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干二侄媳妇大起肚子住我家要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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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简莹满血复活的第七天。&&&&这七天来,她一直被关在这个田庄里。好吃好喝,有专职人员教授规矩礼仪,还有懂药理的婆子早晚诊脉,为她调养身体。&&&&唯一不顺心的,就是她不能出门,每天只能在院子里放放风。&&&&光荣牺牲之前,她跟那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一样,不等过完幸福的童年,就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义务教育的贼船,读完小学读中学,读完中学上高中,考了一所排名二十以内的大学。&&&&大学四年,拿过奖学金,当过学生会干部,还谈过一场“山无棱天地合,毕业与君绝”的恋爱。&&&&毕业后过五关斩六将,进了一家号称是世界五百强的公司。每天奔走于合租房与公司之间,喊着“我加班我光荣”的口号,生生将每年二百五的工作日奋斗成了五百,终于从战五渣的菜鸟一路升到部门主管。&&&&在同事们为她举办的升职派对上喝太高,回家路上与一辆她眼馋许久的名牌跑车亲密接触,npc的特权一天都没有享受到,就憋憋屈屈地挂了。&&&&她没想到自己有回城复活的一天,更没想到,这一回就跟自己熟悉的世界偏离了几百上千年。&&&&从前身留下的零星记忆,以及负责监管她的婆子们的闲聊之中得知,她的前身是简家四老爷去西边跑生意的时候,跟当地一个寡~妇私通生下的女儿。&&&&寡~妇名叫昙姑,刚嫁进门丈夫就死了。为奉养公婆,在西安城里中开了一家小面馆。因生得很有几分姿色,时常非本意地招来一群狂蜂浪蝶的滋扰。&&&&简四老爷在她被人调~戏的时候很俗套地恰好经过,很俗套地替她解了围;昙姑也很俗套地请恩公吃了面,接触之下很俗套地对他好感飙升;于是两人很俗套地勾搭成奸了。&&&&对少年风~流的简四老爷来说,这只是他主演的名为《艳遇》的电影当中的一小段罢了。离开西安城没多久,就把昙姑这个人忘了个精光净。&&&&昙姑却因偷吃禁果珠胎暗结,顶着公婆和街坊邻居的唾骂和指责,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女儿。从此一边抚养女儿,一边望穿秋水,盼着简四老爷再次出现。&&&&足足等了十六年,简四老爷依旧人信两无。昙姑心力交瘁,油尽灯枯之际,又很俗套地变卖了有限的家产,拿出一封写有女儿生辰八字的信,和简四老爷喝多了酒神志不清之时亲笔写下的聘书,交给女儿,交代她去投奔亲爹。&&&&小姑娘千里寻爹,踏破艰难险阻,终于抵达济南府。可惜智商值太低了些,还没进简府的大门,就把信物一股脑交出去了。&&&&结果被简家人骗到府里,直接关进了柴房。不给吃不给喝,没几天儿就翘了小辫子。&&&&简莹接手这具皮囊的时候,已经被送进这座田庄,待遇也突然变好了。&&&&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简莹从这好待遇背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可她没想逃。&&&&她是穿越大军里废柴,既不会发明创造,也不会种田经商,琴棋书画、弓马骑射更是一样不精。拿得出手的,也就剩下这张还算溜的嘴皮子了。&&&&在这个开着gps都不知道哪儿是哪儿、小女孩可以像小火柴一样被随意买卖的熊地方,一没钱二没武功三没超能力,自己闯荡简直是作死的节奏。认爹,是她唯一的出路。&&&&她知道,对简家那样面子比天高的门庭来说,她就像脓疮一样,是宁可挖肉也要舍弃的存在。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好,对她好就说明她有利用的价值。&&&&多年积累下来的职场经验,让她深信危机就是机遇。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的价值体现在哪里,不过别人能利用的东西,她当然也可以利用。&&&&退一万步讲,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境遇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上辈子拼死拼活才勉强过上小康生活,能享受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万事不操心的日子,已经算是额外福利赚到了。&&&&事实上,她就是想逃也逃不了。&&&&简家的人早有防备,叫人将她住的房间窗户用木条封死了,还派了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轮流守在门口,上茅厕都有人寸步不离地盯着。&&&&今天教养婆子不在,不用学规矩。为了庆祝自己终于过上传说中的七天长假,简莹特地要了几个过去嫌贵舍不得点的菜,饱饱地吃了一顿,又奖励自己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再度睁开眼睛,已申时过半。&&&&初夏的阳光清亮得水洗一般,透过窗棂泼洒进来,在青砖的地面上投射出大片的光斑。香炉里燃着熏香,散发出一阵阵的类似花香的味道。&&&&被褥软绵绵凉丝丝的,让人不愿起身。&&&&门外传来婆子嗑瓜子闲聊的声音:&&&&“……半月前就出发了,现在还没个影儿。眼瞅着就到日子了,再不回来这亲事可就耽搁了。”&&&&“可不是嘛,听说济安王府都打发人来问好几回了。”&&&&“什么遇着大雨车马撂在半路上了,要我说啊,恐怕是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有那种毛病,寻个由头不想回来吧?”&&&&“哎呦喂,你快住口吧,这话也是能乱说的?”&&&&“老姐姐你胆子太小,这又不是在府里,怕个什么?&&&&再说那事儿谁不知道?济安王府来提亲的时候,四太太不也大吵大闹了一回吗?如今就单单瞒着老夫人和六小姐罢了。”&&&&“说起来四太太也真够可怜的,四老爷家里外头养小的。就六小姐这么一个嫡亲的闺女,打小就被老夫人带走了,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一面。好不容易在家门口找了门亲事,又是个火坑。&&&&唉,还不如由着老夫人做主,在京城找个好人家嫁了呢。”&&&&“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济安王府在咱们济南府可是头份儿的,别看大老爷在京城当了大官,照样得罪不起。济安王府相中了简家的姑娘,谁敢说个‘不’字?&&&&要怪只怪六小姐命不好,谁让简家嫡出的小姐里头,就她一个到了年纪还没许亲呢?”&&&&“你们两个老东西又乱嚼什么舌根呢?”两人说得正欢,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府里刚才打发人来传话,说四太太一会儿就到了。&&&&赶紧着给里头那位收拾收拾,误了四太太的事有你们好看。”&&&&“里头那位”指的自然是简莹,两个婆子唯唯称是。&&&&简莹闻言却是精神一振,莫非她的机遇来了?&&&&——
&&&&简四太太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脸型圆中带方,额头宽阔饱满,下巴端厚,五官清秀,轮廓柔和,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的长相。&&&&看样子最近的日子过得不太顺心,涂了厚厚的脂粉,也没能遮住一脸的憔悴。眼皮浮肿,眼睛里布满血丝,因时常皱眉,眉心刻上了两条竖纹。&&&&简莹进门的时候,下人都已经被打发出去了,只她一人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看过来的眼神写满了挑剔、不屑和不假掩饰的嫌恶。&&&&简莹对她这脸被人抢了老公孩子外加全部存款的表情视而不见,挑一张顺眼的椅子径自坐下。&&&&简四太太眉头皱紧,嘴角翕动两下,冷冷地开了口,“你不知道我是谁吗?”&&&&“知道。”简莹简短地答道。&&&&“知道为什么不见礼?”简四太太声音里带出了怒气,“亏得姜妈还在我跟前夸奖你,说你一点就透,学规矩很快。见了长辈连‘好’也不问一声,这就是你学来的规矩?”&&&&简莹对她的指责无动于衷,“四太太,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说实话,你看我有多不顺眼,我看你就多不顺眼。我就不硬着头皮套近乎,恶心你也恶心我自己了。&&&&我想你没那么好心专程来看我,应该也不是为了来检查验收教养成果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咱们就免了拐弯抹角,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简四太太冷笑起来,“姜妈说你嘴皮子了得,我还当她有意抬举你。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瞧你了。”&&&&“没关系,我不介意。”简莹很大方地道。&&&&简四太太一噎,捏着帕子的手攥了又攥,暗暗劝说自己不要跟个野种一般见识。待火气平复了些,方才开口道:“既然你不爱听我说话,我便长话短说了。&&&&你刚到简家,想必不知道,我们四房只有一个嫡出的女儿,在简家这一辈的女孩中排行六。&&&&小六儿自小就合了老夫人的眼缘,被老夫人带在身边教养。老夫人的娘家在京城,大老爷也在京城做官,是以这些年老太太一直带着小六儿跟大老爷住在京城。&&&&简家的这些情况,过后姜妈会细细告诉你。&&&&小六儿已经跟济安王府的二少爷定了亲,再过个十来日,济安王府就要上门迎亲了。可是小六儿从京城赶回来的路上遇到大雨,如今下落不明,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说到这里,她眼中泛起泪光,借着拭泪,用帕子挡住了闪烁的眼神。&&&&简莹将她的表情一个不落地看在眼里,心说只怕不仅仅是下落不明那么简单,而是被那婆子的乌鸦嘴不幸言中,简家六小姐这是玩逃婚呢。&&&&简四太太作势哭了一阵子,见简莹也不追问,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便有些讪讪的。&&&&端起茶盏喝了口水,继续往下说:“济安王是先皇遇难时认下的义子,在当今皇上跟前也极有脸面,不是我们简家能开罪得起的。&&&&这门亲事,只有他们说‘不’的份儿,没有我们提‘退’的理儿。&&&&我们简家女孩儿本就不多,如今许亲的许亲,年幼的年幼,挑挑拣拣,能替小六儿嫁过去的,也就只有……”&&&&她飞快地睃了简莹一眼,“只有你了。”&&&&简莹“噗嗤”一声乐了。&&&&简四太太有些恼羞成怒,“你笑什么?”&&&&“不好意思,没忍住。”简莹收了声,犹自忍俊不禁。&&&&代嫁这么俗套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难怪人们常说人生就是一盆狗血,总在你应该惊喜的时刻兜头泼下来,让人想发自肺腑地吼一嗓子:我勒个去!&&&&简四太太今天原本打算以大局为重,忍气吞声扮慈母的,好不容易酝酿出那么一丢丢的情绪,就被简莹一声笑给击散了。&&&&胸中升腾起怒火,暗骂野种就是野种,当真浑身没有一处不惹人嫌的,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封信誓旦旦要娶昙姑为妻的聘书。