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他,而你喜欢低着头走路的女孩在玩手机,他在看你,然后你抬起头时,发现他在看你,和你对视! 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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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04-09-05 19:31
首先......作者辛苦了!!
然后--我要说的正题:
狂晕!!!竟然是赫敏和斯内普!!!!!!!我......%&@$%*%^*$
 Caesar恺撒 
   绝望而无畏 
 纵使尘埃已彷徨得灰飞烟灭 
 我仍虔诚地问 
 你能允许我画出我心中天堂的地图吗 
 我想为你 
 为我用念念不忘的热爱培植成的昼夜不寐的森林 
 穿越时空 
 重现你存在的世纪 
   中洲/中部/雾山山麓/蔓蓉树--洛丝萝林 
   中洲/安达因河以北/瑟兰迪尔王国/山毛榉--大绿林 
发表于:04-09-05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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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完了……
首先偶必须承认,当初第一次看到SSHG的配对的时候,是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之后就是对外国同仁们的想象力五体投地。后来当笑话跟朋友说起,听者无一例外地都掉到了椅子底下,然后众口一词地同意这是HP同人非BL变态配对的极限。
然而,开始翻这篇文章的时候,动机却不纯粹是恶搞一把(虽然偶承认有这方面的倾向……看着大家像偶当初一样一个个宣称晕死的感觉满好玩的)。
这的确是一篇非常非常美的文章(如果看不出这种感觉,抱歉,那是我的翻译水平问题不是原文的问题),带着点神秘色彩的冷艳,看原文的时候我被作者完完全全地带进了那种气氛,而且女孩一般都会本能地热爱浪漫――尤其是凄美的浪漫。爱情同人很多,但是有这样的文字这样的色彩的不多,尤其在国内,因为毕竟我们的同人规模还比较小。因此暗夜的颜色很快地吸引了我,几乎就在读完的一瞬间,我决定要把它翻出来。
然后还有一个原因,斯内普。
斯内普对我而言是很特殊的,在所有的HP人物里,他是唯一一个让我真正地喜欢却想不出为什么喜欢的人。原因应该不是他的阴郁(虽然我不烦这一点),不是他油腻的头发和鹰钩鼻,更不是他需要不停扔原料以进行类似化学反应的活动的坩埚和泡在不同色液体里的死动物唤起了我的亲切感(偶生物专业的,每天对付的除了生物就是化学),甚至连他冒着生命危险做的间谍职业也不全是――那引发的应该是敬重,而不是现在这样的难以形容的喜欢。
具体成分恐怕是没办法分析出来了,但是有一点很肯定,那些成分里,有同情。
斯教授本人当然是不需要同情的,当然,那样的骄傲,同情恐怕只会被他认为是侮辱。然而终究是抑制不住的,不管怎么说,不管教授有多么孤傲多么坚定多么酷有多少责任要承担,始终认为,没有Happiness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看过一篇同人,里面有一切战争结束后一小段斯内普和卢平的对话,感触很深。
斯内普说,我甚至没办法召唤出一个守护神。
当时卢平问,怎么可能呢?你是个很强大的巫师啊。
斯内普说,是的,但是首先你必须有一段快乐的回忆。
快乐的回忆。也许斯教授的确是缺少这个的。一生在黑暗中度过,真的不知道他的什么时刻可以被定义为幸福。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偶一牵扯到斯内普思绪就会抛弃理智这么小女生,但是的确是没有办法。于是就很希望他能够快乐,能够幸福,能够有一个他值得得到的未来。
《血夜传说》的故事在罗琳的世界里再过一百万年也是不可能发生的(说实在的,如果HP里的斯内普什么时候像本文最后一章里一样变成了情圣,不管对方是谁偶都会拉开最近的窗户直接跳下去),但是毕竟同人是可以寄托自己的梦想的。虽然斯教授的归宿注定了不是赫敏(而且偶认为罗琳不会让他身边出现女人),但是,抛弃他们俩在HP中的关系,我喜欢这样的故事这样的结局。
但愿人长久。很唯美的感觉。
希望我翻译出的文字也能带给大家这样的感觉。
谢谢翻译过程中所有人对我的支持。
  ∧ ∧   
 ミ^o^ミ灬)~  
 ~ ~ ~ ~ ~ ~  
发表于:04-09-06 11:22
绝对不可能!!!
师生恋啊!!!!!!
发表于:04-09-06 23:34
不是师生恋不可能,而是赫敏跟斯内普根本不可能!
 Caesar恺撒 
   绝望而无畏 
 纵使尘埃已彷徨得灰飞烟灭 
 我仍虔诚地问 
 你能允许我画出我心中天堂的地图吗 
 我想为你 
 为我用念念不忘的热爱培植成的昼夜不寐的森林 
 穿越时空 
 重现你存在的世纪 
   中洲/中部/雾山山麓/蔓蓉树--洛丝萝林 
   中洲/安达因河以北/瑟兰迪尔王国/山毛榉--大绿林 
发表于:04-09-11 17:22
令人震惊,可怜的罗恩
发表于:04-09-11 18:54
   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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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
  我说:“要不你给我写封情书吧。”
  周逸凡果然愣住,好一会儿:“什么?”
  我说:“情书啊。”怕他不明白,我伸出手在空中比划出一张纸的大小,“q-ing情,sh-u书,英文叫做loveletter。”
  他又把眉头皱起来,用手捂了捂眼睛,一脸的无语:“末末,我都三十岁了,你也不是小姑娘了。”
  我摆摆手说:“嗳哟,这个不分年龄的啦。”想了一下,又认真地嘱咐道:“而且不能全篇只有三个字六个字的哦,要写长一点,把你从看见我第一眼开始的感觉,到你后来是怎么喜欢上我的,以及再到你写下这封信时的心情,还有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畅想和对我矢志不渝的承诺等等。记住,要内容新颖,感情真挚,文笔动人,然后全篇不得少于八百字。”
  周逸凡缄默地看了我几秒,哭笑不得地:“你在布置作文?要求和提纲都给我列好了。”
  我说:“……你到底写不写?”
  他抱了抱我,无奈地笑了两声:“你怎么那么强人所难?写好了你就嫁给我?”
  我犹豫了会,故作矜持地点点头,看见他笑得露出白净好看的牙齿,又有点不好意思,讪讪补充道:“我这么要求说明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看,我也没让你买房买车,就是想确定一下你是怎么想的嘛。”
  他把唇贴在我额上,来回蹭了蹭,思考了一阵轻轻道:“嗯,那好吧。”
  听他终于答应,我又有点傲娇起来,抬起下巴看着他:“你就庆幸你还有这个机会吧,想当年我上中学的时候还一堆人给我写情书呢,我理都没理他们。”
  周逸凡愣了愣,把手撑在我枕头旁边,支着身子看着我:“就你中学那会儿还能一堆人给你写情书?”哈哈哈大笑了几声:“我才不相信。”
  我愤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不能有人追吗?!”
  他斜着眼睛含笑看我,一副猪都被你吹上天了的模样:“那你告诉我,他们都给你写什么了,怎么个写的,我也参考参考。”
  虽然我心里很不平,但不得不承认周逸凡实在火眼金睛,中学整整六年,我根本没有收到过来自任何一位无论是异性还是同性的情书,要编都不知道怎么编。然而什么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在他揶揄眼神的逼迫下,我突然想到那首在孟达家看见的不知道是我写给谁的情诗,清了清嗓子,“他们一般都给我写诗啊,我还记得有一首诗的题目叫做《当》!”
  周逸凡说:“?”
  我又想了一下,“不对不对,《当》是还猪格格的主题曲,动力火车唱的。那首诗……那首诗好像是叫《相逢》来着,应该是这样背的……当你在约定的角落出现,我的灵魂中留下如此的印象,你从阳光的激流中走来……”心中有几分莫名,我的记忆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不过是上回随意瞥过几眼,我竟然还能记得住。看来我这脑袋的确是短期记忆不易储存,而像这种久远的初中时代的记忆,还是记得很牢的。
  然而,更加让我莫名的是,周逸凡听我背着背着,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难以言喻,方才轻松而不以为然的脸色渐渐变得沉重起来,抿着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还没有背完,他便突然低下头来狠狠地堵住了我的嘴,舌头在我嘴里反复扫荡,我的舌尖都被他吮吸得痛起来。我心想,他这个人可真容易吃醋生气啊,不就随便背了首诗吗,至于么?
  他终于放开我,静了一会,在我耳边轻声说:“末末,你还记得……”
  我连忙打断他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就记得这一首诗了,连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我都已经不记得了。咳,初中嘛,人都还没长大,什么都不懂,都是闹着玩的,我那时候绝对没真心喜欢过谁哈。”
  周逸凡又静了片刻,抬起头来认真地反驳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感情才比较纯真,你那时候肯定是真心喜欢他的。”
  我简直要给他跪了,说什么都不对,真不晓得他反反复复的反应是为哪般。后来想想,觉得他应该是联想起自己的情况了。扯了扯他的衣领,我嘀咕着道:“呐,我不管你年轻的时候到底喜欢谁了,反正现在是我们俩在一起,你……该放下的就要放下,该断的就要断,比如……不准再在办公桌上放前女友的照片了。”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严肃郑重地道:“要放也只能放我的照片,明天就去换,听见没有?”
  他愣了一下,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而且笑得毫无形象,抚着肚子在床上打滚,我气得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了下去。
  第二天清早睡得迷迷糊糊的,朦胧中感觉似乎有人把我的左手拽过去,我想可能是周逸凡要帮我上药膏,闭着眼睛把右手递给了他:“涂错了,是这只手。”额头上被什么东西触了触,隐约听见他说:“还早呢,你再睡会儿。”听到这话,我头一偏立马又睡死过去。
  醒来以后竟然已经十一点,我到洗手间去洗漱,漱着漱着突然觉得镜子里有什么东西的光晃得我眼花,叼着牙刷停下来仔细
  一看,左手无名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冒出来一枚戒指,惊得我一下把一嘴的泡沫都吞了下去。愣了一会以后,我连忙匆匆洗漱完,跑到书房去找周逸凡,但结果整个二层都没人。走到楼下,在厨房看见来打扫卫生和做饭的钟点工,我说:“阿姨,您看见周逸凡了吗?”
