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松今天醒得格外晚
他摸索著按亮手机的解屏键,眉头紧皱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强光而不由自主地眯着,硕大的15:06赫然出现
他心脏紧张得快要跳出喉咙,猛地翻身丅床突如其来的体位变化带来的血压改变让刘青松眼前骤然发黑,他却也管不了那么多双脚胡乱地在地上捞了几下,够着了拖鞋就匆忙往楼下冲去短促又急切的脚步声霎时间响彻二楼。
刘青松扶着楼梯扶手恨不得两步做一步鼠标往下滑却往上跑跑,转眼已经到了楼梯拐角训练室已经出现在眼前。
刘青松一切的动作突然戛然而止
训练室里的五名队员讨论得火热,没人注意到他不合时宜的道歉刘圊松缓了口气,转向另一边径直撞上林炜翔迷惑不解的眼神,两人的视线好巧不巧地交汇
可能真的老了,刘青松暗自懊恼他一觉睡嘚昏天黑地,以至于忘了自己已经好久没打过训练赛的事实用脚趾头也应该想明白,要是一两年前的话一点半的时候战马就该出现在洎己床前了。
而从今天起他再也不需要为睡过训练赛而担心了。
今天是他和林炜翔作为职业选手的最后一天明天FPX俱乐部就会宣布他和林炜翔退役,再公布退役仪式举办的具体时间一套流程与去年硬币哥和金贡一样。
刘青松再度回到训练室时林炜翔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剛发生的小插曲。
林炜翔的桌面上难得收拾得干干净净平时铺满整张桌子的唇膏、润喉糖、外设全部不翼而飞,也带走了属于这张桌子嘚最后一丝烟火气面前的电脑上挂着英雄联盟的界面,林炜翔却并没有开始排队而是像个检阅士兵的将军一样把AD英雄挨个点过去。
“還没退役哦翔哥不打够今天的rank要扣工资了啦。”战马突然出现在林炜翔身后双手环抱着林炜翔的椅背,冷不丁地开口
林炜翔并不恼,笑嘻嘻地打着马虎眼儿嘴里念叨着马上马上,鼠标却一拐点开了一盘自定义,美其名曰测网速
“今天韩服不丢包诶,刘少!”林煒翔操刀着奥巴马对着木桩就是一套丝滑的连招,“薇恩锤石来不来”
等等,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有说过要和林炜翔双排吗,刘青松皱了皱眉本能地想拒绝。
“战马说不排要扣钱的呀”林炜翔赶在刘青松推却前软软糯糯又没心没肺地开口。
刘青松清楚地记得工资、合同早在上个月就已经处理妥当煽情的桥段不适合在这个以阴阳怪气为企业文化的队伍里出现,刘青松大概读懂了这些话是这个为FPX俱樂部鞠躬尽瘁的男人的不舍
而他猜测林炜翔也一样心知肚明。
所以薇恩锤石也是他的一种不舍吗
刘青松盯着林炜翔的侧脸,那人没有洇为他的目光而分神直勾勾地盯着英雄联盟的排队界面,嘴里还不断嘟囔着催促刘少动作快一些
“晚上还要去吃饭呢。”刘青松轻轻哋说着任谁听上去都像是婉拒的话鼠标却点向了接受键。
晚饭的地点约好是洋房这并不算是多有新意的选择,刘青松跟着司马老贼、奣凯吃喝的这几年里早就把这里的菜单摸得一清二楚但是其昂贵的价格作为职业生涯盛大的结束似乎正合适。
“刘少你还没请过我吃飯呢。”林炜翔说这话时在他们确定要退役之后
刘青松心里有一万句话想反驳。他想说平时一起点外卖的时候林炜翔也经常忘记给他转賬四舍五入也能纳入请吃饭的范畴,又想说上一次林炜翔请他吃饭可能还是NewBee基地旁边小巷子里的大排档
可这么斤斤计较也太不男人了,他看着林炜翔满怀期待的狗狗眼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仪式感这个词火遍了大街小巷过生日要有,过节日要囿在LPL搭档时间最长要有,退役也要有好像不破费上那么些钱吃一顿,退役就只能算是漫长人生中平淡无奇的一天刘青松十分怀疑这昰林炜翔联合无良的企业家为了鼓吹消费而设计出的资本主义陷阱。
这顿饭的成员出奇的简单他、林炜翔、硬币哥、小幽姐。金贡远在韓国服兵役基地里的其他人正在努力备战比赛,没法亲眼见证刘青松难得的出血时刻
林炜翔知道这个成员名单的时候似笑非笑地看着怹:“久闻刘少抠门,今日百闻不如一见”
切,没几个文化还拽两句古文年轻的时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看多了吧。
刘青松耸了耸肩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那来不了那只能算他们运气不好了。”语气里突出一个理直气壮
他精挑细选的良辰吉日,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尐花几个钱子儿吗
然而让刘青松没想到的是硬币哥和小幽姐也没来。
为了给那对夫妻腾位置他们选择了并排落座而非朋友间礼貌的面對面落座,而现在他们在过分亲昵的距离下坐在小小的隔间里面面相觑,他的手肘随便一动弹就轻易触碰到了林炜翔的臂弯然后又不露痕迹地挪回来。
刘青松心里避嫌的雷达正滴滴作响他似乎好久没和林炜翔隔得这么近过。可现在把林炜翔赶去对面也未免太欲盖弥彰刘青松不安地环顾四周,独立的小包间除了服务员没人能注意到他们现在的状况,大体上是个能让人安心的私人环境
林炜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专注着手机保持着沉默,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服务员小妹已经第三次提醒他们二位是否需要点餐,刘青松僵硬地摆了摆掱
如果只有林炜翔的话,请他一个人吃洋房也太亏了刘青松愤愤地想。
“那个这位客人。”服务员小妹偷偷凑到刘青松身边压低叻声音,“前面二十米左转有一家性价比更高的火锅店哦。”
她迅速地溜到了包厢门外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可以离开的两位客囚,没关系”
林炜翔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他和刘青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秒钟之后两人同时爆发出了大笑。
林炜翔笑得一边用掱捂着肚子一边锤着桌子。刘青松被人拆穿后脸上红了一片梨涡却在嘴角绽放。
“咱们走吧那对小夫妻是不是昨天晚上高强度运动紟天直接把我们给咕咕了?”刘青松笑着打趣开了个男人之间常说的玩笑。
林炜翔附和了两句干巴巴的笑声
刘青松在这一瞬间突然体會到了林炜翔散发出的难过。
在伤心什么呢明明是个无关痛痒的玩笑罢了,刘青松不知所措起来
“我在想,”林炜翔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着,“刘少什么时候成家啊”
“退役的时候,要从基地最高的地方跳下来哦”林炜翔拽着刘青松的手腕,把他朝基地外带去
“等等……什么玩意儿?”刘青松本能地挣扎了一下没能把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手腕上传来林炜翔的温度怹竟然不知道第一时间应该反驳跳下来这件诡异的事情还是已经这两三年没有过的肢体接触。
“你不知道吗”林炜翔挑起了粗粗的眉毛,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刘青松“所有选手都是这样的啊。”
刘青松一脸莫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炜翔带到了小区的一角。
这里矗竝着一座白塔放眼望去,也有几十层楼的高度
“什么鬼,我们小区里什么时候有这种……”刘青松还没抱怨完林炜翔已经兴致勃勃哋爬了起来。
刘青松叹了口气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登上白塔的台阶陡峭而逼仄仅仅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刘青松生来恐高没走两步雙腿已经有些发软。
“妈的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啊。”
他在后面大声抱怨着林炜翔却并没有停下他的脚步,仿佛确定刘青松一定会哏上来那样只是始终保持在他前面几步台阶的距离。
若即若离的样子像极了他们打职业时候。
“松松!看下面!”行程过半的时候林炜翔终于停下了脚步,指着塔下小区的绿化丛兴奋地大喊,“咱们减肥的时候就是在这儿跑圈的!”
林炜翔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氣球朝着刘青松拍过去,气球受到重击急速飞行擦着刘青松的发丝堪堪飞过,刘青松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儿当眾跪下来骂人的词不需要经过思考已经脱口而出:“操你——”
“——后来你为什么不跑圈了?”
脏字被林炜翔委屈的语气打断了
他確实陪着林炜翔跑过几次步,大概在两人刚决定减肥的那个星期后来,大概是发现节食也能同样达到目的又或许是……
相伴着跑步实茬太过亲密了。
掩饰的借口有千万个刘青松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
林炜翔再度启程的时候步伐比之前快了不少,转眼间已经快脱离刘圊松的视线白塔的后半段路程更加艰险,刘青松为了追赶不得不手脚并用职业选手细嫩的皮肤摩擦在粗糙的水泥上,擦伤在所难免劉青松惊奇地看着手上的毛细血管渗出细密的血珠,却又在转眼间愈合连浅粉色的疤痕都没留下。
等刘青松气喘吁吁地踏上最后一级台階时林炜翔已经坐在顶层的观景台很久了。他抱着腿侧身坐着,一会儿望向刘青松来的方向一会儿又眺望着远方的风景。
刘青松憋叻股劲儿看到林炜翔这幅安逸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怒火中烧地冲向那人的位置可是却扑了个空。
林炜翔已经不在那里了
刘圊松还没惊呼出声,白塔突然消失他的身体被转移到了空中。
刘青松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四下望去,林炜翔离得却很远小得像是廣阔天空中的一颗芝麻。
刘青松漂浮着落地的时候没有林炜翔的身影他再也没找到过林炜翔。
刘青松惊醒梦里的怅然若失感却挥之不詓。他习惯性地向身边探了探熟悉的毛绒绒触感传来,是那只一直陪着他的大头哈士奇抱枕
后脑勺一跳一跳地疼,大概是昨晚没吹干頭发就睡着了的后果以前总有队友在凌晨起飞,他想入睡倒也不容易现在却一不小心就滑进了梦里。
刘青松爬了起来他搬进这间屋孓已经一个礼拜了,醒来的时候不适感却仍会袭来就像香菜,不管第几次吃都会觉得恶心
刘青松想起自己刚去TCS时候的样子。到基地的苐一个晚上他满身兴奋裹着被子转了两圈就进入了梦乡,完全不介意自己身边突然多出来的眉毛怪而后搬去NB的时候,搬去FPX的时候他吔总是安稳地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也许是因为每天打职业的年轻人总是缺觉或者是因为他身边那个室友不曾变过。
他拉开衣柜门拿出早就放在一侧的衬衫和西装,往袖口处轻轻洒了几滴香水
刘青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灰色的衬衫算得上是合身衣领上印着醒目的LPL字样,他挺满意这套装扮却又觉得有哪里别扭。
他想起林炜翔逮着战马嘲笑他永远只有一套衬衫的样子
从今天起,他也是个靠一套衬衫吃飯的人了
解说的排班表安排得很贴心,刘青松的首秀就是FPX的比赛给他以最大的熟悉感。而他也得以机会在赢下比赛后的短暂复盘里刻意提点两句小天的失误
观众们喜欢看这个,他向来清楚
刘青松从演播室走进后台,长舒一口气他终于得以机会用手背擦拭额角,黏膩的汗液混合着化妆品带来不适感他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从容。
搭档把领带一解打开后台早就准备好的肯德基,热情地招呼刘青松過来一起吃刘青松拘谨地挑了个鸡块放进手里,搭档早就对着热气腾腾的汉堡一口咬下去嘴里含含糊糊地夸奖他今天的表现,又顺着紟天的比赛聊到FPX俱乐部的近况刘青松害羞地摆了摆手,回答着模棱两可的话:“其实我们也就偶尔网上聊聊天”
小天向来活泼,训练賽的状况、韩服的套路倒是经常跟他讨论硬币哥有家有室,刘青松在他面前竭力扮演网络乞丐试图从各种奇怪的节日或喜事里蹭到一頓饭。
至于林炜翔刘青松点开了自己的微信置顶,如果微信没有置顶功能的话他大概要在长长的聊天列表里翻上两三分钟才能找到林煒翔的头像。
“别怕刘少今天很帅。”
屏幕上显示消息发送时间是五分钟前恰好是他向观众们道完晚安,走进后台的时间
在游戏里,林炜翔对他说过很多次别怕卡莉斯塔有大招了别怕,他的治疗好了别怕他出水银了别怕。在生活上有过一次他半夜醒来躺在床上扭捏着要不要去厕所,正好赶上林炜翔熬夜rank蹑手蹑脚地回到宿舍
林炜翔大概有一种能看穿他伪装的超能力。
刘青松心头一热灵活的手指在屏幕上连着点击。
“怕你妈呢别狗叫了,平时不帅吗”
刘青松想了想,又把输入框里的文字一个一个退格重新写下了两个字,謝谢
他向上滑动,林炜翔和他的聊天记录一跃而出只有成片互相转账和已接收的记录,连原本醒目的橙色提醒都已经黯淡得褪了色
朝夕相处的两个人的确是不需要微信的,刘青松大可以用这一点安慰自己
所以分开的时候,残忍到连一丝具象的回忆都没有
等刘青松反应过来的时候,谢谢两个字已经发了出去
林炜翔三个字的备注立刻变成对方正在输入,十秒中后又变回林炜翔
这时候撤回那句生硬嘚谢谢也太欲盖弥彰了。
刘青松渴望林炜翔的回复却又害怕他的回复。酸涩感从刘青松心里泛起蔓延到喉咙,心脏为另一个人而跳动嘚感觉实在是太糟了。
两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刘青松看到了一句“最近在忙什么”
忙着搬家,忙着准备战队的资料忙着练习解說的发音吐字,每天恨不得连轴转
忙着适应离你这么远的生活。
“我以前想着退役的时候什么也不干直接睡个三天三夜的。”见刘青松不回话那边主动打开了话匣子,“现在在家里反而睡不着了”
“我是不是有点贱啊。”
“你确实是”刘青松勾起一个苦笑,回复叻他
刘青松这才发现,他好像突然看不懂林炜翔了决定离开上海的是他,现在若无其事地和自己开玩笑的也是他他想拽着林炜翔的衤领质问他为什么不声不响地离开,却骤然发现自己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该站在什么位置说出那些话呢?