&&&&简四老爷有喝醉就喜欢立字据的毛病,这些年她不知道明着暗着帮他处理过多少麻烦,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各色女人拿着聘书找上门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别的她都可以不在意或者装作不在意,拿些银子摆平了事。唯独这一回,她真真气坏了,那聘书上标注的日期竟比她过门还早小半年。&&&&这要是传了出去,她一个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妻岂不是要变成继室?逢年过节、生死两祭,都要对着一个低贱女人的牌位行妾室之礼,让她情何以堪?&&&&她受点儿委屈还在其次,最可气的是,若认下这个野种,她的小六儿就不再是四房的嫡“长”女了。&&&&没成亲之前,简四老爷就搞大过不少女人的肚子。幸亏简老夫人果决,不等那些孽种生出来就一个不留地全部做掉了,免去她刚过门就要面对一堆庶子庶女的尴尬,也没让庶子庶女占了那个“长”字。&&&&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又冒出一条漏网之鱼来。&&&&虽然对自己那个未来的女婿,她打心眼儿里头不中意,可越是如此,她越希望自己的女儿白璧无瑕,叫济安王府的人挑不出错儿来。唯有如此,他们才会感到愧疚,才会对小六儿好,小六儿嫁过去才不会太委屈。&&&&有那么一个风~流成性的爹,已经是小六儿身上一块洗不掉的污点了。好在小六儿自小养在老夫人身边,不至于遭人诟病。老夫人当年想必也是考虑到这一层,才执意带了小六儿走。&&&&爹是指望不上的,只能靠她这个娘替女儿积德挣脸面。她老早就意识到这一点,是以这些年,便是心里再委屈,人前也要做出贤良大度的模样儿,背地里使些手段,却也不曾害过人命。&&&&若连她都成了女儿的短处,被人指点说道,再没了嫡长女名分,让小六儿往后可怎么活?&&&&这野种拿着聘书找上门的时候,她的确恨不得杀人灭口。可那也只是气头上的想法罢了,她并没有真动杀心。只是怕那丫头到处嚷嚷,才把人关了起来,打算等风头过了,再远远地送出去。&&&&正赶上小六儿出事的消息传来,一时忙乱,就把这茬给忘了。也是看守的婆子擅作主张,几天没给吃喝,险些将人活活饿死了。&&&&现在想想,还不如直接饿死呢,饿死了她现在就不用在这野种跟前低声下气了。&&&&简莹见简四太太一转眼又变成那副被人抢走老公孩子外加全部存款的表情,不忍心再刺激她,便正了神色道:“让我代你闺女出嫁是可以了,不过你先说说,能给我什么好处?”&&&&——
&&&&简四太太目瞪口呆地看着简莹,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脸皮的人?&&&&济安王府是整个济南府最最尊贵的门庭,有多少富贵人家的女儿削尖了脑袋钻营都攀附不上的。她一个野女人生的贱种能嫁过去,是几百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她不感激涕零也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开口要好处?&&&&简莹见状替她捉急,“四太太,你有话就说出来吧。总憋着容易憋出人格缺陷,心理不健全。”&&&&简四太太回神,怒道:“你可是要顶着我们小六儿的名头嫁过去的,你以为我们简家的嫡女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况且我们还要陪送你百十多抬嫁妆,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济安王府派人上门提亲的之前,简大老爷一连送来好几封信,再三强调,与济安王府结亲关系到他的仕途和简家的兴盛,容不得半点闪失。&&&&她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便偷偷给老夫人写了一封信,将济安王府二少爷的情况说了。&&&&原以为老夫人素来疼爱小六儿,一定会出面阻止。谁知老夫人连信也没回一封,只叫亲信婆子给她捎来一句四字箴言:大局为重。&&&&又许是怕她做什么手脚,一直以教授为妇之道的由头拘着小六儿,迟迟不肯将人放回来。便是下聘的时候,也是叫济安王府提前几日将人派到京城,在那边全了簪头礼。&&&&她不甘心,便又写了一封信给小六儿,让小六儿跟老夫人撒娇求情,将这门亲事推了。她只是太心疼女儿了,哪里想到小六儿主意那么正,竟在回来的路上跑了?&&&&简家怕走漏风声,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只叫一小部分亲信拿了画像暗访,找了这么多天,连人影都没找见一个。&&&&亲事退不得,路遇大雨的借口也用烂了,眼瞅着婚期一天近似一天,小六儿再不出现,势必会引起济安王府的怀疑。&&&&简家嫡庶分明,可也极重骨血,并不会疏忽对庶子庶女的教养,自小就领出去见人,学着待人接物。简家的女儿在济南府哪一个不是熟头熟脸的?想从里头挑一个身形容貌相似的替小六儿露露脸,拖延一下都不行。&&&&如今简家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当她罪人一样,连一向好脾气的简四老爷都发了几回火。&&&&这野种偏偏在小六儿出事的时候冒了出来,又偏偏跟小六儿长得有七八分相像。更不知是哪个多事的,将这事儿通报给了简大老爷。&&&&简大老爷立马派人送来八百里加急快信,指示简四老爷停止找人,直接用这野种顶替小六儿。她抗争无果,只能忍辱负重地赶来“将功赎罪”。&&&&想着自己的女儿从此以后不再是娇娇贵贵的简家六小姐,而是要隐姓埋名,不知道在哪里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她就心如刀绞。&&&&二少爷虽不是良配,济安王府却实实在在是一棵可以乘凉庇荫的大树。这样一桩大好姻缘,注定要便宜了这个野种,直叫人喟叹老天不公。&&&&简莹瞧着简四太太的神色,就知道她犯鸡眼病了。自己瞧不上的鸡肋,叫别人啃了又眼红,这人还能活得再别扭点儿不?&&&&“四太太,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没必要高高在上把自己搞得跟从蛋里蹦出来一样。那二少爷要是个好的,你闺女也不会‘下落不明’了不是?&&&&你挑我替嫁,不仅仅是年纪合适,还因为你闺女跟我长得很像吧?”&&&&她记得姜妈第一眼瞧见她非常吃惊,脱口喊了一声“六小姐”,可见相似度不是一般地高。&&&&见简四太太脸色微变,笑一笑,接着说道:“我在你‘最想整死的人’名单里应该是高居榜首的,但凡有别的辙,你也不会让我来占这个便宜。&&&&如果我没猜错,我是你们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吧?我现在奇货可居,卖卖乖有什么不可以的?”&&&&简四太太见简莹用那张跟小六儿生得一模一样的樱桃小嘴,说出一串串令她气急败坏偏偏反驳不能的话,只觉胸闷气短,恨不能立时跳起来把人掐死。&&&&可她不能。&&&&来之前,简四老爷已经放下狠话了,若把这事办砸了,就一纸休书送她回娘家。&&&&没了小六儿,再离了两个儿子,那她活着还有什么念想?&&&&“你到底想怎么样?”&&&&这句话显示出她已经忍耐到极限,也透露出妥协的意味。&&&&简莹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晃了晃,“五万两。”&&&&“什么?!”简四太太被她狮子大张口惊到了,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你……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我不是说了,你会顶着小六儿的名头嫁进去,简家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四太太,你不要欺负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简莹不客气地截断她的话茬,“你们简家是会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可那嫁妆是姓‘小六儿’的。只要你们想,随时都能以小六儿的名义拿回去。&&&&我这替你们卖命又卖身的,万一哪天你们翻脸不是人,把我当用完的垃圾回收处理了,我找谁哭诉说理去?我总要拿一笔属于自己的报酬不是?&&&&五万两,对你们简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指头缝子收一收就有了。用零花钱换一门显赫的姻亲,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四太太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再来找我,我随时接见。”&&&&说罢不等简四太太反应,便站起身来往外走。&&&&简四太太又急又气,大声喝道:“你给我站住!”&&&&简莹停步转身,似有无奈地叹了口气,“给你站住就是了,音量开那么大干什么,很费电的好不好?”&&&&“你当你是谁?”简四太太没理会她的话,径直发作了,“你以为我们简家没有你这把糙米,就煮不出一锅饭了是吧?”&&&&“我没当我是谁。”简莹好脾气地逐个回答着她的问题,“我相信你们简家没有我这把糙米,照样能煮出一锅饭,不过有没有那个福气吃到嘴里就两说了。&&&&谁着急谁知道,反正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啊,对了,咱们这是砂锅捣蒜,一锤子买卖,谢绝还价!”&&&&——
&&&&守门的婆子又在就着瓜子嚼舌:&&&&“……听说四太太把厅里花瓶瓷器一股脑砸碎了,走的时候脸儿还是黑的。哎,你说里头那位到底什么来头,能把四太太气成那样?”&&&&“我怎么知道?你又忘记姜妈的敲打了?别打听,少议论……”&&&&简莹在屋里撇了撇嘴,“败家娘们儿。”&&&&姜妈教过她辨别瓷器,厅里的摆件瞧着不甚起眼,却都是官窑烧出来的好物件儿,最便宜的也值好几两银子呢。简四太太出气的法子还真够奢侈的,有钱人果然任性。&&&&简四太太考虑得比预想要快,第二天同一时间,便将五张一万两面值的银票拍在简莹面前,“我们之所以出这银子,不是怕了你,而是因为老爷觉得这些年对你们母女多有亏欠,给你的补偿。&&&&你最好不要以为你抓住了我们的把柄,可以没完没了地要挟我们。你给我记住,济安王府若是知道实情,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简莹对着光,将银票挨张看了一遍,才慢悠悠地道:“四太太,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要蹦跶一起蹦跶,谁也别想把自己单摘出去。&&&&我收了演出费,自然会把戏演好。拜托你也多少配合一下,不要总是恶声恶气,摆出一副晚娘的嘴脸。&&&&要是因为你把戏演砸了,我可不负责。”&&&&简四太太一时语噎,脸色阵红阵白地变换着。实在不愿跟她单独相对,便喊了姜妈进来吩咐道:“过两日‘小六儿’就该回来了,趁两天工夫,你花些力气好好调~教。&&&&我不求她能跟小六儿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别到时候丢了我们简家的脸就成。”&&&&简莹暗翻白眼,不算托儿所,从幼儿园到大学,摸爬滚打十九年都没变成艺术人才,两天时间就想让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姜妈低眉敛目地应了声“是”,“太太您放心,奴婢一定会用心调~教的。”