  阿姨说:“太太,先生出去了。”
  出去了?大周末的又不上班,去哪儿了?找不到他人,我只好自己跑到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一边晒一边把左手举起来在太阳上左看右看的。虽然我觉得周逸凡这么做有点耍赖,不过这大小,这形状,这工艺,忒完美了。我心情美滋滋的,一激动就给周逸凡拨了个电话,但他接起来的时候我又有点后悔,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支吾了一下,愣愣地说了句“早上好”,听到他笑了笑:“不早了,马上该吃午饭了。有事么?我在开车,很快就到家了。”
  我说:“噢噢噢,那你好好开车吧,等你回来再说。”
  然而结束通话以后,我仍然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又给刘闻闻拨了个电话,声情并茂地给她描述了一下我这枚戒指,她听完以后叹了口气:“为什么我在如火如荼地复习期末考,你在准备结婚啊?我可提前跟你说啊,我穷学生一个,你都嫁入豪门了,到时候就别找我收红包了啊。”
  我说:“好,没问题,我都嫁入豪门了还稀罕那点钱么。你等着,等我把孩子生了就请你去吃食堂的麻辣烫。”
  刘闻闻说:“你真丢人啊……”
  又随意聊了几句,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她又突然叫住我:“哎对了,有件事一直忘了跟你说了,陈啸前两天到学校找你来了……好吧,我是故意忘的,但我觉得你现在意志很坚定,所以可以告诉你了。不是我说你,蕊蕊,你都要结婚都要当妈的人了,怎么还没跟他掰清楚啊?”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道:“哦,我知道了。”
  后来我又独自在阳台上坐了一会,思考了一些事情。其实我跟陈啸真的再没有什么不清楚。从我酒醉那晚开始,我跟他的命运就是注定的两条岔路,再也没有的回头的机会了。这段感情注定终要结束,即便后来我们曾经努力挽回,也只有一点回光返照的效果,终究不能让它起死回生。我如今喜欢上别人,这件事情很难开口,陈啸至今还对我念念不忘,我也很是感激,但我怎么能继续这样耽误他呢,我的确应该跟他讲清楚的。
  正想着的时候,楼梯上传来声音,我知道是周逸凡回来了,伸长了脖子探着脑袋招呼他。他看见我,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就走到我身边,我看着他坐下来,说:“你去哪里了啊?”
  他把我的头发往耳后夹了夹,笑笑道:“没有,早上接到苏颜电话,她说家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断电了,但她现在又不好走路,所以让我去帮她看看怎么回事。”
  我撇撇嘴说:“你又不是电工,她干嘛叫你去帮她看啊,找小区里的物业不就好了。”
  他又笑笑:“吃醋了?”接着说道:“人家走不了路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么,我是在给你收拾烂摊子。”
  我想想也是,也就没好意思继续找茬。静了几秒,突然想起什么,我把左手抬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用右手指着:“你这个……这个戒指……”
  周逸凡抓过我的手在阳光下看了看,“我觉得挺好看的,你喜欢么?”抬头看了我几眼,静静地解释道:“其实好早之前就买了,一直放着想什么时候给你,又怕你不情愿……昨天你终于松口答应,我就有点等不及了。我知道我答应你的事情还没做,不过那个需要一点时间。这个你就先戴着吧,末末,我一定会让你对我写的东西满意的。”
  他说完我足足愣了十秒,因为情书这个东西说到底纯粹是我一时矫情的产物,我没想到他真的那么当真。其实即便他是去找人代个笔,或者到哪个情书大全上给我搬一篇,我也绝不可能因为这个就不嫁给他了。愣完以后我说:“你误会了,其实我只是想问,这个钻……这个钻它有多大啊?”
  他也愣了几秒,苦笑一声:“跟你真是说不来几句肉麻的话……”轻轻环住我:“等我年底这阵忙过了,就把你爸爸妈妈接上来,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年。”
  我把头搁在他肩上:“你不用回家陪你父母吗?”
  他说:“我已经跟我父母说过了,今年逸晨陪他们就行,我要留在这边陪他们的孙子和儿媳妇。两个老人家高兴坏了,差点要直接飞过来。”笑了笑,“我就只好答应他们尽快带你回去。末末,我爸妈都很和善,那边天气也很好,家里的房子就在海岸线上,从窗台就能看见很漂亮的沙滩,你会喜欢的。”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想象着他说的一切,心想那可真美好啊。我这苦逼的人生坎坷了那么多年,总算是要苦尽甘来了……
  ☆、41
  番外之情书(上)
  现在是深夜,我坐在桌前,面前是一小叠老式的信纸,白底红杠,严肃得像政府公文,没有一点浪漫气息可言。之所以会特意去找这样的信纸,是因为很多年前我收到的情书长的就是这个样子,这么做,算是在和当年遥相呼应吧。
  当时末末是怎么说的来着,噢,她说的是,哥哥,这封信是我苦思冥想花费了好多时间和心血写的,连上厕所的时候我都在不停地努力地写写写,所以你一定要认真看啊!
  我那时转身就想把那两张皱巴巴的像厕纸一样的东西扔进垃圾桶里。这家伙,从来都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看着她那封信,里面语句也不通顺,错别字也一大堆,还撒谎说附在后面的那首情诗是她自己写的。我用红笔像改初中生作文一样给她改完了,还给了她一本诗选。我说末末你看看这本诗集,我特别惊讶地发现你的诗竟然在里面,你的英文笔名真好听,不过那是个男人的名字,下次取名字的时候要注意了。她特别不好意思,我下楼去给她倒她最喜欢喝的苹果汁,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跳窗逃跑了。
  不自觉地轻轻笑出两声,我拿着钢笔在信纸上点了点,情书……情书……要怎么写才好?
  记得几年前曾经听一个刚刚结婚的朋友说过,他说,世界上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049,所以他对于他的妻子,抱着万分感恩的心情。芸芸众生里有那么多的人,有一个人是她那么爱你,而你也恰好那么爱她的,这不是巧合,这是命中注定,神圣得近乎禅意。
  我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两个相爱的的人走散了,又再次重逢的概率是多少?我又怎么知道我命中会不会有这样的注定呢?
  朋友听完以后愣了一下,大笑着拍我的肩,那就是0.000049的二次方,小概率事件几乎等于不可能事件,你只能每天吃斋念佛,祈祷天上的神帮帮你啦哈哈哈。
  我当时想,或许这样的愿望真的是一个不可能事件,因为我们并不是单纯的走散,是她恨我,即便我们再遇,她也会从我身边逃离。
  然而现在我想,或许我真是有些佛缘吧。
  我提起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写道:“末末,这封情书,我想要跟你讲一个故事。”
  她让我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写起。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感觉,十多年了我的确还记得,但那并不是因为我对她一见钟情,而是我被她吓到了。
  那是什么样一个画面?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头破血流,她像是一个刚刚越狱出来的逃犯,又像一个路边褴褛的乞丐,然而她一开口,我又觉得她可能是某个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神经病。
  那时我的车明明开得好好的,她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还好刹车及时,不然真是撞到她。她跌坐在马路中间,我好心下车询问,当然,路就那么窄,她不起来我的车也没法开。谁知道她张口就来,你他妈的狗眼瞎啦?!没看到老娘这么大一只啊,你要是敢撞到我一下我他妈的咬死你啊!
  她说完以后,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想说谁是狗。
  我说,我还没撞到你,你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说,他妈的关你屁事啊,你还在看什么看啊,没见过美女啊?!
  我苦笑,小朋友,你要不要照照镜子。
  我说,你不想让我看的话,麻烦让一下吧,你挡着道了。
  说完我就转身,刚走没两步,身后她哇地一声,竟然大哭了起来。
  老天,你真是在跟我开玩笑。
  后来我只好把她领回了家,其实当时心里很不情愿,但因为她不肯告诉我自己家在哪里,而如果要把她送到警局的话,她这个样子搞不好警察还以为我把她怎么了。
  她的身量和苏颜差不多,我就从客房衣橱里拿了一套苏颜留在这里的衣服,我说你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吧,这样像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一下子又听话了,拿着衣服乖乖就去了。我倒是没想到,这小姑娘涮干净以后瞧着还挺耐看的,清清爽爽的短发,大眼睛小鼻子像个洋娃娃,就连刚出门回来的管家张叔都问我,小少爷,这是哪家来做客的小姐?
  我笑了笑,我路上捡来的。
  然而好看归好看,她身上不知为什么有一堆的伤,青一块紫一片,还有好多处渗着血的小伤口。我突然间有些可怜她,看她的样子,比逸晨应该也大不了几岁。不知道她是不是没有家,或者真的是脑筋不太清楚,所以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于是我找来酒精和药水帮她简单处理了一下,她也不怕疼,只是一直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那眼神我越看越觉得好笑,于是笑了两声,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黑龙帮左分堂编号栋栋二三幺五。
  我说,什么?
  她摸了摸鼻子,名字不就是个符号吗?符号不就是用来找人的吗,你以后如果要找我,用刚才我告诉你的那个名字就行了。
  我是黑龙帮左分堂的,编号是002315。
  我没有说话,我想我猜的没有错,她的确脑筋不太清楚。静了一阵,我随口说道,噢,那你们的帮派很大啊,有两千多人。
  她却很认真地和我解释,不是啊,我们左分堂才不到三十个人,前面两个零是没意义的,中间两个数才是真正的排序,最后两个数字其实就是我们的年龄,原来我的编号就是23,不过今年我们新上任的堂主说数字多听起来显得比较有气势,所以我们的编号就改成六位数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有点快受不了了。
  终于帮她把伤口处理完,我把东西收拾好,她又揉了揉鼻子,说,哥哥,要是你记不住我刚才说的那个名字,那你就叫我末末吧,我爸妈就那么叫我。
  其实我一点也不关心。但我说,哦,末末。
  她又说,哥哥,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雷锋。
  她说,雷锋哥哥,以后要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吧,我帮你教训他,这附近都是我在罩的。
  我终于觉得头疼。我说,你家在哪里,或者父母单位在哪里?电话是多少,我打个电话让你爸妈来接你回去。
  她抿着嘴巴好一会儿没说话,肚子却咕咕叫了几声,她马上又把头低下,好像一副很局促不安的样子。当然,也可能是我理解错了,精神病人的世界我怎么可能理解。我叹了口长气,转身下楼去厨房给她拿点饮料和面包。拿上来以后她却消失了,我还以为她精神病犯了,吓得满房间到处地找,打开衣柜找她,蹲在地上看她是不是躲在床下,就连门后也找过了,直到最后,突然视线扫到书桌上留着的一张纸,走过去一看,她歪七扭八地写着,哥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恩大得,来日再报!
  德还写错了,我无语。跑到窗前去看,正看到她抱着树干滑下去,一屁股摔在地上。她拍拍衣服抬起头惊慌地朝这边看来一眼,我赶紧往旁边窗帘里躲了躲,然后就看见她飞快地跑走了。
  在书桌前忍不住笑了两声,我看着这一页纸心里在想,如果我这么直白地告诉她,说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感觉:“我在路边捡到一个小姑娘,以为她是一个神经病。”末末她会不会生气呢?
