深陷其中,今天我又算一个吧!我用弯腰劳动时的姿式俯下身子吻了她,这吻是相互的,两个欲望的舌头在对方的嘴里胡搅蛮缠,这时我会突然想起一句话——杀人不用刀子,因为如此不依不饶地亲吻足以令人窒息。终于,席小慧支撑不住了,她说,大卫,我给你朗诵《圣经·约伯记》中的诗句吧:我的床必安慰我。我的榻必解释我的苦情。我们在床上滚成一团,我的床正安慰着我们。我们调动、集合起身体里所有的积极因素,以及似驴非马般的声音、呓语,安慰着对方;当我们波涛起伏又趋于平静、从肉搏般的相互作用与争夺中清醒过来后,刚刚戴好近视眼镜的席小慧又哇地叫了一声——我的榻正向她解释我的苦情:她先是看到了我的一摞摞病历、化验单、X光片,又看到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治疗仪,看到了规格、形状各异的一堆堆药瓶。天!天呐!魏大卫,她从背后搂住我的脖子。天!魏大卫,你每天都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你总是用善良的微笑遮敝你内心深处的痛苦?你为什么不哭?你的耳鸣我听得见吗?她把她的耳朵紧紧贴在我的耳朵上,她流泪了,她的泪水流到了我的耳蜗里。她说,怪不得《圣经》上说‘我的榻必解释我的苦情’,上了你的床我才知道你有多么悲苦。她显然无法听到我的耳鸣,她不再聆听,而是把灼热的嘴唇贴了上去,狂野如一匹发情的母马,让我感受到嘴唇、舌蕾的香味,感受到我是正在被解救之中的人。席小慧在电话里还说,大卫,我不能去陪你,下午外语系有场考试,我要监考,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不要放弃治疗,唐医生是医科大研究生毕业,她一定会救你的……席小慧的话真的让我很感动,感动得差点就想喊她小姨了,这是一个知冷知热又激情澎湃的女人,一个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内敛又热烈的女人。我一边答应着她,一边轻轻敲击着键盘,她是敏感的,她听到了我敲击键盘的声音。她说,你是在打病历报告吗?那我先挂了。她挂下电话时,我也打好了一份简短的病例报告:一、患病部位:右耳。二、症状:耳鸣。像蝉叫,只是从不间断不换气。三、病史:18年如一日。四、医疗史:(1)手术疗法: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共10次。(2)中西医疗法:西药当饭吃,中药当茶喝。(3)针灸疗法:远看是刺猬,近看才是人。(4)音乐疗法:E调的安定、D调的热烈、C调的和谐、B调的哀怨。(5)酗酒疗法:睡前半斤八两,两小时内睡如死猪。(6)拳击疗法:五指攥拳,连击数次,直到眼冒金花,直到泪流满面。二席小慧告诉我唐医生是医科大毕业的女研究生,为什么要强调是女研究生而不直接说是研究生或医生?我想她的用意是让平素里蓬头垢面的我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我走到洗脸池前,对着镜子照了照,用水把凌乱的头发抚了抚,又想到还要刷刷牙,不然刚刚喝过中药,满嘴都是苦涩的气息。我拿起牙刷想往嘴里放,一抬头看见了自己破败的、几乎是丑陋的脸,举起牙刷就想砸过去。但这念头只是一闪便稍纵即逝了,即使砸过去砸坏的也只能是那块镜子,况且我又看见了自己的耳朵,两只耳朵一左一右对称地长在头颅的两侧,耳垂很大,用席小慧的话说,一看就是福相;正在我有点自恋地端详时,一抹阳光悄悄靠了过来,阳光透射着薄薄的耳朵,里面的血液潜流般悄然涌动,我甚至看到了网状的细小血管和延伸中的发达的神经系统。哦,生命如此幸福多彩,如此细腻、复杂,如此喧嚣又悄无声息。我侧脸看看左耳朵又侧脸看看右耳朵,它们像一对发育良好的胎儿,像两只海生蜗牛的壳,像螺旋式上升的楼梯,像两个阿拉伯字母3,像两架飞翔着音符的竖琴……我携带着病例找到了唐医生。病人很少,确切地说就我一个人;我突然想起这是周末,又是在她的专家办公室,就我一个病人也就不足为怪了。尽管病人很少,唐医生还是白帽子白大褂白口罩地全副武装,仿佛我是个非典型肺炎病患者。