&&&&简四太太对姜妈一向放心,便不过多嘱咐,起身向外走去。&&&&简莹站起来,端端正正地道了个万福,“娘,您慢走。”&&&&这一声“娘”叫得当真娴熟顺畅,甜而不腻。&&&&简四太太脚下一趔趄,愕然回头,“你……你喊我什么?”&&&&“喊娘啊,不对吗?”简莹眨了眨眼,“要不改成娘亲,或者母亲?”&&&&简四太太看着她甜美之中略带狡黠的笑容,有种小六儿就站在眼前的错觉。后背莫名冒出一股子凉气来,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太太,您没事吧?”姜妈见她身子直打晃,赶忙抢上来扶住她。&&&&简四太太摇了摇头,拖着虚软的双腿向外走,一出门就红了眼圈,“姜妈,你说我的小六儿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姜妈哪有胆子断言这种事,只好委婉地安慰她道:“太太,您别乱想。六小姐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简四太太并未因为她的话感觉安心多少,坐上马车,失魂落魄地回去了。&&&&接下来的两天,姜妈可谓开足了马力,对简莹进行全方位的培养教育。从坐立行走,到睡觉的姿势,怎么拿筷子,如何使帕子,甚至蹲马桶都有一套规矩。&&&&还要对着画像册子背族谱。&&&&看到小六儿大名的时候,简莹忍不住发自肺腑地吼了一嗓子,“我勒个去!”&&&&原以为只是同姓,搞了半天竟然同名同姓。她是不是该深沉地高歌一曲,是命运还是巧合?&&&&“姑娘,您失言了。”姜妈立刻提醒她道。&&&&简莹心说你还失~身了呢,翻开画像册子,指着一个面相凶恶的老太太问道:“这谁啊?怎么长得跟虎姑婆她狼外婆一样?”&&&&“姑娘,您又失言了。”姜妈又提醒了她一次,才一板一眼地答道,“这位西府的老夫人,娘家姓娄,徽商出身。&&&&两位老夫人是同时嫁进简家的,西府老夫人的嫁妆比我们东府老夫人多了足足一倍,时至今日还常常翻出来念叨。”&&&&说着嘴角几不可见地撇了一撇,带出两分不屑来。&&&&简莹听明白了,西府的老夫人是个满身铜臭爱显摆的,跟她那便宜祖母不怎么对付。&&&&又翻了几页,见上头的人不管老的小的男的女的,表情姿势都一样,越看越没意思,把画册一推,“姜妈,我困了。”&&&&“姑娘,您明日就要回府了,需得把府里的人认全了才行。到时出了差错,奴婢可担待不起。”姜妈面无表情,语气强硬。&&&&简莹斜眼看过来,“正因为明天回府,我才要早点儿睡呢,难不成你想让我顶着两只熊猫眼去见江东父老?万一我睡眠不足发挥失常,你可就真的担待不起了。&&&&还有,你能不能别喊我姑娘?&&&&你一喊姑娘,我就想起老~鸨叫人接客的场景。”&&&&姜妈面皮子抽动两下,这次没再提醒她失言,而是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小姐,奴婢算着时辰呢,不会耽搁您休息,您还是再记一记吧。”&&&&简莹无奈扶额,心说让她改个称呼她还与时俱进了。算了,跟一个老太太计较显得没风度,还是入乡随俗吧。&&&&嘴上仍然不肯屈就,“不是说小六儿好些年没回来了吗?我一上去就七大姑八大姨地认全了,才让人觉得奇怪吧?再说不是还有你呢嘛,我认不得你提醒我不就结了?”&&&&姜妈也不肯让步,“奴婢未必能时时刻刻跟着您,您还是自己记着点儿为好。”&&&&简莹跟她扯了半天皮,终究败下阵来,又硬着头皮看了一阵子,才由姜妈服侍着睡下了。&&&&第二天一早起来,从里到外狠狠捯饬一番,便坐上一辆厚帷的马车离开田庄。沿着一条僻静的商道往北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拐上官道,与京城来的车队汇合。&&&&换了马车,直奔济南府而来。&&&&她前脚离开,姜妈后脚就叫来相熟的牙婆,将田庄里的下人悉数发卖了。&&&&与此同时,简家老宅的后厅里坐满了女眷。有本家的姑娘媳妇,有已经出嫁的姑奶奶,还有姻亲家眷。包括济安王府在内,平日里来往密切的人家,也都派了亲信之人过来等候消息。&&&&简四太太强撑了一张笑脸陪众人坐着,心里却像悬有十五只吊桶一样,七上八下的……&&&&——
&&&&简家祖上是农民,靠往北方贩卖红薯花生发的家。到小六儿曾祖这一辈,已经成为济南府屈指可数的富户。&&&&人一旦有钱了,就想有权。小六儿的曾祖父在府上开设私塾,请来一群学富五车的老儒,大力培养两个儿子,想让他们通过科考踏上仕途。&&&&东西两府的老太爷做生意一个赛一个地精明,读书却一个赛一个地不中用,读了半辈子书,一个勉勉强强考中秀才,一个仍旧是万年不变的童生。&&&&到了简四老爷这一辈大有进步,先是东府的简大老爷一路高中,二十岁出头就崭露头角,现今已是三品的户部侍郎。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有望入阁。&&&&简三老爷中过举,简二老爷和简四老爷都是秀才。&&&&西府也有几位有功名在身的,其中一位外放到福建做了府同。&&&&简家健在的人里面,辈分最高的就是小六儿的曾祖父简世永,被东西两府的人恭敬地称为老祖宗。这位老祖宗是个重情之人,一辈子只娶了太夫人一个,膝下也只有两个嫡子。&&&&太夫人过世之后,简世永就给两个儿子分了宗,也就是如今的东府和西府。他名义上是跟着东府的,实际上一直住在开元寺,不管俗事,一心礼佛。&&&&东府老太爷十多年前就过世了,西府的老太爷倒是硬朗得很,每日听书、遛鸟、品茶,过着神仙不管的日子。&&&&东府共有四嫡子,两嫡女,两庶女,均已成家。简老夫人出身于京城的书香门第,为借助娘家的力量帮衬大儿子,这些年一直住在京城。&&&&如今东府里内外主事的,便是简二老爷夫妻两个。小六儿逃婚引发的一系列事情,自然瞒不过他们。&&&&简家东府向来兄弟同心,大房、二房和四房都知道,没有理由单单瞒着三房,所以简三老爷夫妻也是知情的。&&&&简二太太最懂得趋利避害,简三太太是个敦厚老实的,简四太太并不担心这两个人。&&&&简家大姑奶奶简无双跟大房来往密切,想必早就知道了。她这个人沉稳大气,对娘家素来维护,简四太太对她也不甚担心。&&&&其他人都是许多年不曾见过小六儿的,更加不用担心。&&&&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简家二姑奶奶简灼华。&&&&简灼华未出阁的时候以骄纵闻名,虽说出嫁后收敛了些,也还是个肚子里藏不住话的。因是老闺女,简老夫人对她难免偏爱了一些,每年都要叫她进京小住一阵子。&&&&在座的人里头,就属她见小六儿的次数最多。&&&&而且头年秋里,她刚刚去给老夫人贺过寿。距离现在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小六儿”再怎么女大十八变也变不到哪里去,用这个借口怕是搪塞不过去。&&&&简灼华最大的爱好就是听戏,尤其喜欢文升园头牌武生玉楼春。只要是玉楼春的戏,她几乎每场不落。&&&&简二老爷花了一大笔银子买通文升园的掌柜,让玉楼春在小六儿回府的时候加一场戏,还特地给简灼华婆家府上送了戏折子。想把她引过去,两下里避开。&&&&也不知道简灼华今天哪根筋搭错了,放着好好的戏不听,却巴巴地跑来见小六儿。&&&&来都来了,总不能当着众多女眷的面把人赶走。万一引起她的怀疑,大吵大闹起来,就更不好收场了。&&&&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那野种的模样儿跟小六儿仿佛,或许能糊弄过去。说话的声音却跟小六儿相去甚远,一张嘴不就露馅儿了?&&&&简四太太越想越心焦,不住地拿眼去睃简二太太,示意她赶紧想想法子。&&&&简二太太悄悄撇嘴,心说她能有什么法子?&&&&这位姑奶奶被老太爷和老夫人宠出一身的毛病,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娘家婆家谁不让她三分?又何曾将她们这些当嫂子的放在眼里过?&&&&她才不去当那出头的椽子呢!&&&&正嘀咕着,就见自己房里的婆子笑吟吟地进了门,“各位太太,姑奶奶,少奶奶,夫人,小姐,方才前头来送信,说六小姐进府了。”&&&&众人俱是精神一振,简灼华率先笑道:“千盼万盼的,总算是回来了。让我们一大帮子人等她一个,待会儿见了面,我非问她个迟来之罪不可。”&&&&简四太太心里“咯噔”了一下,哀求地看向简二太太。&&&&简二太太别开眼去,权当没瞧见。&&&&一向寡言少语的简三太太却在此时站起身来,“我到二门迎迎小六儿去。”&&&&她今天穿了一件广袖褙子,动作之间竟将桌上茶盏带翻了去。茶水四溅,顺着桌面流向与她挨肩坐着的简灼华,瞬间弄湿了大片衣摆。&&&&众人皆是一呆,简灼华则“呀”地一声跳起来,扯起衣摆抖着上头的水珠子。&&&&“灼华,对不住,对不住,我……我没留神。”简三太太连声道歉,又拿了帕子抢上去,“我帮你擦……”&&&&简灼华一把推开她,抡圆了手臂就是一巴掌,“擦什么擦?我这衣服是新近才做的,今天头一回穿出来,就叫你泼上茶渍给糟蹋了。&&&&自打进门就没见你做过一样上得台面的事儿,三哥怎的娶了你这样一个蠢货?”&&&&在座的人早就知道简家这位姑奶奶骄纵跋扈,却也没料到她一个出嫁的姑娘会当众发作自己的嫂子,又打又骂,半分情面也不念,俱是咋舌不已。&&&&三房的五姑娘年前已经出嫁了,瞧见亲娘挨打,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知道简灼华是个越劝越来劲的主儿,不敢上前帮护简三太太。&&&&其他人唯恐引火烧身,各个闭紧了嘴巴。&&&&最终还是简无双开口,将这尴尬的场面化解了,“灼华,你消停些吧。老三媳妇又不是故意的,你闹腾什么?&&&&赶紧去换身衣服,让小辈瞧见像什么话?”&&&&简无双比简灼华大了一轮有余,性子随了简老夫人,言谈举止之间自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风范。&&&&简灼华对自己这位长姐还是有几分忌惮的,听她发话,便瞪了简三太太一眼,跟众人告声退,带上贴身丫头扬长而去。&&&&简四太太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简三太太一眼,又吩咐简五姑娘,“小五儿,快陪你娘去收拾收拾。”&&&&简五姑娘还未应声,门外就传来简灼华惊喜的声音,“小六儿,我的好侄女儿,快过来让姑母瞧瞧!”&&&&——
