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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岗风云录》&第九章至&第十三章
作者:草原女民兵&&更新时间: 22:59&&来源:乌有之乡&&责任编辑:shijian
第九章&义正辞严
今年刚设立医疗器械部,美刚从家电部调过来任部长,把业务能力很强的刘玉湖也从针纺部要过来,成了他工作上最得力的助手。  
这可引起了苗桂仙极大的不满。她在家电部工作十几年,算是个元老级的人物。在家电部里,虽然她没多少文化和工作能力,但占着她年纪大,好管闲事,有时也能主持公道。  
施美刚毕竟年青,又是个受传统教育的男孩,对中年职工很是尊重,平时忙于抓销售管理,就把一些个闲杂事,如职工的考勤啊纠纷等都交给她管,苗桂仙也俨然摆出一付二部长的姿态。对职工们吆三喝四,颐指气使。  
可如今来了个刘玉湖,同样是四十岁左右的老职工。  
&刘玉湖无论从长相气质到穿着打扮,从文化程度到工作能力都比她强,年青人自然都围拢到玉湖周围去了。重要工作美刚也只交与刘玉湖去做,苗桂仙被冷落了,没了往日的威风,心里好生不快。  
她本是一名农村青年,因福江商业局扩建时占用了她们村的土地,根椐当时的政策,必须负责安置相应人员就业。苗桂仙有幸与十几名同村的青年一道进了福江市。  
二十多年过去了,好多当年进城的农村青年都被这个大城市改变了,从衣着打扮到举止言谈都早已融入现代都市。可苗桂仙却始终本色不改,她本来就小学没毕业,又从不看书看报,至今仍书写着一手歪歪扭扭的字体,平时连个请假条都写不好,更不知历史、地理、文学为何物。  
她举止粗俗,说话大声大气,是个典型的拨是弄非的长舌妇,可有一样,她好管闲事,有时也能做些豪情侠义,除暴安良,仗义执言的事情,故而在基层群众中也算小有威信。  
她长得长方脸,眯缝眼,一付惹眼的鹰勾鼻子,燙过的头发总是乱蓬蓬的,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感觉有些象电影《列宁在1918年》中那个刺杀列宁的女特务。可身段相貌平平的她却有着牛奶般雪白的肌肤。而她嫉恨的刘玉湖偏偏是个娇小的黑皮肤美人  
这巨大的优势使苗桂仙有了十分良好的优越感。她为能拥有这白晰细嫩的好皮肤而津津乐道。经常故意当着刘玉湖的面指桑骂槐地攻击谁的皮肤太黑太粗糙云云。仿佛评判一个人的美丑只有皮肤是否雪白一个标准。一次,家电部的员工们在观看98年世界小姐选美大赛的碟片。大家众口一词地赞誉那印度小姐是真正的东方美人,为她未能戴上世姐桂冠而惋惜。只有苗桂仙嗤之以鼻,用不屑的口吻说:“那算什么美人?皮肤黑不溜秋的。”  
让人不解的是,品位低下的苗桂仙却嫁了一个儒雅斯文的丈夫,是六十年代末毕业于华东理工大学的本科生。从上海来的支边青年。在一个知识分子都要劳动锻炼的火红年代里,他被分配到一边远农村任小学教师。为能把户口转进福江市,经人撮合,与当时已在省城工作的苗桂仙结了婚。  
80年代初期,丈夫落实政策调进了与之所学专业对口的某设计院,成了一名冶金工程师。风度翩翩、说着一口吴侬软语的他自然与胸无点墨的妻子感情渐行渐远。没有共同的语言基础。几次与之协商离婚不成。丈夫干脆搬到单位里去住,很少回家。这样闹了好几年。渐渐地女儿长大了,两口子也不年轻了。丈夫的锐气也早被无情的岁月磨光,小日子才逐渐趋于平静。  
说起来苗桂仙的婚姻生活真有些不幸,但她并不以为然,自己同样不是省油的灯。居然也和别的男人闹出些风流韵事来。那是两年前在家电部仓库工作的时候。仓库里本来就是男人们的世界,加之苗桂仙历来说话不检点,口无遮拦,脏话连篇。惹得那些粗鲁的男人们欲火中烧,喜欢围着她打情骂俏,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终于和一名搬运工并一名保管员同时闹出了绯闻。大白天里,人们不时看见她和那保管员在堆满冰箱,彩电的货堆后面楼抱,闹得同事们若要到仓库里工作得先咳嗽。  
一次刚好被那名搬运工撞见。两个男人怒目圆睁,争吵中差点动起手来。  
搬运工怒气冲冲地回到办公室,指着施美刚大吼大叫!“施部长,这事你到底管不管?这儿是众人上班的工作场所,这家电部真要叫这对狗男女给弄晦气了”。  
美刚听得瞠目结舌,他一个未婚小伙子哪见过这个?去跟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老师付说这种事,他还真开不了口。最后只得委托一位老大姐去找苗桂仙做思想工作。此事才算渐渐平息消停了。  
前不久,美刚調任医疗器械部任部长,苗桂仙知道美刚抓销售很有一套,在他手下工作奖金有保障,便缠着他把自己也調到器械部。可让她最不舒心的就是刘玉湖地位远远在她之上,刘玉湖能干洒脱的工作作风,能说会写的知识底蕴,又有个好人缘,这一切都让她看着极不顺眼。  
这天,秘书小田到医疗器械部传达莫总指示。也给她带来了一份意外的惊喜。小田递给她一盒装潢考究的雀巢咖啡+伴侣,“苗师付,这是莫总让我转送给你的”。  
苗桂仙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诚惶诚恐地接过来:“哎呀!还让莫总惦着我,怎么受得起啊!”  
“你是老职工嘛!”小田说,“莫总有事找你,让你明天下午到总经理室去一趟。”  
后来她仔细端详那盒咖啡,发现分明是快要过期的食品。那是领导们吃不完了才送给她的。不过能得到莫总的青睐,已令她激动不已。  
第二天,在莫娜豪华舒适的大办公室里,苗桂仙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痴痴地等待着莫总的发问。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头发梳得光亮,薄薄的嘴唇抹上了口红,着一件崭新的暗红色对襟唐装。  
莫娜正忙得不亦乐乎,又是接电话,又是批阅发票。在她的身后新安装了一个大书橱,里面装满一些大部头的精装书。有市场学,经济与管理学等工具书。还有一些名著和近代文人的书籍,如沈从文,梁实秋,张之洞的作品。如今的法人经理和管理者们为附庸风雅,一个个都想把自己装扮成学贯五車的文人骚客。用大筆款子购买书籍装饰办公室。反正花的是公家的钱。连那不学无术的赵琚办公室里也装上了书橱,真让人感觉有些不伦不类,完全把书当成了摆设。  
不爱读书的苗桂仙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些书橱发怔,却不知本可以随便取本书翻看,这样既可消遣又能打破尴尬。  
好半天,莫娜才停下工作,似乎刚意识到有个大活人在等着她,“哎哟,苗师付啊!,你看我这忙成这样,让你久等了”。她边说边笑眯眯地欣赏着苗桂仙那付受宠若惊的表情。  
&& “苗师啊!最近工作怎么样?在哪个柜工作?”  
“噢!莫总,”苗桂仙欠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在敷料柜,工作还可以。”  
“是这么回事,咱们商厦要发展,得有一个安定团结的环境是吧?可我听说你们器械部是有些人喜欢在背后指指戳戳对领导嚼舌头,尽说些不利于商厦的话,干些不利于商厦的事。唯恐天下不乱。”  
苗桂仙一激灵,小眼睛也睁得圆了,知道这是毁谤刘玉湖的最佳时机。便随口说道:“刘玉湖的怪话最多了,老说当官的工资拿得太高,大学生的补贴拿得不合理,嫌营业员的工资太低。”  
莫娜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引导她道:“那施美刚平时都干什么?还有曾慧慧,罗咏梅那帮人都和他在一起嘀咕什么?”  
“他们几个老爱议论商厦的事。小施对我们说过药品部的新品种代理都是柳经理和您姪子王坚红联手干的,进货价高于市场价。”  
“是吗?莫娜脸色一沉,“这小子是最没良心的了,是我把他提拔起来的。他可从来没谢过我一声。”  
她在屋里踱了几步,她明白苗桂仙最恨的人是刘玉湖,但施美刚不正是刘玉湖的上级吗?略一思索,她索性坐到苗桂仙旁,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说:“苗师啊!你是老职工了,得维护商厦利益,在器械部得多长个心眼,看姓施,姓刘的平日都说些什么?最近可能会有人事变动。我想提拔个老道些的职工做付部长,光交给年青人干我还是不放心,你是老经验了,当然非你莫属了。”  
苗桂仙这一高兴非同小可,忙不叠声地应道:“哎呀,谢谢莫总的抬举。器械部就数刘玉湖点子多了,连小施都听她的。可我哪有当官的水平?我是一直想办理退养手续走的。”  
莫娜心中有数,假惺惺地说道:“唉!办什么退养?你得要支持经理室的工作才是。既然你这么恨刘玉湖,何不想法子让她滚开,比方说让她工作上出点差错什么的……”。  
在此次商厦分部改制之机,又有一批老职工被迫下岗。刘玉湖本已名列其中,是施美刚千方百計把她留下来,调到器械部工作。美刚看中她工作上的干练,又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是属于那种兢兢业业的老黄牛类型。以前曾在器械批发部工作,熟悉器械业务,正是美刚用得着的好帮手。  
因近来厂家前来租用柜台,要求摆放直销新品种的情况很多。这种租赁方式已成为商厦的主要利润之一。得有专人负责检验,开单、管理、分配。否则很容易出差错。美刚便把管理直销新品种的任务交给刘玉湖去做。几个月下来,确也管理得井然有序,从来没有过差错。  
这天快下班时,美刚收拾桌子正欲离去,刘玉湖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一身向来干净利落的兰色运动装也显得皱巴巴的,汗水顺着通红的脸颊流下来。她疲乏地坐在椅子上说:“小施部长,完了,我那些货是真丢失了。”  
美刚一头雾水“什么丢失了?”  
玉湖喝了口水说:“昨天发现我负责保管的D三型欧姆龙电子血压计少了20台,整整查找了一天,仍是杳无音讯。  
美刚问“是上海黄河医疗器械厂生产的吗?”  
“没错,那天该厂总共发来了11个品种,而D三 型电子血压计只分配了三家,即咱器械部,力维公司和药品部。  
“会不会是多发给药品部?赵琚可是个品行不端的家伙。”美刚提醒她。  
“我最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帐面显示药品部刚进货没几天,不可能再重复要货,便排除了。其余两家,我今天挨个去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如果真多发了,他们肯定会退给我的。”刘玉湖着急地说。  
美刚说:“既然不可能错发货,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放在器械部办公室被人偷去了,而且就是本部门的人所为。”  
“那会是谁干的呢?我真不敢相信,难道是想偷了去卖不成?”  