她先问我:你就是魏大卫?我说:是。她又问我的睡眠情况,我说自解放以来就没睡过好觉,白日依山尽,天黑了,不睡,黄河入海流,夜深了,还不睡,刚到40头已秃,欲睡无眠不如猪。唐医生想笑,或者是在笑,但她没有笑出声音,她站起来去看我的耳朵,这时我才发现,她个子很高,几乎可以和我相比肩;她用集束光很强的手电筒照我的耳道,那一定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隧道,她看见了什么,那看不见摸不着没完没了的噪音来自哪里?你的耳朵很漂亮,她说,这么漂亮的耳朵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的,尤其是男人,上帝怕你骄傲惩罚你呢。她翻我的病历,一页一页看得非常仔细,有时是眼瞅着某一页翻来复去地看。你这是脑鸣,不是耳鸣,全世界仅有3000多例。她好像不是在说我,而是在说一种濒于灭绝的稀有动物。脑鸣?我一脸狐疑,仔细想想确实是整个脑袋都在鸣叫着。对,是脑鸣,她说,这种脑鸣就好比被搅拌过的河水,你在任何地方打一桶水都将是浑浊的,鸣叫声覆盖着你,让你迷乱、产生幻觉。她看完病例,又去看我的书面材料,我以为我的幽默会打动她,博得她启齿浅浅一笑,却看见她边看边紧锁眉头,还用纸巾悄悄擦起了眼泪。啊,不好意思,你真有忍耐力,换了我,有10个我也早已自杀了……她站起来,缓缓走向我,摸摸我的左耳又摸摸我的右耳。她说,从听力图上看,你的左耳朵的听力严重下降了……可我生病的是右耳朵啊?是的,这18年,你的右耳在手术和针灸艾火的刺激下,反而变得格外敏感起来,你也会有意无意地呵护它、训练它,渐渐地,你的左耳朵被冷落了、闲置了,它的功能退化了……哦!我可怜的左耳朵右耳朵。唐医生的话是亲切朴实的,直觉告诉我,她是一位可以和病人做朋友的医生,只是现在的社会里,这样的医生已经太少了。我说,那这两只耳朵还能医治吗?既然你说它们很漂亮,可总不能只让它们成为摆设吧?我们的这种疗法很残酷、很漫长,尤其是像你这样有着漫长病史的人,唐医生说,席小慧告诉我,你对疼痛很敏感,也很脆弱,我担心我下不了手……只要不开行刑室就行,就当是在做活体试验吧。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活吗?想想小慧和眼前这位仁慈的唐医生,我下定了决心,我不想辜负这两个善良的女人,我对她说,你拿方案吧,我配合。你……结婚了吗?这与我的治疗有关吗?有。你的治疗主要是在家中治疗,你需要一个亲密的人帮助你,我是说,你需要你的爱人的呵护与配合……我结婚了,可她在美国的西雅图,家是空巢,我还是住院吧。我对她说。我不愿提到我名存实亡的婚姻,不愿提到我远在大洋彼岸的夫人费雅萍,甚至对唐医生有了某种潜在的依赖感。唐医生不再言语,她摘下帽子、口罩,脱下白大褂,一步步走向我,突然,她令我毫无准备地或者是不知所措地抱住了我:你不是魏大卫,你是兰坡,兰坡就是魏大卫,魏大卫就是兰坡对吗?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你看看我是谁?我是唐与宋,我是唐与宋,唐朝的唐,宋代的宋。我轻轻推开她,怔怔地看着她,是,她是唐与宋,怪不得我一见到她时,她的眼神、举止、优雅的姿式和说话时好听的声音,还有她给我检查耳朵时好闻的气吸都是那么熟悉——原来她就是那个曾经美丽迷人现在依然美丽迷人的唐与宋,那个曾经让我神魂颠倒现在依然让我颠倒神魂的唐与宋,那个曾是我初恋时至今日依然是我初恋的唐与宋。只是这么多年,我用笔名写作、出书、发作品,圈子里的人也大都叫我兰坡,连我自己都几乎把自己“魏大卫”的名字给忘了,经她这么一说,我才知道我的疏忽。耳鸣?脑鸣?福兮?祸兮?我们两个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听任体内的马匹一路狂奔,听任体内的酵母迅速溢涨……三我是在她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把她当成我的初恋的。