&&&&怎么来得这样快?简四太太脸色一变,起身便冲了出去。&&&&众人只当她思女心切,并未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妥。&&&&简莹瞧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少妇挂着一脸虚假得掉渣的笑容,张着两手朝自己迎过来,不由一呆。&&&&姜妈从田庄赶回来,又以简四太太的名义到大门口迎候,此时就跟在简莹身后,小声地提醒道:“六小姐,那位就是二姑奶奶。”&&&&简莹恍然,原来这就是姜妈提醒她要特别留意的人之一。&&&&也怪不得她没认出来,真人跟画像差得实在不是一星半点儿。她怀疑给简灼华画像的画师不是收了银子,昧着良心手工ps了,就是跟简灼华有一腿,情人眼里出西施了。&&&&据说她们姑侄关系很紧张,简灼华时常为了在简老夫人跟前争宠,对比自己年龄小一轮的小六儿横挑鼻子竖挑眼,小六儿也并不亲近她这姑母。&&&&简莹不知道简灼华这是唱的哪一出,由着她搂搂抱抱地演尽了亲热,才裣衽一福,不冷不热地叫了声“姑母”。&&&&简灼华听见她沙哑的声音愣了一下,“小六儿,你的嗓子……”&&&&“姑奶奶,六小姐这是上火了。”大丫头雪琴赶忙接起话茬,“前些日子下大雨,官道都被冲毁了。想回回不来,六小姐急得病了一场呢。”&&&&简灼华闻言打量了简莹两眼,“难怪我瞧着小六儿黑瘦了好些,也不如以前精神了。”&&&&又看了看雪琴,“咦,你不是母亲身边的人吗?”&&&&“承蒙姑奶奶还记得奴婢。”雪琴笑吟吟地见礼,“六小姐身边的几个大丫头都到了年纪,趁这次机会都放出去配人了。老夫人心疼六小姐,担心六小姐身边没有得力的人伺候,便将奴婢拨给六小姐作陪房了。”&&&&简莹听雪琴特地解释这么多,就知道那几个大丫头只怕不是配了人,而是作为有可能泄露秘密的知情人,被处理掉了。&&&&简灼华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便又将注意力转回简莹身上,抬手在她肩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你说你急个什么?成亲的日子是定好的,早回来几天还早入洞房是怎的?”&&&&简莹被她拍疼了,暗骂了句“你妹的”。正犹豫着是要脸红作扭捏状,还是拿帕子捂脸作娇羞状,就见简四太太露了头,于是干脆撇下简灼华,跑过来扑进简四太太怀里,“娘,女儿可算见到你了。”&&&&简四太太先是身子一僵,继而因为她声音嘶哑喜出望外,不用装就露出欣慰的神色,拿手拍着她的后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简莹借着拭泪的动作摸了摸脖子,也不知道那个叫雪琴的丫头给她喝的是什么鬼东西,每次开口说话都能把自己吓一跳。回头非要了方子来不可,以后看谁不顺眼就给谁灌上一碗。&&&&简灼华见那娘俩抱在一起亲热地说着话,没有让她掺一脚的余地,鼻子“嗤”了一声,便领着丫头径去自己住过的院子换衣服。&&&&简四太太瞧见简灼华走了,一颗心彻底回归原位。&&&&她还真是沉不住气,简灼华眼睛长在头顶上,除了自己,何曾真正关心过别人?又怎会在意小六儿眼睛是大是小,脸型是圆是尖?&&&&再说简老夫人何等人物,岂会没有万全的准备?&&&&想到这一层,又因简老夫人和简家的其他人毫不犹豫地舍弃小六儿感到寒心。&&&&回过神来,感觉简莹故意将眼泪鼻涕蹭到自己的衣襟上,恶心得不行,赶忙推开她。一边用帕子按住胸口不着痕迹地擦拭,一边问道:“可见过你父亲和伯父们了?”&&&&“不曾,父亲和伯父们在商议事情不得空,让女儿先来见过母亲和伯母。”简莹抽噎着答道。&&&&简四太太心说难怪来得这么快,又被简莹与跟她要银子的时候判若两人的神情语态膈应到了,生怕自己忍不住露出嫌恶的神色,便催促道:“大家都在里头等着呢,你跟我进去打声招呼,就回去歇了吧。”&&&&“是,娘。”简莹乖巧地应了,用帕子擦去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心说当个娇小姐还真不容易,下回合该准备点儿蒜汁洋葱汁什么的,总这么挤容易伤身。&&&&又赶上来扶住简四太太的手臂,和她一道往里走。&&&&进到厅里,在简四太太的指引下,跟长辈逐一见了礼,跟平辈的女孩儿打过招呼。在座的女眷要么八、九十来年没见过小六儿了,要么是头一次见小六儿,少不得要夸赞嘘捧一番。&&&&有人问起简老夫人的近况,简莹便按照事先跟雪琴对好的词儿一一作答。&&&&还有人提到简大太太,“说起来,我和大太太有好些年没见了,还以为今天能见上面的……”&&&&言语间颇为惋惜。&&&&听到“成亲”二字就红脸的事情,简莹实在做不来,索性大大方方地回道:“大伯父和大伯母原想亲自送我回来的,只是最近许多地方降雨成灾,朝中政务繁忙,大伯父暂时脱不开身。&&&&大伯母要照顾大伯父,几位堂兄和堂弟也都在太学走读,要每日操心他们的餐饭。祖母也因为我要离开有些伤怀,身子骨不似往日健朗,只能等到我出阁之前再赶过来了。&&&&虽说没跟我一起回来,不过大伯母可没忘记诸位夫人,叫我捎了土仪来呢。待我收拾好箱笼,就差人送到诸位府上去。”&&&&女眷们听了俱是眉开眼笑,这个说“大太太客气了”,那个说“大太太真是到什么时候都礼数周全”,也有人对着简四太太唏嘘感叹,“我家那三丫头眼瞅着就及笄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哪像你们府上的六姑娘,小小年纪就这般沉稳大气?我那三丫头要有六姑娘一半儿的,我就知足了。”&&&&简莹弯了唇角,心说三不就是六的一半儿吗?你可以知足了。&&&&其他人听了纷纷附和,“可不是,六姑娘如此出众,要嫁的人家也没得挑。&&&&四太太你好福气,当真让人羡慕!”&&&&简四太太僵着脸笑道:“哪里,诸位过奖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欢畅,只有简无双默然不语,看着简莹的目光幽深莫测……&&&&——
&&&&回到栖霞小筑,简莹就扑到床上。&&&&许久没有展现过实力了,冷不丁演一场还真够累人的。跟那些装模作样的贵妇小姐动嘴皮,还不如撕着头发打一架来得容易。&&&&姜妈见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迈步来到床前,“六小姐,再有半个时辰就该用午饭了。您今日刚回来,二太太少不得要开集悦堂,叫全家人一起用饭。”&&&&集悦堂是简家东府的宴会厅,轻易不开的。只有贵客造访,或是家人久别重逢,才开一次以示隆重。&&&&按理来说,女孩儿没有资格享受这等待遇。然而小六儿是即将嫁入济安王府的人,身份不一样了,待遇自然也就不同了。&&&&姜妈说完这话,听简莹“嗯”了一声,继续说道:“用过午饭,四老爷和四太太定然要叫了六小姐单独说话。&&&&从京城捎回来的土仪,别的可以差人去送,二房和三房,还有西府老太爷和老夫人那边,您得亲自走一趟。&&&&另外,咱们四房的姨娘、少爷、小姐,您也得见一见。”&&&&言外之意,她今天会很忙,没有闲暇睡懒觉。&&&&这次姜妈等了半晌,连声“嗯”都没听见,凑近了看,才发现她鼾声微微,已经睡着了。只得无奈的退出来,嘱咐雪琴道:“让六小姐睡一刻钟,再叫起来伺候梳洗吧。”&&&&回来的路上,下人们已经彼此厮见过了。雪琴知道姜妈跟自己一样,是要做了“六小姐”陪房的。名义上是贴身伺候,实际上是跟过去盯着“六小姐”的,以防她行差踏错,惹出乱子来。&&&&陪房的人里头,就她们知道“六小姐”的真实身份,日后有什么事都要两个人商量着来,因而对姜妈格外敬重,也格外亲近,“我省得,姜妈只管去忙别的,这里有我呢。”&&&&姜妈冲她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没一会儿的工夫,简二太太果然差人来传话,叫简莹去集悦堂用饭。&&&&雪琴总指挥,从京城跟来的云筝、秋笙、晓笳,以及简四太太拨给简莹的金屏、银屏、素屏和彩屏,八个大丫头分头行动,开箱笼找衣服首饰的,伺候洗脸净口的,化妆梳头的,好一通忙活。&&&&打扮停当,简莹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一身仙气儿,跟之前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大相径庭,忍不住又一次对雪琴的化妆技术刮目相看。&&&&雪琴留下云筝领着另外五个丫头归置箱笼,自己和金屏一起陪着简莹出门。&&&&到集悦堂门口,就遇上了姜妈口中需要特别留意的人之二,小六儿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四房的嫡次子简康州。&&&&简康州今年七岁,正是猫狗嫌的年纪。姜妈之所以把他列入名单,是因为他头年年底跟简四老爷去了一趟京城,给简老夫人和简大老爷送年礼。&&&&小孩子记性好,说不定会瞧出破绽。&&&&跟简康州一起的,还有小六儿的另一个嫡亲弟弟,四房的嫡长子简康建。&&&&简康建今年十三岁,在简四太太的刻意培养下,风格跟简四老爷完全不同。小小年纪就暮气沉沉的,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主儿。&&&&“六姐姐。”简康州一看见简莹,便扑过来抱住她的腰,咧开露出缺了一颗乳牙的嘴巴,巴巴地问道,“六姐姐,你给我带好吃好玩的了没?”&&&&雪琴见他手上染着绿色的草汁,唯恐他弄脏了简莹的衣服,给他和简康建见了礼,便上前来拉他,“九少爷,六小姐给您带了许多好吃好玩的,等用完了午饭奴婢给您送过去。”&&&&“不用。”简康州干脆地道,“待会儿我自己去六姐姐房里拿。”&&&&简康建瞅空上前一揖,客气地叫了声“六姐”,再没别的话。&&&&简康州则亲亲热热地拉住简莹的手,“六姐姐,咱们赶紧进去吧,爹和娘他们都等着你呢。”&&&&说着手指在她掌心摩挲了两下,“咦,六姐姐,你的手怎的不如以前细软了?”&&&&雪琴眼皮子一跳,抢着道:“六小姐要出阁了,这阵子一直在绣嫁妆,把手使糙了。”&&&&“这样啊。”简康州嘿嘿一笑,“没事儿的六姐姐,回头我给你买几盒蛤蜊香膏来,你拿去擦一阵子手就不糙了。不过六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呢?”&&&&“六小姐嗓子哑了,大夫嘱咐让少说话。”雪琴又抢着道。&&&&简康州恍悟地看了简莹一眼,善解人意地道:“那六姐姐就别说话了,点头摇头就好。”&&&&简莹乐得装哑巴,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着话便进了集悦堂,先去男席那头见了简家三位老爷和一屋子的堂兄弟。&&&&简二老爷和简三老爷都是中人之资,一个面容端肃,一个满脸慈祥。&&&&简四老爷长得比他们稍强一些,体型已经开始发福,穿一身月白,还没到用扇的时候,却捏着一把扇子摇啊摇的,瞧着很装,完全没有想象中那种风~流倜傥的样子。&&&&也不知道包括她那便宜娘在内的众多女人吃错了什么药,竟被这种男人哄得五迷三道的。&&&&堂弟们都是没长开的毛孩子,堂兄之中倒是有两个养眼的,可惜她要顾着身份,不好盯着看。&&&&女席这边除了先前在厅里见过的,又多了一帮子年纪从三五岁到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还有各房有头脸的姨娘。简无双已经回去了,简灼华却留了下来,还大大咧咧地坐在主座上。&&&&不等简莹见完礼,就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了。握着她的手东拉西扯了几句,便赞起自己的女儿来,“不是我这当娘的自夸,我们彤儿这两年的小模样儿真是越长越水灵,品性也是一顶一的好……”&&&&简家三位太太齐齐低头喝茶,用茶碗挡住嘴角的不屑。心说彤姐儿模样儿好赖且不说,脾气跟她这娘简直一模一样,她说这话也不臊得慌。&&&&简灼华没瞧见嫂子们如出一辙的动作,自顾自地往下说,“你表妹一直挺喜欢你的,早就惦记着找你玩儿了。今天是在小日子里头,身子不爽利,才没跟着过来。&&&&小六儿,等你嫁进济安王府,可要常常叫了你表妹过去陪你说话解闷啊。&&&&我听说济安王府的三公子跟我们彤儿年纪差不多,你不妨找机会让他们多接触接触,两个孩子会很投契也说不定呢。”&&&&——