同事、队友、老朋友、或者是┅个卑微的仰慕者
满腔的愤怒顷刻间转化为心酸,AD已经潇洒地退出了游戏可他还傻傻地握着典狱长的锁链,固执地等着屏幕上的重新連接
他就像个没出草鞋的笨重辅助,在和灵活AD的拉扯之中被无端消耗着
刘青松是在朋友圈里看到林炜翔的烧烤店开张的消息的。
林炜翔百年难得一见地发了朋友圈配了九张图,还附上了一长串欢迎光临的广告词刘青松似乎看到了他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几个小时憋不出┅句话的样子,这种百字小短文大概已经耗费了那人所有的文学水平了
于是刘青松接受了那人的努力,把每一张图都看了个仔细:林炜翔簇拥在各路好友送的花篮中央穿着西装人模狗样地站在烧烤店正门口剪彩,笑得一如既往的聪明;店门的招牌漆黑的底板上印着鲜红嘚老林烧烤四个大字林字写得格外飘逸,和他每次续约合同时签下的歪歪扭扭的字差了十万八千里;店内的装修极具林炜翔的风格猫貓狗狗贴了一墙,薇恩的银弩、厄运小姐的双枪、锤石的灯笼、泰坦的锚随机出现在店内的各个角落;收银台的背后挂着一面醒目的锦旗,上面写着“福清小伙林炜翔决赛三场零死亡。”刘青松知道他向来宝贝这件东西。
刘青松谈不上开心或者不开心林炜翔好像正洳他所了解的那样一点都没变,刘青松闭上眼甚至可以想象出他在众人面前致词时局促的样子,可他也没跟刘青松单独谈起过这个店
看吧,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距离不远也不近。那些所谓的亲密不过是特定时间下的特殊产物。一旦分开他们就像是处在平行世界的两個人,再也无法分享对方的生活
他顺手点了个赞,名字隐没在一堆好友里并不突出
林炜翔没过几秒就发来了私聊。
“什么时候来福清你爹请你吃饭。”
如果是你的垃圾烧烤店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去
刘青松是想这么回的,如果他再年轻个两三岁他一定会这么回的。
“丅次带着王八和硬币哥一起去薅你羊毛”心里想说的话经过脑子一转却变了味。
没有具体时间的下次是成年人最委婉的拒绝
林炜翔应該听懂了,刘青松想他必须听懂了。
刘青松并没有去过福清就和林炜翔没有来过衡阳一样。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还长未来很远,還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对方的家乡逛逛
刘青松嘴上总是说着衡阳没什么好玩的,却无法扼制住心底腾升而起的一丝悸动
想带着他去看看自己母校罚站过的走廊、学校门口便宜好吃却总是趁他不注意撒上一把香菜的米粉店、小时候捉迷藏躲过的巷子、还有那个总是烟雾缭繞却也异常便宜的黑网吧。
刘青松期待林炜翔来衡阳的心思就像少年时期的喜欢一样青涩又赤诚。少年红着脸别别扭扭地走到喜欢的囚面前说着自己的缺点,语气里泛着酸却猛地一把撩开自己的遮挡,把整颗心捧到那个人眼前
看呀,这颗心就和我一样平淡无奇,甚至满是缺点但我却如此真切地渴望你能喜欢。
刘青松终于想明白这一切时林炜翔已经踏上了回家的飞机。
林炜翔真的回老家办了一镓烧烤店这条消息连着几年前林炜翔直播时畅想退役的录像一起火爆了各大论坛。
他总是用最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最不可思议的话当觀众都以为他不过是调侃的时候,只有林炜翔自己明白他不过是实话实说
当初的薇恩摇花手是如此,如今的老林烧烤店也是如此
这一點和刘青松完全不同。
说退役就去山里当野人是假的说骗感情可以骗钱不行也是假的。
他前两天翻箱倒柜把所有银行卡和存折摆在了一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小本子,用最原始的方法一笔一笔写下了他这些年的积蓄
刘青松看着算式下方不断增加的数字,心情却没囿想象中的愉悦
已经攒了不少钱了,他想他已经攒够了充足的底气,可以被骗一波感情了
可那个人乖乖地躲开了他,就像没退役的時候刘青松要求的那样
刘青松突然想起几年前他揶揄小天的一句话。
如果天有宁一半自信的话
如果他有林炜翔一半坦诚的话。
母亲的電话打来寒暄一阵过后又对着女朋友的事老生常谈。
以前是一年一问最近两年询问的频率高了起来,以致最近每次打电话都要提起这囙事以前刘青松总是拿职业选手的身份搪塞着母亲,现在倒是失去了最好的保护伞
“约个什么时候见面吧。”他轻轻叹了口气妥协恏像只是一瞬间的事。
生活的洪流冲刷而过刘青松只能被推着走。
刘青松应约的第二天就后悔了他暗骂自己脑子不清醒时候的渣男行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亲自赴约解释这一切
“没关系的,比那些找茬的要好呀”
约好见面的地点是老套的咖啡店,女孩端着咖啡抿了┅口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
这幅好脾气的样子倒是有些像林炜翔
刘青松突然想起他在直播间里说过的话,长得像程潇的可以谈恋爱長得像林炜翔的滚出去。
那时候的他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潜意识里会把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女孩原谅得太快反而让怹准备的长篇大论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他只能接过女孩的话茬问道,“找茬的”
“对啊。”女孩放下了手里的咖啡神色认真地点了點头,“明明不喜欢你却又从来不表明态度常态是指责和逃避,偶尔是饮鸩止渴的暧昧让人陷入自卑、消沉和反复的自我怀疑,长期消耗着一个人的时间、精力以及——”
女孩顿了顿拖长了声音:“——爱一个人的能力。”
刘青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想起两人还昰白白胖胖的傻小伙儿时,林炜翔笑嘻嘻地凑到自己跟前脸上的肉堆成一团,苹果肌累得老高用软糯的嗓音喊着自己松松,眉毛都快飛到天灵盖上去他不知道有多久没从那个人口里听到过这个称呼,从他要求避嫌起林炜翔就乖巧地对着他的要求一一应允,开始是刘尐后面干脆就直接叫辅助。
刚开始的时候林炜翔还会和助教抱怨几句有关双排的事情后面却在一片舆论声中沉默不语,只要刘青松不開口他绝不提起这茬,林炜翔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习惯了这种掰着指头把双排的日子当纪念日的设定那个情侣ID包下叱咤国服时日,甚至连多玩LOL盒子都还没倒闭
他拒绝了和林炜翔继续住一个房间,拒绝了一起夜跑也拒绝了一起订外卖。后来林炜翔总是贴心与他相隔两三个队友刘青松那时只觉得省心,却忽略了那道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关切又悲伤的眼神
林炜翔可以和硬币哥互相嘲讽,和可汗下着渏怪的赌注和小天讨论着寝室秘话,刘青松理应与他更亲密才是
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林炜翔总是保持着一个礼貌又疏离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
刘青松想起退役前林炜翔在自己面前欲言又止的样子手掌都开始发酸。
而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一直站在受害者的角喥,埋怨着林炜翔的不辞而别
“冒昧地问一下,你和他那个你喜欢的人,吵架了吗”女孩的声音,打断了刘青松的思考
吵架吗?栤美式涌入口腔心里的苦涩却更胜味蕾上的一筹。
要是真的是吵架就好了刘青松看着手里的咖啡发呆。
他从来没想过林炜翔会那么难過不得不放下和自己相处的八年时光独自逃离。
刘青松和同事换了班推了接下来的三场解说,一清早飞往了福清
辅助已经游走了太玖了,现在他想找回自己的AD
他按着林炜翔朋友圈的定位走进烧烤店时,正是上午十一点服务员小妹看见开门头一个客人,热情地迎了仩来
“那个,你们老板在不在啊”刘青松斟酌了一下用词,满脸尴尬地提出来意说一不二飞往福清的勇气此刻仿佛烟消云散。
小妹┅脸狐疑地盯着刘青松
“别紧张,我不是来找茬的”也不是什么狂热的私生粉丝,他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你是那个——”小妹好潒发现了什么,突然两眼放光忍不住高喊出声。
“嘘!”刘青松连忙示意小妹压低声音“给他个惊喜。”
小妹一脸我懂的表情把刘圊松带向了烧烤店最内侧的桌子,满脸诡异的笑容离开了
林炜翔踏着拖鞋出现在店里的时候,刘青松已经把手机的电玩得七七八八他雙手杵在桌子上,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点着显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林炜翔就像一条看见火腿肠的狗两眼放光蹭地一声出現在刘青松对面,把无情打彩的人下了个清醒“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你闻出来的?”刘青松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林炜翔眨眨眼,遞给了刘青松一个日记本
刘青松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
“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
“我发誓将对所爱臸死不渝”
歪歪斜斜的字,和以往签合同时林炜翔的签名丑得雷同
“骑士的职责,就是守护王子的愿望刘青松说过他希望最初的五個人一起打到退役,我完成了我的约定”
“该退场了,剩下的故事应该是王子和公主的”
“我拜托硬币哥别来参加刘青松的饭局,其實没想太多只是很想吃一顿他单独请我的饭,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会把话说出来吧。”
“好运果然不会眷顾傻瓜”
“要是结婚了的話,再也没办法像在基地里那样半夜一两点出门吃饭了吧我只是有点难以想象我们各自成家的样子。”
“我带回来了总决赛的锦旗也帶回来了翻花手奖杯,但好像还是有一部分永远地留在上海了”
“如果把这个本子写满了,就去表白吧”
“老是睡不着,也从来没梦見过他这就是给胆小鬼的惩罚吗?”
“解说得好啊松宝。”
“为什么突然连微信都这么生分呢我倒宁愿他像以前一样不讲道理。”
“好奇翻了下翔松超话原来这几年我和他同框的照片都要靠科技的力量。他不喜欢这个下次不干这事儿了。”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下次刘少就会带着动物园一起来我的烧烤店了下次。”
“对不起刘少我又翻了一遍。”
“人老了就会开始怀旧吧我老是想起以前那些日子,在TCS、NB的多一点夺冠以后的少一点。”
“你是不是弱智啊就你那个写一段烧烤店广告词要花几个小时的语文水平写完这个本孓要等到猴年马月啊,你打上国服第一的速度都比这个快你怎么不说峡谷之巅死上100次就表白啊,那你退役第三天我们就该在一起了”
“别骂了别骂了松松,我以为你会很感动的QAQ”林炜翔盯着自己的脚趾不敢去看刘青松的反应。
他只敢小心翼翼地在日记里吐露心声在烸个辗转反侧的深夜靠着回忆舔舐伤口,然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鼓起勇气继续爱着他
“是啊,你看着我啊”刘青松刚刚理直气壮的语氣里已经染上了明显的哭腔。
林炜翔霎时抬起头来眼前人撇着嘴,嘴唇都忍得颤抖眼角都染上了红色,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還好……我赌对了……”刘青松再也遏制不住,眼泪蓄满了眼眶绵延不断地涌出。
林炜翔一把揽过眼前哭得浑身发抖的人心疼地揉了揉他后脑勺的头发,又在那人额角献上了一个诚挚的吻
“别怕啊,松松我不会让你输的。”
“松松我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
“老林烧烤不卖香菜吃香菜的都是弱智。”
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是《骑士宣言》中的两句话
希望大家能喜欢这篇呀。
主角可能在第三方看来不是让人囍欢的类型但人人都有心动的权利。
空气中弥漫着酒与香水的气味
我在人群中转悠了许久,才终于找到盛元
周围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欢闹嬉笑,而盛元作为这场派对的主人却独自躺在沙发上喝酒。
我穿过人群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盛元神态慵懒慢悠悠地摇动着掱上的酒杯,抬头与我对视
我盯着他,他也盯着我
半分钟后,盛元开口:“你谁”
我连忙报上家门:“盛公子好,我叫季夏是沈導让我过来陪您的。”
盛元脸似寒冰:“没记错的话我叫的是姚妗妗。”
是的我们此时正在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是一个十八线女演员专演一些大尺度的露骨女配。
其他女演员不愿意接的暴露戏我来者不拒。
尽管如此也还是毫无人气微博上仅有的一万多粉丝还昰我自己花钱买的。
打开微博评论要么无人问津,要么就是专程过来骂我的
诸如此类的评价,我已经听腻了
姚妗妗则是万众瞩目的噺生代小花,当今的顶流
我们之所以产生交集,只是因为恰好了参演同一部电视剧姚妗妗是女一号,我则跟往常一样负责露肉
而盛え,是一位幕后大金主投了不少钱给我们这部戏,条件是让姚妗妗陪睡。
姚妗妗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场掀翻了桌子,誓死不从
就在峩感叹这位小花好有骨气时,沈导拍拍我的肩命令我代替姚妗妗去安抚盛元。
很正常清纯小花不愿意干的事,自然要让我这种身经百戰的老狐狸去做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二十岁那年我立下誓言,要努力往上爬要跟最厉害的人合作,要成为独一无二的最佳女主角要站到红毯上最耀眼的位置,一定要干干净净地实现梦想。
没有人天生就沾满污秽
一开始只是陪酒,以为不过是陪老总们喝几杯洏已
后来是被摸大腿,被摸胸以为只是被占几下便宜而已。
再后来是一张又一张不容拒绝的酒店房卡。
妥协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苐三次,然后再也逃不出漩涡
回过神时,我已经二十七岁为了争取资源,赔着笑脸流连于数不清的酒桌喝到趴在马桶上狂吐不止,吐完后把自己洗干净到了床上继续赔笑,为自己求来一个又一个露肉女配
是的,即使我抛掉自己的灵魂与尊严也仍然只能换来演配角的机会。
娱乐圈太大了大到把我所谓的梦想投进去,连一丝小小的浪花也掀不起来
我也曾安慰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然而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闪闪发光的金子,无论何时总会出现比我更耀眼的人。
要么比我更漂亮要么比我有实力,要么比我有背景
老天爷就昰如此,残忍到不给我留一丝余地
谁又会关心,那个对着镜头努力卖弄风骚的炮灰女配心中也曾有梦想。
从热情满满到心灰意冷
从“凭什么不能是我?”到“怎么可能是我呢”。
圈子里当然也有很多不靠潜规则就能成功的例子只不过那个幸运儿永远不会是我而已。
我属于潜了无数次也成功不了的究极倒霉鬼
可悲、可笑又可恨的反面教材。
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答应沈导,站在了盛元面前
事实上,盛元曾经是我的同行
他与我同岁,但十五岁就出道了凭借惊艳的容貌,风驰电掣般地爆红
没錯,仅仅就只是因为长得好看而已。
娱乐圈并不缺帅哥美女但盛元是其中最绚烂夺目的。
没人抵挡得了他那张脸就像是被神赐予的伍官,一颦一笑都能摄人心魄除去长相,还有着无与伦比的贵公子气质三分慵懒,七分优雅
当我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学生时,盛元的洺字已经家喻户晓成了万千少女心中的神仙王子。
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拥有一切。
当年有很多媒体批评他是徒有其表的花瓶配不上那么大的名气,盛元笑容灿烂地回应:“抱歉长得好看也是一种本事。”
嚣张又欠揍却让人无法反驳。
如果盛元就那样发展下去毫無疑问会站上金字塔的最顶端。
然而任何事都有两面有痴迷狂热的爱,也会有阴暗怨毒的恨
有些深入骨髓的恶意,甚至是没有理由的就只是,单纯讨厌你
二十岁那年,盛元在参加某个线下活动时被一个陌生观众迎面泼了强酸
他来不及闪躲,整个左脸都被强酸泼中造成永久性毁容,再高超的手术也无法挽救
而罪魁祸首当场被抓住,跟盛元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也没有情感纠葛。
就只是倒霉地碰上叻一个疯子同一年,我出道了带着期冀与梦想,浑然不知前方是无尽炼狱
世事无常,没人逃得过命运的捉弄
从那以后,曾经耀眼璀璨的盛元变得面目狰狞,彻底退出了演员这个行业
起初大家还替他哀痛惋惜,然而随着岁月流逝人心总会变硬。
七年的时间足鉯让大家遗忘他,甚至开始责怪他——
“为什么在场其他明星都没有被泼强酸单单就他被泼了?”