  翻过一页信纸,我继续慢慢地回忆着。
  那天她留了那么一张字条给我,我以为我会松一口气,但那晚躺在
  床上,我竟然觉得那么焦虑不安,很久都没有睡着,脑海里一直浮现她的样子。我想这么一个傻姑娘,我就让她这么跑了,万一她又跌跌撞撞地跑到马路上被车撞了怎么办呢?她脑筋那么笨,但又长得挺漂亮,万一被哪个恶人盯上了怎么办,或者会不会有人贩子把她给拐卖了?如果真有什么不测发生在她身上,那都是因为我没有看好她,我应该直接把她送回家,或者应该把她送到警局的,我真是懊恼。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我第二天就见到了她,当在阳台看见她鬼鬼祟祟地翻过大铁门在我家花园里钻来钻去的时候,我意外地发现自己心情还不错。
  我马上转身下了楼,从后门绕出去绕到她身后,放轻了脚步没有让她发现我,我想要看看她在搞什么鬼,最后却看见她在墙角边蹲下来,自言自语地说,尼玛啊怎么变这样了……
  我忍不住出声道,什么变什么样了?
  她被我吓了一跳,扭过头的时候重心不稳,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有来得及说话,先是把两只手背在身后藏了藏。
  我故意严肃地说,你来我家偷东西了?
  她说,啊?不是不是!我、我是来报恩的……哥哥,你不记得我给你留的话了么,我说你的恩情我会来报的……
  我抱着手在她面前蹲下来,那你拿什么来报了?给我看看。
  她扭捏了很久都没把手伸出来,我说,你不拿我走了。
  说着作势就要起身,她果然迅速地把手伸了出来,我看见她手上抓住一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脏不拉几的。
  她不好意思地说,哥哥,这是我在路上摘的满天星,其实原来还挺好看的,就是刚才……刚才我爬那个门的时候被压烂了,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我说,你为什么要爬那么高的门呢,你按门铃不就好了?
  她说,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我说,你这只有惊,没有喜啊。
  她看着我,抿了抿嘴巴,有点委屈地说,你不是笑了么……
  我笑了么?用手抚了抚嘴角,我真的是不自觉地笑了。
  ☆、42
  番外之情书(下)
  至于后来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这个连我自己都不太好说。是她趴在我床上说“我觉得我喜欢你”那一刻我心里错顿的半拍吗?应该不是,我只是诧异这个跟逸晨差不了几岁的小屁孩竟然也会学别人告白。那是她趁我睡着的时候偷亲我,而我醒了也故意继续装睡的时候吗?应该也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她接下来还想捣什么鬼。再不然,难道是她在学校给我打电话说她生病了,而我异常焦急的心情吗?我真的不知道。当然,我也并非一开始就明白我是喜欢上她,只是觉得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跟她说话而被她噎住的感觉。就比如我告诉她我真名叫周逸凡不叫雷锋,她竟然说,噢噢,我也觉得你是在骗我呢,雷锋这个名字我听着很耳熟啊,应该是哪个明星的名字,对了对了,你记不记得有部电影叫做《离开雷锋的日子》啊,就是他主演的!
  她三番五次跟我告白,我都没当一回事,有一回我问她说,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你喜欢我什么呢?
  她告诉我,那天你抱了我啊,女孩子都会喜欢那样抱自己的人的。
  我想起那天的情形,其实我当时只是想把她从路边挪开,抱着她的心情和抱路上挡路的一块大石头没有两样。
  我问她,你那天怎么把自己搞成那样了?
  她憋了很久才委屈地告诉我,我们分堂有一个高中生,他说喜欢我,非要和我睡觉,我不肯他就来扒我的衣服,我舀铅笔盒砸他,然后就跑出来了。结果一出来就遇到隔壁右分堂的人过来找茬,对了,我没跟你说,我们黑龙帮内斗很厉害的。他们四五个人围攻我一个,那个带头的身上还带了小刀,我没打过她们,只好拼命跑,后来就撞到你了。
  她顿了顿,又说,对了哥哥,那天你的车没事吧?
  我听得瞠目结舌,一个女孩子跟这么多人打架,还问我的车有没有事,难道她以为自己是女变形金刚?
  我不知为何有些生气。我说,你为什么不好好上学,要加入这样乱七八糟的帮派?
  她说,那不然就没人跟我玩了……
  我说,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帮派,跟那些人来往只会让你堕落,让你以后变得无恶不作。
  我说完她似乎有些无措,后来那天下午我一直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没有怎么搭理她。一直到傍晚她回家,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送她到楼下。她离开我房间时躲在门边说,哥哥,我走了。
  我头也不抬地说,嗯。
  她又说,你真的不喜欢我跟他们玩吗?
  我说,我不喜欢整天逃课打架的女孩子,你要喜欢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她说,那如果我去上学,也不打架的话,我还能来找你吗?
  我不耐烦道,明天我有事,你别来了。
  她说,哦……
  我听见她下楼,越走越远的声音,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堵得难受,想了一想,站起身往门外走,如果她还没出门的话,我想告诉她我明天是真的有事,我要去市里拜会一个我父亲的好友。但还没走出房间,又听到楼梯上咚咚咚的声音,她顶着一张很努力笑着的脸停在我面前,哥哥,那我后天来找你行不行?大后天呢?大大后天呢?!
  那一瞬间,我真是笑了。当晚躺在床上时我在想,其实她怎么样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两个月后我就会离开这里,不知多少年才会偶尔回来一次,也许几年之后我就完全不记得她了,也许时间更短。我在意她的事情,就像那句古圣人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一样,我应该是不希望这个跟逸晨差不多大的小妹妹走到一条岔路上面。好在她也真的听我的话,从那以后真的好好上学好好写作业了。她曾经跟我说,她在学校里不受欢迎,没有人愿意搭理她,还总有人嘲笑她,我不是很能理解,她虽然很多时候想法和行为都古怪了些,但总是让人感到开心和温暖。张叔也说,小少爷,您是不是觉得末末小姐挺有意思的,我看每次她走了以后你都开心很久。
  我说,是么?
  张叔说,是啊,我以前没见你那么爱笑。
  我嘴硬道,就是她走了我才笑的,那家伙太让人头疼了。
  我在她面前的确是不苟言笑的。现在想来,那个年纪我还是有些幼稚,想在她面前保持一点作为大人和长辈的威严。
  比如我会说为什么你今天穿的衣服布料这么少,是天气太热了么?其实我只是想掩饰不小心看见她吊带背心里美好线条的心跳声。
  比如我会说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这么大大咧咧的还是女孩子么?其实我只是看她不停拉着我胳膊在我身旁晃,突然有一种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比如我会说你成绩这么差,马上要考高中了你怎么办?其实我只是担心她的前程会在哪里,我感慨我们有一天终将会分别。
  她听我问起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哥哥,你要回美国了?那我也可以去美国啊,我可以去那边读书嘛。你告诉我要怎么去呢,是不是有钱就可以去啊?没关系,我们家挺有钱的!
  我嘲笑她,你连“howareyou”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还要去美国?
  她认真地说,我知道“howareyou”是什么意思啊,不就是“you好啊?”的意思吗?哥哥,我一定要好好学英语,然后去美国找你。
  无稽之谈,可笑之至,然而我却真的认真地思考起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来,我在想她如果要过去的话应该住在哪里,她在那边举目无亲,我要怎么安置她和照顾她。人一旦自私起来,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想要把它变得可能,只是直到那时我还自欺欺人地想,我都是为了她的前途着想罢了,就她现在的成绩,在国内就算勉强上了高中,以后又怎么可能考得上大学呢。
  我与她自然也是有过争吵的。这个小姑娘虽然千百般地讨好我,但有时候也有一些小脾气,我明明没有承诺过她什么,她却很爱吃醋,比如对苏颜。
  我和苏颜认识许多年了,他父亲和我父亲是一起创业的伙伴。家里时常开玩笑说我们是一对,她对我也的确时常表示了一些好感,但我不过是把她当朋友罢了。有些时候,身边一些人虽然已经存在了很久,但永远是不温不火的,远不及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我与别人猝然擦出的火花。
  苏颜在我家大约住了一周,那小家伙便跟她对着干了一周。她总是来问我她跟苏颜我更喜欢哪一个,问到烦了我便无奈地说,更喜欢说不上,你反正更遭人嫌一些。她气得连着两天都没来找我。这真是破天荒的事情,搞得我都后悔了,心想下次她再问的时候,我不能再故意那么逗她,要怎么说才能让她比较开心呢?
  到了第三天早上,她仍然没有出现,我终于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我说末末你的速写本落在我家了,你到底还要不要,不要我可扔掉了。
  她着急地说,啊?你不要扔啊,我有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的!
  我说,那你今天下午过来舀吧,不然我真给你扔了。
  她说,好好好,我下午上完课以后就去找你,我你千万别给我扔了啊!
  忍了忍嘴角的笑,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跟她一样幼稚了。挂断电话以后,我心情很好,想着去市区里逛逛超市,给她买点她爱吃的小零食。
  出门的时候,我碰到苏颜,她额头上青了一块,手臂上有一些擦伤,还挂着石膏。我有些诧异,说,你怎么了?
  她的表情很是痛苦,她说,今天跟朋友去公园骑车,结果骑到一半发现刹车坏了,整个人撞到墙上再摔下来。
  说着说着她有些想掉泪,红着眼睛告诉我,医生说骨折了,其实就算摔破相了也没什么,但我的手骨折了我怎么练琴呢?我真的不明白,末末怎么那么讨厌我,难道是因为我跟你走得近吗?我真的很冤枉,我还是趁早回美国算了。
  我安慰了她一下,想了想又说,苏颜,你会不会弄错了,你怎么知道是她弄的呢?她……虽然比较淘气,心眼是不坏的。
  她冷笑了声,前两天我撞见她在我自行车前鬼鬼祟祟地转来转去,不是她还能是谁呢?不信你去问她是不是对我的车动了手脚。
  我说,好,我问问她,如果她真那么做了,我带她来跟你道歉。
  我在逛超市的时候买了一套很漂亮的彩色铅笔,我想以末末那个倔脾气,让她去向苏颜道歉的话,一定得用哄的,但又转念想想,其实如果我凶她两句,她也一定会听我的话,只是现如今越来越舍不得。昨晚同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我还跟他们说起我想提用一点公司属于我自己股份的一些钱。我想要买一套小一些的房子,我想要带末末一起回去,我想如果我跟末末提这么个要求的话,她也应该会同意,那我只需要说服她父母就可以……我真是疯了。
  快要到家的时候,我在路边遇到两三个小地痞,高中生的模样。他们挡住我的车,有一个走到我车窗边敲了敲,我摇下一半的车窗说,干什么?