&&&&简家三位太太闻言顿悟,难怪简灼华放着自己最喜欢的玉楼春的戏不听,跑到这里来凑热闹,合着盯上济安王府的三少爷了。&&&&小六儿还没出阁呢,她就急着把自己闺女往小六儿的婆家送了,天底下有这样当姑母的吗?&&&&简四太太愤然之余,又暗自庆幸要嫁进济安王府的不是真的小六儿,否则被简灼华母女两个缠上,日后还怎么在婆家抬头做人呢?&&&&简莹瞧见简三太太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简二太太和简四太太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心说这几位也太拿自己当外人了,她在婆家抬不起头,简家脸上就有光了?&&&&想坑她,门儿都没有。&&&&“姑母可真是我娘肚子里的蛔虫,我娘刚刚还嘱咐我,说济安王府尊贵非常,来往的都是济南府数得着的高门大户,进进出出的人里面必定有许多少年才俊。&&&&让我嫁过去之后多多留心,有机会不要忘了提携家中的姐妹。&&&&姑母倒是跟我娘想到一块儿去了,您放心吧,我邀请姐妹过府小聚的时候,一定会记得喊上表妹的。”&&&&简灼华听了这话立时冷笑出声,“四嫂还真是时时处处替简家想在头里,能娶到你这样一位贤妇,简家真该烧高香了呢。”&&&&简四太太见简灼华看自己的眼神像刀子似的,就跟她已经抢走了彤姐儿的金龟婿一样,心中委屈又气愤,她今天还没单独见过“小六儿”呢,哪有功夫嘱咐那些话?&&&&明知简莹使坏,却不好否认,否认只会让简灼华以为她心中有鬼罢了,便赔着笑说好话:“灼华,虽说你出嫁了,可我从来没有把你和彤姐儿、炎哥儿当外姓人来看。&&&&我叫小六儿提携的姐妹里面,怎会少了彤姐儿呢?都是一家人,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不是?”&&&&简灼华并不领情,冷哼道:“十个指头还有长短之分呢,我没指望你们一碗水端平,别到时候背后使坏就成。”&&&&言下之意,济安王府的三少爷她先占下了,谁也别想跟她抢。&&&&简四太太讪笑道:“哪能呢?我自是盼着彤姐儿好的。”&&&&接下来的气氛有些尴尬,好在没多一会儿就有婆子来请示能否上菜了。简二太太吩咐开席,才算将这一页勉强翻过去。&&&&丫鬟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在桌上:油爆双脆、清汤三丝、白扒四宝、诗礼银杏、奶汤蒲菜、乌鱼蛋汤、黄鱼豆腐羹、拔丝苹果、葱烧海参、砂锅散丹、布袋鸡、九转大肠……&&&&最有特色的,当属那道甏肉。色泽红亮,糯烂奇香,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济南府有专门卖甏肉干饭的小馆子或者路边摊,一边支起一口蒸饭的大锅,一边摆着一个大肚窄口的坛子。里面盛了大块的猪肉,素面筋,海带卷,鸡蛋,整个的去皮莲藕,蒲菜头,白萝卜等物。&&&&下面烧木柴,用文火慢慢地炖着。&&&&想吃什么只要说一声,自有刀工熟练的伙计将切成大块,整齐地码在米饭上,再浇一勺卤汁,送到你面前。&&&&甏肉的咸香隐隐夹杂着木柴的烟火气,随着腾腾的热气氤氲开来,格外刺激胃口。&&&&像简家这样体面的宴席,自然不会将甏搬进来,而是事先将肉和菜切成小的条块,装盘摆出花样再端上来。味道差不多,只是没了在街边大快朵颐的畅快感。&&&&简莹上辈子就是北方人,口味重,这桌子菜吃着颇为顺口。&&&&简灼华却挑挑拣拣,一会儿嫌肉肥了,一会儿嫌菜不够新鲜,一会儿说这个咸了,一会儿人又说那个淡了,搞得简家三位太太也跟着倒了胃口。&&&&待撤掉席面换上茶水,简灼华又拉着简莹不遗余力地夸奖起她们家彤姐儿来,“……我们彤姐儿自小就聪明伶俐,别的孩子最早也要七八月才会说话,彤姐儿六个月就会喊娘,七个月就能站了。&&&&又是个勤奋好学的,琴棋书画,女红烹饪,没一样不精的。&&&&最难得的是孝顺,上到她曾曾祖父,下到最小的侄孙儿,所有人的生辰没有她记不得的,到日子必要亲自备了礼送过去不可……”&&&&简莹忙不迭地点头,“有彤姐儿这么孝顺的姑祖母,侄孙们真是太幸福了。”&&&&简灼华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也没听出简莹这话里有语病,顺茬接道:“是呢,我们彤姐儿品性没得说。模样儿又随了我,那脸蛋儿跟白玉雕出来的一样,挑不出丁点儿不足来……”&&&&简莹看了看简灼华肉乎乎的鼻头和宽宽的下巴,心说你这样欺骗自己真的有意思?&&&&再说,又不是她要娶彤姐儿,老跟她这儿吹个什么劲呢?有本事直接找济安王府三少爷,给那小子洗脑去。&&&&简家三位太太也腻歪得不行,各自找个借口溜了。&&&&简莹原想尿遁的,简灼华却说许久没有跟自己的好侄女儿一起如厕了,非要同去。&&&&如此又拉着她说了大半个时辰,把个彤姐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直到江府打发人来叫,才大发慈悲地放过她,领着丫鬟婆子回去了。&&&&被简灼华这么一搅和,时间便不够用了,只来得及在东府各房走一走,西府那边只有明天再去。&&&&晚上简四太太在四房正房的荣华院摆了小宴,和简四老爷、简莹、简康建、简康州一家五口吃团圆饭。&&&&也许因为简莹是自己唯一一个流落在外的骨血,简四老爷对着她总有一股子心虚感。加之要隐瞒她的身份,许多事情不便宣之于口,整餐饭都默不作声。&&&&简四太太想到自己在这里跟一个冒牌货吃着团圆饭,而真正该和她团圆的女儿此时不知道在哪里饿着肚子,胸口阵阵发堵,哪有说话的心情?&&&&简康建是个闷葫芦,踢三脚都听不到个响儿。&&&&只有简康州唯恐冷场一样,不住嘴地打听京城的事情。&&&&简莹点头或摇头,偶尔回一句,将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饭菜上。&&&&饭后见过四房的众多姨娘和庶子、庶女,简四太太便借口要跟女儿说体己话,将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待屋子里只剩下她和简莹两个,立时翻脸,抬手就甩了简莹一耳光……&&&&——
&&&&简莹没想到简四太太说动手就动手,毫无防备之下,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简四太太见她偏着头不吭声,只当她被打傻了。拿手抚了抚胸口,心说感觉终于不是那么憋闷了。&&&&不过是个野种而已,没法子才捧着她,她还当自己真是小六儿了,竟敢在二姑奶奶跟前耍心眼儿,算计她这嫡母,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可知……”&&&&“啪——”&&&&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都是简四太太发出来的,只不过前面一声用的嘴,后面一声用的脸,当然是简莹的大力协助之下。&&&&“你……你居然敢打我?!”简四太太一手捂着脸,惊愕地瞪着简莹。&&&&简莹甩着打麻的手笑道:“娘跟女儿说体己话的方式当真简单粗暴又特别,一学就会。&&&&娘,女儿学得好吧?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不我再给您演示一遍?”&&&&简四太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勃然大怒,“反了,反了,真是反了,来人,把这个……”&&&&“娘,我劝你还是省省吧。”简莹截断她的话茬,“你喊了人来,万一人家问起,有那么多能玩的好玩的,久别重逢的亲娘和亲闺女为什么非要玩扇耳光呢,你打算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人家说我们在拍蚊子吧?”&&&&简四太太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一般,嘴巴张张合合数次,终究还是放弃了。&&&&如何解释还在其次,最主要是她丢不起那个脸。&&&&有心打回去,自己未必打得过那粗手大脚的野丫头,万一撕扯起来,把事情闹大就麻烦了。这么算了吧,又不甘心。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别提多难受了。&&&&简莹见她脸色青红白紫地变换个不停,担心她心肌梗塞,便倒了杯茶递过去,“来,喝口水消消火。”&&&&这好歹也算是个台阶,简四太太伸手接了,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气息稍顺。在罗汉床边坐下来,一张脸犹自阴沉着。&&&&简莹跟过来坐在她对面,一手托腮看着她,“那五万两银子仅仅是‘小六儿’一角的演出费,想让我客串沙包出气筒需得另外加钱,还要看我有没有那个心情。&&&&你打了我,我也打了你,这回就当切磋交流了。下回再想动手,麻烦你先付款。”&&&&“你不要太过分了。”简四太太色厉内荏地道,“不管你是谁,我总是你的嫡母。&&&&你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惹得二姑奶奶记恨上我。作为长辈,难不成我还不能教训你了?”&&&&简莹不以为然地笑笑,“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谁也别想把自己单摘出来。你先有了把我推出去当炮灰的念头,就别怪我拉你垫背。&&&&你打我恐怕不光是因为这事儿吧?&&&&你不就是嫌我来得凑巧,占了你闺女的位子,心里像扎了根刺儿似的吗?&&&&来到这个人世不是我的错,我爹和我娘勾搭成奸的时候还没我呢,我想棒打鸳鸯也没那机会不是?&&&&来认爹也不是我的错,谁让他没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到处撒种呢?要是人人都跟他一样种完就不管了,这世界不就乱套了吗?&&&&我爹什么德行,嫁给他之前你就应该知道的,现在再来钻这个牛角尖,不觉得太晚了吗?&&&&再说,你闺女又不是我弄跑的,替嫁的点子也不是我想出来的。你还是赶紧接受现实吧,不要动不动就把你那一肚子邪火发泄在我身上。”&&&&简四太太听她字字句句地都说中自己的心思,不由恼羞成怒,“你简直……简直……”&&&&“简直大逆不道吗?”简莹替她把话说完,“我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跟嫡母对打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做起来都毫无压力,几句不痛不痒的指责对我造不成杀伤力,你就别费劲想词儿了。&&&&骂人的话我会的比你多多了,骂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儿的,保证没一个脏字。&&&&你最好不要考验我,否则后悔的一定不是我。”&&&&简四太太气得嘴唇直哆嗦,“你……”&&&&“行了,你就别跟斗鸡一样瞪着我了。”简莹语带安抚地道,“我很快要嫁人了,就算不睡觉,从早到晚腻在一起,满打满算我们也只能相处个十天左右。&&&&你没必要搞得跟我刨了你家祖坟一样,一看见我眼睛里就嗖嗖地往外冒飞刀。&&&&只要你不踩着我,我自然敬着你。&&&&咱们一起努力把这十天和平友好地过完,怎么样?”&&&&简四太太暗地里啐了一口,“谁要跟你和平友好?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野种而已,也配跟我说这话?”&&&&简莹瞧着她的神色,多少能猜到她在腹诽些什么。懒得看她这张苦大仇深的脸,拿手在她肩上拍了两下,便起身往外走。&&&&刚迈出门槛,就听到身后接二连三地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不用说,肯定是简四太太这有钱人又在任性了。&&&&简莹摇了摇头,径自出了屋子。&&&&等在院子里的雪琴和金屏瞧见她半边脸颊红肿着,俱是吃了一惊。&&&&雪琴聪明地当作没瞧见,金屏则关切地抢上来,“六小姐,您的脸怎么了?”&&&&“没事儿,拍蚊子拍的。”简莹轻描淡写地道。&&&&“蚊子?”金屏狐疑地瞅了瞅稀疏的树影,才刚刚入夏而已,哪来的蚊子?&&&&见她不愿多说的样子,也不好追问。回到栖霞小筑,叫人煮了鸡蛋来给她敷脸。&&&&云筝几个已经将箱笼归置好了,说是归置,不过拿了些必需品出来,其他的原样放着。左右再过几天就要抬到济安王府去了,何必来回折腾?&&&&大家念及“小六儿”路途奔波劳累,都很有眼色地没来打扰。&&&&中午没睡上午觉,简莹总觉亏得慌。在金屏的服侍下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便爬到床上会周公去了。&&&&一觉醒来,嗓子已是大好,只稍稍有些沙哑。&&&&起床收拾停当,给简家几位太太请了安,吃过早饭,在姜妈和雪琴、金屏的陪同下,带上土仪,坐了马车往西府而来。&&&&简家东西两府都住在阁子前街,坐车用不上两刻钟就到了。&&&&西府老夫人得了信儿,早早派了身边的婆子到门口迎接……&&&&——&&&&ps:感谢“活宝笨笨笨”童靴的评价票,鞠躬!!