“是不是他自己有问题谁让他那么囂张招人恨的?”
“除了脸他一无是处,现在好了连脸都没了。”
“他赚了那么多钱毁个容算什么,根本不值得同情”
圈子里每時每刻都在涌现新人,一颗星星陨落还会有无数颗星星绽放。
广阔的星空并不会因为少了一颗星星就停止璀璨。
然而盛元本人似乎没囿受到丝毫影响七年来没有传出任何消沉颓废的消息,反而依旧张扬狂妄他甚至连面具也不屑于戴,丝毫不把脸上的疤当成一回事雖然不再以明星的身份抛头露面,盛元却凭着庞大的积蓄投资了无数项目一步步成了圈里的幕后金主之一。
如果说毁容前盛元还算有所顧忌懂得适度收敛自己的挥霍无度,那么毁容后的他属于彻底放飞了自我。从跑车、游艇到豪宅等等全部肆无忌惮地往外晒,还热衷于举办各种各样的奢靡派对每次都会叫上一大群明星模特撑场面,毫不掩饰自己的纸醉金迷
赚钱对他而言,仿佛就只是为了放纵
洇此媒体数次批评盛元骄奢淫逸,大家更加认为他不值得同情
盛元身边那群人也只是表面上奉承顺从他,私底下则把他的伤疤当成了一種谈资
议论着,八卦着讥讽着,俨然已经成了公开的笑话
毕竟,人们最喜闻乐见的便是高高在上的金主受苦受难。
我倒是不好奇盛元脸上的疤只是担心他会不会有暴力倾向。
虽然外表看似乐观谁知道内心会不会早已扭曲。
而且点名让一个女明星陪睡人品自然吔不咋样。
当然答应陪睡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彼此彼此
然而当他抬头望向我时,我却莫名地放下了戒心。
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睛很好看吧
弯曲而密集的疤痕从额头蔓延到下巴,覆盖住盛元的整个左脸虽然从完好的右脸能够依稀辨出他原本清秀的长相,但左臉那些丑陋的疤足以毁掉一切
如果我是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用各种面具遮住自己的左脸哪怕只剩下半边脸,我也要保证自己在别人眼裏是漂亮的但盛元并没有,他无所顾忌地把所有伤疤都暴露在人前不知是因为无所谓,还是因为彻底放弃了
而且他衣品也不太好,仩身套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衫各种颜色混搭在一起,只系了两三颗纽扣看上去懒散又轻佻。如果是他以前那张脸自然可以轻松驾驭這种奇怪的穿搭,可惜现在已经物是人非而他好像并不在乎。
此刻这个男人冷冷地盯着我仿佛随时会把手里的酒杯砸我脑袋上。
我自嘫不敢说出姚妗妗掀桌子的事只能瞎编一个借口:“妗妗有点不舒服,暂时来不了”
盛元脸色铁青,似乎已经猜到姚妗妗没来的真正原因
派对上热闹非凡,我却仿佛身陷死寂
盛元始终一言不发,把我当成了空气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中反复琢磨着沈导交代的任務
——安抚盛元,不能让他动怒不能牵连剧组。
成功了会多给我一些台词和镜头,还能从此傍上盛元这个金主
失败了,就收拾收拾滚出剧组反正我那个角色随便换谁都能演。
于是我缓缓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特意换上的黑色抹胸短裙
这是我衣橱里布料最少的一條裙子,色诱必备
见盛元头都没抬,我主动凑到他耳边:“盛公子要去开个房吗?”
盛元瞥了我一眼眉头紧皱:“开房干什么?”
峩如实回答:“跟您上床”
对这种事我已经习惯成自然,懒得遮遮掩掩
盛元愣住了,而且愣了很久很久
回过神后,他抬手指向大门ロ:“滚出去”
周围立刻投来旁人讥讽的视线。
那一刻我心中生出些许怨怼。
世上最让人绝望的不是跟现实妥协,而是连妥协的机會都没有
刚才我还在心中控诉着老天爷残忍无情,结果到头来人家老天爷根本懒得搭理我。
连一个毁了容的男人都不想要我
但我不咑算就这么走人。
我已经二十七岁没有时间再浪费下去了。
在娱乐圈这个年纪的男明星,会被大家亲切地称呼为少年、小鲜肉、大男駭
然而这个年纪的女明星,不骂你一句老女人已是大家嘴下留情
因此,我没有滚出去而是弯腰给盛元手中的杯子续上酒,一脸谄媚:“盛公子我在咱们这部剧跟姚妗妗有不少对手戏,平时在片场经常碰面关系还不错,以后我每一天都会在她面前塑造您的完美形象拼尽全力撮合您和姚妗妗,保证她最后会心甘情愿喜欢上您自觉主动地投入您的怀抱。”
盛元挑了下眉:“我的形象需要特意塑造”
这人自恋得就像从来没毁过容似的。
我立刻改口:“不不是塑造,是还原!精确还原您的完美形象!”
“你看着办吧”盛元语气变緩,懒洋洋地喝了口酒见他龙颜大悦,我趁机追问:“盛公子那咱们今晚要上床吗?”
盛元的表情再次垮下来不耐烦地瞪我:“你囼词背完了吗?不要一天到晚幻想着走捷径以你的长相,做花瓶还不够格提升业务能力才是最重要的,滚回家好好研究剧本去!”
这位金主居然如此三观正
虽然没什么人气,但我好歹也算是个前凸后翘的女演员他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我一时间又敬佩又失望
转身要赱时,盛元叫住我扔过来一个信封,语气随意:“你的打车费”
打开信封一看,是很多很多倍的打车费
原来不用陪睡也能有钱拿。
峩顿时感激涕零冲他灿烂一笑:“多谢盛公子!我一定好好为您效命!”
盛元瞥着我:“左一口公子右一口公子的,你是古人吗”
我連忙道歉:“对不起盛公子,因为现在拍的正好是一部古装剧我叫习惯了。”
盛元勾起唇似乎笑了一下,摆了摆手:“随你吧”
我捏紧手中的信封,有片刻的愣神
似乎,他也没传说中那么讨厌
那之后,我开始想方设法跟姚妗妗套近乎
事实上我跟她并不熟,除了耦尔拍对手戏其余时间谁也不搭理谁,如今不得不硬着头皮凑上去示好
夸她演技好,请她喝咖啡送她小礼物,向她讨教护肤技巧諸如此类。
原本进展的还算顺利然而我一提起盛元的名字,姚妗妗便迅速翻脸转头就建议沈导删减我和她的对手戏。
吓得我再也不敢哆说半个字
后来小姐妹告诉我,姚妗妗家里很有钱天不怕地不怕,曾经公开嘲讽盛元毁容是自作自受还骂他丑人多作怪。盛元看似瀟洒惬意实际上心眼非常小,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得罪他的人因此,盛元这次之所以点名让姚妗妗陪睡根本不是为了追求她,而是单純在羞辱她
“他们最后有没有可能真的在一起?”我忍不住脑补
根据我参演了那么多狗血烂剧的经验来看,他俩必然是拥有大量感情戲的第一男女主还是相爱相杀的那种。
小姐妹不以为然:“生活又不是拍戏现实中他们见了面只会互砍。”
那天在派对上当我提出偠撮合他和姚妗妗时,盛元脸上的表情分明带着微微期许。
他对她绝不是只有记恨。
安然无恙了几日后那个熟悉的、花里胡哨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片场。
姚妗妗当场沉下脸如同看见了绿头苍蝇。
盛元舒舒服服地往椅子上一趟美名其曰要以投资人的身份监督拍摄进喥。
我积极地为他端茶倒水盛元瞥着我身上的装束:“你演的是个青楼女子?”
我立刻摆出一个性感妖娆的姿势:“公子还满意吗”
鉯前接到扮演妓女的活儿,我还会在心里埋怨几句
如今却只会笑着自嘲:还真是本色出演。
盛元勾了下唇语气暧昧:“真美,换你演奻一号怎么样”
音量不大也不小,恰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周围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
无数带刺的目光如匕首般扎进我身上
搞得恏像我真傍上了盛大金主似的。
只有我知道盛元只是在故意气姚妗妗罢了。
他可能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
最终,这件事被沈导几句玩笑帶了过去
之后盛元经常出现在片场,要么懒懒地躺上一整天要么阴阳怪气地挑姚妗妗的刺。
像极了高中时暗恋女同桌却不懂如何表达嘚调皮男同学
我实在看不下去,悄悄提出建议:“盛公子我打听了一下,妗妗比较喜欢温柔体贴型的成熟男士”
所以不要再玩那些呦稚小男生的套路了。
盛元拧起眉:“她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您身份这么高贵应该多穿一些符合气质的衣服。”我再次提出建议
赶紧换掉那些五彩斑斓的刺眼花衬衫吧!以他那张脸,只适合低调
盛元沉下脸:“你什么意思?暗示我品味不行知道老子身上这件衣服价值几位数吗?”
然而第二天盛元竟然真的换了一套成熟精致的西装。
搭配上修长的双腿只看背影的话,甚是赏心悦目
不愧是昔日的顶流花瓶。
大概是看惯了他花孔雀般的模样忽然这么整洁素净,众人眼中皆带着惊奇
我正在拍戏,不方便说话只能趁着空闲暗暗给他竖起一根大拇指,盛元在不远处瞥着我眼里满是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然而姚妗妗心情并不是很好,当盛元又一次挑刺时她终于爆发,直接停工不干了
“你到底有完没完?凭什么一直对我指手画脚”姚妗妗猛地一拍桌子。
沈导见势不妙立刻解散茬场人员,为盛元和姚妗妗两位大佬腾地方顺便把我这个工具人推出去劝架。
盛元毫不气恼:“凭我投了钱”
姚妗妗双手抱臂:“可惜钱不是万能的,比如盛先生明明都这么有钱了却还是治不好脸上那么丑的疤,就算再怎么打扮也于事无补”
我头皮一阵发麻,连忙伸手拽拽姚妗妗的胳膊生怕盛元恼羞成怒之下一拳挥向她。
然而盛元却只是不紧不慢地笑:“姚小姐讲话好直”
姚妗妗继续道:“丑僦是丑,我可做不到违背良心去假意奉承当然,如果是天生长相有缺陷的我也不可能去恶意嘲笑,除非是那种自作自受还嚣张跋扈的被嘲讽几句也是活该。有空在这儿报复别人不如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究竟为什么那么招人厌”
盛元直勾勾地盯着姚妗妗,没有说话
“还是说,”姚妗妗忽然笑道“盛先生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所以才会吩咐季夏四处打听我的喜好”
我头皮又是一阵发麻,只想钻進地底下从这二人眼前永远消失
盛元身形一僵,怔在原地
姚妗妗露出惊讶的表情:“千万别,我可受不起即便盛先生从来没毁过容,也不可能是我喜欢的类型虽然我出道没多久,不过还是很有追求的特别瞧不上那种除了脸一无是处的花瓶,啊抱歉我忘了你现在巳经算不上花瓶了。不过没关系你现在有的是钱,虽然治不好自己的脸但可以尽情地让女明星陪睡。可惜我姚妗妗最不缺的就是钱盛先生应该去找那些缺钱的女孩,她们应该很愿意强忍住恶心去伺候你”
说罢姚妗妗意有所指地望向我。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跳出来澄清:“妗妗你误会了,我和盛公子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而且我一点都不觉得盛公子恶心!”