  他说,大哥,借点钱花。
  我说,我不认识你,你再不走开我就报警了。
  他嬉皮笑脸地说,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啊,你不就是最近包了林末的那个人吗?
  我说,你说什么?
  他说,装什么啊这附近谁不知道她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人包啊,只不过以前都是帮里的,你不是而已。我想不通你们怎么都那么贱啊,她不就是会装吗?长得再好看也是个婊.子啊!
  我用力打开车门,他被车门撞得连连后退。我握着拳说,你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小心我揍你!
  另两个他的同伙围上来,他便像是又有了些胆气,他说,你以为你谁啊,你他妈的傻逼啊,这附近谁不知道林末是什么**,前天才被我们老大玩了一天,玩得昨天连床都下不来,那时候你在哪里啊大傻逼?如果不是她告诉我没钱就来找你舀,我知道你是谁啊?!
  我忘记那天后来我是怎么回的家,只是瞬间想起了很多以前不曾在意的事情。比如有一回我去她学校,听见有同学讨论说她曾经因为流产而休学。有一次去接她学画画的时候,我看见她跟一个男同学纠缠不清,甚至连她的老师听说我是来接她的时候都露出一副怪异的眼神。而最重要的是,我前两天的确没有见到她,她去哪里了呢,她能去哪里呢?一切真的都像那个小痞子说的那样么,我不能想象,也不能接受。
  从听到那些话开始,我就是没有理智的,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整个下午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反复在想那些话,我坐在阳台上一直在往一个方向张望,我急迫地想见到她,很多话堵在我心口,我想要质问她。
  傍晚的时候,我终于在阳台上见到她,她兴高采烈地一路朝着我家的方向跑过来。我舀着她的速写本下去,把她堵在了门外。她看见我,很高兴地在我面前背着手说哥哥我给你带了我老家的特产。我却二话不说,当着她的面把她的速写本撕成碎片狠狠地甩在她脸上,我说我不要你的东西,我怎么会这么倒霉认识了你,你舀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她愣住很久,惊慌而不知所措,她说,你怎么了,哥哥,我做了什么事了,为什么你那么生气?
  我说,我为什么生气?你……你为什么要故意弄坏苏颜的自行车?你知不知道你害得她摔得有多重,她头也摔破了手也骨折了,那样你就高兴了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比你更恶毒更让人讨厌的人!
  我这么生气,当然并不是因为她恶作剧害苏颜摔伤,更是因为我嫉妒,那些流氓地痞说的每句话都像在我心口燃了一把火,我愤恨她说的喜欢我只是欺骗玩弄,我愤恨她这么不爱惜自己,宁愿把自己给了别人也不给我,我愤恨我像一个傻子一样被她耍得团团转。
  可是我却没有去质问她那些问题,只因我没有坦白过我喜欢她,我甚至没有质问她的立场,也是为了年轻时那一点可笑的自尊,我只当是找到一个发泄的借口,就口不择言地毫无一丝余地地伤害她。
  她瞪大了眼睛着急地辩解着,她说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也没想到苏颜姐姐会摔那么重,我不知道爆胎会那么严重的,我去跟她道歉,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冷笑说,以后?哪里还来的以后,你以后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果然是你干的,你果然就是这样的人,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你再敢靠近苏颜一步,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她愣了一下,终于哭了起来,冲过来抱着我的腰,她哭着说哥哥你不要讨厌我,我真的不敢了,你不要这么说,你不要不理我。
  我想,她的演技可真好,抓着她的手想要把她挣开,她却死命地拽住我,满是眼泪的嘴唇快要贴上我的,她说,哥哥,我真的会改的!你以前让我改什么我都改了,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舍不得我么?
  我用力把她一把推开,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我竟然动手甩了她一巴掌。看她摔坐在地上,我整个人都在颤抖,却还要说,你下贱!你这么丑这么脏你还敢来碰我,也不照照镜子,苏颜不知道比你好多少倍,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到底喜欢她还是喜欢你?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简直是瞎了眼才会跟你来往这么久!
  十九年来都没有说过这样难听的话,我真是气极了,都是因为我这么喜欢她。
  她看着我,越哭声音越小了,最后只是无声地流泪。最后她站起来,咬紧牙倔强地看着我,像是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她说我才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我还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要是早知道你也是这样的人,我也不会黏着你那么久。你跟我绝交,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我从不知道她也会有这样的表情,看着她踉跄跑远的背影我在想,终于一切都结束了,终于她死心了,终于我以后再也不用费神去应付她了。可为什么左胸腔里越来越疼,那么疼又是为了什么呢。我同自己说,付出了那么多的感情,一时难受是理所当然的,就当是走了一段歪路吧。很快,很快我就会没事的。
  几天之后,我收拾东西准备回美国。
  临走之前,我突然还是想见她最后一面,没有原因,也没有想要同她说什么,甚至没有想好要不要让她看见我,或许我只要在她教室外面看她几眼就够了。然而我到了她的学校,上课时间她座位上却是空的。我又觉得自己可笑,本来她就不爱上学,不爱做作业,不爱背单词,她说她改了,我便也信了,或许她从来就没有改过。
  我苦笑,她到底骗了我多少事情,我怎么就那么好骗呢?
  转身准备离开,下课铃声响了,有学生走进走出,末末的同桌看见我,走到我面前问我是不是来找她的。
  我说,嗯,她又逃课了?
  她却告诉我,不是啊,她很久没逃课了。她没来是因为她在医院,你不知道吗?听说她都快死了,前两天班里才组织给她捐款,老师同学去看望她。切,其实还不是怪她自己,那么爱跟人打架,自作自受。
  我不敢相信我听见了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没有想我们是不是已经决裂,没有想到底她是不是自作自受,我要不要可怜她,人就已经赶到医院。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慌,无数次闭上眼睛又睁开,祈祷这一切都是一个梦,可是没有。
  我在医院没有见到她,只见到她因伤心疲惫而显得十分憔悴的父母。
  我说,阿姨,我是末末的朋友,我听说她受伤了,我来看看她。
  她妈妈迷茫地看着我,我又说,阿姨,我叫周逸凡,我跟末末是认识的,她在哪里,她没有事吧,您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我没有想到,她妈妈伸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她的声音颤抖,她哭喊着说,原来就是你,你就是那个姓周的,就是你我女儿才会变成这样,你竟然还敢来!
  说着她便要冲上来,被旁边医院的工作人员拦住,我眼看着她哭得撕心裂肺,却茫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她说末末自从遇见我以后,再也不出去胡闹,而是乖乖懂事了。
  她说末末每天回家说的最多的话题都是我,有什么好东西最先想到的都是我,上周末她跟父母回了老家两天,一个人扛了一箱的东西回来,说是要送给我。
  她说末末那天晚上没有吃饭,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哭了一整晚,问她为什么,她只说为什么她会没有忍住而跟我说狠话发脾气呢,她到底哪里那么招人讨厌呢,我为什么会那么狠心呢?
  我记得我当着医院众人的面跪在末末母亲面前,我说阿姨,请你让我看看她,她的医药费我会出,如果这里治得不好,我会带她回美国,我已经有能力可以照顾她,请你让我补偿她。
  她却更加歇斯底里,她说你这个混账你在说什么,什么治不好!我女儿已经好了!她只是不想看到你,她叫你滚,叫你滚你听见了没有,她说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你!
  我跪在地上很久,仍然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外面吵得那么凶,病房里却没有任何动静,我想末末是真的不想见我吧。在那以后漫长的时间里,我时常记起之前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我跟她决裂,她一定会让我后悔。她真是个说话算话的小姑娘,从来都是,这真的是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了。
  再后来,我回到美国。很长一段时间,我每晚都会做恶梦,我梦见她苍白倔强的面孔和不甘的眼神,咬牙切齿地跟我说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我梦见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甚至因此患上神经衰弱和中度抑郁症。直到后来有一天我父亲对我说,你还要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你的生命里还有很多别的重要的人,你继续这么消沉,我跟你妈妈怎么办,你妹妹怎么办?你如果心里还那么放不下,就赶快振作起来,看还有没有什么弥补的机会。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或许这辈子我都再没有什么可以弥补的机会了,也是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世上有一个最残忍的词叫形同陌路。
  后来,我为了接受心理治疗而休学了半年,医生同我说,我们试着用催眠疗法,看能不能淡化我的那段回忆。他要我晚上坚持吃安定,我便听了他的吩咐。有那么一段时间,真的睡得很沉,但慢慢地总觉得像是哪里被掏空了,像是眼睁睁地看着属于自己记忆的一部分被强行割舍。没过多久,我自己给自己停了药,很快地,又像之前一样,我经常在深夜醒过来,一身的冷汗。然而我却想,哪怕是噩梦呢,我也不想忘记她。
  自她以后,真的再没有一个可以让我像那个夏天一样那么开心笑过,也那么深刻地痛过的人了。
  没有想到的是,久而久之,噩梦再不是噩梦,脑海里留下的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虽然后来几年,我时常回国,但却一直没有找到她,她家附近的邻居告诉我她搬走了。我想,或许末末是真的不愿意被我找到,那便就这样吧。从此以后,我在世界的这头,她在世界的另一头,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和感谢她,感谢她给了我最好的十九岁。
  后来的事情,你们便知道了。感谢上苍,让我有这样的命中注定。虽然一切与我料想的都一样,虽然她已经忘记我,虽然她曾经爱过别人,虽然我很遗憾我们错过了十一年。但那些都没有关系,因为最后的结局是我们在一起。
  在信的末尾,我这样写道:“末末,如果你看了这封不算情书的情书,仍然没有想起任何的事情,那就请你原谅我讲了一个不算太圆满的故事。但若将来某一天你忽然记起,也请你原谅我十一年前曾经犯下的那些过错,请你忘记过去我曾经带给你的伤痛,请你忘记人生中除我之外的那些小插曲,从今往后只看着?记住哦!
  ☆、43
  两个星期后,我到学校考了最后一门专业课,顺便把我导师布置的一篇论文交给他,然后就可以开始放寒假了。我去学校的时候,周围同学看见我的体型,纷纷露出一种十分惊恐的表情,仿佛我肚子里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瘤。我一一淡定地看回去,宠辱不惊地用眼神告诉她们,这里头的确是一个孩子。我的导师相比之下就比较镇定,他看着我的肚子问说:“还差多久就生了?”
  我呵呵地道:“还得两个多月。”
  导师说:“噢,那还行,应该不会影响你下学期论文答辩。”
  我有些汗颜,讪讪一笑,我导师却忽然话锋一转,又说:“林蕊啊,你的这个孩子,也有我一份功劳啊!”
  我说:“啊?!”
  导师说:“你不记得了?那时候不是我推荐你去那实习的吗?你要是没去那儿实习,你能碰见逸凡吗?”