&&&&在前厅见过西府老太爷和老爷们,就由婆子引着来到后宅。&&&&画师很诚实地勾勒出了西府老夫人的特点,以至于简莹进门第一眼就认出她了。&&&&她看起来比画像上年老一些,六十来岁的样子,两鬓斑白,脸颊瘦削,天生一副刻薄相。便是笑的时候,面部轮廓也是冷硬的,叫人难以亲近。&&&&彼此厮见过,西府老夫人就问起简老夫人的情况。简莹一一作答,顺便将简老夫人捎来的礼物送上,是一盒谷雨前刚刚采摘的雨花茶。&&&&西府老夫人叫身边的大丫头收下了,跟简莹唏嘘道:“你祖母出身高贵,情趣清雅,说起茶来头头是道。我却是个俗人,自小就不爱喝那苦茶汤。&&&&当年我嫁到简家来的时候,嫁妆里头光茶就有十几担,什么毛峰,瓜片,黄芽,翠兰,火青,小花,有几样我到现在还叫不上名字。&&&&因我记不得喝用,一直搁在库房里,上好的茶都变成陈茶了……”&&&&简莹察觉厅里比方才安静了许多,拿眼一扫,见一大半的人都低头盯着自己手上的帕子,有几个捧着茶盏正要喝茶的,也赶紧放下了。&&&&心知西府老夫人这是要开装b模式的前奏,未免自己忍不住吐槽,做出犯上的事情来,便抢先截住她的话头:“我听祖母说了,当年您的嫁妆比她老人家多一倍。&&&&从安徽到济南府这一路上,凡是见过您的送嫁队伍的,没有不眼红羡慕的,那才是名副其实的十里红妆呢。&&&&祖母还说,您这个人最慷慨不过,私房里有多少好东西都叫您送出去了。嫁进简家的媳妇,嫁出简家的女儿,哪一个头上身上没有一样您送的东西?”&&&&西府老夫人没想到一向瞧她不起的简老夫人会在背后称赞她,一时间颇为意外。马上又醒过神儿来,金氏那老贼妇,这是怂恿自己的孙女儿跟她要东西呢。&&&&其实她冤枉简老夫人了,且不说东府比西府富裕得多,不缺她那一样两样的添妆。就算东府不如西府,以简老夫人清高的性子,也断然不会算计她的东西。&&&&她仔细想一想,就能明白简莹信口胡诌。只不过她对简老夫人有偏见,宁愿相信这话是简老夫人撺掇简莹说的。&&&&见满屋子的人虽没在看她,可各个竖起耳朵,等着听她如何接话。&&&&心说她不能落得个小气的名声,白白让金氏笑话。咬了咬牙,吩咐大丫头道:“将我那套游鱼戏水的头面拿来。”&&&&大丫头一愣,唯恐自己搞错了,赶忙确认道:“老夫人,可是那套赤金……头面?”&&&&西府老夫人把头一点,“没错,就是那套。”&&&&大丫头满心惊讶,却不敢表现在脸上。低头应了声“是”,只管照吩咐办事。&&&&西府的一干女眷却是心潮澎湃,看向简莹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羡慕和嫉妒。要知道,那不仅仅是一套赤金头面,而是镶了南珠的赤金头面。&&&&南珠是所有珍珠里面成色最好的,粒大,圆润,光泽上乘。已经被朝廷列为贡品,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这样的好东西西府老夫人却有整整两套,是她当年的陪嫁。一套蝴蝶逐花,一套游鱼戏水。每一颗珍珠都有指腹般大小,一万只珠贝里面能挑出一颗就不错了。&&&&据说西府老夫人娘家嫡系的姐妹有七八个,每个姐妹出嫁都至少有一套这样的陪嫁。当年的徽商娄家是何等的穷奢极侈,由此可见一斑。&&&&俗话说越有钱越抠门,西府老夫人跟“慷慨”二字绝对沾不上边儿。她私库那些好东西,别说儿媳孙媳,就是亲闺女也轻易不让碰的。&&&&西府最小的姑奶奶眼馋那两套南珠头面不是一两天,出嫁的时候软磨硬泡了一个月,才将那套蝴蝶逐花的头面要了去。没想到东府的小丫头片子三言两语,就把另一套给诓走了。&&&&这让她们心里极度不平衡!&&&&简莹也没指望西府老夫人怎么着,不过是有枣没枣打三竿子。瞧着众人的神情,就知道这一趟赚了。待看到那套金灿灿明晃晃的头面,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她不擅长估价,不知道这堆玩意儿到底值多少银子。可以肯定的是,在原来的世界,她奋斗到死都未必能买上这么一两件儿。&&&&五万两银子,再加上一盒子珠宝,她这辈子什么都不干,也能过上小康生活了。&&&&要不怎么说,这人的好运要是来了,连城墙都挡不住呢。&&&&不过这东西拿回去,百分之二百五会被记在嫁妆单子上。一旦上了嫁妆单子,就算不得她的东西。&&&&简家能一次偷梁换柱,就能二次移花接木。万一小六儿哪天回来了,要求各归各位,那她岂不是竹篮打水,白忙一场?&&&&东西是西府老夫人以添妆的名义送的,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想要瞒过东府是不可能的。她要怎么做,才能把这套土豪装备变成自己的私有财产呢?&&&&一门心思琢磨这件事,西府老夫人又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茶过三盅,婉拒了西府老夫人留她用午饭的好意,起身告辞。&&&&西府老夫人身边的婆子送她出门,将那匣子首饰交给雪琴捧着。&&&&简莹不想马上回府,就说要到街上逛一逛。&&&&姜妈见时辰还早,有她和雪琴跟着,还有几个身手不错的护院暗中盯着,街上的铺子里也多得是简家的伙计,想必出不了什么事情,便点头允了。&&&&以防万一,她要是提了一个条件,就是简莹不能下车。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她们去买,想看景坐在车里看就是。&&&&阁子前街不远就是大明湖,与大明湖相连的曲水亭街十分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歇脚喝茶、消遣解闷的去处也比比皆是。&&&&简莹对那些都不感兴趣,只盯着当铺钱庄之类的地方看。&&&&当她发现十家铺子里头有八、九家都带有“简记”的标志,不由泄气。&&&&正觉没意思,打算吩咐姜妈掉头回去的时候,就听车外响起一个沉稳的女子声音,“敢问车里坐着的可是简家六小姐?&&&&婢子是济安王妃身边的人,我们王妃在前头的茶楼里面喝茶,想请六小姐移步过去一叙,不知六小姐是否方便?”&&&&——
&&&&姜妈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济安王妃,心知这绝非巧遇。&&&&因猜不透济安王妃在六小姐即将过门之前,避开家中大人,私下里找她见面为的是哪般,一时间有些慌神。&&&&借着来请示简莹的机会,低声叮嘱道:“六小姐,等会儿见了济安王妃,您一定要稳住。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要说。&&&&若觉出哪里不对,就赶紧出来。有什么事,自有老爷太太替您担着呢。”&&&&简莹不无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不就是喝个茶聊个天吗,能有什么事?&&&&我这做贼的主犯都没心虚,你一个从犯心虚个什么劲儿呢?&&&&扶我下车!”&&&&姜妈有些汗颜,心说可不是嘛,两位小姐长得如此相像,连她第一眼瞧见都险些儿认错了。&&&&济安王妃从来没见过六小姐,又怎会分出真假来?便是听到什么风声有所怀疑,只要简家不承认,咬死了说眼前这位就是六小姐,他们能怎的?&&&&她真是越老越经不住事儿了,还不如个十五六的小姑娘沉稳。&&&&留下金屏守车,和雪琴一道扶着简莹下车,随着前来传话的丫头进了一座名叫“碧泉居”茶楼,来到二楼一个雅间门外,那丫头便将姜妈和雪琴挡下了。&&&&“我们王妃想跟六小姐单独说说话,两位随我到隔壁去坐坐吧。”&&&&人家都这么说了,姜妈和雪琴自是不好坚持跟进去。各自朝简莹投过去一个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跟那丫头去了旁边的雅间。&&&&简莹听姜妈介绍过济安王府的情况,济安王周镇忠先后娶了三个老婆。&&&&第一任老婆孟氏去泰山上香的时候失踪了,周镇忠派人找了五六年,依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是续娶了秦氏。秦氏因病过世之后,又续娶了现在的王妃方氏。&&&&三个老婆就跟约好了一样,每人给周镇忠生了一个儿子。&&&&老大周瀚是孟氏所生,被封为世子,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她要嫁的二少爷周漱,二十有四,是第二任王妃秦氏生的儿子。&&&&而被简灼华惦记上的三少爷周沅,则是方氏所出,跟简康建同年生人,今年一十三岁。&&&&有个后娘,还有个亲后爹,这又来了一个后婆婆,简莹感觉自己重活以来,就跟“后”字特别有缘。&&&&推开门,就见门里竖着一面画有山水的屏风。透过屏纱,隐隐看到对面坐着一个人影。&&&&想着第一次见面,总要给未来的婆婆留个好印象,于是深吸一口气,挺胸颔首,迈着小碎步转过屏风。目光扫过坐在窗前的人,便愣在了当场。&&&&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着一身银灰色的丝绢儒袍,姿态闲雅地靠在椅背上。阳光从窗口投射过来,肆意泼洒在他的头脸上,光影交错,五官样貌看得不甚清楚。&&&&然叠抱的双臂,斜飞的长眉,微微上翘的嘴角,无不带出几分慵懒又张扬的韵味。&&&&见简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嘴角的笑纹缓缓扩大,“怎么,被我迷住了?”&&&&低沉的声音,调侃意味十足,亦带出几许魅~惑。&&&&“不是。”简莹回神,“我只是在想,济安王的口味好生特别,居然娶了这么一位雄性气息浓郁的王妃。”&&&&男子一怔,旋即放声而笑。片刻收了声,看她的眼神便多几分兴味,“你比我想象得有意思。”&&&&“王妃也比我想象得有男子气概。”简莹心知他绝不会是济安王妃,却忍不住逗闷子。&&&&男子挑眉,“你不想问问我是谁?”&&&&“你是谁?”简莹从善如流地问道。&&&&“在下周漱。”&&&&简莹“哦”了一声,走到桌子对面坐下。从托盘上取一只茶盅,自己倒了茶,慢慢地喝了起来。&&&&周漱原以为听他自报家门,她一定会儿惊慌失措,面红耳赤,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如此平淡。惊讶失望之余,对她也愈发感兴趣了。&&&&“你真的是简家六小姐?”&&&&“如假包换。”简莹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周漱拿手摸着下巴,“那么你以前可曾见过我?”&&&&“我应该见过你吗?”简莹反问。&&&&“听说你一直住在京城,而我从未去过京城,我们想必是没有见过面的。”周漱很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又探究地看着她,“可是六小姐见了我好像并不感到意外。”&&&&简莹放下茶盅,跟他对视,“我应该感到意外吗?”&&&&周漱似乎被她问住了,目光在她脸上凝了一瞬,笑笑没有言语。&&&&简莹翻了个白眼,她不就一时犯懒没拿出演技嘛,有事说事,没事散会,跟这儿纠结个什么劲呢?&&&&拿起茶壶斟了第二盅茶,端起来继续喝。&&&&周漱等不到她问,只好开头,“六小姐可知道我邀你来所为何事?”&&&&“不知道。”简莹干脆地道。&&&&“那六小姐可知道我为何至今没有成亲?”&&&&“不知道。”简莹答得更加干脆,心说这边儿的人都什么毛病,动不动就问“你可知道”。她要事事都能未卜先知,还跟他们磨什么牙?&&&&周漱被她噎了一回又一回,平生第一次怀疑自己有交流障碍。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找回了自信,微微勾起唇角,“看来六小姐还被蒙在鼓里。&&&&我这个人最通情理,从不强迫别人做她不想做的事。&&&&未免六小姐将来怨恨我,我不妨现在就把话挑明了。”&&&&简莹早等得不耐烦了,“那你就赶快挑。”&&&&周漱将手臂搁在桌上,探身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喜欢男人!”&&&&简莹蓦地睁大眼睛。&&&&看到她这般反应,周漱终于心满意足了。他就不信,哪个女子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有断袖之癖,还能保持镇定。&&&&简莹紧紧地抿着嘴唇,拼命抑制住那声想要脱口而出的笑。&&&&她正愁以后拿什么打发漫漫长日,就有活生生的乐子送上门了。先前她怎么没发现,这竟是一块福利遍地的风水宝地呢?&&&&就冲着能随时观摩她向往已久的真人版,这个婚她结定了!&&&&周漱看着她微微抖动的肩头,不禁有些同情她,“六小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ps:亦函正在冲新书榜,有推荐的童靴赏点儿,顺便收藏一下吧。另外如果大家方便的话,阅读的时候请先登录。&&&&多谢大家的支持,亦函在这里鞠躬拜谢了!!!!