“单价是多少钱一台?”美刚问  
“进价350元,另售单价630元,就按进价折算我也得赔偿7000元。” 玉湖蹙着眉头说。  
美刚叹了声气,“事情出在器械部,我当然也有很大的责任,哪会让你一个人赔呢?问题是谁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器械部就二十多个人,我都筛过几遍了,看谁都不像。”  
“别着急,事情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美刚安慰她。  
最近,苗桂仙的心情真犹如灿烂的太阳,自从莫娜许诺要提拔她后,认识到这是个对于她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眼下能当个柜长,主任之流的职务,可不是80年代以前的只讲奉献和以身作则。而是名利双收的肥差;别的好处姑且不说,单是这每月五、六佰元的补贴已足以让她激动不已。因此,那欢愉之情溢于外表。  
她工作积极努力,待人热情主动,二十步开外见人便咋咋呼呼地喊着人家的名字。  
这天早晨,她正在柜台上忙里忙外地整理商品,嘴里哼着跑調的小曲。有人告诉她,莫总来器械部视察工作了。&   
她连忙赶到大门口恭迎,可莫娜一行人已经进了办公室。半响,莫娜来到营业大厅视察,她赶紧过去挽住领导的胳膊,“莫总啊!您看看我们这商品陈设得美观不?”随即又把莫娜拉到一边,有些管不住嘴巴地说道:“莫总,施美刚这小子真的很不像话,和刘玉湖前几天又在议论你,说你动用三百多万元装修商厦,高于市价至少一百万元…….”  
“别说了!”莫娜勃然大怒,“这话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亲耳听见的!”  
“那好吧!苗师,呆会儿把张瑛他们叫来,等姓施的回来,咱们找他论理,你来做证。”  
苗桂仙听罢心里一沉,知道这下惹祸了,毕竟平日美刚待她也算不薄,她还不愿和他撕破脸。她真正恨的人是刘玉湖。本来只想讨好一下领导,没想到莫总要动真格的,但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心想反正已经攀上了大树。  
美刚今天正好随货车出去邻县送货。莫娜便铁了心在这儿等他回来质询。中午,她率领大家到附近的小餐馆就餐。  
小田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可看到莫娜那愠怒的脸色,谁也不敢去夹菜。莫娜边吃边骂美刚、慧慧他们,唾沫喷了一桌子。  
她本是个性格复杂多变的人物,有运筹帷幄的一面,也有低水准的市井小妇人一面。平时尽量摆出一付威仪天下的样子。往往遇到点小麻烦便控制不住地失态,众人被她的骂声吵得心里发怵,哪还有胃口吃饭? 刘玉湖端着个饭碗难以下咽,听她指桑骂槐地数落这个无视领导,那个破坏改革开放,破坏企业改制。直到骂累了,方才清静了些。人们胡乱扒了几口飯,待众人离席时,那桌饭菜仿佛跟没动过似的。   
下午两点多,张瑛、赵琚、高禄等一般親信陆续过来助阵。却唯独不见美刚到来。有人禀报说美刚到某医院收款去了。莫娜不耐烦地命令司机小马开车去接。  
又等了好大一会儿,美刚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一进门看见莫娜及一干心腹那虎视眈眈,如临大敌的脸色。想起刚才在路上小马曾提醒过他‘莫总今天心情不好,正在器械部骂你呢!’,心里顿时明白了,淡淡地解释道:“我到金城县医院去收款,不知你們来!”  
莫娜抱着双臂,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施,药品部所有新品种是由柳经理和王坚红代理,可那是具备正规质检报告单和物价通知书的。不知你的火眼金睛又发现了什么瑕疵?”  
“噢!原来莫总是专程前来质询我的,怪不得屋子里充滿这‘山雨欲来风滿楼’的气氛。”  
美刚笑道:“致于这新品种总代理的事嘛,质量和批发价零售价肯定要经过有关部门审核,可他们审核得了进货价么?莫总专门解释,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  
莫娜有些惊讶,没料到这小子浑身芒刺。便提高声音道:“你有什么资格干预经理室的进货决策?”  
“我是没有资格过问,因为如今的国营企业早已悖离《企业法》关于企业产权归全体职工所有的规定。而实际已成为经理法人们的家天下!”  
&& 这时赵琚跳出来说道:&&& “施美刚,我问你,莫总为了商厦的发展,适应市场竞爭,决定对商厦进行装修.你为何造谣说领导贪污了几十万元.你看见了吗?”  
施美刚一声冷笑“啍,原来是为这个,你们是否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职工们下岗失业,生活窘迫.而当权者则利用职权大肆挥霍国有资产.刚装修不足两年的商厦又要花钱重新装修,此事早已在职工中传得沸沸扬扬!你能堵得住大家的嘴吗?”。  
莫娜强压怒火说道:“小施,你懂得什么叫品牌效应吗?比如说我身上穿的这套博佩西服,到螺丝湾批发市场可能只要500元,到专卖店却要售1400元。可我是经理啊!我不可能去螺丝湾那种地方买衣服!这跟咱们搞商厦装修是一个道理,就是要树立企业的形象品牌,这是市场经济学中品牌效应最核心的东西!”  
在场的人有些听不懂了,都在心里嘀咕:“什么傻子?就为个面子,情愿多花900元!”  
美刚又一阵冷笑,“什么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歪理邪说,我实在不得其要领!咱们这是社会主义国家!干工作是要务实的!象这样莫名其妙花销公共财产,任何一个有正义感有是非感的人都不可能不议论几句!”  
莫娜吼道:“你不要去扯别人,为什么要在背后传播是非谣言?苗桂仙,你站出来作证。”  
事已至此,苗桂仙只得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说:“小施,前天下午你就坐在这沙发上看报时,你是讲过贪污这话的!”  
美刚扭头瞅见她那脸色晦暗、头发蓬乱的下贱奴才相,气不打一处来,他拍案而起,手指直戳她说:“苗桂仙,你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那天不正是你引着大伙说事的吗?我确实参加了议论。因为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职工都看不下去了!没想到事后你为邀宠献媚;竞然不惜出卖脸皮!”  
“刘玉湖,小丁”莫娜怪叫着,“你们都来说说,施美刚经常在你们中间散布谣言说我的坏话吗?”  
刘玉湖无可奈何地说:“经常倒没听见,但那天确实参加了议论。”  
莫娜抢过话头说“我知道你们经常在背后嚼我舌头。今天在这里声明:装修之事是经过集团公司正式批准的。承包工程者也是具有资质证书的正规装修公司.”  
美刚也不示弱,手拍桌子道:“莫大经理,你的声明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怪不得装修费用从原来的250万元堂而皇之的追加到现在的350万元.”  
莫娜也冷笑说:“现在是厂长经理负责制,为了和市内几大商业巨头相抗衡,商厦原来的硬件设施也不能适应市场竟爭的要求.你有什么权利干预管理层的决策?”  
“法人同志,你懂法吗?既是负责制,你负责了吗?但我确实不知你对企业有何贡献?我只知道利润连年下降;亏损加剧.百分之七十的职工被迫下岗,工作朝不保夕;职工收入越来越低;而你个人的开支费用却越来越大。 企业成了你恣意妄为欺压职工的独立王国。你个人也俨然成了新時代的资本家!”  
“在商厦即将改制之前动用几百万元大肆装修.增大各种应付款和运营费用.加速国企的提前破产.为下一步的低估贱卖和管理层收购埋下伏笔!”  
在场者一片哗然。  
张瑛、高禄他们跟着叽哩哇啦地起哄为莫娜圆场:  
“什么叫资本家?你骂人!”  
“你今天得说清楚,为什么要造领导的谣?”;  
“造谣诬陷是犯法的!”  
美刚冷冷一笑:“本来这些事最好不要说得太清楚,既然你们想听,那就听我道个明白: 有多少贪官利用建造广场花园、公路桥梁之机收受贿赂中飽私囊。咱们这儿的情况,跟那些贪官的行为不正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太猖狂了!”  
&“诬陷莫总收受贿赂,要他负法律责任!”  
美刚横眉冷对,不屑回答这帮无耻之徒。  
&莫娜气得几乎语无倫次地说:“你拿不出证据,那我就在职工大会上宣佈你是造谣分子。”  
“证据早晚会有的!你最好先到集团公司大会上宣布,才好让所有人欣赏到你的领导水平有多高?”  
莫娜也感到碰上了对手。原以为人人都会拜倒在她淫威之下乞求她。 而美刚却始终不屈服,她现在也没辙了。  
她话锋一转吼道:“你身为器械部部长,管理混乱.你部丢失的血压计要悉数照价赔偿!由你当部长的和当事人各赔3500元!”  
之后她带着赵琚一帮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刚才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器械部几位同事也小心翼翼地跟着退了出去。只有刘玉湖留下来未走。  
&美刚还在那儿气呼呼地喘着粗气。刘玉湖轻轻走到他身边说:“小施部长,对不起啊!刚才是不得已才作证。”  
“没什么,我理解你和小丁是被逼无奈。可苗桂仙这人怎么会这般卑劣。今天这事完全是她讨好卖乖惹出来的。”  
“平日里她对莫娜的贪赃枉法也是骂不绝口,怎么忽然间竞成了莫娜的心腹暗探?”  
“几年来我一直尊重她,认为她还有公正之心、正义之举。每月分配獎金时总偏袒她。真是人心叵测啊!”美刚有些伤感。  
“哼,为了对领导摇尾乞食,什么事干不出来呢?我看丢失的血压计八成与她有关!”刘玉湖换了话题又说:“你今天骂得真够痛快;数落得也很有水平。可也彻底得罪了她。今后怎么办?下一步你得准备承受她的权力报复啊!”  
“看来这是迟早都要发生的争执, 大不了走人。”  
“你千万别感情用事,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您先别动声色,等在外找到合适工作再说。”  
刘玉湖一般话使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禁眼睛湿润了。他看着刘玉湖真挚的眼光:“谢谢你刘师,咱们走吧!”  
在林山书记的大办公室里,他正听完秘书的汇报,电话铃响了,他拿起话筒就听出莫娜的声音.“林书记,有件事不得不向你请示,福江商厦经理室决定撤消施美刚部长职务。这小伙子只能抓销售,管理非常混乱。已经发现7000多元的错误;货物居然会丢失。希望您能指派一名干部来接仼……”  
林山打断她说:“不、不,小施是个好同志,我了解他为人正派、业务精湛。管理上要多帮助他嘛!”  
“林书记啊!您知道他有多猖狂?这都是旧体制豢养出来的恶习。撤換一名干部得这么费劲。什么時候商厦才能彻底转型改制?让经理们放开手脚搞改革。他攻击集团公司领导,对分部改制大发谬论极为不满。已经影响了安定团结和改革工作!”  
林山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一直觉得这小子是根好苗,具体情况你看着办吧。”  
中午下班,刘玉湖收拾好办公桌面。拿了饭盒准备到隔壁外贸公司食堂就餐。刚下楼梯,见黄淼正急着上楼。刘玉湖叫住她“小黄,忙什么呢?”黄淼把她拉到一边“刘师,有急事正要找你呢!”  
刘玉湖着着这个泉水般清纯的女孩,扎着马尾巴小辨;身着白色运动服;还是一身大学生的打扮。“说吧!有什么急事?”  