3 年前我因耳鸣的困扰辍学了,我的朋友、小说家兼文学编辑老愚怕我自杀,就约我去昆明小住。他在电话里说,操,干什么也别自杀,只活一辈子还嫌不够呢,来昆明吧,来昆明喝酒,去滇池喂红嘴鸥,这里春暖花开,美女如云,专治你的失眠耳鸣。于是,我就买了机票登上了由K城飞往昆明的航班;于是我一蹬上飞机就发现了唐与宋,她端庄、美丽,一双大眼睛透出与众不同的气质,磁石一样吸引着我。她就是我的初恋了!平常在大学里男生女生都说我的目光最毒,像X光,现在我相信我的睿智了:梦里寻她千百度,原来她躲在这万米高空之上,躲在这蓝天白云之间,找得我好苦好苦。她就是我的初恋!不容置疑,不用说可以或者不。我像个强盗、劫匪、掠食者,像一只在森林里追逐雌性的发情的公豹——我的目光里饱含火焰、情欲、非法占有和不顾一切。她躲着我的目光,甚至是一种回避,但我的目光太强烈了,足以征服她,诱逼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把胆怯的、羞涩的目光投向我。我承认是她按照乘务长的指令去做如何使用氧气面罩,如何扣好安全带的系列动作救了她;但她仍不能控制自己,她那双可以绣花的手、写诗的手、编织梦境的手此刻是机械的,特别是乘务长说过中文又说英文时,她的动作不仅慢了半拍,连安全带的锁扣在接到指令时,居然都没能打开……我知道她叫唐与宋这个好听的名字,是在她微笑着走向我时,她甜蜜的恰到好处的微笑又让我想到了那盒阿尔卑斯牌奶糖。我本来是想按电灯开关的,结果按错了键,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款款向我走来。需要帮助吗?她的话彬彬有礼。我想对她说,我爱你,我鼓足了勇气想对她说我爱你,可还是没敢说出,人们会以为这飞机上宠物家禽都不让带,怎么还会有一条色狼。我摸摸左耳朵又摸摸右耳朵,我说耳朵不舒服。她让我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做什么怎么做我全然没听见,我在她弯腰时看见了她胸徽上的名字:唐与宋。哦!唐与宋,一个稀有的、好听的名字,这唐诗宋词般诗意的名字,肯定与唐诗宋词有关,或者按通俗的说法,她的爸爸姓唐,她的妈妈姓宋,她是唐与宋精心孕育、同生共养的美人。哦。感谢大唐盛宋,在我即将跌入谷底时从高处赐我于如此珍宝!其实,在没登飞机之前我就有种预感,好像有什么幸运的事在等着我,好像应该是女人,就像萨尔瓦多·达利预言的那样:我的身边将有一个女人,一个真正的鲜活的带着某种怪癖的女人,皮肤上长着桃子的那种茸毛。现在我身边的女人出现了,她没有怪癖,皮肤上也没长那种桃子的茸毛,她不仅是真正鲜活的女人,简直称得上完美,美仑美奂!我这样想着,忍不住又看一眼她的胸牌:唐与宋。她胸脯处鼓鼓的,因工作服的束缚更显得高耸凸起,仿佛有一团团不安分的云雾在里面涌动蒸腾;她的胸牌就用别针系在胸脯隆起处,我真担心那又尖又细的小小别针会刺伤它。看到她的名字我耳热心跳,现在她就要坐到我的身边了,更是让我的心狂跳不已。紧挨后舱21号的座位就是她的指定位置,她的安全带是从后向前交叉扣着的,像中学生背上的双带书包,而她看上去年轻、稚气,差不多就是一名中学生。她坐下后只朝我笑笑,目光就平移开去。我警告自己,千万不能说出我爱你那么肤浅、直接的话来,那样即使不会被当成流氓,也会吓跑她,而女孩子都是胆小的、怯弱的、羞涩的,她肯定平常胆怯极了,怕蜘蛛,怕蛤蟆,怕壁虎,怕自己的影子,怕冰雪融化时发出的咔嚓咔嚓的、类似于关节错位时发出的声音。我正寻思着怎样与她搭讪,机会来了,我看到她手里有一个装满热水的橙汁瓶,瓶中的液体在她手里不停地晃来荡去。这个瓶子是做什么用的?我小心翼翼地问。里面是热水,飞机里空调凉,我腰不好,用它焐一焐,她说。我想说句关心她的话,但没有说,如果我说了,她肯定仍会彬彬有礼地说声:谢谢。我说你的名字真好,唐与宋,稀有而高雅,让我过目不忘。她没有用爹妈起的这句话去敷衍我,她说,她也很喜欢这个朴素的有意境的名字,还因此爱上了诗歌。你喜欢诗歌?我大喜过望,赶紧递过一张印有我的笔名“兰坡”的名片。噢,你叫兰坡,我还以为是兰波呢。你是诗人、作家?她一边看名片一边问。