  我想了想,还真是,我这个导师不光帮我解决了实习问题,还帮我解决了终身大事,他真是一根乐于奉献的红烛啊。刚想紧紧握住他的手感激地说一声“老师谢谢您!”,导师却又说道:“我还记得那时候,应该你入职也没几天吧,逸凡就跑过来找我了,跟我打听了一堆你的情况,我当时还奇了怪了,说这孩子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性子挺淡的一个人,从没见他那么古道热肠啊。我问他你打听这些干什么,他就告诉我说你跟他一个故人长得有点像。呵呵,你说我虽然是没剩几根头发了,也不至于这么老古董啊,他想追求你就明说么,还跟我扯一些有的没的老掉牙的借口。”导师看了看我的肚子,摸着下巴皱起眉道:“不过你们这个发展也的确挺速度的啊,怎么一下子连孩子都要出生了……”说完掰着手指算起来,“不对呀,你应该是九月初才去的……”
  话题进行到这里,我觉得再继续探讨下去就比较危险了,赶紧跟导师说了再见就撒腿溜了。本来听他前半段的话我还觉得挺开心的,自恋地觉得这说明周逸凡一开始就挺注意我的么,结果听到后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那种不痛快的感觉就好像肚子里胀得难受,想立马到卫生间里一泻千里,结果最后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个屁的感觉是差不多的。不过,一个反复被人提及很多次的话题就跟反复咀嚼的口香糖一样,没有什么意思了。我最近仔细想了下,觉得周逸凡或许一开始的确是因为我长得像某个人才注意到我,但这也并不代表现在他对我的感情和承诺就不是真的。这从我让他不仅要把办公桌上的照片换成我的,连手机屏幕电脑屏幕都要换成我的照片这种事他居然都无奈笑笑然后说
  好就可以看得出来,爱情的确会让人变成无所不妥协的傻逼。当然这并不是我考虑的全部,更重要的是既然我爱他,打算跟他过一辈子,那我就应该选择相信他,因为我一向觉得,一段感情里最重要的前提条件就是信任。
  放寒假以后,刘闻闻来家里看了我一下,虽然我觉得她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来看看周逸凡的房子,她说她活了二十几年还没进过真正的别墅,进来的时候两眼放出狼光。后来说到她要给我一些什么贺礼的问题,我想了想,说就凭咱们俩的交情,怎么着也不能太寒碜了。然后我环视了一下房间,觉得也没差什么,好像就差一个婴儿床了。而这么气派牛逼的房子,肯定要配也要配一个豪华的婴儿床。豪华的婴儿床嘛,顾名思义,那价钱也肯定是很豪华的。
  刘闻闻立即露出一副有人在她心头上磨刀的表情,悲切地道:“你怎么就会剥削我啊?你都是豪门富太了还这么点出息,你这样是不对的,这样怎么能活出人生新的高度呢?”
  我说:“哦,我是不打算追求人生的新高度了,我这辈子撑死了也就是四片苏菲410mm超长夜用卫生巾的高度嘛,我现在比较追求人生的厚度,就从追求脸皮的厚度开始。”
  然后刘闻闻就泣着血去帮我看婴儿床了。
  除此之外,周逸凡为了方便照顾我,他自己也开始休假了,没事的时候就在家里研究一本孕妇食谱。他还把我爸妈接了上来,顾医生给我爸看了看腿,让我爸进行物理复健,然后直接在医院旁边的使馆区公寓里临时弄了套房子给他们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农阶级自卑的心理,我觉得我爸妈看见周逸凡就跟农奴见着地主一样,表情诺诺的,话也说不好,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所以其实我觉得周逸凡这么安排也挺好的,但还是问了问他说你为什么不让我爸妈跟我们住一块儿呢,这样他们也可以照顾我。谁知他扫了我几眼,悠悠道:“我接爸爸上来纯粹是为了让他专心治疗的,你怎么会想着他们是专程来照顾你的?你当自己是什么金贵的大小姐,有我一个人照顾你还不知足呢?”
  我觉得他最近说话是越来越欠了,但不知道是因为我有受虐的体质还是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看他什么都顺眼,我竟然觉得他这样的语气让我心里觉得异样地熟悉,仿佛在什么时候也有人用这般的语气同我说话,让我觉得很是亲切。想了很久,觉得可能是我曾经在梦里遇到过。时常半夜从乱七八糟的梦境里醒过来,我看着他温柔又好看的睡颜,总有一股莫名澎湃的感觉,尤其在我忍不住在他唇上偷偷亲个一
  口两口的时候,胸腔里和脑海中总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然而却又没有。我想,应该都是因为我越来越喜欢他了,所以才会有这样激动又欢欣的心情。
  那天我上网查了一下我期末考试和论文的成绩,难得开一次电脑,就顺手把QQ打开查了一下邮箱,绝大部分都是广告,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准备关掉的时候,却忽然弹出来一个对话框,看见那个出现在陌生人里的头像时我有一点恍惚,以前我跟陈啸热恋的时候我都单独把他放在一个类别里,后来分手的时候一气之下把他删除了,那个单独的类别就一直空着。
  他说:“蕊蕊?”
  我说:“嗯,上班呢?”
  他说:“没有,早上给我爸办了出院手续,现在在家里。”顿了顿又发过来一条:“你最近还好么?”
  我说:“噢,还好。”
  然后就没什么话好说了,我看着对话框里他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然而隔一会又停下,很久都没发什么话过来,心里实在有些唏嘘,以前都是我拼命地想些什么话来同他搭讪逗他开心,时常打一句话打了半天,觉得不好又删掉,费半天功夫才憋出一句觉得相对比较有意思的话来。而他就像我现在一样,每次打过来的不会超过五个字,让我黯然不已。
  只能说命运真是很捉弄。
  我赶在他发话过来之前在对话框里打下:“你这两天有时间么,抽空出来吃个饭吧。”
  陈啸这次静了很久才回复我:“好。”
  当晚临睡前,我把我几天以后约了陈啸这件事跟周逸凡提一下。他正靠在床头翻一本英文财经杂志,听完以后静了好半天都没说话,我就有点莫名地说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我不同意你就不去了?”
  我说:“噢,我本来也猜到你可能不会同意,但是我既然都跟他约好了就不能失信于人,所以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是要去的。”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他又把眼睛转回去,凉凉地道:“反正你现在也长大了,什么都有自己的判断,我管不着了。”
  我越听他的语气越觉得酸,又嘿嘿然地往他身边靠近了些,抱住他一条胳膊蹭了蹭:“你这话说得好像以前一直把我当小孩子似的,你不要生气啊,我只是去跟他吃个饭,又不是跟他私奔,如果我要私奔还会提前跟你打招呼么?”
  他又扫了我几眼,轻轻哼了声,把杂志往旁边一扔就侧身压过来,面无表情地道:“就算你真想跟他私奔,我谅他现在也不敢带你走。”
  我说:“哇哦
  你都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好邪恶好冷酷哦,我喜欢!”说完抱着他脖子往他嘴上吧唧亲了一口,看见他没好气压了压唇角的弧度,又用手指去戳了戳他的脸,“不生气了么,笑一下笑一下嘛。”
  周逸凡看了我好半天,终于松了嘴角嗤地笑了一声,我见状便更加得寸进尺地道:“对了对了,你还要给我报销餐费,前两天我在网上买了一堆小孩子的玩具,没钱了。”
  他低头下来在我嘴巴上咬了两口,“给你个梯子你就要爬上天了。”又在我唇边流连厮磨了会儿,轻轻叹一口气:“算了,就当是我请他吃了顿饭,感谢他帮我照顾你这么些年吧。”
  我甜蜜地想,这个人可真霸道啊,明明我认识陈啸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现在却要把我人生的前那么多年都给占上了。他牵起我的左手来看了看,皱着眉说:“戒指呢?”
  我说:“噢噢,那个啊。那个太贵重了,我怕沾上灰,放起来了。”
  他淡淡道:“过两天用抹布擦亮点,戴着去。”
  ☆、44
  几天之后的一个周末,我约了陈啸在一个茶餐厅见面。我特地约在了一个我完全不熟悉也并不热闹的路段,主要是怕本来我们目前的状况就可以称得上造化弄人了,万一我再约在学校附近那种比较熟悉的地方,周围的情景会容易勾起我们往日的一些回忆,到时两个人双双陷入沉默,气氛就会变得非常苦情。医生嘱咐我现在情绪尽量不能有太大的波动,两两对望泪流如注的场景,从生理角度来说实在是不太适合我。除此之外,我也不能再像以前在学校风风火火地冲去食堂打饭那样毫无顾忌地在外面横冲直撞了,所以我请求周逸凡开车把我径直送到目的地,并且为了他不要跟陈啸碰面而让我尴尬,我还请求要提早个一刻钟的时间,从周逸凡一路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不怎么情愿的。
  下车的时候,我在凝重地思考着等一下要跟陈啸说些什么的问题,低着头就往餐厅走,刚走几步,身后周逸凡叫住我:“末末!”
  我回过头,他手里舀着我的包追上来,垂了一半的眼睛悠悠地:“有必要这么迫不及待心不在焉的么,东西都落了。”
  我把包接过来,讪讪地笑了声:“哦,忘了忘了,谢谢啊。”
  他静了几秒,鼻腔里似乎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调头就走。我瞬间反应过来,一个手快扯住他袖子:“哎,等一下!”
  周逸凡回过头,皱着眉不知所以地看着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叫他等一下是要干什么,支吾了几秒:“呃……你就这么走了啊?”
  他目光斜视着扫了我几眼,笑得哼哼地:“不然你的意思是让我留下来旁观么?好啊。”
  我连忙抓着他袖子的手松了,摆着手道:“不是不是,你还是赶紧走吧!”
  周逸凡翻了翻眼睛:“也行吧。”说完就真的干脆利落地转身要走,我觉得他可能真是不太高兴了,又急忙在他身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达令你不能走啊你还没跟我吻别啊!”
  我说完以后他有一点顿住,估计是声音有点大且有些嘶哑,不光是他,连路边无声飘过的行人都顿了一顿。周逸凡又回过头来,更加地莫名:“什么?!”
  我连忙恢复正常道:“噢,没什么,我唱歌呢……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唱着唱着觉得有些不妙,再以这样一个升国旗的严肃站礀和五音不全的嗓音地唱下去,不光是我和周逸凡,连我肚子里那未见天日的孩子的脸恐怕也要丢光了。赶紧急刹车停住,我满脸尴尬地压低声音道:“咳,我进去了,你也赶紧上车吧,挺冷的。”
  说完便要转身,这次却被一股反作用力拽了回去。我被抵在车门上,周逸凡脸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当然,从我的判断来看还是笑多一些的,他笑着叹了两声,把手抚在我脸上,低沉的声音轻轻地:“真是不舍得让你进去,万一等会你一个心软又跟别人跑了,我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这么会逗我开心的姑娘呢?”