“今天早上我到药品部西药柜,找直销员全小昭聊聊我想离开福江商厦之事。其间她告诉我一个秘密,说前几天她们柜盘点时发现货物多了20台欧姆龙P3型电子血压计,不正是你丢失的吗?赵琚不让说,小昭只悄悄告诉了我。”  
刘玉湖惊愕得睁大眼睛“我们正准备这个月赔款呢!我一直觉得此事蹊跷,只苦于找不出证据。赵琚这人素来品行不端,可怎么会跑到她那|儿呢?”  
她握住黄淼的手“谢谢你,小黃。呆会儿上班便让小施去取回。你刚才说什么?要离开福江商厦?”  
黄淼扶了扶眼镜,一张好看的小脸白里透红。神情却有些忧郁。“你们几位老师傅对我挺好,真的舍不得离开你们。可赵琚逼人太甚,在她手下工作真可谓水深火热。动辄骂人喷人,把员工当成了当权者的劳动工具。这份没人格没自尊的工作我实在受不了!”  
“趁年纪轻出去闯闯也好。”刘玉湖关切地问:“那你准备到哪儿去找工作呢?”  
“先到人才市场碰碰运气,今天顺便和您告个别。”  
“你走了我们会想你的,多珍重,常联系!”她们握手道别。  
下午刚上班,美刚已大步来到药品部西药柜,“哪位是华北风湿片厂家的直销员全小昭?”  
一位眨巴着一双清澈透亮大眼睛的少女应声道:“施部长,我就是全小昭。”  
“请转告你们赵部长,这20台P3电子血压计本是器械部商品,我现在必须把它拿走!”  
“不行!不行!”。小昭惊恐得连连摇手,“得请示赵部长才成。”  
美刚据理力争,小昭就是不肯松口……这时有人到办公室把赵琚找来了。  
赵琚自知理亏,对美刚讪笑着说:“是这么回事,刘玉湖发货时多发了20个血压计。当天收货的营业员忘了给我汇报,直到盘点时才发觉,这不正准备向经理室汇报呢?”  
美刚反驳道:“刘玉湖已经多次找你询问过,你都给予否认!”  
赵琚忙打断:“我没见到货怎么承认呢?是前天盘点时才发现的。”&&& 美刚一挥手说:“算了,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现在就把货拿走!”  
赵琚眼睜睜地看着美刚大模大样地抱着血压计扬长而去。回头看见低头站在一旁的全小昭,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小女孩便骂:“是你捅出去的吗?我可告诉你,你虽是厂家的促销员;可在这儿工作就得遵守福江商厦的规矩!从明天起,就不要到这儿上班了。”全小昭吓得抽泣起来,“赵部长,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什么话也不会多说了,还是留下我吧!”  
“不可能!”赵琚恨得咬牙切齿,“不严格管理,难以成方圆。以后再发生类似事件,那就乱了套了!”  
一星期后,莫娜到器械部宣读任免通知:“鉴于施美刚同志担任器械部长期间,我行我素,不与经理室保持高度一致;不配合福江商厦的改制工作;且管理不善。现免去部长职务,调器械部作推销员。现任命王坚红同志为付部长。正部长一职暂时空缺,由集团公司任命。”  
苗桂仙竖着耳朶听得明白,许诺给她的‘付部长’压根儿就没有沾上边。她感到了受愚弄的委屈,可又不便发作,只得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美刚站起来说:“莫总,我得声明两件事,说我和经理室不保持一致我承认,可‘管理不善’是莫须有的罪名,那20台血压计不是失而复得了吗?那明显是某个别有用心的人受人指使所为!”说话间眼睛瞟向苗桂仙。  
“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能乱说!”莫娜打断他,“那是刘玉湖自己多发出去的。”  
“我没有多发!”玉湖矫正道:“片剂柜尚有15盒之多,她们没有要货!我又怎会多发多送呢?必定有人暗中使坏!”说完又瞅了苗桂仙一眼。苗感到无地自容把头低下!  
“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起!这不利于安定团结的大局嘛!”  
美刚很严肃地说道:“不用莫总费心为我安排工作,月底我会自动辞职。还有十多天时间,我得到楚安州医院出趟差,因为我已经答应为他们安装调试新购买的CT机和X光机,请莫总恳准!”  
看着他从容不迫地提出辞职请求,玉湖心理一阵难受伤感,‘正不压邪’呀。小伙子真是被迫要离开他工作生活了近十年的热土了!  
莫娜今天还算平静,和颜悦色地说:“平时我难得有时间到基层来,大家还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商榷?”  
场内一片寂静,良久无声……  
还是刘玉湖鼓起勇气说:“莫总,工资以学历来定极不合理,因我福江商厦工作本无多少科技含量;主要是业务知识的积累和工作责任心的驱使。现在已形成同工不同酬的现象;刚参加工作的年青人拿1000多元的月薪;而那些年富力强、业务精湛的中年职工因没有文凭却只能拿到400元底薪加提成,充其量就700元!这已极大地挫伤了老职工的感情和工作极积性。”  
美刚附合道:“我感同深受,我认为人是‘有潜力可挖掘的,有感情可激励的’不该将职工按学历、职务分成三、六、九等,而应考核实际能力和工作业绩。再说了一个人的经历本身也是一种文化。目前的收入分配是否有赶‘时髦病’之嫌?”  
莫娜显出不耐烦的神色,“什么时髦病,怎样理解与时俱进,现在是知识经济时代,不能留恋人民公社大锅饭那一套。没知识文凭就得受贫穷,这是天经地义的真理!好了就说这些了.”我会考虑的。从明天起小施和王坚红两人正式移交工作,散会!”  
莫娜一干人马全走了,唯独秘书小田留了下来。她看着器械部职工渐渐离去,唯有苗桂仙还在办公桌旁磨蹭着。便轻轻走到她身边说:“苗师你好,莫总让我把这个给你。”随后将一张登记表格放在桌上。苗桂仙一眼便看清‘退养’二字,知道莫娜嫌她多余碍事而痛下杀手。她一阵傻楞不知所措。小田又接着说:“莫总说了,您一直闹着要办退养回家,可莫总又舍不得你走。现在是最后一批办退养的机会了,以后不一定还会有这等好事。所以不能躭误你,特让我将这表格送来!”  
此时的苗桂仙已是欲哭无淚,谁叫自己咎由自取呢?施美刚对自己够仁义了,可怎么就权欲熏心、梦想当‘付部长’呢?居然中了莫娜这个毒如蛇蝎女人的圈套;还干了伤天害理之事,得罪了美刚、刘玉湖不说,现在还成了被人耻笑、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  
小田见她不言语,也觉得没什么语言可安慰,便告辞走了。苗桂仙独自思前想后心潮翻滾,追悔莫及…….忍不住伏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这天晚上,在洪霞整洁温馨的安乐窝里,她在灯下正低头看书。这是她花每月350元刚租下的一室一厅配套房。她刻意收拾了一番,显得井井有条,舒适浪漫,但总透着几份冷清和寂寞。她胡乱渎了几页就怎么也看不进去。自从上次和美刚在雁鸣湖畔分手后,两个月来一直被一种莫名的惆怅和迷惘袭扰着。白天还有繁忙的工作和春风得意的事业充实着她;但晚上回到这个舒适而寂寞的家里,美刚俊朗的身影和自信的言谈在她脑海中总是挥之不去…….  
平心而论,他们是班配的,她为美刚那希腊古神雕刻般的面容而为之心醉。爱听他滔滔不绝、慷慨陈词的说教与谈吐。倾慕并向往美刚那个书香门第的家庭,还有个当知名作家的奶奶…….她曾无数次憧憬着与美刚珠联璧合的结合。能入住他家那180㎡的大套间成为高傲的女主人。美刚父母收入虽不高,可年近八旬的奶奶是早年参加革命的老地下党员,一直享受着优裕的离休干部待遇。  
她甚至后悔那天不该与美刚吵架,女人为什么不能向男人忍让一点呢?可转念一想,是美刚不愿意她和慧慧竞争科长位置,这是无法回避的矛盾。他们俩在很多问题上有着相反的价值取向。她总觉得美刚有些不合时宜,干吗要跟领导过不去?难道不知道权大压死人吗?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是一心想捞取名利、成名成家?正义和真理到底还有多少意义?是与非又该如何界定?  
她也逐渐觉察到美刚与慧慧之间有着太多的默契和共同语言。除了异性相吸引的因素外,难道这就是所谓共同的革命理想么?  
得知美刚被革职的消息后,她为他扼腕叹息。在福江商厦里被人们视为天之骄子的施美刚本应该有着更灿烂的前景。她坚信他只是事业上的暂时低潮,必有重新崛起的时候。  
有时她也会将美刚与前男友小肖相比,美刚有着太多的魅力而使她无法割舍!有几次她拿起电话有主动与之和解的冲动,但不知为什么又克制住了,“干吗他就不能主动与我修好?他要睹气到什么时候?”。  
可两个月过去了,美刚始终未对她伸出橄榄枝。她隐隐感到美刚并不爱她。今天当听说他辞职的消息后,她再也顾不了许多,決定主动与之交谈。她终於拨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她最熟悉的甜润的男中音,“喂,请问找谁?”  
她眼睛湿润了,“是我,你好吗?你就听不出是我的声音吗?”话语中带几分娇气。  
“噢,小霞!那你好吗?”  
她强忍着激动与委屈,“美刚,你怎能感情用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便轻率提出辞职?”  
“你觉得我还能死乞百赖地呆下去吗?”  
&“美刚,其实莫总对你还是挺不错的,也很赏识你。只要你对她认个错,总会有转机的。”她支吾着说。  
“你说得对,比起那些饱受她欺压凌辱的基层职工来,我已经算是命运的佼  
佼者了,应该知足了。可是对于她的贪赃枉法、倒行逆施的种种行为,大凡有良知之人能看得下去吗?”  
“美刚,咱们就不谈这些了,抽个时间见个面,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那好吧!在这期间我们都该冷静地思考一下人生!等我从楚安州出差回来,我会约你见面的。再见!”&&&&&&&   
&听到那边挂断了电话,她的心仿佛又掉进了冰窖,为什么只要提到工作上的事;俩人的观点总是大相径庭、南辕北辙呢?一对看似令人羡慕的恋人为什么总说不到一块儿? 如此帮配的男才女貌为何就寻不到温馨浪漫的甜蜜爱情呢?她恨施美刚的倔犟与固执己见,为什么就不能听听她的善意相劝呢?她恨他不理解自己一个孤独女孩在大都市里拼博是何等之艰难?恨他不支持自己为改变命运所做的种种努力!  
№:第十章:下岗女工与白领丽人  
陆宁下岗快半年了,她为还没找到工作而惶恐、焦虑;不知道干什么才能养家糊口。她暗下决心,得现实一点;只要有机会挣钱,让她干什么都行。  
她跑遍了各个人才市场,各招聘点条件皆是:‘大专以上,四十岁以下’.看到那些有文化的青年人在各招聘点谈笑风生、挑来拣去。而她在其间挤来钻去显得极不和谐。  
她明白了,只有具备大专以上学历的人才能被称做人才。也才能进入‘人才市场’。她一个营业员;没什么学历专长的人,和亿万工农大众一样,被主流经济学家们称作“人力资源”,只能进劳动力市场,到这儿来是摸错了庙门!  