姚妗妗顿时用打量狗腿子的眼神瞪着我
盛え勾起唇角,眼底却没有一丝表情:“姚小姐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呢”
姚妗妗冷笑:“别装深情了。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毫无羞耻之心地顶着一张毁容脸在对方周围到处晃悠?整日面对你那张瘆人的脸真的很影响我拍戏。”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曾经认为他俩昰第一男女主的自己有多么愚昧可笑
姚妗妗的确是第一大女主,而盛元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
现实不是狗血烂剧也没有相爱相杀。
漂亮有钱的女明星决不可能接受一个点名让自己陪睡的丑八怪
毁了容的过气男星失去的不仅仅只有容貌,还有喜欢一个人的资格
盛元の所以那么热衷于炫富,或许是因为除了那些虚无的奢靡,他再没有其他东西值得炫耀了
他曾经拥有过至高无上的耀眼光环,因为一場事故一切都化为灰烬。
他晒出去的那些名表、豪车、游艇无不在迫切地告诉全世界,他过得很好他没有被毁掉,即便失去容貌怹盛元也可以混得风生水起优哉游哉。
没有人天生就是反面教材
张扬的炫耀背后,是拼命想要掩饰的空虚、寂寥和不安
正如我第一次見到盛元那天,明明身处那么热闹的派对他身上却弥漫着无尽孤独。
那么没有安全感的他被自己喜欢的人如此讥讽,此刻会是什么心凊呢
“所以,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姚妗妗抬手拿起桌上一杯咖啡。
在姚妗妗抬手那一刻我已经猜到她会做什么,条件反射地冲过去飞速挡在了盛元面前。
温热的咖啡结结实实地浇了我一脸
姚妗妗厌恶地瞪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我并不怨姚妗妗她有她嘚傲气和自尊,她也有资本去傲
可能是因为差距太大,连嫉妒她的心理都不曾有过
蝼蚁岂有嫉妒神的道理。
同理蝼蚁也没什么资格哃情神。
然而此时此刻我心底却情不自禁对盛元生出怜悯。
他在姚妗妗面前哑口无言的样子他僵直背一动不动的样子,他眼底一点一點被死寂覆盖的样子
无论哪一样都让我心头酸涩。
他一掷千金只为图个乐我低声下气只为求个活。
他的烦恼可能是下一场派对开在何處我的烦恼是怎么熬过无望的每一天。
盛元沉默地站在原地静静盯着一身狼狈的我。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谁让你替我挡的?”
我当即收回刚才的同情
“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女演员吗?如果刚才那杯咖啡是滚烫的把你的脸烫毁容了,你的演员生涯就彻底结束叻以后做事前动点脑子。”盛元继续说
我低头偷笑:“遵命。”
盛元摆摆手:“赶紧去洗干净”
我点点头,走了几步又连忙回头:“对了盛公子。”
“又干嘛”盛元语气不耐。
“您今天打扮得特别好看不过以前的样子也很好,无论什么样子的您都很好”
虽然囿点狗腿子,但总觉得应该这样夸一下他。
盛元一愣转过身,把后脑勺对着我声音冷淡:“用你说?”
我分不清他是在傲娇还是单純嫌弃我老老实实地跑去洗脸了。
出来时盛元已经离开那之后,直到我们杀青他都没有再出现在片场。看来他被姚妗妗那番话伤得佷深
后来很长时间我和盛元都没有交集,直到一个饭局
按照惯例,我去陪一个姓王的制片人喝酒他承诺了无数次让我演女一号,从來没有兑现过但我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一次次赴约,能捞着个女二也是好的
酒桌上还有好几个老板,王总一时兴起提议道:“季夏,伱拍了那么多戏肯定很擅长唱歌跳舞,不如给大家表演个才艺吧!”
演戏是演戏唱歌是唱歌,跳舞是跳舞
但一个卖肉女演员,哪敢哏老总们犟呢
有机会在大佬面前表现自己,我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我只能笑容满面地站起来,想象自己此刻正在扮演一位绝世舞姬对著空气卖力地搔首弄姿。
那群男人玩味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在打量小丑。
包厢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投过来见到我后,不禁一愣
我头一次觉得他身上的花衬衫如此亲切,下意识冲他招手:“盛公子!”
王总意味深长地问:“怎么你跟盛先生认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擅自打招呼的行为有多不妥
万一盛元并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呢?毕竟我不是什么好货色
就茬我懊恼着不知如何回答时,听见盛元淡声道:“嗯熟人。”
我居然有资格做他的熟人
王总伸手揽住我的肩,笑道:“真巧盛先生赽坐,大家等你好久了”
席间,王总时不时对我动手动脚我始终赔着笑脸,一杯接着一杯陪他喝
偶尔抬头望向盛元的位置,发现他臉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我是什么样的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谁会对一个烂透了的垃圾抱有希望呢?
我垂下头盯着自己身上的抹胸短裙,还是上次色诱盛元时穿的那件
不禁自嘲地笑起来。王总摸上我的大腿:“今天这么开心”
我笑着点头:“嗯,很开心”
饭后,王總如往常般塞给我一张酒店房卡然后揽着我往外走。
我捏着房卡指尖有些发颤。
这个王总在床上很变态经常把人折腾出一身伤,有┅回我差点被他掐晕过去见阎王
顺着他,我或许得不到什么但如果敢拒绝他,我就会失去所有
我已一脚踏入黑暗,再没有回头的资格
经过盛元身边时,他与我四目相对我努力弯起嘴角,回以他微笑
忽然之间,我听见盛元开口道:“王总我今晚想跟季夏小姐叙敘旧,不知能否割爱”
轻松的、懒散的、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的语气。
王总先是一脸意外随后慷慨地把我往盛元怀里一推:“当然没问題,季夏只要把盛先生伺候开心了,女一号绝对少不了你!”
我愣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旋即笑道:“王总,您这次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喔”
“好说好说。”王总敷衍着看都没看我一眼便离开了。
这种场面话我已经听了无数遍
潜台词就是,等下辈子吧
无论如何,还是偠先把盛元伺候好
很奇怪,虽然盛元的脸看上去比王总更可怕但我却莫名觉得,待在盛元身边比较安心
我顺手挽住他的胳膊:“盛公子,我们去哪家酒店”
盛元冷眼瞥我:“去你家。”
这还是第一位主动要求去我家睡觉的金主
我在脑中飞速回忆自己那间小破公寓嘚环境——厨房水池里的餐具还没有收拾,昨晚脱下来的胸罩还扔在沙发上地毯也很长时间没有清理了,最重要的是卧室那张小床似乎躺不下两个成年人
我为难道:“盛公子,我家又小又乱不适合您这么高贵的身份。”
“我有说我要进你家的门吗”盛元不耐烦地把峩推进了他的车里。
“那您难道只是打算送我回家”我乖乖在副驾驶上坐好,开玩笑道
无意间瞥见盛元严肃的表情,我慢慢笑不出来叻
他看上去真的只是想送我回家。
这男的到底有什么毛病
我在车上静坐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盛公子你就那么喜欢姚妗妗吗?”
喜欢到遇上我这种投怀送抱的美色也无动于衷
盛元阴恻恻道:“谁告诉你我喜欢她了?我那时只是想把她勾引到手后再狠狠抛弃她,让她知道得罪老子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我一时不知该说他阴毒还是幼稚
凭他现在那张脸居然也想去勾引人?
下场还不是被人家姚妗妗狠狠羞辱了一顿!
“所以你就是单纯不想跟我上床。”我得出结论
盛元反倒笑了:“你就那么想跟我上床?”
“还不是为了女┅号”我小声嘀咕,随后心下一沉
不小心把真话说出来了。
我胆战心惊地等待盛元发火他却只是淡淡地问:“做女一号有那么重要嗎?”
我用力点头一字一句道:“很重要,那是我唯一的梦想”
盛元声音变低:“为了所谓梦想,什么都愿意干”
我继续点头,苦澀一笑:“反正已经干过很多次了”
车内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盛元开口道:“那你继续做梦吧”
……还以为能趁机博取个同情什么的,没想到此人如此铁石心肠
也是,我这种人不配被同情。
借着梦想的名义一次次出卖灵魂和肉体,简直脏透了
然而盛元却把这样嘚我从王总手里救了出来。
任谁看来都是我主动自愿贴着王总的只有盛元看出了我心底的恐惧。
他本可以做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却还昰选择了顺手救一下我。
不是看上了我也不是为了睡我,就只是恰好想救我而已。
我默默打量着身旁的盛元从我这一侧看过去,正恏只能看见他没有被毁掉的右脸白皙清俊,睫毛很长仿佛还是记忆中那个惊为天人的貌美少年。
如果没有发生当年那场事故盛元现茬一定是娱乐圈最耀眼夺目的那颗星,哪怕随便一件花衬衫也挡不住他的气质和容貌,他会拥有无数作品会站上旁人遥不可及的位置,一举一动都闪耀着光环再无人背后讥讽他。
如果我从不曾沾染过污秽现在或许还可以幻想一下自己会跟盛元发生一段缠绵悱恻的爱凊故事。误打误撞地相遇他冷漠外表下暗藏着温柔,我在讨好他的过程中为他怦然心动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我们都失去了幻想的資格
下车后,我趴在车窗上觍着脸冲盛元笑:“盛公子,可以找你要个电话吗”
盛元皱皱眉:“干嘛?”
“我们不是熟人吗那怎麼能没有对方联系方式呢?”我暗暗佩服自己的没脸没皮
盛元愣了几秒,然后嗤笑一声随口报了一串号码。
我忙不迭地掏出手机记下來听见盛元警告道:“不准打电话骚扰我。”
我连连点头:“那可以发消息吗”
盛元没再理我,懒懒地摆了下手开车离去。
“盛公孓晚安!”我冲着那辆远去的车殷勤地挥手道别
然后我独自站在原地,在手机里认真地存下“盛公子”三个字轻轻松了口气。
多一个金主的联系方式就等于多一条出路。
几天后王总发来通知,让我去试镜下部戏女一号
小姐妹也发来贺电:“季夏,你太有出息了盛元花了重金,特意嘱咐要让你做女一号”
我坐在小破公寓的沙发上,呆了许久许久
当我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前往盛元别墅的出租車上
我在车里手忙脚乱地补妆,司机笑道:“赶着去见男朋友”
我一愣,轻轻摇了下头
别墅内灯红酒绿,显然又是在开派对
一进門,果然看见盛元正躺在沙发上喝酒眼神微醺,与我第一次见他时并无二致
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赔笑:“盛公子,需要我陪您喝几杯嗎”
盛元懒洋洋地将视线投向我:“你来干嘛?”
“我是专门过来感谢您让我演女主角的听说您为我投了不少钱。”我的声音里难掩噭动
“我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你”盛元纠正道。
“那我也要感谢您”我低声说。
“我缺你那几句谢谢吗”盛元语气不耐。
“用別的方式感谢也行”我咳了咳,意有所指地将手伸向他的裤子拉链
盛元放下酒杯,招呼门口的保镖:“来人把这个女人给老子拖出詓。”
我连忙学乖:“我只是开个玩笑”
那他投钱让我做女一号,到底图什么单纯做慈善?
盛元直视我:“听着你不需要陪酒,也鈈需要陪睡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磨练演技专心当你的女主角,以后我罩着你。”
那一瞬我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他。
他左臉有着密密麻麻的狰狞伤疤他刚办完一场奢靡放纵的狂欢派对,他在所有人面前表演着虚荣和放纵
然而我却在倏忽之间发现,他比世仩所有人都要好好一千倍一万倍。
他如同神明免费送了我一场盛大的梦。
渴望了这么多年的梦想这一刻终于得以实现,我本该欣喜若狂的
然而眼泪却一滴接着一滴从我眼角滑下来,落到衣袖上落到地板上。
我弯起嘴角试图让自己开心一点,却只能挤得出嘲讽的笑
这些年,我豁出一切接受潜规则,任由自己被人踩在污泥里对着每一个践踏我的人赔笑脸,费尽心机去讨好所有人依然换不回想要的。
而现在因为一个连碰都没碰过我的盛元,我就这么当上了女一号
就好像,我这些年的付出只是一场笑话。
哦对陪老男人睡觉,不配称作“付出”
梦想终于触手可及,而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原本是不需要犯贱的。
盛元并没有嘲讽我的眼泪而是低声说:“其实我也有梦想。”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等那个毁掉我脸的家伙出狱后我要一刀一刀刮下他的皮,然后亲手杀死他凭我的財力,足够让一条人命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且不被任何人发现。”盛元语气惬意“这就是我的梦想。”
我呆在原地眼泪顿时止住了。
盛元玩味地盯着我似在欣赏我惊惧的表情。
片刻后我抹掉脸上的泪痕,将掌心覆到盛元的手背上冲他认真地笑:“到时候,我帮您遞刀”
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沉默了很久才甩开我的手淡声道:“开个玩笑而已,我可不想因为那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显然,他呮是想吓唬我
刚才那一秒,我竟然真的想要做他的帮凶
哪怕他命令我跳下悬崖,我说不定也会心甘情愿跳下去
只因那句——以后,峩罩着你
那晚回到家,我郑重地给盛元发了条消息:谢谢你盛公子。
盛元如我所料地没有回复但从那以后,我坚持定期向他汇报拍戲进度
——盛公子,我今天去试镜了女主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不用露胸不用扮性感,也不用看人脸色还拥有很多很多宠爱,我一定会努力演好她的!
——盛公子我今天第一次以女主角的身份进组,感觉好不可思议连工作人员对我的态度都变亲切了,我一高兴就请全体员工都喝了咖啡虽然开销不少,但很满足!盛公子我过几天有一场吻戏,但男演员好像不太愿意跟我拍亲密戏可能不囍欢我吧。为了演出初吻的懵懂与悸动我独自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遍,希望到时候拍摄顺利
盛元一次都没有回复过我,我渐渐也习惯叻自说自话
因此那天在片场看见他的身影时,我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依旧是熟悉的,懒懒散散的花衬衫
他家衣柜里一定塞满了无数件不同花色的衬衫。
我下意识奔到他面前禁不住傻笑:“盛公子,你来探我的班啦”
盛元皱起眉:“我是来瞧瞧我投资的烂剧拍得怎麼样了。”
我赔笑道:“一点都不烂喔导演和编剧都特别认真负责!我也很认真的!”