&&&&听了这话,简莹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我为什么要后悔?”&&&&周漱讶然地望着她,“我说我喜欢男人……”&&&&“真巧,我也喜欢男人。难得爱好相同,不愁没有共同语言,我们以后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简莹眉花眼笑地道。&&&&这次轮到周漱目瞪口呆了。&&&&“你真的是简家六小姐?”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简莹瞥了他一眼,“你有法子让我不是,就帮帮我吧。”&&&&就算一辈子做一个加班加到残的小职员,她也想回去。不为旁的,只因那边还有含辛茹苦将她拉扯长大的父母。&&&&这么多天过去,她那具还算质量优良的皮囊想必已经化成了一捧灰。不是被撒在哪条漂着死猪的江河里,就是被埋在哪块每平价格比房价还离谱的墓地里。&&&&好在她不是独生子女,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妹妹,二老不至于无依无靠,在世上没了念想。&&&&如是想着,她眼圈就有些红了。&&&&周漱从她的话语中会出了“她也不情愿嫁给他”的意思,先是释然地松了一口气。见她表情悲伤起来,又觉自己这样不太厚道,便拿手遮住嘴巴,掩饰地咳了一声。&&&&简莹没有在他面前卖脆弱博同情的意思,很快就将那点子情绪收拾干净了,“所以,你是什么意思?&&&&把你喜欢男人的事情告诉我,让我知难而退?这样一来,你不用担负悔婚的责任,就能撇开我这妹妹,继续跟哥哥高唱后~庭花了?”&&&&周漱听她毫不避讳地说出“后~庭花”三个字,脸上一红,连声咳嗽起来。&&&&简莹将手肘支在桌上,凑近了盯着他的眼睛,“你这么卑鄙,你家人知道吗?”&&&&“大抵……”周漱刚说两个字,又咳了一阵,才将气喘匀了,嘴边仓促地染上笑意,“大抵是不知道的,我伪装得很好。&&&&不过六小姐,你就那么想嫁给我吗?”&&&&“大抵是不想的。”简莹学着他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懒得折腾。”&&&&周漱若有若无地扯了一下唇角,心说他还真是多此一问。这门亲事是济安王府和简家的家主定下的,连他都抗争无效,她一个深闺弱女除了顺从又能如何?&&&&自己将退婚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当真异想天开,也的确有些卑鄙了。&&&&眼睛看着简莹,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收敛起来,“你真的不介意?”&&&&“我为什么要介意?”简莹不以为然地笑笑,“反正你要娶的和我要嫁的都不是对面坐着的人,这一年年春困秋乏酷暑严寒的,吃好喝好穿好睡好才是要紧的,何必动感情伤身呢?”&&&&周漱将这话品了一品,颔首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既如此,为何非要成亲呢?&&&&舍弃我这不堪之人,你还有机会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男子与之白头偕老,何必在我这棵树上吊死?”&&&&“我是没有必要在你这棵弯……歪脖子树上吊死,前面有整片森林,仔细挑挑,总能挑出一颗直的来。可是你想过没有,森林里有的不仅仅是树,还有老虎狮子毒虫。&&&&想要找到那棵树,需得先练出一身打虎驱虫的绝世武功。我没那根骨,也没那耐性,碰见一棵差不多的树就想着赶紧吊上。”&&&&周漱将眉毛挑了一挑,“如此说来,我就是那棵差不多的树了?”&&&&“至少爱好相同,聊得来不是吗?”简莹一面答着,一面重新打量周漱。&&&&见他长眉凤目,鼻挺唇薄,脸部线条跟素描专用的雕像一样清晰深邃。忽略那欠揍的表情,着实算得上男神一枚。&&&&目测一下,海拔也够高。至于身材,没脱衣服不知道,这么瞧着还挺匀称的。&&&&虽然她没打算跟他干别的,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是外形太寒碜了,丢面子事小,影响胃口事就大了。&&&&总的来说,她对这即将成为她法定老公的男人还算满意。&&&&最重要的是,他能给她带来乐子。&&&&她这边已经“ido”,接下来就是说服他也“ido”。&&&&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便真诚地开了口,“周二少,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像你这种不爱妹妹爱哥哥的毕竟是少数,别说搁现在,再过个千八百年,也不是在所有地方都合法,都能得到承认和祝福的。&&&&哥哥虽好,可你不能八抬大轿娶回去。&&&&你那后宅空着也是空着,我住进去还能帮你管管家、理理财什么的。&&&&总之,我没想退亲,也没本事说服简家帮我退亲。&&&&你有辙你想去,没辙就考虑考虑我说的话吧。”&&&&“我为何要考虑?”周漱笑容愈发灿烂,“让你消失,对我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简莹一看他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心说她又不是吓大的,这人虚张声势地吓唬谁呢?为了谈判能和平友好地继续下去,还是用配合的语气说道:“你生了一张男神的脸,怎么长了一颗死神的心呢?&&&&就算不是我这简家六小姐,还有张家六小姐,李家六小姐,千千万万个六小姐前仆后继地等着插足。&&&&你弄死我容易,再想找一个像我这么通情达理好说话的‘六小姐’就难了。&&&&左右你得娶一个女人回去装点门面,与其挣扎到最后,选一个纠缠不清的,不如就选了我。&&&&我能理解你,张家六小姐未必能;我可以不干涉你,李家六小姐未必可以;我不会跟哥哥争风吃醋,王家六小姐未必不会……&&&&一言以蔽之,过了这村就没我这个店小二了。&&&&你还是考虑考虑吧,别动不动就想拐上犯罪的道路。&&&&犯罪能解决的问题只是暂时的,最终只能实现作死这一个小小的愿望,我瞧着你也不像是个爱作死的人。”&&&&周漱忍不住为她拍手喝彩,“六小姐当真好口才!”&&&&“我的优点多着呢。”简莹毫不谦虚地道,“跟我成了亲,你有的是机会慢慢发掘。”&&&&说完兀自笑了,她怎么有种大龄剩女拐骗小男生跟自己结婚的感觉呢?&&&&这一笑算不得娇艳如花,可也眉目生俏,别有风情。&&&&周漱鬼使神差地跟着笑了,“那我便拭目以待了。”&&&&简莹心知他这是愿意娶她了,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取出一只鼓鼓的香囊来,递给他。&&&&周漱笑容微微凝住,并不伸手去接,眼带警惕地盯着那香囊,“这是什么?”&&&&——
&&&&简莹见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桌上的茶具,猜到他可能有洁癖,便将那香囊扔在桌上,“放心,我没有把弯的掰直的爱好。&&&&这不是定情信物,是我的私房钱,你替我保管一阵子。”&&&&她的言行举止处处出人意表,周漱以为不管她接下来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不会再感到吃惊了。然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让他替自己保管钱财。&&&&简家嫡出的六小姐有些私房钱理所当然,存进钱庄或是叫得力的下人看着就是,怎么就信得着他了?这才头回见面,她也太不客道了。&&&&简莹也知道自己此举唐突,可没办法,这笔钱是她以防万一的跑路钱,她没机会存钱庄,也不敢存钱庄。身边围绕的是简家的奴仆,哪一个她都信不过。&&&&周漱是济安王府的二少爷,不差钱,不会贪她这点儿卖~身银子,放他那里比放她身上安全。&&&&“一共五万两,你先帮我保管一阵子。拿去赌钱翻倍也好,投资赚差价也好,随便你怎么用,我跟你要的时候只要本金。&&&&另外,我们需要定个交接暗号。”&&&&周漱不解,“为何需要暗号?”&&&&“这你别管。”简莹不想解释这钱的来历,许是因为有求于他,也不想编瞎话骗他,“你只要知道,这笔钱不是坑蒙拐骗,偷来抢来的就行了。&&&&如果成亲半年之内我还没想起来管你要,或是管你要的时候没说对暗号,你就把这笔钱当成自己的好了。”&&&&周漱愈发不解,“你为何想不起来,又为何说不对暗号?”&&&&那个时候,就意味着她已经被二次移花接木,而且很有可能被简家那帮子良心被狗啃了的人灭了口。让简家丢笔银子,膈应膈应他们也好。&&&&“都说让你别管了。”简莹嗔道,略微想了一想,“暗号就定‘断背山,十八弯’吧。”&&&&多顺口,多应景!&&&&周漱嘴唇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简莹则想起另一件事,“我那儿还有一套头面,也先存你那儿吧。&&&&反正你也是顶着济安王妃的名头来的,我就说送你济安王妃当见面礼了。想来也没有人敢去跟济安王妃求证这件事,如果有哪个不开眼的问起来,你就帮我打打马虎眼。&&&&交接和处理方式同上。”&&&&周漱怀疑她存私房,是准备日后离开济安王府的,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子愠怒来,“我为何要替你保管?”&&&&先花言巧语哄着他同意成了亲,又筹划着弃他而逃。若是丢了媳妇,他的颜面何在?济安王府的颜面又何在?&&&&让他把银子和头面当成自己的?这女人到底把他周漱当什么人了?&&&&简莹感觉他笑容突然变得阴森森的,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触了他的逆鳞,便瞪了他一眼道:“帮我保管几天又不会掉肉,更不会死,你闹的哪门子别扭?&&&&我跟你成亲,既靠不上相公,又生不了儿子,不攒几个钱,将来能指望谁给我养老?”&&&&周漱先是怔住,而后忍不住出言挤兑,“凭你那点银子和一副头面,就想指望别人给你养老?”&&&&按照原来世界的物价,一两银子差不多能换两张毛爷爷,五万两都能当千万富翁了好不好?在他眼里却成了“那点”,简莹感觉跟他这土豪二代讨论钱的问题太伤自尊,直接越过不提,“你到底帮不帮我?”&&&&听她年纪轻轻地就操心养老的事,周漱的心气莫名平顺了,复又勾起唇角,“帮你一次也无妨,不过我有个条件。”&&&&简莹闻言扁了眼,她就知道得有条件,万恶的“条件党”。一面腹诽,一面顺口接上,“说来听听。”&&&&“我母亲生前喜书簪花小楷,再过两个月便是她的生忌,我想手抄一份《地藏经》,供奉灵前。只可惜我认识的人中,并没有会书簪花小楷且有一定造诣的。&&&&听说六小姐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为出色,在京城贵族女眷当中颇有名气,不知六小姐可愿意帮我这个忙?”&&&&简莹不知道周漱是真想灵前尽孝,还是对她心存怀疑,想要考校她,抑或两者皆有。她对书法可谓一窍不通,只知道簪花小楷是卫夫人所创的字体,要跟别的字体区分都难,更不要说写了。&&&&看他的样子,不答应好像也不行。&&&&反正她还没出嫁,自有简家人替她想法子交差,于是爽快地答应下来。&&&&达成共识,周漱对她的态度顿时友好不少,见她面前的茶盅空了,便执起茶壶给她斟满。&&&&简莹瞧见他那双手白玉无瑕、又不失男儿力道的手,有些挪不开眼睛。&&&&活了两辈子,她所遇的青中年男性中,当属这位颜值最高最养眼,却偏偏是个喜欢屈就在哥哥身下的,实在浪费。&&&&若他性取向正常,她倒不介意体验一把先婚后爱什么的。&&&&算了,对现在她的来说,别的都是扯淡,还是先活好吧。&&&&话说完了,让她挂心的事也解决了,便起身告辞。&&&&姜妈和雪琴见她神色并无异常,悬着许久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简莹不去看她们,只对着周漱的丫头和颜悦色地道:“我有份礼物要送给济安王妃,麻烦你跟我去拿一下吧。”&&&&那丫头心下狐疑,脸上却是半分不显,应了声“是”,随她们一道下楼。&&&&周漱一手支腮,透过窗口看着简莹的马车缓缓启动,笑意盈然地开了口,“石泉,依你看,这位简家六小姐如何?”&&&&雅间里不知何时多一个着劲装佩长剑、左边面颊有一道十字刀疤的男子,听他问,便简短地答道:“还行。”&&&&“京城水土养育出来的女子性子都跟她一样跳脱吗?”周漱又问。&&&&“未必。”&&&&“我若跟她成了亲,日子想必不会像从前那么无趣吧?”&&&&“或许。”&&&&“罢了,她说得对,总要娶一个装点门面的。”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人流之中不见了,周漱收回目光,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香囊,“那五万两银票,你替她收着吧。”&&&&“遵命。”&&&&正说着,丫头捧着一方匣子进了门,福了福身道:“二少爷,这是简家六小姐送给王妃的见面礼。”&&&&“交给石泉,让他一并收着。”周漱吩咐道,“回府之后,你去禀了王妃,就说我好奇跟自己成亲的女子长什么模样,擅自以她的名义约见了简家六小姐。&&&&简家六小姐托我转送了她一份见面礼,我瞧着不错,拿去送人了,日后自会补一份差不多的给她。”&&&&——