经人指点迷津,终于寻得一家专为下岗工人牵线搭桥找工作的中介机构。里面聚集了三五成群结伴而来的下岗工人。他们多为中年人,穿着随便神色暗然,举止言谈不免有些粗鲁。  
这些昔日意气风发、‘领导一切’的曾为国家经济建设作出巨大贡献的‘主人翁’们, 其奉献精神之强、素质之高在当年是有口皆碑的。如今却为国企的改制、转型付出沉重代价,不得不面临另寻求生路的严峻挑战!他们中不乏有优秀的车、钳、铣、刨等工种的熟练操作者,可一但离开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气候,他们便成了无收入无知识无一技之长的‘三无人员’。他们真该被社会淘汰得一无所有吗?  
中介机构里是人多职位少,在一家超市招聘处的桌前,人头攒动。  
陆宁踮着脚尖好不容易才挤进去,只见几名中年女工在跟工作人员争吵,“不就是个营业员嘛!为什么非要高中文化?”,“难道我们初中和小学毕业生就该饿死吗?”,“文盲也长着张嘴要吃饭呀!”那年轻的女白领双手一摊:“这是我们公司总经理制定的条款,我也没办法。难道不知道现在是知识经济年代?本超市需要年轻有为、訓练有素的员工。”话语间透着傲慢和鄙夷。  
一名穿红色外衣的女工愤怒得指着她的头说:“你连人话都不会说,又有多少知识?小贱货!”另一名女工把她拉走。“阿芳,算了别理这个骚货,我们到别处看看去。”  
陆宁与阿芳她们攀谈起来,原来她们是某大型纺织厂的女工,已经下岗好几年。每月只有200元生活费,经济非常拮据;不得不四处找工作;可又常常四处碰壁。陆宁看着她们憔悴的面容和佝偻的身影,胸脯就象荒芜的草地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心中涌起一阵伤感。本来嘛!才四十来岁的女人,还应该有着更多的风韵!  
她想起了二十多年前,每当国庆节举行庆祝游行时,纺织厂的女工们总是排在第一个方阵。作为游行队伍的仪仗队。那时的她们手捧鲜花;上身着白衬衣;腰系玫瑰红裙子;一个个一面若桃花;身姿矫健;透着工人阶级排头兵的骄傲,迈着整齐的步伐接受祖国和人民的检阅!  
忆往昔崢嵘岁月稠,过去了的只有到陈旧的相册里去追寻,去忆甜思苦!  
沧海桑田、时世变迁。工人阶这个曾经庞大坚强的先锋队组织,变成了媒体和专家教授口中的“丰富的人力资源”。在市场竞争的强大冲击波和国企腐败分子的MBO作用下,己渐渐分崩离析。不断被边缘化。下岗的下岗,转行的转行。在温饱线上各自奋力挣扎而渐被社会淡忘。成了名符其实的‘工人皆急’了。  
女工们又找到一家超市招聘点。这家公司对学历要求不太严格。工作人员也态度和蔼地向她们解释,“按超市人事部规定:40岁以上职工只安排上晚班,也就是待晚上九时超市关门后,专门负责把商品上架,堆码并打扫卫生。直干到午夜1时。因时间短故而没有休息日。”  
“白天不让上班,难道我们真的那么丢人吗?”  
“深夜才下班,怎么敢回家啊?”  
“还顾虑重重?能要咱就不错了,每月多少钱?”  
工作人员低头翻了表格说:“只有三个名额了,月工资400元。”  
立刻便有十余名女工围上去“我去,我去!”,“是我先来,把我的名字写上去。”  
陆宁和阿芳没报上名,只好到一家清洗公司报名咨询,那位中年工作人员很温和地说:“清洗公司是高楼作业,不适合妇女。但我公司设有家政服务项目。如不嫌弃,就来干家政吧!”  
阿芳有些犹豫,“就是帮别人家里打扫卫生做临时保姆?”  
那中年妇女劝慰她:“大妹子,我跟你们一样也是下岗工人出身,唉!谁要国企垮得这么快呢?又加之农村劳动力大量涌进城市,劳动力不值钱。像你们这样年岁偏大;又没学历,到哪都难办!就将就着先干吧,等有了好一点的工作,我再给你们调整。”  
陸宁也不嫌弃,“好吧,反正每天都得吃饭,总得有点进项才成。请问工钱是多少呢?”  
“每小时付十元工资,由公司负责联系客户。”  
就这样,陆宁与阿芳结伴,成了一名家政清洁员。每天都得到那些小康人家帮人打扫卫生、拖地、擦洗门窗玻璃、清洗厨房、卫生间等等。  
这些家务活计看似不怎么,但要认真做就累得腰酸背痛。得躬着身子来回擦洗,两只手被洗衣粉浸泡得发皱发红。遇上双休日有时得一天跑两三家,一个月干下来有五、六佰元收入。当第一次拿到这辛苦钱时,她们感觉到了有几分酸涩的滿足,  
陆宁服务的客户多数住在北市区,这是福江市的富人区。房屋多为抗震式框架结构建筑。有着雅致名字的各个小区绿树掩映;花台草坪错落有致;空气清新环境逸人。住户多为改革开放后先富裕起来的那部份人,他们是:各级官员、国企法人、厂长经理、民营企业家以及教师、医生、垄断行业职工和一些年轻的高级白领们。  
北市区很少有穷人们住的房改房、拆迁房和安居房。每天,陆宁骑着自行车从与这儿南辕北辙的工人住宅区到这北区打工,相距七、八公里,来回得耗时三小时。  
每当她按响门铃后,迈进那些装修豪华的大客厅时,心中总会产生羡慕之情,“什么时候咱也能搬进这样的大房子啊?”她不大喜欢到那些年轻白领们家里干活。他们多为三十来岁;生就逢时,赶上市场经济和艳阳高照知识分子的好年头;拥有高学历,多半在外资公司混了个高级白领的衔头。  
他们有丰厚的收入;气质非凡谈吐不俗;出入有轿车,吃穿讲究。家中洁净得一尘不染。连沙发套都喜欢佈置成乳白色的。但他们基本未受过累吃过苦,不大懂人世间的沧桑艰辛。不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象他们一样成为命运的佼佼者。  
陆宁最怕进屋要求脱皮鞋换拖鞋,她生怕哪双袜子刚好破了个洞,让主人见了显得尴尬。年轻的白领们总是用生硬简单的口吻吩咐陆宁如何干活,有的还用蔑视的眼光监控着她。而不屑与家政服务员们多说一句话。不能也不想体会她也是个有血肉有灵气的人啊!只是因時世的变迁和捉弄才淪为命运的弃儿!  
在这样的人家干活,陆宁总有种挥之不去的自卑感和拘束感。  
倒是进入那些老年人的家还让卑贱的清洁工们有种亲切感。这些老年人退休前均在政府机关、银行、学校、医院和垄断单位(电信、电力)等部门工作。没有进入市场竞争机制。一直享受着高工资收入,退休后均有很好的福利待遇,对于国有企业的腐败,破产,导致职工的大批下岗失业。他们亦有着深切的理解和同情。同样认为企业职工受到太多不公平的待遇。  
工作之余,老人们对陆宇问长问短,聊起当今的社会问题,也会长吁短叹地感慨一番:“贪污腐败成风,世风日下啊!”  
就这样每天辛苦工作,一晃就干了几个月。一天,阿芳找着她便嚷道:“陆宁,这活太窝囊咱别干了”。  
陆宁说:“我的大小姐,别挑剔了,再苦再累,好歹每天也能挣一二十元。”  
阿芳气愤地说:“咱什么时候怕过苦和累?当年在纱厂搞社会主义劳动竞赛,搞星期日义务劳动,什么苦没吃过?那时咱们是堂堂正正的工人阶级,心里踏实。谁敢小看咱?可现在呢,在有钱人家里做清洁工,跟乞讨似的。整个人就是一个三等公民,下等人”。  
陆宁蹙着眉头说:“本来就是下等人嘛!你还不愿意认命?”  
“那天,我去一户人家做家政,刚干完一半的活,那骚女人的情人来了,两人要想黏糊,嫌我碍事,把我打发回去。让我第二天再来干另一半的活。这么唤来使去,把我们不当人看待!”  
陆宁瞅着她皮肤黝黑然而却眉清目秀的脸问:“那咱们是不是去做点小买卖?”  
“嗨,谁还干哪个?现在到处玩连锁化,垄断经营。自从帝国主义的超市打进来,基本上占领了国內零售业的大半市场。地方政府搜刮民脂民膏的手法不断加强,小买卖人根本混不下去。连八十年代先富起来的那批个体户現在又变成了穷人。干脆,咱去商场超市候着专门等它促销时买便宜货。”  
“怎么讲?”陆宁没听懂。阿芳又解释一番。原来鬼精灵的阿芳想到了另一个淘生活的主意:现在本市有上百家大型超市、家电百货商场,隔三岔五总有些商场搞促销活动,如每天前三十名或前一百名购物者可领到100~300元的优惠券等等。阿芳她们便去赶早排队领取,再转手折半卖给那些真想购物而又不愿赶早排队的顾客。这样,只要能领到票,每票可挣三、五十元钱。  
陆宁听后叫起来:“这不是象倒卖火车票的‘黄牛’一样吗?好象又叫什么票耗子还是掮客?这算犯法吗?”  
“别傻了!”阿芳不屑地瞅她一眼,那精致的小嘴撅着说:“跟票贩子是两回事,咱又没用紧俏商品抬高物价,顶多就是个擦边球!帮有意购买促销价家电的顾客起早排队。也算是做家政活的一部份!”  
陆宁被说服了,两人达成共识。以后每天留意各种报刊上的商品信息、促销广告。然后起个大早排队领取优惠券。  
没多久,正好赶上国瑞连锁家电开张大吉,大搞促销酬宾活动,连续七天;每天头100名顾客可用获得的优惠券在当天购买的商品中享受20%的优惠,幅度之大令人心动。购一台3000元的彩电只须付2400元;购一部仟元手机只须付800元。  
第一天,俩人相约早晨6时半赶去排队,没想到国瑞商场门口的队伍早已排成长龙,而且秩序混乱。哪还有希望?只得败兴而归!  
第二天凌晨,她俩相约四时出门,骑自行车相伴而行直奔长青路。街面上万籁寂静,只有昏暗的路灯陪伴着她俩投在地上的长长的身影。  
这要是普通的都市妇女,平日若遇晚上九点、十点下班就得要丈夫去接。可贫苦的下岗女工们哪还有什么娇气可言?求生存的本能驱使她们无畏地勇往直前直奔国瑞商场。  
到达商场时已有几十人聚在那儿排队,她俩随即加入。听说有些人是头天晚上十一、二点便来守夜。排队者或站或坐,三五成群。多数皆为下岗者。  
男人们衣冠不整;不停地抽着烟,长嘘短叹地抱怨着生活;咒骂着单位里的那些贪官们。女人们心细,事先准备了小板凳、御寒衣物之类紧靠墙边坐下。时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或慢慢编织着中手中的毛衣。时而闭目养神。陆宁她俩摊开报纸铺在地上便坐,阿芳说:“看她们多有经验,咱怎么就想不起带个小板凳呢?”  