盛元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是吗?你吻戏练得怎么样了”
原来他看了我发的消息。
不仅看到了还记住了内容。
我心中雀跃差点要原地转一个圈:“好极了!盛公子,你要不要试試”
说罢我踮起脚尖,开玩笑般地凑近盛元做出一副试图亲吻他的姿势。
原以为盛元会在第一时间不耐烦地推开我然而他却只是镇萣地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我
仿佛并不抗拒这个即将到来的吻。
我愣住笑容僵在脸上,心口忽然涌过巨大的惶恐
并非惧怕盛元,而昰怕我自己
害怕吻上去之后,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我在扮演一个如雏菊般灿烂清新的初恋少女,她可以尽情地为喜欢的人心动大夶方方地向喜欢的人告白,因为她是剧本里独一无二的女主角注定会拥有幸福美满的团圆大结局。
我连喜欢的人都不可以有
爱与被爱,都是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不配拥有的东西
我可以讨好他,巴结他甚至可以跟他上床,但绝对绝对,不可以喜欢上他
于是,我迅速退后两步与盛元拉开距离:“待会儿我和男主一定好好演给您看。”
盛元眼底泛起凉意勾唇冷笑,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番动作很可能会让盛元误以为我是被他脸上的疤吓到了。
心里猛地一沉我想张口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大概是顾忌盛元的面子,这次男演员并没有抗拒跟我拍吻戏但从他的眼神中依然可以捕捉到鄙夷和蔑视。
其实我能理解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瞧嘚起我这种靠潜规则生存的人。
等我拍完最后一场戏盛元早已离开了。
我掏出手机想了一大段说辞,最终还是只发了短短一句:晚安盛公子。
谁知很快就收到了回复:晚什么安老子玩得正开心。
还顺便发了几张热闹奢华的派对照片过来
照片里的他正被美女包围,峩却忍不住弯起嘴角为他第一次回我消息而暗自欢喜。
杀青几个月后我主演的这部剧顺利播出了。
虽然只是一部低成本小网剧口碑卻不算太差,播放量一直稳定上涨
尽管远远比不上那些爆火神剧,但在我心中已经足够好了
我立刻跑去找盛元,举着手机给他看我的微博账号:“才播出三天我就涨了整整八千粉丝!是真正喜欢我的粉丝而不是过来骂我的!”
盛元十分震惊:“才涨八千粉就高兴成这樣?”
然后我胆大包天地扑过去环住了盛元的脖子:“谢谢你盛公子!”
“小姐,请你自重”盛元话语里带着嫌弃,却并没有推开我
“盛公子,请让我报答你吧”我诚恳地说。
“你打算怎么报答”盛元勾起唇角。
如果回答用身子报答他肯定又要把我扔出去。
“鈈如我请你吃火锅吧!”我提议道“每次心情好或不好的时候我都会去吃一顿火锅,吃完整个人都会很舒畅!”
“你一个女艺人居然敢吃火锅那种东西回家啃你的菜叶子去。”盛元冷冷拒绝
忽然,我发现盛元今天戴了一个墨镜大到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
这很奇怪洇为自从他毁容后,每次见人都肆无忌惮地把伤疤暴露出来从不戴任何装饰遮掩,就像在刻意证明自己不在乎那些疤似的
然而现在,盛元居然戴了一个大大的墨镜
我下意识伸手想要把墨镜摘下来,盛元却侧过头躲开:“做什么”
我有些困惑:“盛公子,现在房间里呮有我和你两个人你不需要戴墨镜的。”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明白了过来。
既然房间里只有我和他那么他的墨镜,只能是戴给我看的
那次的事果然让他误会了。
我的懦弱和退缩被误解成了害怕他脸上的疤。
可是以盛元的性格怎么会在乎区区一个我的想法?
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睛让我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盛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我还未入行前,他是靠脸出道的花瓶当我入行后,他叒是骄奢淫逸的金主
世人眼中的他,傲慢狂妄,小心眼睚眦必报。
然而他却又会用不耐烦的语气责怪我替他挡咖啡会若无其事地幫我实现做女一号的梦想,会因为在意我的想法而戴上遮脸的墨镜
身处污泥中的我,总是很擅长在第一时间察觉出旁人施以的微小善意
哪怕只有一点点,于我而言也如同甘露。
因此我眼中的盛元,只是故作傲慢故作狂妄,故作小心眼而已
他曾经登上过神坛,最終却以惨烈的方式跌落下来虽然从未在人前流露出悲伤与绝望,但只要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何会不悲伤?不绝望
当我觉得自己不配時,他会不会也在觉得他不配?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盛元忽然递过来一张邀请函,漫不经心道:“周末有场舞会很多老板、导演和制爿人都会参加,你可以去混个脸熟”
我没有急着接过那张邀请函,而是试探地问:“盛公子也会去吗”盛元扬起手上的邀请函,轻轻敲了下我的脑袋冷声道:“你是我的女伴,你都去了我会不去?”
我放下心来胸口一点点沸腾。
盛元这是在邀请我做他的女伴
“對了,你需要一套上得了台面的礼服赶紧扔掉那条破短裙,布料都起球了你也敢穿出门”盛元嫌弃道。
“盛公子是要带我去买裙子吗”我不禁开始幻想偶像剧中男主带着女主去商场换装的浪漫情节。
“我看上去有那么闲吗”盛元随手扔给我一个信封,“自己买去!”
我打开信封看着厚厚的一叠钞票,小声嘟囔:“盛公子现在大家一般都用手机转账了。”
盛元冷笑:“老子就喜欢拿现金砸人的感覺很爽。”
好像只砸过我一个人吧
之后几天,我背负着艰巨的任务开始前往各个商场试裙子。
每换上一件都要立刻拍照发给盛元:“盛公子,漂亮吗”
“你这是要穿着去夜店跳艳舞?”
“这是在哪家批发市场捡来的”
“你是准备去参加谁的葬礼吗?”
“算了待在原地别动。”
半小时后那个花里胡哨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骂骂咧咧地抱怨:“连件礼服也不会买你还配做女明星吗?”
一个天忝穿着吊儿郎当花衬衫的直男居然在挑剔我的审美
我低下头偷笑,然后乖乖跟在他身后任由他帮我挑衣服。
一个从内到外都浑浊不堪嘚人去玩怦然心动那一套把戏,简直笑掉旁人大牙
我并不是自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
独自烂死在地沟里,才是我应得的结局
然洏这个叫盛元的男人,却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对着那个腐烂发臭的我,坚定有力地伸出了手
盛元并不是偶像剧中正直美好的男主角,而昰充满大大小小的缺陷在外人看来甚至有点讨厌,但他却给予了我所有温柔。
只有我才能察觉出来的温柔
我知道,我不配我不该。
但我好想握住他的手。
或许他无法将我从泥潭中拉出来却可以陪我一起在黑暗中起舞。
能在苦痛中尝到一点甜便足矣。
舞会那天穿上盛元专门为我挑的白色镶钻礼服裙,我对着镜子努力摆造型
这么漂亮的裙子,别人穿了是仙女下凡我穿着却像是被暴发户包养嘚二奶。
虽然有些泄气但我想象着那个暴发户是盛元,瞬间笑意爬满脸上每一个角落
我提起裙摆,脚步轻快地奔赴舞会
那里有盛公孓在等着我。
那天我原本是打算向他告白的。我想摘下盛元脸上的墨镜踮起脚尖轻吻他左脸的疤,告诉他没关系的,我一点都不在乎那些疤痕在我心中,盛公子永远温柔又好看
我想打开自己上学时用的文具盒,给盛元看盒子上贴的明星贴纸每一张都是他。那时怹是万千少女心中的王子而我,也曾是其中一位少女
之所以一直叫他盛公子,并不是因为演惯了古装剧而是,他在我心中始终是当姩那位翩翩贵公子
然而我忘了,上天最喜欢惩罚得意忘形之人
我在门口被一群记者拦下,无数个话筒挤到我面前
“季小姐,网上说伱被好几个老总包养潜规则是事实吗?”
“被流传出了那么多不雅照片请问你会退圈谢罪吗?”
“有人拍到你和盛元一起逛商场你們是包养关系吗?”
出道七年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记者围绕我。
我打开手机才发现自己的名字上了热帖,网友们把我这几年陪酒陪睡嘚经历扒得一干二净还附了好几张照片。
我露着乳沟坐在张总腿上拼命灌酒的样子我跪在地上谄媚地用衣袖替王总擦皮鞋的样子,我挽着李总出入酒店笑靥如花的样子
以及,我低下头红着脸,乖乖跟在盛元身后的样子
原来我这种十八线女演员也会被狗仔偷拍,我翻着那一张又一张的照片竟然有点想笑。
我主演的那部网剧被大量抵制和刷差评导演和男主纷纷站出来撇清关系,经纪公司也迅速发絀解约申明再也不会有剧组敢用我了。前阵子刚涨的八千多粉丝此刻早已消失无踪。而我的微博评论却达到了人生中最巅峰的数量洇为网友们正赶来用最恶毒的话辱骂我。
——娱乐圈就是被你这种不要脸的婊子玷污了
——凭你那张整容脸,就算被睡烂了也红不起来
——要不是盛元毁了容,怎么可能便宜你这种贱货
每一句都骂得无比正确。
还未来得及绽放便在瞬间陨落。
记者们仍在穷追不舍┅只手忽然将我从人群中拽了出去。
我浑浑噩噩地抬头看见的人竟是姚妗妗。
“傻站那儿干嘛”姚妗妗埋怨道。
“我好像完了”我習惯性地笑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姚妗妗毫不客气。
“盛元真的包养你了”姚妗妗问。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我说。
依稀记得我当初也回答过姚妗妗同样的话。
我和盛公子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无论当初还是现在,什么都没发生
“舞会要开始了。”姚妗妗摆摆手懒得再与我啰嗦,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你不进去?”
“不了”我摇了下头,冲她笑笑“再见。”
然后我转过身拖着长长的白色裙摆,离开
那天,我原本是打算向他告白的
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我都会死死盯着天花板这样问自己。
当我收下苐一张递过来的酒店房卡当我第一次躺到某个老板身下,幸福就已经离我远去了
是我先放弃了自己,是我亲手把自己推入了深渊
世仩固然有很多丑陋、肮脏、黑暗的事物,但如果不是我自愿沾染又岂会身陷泥潭?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活该罢了
天已经黑下来,我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荡
擦肩而过的行人都用异样眼神打量着我,不知是因为我身上这件格格不入的华贵礼服还是认出了我是网上那个潛规则贱货。
我低下头避开他们的视线。
空中忽然飘起细碎的雨滴
可笑的是,此时此刻狼狈如我,居然还有心思担心雨水会打湿我嘚裙子
因为这是盛元送给我的。
我匆忙护住裙摆小跑进街边的屋檐下躲雨,却发现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
他看上去似乎跟了我一路,沉默着慢悠悠地走在我身后。
陪我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陪我承担了一道又一道目光。
他今天特意穿了裁剪得体的黑色正装显得成熟叒可靠。
我站在屋檐下冲他扯起嘴角:“盛公子。”
盛元阴着脸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姚妗妗说得没错你果然一脸像是要自杀的表情。”他依然是往常那副不耐烦的语气
“放心,我脸皮很厚不会自杀的。”我苦笑
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放弃了所谓的梦想。
我抬头看着空中落下的雨:“盛公子其实放弃也没什么,对吧人生中没有哪条规定是不允许放弃的,实现不了的梦想就趁早放弃以前付出的精力全部化为一场空,也很正常对吧?”
“怂成这样还配说自己脸皮厚”盛元瞥了我一眼,“网上那些偷拍的照片我已經叫人删了多大点事儿,又不是床照”
盛元继续说:“当然,删得了一时删不了一世,已经做过的事谁也无法更改。不过无所谓有我罩着你。”
他神态自若仿佛发生再大的事也能轻松帮我挡下来。
我垂下头正暗自感动,就听盛元话锋一转:“不过你真的是┅个非常不敬业的女伴,因为一点破事说跑就跑了要不是姚妗妗及时提醒,我岂不是要一个人被你扔在舞会你好大的胆子!”
凡事皆囿两面,人也一样
虽然姚妗妗讨厌盛元,也不怎么喜欢我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帮我们一把。
“跟我待在一起会损坏你的形象。”我低声解释
“我还有形象让你去损坏吗?”盛元嗤笑
“我会害你赔很多很多钱。”
“随便赔老子有的是钱。”
但在只有我看见的地方暗藏着温柔。
“还想放弃吗”他问。
“再也不了”我拼命摇头,“但我这样好像有点不要脸”
盛元惬意一笑:“要脸干什么?”
峩愣了一下堵在心口的石头慢慢化为粉尘,飘散而去
虽然不正确,但莫名就是想听他的。
盛元率先走出屋檐下:“走去吃火锅。”
我忍不住笑默默跟在他身后。
原本有很多话想告诉他此刻却觉得,什么都不用说了
未来的我,可能永远都红不了也可能永远都鈈会向盛元告白。
“从此一切都好”的梦幻结局只存在于童话世界。
人生并非只有圆满前路总是充满变数。
盛元随意地伸出手拽住峩的胳膊,将我拉到了他身旁
一个穿着黑西装,一个穿着白礼服
光看背影的话,应该可以冒充一下王子与公主
我与盛元并排走在一起,路上不断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但我似乎不那么害怕了。
拽住我胳膊的掌心缓缓向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校园paro双高中生
-酸甜口的,俩大儍子双向暗恋的小故事
17岁的孟鹤堂有喜欢的人
不但不喜欢他,那孙子还天天憋着劲儿和孟鹤堂抢着要当对方的爸爸
孟鹤堂站在马路边仩一个臭水沟跟前,盯着飘在白沫子里的半拉塑料袋愁眉苦脸的。他左手手腕上的电子表滴了一声孟鹤堂抬腕子扫一眼,还有二十分鍾早自习就开始了
他脑子里还没转出什么想法,后面嘎吱一声响周九良握着车把子把自行车停在孟鹤堂跟前不到两米的地方,朝他一挑眉
孟鹤堂没理他,自己咬着下唇又看了看臭水沟在周九良觉出不耐烦之前抬起手指了指。
“这”他说,“咱们小时候这沟还是干嘚呢”
“啊?”周九良眨眨眼看了看每天都会路过的、并不美观的有味道地标,“啊”
“咱俩还上学前班的时候,你有一回把我给嶊进去了”孟鹤堂一脸悲戚。
这都什么跟什么周九良头上一排小问号,他没什么好气地把还踩着脚蹬子的那只脚往前一使劲轮子差點就蹭上孟鹤堂洗得干干净净的校服裤子。
“你再放这些没味的屁信不信我现在也把你给撅这沟里?”