就算是吧,我说,爬格子、码字、写长短句,干的都是体力活。说着,我又把准备送给老愚的诗集《原罪》签名送给了她。她翻到扉页,我看到她是兴奋的,看到扉页上印着歌德《重逢》中的诗句,她说,这是歌德在海德堡写给玛丽安涅·维勒玛的诗句,而海德堡是歌德把心弄丢的地方。我说,我的心也丢了,不是在海德堡,不是在那棵银杏树下的歌德坐椅上,是在这云层里、气流里,舷舱里……她的脸飞快地红了,她把她俊美的脸和乌黑的秀发深深埋在《原罪》的书页里,我看见她的嘴唇在动,她一定是在吟哦《重逢》中的诗句,我相信我听到了一阵有节奏的、轻微的低语:这竟然可能!星中的明星,我又把你紧紧抱在怀中!唉,分隔之夜,那是何等无底的深渊,无限的苦痛!是的,就是你,对我的欢情,你是甜蜜可爱的佳偶!我想起了过去的苦闷,我就要为眼前而发抖……四连续三个周末在由K城去昆明的航班上都没有再见到唐与宋,我知道我肯定要失恋了。她说过,她每个周末都会出现在往返于昆明到K城的航班上,但是一次都没有。我很沮丧,我感到马不再是哺乳动物,而是食草动物,酵母不再是真菌,简直就是面粉。老愚说,沮丧有什么用,你动心了你就要立马去搞定,昆明这么大,世界这么大,不要说是一个唐与宋,就是把唐朝宋朝的美女都喊过来,也是雪落黄河一眨眼的工夫就全不见了踪影。我说当初我向她表白每个周末都要出现在有她服务的航班上时,她还满脸绯红地说我是狂人、空中飞人、是疯子,还打出“OK”形手势,说空中见。老愚冲着我摆摆手,失恋就失恋吧,胸怀全昆明,放眼全世界,天下好女人多的是。他告诉我,我今天刚换了个女人,又漂亮又有钱又实用,还是节约型的,说不让我给她买任何东西,只要我陪她去看红嘴鸥就行了,刚认识就开了房上了床。老愚正说着,一辆乳白色宝马车就停到了我们面前,我和老愚上了车,我对她相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老愚这小子艳福不浅,在这个熙熙攘攘皆为利往的都市里,居然能找到一个喜欢看红嘴鸥的女人。到了滇池,不知为什么,红嘴鸥少得可怜,三三两两地飞来飞去,还不如鸟多时飘飞的羽毛多。老愚没有了兴致,好在他身边有女人,一番甜言蜜语之后就搂抱亲吻起来。搂抱和亲吻应该是我的强项,老愚的动作太夸张,有点张牙舞爪的感觉;我虽然这方面比老愚优秀得多,但唐与宋不在身边,我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一时间,我感到昆明不是春城,红嘴鸥也不那么美好,我甚至想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在这滇池边上就地卧倒,但没有酒,我只有在一个空空的石椅上呆若木鸡般地坐着。只是片刻,我恍惚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我隐隐约约看见一位女士怀抱宠物狗出现在我前面,欲走又停,欲停又走,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一副漫不经心又心事重重的样子,女士两眼看着湖面,宠物狗两眼看着我。我走过去,好奇地逗着宠物狗,嘴里自言自语地说:你真幸福,有人抱有人疼,我还不如狗。我有点漫不经心,一会看天,一会看水,一会看从身边走过的俊男靓女。但这时有人喊我兰坡,我想转过头去看看,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我的手就被另一双手抓住了。兰坡,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你刚才说你还不如一条狗?天呐,这回轮到我喊天了,梦里寻她千百度,唐与宋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面前!我也握住她的手,就你一个人?你为什么不在空中飞为什么要在地上走?沉默了许久之后,唐与宋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我还是听清了,她很低的声音在我听来简直就是在打雷,让我受伤的耳朵陡然间有了灼疼感。