天快亮了,寒风阵阵袭来,人们扯起衣领、缩起脖子抱手取暖;有的索性收集旧废报纸点火取暖。幸而已是初春时节,若是赶上寒冬腊月哪该是什么滋味呢?  
东方未晓,趁夜排队早,排到何时天才晓?早点开门就好!好不容易捱到八时正,商场工作人员开始发优惠券。人群中一阵骚乱,几名保安忙前顾后地维持秩序,陆宁阿芳终于领到了优惠券。  
九时正,商场大门洞开,购物者观望者蜂拥而入。许多真正购买者才发觉优惠券早已发完。正在沮丧之时,陆宁、阿芳们便凑上去,“大姐大哥,这是我们守夜排队领到的优惠券,150元转让给你们,这比你们付全价便宜多了!”有些顾客不屑一顾;有的顾客斟酌着也觉得划算,她们也付出劳力,符合双赢的原则。于是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每张票110元成交。  
俩人拿着赚来的辛苦钱,心花怒放地往家赶。阿芳得意地说:“怎么样?比你做家政强多了,不就是熬个夜嘛!”  
此后,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她俩月出而劳日出而归。每天半夜相约外出奔波于夜间寂寞之路;赚到钱后相伴归家蒙头大睡。养精蓄锐准备迎接下一个更为艰辛的长夜。经十来天辛勤的劳作,陆宁阿芳们每人也赚到了七、八百元的含辛茹苦钱!  
赚钱的快感刺激着她们,以后一发不可收拾。每天徘徊于各商场超市。可不是所有的商家都象国瑞那样大刀阔斧调价让利于民。有的商场仅玩些小把戏,明降暗不降,或是发‘优惠券’仅能购买某些滞销品。这样优惠券价值大打折扣。通常出让一份优惠券就赚得20元左右。  
更有甚者,一些商家和顾客对这个‘黄牛’群体嗤之以鼻,表现出种种的歧视和联合抵制之势。陆宁她们有时不得不佯装成真正的顾客一样,购买了几样小家电,如电饭煲、暖手炉等,反正家中也用得上。  
她们像打游击战般要不断地更换地点,以防时间久了被人认出找麻烦!  
五一临近,有一家日本人办的太阳家电超市也将举办节日大型酬宾活动,在节日长假的七天内,每日前100名顾客每人可获100元优惠券。  
长假期间,人们都还在睡梦中,享受天倫之乐。而陆宁她们则凌晨六时不到就守在那儿,七时开始发优惠券。待九时开门后再凭头天刊登广告的报刊偕同优惠券购买家电。这是她们就得寻找欲购家电的顾主。先殷情地套近乎,然后拿出优惠券“大姐,买家电吗?这是我凌晨排队领到的,折半价让给你,你也可捡50元的便宜!”  
爽快的顾客一琢磨还是有利可图,便掏钱成交。有些顾客则只给20元。阿芳生气地说:“别抠门了,少了30元不卖!”随即拉上陆宁,来到商场门口的塑料椅上坐下休息,以寻觅理想中的买主。  
‘五一劳动节’本是劳动者的节日,随着劳力者籃领阶层的淡出和退场,劳心者权贵族及白领们的粉墨登场,劳动节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故现今就称‘五一节’或‘五一长假’。均把&&&&& ‘劳动’二字略去。以前是劳动者最光荣,而如今是劳力者最卑贱!  
‘五一’长假期间,人们携家带口逛街购物消费。外出旅游者中,真正的劳动者打工族数量甚微,因为他们的劳动收入仅能维持生计。‘五一’长假消费只能望洋兴叹!让给那些白领、权贵们去尽情享受了!  
在太阳超市对面是一家大型名牌服装店。节日期间门口搭建了临时T型舞台,表演起时装秀,优美的音乐声吸引过往行人驻足观看。  
陆宁她俩坐在高高的台阶上面,看西洋镜似的打量着南来北往的行人。人行道上有几名身着牛仔服装的青年人扛着摄象机,象是电视台的记者。其中唯有一名20多岁的女孩和男孩们大声地说笑着,兴奋得前仰后合。阿芳指着那女孩不屑地说:“看那小骚货,人长得不怎样,却摆出一付狐媚样,夹在几个男人之间做出一付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样子!”  
陆宁噗哧一声笑了:“你是忌妒人家了吧!”  
“我忌妒她?”阿芳闪亮着大眼睛,好看的小嘴一撇,“你别把我急得一口气接不上来,你看她那眯逢眼包谷嘴,外带长马脸,比我年轻时可差远了!”  
陆宁说:“人家人年轻,身段又好嘛!”  
“身段嘛,挺胸凹肚的还可以,就是太扭妮做态了。今天还带几分凉意,她却换上栽秧褲、吊带衫,我就看不惯这种女人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露着手臂和胳肢窝。你说这腋下本就是长毛出汗的地方。裸露于外是对人不尊啊!要是在公交车上,一抬手抓扶栏杆,才叫噁心呢!”  
陆宁应声“我也反感这种打扮,人的美要自然流露而不是靠裸露,这腋下千万要盖住才好!”  
只见那女孩拿着话筒堵住过往行人采访什么,男青年们摆弄着摄像机,看来那女孩是名外境主持人。  
阿芳问:“她在采访什么呢?”  
陆宁说:“你没见各电视台最近都在宣傳‘建设&&& 什么‘新福江’的报道,城市要向东北扩充建设形象工程,肯定是这个主题!”  
阿芳没好气地说:“你看她尽找些戴眼镜的学生模样的人问话,那些人要么嘻笑着答不出来;要么只会点头称是。她要是来采访我,我就回答,‘我反对花800亿建设新福江市,这是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这800亿要产生多少腐败多少贪官?不如用100亿来改善福江市下岗工人和贫苦农民的生活现状,改善教育医疗福利’你说呢?”  
“是啊!扩建城市必将征用大量土地,这又要造成多少失地农民和穷人,又要产生多少暴发户?中央三令五申执政为民、以人为本!这些地方政府官员咋就敢顶风而上呢?”  
阿芳揶揄地说:“搞基建油水大,这800亿中起码有200亿要进贪官囊中。你没听说‘工程上马,干部下马’之说?当年建设世博园就出了个贪污上亿的李省长,这次建设新福江又要滋生多少贪官污吏?”  
陆宁叹道:“阿芳啊!看不出你还忧国忧民呢?可咱们说话谁听呀?下岗工人本就是被遗弃的弱势群体,没人正视我们的存在。算了,牢骚太甚防肠断,咱们还是去卖优惠券吧!”她们又消失在‘欢庆五一’的茫茫人海中了。  
李秋韵独自坐在‘湘妃竹园’的茶楼里等人,她今天约了曾慧慧谈点事并叙叙旧。五月的清晨,暖熏熏的阳光透过小园里的竹林洒满了竹楼,空气清新逸人,这是个优雅别致的茶楼,周围布满翠绿或娇黃色的竹林。其间还有几蓬名贵的斑竹点缀。这位精明的商家也算是个文人墨客,很有些文人的风骚气。在几蓬斑竹间掛上了精致的说明介绍招牌.  
“远古时期,当年舜帝渡江远征阵亡,舜的两个妃子女英和娥皇到湘江边祭奠丈夫,哭得昏天黑地,泪水滴到江边竹林上,被竹子吸入形成美丽有致的斑点,故名斑竹,又被称为湘妃竹”。并起用了斑竹典故为茶庄的招牌名。  
正门就用毛泽东诗词为对联:上联‘斑竹一枝千滴泪’,下联‘红霞万朵百重衣’,横批‘思念毛泽东’。这些古今相间的人文风景自然吸引了不少有点儒雅气息的商贾名流、迁客骚人前来消闲。  
李秋韵身着一套深灰色茄克式裙装,刚烫过的大波浪发型散披在肩上,她有着那种不用张扬的,自然怒放的美丽。  
慧慧一跨进湘妃竹园,立刻被这郁郁葱葱的闲雅景致所吸引。李秋韵忙招呼让坐。慧慧脸上显着笑涡道:“你可真会享受生活,挑了这么个诗情画意的好地方!”  
“当然了,苏东坡不是说过‘宁可食无肉,不可无竹居’呀!”  
慧慧说:“好吧,咱们就在这儿纵情竹林,超然世外吧!”  
说话间身着古装,莺声燕语的服务小姐给二人沏上了茉莉花茶,摆上几盘精巧的点心。  
慧慧今天穿了件白色开衫绒线衣,下着兰色腰裙。和秋韵围着竹桌相对而坐。两个风姿绰约的年青女人又给这小竹园凭添了一道风景。  
秋韵呷了口清香沁人的绿茶笑道:“纵情竹林可以,这世外就难以超然了!今天约你出来,没法子,还得跟你谈论这恼人的工作。是这么回事,福江商厦分部虽说改制卖给了柳树扬,你也知道还受着莫娜、林山的种种牵制。硬逼树扬将大批中年职工下岗,另安插进了十五名所谓新生力量。实际是他们的三亲六戚。有些年轻大学生不肯钻研业务,把这儿当跳板。一旦收入满足不了他们的要求便马上跳槽。树扬感到很头痛,他还是喜欢那些脚踏实地的中年职工。先让我找你商量,想聘你到分部任财务总监,月薪2000元。”  
慧慧说:“柳经理不计前嫌聘任我,这让我很感动。可分部还是在莫娜统治之下,相互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分部还有着莫娜个人的股份。我这耿直的秉性怕是难得改变了,让我做财务总监恐怕难以满足他们的要求,再说莫娜能容得下我吗?”  
秋韵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可我们现在是民营企业,树扬迟早会摆脱她的控制的。”  
“摆脱控制,谈何容易?”  
“树扬是个心气很高,想干一番事业的人。为了他的事业,有时不得不忍辱求全。他是真心看重你的工作能力和才干!”  
李秋韵看了她一眼又说:“不过慧姐,我得真心劝劝您,做人办事不可太死心眼,否则是要吃亏的。现在这世道,咱也得学点与时俱进的东西。哪个当权者不在变着法子拼命捞钱;贫穷者到处受歧视。我也曾经是个刚正不阿、有着拳拳报国之心的好青年。因为看不惯医院昧着良心吃病人救命钱的黑暗,才毅然辞去医药代表的工作。可哪儿还会有一片纯洁的凈土?无论多么美好高尚的事情,只要同这市场经济一结合,就得变味!”  
“残酷的现实使我不得不变得实际起来。你看看,物欲横流,世风日下,就连雷锋精神也被亵渎。你所崇尚的理想主义还有多少意义?若不是树扬头脑灵活,能有今天吗?他说过的一句话是很有現实意义的。&&& ‘资本原始积累的第一桶金都是不干淨的!’”  