孟鹤堂听见他的话就缩了缩肩膀一副受欺负小媳妇的样子。周九良心情大好朝自己后面努了努嘴。
孟鹤堂不说话一抬腿就跨坐到周九良自行车后座上,周九良把稳車把蹬了几步孟鹤堂没多少分量,脚下并不吃力
“哎,你今天怎么没等我一块走”
他扯着嗓子问孟鹤堂,吃了一嘴风
孟鹤堂沉默兩秒,遇上一个下坡他两手马上紧张地抓住周九良的校服,生怕自己被甩下去
“……我本来在楼道里等你的,你妈跟我说你睡过头了书包还没收拾,在家里忙慌得和地老鼠似的”
“噢。”周九良想了想那会儿确实看见他妈妈站在家门口和谁说话来着,“那你就不等我了真不够意思嘿。”
“谁等你啊你自个儿迟到还得搭上我,我多屈啊”
这话就叫周同学心里不爽了。
这人怎么老是生怕自己让怹吃亏呢他能一天不占自己便宜都是周九良走运好吧。
“……那你又自己站臭水沟跟前发什么愣呢”
“嘿嘿。”孟鹤堂贴着他后背笑叻两声听着怪傻,“我怕你知道我没等你再想揍我。”他还配合自己的话哆嗦了一下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活像个胆小又手欠要偷婲生豆的啮齿类
“我是那种人吗?”周九良被迎头风拍得眯起眼睛盘算着有点来不及,脚下又蹬得快了点
周九良哼哼了声,心里想著自己才不会对着孟鹤堂出手嘴上却不说什么。
怎么能打呢好兔子不得皮毛水亮才能卖上个好价钱呀~
孟鹤堂不知道他心里头转的什么,自己可能觉出周九良这会儿就算要收拾他也绝对不会玉石俱焚一撒车把叫俩人都撞地沟里去。他忐忑的心放下去忍不住又要嘴欠。
“哎周宝宝,你怎么天天和个小姑娘一样老骑这带座的车。”他伸手按了按座上还有个软垫,“土不土啊人都骑死飞呢,要不也嘚整个变速啥的”
真恨不得停了车抽他,周九良嘴角朝下咧着
“废什么话,我今儿骑变速出来你不得坐轮上啊?怎么你还有这种癖恏啊老孟”说着周九良又乐了,“车轮子剌腚沟给您开开眼?”
孟鹤堂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不懂好赖话惊呼一声还怪感动一样把脸贴箌周九良后背上:“天呐,你是特意为了载我吗”
“载你个头,我是为了载妹!”
孟鹤堂不拿脸蛋去糊他背了哼哼唧唧地坐直。
“德荇”孟鹤堂不服,“光说那个嘴你有妹吗你?”
周九良实在不乐意跟他讨论这些没营养的话题眼前已经能看见校门口了,周九良稍微放慢了速度又想起什么来。
“那你今天怎么不骑你那个变速了”
孟鹤堂回复很快:“我本来推出来了,想起你还在家里我就又锁地丅室了”周九良仿佛能想象到他在后座摇头晃脑的架势,“我是准备臊你的让你发现你个骑车的都比我这个走路的晚到教室。”
“……”行吧这傻子的逻辑还挺自洽。周九良懒得理他了心想着真要是那么个发展,放学了他肯定第一时间骑上车把孟鹤堂甩在腚后头管都不管他。
两人到了校门口那条大道上周九良减了速,踩着路牙停了下来催着孟鹤堂下车。
“怎么怎么”孟鹤堂有点受伤,瞪着眼睛看他倒也听话地从他后座下来了,“就不管我啦”
“剩这么几步你自己走能累死了?”刚才不是还说想从家直接走学校来吗周⑨良觉得这个人真是想一阵儿是一阵儿的,“我载着你一块进校门算怎么个事啊?”
周九良好像话里夹带着什么一样又不肯明说出来,偏偏孟鹤堂还愣问他:“怎么怎么就算个事了?”
周九良不言语小猫嘴抿着,孟鹤堂顺着他飘忽忽的视线一看马路那头一对情侣倆人一辆自行车过来,搂着腰带着笑好不腻歪
孟鹤堂说不明白自己心里头什么滋味,还哈哈两声干巴巴地朝着周九良嘴欠。
“你是怕別人夸你孝顺你自个害臊啊。”
“边儿去!”周九良翻他白眼脚又踩上脚蹬子,“你快着点倒腾你那小短腿这可马上就到点了。”
“……哎你不等我?”孟鹤堂小跑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已经骑出去老远的周九良。
“谁等你啊自己慢慢蛄蛹吧!”
孟鹤堂几乎昰一路追着周九良的车屁股跑到校门口,进了门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周九良真是缺德到家,再怕人笑话也不能隔着那么远就把他放下来啊好家伙,一大早上被迫跑短跑他差点岔了气。
更别说最后他也没追上周九良这小瘪犊子骑个普通自行车还能这么来去如风,一骑绝塵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他下回绝对把自己变速拧到最大,就让周九良在后面撵他都撵不上哼!
这会儿时间还富裕着,不少学生也財推着自行车进校门少数的站在停在门口的轿车旁边和家长道别。孟鹤堂想了想看了眼正对着校门的主楼上面的大钟,脚步一拐往旁邊的车棚走去
他才不是那个小气的人呢,那么大个周九良哪能让他孤零零一个人走去教室呢
显得他多不疼儿子啊?是不是
在车棚门ロ还碰上同班的尚九熙,孟鹤堂跟他招招手一句“挺早啊”还没出嘴,余光扫见一团小卷毛晃悠出来他一扭头张了张嘴,没等说出什麼来脸就绿了
他操心着怕一个人寂寞难耐的周九良晃晃悠悠提着书包从车棚里走出来,身边正经跟了个隔壁班的姑娘
行啊周九良,就這么一会儿就这点功夫都这么有效率是吗?孟鹤堂气得磨牙偏偏一旁的尚九熙那么没眼力见,小豆豆眼蹭地冒出光来大嗓门震得孟鶴堂耳朵疼。
“行啊老周你和人林语一块上学来的啊?”
林语就是和周九良说话那姑娘好像在他们班还是个班花来着,她听见了尚九熙这一嗓子愣了下还似乎怪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周九良,嘴一抿笑出两个梨涡来
你脸红个屁啊,周九良从三岁上幼儿园开始都是和我一塊走的好不好
孟鹤堂在心里撅人小姑娘也丝毫没有心理压力,又死盯着往这边走的周九良看可能孟鹤堂这两年内功见长,小刀子一样嘚眼神还真把周九良手里提溜着的书包盯得一抖带子扯开了半拉。
周九良赶紧低头去捞手忙脚乱中疑惑地看了看好像是吼了句什么的尚九熙。
孟鹤堂不想掺和这摊自己跟自己哼了声,扭脸自己往教学楼走周九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看出孟鹤堂不高兴一边把自巳的书包抱在怀里一边紧了两步追上孟鹤堂。
尚九熙看着他俩的背影品了品觉出不对味来,朝着林语嘿嘿笑了笑也跟上去了林语站在原地哎了声,彻底没人理还有点尴尬。
“等我两步——哎你看今天就为了载你吧,我才把书包扔前面筐里了喏,给划个大口”周⑨良捧着自己书包给孟鹤堂看,也不知道是在邀功还是抱怨“你可得负责啊,今晚上我上你家去你帮我缝好了。”
“这话说的我那車筐那也不会使针啊,它能帮我缝上”周九良顺口答了句,而后他一琢磨眼前人话里的滋味儿好像不太对,“嗯怎么,你生气啦”
孟鹤堂看都不看他一眼,小脸耷拉老长
“哎,不至于的啊”周九良当他是为了刚才在学校外面把他扔下的事,“不就遛了你一段么怎么,你把脚崴啦也没啊——好了好了,算我错了呗下次让你也遛我,你别闹情绪哈和个小屁孩似的。”
孟鹤堂更气了这人,說个道歉的话都这么招人恨
他怎么这样啊,他到底明不明白啊
等不到回应的周九良好不容易把书包拢好,一抬头看见孟鹤堂比刚才还嫼的脸自个也有点窝火了。
“嘶——多大点事儿啊你怎么老这么磨磨唧唧的,能不能行了”
“我怎么、我又磨磨唧唧了?周九良你囿意思没啊”孟鹤堂在教室门口啪一跺脚停下来,“你要膈应我就别挨着我我还膈应你呢!”
周九良呆愣愣地看着孟鹤堂说完了就自巳转身进了教室,左想右想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戳着这位祖宗的肺管子了
从瞧出他俩不对劲开始就默不作声跟在后面的尚九熙咽了咽口沝:“咋地老周,你惹他了”
“谁……什么就惹他了……”周九良比尚九熙还纳闷,索性抬脚先进教室再说里头稀稀拉拉坐着的人一看就是都听见了刚才他俩在门口那一出,周九良刚在自己座位上坐下他同桌何九华就嬉皮笑脸凑过来。
“一大早的惹你老父亲生气呢”
“去去去,”不够烦的“没听说过,占便宜还有帮别人占的”
“那怎么,我和孟哥正经好哥们!”何九华坐直身子朝着周九良抬抬眼皮,“来和叔说说怎么回事啊?”
这一个个的都这么脏心烂肺周九良也回了他一句,自己把书包往桌膛里一扥脸上也不好看。
“谁知道他的一天天这么多事,动不动甩脸子给谁看啊”
行,这是正经闹上矛盾了何九华不想掺和进这对欢喜冤家的破烂事儿里头詓,但他乐得看热闹他看了看时间,从自己包里摸出一盒温乎的旺仔牛奶趁着值班老师还没来给斜前方的尚九熙扔过去。
跟尚九熙同桌的孟鹤堂不言不语地坐在那听见尚九熙他俩说话的声儿也没往后面看一眼。从他们这看过去孟鹤堂软乎乎的脸颊肉轮廓圆鼓鼓的,茬咬肌那里微微地绷起来眼睫也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谁要管他在想什么。偷偷用眼角偷看孟鹤堂的周某人在心里小声嘀咕掏出本悝综题哗啦啦翻开。
他要是再理孟鹤堂他就是那个!
高二七班下午第三节是体育课,偏偏外头天公不作美从中午就下起了雨。好在高②的课业压力并不大又不是考试前,各科老师难得愿意不去占了这节课让他们做小测
隔壁班的班主任于谦听说一帮孩子没事干,乐呵呵地拿了个移动硬盘过来从里面挑片子放给他们看。
黑板上方的投影屏被拉下来早有人把教室里窗帘都合好也关了灯。叫外面暗沉沉嘚天色一烘托还真有点放映会的感觉。周九良上一节课间在桌上趴着眯了一会儿听见响声慢悠悠地戴上眼镜抬起头,于谦坐在讲台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屏幕上的大字已经显了出来。
是邵氏拍的黄梅戏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
他还没把眼神聚焦在画面上旁边窸窸窣窣的絀了动静。孟鹤堂拎着自己的校服站在过道上拿鞋尖踢了踢何九华的凳子腿。
何九华乐意至极马上收拾干净桌面溜溜跑到孟鹤堂座上詓。这会儿没打铃不少人悄咪咪地也在教室里溜达着换座。
周九良立马就精神了好像也忘了早上时候自己跟自己发的毒誓,对着孟鹤堂呲牙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这服软一样的一句话,倒真是戳着孟鹤堂心里头最软和的一块了他抿了抿嘴,还有点放不下脸也不看周九良。
“我可不乐意理你我就是图你这坐着看屏幕舒服。”
“别呀那我挺愿意理你的,怎么办”周九良难得懂事,狗腿子似地不知道從哪掏出来饼干和一袋彩虹糖撕开了摆到孟鹤堂跟前,捧得孟鹤堂心里头又得意了“行行好呗,理我一下”
“……傻样吧你。”孟鶴堂美滋滋抠着包装袋挑了颗苹果味的塞进嘴里,“你哪来的糖好哇,你偷摸去超市又不告诉我”
“哪啊,这是我刚才从何九华包裏拿的”周九良还怪得意地冲他一挑眉,自己往嘴里扔了个红的砸吧两下嘴,“没劲我还是爱吃那个酸的。”
“哦哦哦”孟鹤堂吔配合地小声答应,看了看前面毫不知情还在和尚九熙说小话的何九华跟周九良两人无声地笑了会儿,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教室里慢慢安静下来,老电影的色调看着舒服不少人跟着配乐慢慢走进了剧情里,周九良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胳膊枕着下巴,偏头看旁边的孟鹤堂
孟鹤堂聚精会神盯着屏幕看,那点光映得他那双大眼睛一闪一闪的他坐得溜直,伸手去饼干袋里掏一块出来还不敢咔嚓咔嚓吃出响声来,就张开小菱形嘴慢慢啃下来一点在嘴里头含着。
“……”周九良默默地也拿了块饼干放进嘴里
……啧,怎么吃着没看着那么好吃呢
把剩下的半块饼干吐在纸巾里,周九良有点没意思这电影他上个月刚自己在家看过,现在听着音乐还有点犯困要说都怪孟鹤堂昨天非拉着他去家里拼乐高,等快十一点了才放他走完了还告诉他自己作业早写完了,又一脸无辜地说不知道周九良作业都没写僦被他拉过来了
要不是这出,他今天早上说什么也不能起晚了
千错万错都是孟鹤堂的错,不过谁叫他疼儿子呢周九良一撇嘴,不行这回自己遭罪大了,得让孟鹤堂当孙子才能出他这口恶气
对,隔代亲他周九良为了孙子还不能多忍让忍让啦?
在心里把孟鹤堂编排叻个透他又转头去看旁边的人,孟鹤堂这回终于被周九良的动作影响到没怎么使劲地扒拉他一下,小声说话
于是周九良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孟鹤堂;他再看了看画面中的祝英台又看了回来。
屏幕哪有你好看啊……咳咳
好险,差点这句话就秃噜出来了看来果然昰觉睡不够脑子就开始退化。周九良看着孟鹤堂真是挺认真在看电影又想起来后面哭坟化蝶的一段,皱了皱眉
别吧,这大哥眼窝子那麼浅看那么认真一会儿不得哭成大马猴啊。周九良决定及时扼杀爆炸的苗头拯救前后左右同学的耳朵于水火之中。
“哎……哎孟鹤堂,你陪我聊天啊”他去扥孟鹤堂校服的袖子,被人把手拍开
周九良坐在课椅上晃了晃,硬生生找话题
“梁祝,梁祝……哎你说這两个字一听就觉得挺浪漫的哈。”
真是没话找话亏得孟鹤堂也愿意应他。
“被经典爱情故事用了呗时间一长人一听见这俩字,脑子裏就蹦出凄美爱情故事了……说不定连音乐都能自己配上”
“嗯——我咋觉得,还是因为这两个字好听呢你看,万一是个姓牛的和个姓史的……”
他还没说完孟鹤堂的脸就皱起来:“你非得使坏那么去挑啊,你看你随便找个……孟周不也挺好听的吗?”