她告诉我,她就要结婚了,在她的婚礼过几天就要举行时,她突然对那个熟悉的男人陌生起来,恐惧起来,甚至有一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排斥与拒绝。我说,你爱他吗?她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像是在笑我傻,又像是在自嘲。她说,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空空荡荡的,我想见到你,又怕见到你,我知道你会到飞机上去找我,我就躲了起来,还在书林大道上捡了一只流浪狗,我收养了它,没有你,我感觉我和它很亲近……我伸手揽她入怀,把她像那只可爱的宠物狗一样拥在怀里,我说,唐与宋,嫁给我吧,我要娶你为妻。我甚至把她的那个陌生的男人当成了假想敌,我说,请相信,我们不是巧合、偶尔,是必然,是缘分,是时间沿着顺时针方向出走的结果,而那个男人,你必须逃离他,他不会是你命中注定想要的人。唐与宋就哭了,其实我也哭了,我们两个人在抱头痛哭,分不清哪一滴泪水是雌性哪一滴泪水是雄性,她咸咸的泪水流在我的耳蜗里、皱纹里、嘴唇里,不含任何杂质地浸润着我。我不为她擦拭,不阻止她,只是发疯似地吻她,周围的花朵是怎样绽开的?不知道。飞来的鸥鸟是何时飞走的,它们将飞向哪里,会不会迷失方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有几个世纪吧,或许只是短短的一瞬,老愚和他的女人站到了我的身边,老愚说,你真没出息,这世界漂亮女人多的是,你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时我才如梦初醒。这时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场白日梦。这时我才知道我不是萨尔瓦多·达利,我只是命苦的诗人兰坡,我渴望中的女人没有出现。遛狗的女人走了,她抱起她的宠物狗,怕踩死蚂蚁似地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着,我人不如狗地站在现实的旷野里,呆呆目送着这个从我身边渐行渐远的陌生的女人。五有人敲门。像两条蛇一样纠缠在一起的我和唐与宋迅速分开;敲门的人并没有推门而入,听声音是沿着楼梯一阶一阶地在走下坡路,我们又更加爱抚地纠缠到一起。我们从回忆中醒来,我拥着她,真实得像做梦,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把空姐的唐与宋和五官科医生唐与宋联系起来。正在纳闷,我的手机响了,我没接。接着唐与宋的手机又响了,是席小慧打来的,她说。我听见席小慧在问:开始治疗了吗?他配合吗?别看他是大男人,对疼痛很敏感,特别怕针,就像个孩子,唐医生你多哄哄他。挂下电话,唐与宋说,席小慧……是你的女朋友吗?她对你可是知热知冷,知根知底,有这样一个女人疼你、爱你、关心你,你还会有空巢的感觉?我感到席小慧是一个善良的女人……我不说话,我想吻她,她躲开了。她说,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由空姐成了医生?由昆明来到了K城?由空中落到了地面?我不说话,我痴痴地欣赏着她,享受着她的温柔与美丽。她说,我和他婚后的生活几乎都是在空中度过的,聚少离多,他经常驾机飞往另一个城市,就和另一个女孩好上了,也是个乘务员,他们一起进进出出,在云卷云舒中飞来飞去,就死去活来地飞到了一起。我别无选择,如果有,那就是选择退出,但我已不想做空姐了,就回到了老家K城,干起了老本行——我的医学专业。我不知道我是为自己的浪漫付出了代价呢,还是在浪漫中放飞了自己的翅膀?她美丽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我,有一丝哀伤、忧戚,盈盈泪水在眼眶里转动着,只要她微微闭上眼睛,那一汪悲怆的泪水就会夺目而出。