“这话说得准确!”慧慧拍手道:&&&&& “上个世纪初,上海有名的冒险家,英国人哈同的经历就证明了这一点。他初到中国上海時是个衣衫褴褸、蓬头垢面的乞丐。身上仅有两个铜板。他想去澡堂子洗个澡,可肚皮又饥饿难耐,。最后只得用两个铜板买了个大餅充饥。舍弃了洗澡。之后在码头寻到一个扛大包的苦活。由于他机警精明,又会说英语。便谋到一个专门督查过往船只的小职。哈同发现许多船只藏有鸦片枪支等违禁物品。那些中外船主们急于出港,给他行贿银两财物,哈同便睜只眼闭只眼地放行了。几年下来,他就掘得了资本原始积累的第一桶金”。  
“此時正值庚子之乱前后,义和团运动风起云涌。洋人们纷纷逃离中国。房地产价格大跌。哈同认定义和团运动是乌合之众,兔子尾巴长不了。便大量廉价收购房屋。果然没多久八国联军进攻北京。逼迫清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义和团运动被镇压下去。洋人们又纷至踏来。房价顿時大涨。哈同赚得盆滿鉢滿。渐渐成为上世纪初上海最著名的外国资本家。”  
秋韵笑道:"我若是那哈同,肯定只会竞竟业业、恪尽职守地督查违禁船只。哪会掘得那第一桶金啊?”  
“就是!资本主义制度本来就为利己主义者提供了滋生发展的溫床。”  
慧慧叹道:& “现如今,国营企业养肥了大批的私人企业,无数的私营企业通过从国企吸血而一夜暴富。而国有企业却因失血过多而日渐羸瘦。国企产权改革在冠免堂皇的名义下成了瓜分和掠夺人民财产的饕餮盛宴! 所有这一切,只能使国人摇头叹气,徒唤奈何!  
秋韵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慧慧说的句句是事实,只有对社会对人民有着很深感情的人才会表现出如此的耿耿忠心。秋韵不是个思想空洞,感情麻木的人,她何尝没有同感?只是无言以对罢了!  
于是她说道:"好了慧姐,别再忧国忧民了,咱们改变不了这现实。国企私化已成燎原之势,孰能阻挡?”  
然后话锋一转道:“还是说说你工作的事吧!树扬说过,无论你何時到力维公司应聘,他都给你留着职务。难道你还想继续在财务科工作?就那几百元钱,让那20多岁的小妮子管着好受吗?”说完白了慧慧一眼。。  
“我肯定要离开福江商厦的,想到远离这儿的其他单位找份工作。聘用之事容我再想想好吗?”慧慧笑了笑说:“好了,别说这个了。说说你自己的事吧!你就把终身都托付给柳树扬了?”  
秋韵低下头“我还能怎么样呢?树扬对我很好,事业上也离不开我。让我慢慢等他离婚。我如今只能是茍且偷安了。”  
“我想你现在和他生活在一起只是权宜之策吧?”  
“岂止是权宜之计,实说就是鸠占雀巢,饮鸩止渴罢了!”  
看着李秋韵脸上掠过的那丝阴郁,慧慧想起了自己和白驍己经破碎的婚姻,心中也感到了淡淡的忧伤。  
秋韵动情地说道:"前几天我又看了一遍流金岁月栏目播出的红色经典电影《战火中的青春》,那才叫纯真的爱情呢!当排长雷振林把战刀送给已经恢复女装的高山時,俩人在深情的相互凝视中告别。那场景,那深情的一瞥,真让我有了蕩气迴腸的震撼!”  
“是啊!我也有同感,比起那些搂搂抱抱的爱情影片强多了。”慧慧说。  
秋韵继续说道:"老艺术家庞学勤和王苏娅的表演可谓是出神入画、炉火纯青。无人可以比拟!”  
“嗬!这么痴迷神往,我看你是爱上庞学勤了吧!”  
“别拿我寻开心啊! 我是说在这个金钱社会里,恐怕再也寻找不到象这样纯真的爱情了!”秋韵转向慧慧问道:"说说你和白骁的事吧!现在怎么样了?”  
“还那样,我已经同意了他的请求,专等他回国办理离婚手续。”  
秋韵想安慰她几句,但又感觉无言以对,于是便拉着她的手说道:“走,陪我到商场买部手机去,前几天刚被一个小民工把我的挎包连同手机一块给抢走了。”  
“来,小姐买单!”,  
“一共85元,欢迎二位再次莅临!”  
慧慧坐进秋韵那辆湛兰色的本田轿车里,仅二十多分钟便驶入市中心的宝城大街,将车停泊在太阳家电超市的地下停车场里。  
俩人步入气派的、商品琳瑯满目的营业大厅,慧慧盯着那些微波炉看,销售小姐款款走过来殷勤地介绍,她想买个微波炉给女儿中午热饭菜用。只是品种规格太多,她一时决定不了。  
李秋韵便对她说:“你先慢慢挑选,我到那边看看手机款式。”  
李秋韵来到大厅中央的手机柜,销售小姐给她介绍了一款三星408型手机。  
她仔细端祥这款精致小巧的手机。紧挨手机柜旁就是收银台,一些手持优惠广告和优惠券的顾客在排队等待付款。有几个人靠在手机柜旁谈论着五一长假什么的。  
其中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声音特大引人注目。只见她身着梦特娇衣裙;颈上、耳朵及手腕均佩戴各种首饰,不时发出环珮之声。  
她粗门大嗓地对同伴嚷道:“我那女儿考取了东京国立美术大学,同去的十多人中就她一人被录取。这不,我和她爸刚从日本旅游回来!”眉飞色舞、张扬炫耀之情溢于言表,恨不能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女儿在国外留学。  
李秋韵最反感这种不拘小节、大声嚷嚷的女人。不屑地瞅了她一眼。这时收银台那边一阵骚乱。一名身穿兰色制服白领模样的女青年厉声问道:“是谁在倒卖优惠券?”  
有人指着队伍里的阿芳和陆宁。“就是她俩,每天早上来排队领优惠券,然后再转卖给他人。”  
阿芳不服气,仰起脸嚷道:“这是我们辛苦排队领到的,我让给谁是我的事!”  
那白领丽人柳眉一挑,杏眼圆睜道:“你违反商场规定知道吗?本超市是外资企业,有着严格的现代企业管理制度。搞促销旨在让利於真正的购物者,而不是给你们这些‘黃牛’ ‘票耗子’牟取暴利的!”  
刚才那胖女人也凑过来嚷道:“就是啊!我们这些真正的顾客反而得不到优惠,还得花几十元钱从她们手中购得优惠券。最可恶的就是这些下岗工人了。”  
白领丽人命令收银员:“把她俩的优惠券作废,明早不许再到这儿领票!”  
本来陆宁阿芳已找到两名买主,每券以30元成交,买主为保险起见,要她们排队付款确认优惠券真能抵付了100元后才肯付那30元钱。  
经这么一折腾,两名顾客退却了,对陆宁她们说:“算了,你们的票不能用了,明早我自个来排队领吧!”  
俩人真的着急了,胆大的阿芳手指白领丽人嚷道:“你讲不讲理?政府何时规定过优惠券不能转让?你拿出红头文件来呀!”  
而怯懦的陆宁只会哀求:“累了一天,一张票就赚得几十元钱。咱们下岗工人每月二百元钱怎么过呀?”  
白领丽人轻篾地冷笑一声:“你跟我说这些干吗?下岗可以再就业嘛!招聘广告报上多的是,自己去看嘛!市场竞争就是残酷无情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说罢就要扬长而去。  
那胖女人也阴阳怪气地说:“现在是知识经济时代,没知识没一技之长就只能受穷!”  
一直没吱声的李秋韵实在看不下去了,对那白领大声喊道:“哎!这位主管小姐,请你站住!”白领丽人猛一回头,看见这漂亮女人剑拔弩张的架势有些愣住了。  
秋韵厉声说道:“你不觉得你说话欺人太甚了吧?下岗工人也是人哪!我知道你是大学毕业,年轻能干才当上了高级白领。可现在社会上到处搞的是年龄歧视和学历歧视,她们年纪大文化低,到哪儿去找工作呀?花些劳力时间赚些小钱维持生计这何罪之有?也是合乎市场经济的原则嘛!犯的是哪一条法?你揶揄她们没文化找不到工作,饿死活该是吗?”  
“我可没这么说,本超市有过规定,禁止投机行为…….”白领要辩解。  
“别跟我说这一套!”李秋韵打断她.“那鸟规定不过是你们东洋主子的个人行为而已,犯了中国的哪一条法律?”  
白领丽人也来了气,大声说道:"我是这儿的值班总监,我有权利对此事进行干预!”  
哪知秋韵鄙夷地冷笑道:&&&& “你以为你是谁呀?不过是个在日本鬼子麾下仰人鼻息的雇佣奴才而已!”  
“你骂人!”白领要哭了。  
“是你首先对人家出言不逊!我可告诉你!下岗工人生活得不容易,是人总得有点恻隐之心。你就不能网开一面?我现在就把这两张票买下,不碍你什么事吧?看今天谁敢把它作废!”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附和道:"骂得真叫痛快!”  
“我最看不上这号假洋鬼子了!”  
“帝国主义豢养下的走狗!”  
白领丽人楞着神还想说什么,一位员工把她叫走了,说经理室有事找她。  
李秋韵果断地掏出张百元大鈔递到陆宁手中,“反正我今天正准备按原价购部手机,这不正好做个顺水人情,把优惠券给我吧!”  
陆宁用哀怨、感激的眼光仰视着这位美丽高贵的女人,这个与自己素昧平生;生活大相径庭的年青女子,却有着一付坦荡豪爽、仗义执言的侠义心肠。  
陆宁用手推开那百元大票说“不,不,我们最多就卖50元。”  
“那就两张票一块儿买下!”李秋韵说完转身接过阿芳递过来的另一张优惠券。  
旁边一对老年夫妇感触颇深地说:“唉!工人阶级曾经为国家的经济建设做出过巨大贡献,如今怎么就生活成这样呢?”  
“孔子曾经说过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社会对下岗工人实在不公啊!”  
那珠光宝气的胖女人撇撇嘴没作声。  
这时慧慧从楼上走下来,她选购了一台格兰士微波炉,开好单准备去付款。老远就听见秋韵与别人的争吵声,待循声过来,这边已停止了争吵。  
李秋韵己挤进队伍里等待着付款。她身旁一个瘦小女人的身影吸引了慧慧的目光。“陆宁,你怎么也在这儿?`快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是曾科长?”陆宁支吾着不知说什么好?旁边快人快语的阿芳说道:& &&&&& “我们下岗后找不到工作,万般无奈才到这儿倒腾两张优惠券,每天得忍受多少窝囊气呀!”  
秋韵递给慧慧一张优惠券,"用它付款可省100元。”  
阿芳感激地对慧慧她俩点点头,转身对陆宁说“咱们到那边去等候这两位好心的小姐吧!”  
轮到慧慧她们付款了,那位戴眼镜的收银小姐还是有些犹豫地说:“刚才总监嘱咐过这两张票……。”  
秋韵不高兴地接话说:“你怎么就这死心眼?教条主义!你就当成是我早上自个排队领的!或是我委托她俩帮忙代领的优惠券不就行了?”  