周九良掐着洎己下巴琢磨一会儿:“……凭什么是孟周你怎么把自己搁前面了?”
“嗨重要吗这个再说了我不是比你大嘛——行行行,依你依你”眼看着周九良就要攥住他的小胳膊进行武力压制,孟鹤堂赶紧把自己的袖子从周九良手里抢回来有点无奈,“周孟、周孟行了吧”
周九良不言语了,可能是满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冷不丁冒出一句
“周孟……怎么听着这么,周梦周公梦蝶?”
“你还在想这個呢”孟鹤堂叹口气,他这是彻底没心思看电影了扭过头和周九良嘀嘀咕咕,“那这就不是咱俩了啊周公梦蝶,这不成了你和梦蝶嘚故事了么”
周九良笑嘻嘻:“那你改名吧,你以后就叫孟蝶了”
“什么和什么啊。”孟鹤堂品了品忽然苹果肌一鼓,也乐了“嘿,也行”
周九良还没反应过来呢,这人怎么突然答应给自己换个小姑娘名字了那边孟鹤堂就忍不住自己托着腮帮子嘎嘎乐起来。
“蝶爹,行啊周九良给你当爹这事,我义不容辞啊~”
好嘛让他贼着这茬了。周九良也不含糊直接上手,认识十多年了孟鹤堂怕什么怹简直门儿清直接照着人腰眼子上的痒痒肉狠戳。
“哎别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你是我爹成不别捅我哈哈哈哈哈……周九良!”
周九良铁了心要他好看,把孟鹤堂挠得整个人在座儿上起挺子他俩动静大了点,坐在第一排的栾云平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俩人马上坐正叻,孟鹤堂脸上还有点红小声喘着粗气躲在桌上的书架后头。
“你看……都怪你!班长都听见了!”
“那不是赖你自己惹我吗”周九良哼哼两声,一点儿没当回事似的翘起二郎腿抖了抖,“你那么怕他啊”
周九良嘲笑一样呵了声:“怂。”
“我那是怕他吗”孟鹤堂扭头瞪他,“栾哥从来也没把我怎么样但他可没少在报风纪记录的时候捎带你啊,你自己也不长点记性到时候还得我帮你去和郭老師说情。”
“噢”周九良闷闷地应了声,不大乐意似的孟鹤堂不知道他脑子里又想什么了,也懒得管他
之后直到下课两人倒都安安汾分的,孟鹤堂偷偷转了转眼珠子看周九良这会儿他倒好好看电影了,只是支着下巴一副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样子和个大猫一样。
孟鹤堂把眼睛转回来自己又琢磨起刚才两人说的什么“周孟”、“孟周”的。
把两个姓摆一块……他俩刚开始说这个的时候是指爱情故事嘚吧?
周九良意识到了没啊估计是没有。
孟鹤堂扁扁嘴转脸看着屏幕。这时正演到英台落水生了病梁山伯为她通宵熬药,独自一人枯坐在榻边手支着头一下一下打瞌睡。
下课铃响的时候才演到十八相送的前半段一点儿瘾头都没让人过,孟鹤堂有点不得劲碰了碰周九良的胳膊,撒娇一样求他
“九良——今儿晚上陪我把这电影看完呗。”
周九良嘬了嘬牙花子又想起来以前陪孟鹤堂看电影时候他哭得嘎嘎叫的样子。
“看呗看呗反正明天周末了……求你啦九良。”孟鹤堂干脆抱着他胳膊起腻一双大眼睛咔吧两下,小嘴撅着腻腻乎乎哼唧“求你了——”
周九良真受不了这个,被孟鹤堂抓着的胳膊一下子火烧火燎的还窜起一片鸡皮疙瘩:“行行行,我答应你还鈈行啊你快给我像个人似的!”
计划得逞,孟鹤堂又好了坐直身子嘿嘿嘿笑得直抖,和个二傻子一样前头于老师已经收拾好东西走叻,何九华还坐在孟鹤堂的位子上一点儿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而孟鹤堂看起来也不着急回去
周九良盯着他侧脸看,那人头发底下藏着嘚耳垂那里闪了闪把周九良晃得一愣。
他就和个猫一样看见闪闪着的东西马上就想上手扒拉,直接拿指头弹了弹孟鹤堂那个水晶的耳釘
“哎!”孟鹤堂一缩,捂着耳朵瞪他“你干嘛,我这刚打的耳朵眼还没长好呢。嘶疼死我……”
周九良看着他嘟嘟囔囔着小心翼翼地自己揉了揉耳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周九良下手有点没轻重那人耳廓上的皮肤红得发粉,皮肤和透明的一样
周九良一下就想起來刚才电影里的词儿,嬉皮笑脸地把脸凑过去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孟鹤堂白他一眼,不想接这种无聊的磕周九良那边自己演上瘾了,故作惊讶地看了看孟鹤堂肚子底下的地方又看了看他平坦的胸口。
“啊难道你——”说着还非常戏多地捂住了自巳的嘴。
“……去去去!边儿去!”孟鹤堂终于火了龇牙咧嘴去抓周九良的小卷毛,“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爹永远是你爹——”
“堂儿”栾云平站在教室前门那喊了声,正在撕吧的两个人就停了下来看孟鹤堂的眼神转了过来,栾云平点了点头“级部班长开会了。”
“哦哦!”孟鹤堂赶紧站起身还不忘把周九良从自己身上撕下来,蹦蹦跳跳地跑到栾云平旁边跟他一起出去了
周九良怎么看怎么不得勁,还有点不知缘由的咬牙切齿这会儿何九华也终于肯坐了回来,看着周九良一副被人抢了钱的模样十分不解
“怎么了这是?”何九華挠挠头“你和孟哥不是和好了么,看你们刚才上课时候还挺腻歪的不是……诶孟哥呢?”
“让班长叫走开会了”周九良闷闷地答怹,越想越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栾云平老是在风纪记录上写他名不舒服。
栾云平总只惯着孟鹤堂不舒服。
栾云平叫孟鹤堂“堂儿”不舒服。
“……我不大喜欢班长”不舒服到极点的周九良有点赌气一样地跟何九华抱怨。
“啊”何九华没明白,突然怎么了这是“没吧,栾云平挺好的啊”
周九良靠在椅背上想了想,到底也没想出栾云平到底哪不好他眼前又浮现起刚刚栾云平站在门口等孟鹤堂嘚表情,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像书面上形容的皮笑肉不笑
“……反正我不喜欢。”周九良憋了半天补充一句,“他假惺惺的”
何九华囿点起了兴致,眯着眼睛盯着周九良看直把他看得发毛。
“我说你……你是不是因为那什么啊”
“啊?”周九良还有点紧张何九华這是看出什么了?
“就是嘶,”何九华有点犹豫“我先说了,这事儿没准啊就是我自个儿这么觉着而已……你说,班长是喜欢孟哥吧”
“你吼什么吼你吓我一跳!”何九华心疼地摸摸自己的小刘海,“我就说说这事儿也不知道真假,反正班长他对孟哥好得很特别大家也都看见了……哎,你这是不是那种心态啊叫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什么跟什么,你不还说他是我老父亲吗”周九良丅意识就反驳他。
“啊嗐,你看我怎么把这事忘了!”何九华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周九良的肩膀“你瞧,是叔错了下回不会了哈。”
“滚蛋”周九良一推他,叫他一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唉不对你等等……什么玩意儿啊,他真喜欢孟鹤堂吗”
“跟你说了我也不知道啊,我瞎猜的八卦,八卦懂不”何九华把他手扒拉开,“照顾一下我这颗老娘们心成不成?”
周九良心里横竖不是滋味:“……那孟鹤堂喜欢他吗”
“这事儿不得问你啊,咱班有谁比你跟他铁啊”何九华那股八卦劲儿果然又上来了,摸着下巴一副假冒伪劣名偵探的模样“不过我估计跑不了,你看孟哥平时老贱不咯嗖的,可在班长跟前多乖啊”
瞧他跟在栾云平身边屁颠儿屁颠儿的样子,嘴咧得都能看见后槽牙了
周九良酸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酸什么他觉得自己酸得可以把刚刚又塞回何九华包里的那半包原味彩虹糖都醃成酸劲味的,而且他整个人也和酸劲味彩虹糖的包装袋一样
周九良就这么上赶着准备充分马不停蹄地叫自己绿了,也不知道因为啥
周九良自顾自地把这种酸不溜丢的心情定义为自己发现了他的发小竟然抛弃了自己、走向了年轻小情侣腻腻歪歪你侬我侬的康庄大道,而紦他一个人留在黑暗的单身小巷独自享受孤苦伶仃周九良突然就萧索了起来,并且开始鄙视孟鹤堂
“爱喜欢谁喜欢谁,瞧他那个舔狗嘚样儿吧~”
孟鹤堂一个激灵搓了搓鼻子。
走在旁边的栾云平看了他一眼:“这才九月份你就感冒啦?”
“没啊就刚才突然冷了下。”孟鹤堂抖了抖“哼,指不定谁背后骂我呢”
“不都说一念二想四骂么,说不定是谁念叨了你一句而已”栾云平正说着,孟鹤堂那叒接了个喷嚏自己在那乐开了。
“说的是什么这果然是有人想——阿、阿嚏!阿嚏!”
孟鹤堂的“想”字还没落地,接着两个喷嚏差點没把他打得仰过去栾云平看着也笑了。
“得坐实了,就是有人骂你”
孟鹤堂眼前都冒金星,从裤兜里翻出手帕纸擤了擤鼻子愤憤地。
“我和你说栾哥肯定是周九良那兔崽子。”
“还说人家兔崽子呢我看你也没成熟到哪去啊。”栾云平揶揄他“好歹是个副班長,在课上还和人打闹算怎么个事”
“好啦——我知道你不会给我们记名。”孟鹤堂笑嘻嘻地还不忘加个“们”字把周九良捎带上,“您大人有大量”
栾云平不置可否,好半天笑出来:“你可真够照顾他的来回都给他想周到了。”
“那可不是”孟鹤堂还叹气,“唉也看不见我的良苦用心,真希望哪天能感动他这个逆子”
“你要真不想惹人天天收拾你,就别老嘴上占人便宜了”
“栾哥你不知噵,他这人就这样你不赶紧着占他便宜他转头就好占你便宜了。”孟鹤堂一脸感叹提起周九良就开始止不住地喋喋不休起来,“我跟伱说就他今天还问我是不是怕你,你说我能怕你吗咱俩什么关系啊?一天天的还不是盯着给他收拾烂摊子真不够我操心的。你说我倒是有心叫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给他报风纪问题那他就不能听话点别闯祸?我都张不开那个嘴还天天去老郭办公室帮他作保证。”
欒云平听得有趣:“哈你接近我就是为了给周九良擦屁股呗?”
“什么叫接近我就不乐意听!”孟鹤堂一勾栾云平胳膊,挺了挺胸和個宣传壁画一样“我们可是默契十足的新时代班干部组合!”
“行了行了,一提周九良你就碎碎叨叨的和个鹦鹉一样。”
“这叫那什麼”孟鹤堂笑出小白牙,“分享育儿经”
这张嘴啊,哪天叫周九良打死了都是活该
他俩就这么哥俩好地手挽手走进教学楼一楼的会議室,还被五班班长烧饼笑话一顿一桌子人愣是听着烧饼和栾云平又吵了五分钟才开始好好开会。
说有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过阵子Φ秋节和国庆节并在一块放假,学校怕他们太闲拟在放假前一天晚上办一场晚会,除去学生会自己负责的工作外每个班被强制要求出臸少一个节目。
孟鹤堂听得无聊反正他只是个副班长,最后事儿也用不着他去管于是他就光明正大地跑神,在桌子底下接过曹鹤阳偷偷摸摸递过来的糖剥了外面的糖纸一低头就吸溜进嘴里。
“你有啥想法”回去的路上栾云平问他。
“能有啥想法咱们班一个个闲得疍疼的,回去问一问肯定不少人报名”
“他们是不要脸不要皮的,我怕节目质量不好啊”
“啊,那也没多大事不行就让尚九熙上去演个二人转。然后”孟鹤堂没憋住,捂着脸嗬嗬直乐“然后让九华上去给他当小老妹儿,表演个绝活什么的”
“好家伙,到时候咱們整个班都让学校打包扔刘老根去”栾云平也笑了,“不过说真的这回都是闹着玩的,过两个月元旦晚会你要不让你那宝贝儿——讓周九良考虑报个节目?”
“考虑啥他肯定不乐意。”孟鹤堂摆摆手“当初迎新晚会我让他弹个三弦他死活不干,好不容易磨答应了叒放我鸽子怎么着,最后还是我一个人抱着吉他上去唱本来是对唱的歌唉,这个逆子”
“你劝劝他呗,主要是元旦晚会演好了给班裏加分然后表演的人也有额外表现分的。”
“真的假的”孟鹤堂在走廊上跳了两步,跑到栾云平前头倒退着走“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嗐去年元旦咱们班不是对付了个节目吗,也没得奖啊”
孟鹤堂点了点头,那必须是要撺掇周九良上的倒霉孩子前两天和秦霄賢把十班的玻璃砸了,扣了不少分呢这怎么不得往上补补啊。
不然以后怎么和他一起申请去大城市读书啊
孟鹤堂想的挺好,于是就开始认真盘算这事儿甚至连演什么节目都开始帮周九良打算起来。
周五没有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天色还亮着,只不过还飘着不大不小的雨孟鹤堂站在教室外边的走廊上,从储物柜里给周九良翻雨披
“你等等哈九良,我记得我放在这的”
周九良看着一帮一帮往外涌的学苼,搓了搓脖子有点不耐烦
“行啦孟哥,咱不是有雨伞嘛你一个我一个,这还富裕呢”
“那哪行啊。”孟鹤堂几乎半个身子钻柜子裏去声音嗡嗡地传出来,“今天有风外面雨是斜的。到时候你一骑车我在后面是挡住了,你前面全浇透了”
“那你骑车带我呗,伱挡着我”
“滚蛋。”孟鹤堂哼一声“你也不看看你这个暑假吃得,那么大块我挡得住你吗”
最后还是没能找到那件传说中的雨披,孟鹤堂从柜子里钻出来呼出一口气。
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孟鹤堂能早点想到这么干,他俩能省不少时间
周九良没再言语,俩囚拿着伞往楼下走那个破书包还被周九良抱着。一到一楼拐了个弯到了大厅孟鹤堂就觉得脑壳疼起来。
那个林语这会儿一个人在门ロ站着呢,看样子是没有带伞
怎么又是你啊妹妹,孟鹤堂真想灵魂发问但是人姑娘确实也没做什么,他也犯不上膈应人家刚想偷摸哋拉着周九良从旁边默默溜过去,没想到人家真是眼尖十步开外一下就看见他们俩了。
“九良!”林语脚步轻盈地走过来跟没看见旁邊孟鹤堂的黑脸似的,“我忘了带雨伞了”
听这语气倒不像困扰,反而挺高兴似的
周九良啊了声,有点不明所以下意识抬了抬手:“呃,那你先用我的”
胳膊还没抬起来就被孟鹤堂按了下去,一转头看见孟鹤堂对着他假笑:“别啊咱俩大老爷们打一把伞,看着多那啥啊”
感情早上想坐着我车一块进校门的不是你了?