哦,唐与宋,失而复得的唐与宋,不可多得的唐与宋,得来不易的唐与宋……我这样想着,把她抱得更紧了,她吻着我的耳朵,先是左耳朵后是右耳朵,耳鸣立刻变成了竖琴的声音,一泓流水奔袭而来,我忍不住哭了……其实我这几年生活得也很简单,就像梯形的面积等于上底加下底乘高除以二一样简单,我说。我说话时她不说话,她是想腾出嘴来吻我的耳朵,是想空出耳朵来听我说话。我说,那次从昆明回K城,我是退了机票乘火车回去的,我不想乘飞机,没有你,飞机是空的,天空是空的,心里更是空空的。回到家我大病了一场,高烧、惊厥,总是出现类似飞翔的幻觉。病愈后我很快结了婚,闪电式的,就像现在流行的闪婚那么快,夫人费雅萍在一家外企工作,是别人牵的线,但很快我们都发现对方不是自己想要的,没有爱,没有温暖,甚至没有争吵,在例行公事般的做爱中,你的影子总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但我们谁也没有提到过离婚,她知道我耳鸣得厉害,时常想自杀,还是执意去了美国,她走后,我住到了书房里,除了厕所、洗脸池,其他的房间去都没去过,甚至连茶几上那盒我特别爱吃的阿尔卑斯奶糖都没碰过……她不说话,依然吻着我,我感到全身麻酥酥的,我的血肉即将坍塌成泥。我把她的手放在我的掌心,轻轻抚摸着她。我说,在我精神和肉体承受双重痛苦的时候,席小慧出现了,她是一所大学的外语教师,有一年赴英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学术交流时,读到了我的英文版本诗歌。回国后,她联系到了我,她比我小10岁,她知道我的境遇,她说她同情我,爱我,欣赏我,还动员我离婚,说一个现代派作家诗人还对一桩不死不活的破婚姻固守着不肯撒手……听到这里,唐与宋不再吻我了,她说,你准备娶她吗?她那么爱你。我说,我向她表白过,你猜席小慧怎么说,老魏,死了那条心吧,我才不会嫁给你,我是可怜你没人疼呢,什么时候有女人疼你爱你了,我席小慧就会心无旁骛地去教书育人,传道授业解惑也去了……唐与宋躺在我的怀里,像一只温柔乖顺的猫,听完我的叙述,她伸出了三个指头:我和他离婚了。你和她即将离婚。席小慧在逃避婚姻。我俩的生活是互相抄袭的、复制的,只有席小慧的生活是属于她自己的,是她想要的。大卫,现在我、费雅萍、席小慧三个女人都站在了你的面前,你该怎么办呢?我现在只是一个病人,一个破烂不堪的病人,除了等待你的收容、救治,我还能怎么办?我现在好像是俄国人赫尔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说。唐与宋立刻抱住我的头亲吻我,她嘴唇灼热,把一阵阵不可抑制的快感传递到我每一根敏感的神经,让我又一次体验到马是一种哺乳动物,酵母是一种真菌。哦,请原谅我们的忘情、忘乎所以,我们已无法哄睡对方或叫醒自己。门是什么时候被谁推开的?席小慧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她已经站了多久?我和唐与宋全然不知。席小慧手里捧着一束火炬一样热烈的红玫瑰,眼睛噙着泪水,正微笑着看着我们;我和唐与宋并没有慌乱,或感到尴尬,依然偎依着,席小慧走过来,她还是发现了我和唐与宋身体与身体之间的空隙,双手抖抖瑟瑟地把那束火炬一样的红玫瑰放在了我们两个身体的空隙之中,转身消失在白炽灯照耀下的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六亲爱的大卫:你好!现在我手里擎着一束紫色的、叫不出名的小花,我很爱这种淡淡的、有点忧郁和伤感色彩的花朵,相信你也会很喜欢,请允许我在遥远的阿尔卑斯山脉以最美妙的心情,为你和唐与宋祝福,向你们传送它的清香和超凡脱俗的品质。大卫,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也许你会以为我是因悲伤和失望而出走异国他乡,我不否认有这种成分,是的,我爱你,爱得疯狂、痴迷、甜蜜、忧伤,难分难舍,但我是激情型的女人,这种爱不能持久燃烧,在这种持续的高温之下,我们都会被灼伤,所以,我们的爱只有过程而不会有结局,如果有,那也一定是悲剧。