旁边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说:“本来就是市场经济嘛!帮人代领优惠券和帮人干家政活一样,获取适当报酬也是合乎情理的。”  
“你们那个总监八成是让日本鬼子批评了,她违背了顾客至上的原则!”  
收银员想了想,终于把款收了,每张优惠券如实打折了100元。  
李秋韵到柜台提了手机后对慧慧说:“你们老同事见面不易,好好聊聊,我就先走了。”  
陆宁、阿芳对她挥手道:“再见!谢谢你帮我们说了话!”  
三人来到了休息室的塑料椅上坐下,听陆宁讲述她艰辛的生活经历。“下岗后做过营业员、家政清洁员,后来才和阿芳干上这个活。唉’`我家老袁也不容易,只能干些搬运建筑工之类的苦力,而且很难找到活干!只好在街口摆了个修自行车的小摊,风吹日晒雨淋,工作又脏又累。每天还得忍受多少歧视的目光。谁让我们穷呢?`就这样,每个月也只能挣几百元钱。又要供女儿上高中,若是考上大学,还不知拿什么来缴学费呢?”  
慧慧蹙着眉头注视着她的脸,不知该说什么好?陆宁转了个话题:“你还记得郑云儿吗?”  
“怎么记不得?她曾是药品营业大厅的美人坯子呢!现在干什么工作?”  
“哪谈得上工作,下岗后在明通寺门口摆摊售过香烛纸钱,因竞争不过那些老摊主被迫退出。现在歌舞厅做舞女。”  
“做舞女?”慧慧吃惊得睜大眼睛“在哪儿?走,走看看她去!”  
“最近好象转到月亮湖歌舞厅,我带你去吧!”  
阿芳也向两人告辞回家。慧慧和陆宁乘公交车来到位于福江市东郊的月亮湖歌舞厅。这舞厅周围是80年代修建的住宅小区,目前居住这一帶的多为低收入的下岗者、退休职工、小商小贩。街面上小店小铺林立。每到下午傍晚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  
这时正赶上歌舞厅的午场。站在门口往里张望,灯光昏暗摇曳、音乐低沉醉人。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清。守门的保安挡住不让进去。陆宁只得花四元钱买票进去找人,让慧慧在小院里等候。  
一会儿,郑云儿跟着陆宁来到小院,她用惊异羞涩的眼光看着慧慧。吊带式白色连衣裙紧裹着她那窈窕诱人的身子,那裙子很短;刚盖过臀部一点。小巧的瓜子脸上浓装艳抹;蓬乱的长发染成金黃色,一付庸懒倦怠的模样。  
“云儿”慧慧走过去握住她的双手,“你还是这样漂亮迷人!”  
云儿一付苦恼人的笑,“曾科长,别逗我了,我也不喜欢这身打扮,可为了诱惑那些巴不得你裸体的臭男人,只得这样穿。要不谁找你伴舞?只能抬滑竿。”  
慧慧心痛地看着她,“云儿,咱别干这个了,这地方乌烟瘴气的。你还年轻,找份工作不应该很难!”  
“谁说不难?现在到处搞的学历歧视,谁要咱呀?做个营业员吧!一个月辛苦下来就几百元钱。可我在这儿每月能挣壹仟多元钱呢!”  
“辛苦吗?”  
“哪能不辛苦?我因为信守着绝对不出台的原则,钱就比别人赚得辛苦,跳一曲10元,包场30元。每天中、午、晚各一场,从来不敢休息一天。深夜回到家已是腰酸背痛。次日清晨还得挣扎着去赶早场。还有抬滑竿的時候,那就得白贴门票钱。但总得去守时间碰运气,去乞求,甚至去拖那些臭男人。跟讨钣没什么两样。最怕的就是生病,到医院动辄几百上仟元,这边又没了收入,不拼命又能怎么着?我和孩子拿什么生活?”云儿用无奈的声音将她的遭遇道出。  
慧慧注视着她美丽动人而又哀怨忧伤的眼睛,“云儿,你这么漂亮,为什么不去找个富裕点的男人好好过日子呢?”  
“没那么容易,一个带着孩子的下岗女工谁要啊?除非是那些比我还穷的男人,那我可不愿意。我是穷怕了。再说一旦结了婚,丈夫能容我去舞厅伴舞?到时我又能去干什么呢?”  
慧慧没吭声,一直未言语的陆宁说:“这一切都是莫娜那女魔头和这万恶的改制带来的灾难,以前咱们还有份稳定的工作。有医疗福利待遇。”  
郑云儿说:“你看看这舞厅里,舞女比消费者多几倍。全是下岗女工和失地农民的女儿。大家竞相爭抢那些男人。其中还有四十多岁的下岗女工,唉!真够可怜的!”  
慧慧默默无语,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才能安慰云儿。于是便向她珍重道别。  
&与郑云儿、陆宁分手后,慧慧怀着忧郁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渐渐黑了下来,她穿过一条洁净的小街,脑海里老是浮现出云儿那倦怠庸懒的神色。好端端的女孩,怎么忽然间就成了风尘女子?  
忽然间,一阵少女银铃般的歌声飘过来:  
东海扬波红日升  
南岭起舞飘彩云  
珠穆朗玛雪峰献哈达  
草原上赞歌唱不尽  
慧慧从惆怅的思绪中醒过来,那清脆的歌声宛如清泉一般甘甜。不由得循声四下张望,歌声来自对面一家已经关门打烊的餐馆,只见一名十七、八岁的身材娇小的打工妹站在门口。歌声还在继续:  
啊!毛主席!  
大江南北留下了您的足迹  
五湖四海回响着您的声音  
您指引革命航船乘风破浪  
您和各族人民心连心  
慧慧听罢好一阵感慨万千!想不到这么年青的女孩,居然会唱七十年代歌颂领袖的革命歌曲!慧慧读小学的时候就知道这首歌叫《颂歌献给毛主席》。  
三十年过去了,社会上音乐界早已被流行歌曲充斥着。电视上广播里随处可见那些无病呻吟的糜糜之音。忽然能听到这么激昂优美的革命歌曲,怎不令那火红年代过来的人好生感动?!  
远处映出鹅黄色的楼群,慧彗居住的小区到了。她走进大门,传达室的保安递给她一份汇款通知单。上面用中英文分别书写着中美两国的详细地址。那是白骁从美国新泽西州寄来的两万美元。并附有简短留言:请收下两万美元!用于聊补家用。  
第十一章:是谁在復仇  
&& 夜色阑珊,城市的夜晚仍是一片灯火辉煌。莫娜从夏威夷酒楼出来走到停车场,独自驾驶她的奥迪高级轿车往家赶。她是刚参加完甘肃麦积山制药公司的新产品推介会回来。  
&& 厂商们为了推销新药品种,以各种名目招开所谓推广会、联谊会、答谢会。把那些握有采购实权的公司经理、药店老板、医院药房主任请来参加联谊。进行关系投资,每人送上三、四仟元的感情开发费。新药品便一路暢通的如期摆上各大药店的柜台,医院的药房。再配上铺天盖地的电视、报纸的欺骗宣傳广告,财源便滚滚而来。流入厂商、推销商、经理和主任们的私囊。善良的百姓、不幸的患者怎么会想到他们付出的高昂药费有大半成本用于中间环节上呢?  
& &全国上万家药厂的数十万个‘新品种’都在寻找市场,恶性竞争引发各种畸型的、不正当的推销手段。因此各国营医药公司经理和各大医院药房主任成了厂商们竟相献媚讨好的主要对象,奉为財神爷。这家请完那家敬,正可谓集万般宠爱於一身。莫娜在此类场合算是身经百战、游刃有余;她有时也感到烦和腻,一个月中没几天晚上能够在家中静养。厂商们递上的红包都懒得拆开一数钞票,而是回家后随手往抽屉里一扔了事。但她又始终离不开这种觥筹交错、纸醉金迷、权钱交易的生活。  
&& 她一路驱车在静谥的林荫道上行驶。她新近又购置了一套位於北市郊依山傍水的温哥华森林高档住宅区的別墅,面积约400㎡的三层洋楼。宅院内滿是尽显北美风情的喷泉、小溪、草坪,有雕刻着西洋小天使的石头罗马柱。草坪上撑着一把把鲜艳的大遮阳傘,阳傘下面是供人们休息的桌椅。在夜雾霭霭中,仍然透出一派伊甸园般旖旎的风光。  
&& 她把车子停好,绕过假石山,沿着小溪旁舖滿彩色鹅卵石的林间小道往家走,伴着小溪的潺潺流水声,好不愜意悠哉……,突然间,假山后隐约有两个蒙面黑影紧跟其后,听到响声,她正欲转身探视, 瞬间头上感到已被一个大袋子套住,随即就是一阵猛烈的拳打脚踢声,在剧痛中莫娜发出几声哀号和尖叫便昏迷过去。两名蒙面人迅速离开现场,来到不高的围墙边,踏上一个早已准备在那儿的塑料靠椅翻墙而去。  
两名值班保安听到女人的尖叫声随后赶到,凶手早没了踪影,草坪上的坐椅已被挪到围墙边,显然凶手是越墙逃逸,保安们只得作罢,随即拨通了110和120。  
深夜,慧慧大睁着双眼和衣躺在床上,他知道白骁在美国艰难求学。他是贫穷的,这笔钱只可能是他那位委内瑞拉女友给他的。慧慧和白骁必将离婚本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但收到这笔钱后,仍然使她忍不住一阵阵伤感,似乎是她为了金钱把丈夫给卖了。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难道是白骁打来的电话?她随即懒洋洋地侧过身子抓起电话。“慧慧,我告诉你一则石破天惊的好消息,莫娜被人痛打了一顿!”原来是咏梅的声音。  
“什么?你说是那女魔头被人打了吗?”  
"对,听说是打断了七根肋骨,就是今晚上发生的事,现住在解放军省军区医院,是刚才高禄和我通电话時透露出来的,要我们加强仓库安全保卫。”  
"这是谁在报复?是谁做出的英雄壮举!真是大快人心!"慧慧控制不住地兴奋。  
"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我看谁都挺象,她得罪的职工太多太多了。不知和多少人有过过结。"咏梅说。  
慧慧放下电话,她心里还在为这个勇敢者的伟大壮举而欢呼。继而又想到这是犯法的事,那会是谁呢?是仇建雄、小崔、老许还是施美刚?  
她放心不下美刚,小伙子虽然有文化、有理智,但毕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难免会做些出格的事。她想打个电话问问,但已近子夜,此时怎好去打扰人家呢?  
第二天一大早,慧慧拨通了美刚家的电话,电话里应声的是一位平静祥和的老妇人的声音,  
"施奶奶您老好?我是小曾,请问美刚出差回来了吗?"  
"他已经去了10来天,应该快回来了吧!有事情吗?"  
"没什么事,我改天再联系,打扰你老人家休息啦!"  
美刚没事她放下了心。但这个除暴安良伸张正义的英雄到底是谁呢?  