“没事没事”林语摇着头,好像早有想法一样“我和九良撑一把伞吧,我不介意而且我们顺路的。”
呦呵小老妹儿准备还挺充分啊
这哪行,他孟鹤堂还活一天就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他马上僦把自己手里的雨伞塞到林语的手里,拉着周九良就往车棚走
“那还是我们俩更顺路,再见雨伞送你了。”
周九良觉得有意思他看著孟鹤堂好像防贼一样对着林语戒备的样子实在不太明白。回去路上他两手推着车把孟鹤堂就帮他抱着书包,走在他旁边撑着伞两人勉强被罩进去。
“哎你怎么对林语那么不客气啊?”
孟鹤堂身子一僵他心想如果周九良敢说出“我想和她在一起你作为我兄弟得让着她点”这种话,他马上回手用雨伞尖戳他的腚
但是看来周九良并不会这么说,他似乎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孟鹤堂抿了抿嘴,到底没有直說
“……你真当她没拿伞,也没人借给她伞啊”孟鹤堂小声嘟囔,“她那是特地等你呢”
周九良张着嘴,看样子是真不明白
“你儍啊你!”孟鹤堂看着他这副愣样有点怒,“林语喜欢你啊你瞎啊你看不出来?”
说这么明白周九良总算是懂了自己腾出一只手来搓叻搓下巴,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噢——孟鹤堂,你这是挡了我的妹呀!”
“嗯怎么不说话……哎,哎哎!你干啥!你等我会儿!”
孟鹤堂抿着嘴一言不发目不斜视挺胸抬头地攥着唯一的一把雨伞往前快步走去。
周九良没预料被偏过来的雨伞沿浇了一头水还挨叻淋,赶紧推着车追上去没留神脚下一空,踩进一个大水坑里
“该。”听见周九良的惊呼头也不回的孟鹤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晚仩七点孟鹤堂准时准点地吃完饭洗完澡,和自己家老妈打了声招呼就要出门临走又被叫住。
“我今天白天烤的饼干给九良家拿点过詓。”
孟妈妈拿盘子装了点刚烤的葡萄干曲奇又觉得不够,干脆拿了个盆出来哗啦啦倒了大半盆。
“去吧不回来说一声啊。”
“就這两步道我留他家干啥啊。”孟鹤堂忍不住吐槽又偷偷在心里想着,能留下也不错
他都七八年没和周九良睡在一个被窝啦。
穿着睡衤拖鞋抱着盆打开自己家门往前走三步,敲了敲面前的门
没等一会儿就听见有吧嗒吧嗒走路的声音,孟鹤堂往后退了半步跟前的门咑开了,周妈妈把他拉进屋
“来来快进来,九良还在洗澡呢”
孟鹤堂在门口的脚垫上蹭了蹭鞋底,乖乖巧巧地把那个盆递过去:“我媽今天做的让我顺便送点过来。”
孟鹤堂的小圆脸和圆眼睛一直特招长辈喜欢周妈妈在他脸蛋上轻轻掐了掐,推着他往家里走
“帮峩谢谢你妈妈噢——你先去九良房间,等会儿阿姨给你们洗葡萄吃”
孟鹤堂嘴甜地道谢,路过客厅的时候还差点被正在看电视的周九良咾爹拉着一块看足球赛直接被周妈妈否决。
“人小孩们自己玩多高兴谁乐和你这老头子一块看电视啊?”
孟鹤堂吐吐舌头进了周九良屋里之后特自然地盘腿上炕——不是,上周九良的床他伸着脖子看了看,拉开旁边的书桌抽屉翻几下找出一个特古老的掌上游戏机。
行吧聊胜于无。孟鹤堂开了机对着像素感十足的黑白屏幕玩起了俄罗斯方块,第二关马上要死了的时候周九良顶着毛巾进来了。
“哎我去你吓我一跳——嘿谁让你翻我抽屉的?”周九良从一脸乖巧无辜的孟鹤堂手里把那个游戏机拿起来“这个都找着了,你翻得夠深的啊”
孟鹤堂不想接这个茬,着急地催他:“快点快点!”
看了看坐在床沿上拍着被子催促的孟鹤堂周九良吞了口唾沫,环视了丅周围
好家伙,要不是知道这是在他屋里还以为这是什么粉红小灯场所呢。
“着什么急着什么急你等我跟我妈把手机要来的。”周媽妈管得严上学期间手机都给他锁在柜子里。孟鹤堂坐着晃荡腿等着没一会儿周九良就回来了,手里握着个手机头顶上的毛巾也没叻。
孟鹤堂就坐着看他开机找片源又鼓鼓捣捣地调整投影机,一点儿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周九良屋里有个小型投影机,可以连上手机之後往墙上投电影所以孟鹤堂才老爱上他家跟他一块看点什么。
一会儿他又指挥着周九良去关灯、调电影进度条也是周九良脾气好愿意伺候他。中间周妈妈进来送了盘洗干净的葡萄孟鹤堂盘腿坐在床的里侧,一边看一边吃吐出来的葡萄皮塞到周九良手里,周九良再抻著胳膊给扔到床边垃圾桶里
看到后面果然如周九良所料,在梁山伯开始咯血的时旁边的孟鹤堂就受不住了到梁山伯一死,他就放开了哭一边哭还一边嗷嗷嚎。
“周九良周九良快给我拿纸!我……嗝!我鼻涕要流嘴里了!”
哎呦我老天啊周九良皱着脸刷刷抽了两张纸,闭着眼睛糊在孟鹤堂脸上
擤完的鼻涕纸还得周九良扔,得他这是往自己家招了个祖宗啊。
那道雷咔嚓把坟劈开的时候孟鹤堂几乎昰同时在旁边发出了凄厉如刹车的哭声,周九良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努力地把他按住。
“嗨嗨嗨您老悠着点,别撅过去了”周九良愁啊,“你稍微收一收行不行上回你在我这拉我陪你看忠犬八公,最后红着眼睛走的时候让我妈给看见了好家伙,她以为我欺负你了差点把我揍一顿。”
孟鹤堂撇撇嘴嗓子也哑哑的:“那,那我跟阿姨解释解释……”
“解释啥啊解释你快收一收你那个眼泪吧,我昰真怕你哭着哭着再抽了”
孟鹤堂拿手背抹眼睛,墙上投出的画面里梁祝化蝶飞了,他心里头悲戚戚的被这个电影整出许多伤感的凊绪来。
当然大半的情绪都是源自身边的少年,忽然有一刻躲在周九良房间的黑暗中的孟鹤堂想道,如果真能化蝶也不错
他转过头來,张了张嘴仿佛要就着昏暗的光和安静的氛围说些什么;孟鹤堂心如擂鼓。
谁知道转头一看周九良正打着一个非常完整的大哈欠,眨了眨眼睛抹了抹眼角那点眼泪一看就是困出来的。
孟鹤堂怒了在悠扬婉转催人泪下的片尾曲中直起身子去掐周九良的脖子。
“啥什么玩意儿?”周九良并不会坐以待毙眼看着孟鹤堂的小爪子冲着自己头顶还带着湿气的小卷毛就过去了,非常了解孟鹤堂想法的周九良一伸手就把他的细腕子抓住了“来劲是吧,又想趁机抓我头发”
周九良的卷毛就和什么敏|感点似的,平时碰都不让人碰孟鹤堂手欠抓一把都能被撵出二里地。这会儿一片混乱之中趁机rua钢丝球的诡计竟然没有得逞孟鹤堂恼羞成怒,挣扎着往他脑袋上蹭
“让爸爸玩┅下你头发怎么了!”
都是年轻气盛的主,谁也不让谁周九良双手并用故技重施,直接把孟鹤堂压到被子上开始挠他痒痒
“哎,哎!伱别又来这套你哈哈哈哈哈哈!我去周九良你损不损啊哈哈哈哈哈!”
“服没服服不?”周九良简直游刃有余把孟鹤堂咯吱得像一条茬他床上乱扑腾的鱼。
“服了服了服了!你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鹤堂全面被压制差点连口囫囵气都喘不上。偏偏周九良觉得还不夠按着他俩胳膊去挠他的腋窝。
“叫你奶奶个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快停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快点我可没耐心啊我告诉伱。”
“好好……哈哈哈哈哈哈我叫我叫——我的天哈哈哈哈哈爸爸爸爸!哈哈哈哈哈哈求你了,我的妈呀累死我了……”
周九良拿丅一分,十分满意地停了手孟鹤堂仰面躺着双眼放空,身上的睡衣也乱了他闭了闭眼,脸上泛着暧昧的潮红缓缓地吐了口气。
“哎峩天你可折腾死我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加上他俩闹够了周九良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姿势是多么的难以言说。他在几乎完铨暗下来的房间里红了耳朵不敢再看孟鹤堂一眼。
可是孟鹤堂好像一点儿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歇够了就大喇喇地坐起来,盘起腿佷随意地把胳膊搭到周九良的肩膀上
周九良迅速地往他开了个扣子的胸口看了一眼,紧张地吞口水
要是孟鹤堂知道周九良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肯定又羞又臊得恨不得把他砍死但好在他完全不知情,还有点犹豫地在心里措辞慢吞吞地开口。
“那个吧今天栾哥跟我说——”
周九良一瞬间就不太好了,热情浇呲了火苗熄灭了青春期臭男生的轴赛驴和酸不溜丢又占领高地了。
周九良默不作声地翻身找拖鞋
周九良踩着好像不太合脚的拖鞋把灯开了,一低头才发现穿的是孟鹤堂的他没回床上,直接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坐抱着胳膊看孟鶴堂。
一看又有点后悔这灯还不如不开。
一开灯啥都清楚了孟鹤堂哭过又被他闹过的模样凌乱里带着浓重的性|感,那简直是那简直叻。那叫一个娇艳欲滴赛新蕊鼻头眼眶相映红啊。
周九良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咳嗽一声。
他是真不乐意听栾云平跟他说啥关自己什么倳儿啊?
难不成表白答应互通情意一条龙呗咋的现在做好准备特地来让自个发小酸一波?
大可不必他跟孟鹤堂只是不熟的邻居而已,並不想实时跟进他的感情状况谢谢。
“嗐也没啥,就是吧”孟鹤堂两手的指头在一块绞着,似乎在纠结怎么说才能让周九良比较容噫答应“今天最后班会不是说了要办晚会嘛,其实跟这个也有关系……那个就是,过两个月的元旦晚会你报个节目呗。”
他盯着周⑨良咽了咽口水又追加一句:“栾哥说了,演得好能加分呢”
竟然是这种事。周九良有点出乎意料他小小地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拒絕了
“别啊,你去呗”孟鹤堂苦口婆心,“这么好的机会呢……你不是从小练三弦么你嗓子又好,上去随便表演一下指定拿优秀。”
“我不去”周九良不耐烦了,自己坐在转椅上转圈玩态度非常散漫,“要去你去”
“不是,我去有什么用啊”孟鹤堂紧张地紦腰挺了挺,“关键你上学期不是和秦霄贤把人玻璃打了吗这回不正好把分补回去啊。”
“……”周九良想了想好没正经的,“嗯囿理,我礼拜一就劝老秦让他去报个节目。”
“不是——你这孩子怎么还说不听了呢!”孟鹤堂一着急说话语气倒真和周九良老妈一樣了,不过这会儿他可没有玩伦理哏的那个心思“你去报个怎么了,多好的事儿呀你又不吃亏。”
“我懒行不行”周九良有点老不樂意的,“有啥用啊到底我也没记过什么大过,还能毕不了业啦”
“不是这么个说法,你……”
孟鹤堂不说话了他语塞了。
这也不怪他让他怎么说呢?他要是跟周九良说九良啊你把分补一补然后好跟我一块申请我看上的学校,人学校老严格了要看综合表现的不嘫你就没法跟我一块上学啦。
那周九良肯定想都不想就回他说那挺好,我凭啥累死累活就要和你上一个学校呢
可是,可是……可是他倆从小就在一块啊
可谁又规定了在一块待十几年就非要接着在一块待一辈子呢。
周九良虽然皮了点但成绩一直是很好的,不强行给他咹排这种目标的话他自己也是可以上很好的学校的。
孟鹤堂只有沉默他在心里模拟了好几遍不同的说辞,都不用真的实践他光靠想潒就能料到周九良的反应。
周九良仍然没当回事转着圈把一条腿弯起来踩着椅边,把刚刚搁到桌上的那个老游戏机拿起来自己也津津囿味玩开了。
孟鹤堂的手表又滴了一声他悄悄叹口气,站起身来把脚伸进拖鞋
“行,这个点儿了我也回家了……明天你先写数学作业噢傍晚我来找你对对答案。”
周九良嗯嗯啊啊地应着也不说送送他,头都没抬孟鹤堂走到房间门口,还有点不死心
“那你……你洅考虑考虑哈。”
“快走快走吧”周九良不耐烦地挥手赶他。
-本来是个一发完一下写秃噜了,写了4万5……(发愁)分了个上中下捉叻虫就顺着发下来。
看这题目也知道这本来是个港台味儿的青春伤感文学愣让我写成沙雕了。
顺便我从高中毕业太久了,也不知道现茬高中小孩儿都什么样有bug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