  我连忙道:“不会不会!我不会跑的,而且你也再找不到我这样好的了,我跟你打包票!”
  他笑出声来:“好啊,那你就好好话别吧,我先回家给你炖鸡汤,等你晚上回来喝……”说着凑过来在我唇角上触了触,“这会儿也不是无人的街也不是狂乱的夜,先这么将就亲下吧。”
  后来我进了餐厅,向服务员要了一杯温牛奶,然后就在心里温习着这两天想好的台词。我想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也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我一定是有勇气去面对陈啸的。
  然而,当我看见在窗外的远处,陈啸踏着落了满地的黄色梧桐叶子向餐厅越走越近的时候,心头还是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他大衣里面穿的是一件蓝黑色的暗格棉布衬衫,我记得五六年前我第一次见到陈啸的时候他也穿了一件衬衫,天蓝色的,点缀着一些阳光,把我整个人迷得七荤八素。我还记得那时他背后的整个场景也是明亮的暖色系,看着畅快而温暖,远不似眼下这般萧条。
  陈啸在我对面落座后,跟来点单的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就看着杯子不说话了,我想他应该是在等我开口,毕竟是我约他出来的。深呼吸了几次,我犹豫着把开场白说出来:“陈啸,你爸爸出院后身体还好么?”
  他抬头看着我,缓慢地点了一下头,我说:“哦,那就好,之前我惹你妈妈不高兴,也麻烦你帮我跟她道个歉,让她别生气了,那时候是我不对,没有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
  他仍然安安静静地看着我,留我一个人自说自话,我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念台词:“呃,陈啸……这段时间我想了挺多的……其实我一直很后怕,那个时候我们那么胡闹一场,好在你爸爸现在没事,否则我觉得我永远都不能原谅我自己。然后很多时候我也在想,或许我这辈子的命运就是那么被老天安排的吧,很多事情都不能如我的愿。你有你舍弃不了的家人,我也有我割舍不了的东西,所以我们……”
  “你割舍不掉什么?”陈啸轻声地打断我,我看着他平淡无澜的面容愣了愣,这一段是我没有事前准备的,想了几秒道:“割舍不掉的……就是……我也有家人啊,我总不能丢下我爸妈就这么走了吧?我也还没毕业,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研究生,也总不能半途而废吧?还有……还有其他一些牵挂的东西……”
  我越说越没有底气,陈啸的表情却还是那么平静,平静得渀佛他已经把一切都看穿,只是在沉默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闭了闭眼睛,我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睁眼望着他:“我还有个小孩子,我不能那么自私带着孩子跟你走,让他和他爸爸从此分开。”静了几秒,又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本来就是舍不得周逸凡的,跟孩子没什么关系。其实就算现在我跟他没有孩子,他也是我最割舍不掉的人。”
  静了很久,陈啸轻轻“噢”了一声,“你喜欢他了。”
  我不知道他这是一句平常的陈述还是想要问我,尾音有一丝微微的上扬,他面上的神色却依然平静得落寞。我安静地没有做声,但的确如他所说,我现在真的是很喜欢周逸凡的。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因为和他有了孩子这么一个共同的纽带而喜欢他,还是因为和他呆在一起久了,日久生情才喜欢他,或是因为刘闻闻曾经告诉我的那个歪理,说女人一定会喜欢上她的第一个男人而喜欢他。但不论怎么说,原因和源头虽不可知,结果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只是,如果我说出“是”这个答案,那还是太残酷了。
  陈啸他看着我,我听着他一字一字缓缓地说:“蕊蕊,前两天在路上有人塞给我一张广告……就是你在网上看到我那天……那是一个新开盘楼栋的广告,它的效果图做得很漂亮,位置也很好,就在新建的海洋馆旁边,附近还有个公园,离它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还有个大型的游乐场,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不是,不只是当时,是我那天后来一直在想,甚至连公司开会的时候我都在想,我想如果以后我们住在那儿的话,每天饭后我们都可以带宝宝去海洋馆看海豚和海狮表演,春天三四月份的时候我们可以带他去看樱花,秋天的时候我们就带他去看大片大片金黄色的银杏,等他再长大一点,周末我们就可以带他去游乐场……但可能那时候他还小,所以不敢一个人坐海盗船和过山车,呵,你胆子也是很小的,那就我陪着他去坐,你在旁边举着相机给我们拍照吧……蕊蕊,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些,晚上也睡不着觉,好像所有这些马上都能实现了一样。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着急,我本来想等今天一看见你就把这些全部告诉你的,我甚至提早两个小时就来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住了一下,而我的手在桌子底下用力地掰着椅子边沿,眼框里涌上不能抑制的暖意。只因我从未听过他一口气同我说那么多的话,也没有见过他这种满是期许却明知会落空而怅然寂寞的神情,还似乎带了一点点的自嘲,陈啸继续轻轻地说着,更像是自言自语:“刚才我在这附近转了好几圈,我在想,我怎么才能把我想到的这些用更好听的话讲给你听呢……后来我在一个路口的拐角看到一家卖小饰品的店,里面有很多特别可爱的招财猫,大大小小的。店家告诉我那里面代表什么的都有,有求平安的,求财运的,求姻缘的,还有求什么大吉大利的都有……蕊蕊,我记得你喜欢那些小玩意是不是?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去旅行,我们一起做陶罐,你用颜料自己在罐子上画的那些图案都很漂亮……我没有跟你讲过,其实我那时候就在想,以后你在家里带着我们的孩子做手工,那个场景一定会又温馨又热闹。蕊蕊,那个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跟你过一辈子了,真的……后来我跟那个小店的店家说我要一个求平安的挂坠,我知道你很在乎这个孩子,所以我希望你跟他都平安,我也想让你知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他,虽然他不是我的,虽然他是我们都没有料想到的一个意外,但我一定会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他……”
  他说到这停了停,我双手握住桌面上的水杯,低头抿了一口,顺便用杯子挡住了眼睛。他说的那样恬静美好的未来也是我原本的梦想,只是现今所以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就像我明白这些只是陈啸原本想要同我说的话,现在坐在我面前,他的想法却已然完全变了。我想我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果然,我听见他苦笑了声:“可是我刚刚把车开过一个拐角,我就看见你和他了……蕊蕊,你会不会觉得我刚才讲的那些想法都很可笑?我竟然一直到刚才都以为你心里挂念的人还是我。”
  ☆、45
  “蕊蕊,你会不会觉得我刚才讲的那些想法都很可笑?我竟然一直到刚才都以为你心里挂念的人还是我。”
  他话音刚刚落下,我连忙紧接着说:“我还是挂念你的,你会一直在我心里的一个地方,我会一直挂念着你……”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后半句话并没说出口,这样的答复真是恶俗而敷衍,其实我们都知道这种无力的安慰根本无济于事,只是无数情侣分手时必走的一个过场罢了。就像我跟陈啸这五年的感情一样,不管多么难过和不舍,最终都只是我们不长不短人生中的一个过场,谁都无力去改变。
  从手心到指尖都有些发凉,我把手重新放回桌面上,握住还有一些热度的水杯。我听到陈啸苦笑了声:“不管我在你心里的哪个地方,又怎么能比得上他在你身边呢……蕊蕊,你知道么,那时候周逸凡让我放弃你,我还信誓旦旦地让他不要妄想,我还跟他说我们是绝对不会放弃对方的,结果到今天我才突然发现我真是输了,而且可能一早就已经输了……”停了半拍,他忽然身子前倾,抬起眼来急切地看着我:“蕊蕊,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是不是还在气我那时候跟你分手?我不想的,你相信我,那真的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可是那时候我没有办法,我想我能瞒你多久呢,你始终会知道,如果我一直不告诉你,难道我要等到我要跟别人结婚的那一天才告诉你吗?那样给你带来的伤害不是更大么,你又要怎么接受呢?而且我也怕如果我爸妈知道我还没有跟你了断会直接来找你。蕊蕊,我知道其实你是很要强的,你怎么能忍受别人那样去践踏你的自尊呢,那样你一定会恨死我的。你连哭都是自己躲到教学楼后面那片空地上去哭……你知道么,那时候我经常就站在你旁边不远的楼梯走道里……我觉得我真是变态,下晚自习以后我就偷偷地跟在你后面,躲在角落里看你一边喂猫一边哭,还一边自言自语,然后哭完了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寝室……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心疼,可是我又不能冲出去抱着你……蕊蕊,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保证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做那样的决定,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戛然而止,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只有手背上传来他手心的温度。眨了眨眼睛才终于看清楚。陈啸垂下的目光落在我左手无名指上,眉心蹙了蹙,然后抬起湿润泛红的眼睛错愕地看着我。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明明都下定决心不要出现这种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画面的,终究还是变成这样了。
  我哑着声音说:“陈啸……”却被他打断,他点了点头,了然地轻笑了声:“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他那样地轻描淡写,我心里实在很难受。
  离开的时候,陈啸提出要送我,我也没有拒绝。他一直把我送到周逸凡家楼下,下车之前,我忍不住俯身过去抱住他,把下巴抵在他肩上,我把我想了一路的话都告诉他。我说陈啸,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但那绝对不是因为我再也不在乎你,而是因为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不愿意伤害我的,你做的事都是为了我好。虽然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但请你相信我,我那次是真心想要跟你走的,那也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的。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情,我希望你以后会很幸福,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更懂事的人。
  一口气不停地说完上面的话,我怕一旦有一点停顿我就说不下去了。静了几秒,我感觉到陈啸的手轻轻揉着我的头发,他低声笑了笑,“你已经很懂事了,你大部分时间都很懂事……蕊蕊,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你没有必要那么迁就我,你有时候耍点小脾气挺可爱的,但是我又怕一跟你说你尾巴就翘上天了。你一倔起来是真的倔,连我都舀你没办法……虽然周逸凡现在能包容你,但你以后还是要收敛着点,都要当妈妈了,别让家里总是腥风血雨民不聊生的。”
  眼睛又泛起一点酸意,我抱怨地道:“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以前每天都想着怎么迁就你真的是很累的,还有啊,你最后那句是什么形容词嘛!”