我是因同情你的不幸和羡慕你的才华才爱上你的,那时我真担心,你会在某一天,突然活不下去了,虽然你表面上看去像一座山,全是用坚硬的岩石支撑着,但你内心是柔软的,不堪一击的,一袭山洪或汩汩的流水都会使你的整个生命在瞬间突然坍塌。现在唐与宋出现了,她是医生,她的爱将滋润你,她的娴熟的医术将拯救你,她的仁慈将让你重新变成孩子再重活一次。不可否认,我羡慕她,嫉妒她,但我更清楚,老天爷的安排是正确的,苍天在上,他的臣民渴望什么,需要什么,他老人家了如指掌——老天爷把这世界上最美的宝物赐予了你——大卫,也许是兰坡……对于我,对于更多的人,婚姻是可怕的,有点像陷阱;但对于你们的婚姻,确切地说,是你和唐与宋生活在一起,一点都不可怕——即使是陷阱,也是一口温柔的陷阱啊!也许,你不会知道我现在和谁在一起。这看起来是巧合、偶然,但我还是忍不住会想到“天意”这个词。我和老愚在一起,不是事前预约的,是不期而至,是个意外,更是个必然。我要翻译他的诗,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正在欧洲作访问学者,而那时我也踏上了飞往音乐之都奥地利的旅途。在奥地利的皮茨冰川,我和他相遇了,他说你是他亲密的朋友,还向我讲述了你和唐与宋浪漫而美丽的邂逅……我们在这里滑雪,听流水潺潺,在冰毯上感受阳光的暖意。但老愚似乎很忧郁,他说这里的温度会一天天变暖,洁白的世界将会被弄脏,时间之手再也洗不净这块冰清玉洁的圣地……大卫,按照我的行程安排,下一站应该去的是意大利的塞斯特列雷滑雪场,那里终年积雪,有雪白的山羊,雪白的雪,雪白的冰川,雪白的永冻层和雪白的冰壁。去那里多好,世间的一切烦恼都不复存,人将变得单纯、快乐,就像一只风筝,一只黑鸟,一声泉水的叮咚……有机会你和唐与宋也去那里旅游吧,你的左耳朵右耳朵将在大自然的爱与呵护之中还原为音乐的竖琴……这么妙不可言的地方,老愚去不了,他说他要去阿尔卑斯山下的一个小村庄,手提着照路的灯笼,和一群天真无邪的儿童,在耶稣受难日这一天,走在瑞士门德里西奥的街上……哦!受难的耶稣。受难的诗人。我的命运总是与之身影相随。大卫,美丽的阿尔卑斯之旅很快就会结束,但另一场旅行又即将开始,再过几个月,我将远赴约翰普金斯大学攻读英国诗学博士学位,将会在那里度过一段漫长而孤寂的时光——这似乎没有办法,我的一切都在路上,都在旅途的奔波、劳顿之中,只有过程,没有结果,这一切,应该叫做命。老愚问你和唐与宋好,我也是——请打开你的左耳朵右耳朵,仔细倾听来自阿尔卑斯山脉的、两个爱着你们的亲人的纯美祝福吧。小慧匆此整个我晚上我都在读席小慧的信,整个晚上我都是泪流满面,唐与宋不吱声,她一边帮我擦泪水,一边自己不停地流眼泪。小慧那天从医院离开后,我去学校找过她,但学校放假了,她不在。打她的手机,总是“暂时无法接通”,这个短暂的“暂时”,漫长得遥遥无期。我沮丧地回到了我的那个空巢,想一个人清静一会,从纷乱的思绪中扯出一个线头来,但在积满厚厚灰尘的写字台上,我看到了一把钥匙。它像一个刚刚出土的文物一样无声无息地存在着,更像是一枚钉子深深地刺疼着我——席小慧走了,她再也不会走进我的房间,再也不会走进我的生活。唐与宋走过来,她把席小慧的信拿在书里说:小慧是个善良的女孩,老天爷会让她幸福的……可是老愚……我有些担心地说,老愚会善待她吗?唐与宋说,别以为全世界只有你才会心疼和爱惜女人。她说,这封信交给我吧,我会以特殊的方式永久阅读它,保存它……她把席小慧的信贴在一张宣纸上又嵌入相框里。她说,你把它挂在高处吧,让一颗至纯至美的心灵永远照耀、温暖着我们……七我躺在了唐与宋的床上,我成了她的病人。我正急切地等待着她的医疗,而她将拯救我,把我的伤残的耳朵修复成竖琴,去演奏行云流水般的音乐;如果我病危,病入膏肓,她将移开呼吸机,俯下身来,把她的嘴唇和我的嘴唇对接在一起,一点一点地延续着我的呼吸;如果我死亡,这个美丽的女人将会开启她的切开的鸭梨一样甜蜜、柔美的子宫,再怀孕我一次,再生育我一次……男人睡在女人床上是无法安静下来的。她的床虽然没有我的宽大,但我们懂得重叠和如何在最小的面积里去从事一项最宏大的、足以颠覆世界的运动。