在商厦总部的五楼办公室里,二名身着警察制服的公安人员在桌前正襟危坐,集团公司保卫科的两名工作人员也坐在一边。赵琚、小田等人则在左右张罗着。听高禄向公安、保卫人员汇报。  
"现在得重点查询对莫总特别怀恨在心的人。名单我已经列出来了,咱们来逐一排除。仇建雄和白小坚下岗后到贵州安顺一家制药厂作推销员, 五月三日 那天刚好到盘县出差。我已经问过他们公司,可以被排除掉。许卫军三日那天和往常一样出门拉三轮车,他妻子说夜里近两时半才回到家,你们看他可能吗?"  
集团公司保卫科的小甘分析道:"这个人完全可以排除掉,因为欧打莫总的时间大约在晚上10点半左右,莫总是在是11时前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你想想若是许卫军作案,打人后肯定要首先回家换洗休息,而不会在外继续蹓跶。他既然是夜晚两时半到家,应当是正常的收车时间。”  
两名警察点头称道:“现在得首先查询下岗和在职男职工 五月三日晚9时 ~11时的去向和证人。至于女职工嘛!暂不作查询,毕竟她们手无缚鸡之力,一般不可能作案。若未找到作案嫌疑人,最后再查问下岗女工们的丈夫。”  
“警察同志分析得很好,现在就开始询问吧!”高禄又转身吩咐小田:“莫总还在昏迷之中,你尽快安排洪霞等六名女大学生分三班到医院二十四小時轮流值班。”  
“哎!就去。”小田连连应声随即离去。  
罗咏梅到五楼办公室找高禄汇报仓库安全工作,刚到楼梯口,刘玉湖迎面匆匆而下,笑脸迎着咏梅低声说:“好消息,莫娜躺在医院还未甦醒,咱们今天得多吃两碗饭以示开心!”  
咏梅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整人太多,必有报应。难怪职工们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呢!”  
五楼的办公室被设为临时传讯室,门口挤满了几十名等待被传话询问的男职工。有的表面严肃,但闪光的眼里流露出喜庆的神色,有的职工还压根不知道此事,便互相询问打探内情,喜形于色。  
崔杰在后面等待询问,他头发蓬乱脸色平静。自下岗后,他和妻子织月两人的下岗工资总计不足500元。夫妻俩到处找工作,无奈年岁偏大,文化又低。除了赢得同情理解,便一无所获。织月只得背了个擦皮鞋的小工具箱在街头支下点,低声下气地吆喝路人擦皮鞋,整天被城市监管大队撵来撵去。可擦每双鞋有一元。能掙一元是一元。小崔听从老袁的劝告,暂时摆了个自行车修理摊,每天可挣十来元用以维持生计。  
各办公室里,警察和保卫科干部对每一名男职工分别进行单独谈话。有职工故意用玩世不恭的口吻说:“那天我和老婆孩子出去散步,不知怎的走到案发现场,听到救命声。一家三口怕事便转身离开是非之地。不知道她是莫总。不然我们肯定会见义勇为的。”  
被警察一声斥骂:& “少贫嘴!那温哥华森林是高档别墅区,是你随便散步的地方吗?”有的胸有成竹、信誓旦旦地表白:“ 五月三日 在家看电视,9时半国际观察;10时正晚间新闻。证人就是家人。”警察和保卫干部从问话中也听出了莫总的为人与口碑,显得很无奈。  
轮到小崔了,看来他神色挺镇静。高禄问:“那天晚上你到底去哪儿?你老婆为啥一会儿说在家,一会儿又说你出门了?”  
小崔说:“在家闷得慌,就出去散一会儿步,很快就回家了。”  
“什么时间到家门的?”  
“谁知道啊?我没带手表,对时间没有概念!”  
站在一旁的咏梅仿佛悟出了什么?她急中生智插话说:“ 五月三日晚 我给小崔家去过电话,是他接的。我对他讲了是否愿意到祁县磚厂守夜值班的事宜,当时应当是10时半左右吧!”  
“你为什么时间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得是刚看完‘晚间新闻’拨打的电话。”咏梅显得从容不迫。  
小崔忙说:“对,罗科长就是那晚打的电话。因祁县太远我没应诺。”  
两名警察用狐疑的眼光相互对视后说:“好吧!你先回去,等候通知!”  
两天后,又将二十多名下岗女工召来传讯,述说 五月三日晚 丈夫的去向。警察和保卫科干部们察言观色,从中寻找蛛丝马迹。等在队伍里的陆宁忽然一激灵,分明记得那天丈夫回来很晚,说是和小崔喝酒去了。可嘴里却没有往常的酒薰味。回来后洗完脸脚蒙头便睡。  
轮到她回话时,她很平静地说:“丈夫那天患感冒,吃完药后很早就上床睡觉。没出门。”  
陆宁匆匆往家赶,到家后掩好门窗,郑重其事地把丈夫叫过来问:“老袁,咱们是几十年的老夫妻了,有事可以共同承担,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老袁还想佯装不知,陆宁紧紧追问道:“你和小崔打了莫总,是吗?”  
老袁干脆一咬牙:“这臭婆娘对职工杀伐太狠!早该打!我后悔那天晚上慌手慌脚的没对准部位,只打断几根肋骨,应该将她脊梁骨踩断,让她终身瘫痪!”  
&“祖老爹,小声点。这是犯法的事。” 陆宁忙捂住他的嘴说:“听说现场留下个塑料编织袋,上面留下肇事者的指纹。公安局很快就会找到你的。”  
老袁心里一沉,“怎么当时没把口袋取走呢?”他使劲回忆当时的情景,  
“口袋好像是小崔一直拿着,是他用袋子套住莫娜后一阵拳脚,我过去便一脚将她撩倒,随后用脚猛踩,天黑又有些慌张,踩到什么部位也不知道。我的手也许没碰过那袋子。可小崔这下要露餡了!”  
陆宁急得流下了眼泪。  
老袁吼道:“哭什么呀!大不了我和小崔去坐牢,莫娜把你弄得这样惨,出了这口恶气坐牢也值。反正这每天疲于奔命的日子也许还不如去坐牢呢!”  
贫贱夫妻百事哀。夫妻俩又抱头痛哭一场。  
在城南派出所的审讯室里,小崔和另外两名有嫌疑的男职工被指令接受指纹鉴定。  
一名女警察宣布鉴定结果:“崔杰,男,41岁。指纹鉴定结果与案发现场编织袋上残留的指纹相符。”  
小崔也豪不惧色:“是我打的,这个欺压职工、十恶不赦的烂女人,我是替天行道,替广大职工出气。我后悔没把她打残打死!”  
警察拍桌子道:“请寂静, 你知道这是犯法吗?”  
“知道,你们判刑吧!”  
“那好,你得实话招供,据莫娜甦醒后讲述,那天晚上她好象看见是两个黑影,另一名肇事者是谁?”  
小崔一昂头“没有,就我一个人干的,她既然是好象看见,那叫她说出来就是了。”。  
“你一个人能实施这桩有预谋的犯罪吗?”  
“怎么不能,就那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女人,还不够我一个人打的!”  
随后,小崔被带进市公安局拘押所。  
下午罗咏梅被叫到派出所,审讯官问她: “罗咏梅,你知道你做了伪证吗?”  
“知道!”  
“说说你的理由吧!”  
咏梅平静地回答:“我一直以为小崔是一个循规蹈距的员工,不会干什么违法之事,看他那天支吾着说不清楚,恐怕被你们误会,所以替他解了围。现在回想起来给他家打电话应该是二号晚上吧!再说我当时不知那办公室怎的就变成了审讯室!”  
“你挺会自圆其说的嘛!”警察冷笑着看她一眼,”如果肇事工具上没留下崔杰的指纹,还真让你给蒙住了,你妨碍司法侦查,你知道吗?”  
“知道。你们在办公处私设法堂传讯职工合法吗?”  
“临时审讯室是允许存在的。看你还挺知书达理、能言善辩的。从轻发落吧!罚款五仟元,在10天内交到派出所。”  
“好吧!我保留申辩的权力。我可以走了吗?”  
再说施美刚从省城到楚安州不过有100多公里的路程。他乘坐豪华沃尔沃大巴,夜里十二点便到达州府所在地楚安市。夜色暗淡、街上行人已很稀少。美刚赶到一家还亮着灯光的街边小吃店胡乱吃了碗米粉.就近 找了家较干净的招待所住下。  
美刚此次楚安之行,肩负着两项任务,他首先得赶到县医院,轻车熟路的到该院花了两天的时间便修理好了X光透视机。然后匆匆赶到州医院,准备指导安装调试该院新近向福江商厦器械部购买的CT机。  
&&州医院就座落在小城北部一条幽静宽阔的马路边。林荫道上尽是些挺拔整齐的银桦树,新芽在细雨微风中散发着芳香。  
他进入了摆滿鲜花的大院,找到了该院的CT扫描室,只見两名老医生进进出出地忙着给患者作CT检查。  
“您好医生!我是福江商厦医疗器械部的。”  
“噢,你好你好!。正盼着你们来安装新机器呢!”老医生忙不叠声地应道:“这事归小肖医生负责,他刚出去领胶片。请稍候!”  
“没事,您老挺忙的,我自便吧!”美刚怕影响人家工作,说完便告辞出门。  
下午上班美刚再次走进CT室问道:“请问,哪位是肖医生?”一名瘦高个的精明男青年笑逐颜开地迎上来,“您是福江商厦的施先生吧!欢迎您莅临指导!”  
俩人一拍即合,美刚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当即便换上工作服和工人们一起动手将设备调运到位、包装卸去。小肖对大型医疗设备的研究也不逊色,除细心倾听美刚的各种指导外,还根据自己的实际操作经验提出些改动调整的好主意。  
干完一个下午的活,俩个小伙子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晚餐时,他俩象老同事似的到职工食堂并排就餐。CT室的那位老医生也抬着餐盘凑过来聊天,“施老弟啊!不是我夸他,这小肖医生可是年轻有为、有觉悟有奉献精神的好后生。”  
老医生用真诚的口吻说:“他学的是临床医学,完全可以留在门诊部或住院部,用处方权开单提回扣,每月可多得一、两千元的收入。唉!你也知道现在医院没人监管,回扣风盛行,吃亏的是患者。可听说CT室缺医生,其他医生都不愿到这清水衙门工作,只有他主动要求来了CT室。”  
美刚不解地说:“医院是治病救人实行人道主义的一片净土,医生吃回扣是犯法的啊!”  
“唉!什么都搞成市场化了。很多時候是医院把推销新药的任务下达到各科室。医生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然个人也有利可图。法不治众,习惯成了自然。”  
老医生忿忿地说“我每天在CT室,看到那些来就诊的贫苦农民,每顿饭就两个馒头充饥,却要把省下的钱去买几十元上百元一盒的没多少疗效的‘新特药’。我真的看不下去。太可怜太残忍了!”  
小肖叹道:“我认为这市场经济就有它反人性的一面。医疗卫生本是公益性事业,怎能市场化?据我所知,有些医生为了开单多吃回扣,已经顾不上对症下药了。结果让患者多花了钱还延误了治疗。稍微有点良知的还先问问:‘公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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