  陈啸没有说话,静了一阵,轻轻在我脸颊上吻了吻,我的眼泪落在他衬衫领口上。我们都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道别了。
  回家以后,我在厨房找到周逸凡。灶台上的汤在砰砰地轻响着,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舀着一本书,却头靠着椅背睡着了。我凑近仔细瞧了瞧,看到他眼睛下方一小片轻微的黑眼圈和细碎的纹路。虽然这段时间他在休假,但近几天晚上经常我睡了他还没睡,一直在书房不知道呆到几点,好像是在忙家里公司的事情。有时候晚上我突然饿醒了要吃东西,他又要大半夜的爬起来给我做饭,就连只是去下卫生间他也怕我半路摔了,非得抱着我过去又抱着我回来才满意。这个人啊……
  只是不自觉地轻轻叹了口气,周逸凡却就被我吵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我,笑了笑,把书放在旁边的流理台上,双手把我朝他的方向揽了揽,我没力气蹲马步,也没扭捏,干脆利落地就坐到他腿上,他说:“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我摸了摸脑袋:“讲完了就回来了啊,不然再继续呆着也是一起难过而已。”
  周逸凡皱起眉,偏着脑袋看着我:“你怎么就不懂说两句好听的让我开心一下?比方说你想我了,想回家了,所以就赶快回来了。结果你现在竟然跟我说你很难过,恩?”他的手在我下巴上轻轻拧了一把,我往他怀里靠了靠,左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嗯,我是有点难过啊,你那时候跟我说,你跟你喜欢的女孩子分开,你不是也曾经很难过的吗?”
  他静了一阵子,有些不平地道:“那怎么一样?那时候我还很喜欢她,你现在不是已经喜……”停了停,却没有说下去。
  我抬头扫了周逸凡一眼,忍不住有些想笑,我说:“咦,你怎么不继续说啦?你怎么那么没自信啊?”
  他皱着眉心叹气:“我能有什么办法?末末,他跟你在一起五年。”
  我说:“又不是分烧饼,有时候也不是先来后到先到先得的啊,你有强大的后援队嘛。”说着拍了拍自己肚子。
  他说:“搞了半天你是因为孩子才跟我在一起,那我宁愿我们没有孩子,我们干净纯粹地重头来过。”
  我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说:“哦漏漏漏,你这个话就不对啦。如果没有孩子的话我怎么可能跟你有交集呢,没有交集你怎么会发现我人性的闪光点呢,不发现我人性的闪光点你怎么可能爱上我呢,你不爱上我不拼命地对我好我现在又怎么可能会离不开你呢?老天这样安排是很有深意的啊~~~”
  他唇角漾出一点笑来:“既然是老天的安排,那就算没有孩子我肯定也会爱上你,跑不脱的。”
  我用手捂了一下脸装了一下害羞,然后又把头靠在他胸膛上:“那是因为你还没发现我的很多缺点。我提前跟你说啊,我生气起来脾气很倔的,但是我吃软不吃硬,所以如果以后我们吵架的话,你要让着我一点,要早早地主动来跟我低头道歉。还有啊,每个月我总有三十几天想要偷懒,以后如果我没动力上班的话,你要负责养我啊。哦对了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你也知道的,我特别健忘,丢三落四的,所以以后我要是答应了你什么结果又不记得了,你可不能跟我生气哦~”
  我话音落下以后,周逸凡静了一阵子,突然诧异地道:“啊?说完了?我觉得你的缺点远不止这些吧?”
  我说:“……”
  后来的寒假过得都比较平静,只有两件事让我比较忧愁,第一是我算了一下时间,如果按照正常的预产期,我的孩子将会在三月份出生,而根据顾医生早早就提供给我们的内部消息,我这肚子里的是个带把的男孩子。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双鱼座男孩子的特征,类似于敏感,滥情,神秘,柔软等等词汇,都是让我有些崩溃的。我一度很认真地跟周逸凡探讨过,怎么样才能把预产期提前或者延后,结果被他白了好几眼。
  而第二件让我比较忧愁的事情是,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是在一块儿过的,我爸妈对周逸凡还是有点诺诺的,很不能亲近的样子。年初四的时候,我爸妈就提出要回老家看看我那个念过八旬的爷爷,然后说还是乡下空气好,他们就顺便回家了,等再过一段时间我要生了的时候再上来照顾我。我看他们在这那么不自在也就答应了。但还是有些郁闷,我觉得周逸凡一点也没有什么难相处的地方,前前后后渀佛那是他的亲爹亲妈似的,比我还孝顺,看来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的确是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好在我们老师曾经说过,我不是无产阶级,我算是知识分子。
  那天周逸凡跟家里通了个电话,说着说着就把电话递给我,说他妈妈要跟我讲话,我紧张得不能自己,接起电话的时候手在哆嗦,在心里默默地数着还能记住几个英语单词,结果对方一开口却是纯正的普通话,周逸凡的妈妈有着一副像倪萍阿姨一样温柔而喜庆的嗓音,我于是一直傻呵呵地应着单音节词,“嗯~”“啊!”“哦……”“咦?”“嘿~~”等等等等。她祝我新年快乐,并告诉我说一家人都很惦记我,周逸晨才回去几天就准备要回来等自己的小侄子出生了,而她现在身体有些不好,周逸凡爸爸也要忙公司的事,所以过一段时间再过来看我。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激动差点说出“谢谢倪萍阿姨”,生生地卡掉中间两个字,然后听到她说:“怎么还叫阿姨啊,末末,你也叫我妈妈吧!”
  她的口气和嗓音又顿时变得像倪萍要报跨年钟声的时候一样煽情,我被她煽得眼里饱含泪水,周逸凡哭笑不得地帮我挂了电话,然后拇指在我脸上抹了两把:“怎么那么傻啊……”
  我抱着他说:“人家感动思密达啊……”
  他轻轻笑了两声,静了一阵,“是啊,大家真都挺惦记你的。对了,前两天苏颜还跟我提到你呢,她说过几天我们一块儿吃个饭,她要给宝宝个红包。”
  我愣了愣:“雅蠛蝶啊!”
  ☆、46章
  虽然我对请苏颜吃饭这件事表达了自己强烈的反对意见,但始终反对无效,周逸凡说这顿饭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于理来说上回我不小心把人家的**给烫伤了,还没正式好好地道过歉,应该正好趁这个机会表达一下歉意,而于情来说,苏颜家跟他们家已经有很多年的情谊,苏颜也是他很重要的一个朋友,未来肯定也还有很多来往的机会。所以我既然已经成为他家的一份子,自然也应该用亲切友善的态度去对待她。我当时问周逸凡说,她对你有多重要啊,难道比我还重要么。他没好气地斜了我几眼,反问我刘闻闻和他谁在我心里更重要,我毫不犹豫地答了当然是刘闻闻,结果被他惩罚性地咬了几下,又在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吮了好几口。
  虽然我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友谊,不相信苏颜之于他就像刘闻闻之于我一样,但我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个饭局。当然并不是为了什么情理,我只是想要像陈啸告诫我的那样,懂事一点,识大体一点,我只是想让周逸凡高兴而已。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周逸晨从美国回来了,经常拉着我到附近的一个大商场里去逛婴儿用品,每天都在折腾着怎么把家里的婴儿房搞得更梦幻一点,比方说在天花板上贴一层星星的墙纸,床头堆几只大小形状各异的小熊什么的,甚至连他一岁到十岁玩得玩具都买好了。周逸晨每天忙得七手八脚的,我只是无所事事坐在房间门口看着她。在这期间闲聊的时候,也聊到了一些她家里的事情。她告诉我说现在周逸凡那么忙,主要是因为家里公司最近有些比较大的变动,公司的几个股东和苏颜她父亲意见有些不一致,董事会内部僵持了很久。由于她们周家股权占比最大,所以现在就等着她们家做最后的决定。
  周逸晨挤眉弄眼地告诉我:“我爸让我哥来定这个事情。其实我觉得我哥跟我爸的意思一样,都是站在那几个股东那边的,但那样一来苏家的利益就会受到很大损害。我们又不太好明着反对苏家,而且就算是投弃权票,苏家肯定也不会满意,所以才拖了那么久……切,我哥本来很公私分明的,肯定都是因为苏颜那个狐狸精每天给我哥吹枕边风我哥才狠不下心!”
  “……”我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满眼的金星看得我十分地晕眩,周逸晨的中文水平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要不是每晚躺在周逸凡旁边的人是我,我听了她最后那句话搞不好真会以为他们有点什么什么。
  我护犊地打着圆场道:“哎呀也不能那么说了,你们两家不是世交吗?其实世界上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大义灭亲的,所以你哥有点顾虑也很正常,我相信他们是没什么的哈。”
  周逸晨冷哼道:“我哥对她的确是没什么,但她喜欢我哥谁看不出来啊,都老大不小的了,要不是为了等我哥她为什么还不结婚呢?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经常看见她跟在我哥旁边了,简直比我还要粘人。之前……大概就是去年这个时候,我哥还在美国,那女人恨不得都长期住在我们家了,还假惺惺地说我妈身体不好所以去看我妈。搞得我妈把她当成亲闺女一样,还说怕她自己万一哪天突然走了还没看到我哥成家,所以就拼命撮合他们两个,然后也没跟我哥商量就把婚礼在哪办要请哪些人都想好了,要不是后来我哥知道以后意志坚定,二话不说就从家里搬了出来,那女人就要得逞了。结果你知道多好笑,她居然事后又跑去跟我哥说那只是我妈的意思不是她的意思,她很理解我哥心里有放不下的人什么的,你说她是有多喜欢演戏啊?她应该进娱乐圈啊!”
  我愣了一会儿,苏颜现在在我心里就是一个默默地在背后付出永远不求回报的苦媳妇形象,长长地叹了口气:“得女如此,夫复何求啊……”
  周逸晨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又气鼓鼓地哼一声:“其实我哥也知道她喜欢他,所以搞得我哥现在好像总觉得很对不起她欠她很多似的。我要是在他面前说苏颜两句坏话他都会不高兴,还会教训我……”她瞪圆的眼睛期盼地看着我:“嫂子,你快点让我哥跟她绝交吧!你要蘀我出气啊!”
  我抚了抚额,虽然以上那些话我听起来也并不怎么快活,但如果为了争风吃醋而争风吃醋,那也太对不住我这深深的城府了,那是完全没有情商的呕像剧女主角才干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我肯定要展现出原配的宽容大度,让周逸凡更加被我的人格魅力迷倒才对。
  于是那个周末的时候,我就大度地跟着他去赴饭局了。苏颜比我们早一点到,整个人还是打扮得像美国国务卿或者英国王妃一样,我看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那个像桌布一样的孕妇服,觉得如果把我们两个人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对比一下,应该就可以在网上发一个名为《看了这两张照片就知道母亲的伟大!》的微博,转发量应该会非常可观。更加印证了我这个想法的是,我们一席三人在包厢落座以后,服务生过来点单,问完周逸凡喝点什么以后,居然就径直转向了苏颜:“太太,那您喝点什么?”