你是病人,她阻止着我的企图,而我是医生,她说,今天将有一系列的治疗,会很痛苦,你即使是一头公豹,也是一头受伤的豹子,她边说边出奇不意地在我右耳的周围下针,上关、颔厌、悬颅、浮白、地五会、侠溪、翳风等10多个穴位被扎得密密麻麻,她下针很快,像闪电,当你看见它,它就消失了。我这个对疼痛格外敏感的人,居然没感到疼,只是紧张得要命,刚才身体里陡然长出的海葵和珊瑚,这会全销声匿迹了。她把一面镜子移到我面前说,照照吧,你这只公豹现在成刺猬了,她边说,边把一根小拇指般的中药塞进了我的耳道,然后用宝塔状的艾火小心翼翼地灸着,一股好闻的艾叶的香味沁入我的心脾,一股暖流通过神经系统的传送与扩散,弥漫在我破烂不堪的身体里,我被一种久违了的关爱温暖着,眼睛在不知不觉中湿润起来。她说,肾为耳窍之主,心为耳窍之客,耳朵是宗脉聚集的地方,手太阳、手足少阳、手阳明、足阳明的经脉、经路都分别入主上耳,人体的十二经脉都直接或间接地上达于耳,你这两只漂亮的耳朵可不只是摆设啊。唐与宋的医学术语我似懂非懂,但我爱听她说话的声音,她好听的声音和艾草好闻的味道款款入耳。做你的病人我觉得是幸福的,美好的……我有点语无论次。她不接我的话,她说,你的夫人费雅萍,不,我是说席小慧,你、我、我们,肯定伤害了她。我说,费雅萍已同意离婚,我将离开那座空巢,只带走我的诗歌、书籍和疾病。至于席小慧,她肯定是希望我们幸福地生活着,希望我早日走出痛苦的阴霾,她会以她的善良、爱和仁慈与我们共同分享幸福的时光。我不知该说什么,既怕不小心伤到了席小慧,又怕太小心碰疼了唐与宋。大卫,唐与宋灸完一柱艾草又换一柱,她轻轻地唤着我说,我要补偿你,让你做我的特护病人,让你躺在我的怀里一天天康复,为此,我为你制定了细致而周密的治疗方案,希望你能全力配合。我接过她的制疗方案,一张白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她娟秀的字迹:一、针刺疗法:用毫针刺,补虚泻实,每日1次,每次留针20-30min,10次为一个疗程。二、用艾条在右耳后熏灸,直至皮肤微红为止。三、在背部及耳部走火罐,以打通因长期耳鸣失眠引起的经脉不通。四、中药疗法:麦冬、熟地各30克,丹参、茯神各9克,生枣酸仁15克,黄连6克。每日1剂,水煎,分三次服。五、辅助疗法、中药泡脚和用刮痧板刮头部、耳部、手与脚,以活络经脉。六、亲爱的大卫,请求你放弃使用残忍的极不仁道的自暴自弃式的拳击疗法和酗酒疗法,那不是医疗,是残杀,是虐待生命……我读着她的医疗书,像在读一部《圣经》,像在聆听佛音慧语,我想转过脸来看看她,看看我的美丽的、温柔的、圣母一样的唐与宋,但我动弹不得,我看见了我自己——我的一幅肖像,唐与宋亲手画的我的肖像,就挂在她床上方的墙壁上,是肖像,也是一幅生命解剖图,一幅医疗挂图,那么与我形似神像,好像一个真的我正紧紧贴在墙壁上,或者要从高处走下来,一步一步走向我的唐与宋。她几乎在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准确无误地标出了我的穴位,这不仅仅是出自她娴熟高超的医术技艺,她肯定仔细研究过我,触摸过我,体验过我。她把我的两只耳朵画得有些夸张,像两个阿拉伯字母3,像两只海生蜗牛的壳,像螺旋式上升的楼梯,像一对发育良好的胎儿,像两架飞翔着欢快音符的竖琴……我的手抖抖瑟瑟,我说:亲爱的,你真好。唐与宋说:大卫,听席小慧说你还用头撞过墙,真让我不寒而栗,从今天开始,你要是再烦躁,不堪忍受,就往我胸脯上撞吧,那里柔软、多汁,不会使你受到任何伤害,你的疼就是我的痛。墙上的我迟迟没有从墙上走下来,床上的却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我侧身夺下她手中艾条,我说,唐与宋,帮我起针吧,我……要你。唐与宋说,不行,你现在是我的病人魏大卫,明天吧。我说,不行,我现在是你的诗人兰坡……2006年元月10日提醒您本文地址:相关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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