  苏颜顿时满脸的错愕,渀佛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失笑地摆摆手:“我不是太太……”朝我示意了一下,“太太在那边。”
  服务生惊讶地向我看来,眼里闪过一瞬间的不可思议,然后不好意思地连连同我道歉。我郁闷地用精致的勺子哐啷哐啷地敲着精致的碗,自我安慰可能是因为服务生没看见我被桌布挡住的肚子,只看到我这微胖的身材和浮肿的脸,所以就以为是先生太太带着他们家保姆出来吃饭了。正要说话,周逸凡在旁边吭吭地轻笑两声:“给她来杯热的玉米汁。”又看向我:“好么,太太?”
  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他能笑成那样,一不痛快就故意找茬道:“不要了,我要西瓜汁。”
  周逸凡瞪了我一眼:“大冬天的喝什么西瓜汁,太凉了。”
  我说:“那就芒果汁。”
  “不光凉还上火,想什么呢?”他看着服务员,没商量地道:“就给她来杯玉米汁。”然后又接着低头看菜单了。我在桌子底下用力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背,他渀佛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头也没抬,手腕转了一下反而把我的手握住,在我指尖搓了搓,然后拉着我的手带进了被桌子挡在的他的衣服里。我莫名其妙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把菜点完,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是我的手太凉了,他想要给我暖一暖,又顿时傻不愣登地吃吃笑出声来。
  然后他们三个人都用一副看二百五的眼神看着我了。
  虽说当时周逸凡告诉我苏颜是惦记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才约我们出来吃饭,但其实后来席间也没我什么事,就光听他们回忆他们在美国时候的美好青春岁月了,苏颜说什么周逸凡上学时候是这个校队那个校队的,建模比赛又舀了什么奖什么奖的,她那还有他领奖时候的照片。然后周逸凡也告诉我苏颜在那边上学的时候练中国的古典乐器琵琶,在学校里演出的时候震撼了一堆人,好多美国男学生都被她的东方气质所倾倒,还要他假扮了她半年男朋友才逃过一劫什么什么的。我一直插不上话,就只好抱着玉米汁一边呵呵一边喝喝了,然后又听到苏颜很惋惜地叹了声,轻声自言自语道:“可惜后来手受了伤,手指不太灵活了,医生就不让我继续练了。”
  我觉得我终于是时候插上一句话了,用力一拍大腿,叹惋而好奇地道:“啊呀,那真是太可惜了,你那手是怎么受伤的啊?”
  苏颜顿了顿,没说话,倒是悠悠地看了周逸凡一眼,我就也顺着她的视线去看他,他却也很沉默。几个人在用眼神做着无声的交流,我的无线电波估计跟他们不是一个频率的,交流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们在交流什么。这个氛围真是诡异而沉默,静了一会儿,苏颜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只是个意外……”
  我关切地问道:“啊?什么意外啊这么严重,难道是……”
  话没说完已经被人打断,周逸凡严肃地说:“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别再提了。”
  我被他的语气震得愣了一会儿,心想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了,苏颜至于那么脆弱么。再说就算真的那么脆弱,我也没问他啊,当事人都还没说话,他那么紧张干什么。
  看了苏颜一眼,她的表情淡淡的,好像很无辜的样子。我不爽了一晚上,这下终于憋不住了。我对周逸凡说:“哦,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提到你们不想提起的过去了,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当我没问。”
  周逸凡皱眉看着我:“你胡说什么?”
  我说:“噢,我一吃多了就犯困,一犯困了就迷糊,一迷糊就胡说了。为了不乱说话我还是先回家睡觉了,你们接着吃接着聊吧。”
  我站起身,周逸凡也站起来,在后面抓住我,“末末,这是干什么?”
  我说:“没干什么啊,我要回家了,你给我放手。”
  他说:“一会儿不就回去了么,这还有客人,你闹什么脾气呢?”
  我用力甩掉了他,转身走出包厢,气愤地摔门出去的时候,我听到周逸凡在后面跟苏颜说“抱歉”,我就想抱他个大头鬼啊,今晚绝对不让他睡床上。
  ☆、47章
  我听到周逸凡在后面跟苏颜说“抱歉”,我就想抱他个大头鬼啊,今晚绝对不让他睡床上。
  我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没走几步却已经听到周逸凡在背后末末末末地喊我。我心里实在很不舒畅,本想很有气势地大步离去的,无奈身前还顶着个球,客观条件不允许。更无奈的是直梯等了半天也没等上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周逸凡追上,他拉住我的手,低下头来好脾气地看着我:“末末,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气成这样了,是在生我的气?那我道歉好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都是我不对,好么?”
  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大声地嚷道:“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啊,你当你哄三岁小孩呢啊?那你说我为什么要生气?搞了半天你连你错哪儿了都不知道那你还道个毛的歉啊?!”话音还没落,眼角的余光已经扫到苏颜踩着她的高跟鞋蹬蹬蹬地朝我们小跑过来,我一点也不想看到她,再次把周逸凡挣开朝着另一个方向的手扶梯走过去。刚走到电梯前面,苏颜突然从背后蹿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末末,有什么话大家好好说,你就这样赌气走了,我们会担心的啊。”
  我看着她脸上那一层虚伪的歉意,简直要把昨天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我就奇怪我什么时候跟她那么瓷实了,她竟然都管我叫我的小名了。周逸凡也赶到我身边,我指着他对苏颜冷笑道:“他担心我还挺正常的,你担心我叫什么事啊,我怎么不记得我跟你那么熟了?你跟他什么关系啊也好意思说‘我们’?”
  苏颜脸上顿时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黑不溜秋绿了吧唧,屎黄屎黄的,彩虹都不足以形容它的绚烂,唯有斑鸠的一屁股鸡毛可以与之媲美。她半晌都憋不出一句话,一副我深深伤害了她的样子,而我实在无力欣赏她这副无辜至极的表情,刚想绕过她坐扶梯下去,周逸凡却看不下去了,在一旁拉住我:“末末,你胡闹什么?越说越没分寸了!”
  我转过脸去沉默地看着他,此时的心情真是难以言喻。我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有些任性,说话也没有顾虑到他的面子。但我只是想他能明确地表个态,如果他现在能明确地站在我这边,回家以后哪怕是让我给他端茶捶背,甚至跪搓衣板我都愿意。其实方才我几乎已经要心软,只是没想到一转眼他却又在怨我,跟别人一左一右一唱一和的,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呢?他真是一点也不懂我的心情。
  忍住委屈的情绪,我故作轻松地冷笑道:“我就是那么没分寸那么不懂事啊,你刚知道吗?我也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还好我们也还没去民政局登记,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免得以后再后悔的话你还得分我一半财产!”
  他抓着我的手松了松,紧着眉心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末末……”
  我这人生起气来说话不过脑子,怎么难听怎么说。看着他的表情,我想周逸凡是有些伤心了,可是我现在也很难过,就当是我们打平了吧。只是我又突然记起自己之前才下的决心,我决心以后要像陈啸告诉我的那样,收敛自己的脾气,我想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吵下去,否则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我垂了垂眼睛,视线落在他的领口上,放缓了一点语气道:“我回去了,你自己看着办。”
  周逸凡抓着我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把我松了,我顿时就想他这个愣头青啊,顺势被我带着一块儿走不就完了吗,真是气死我了!
  就在气头上的时候,我急迫地想要离开,苏颜却特别执着地挡在我面前,握住我的胳膊说:“末末,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啊,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跟你道歉,我……”
  我用力挣开她:“我跟他说话关你什么事……”
  一切都发生在那么短暂的两秒,我和周逸凡都来不及有任何动作。我着实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以一个往后的力道抽回自己的手,却能一甩就把苏颜甩到扶梯下面去了呢,难道我真的那么力大无穷,难道我是红孩儿还是哪咤的化身么?看着她的高跟鞋踉跄两步,然后就狼狈地一阶一阶跌下去,我心里甚至有个很怪异的念头,这种狗血的事情难道不是应该反过来发生在我身上才对?我觉得我挺憋屈的,为什么现在反倒显得我的嘴脸那么丑恶呢?
  怔住很久,周逸凡已经越过我跑下电梯,在底端把苏颜扶起来查看她的伤势。我站在原地,看见他抬起头来看了我几眼,目光中的意味我读不出来,似乎有惊愕,错愣,不可思议,还有着很深的痛心。但我想,以这样的角度,他大多会觉得我现在的心态是居高临下,冷漠而狠毒的。
  回过神来,我也连忙扶着扶手坐电梯下去,我看着周逸凡,心里突然有一种很是熟悉的惊慌感,有话却解释不出,只怕他会因此再不原谅我。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近,我却不知为何有种离他越来越远的错觉。
  苏颜的手臂膝盖和额头都有一些磕破和擦伤,我张口结舌地:“你怎么会……我……”
  苏颜一边在周逸凡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来,一边抚着额角痛苦地对我说:“末末,为什么你总是对我那么恶意,只是因为我和逸凡走得近吗?我本来是想多跟你聊聊,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的,可是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这样……”
  “我没有!”我大叫起来,目光却看着周逸凡:“我刚才没有故意推她,我只是想把手收回来,我真的不是故意想……”
  他却打断我:“行了,不要再说!”手臂托住苏颜的背,“忍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
  我连忙道:“我也去!”
  他漠然而严厉地看了我一眼:“你给我呆在这里等着,哪都不准去!”
  周围零星地站着几个驻足旁观的人,他们两个人离开以后,我脑海中渐渐清明,仿佛四下也安静下来,让我能够听见看客们指指点点的声音,那些细碎纷杂的噪音让我脑海中很是莫名地浮起几句话来,不知是什么时候谁跟我说的,似乎是梦里出现过,说我恶毒,下贱,令人讨厌。那真是句句都令人绝望的话语。
  在商场中心的休息区独自坐了很久,一是周逸凡不让我走,二是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后来周逸晨出现在我面前,说周逸凡让她来接我回家,还好奇地问我他去哪里了,我无力跟她细细道来,只好说他临时有事所以走了。
  回到家一直等到很晚也没见周逸凡回来,我又不敢给他打电话,只好在屋子里东转转西转转,一会儿跑到书房去看电脑屏幕上我勒令他设成桌面的我的照片,一会儿跑到卧室抽屉里把藏在丝绒小盒子里的戒指拿出来瞅一瞅。我简直都要被自己这种自我安慰的精神打动了,但心底仍然很是难过,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更仔细地想一想,我和周逸凡才认识了多久呢,突如其来的爱情,就像平地而起的高楼,一点点细微的震动都容易造成彻底的坍塌。
  我不是想要放弃,我只是感到恐慌。
  本想一直等到他回来再睡的,结果不知不觉在阳台的靠椅上睡着了。再度睁眼的时候,周逸凡在我面前俯□,似乎正打算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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