&&&&简四太太一早就得到消息,遣了身边的大丫头到垂花门守着。待简莹一进府,就将她叫到了荣华院。&&&&“济安王妃都同你说了些什么?”简四太太这回学乖了,没把下人全部打发出去,而是留下了姜妈。有了助力,喝问起来底气十足。&&&&“说外面流传着一些关于二少爷的谣言,让我不要相信。说等我嫁过去,会待我跟亲闺女一样。还让我给你代好来着,说日后有空一起喝喝茶赏赏花。”简莹煞有介事地扯着慌。&&&&简四太太将信将疑,“就说了这些?”&&&&简莹乜斜了眼,“那您还想让她说什么,我回去找她给您补上成不?”&&&&这人巴不得济安王府发现她是高仿货是怎的?&&&&简四太太讪讪地说不出话。&&&&简莹不爱跟她聊天,“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剩下的你问姜妈吧。”&&&&说完也不等简四太太作声,便抬脚往外走。&&&&简四太太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并不留她。细细问了姜妈,得知西府老夫人送了一套南珠头面,大为意外。又得知简莹转手就将那头面送给济安王妃了,心肝齐齐作痛。&&&&“哪有长辈还没给见面礼,就上赶子送东西的?这不是存心跟人家要回礼吗?再说,济安王妃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会缺一套南珠头面不成?&&&&西府老夫人给了这么贵重的添妆,这份人情日后不要我来还?她倒是会钻营,还没嫁过去呢,就拿了我们简家的东西巴结婆家人。&&&&真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姜妈心知那套头面拿回来,必定会被简四太太扣下。毕竟简四太太并未当那位是简家的姑娘,私心里还盼着真正的六小姐回来,恨不能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六小姐。&&&&因有些同情简莹,便不作声。&&&&简四太太发泄一通,多少好受了些,又问起简莹和济安王妃见面的事情。听说两人是单独相见的,姜妈和雪琴都没见着济安王妃的面儿,疑心简莹隐瞒了什么,只觉心绪不宁。&&&&“太太,济安王妃吩咐六小姐抄经呢。”姜妈此时说出这件事,不免有火上浇油之嫌。&&&&简四太太一愣,“抄什么经?”&&&&“再过两个月便是济安王府二少爷生母的生忌,听说先王妃喜欢簪花小楷。济安王妃得悉六小姐簪花小楷写得好,便吩咐小姐手抄一份《地藏经》供奉灵前。”姜妈将简莹对她说的话,用比较通俗的语言复述一遍。&&&&简四太太脸色果然难看起来,“怎的突然让她抄经呢?难不成济安王妃起疑了?”&&&&姜妈不敢断言有没有,“太太,当务之急,是先想法子把这事儿应付过去。”&&&&“法子倒是有,老夫人平日里就喜欢礼佛,小六儿没少帮着老夫人抄佛经,里头肯定有《地藏经》,差人去京城取一份来,交给济安王妃就是了。”简四太太忧心忡忡地道,“怕就怕开了这个头,济安王妃一年生死两忌都让那野……丫头抄经。&&&&总不能回回都拿以前抄的经书凑数吧?若有人叫她当场写几个字瞧瞧,岂不立时露馅了?&&&&姜妈,你赶紧着找一些小六儿用过的字帖,盯着那野丫头练一练……&&&&不行,来不及了,小六儿可是从四岁就开始练字的,干脆将那丫头的手折断好了……”&&&&姜妈被她这狠话唬了一跳,赶忙劝道:“太太,可使不得。&&&&济安王妃刚吩咐六小姐抄经,六小姐的手就断了,这不等于不打自招吗?”&&&&简四太太没了主意,“那可怎么办?”&&&&暗暗后悔,自己不该逢人就显摆,说她家小六儿写得一手好字。&&&&“先将这次蒙混过去,日后见招拆招吧。”姜妈沉稳地道,“我瞧着那位小姐是个有心眼儿主意多的,到时候自会想法子应对。”&&&&简四太太点了点头,心中愈发忐忑,整个中午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直到下晌,济安王妃遣了身边的婆子,送来四色礼盒,还送了她和简莹一人一套稀罕的紫金头面作回礼,又将“小六儿”卖力地夸赞了一顿,她那颗心才算放下了。&&&&她不是没有动过将两套头面都据为己有的念头,可等简莹嫁过去,万一济安王妃不见简莹插戴自己送的东西,问将起来,得知她给留下了,她的脸可就丢尽了。&&&&不想担那贪心不足的恶名,只得忍痛写进嫁妆单子。&&&&接下来的几日,陆陆续续有人来添妆。简莹白天忙着迎来送往,晚上被姜妈逼着练字,还要尽量避着简灼华和简康州姑侄两个,可谓忙得不可开交。&&&&眨眼间就到了大婚前日,这天吉时一到,送嫁妆的队伍便从简家东府出发,绕大明湖,越过鹊华桥,经曲水亭街转向西更街,再拐到端礼门,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浩浩荡荡地送进了王府。&&&&简府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简四太太却因要出嫁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怅然若失。也无心嘱咐简莹什么,将一本抽象的启蒙画册扔给她,叫她自己看看,就回荣华院躺着去了。&&&&倒是简四老爷在简莹即将就寝之际,做贼一样摸进栖霞小筑,将下人全部打发出去,才支支吾吾地开了口,“那个,莹儿……”&&&&这几个字一出口,就咬住了舌头。女儿来了已有十几天,他还没问过她叫什么名字。&&&&“简兰。”简莹盯着他,字字清晰地道,“请你记住,我的名字叫简兰。”&&&&虽说简兰已经死了,可至少该让她亲爹记住她的名字,也不枉她来这世上走一遭。&&&&“啊,原来你的名字叫……叫兰儿,好听,好听。”简四老爷干巴巴地称赞道,听她嗤笑了一声,便赧然地住了口。&&&&伸手往袖袋里摸了摸,掏出两张纸来,“这是我早年在维州置的一个小田庄的房契跟地契,你……你母亲不知道。你拿着,日后遇到难处了,可以卖掉挪缓一下。&&&&我没能照顾好你和你娘,实在对不住你。让你替小六儿出嫁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济安王府高门大户的,只要你好好的,不出什么差错,肯定亏不着。&&&&我只希望你不要怨恨……怨恨爹,也不要怨恨简家……”&&&&若是简兰,说不定会被他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感动,和他抱头痛哭。&&&&可惜简莹不是简兰,一眼就能看穿他虚假的嘴脸,“说完了吗?说完把房契地契留下,你可以走了。”&&&&简四老爷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抬起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却在她眼神清冷的注视中败下阵来。颓然地放下手,将房契地契搁在桌上,叹着气离开了……&&&&——
&&&&“六小姐,您早些歇息吧,明日要累一天呢。”&&&&云筝和银屏服侍简莹躺下,便放下帐子,双双掩嘴笑着退下了。&&&&“我明天要结婚了,耶!”简莹对着帐顶做了个“v”的手势,做完又觉傻得可以,“噗嗤”一声乐了。&&&&上辈子她工作的单位娘子军占据主力,个顶个的争强好胜。男同志少得可怜,要么已婚,要么已定,剩下就是长得太抱歉,闭着眼睛捏着鼻子都下不去口的。&&&&为了在那群铁娘子之中争得一席之地,她早起晚归地忙着刷经验刷存在感,每天累得死狗一样,偶尔在回家路上遇见帅哥,连流口水的力气都没有,哪有精神谈恋爱?结婚更是遥遥无期。&&&&这辈子倒好,一上来就变成有夫之妇了。&&&&男人,她已经验过货了,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从简家乔迁到王府,不过是离了狼窝进虎穴,也让人兴奋不起来。&&&&心中没有期待,便没有波澜。&&&&罢了,还是饱饱睡一觉来得实在。&&&&闭上眼睛,很快就入了梦。&&&&只可惜不等睡饱,就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迷迷糊糊地由着一群丫鬟婆子对她上下其手,又洗又涮,涂涂抹抹,好一通捯饬。等醒过神儿来,她已经被塞进花轿,抬出了简府。&&&&在一片嘈杂的锣鼓唢呐声中,晃晃悠悠地走了许久,又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下了轿,跟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拉扶着跨火盆,拜天地,而后入了洞房。&&&&大红撒金的帐子对称地垂挂两旁,窗户上贴着硕大的喜字,桌上那对儿臂般粗细的龙凤喜烛燃得正旺,火苗跳跃,偶尔爆出一声清脆的烛花。&&&&简莹刚掀开盖头觑了一眼,就被姜妈小声提醒了,“新娘子不能随便掀盖头,不吉利的。”&&&&简莹撒手,在盖头下撇了撇嘴。心说当回新娘可真不容易,鸡还没叫就起来折腾,身上跟包粽子一样裹了一层又一层,头上顶着好几斤重的冠子。&&&&简家怕她出什么差错,引起济安王府的怀疑,叫姜妈和雪琴将她盯得死死的。别说吃东西,从上花轿到现在,她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当真是腰酸背痛,饥困交加。&&&&原以为坚持到掀盖头就解放了,可也不知道这熊地方什么风俗,拜完堂就把新郎拉去喝酒,倒让新郎的姐姐陪她这新人先入了一回洞房。&&&&她已经在这里跟雕像一样枯坐一个多时辰了,想必要等前头宾客散去,才能卸下这一身累赘,吃上东西。&&&&难怪古人的婚姻大都不幸福,结婚头一日就对新娘如此残虐,哪怕掀开盖第一眼就见到一个世界级的男神,也累觉不爱了。&&&&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门外才接二连三地响起“二少爷”的招呼声。&&&&姜妈一下子紧张起来,手在简莹的胳膊上重重地抓了一把,低声而快速地提醒道:“六小姐,姑爷来了。”&&&&简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来就来呗,他还会吃人不成?&&&&腹诽归腹诽,她答应简家人会好好表现,少不得要装装样子,于是将身子坐直了些。侧耳细听,进门的有好几个人,其中一人的鞋底重重地擦着地面,步伐凌乱,还伴随着一串“小心”的叮嘱声。&&&&“哎哟,新娘的盖头还没揭呢,二少爷怎的就喝多了?”喜娘有些夸张地惊呼道,“快快快,先扶二少爷坐一会儿醒醒酒。”&&&&简莹有些怒,醒你妹啊,赶紧把盖头掀了好不好?&&&&没人聆听她内心的呐喊,那边传来拖动椅子的声响,有人重重地坐下去,还有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解酒汤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怯怯地插~进来,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丫鬟。&&&&“给我吧。”温润的男子声音,在小丫鬟应“是”之后,传来汤匙与瓷碗碰撞的响动,“来,枕石,喝几口汤解解酒。”&&&&“不喝。”含混的拒绝,伴随着惊呼、瓷碗碎裂和桌子碰撞的声响,“新娘呢?新娘在哪里?”&&&&一串踉跄的脚步夹杂着阵阵酒气逼近,盖头刮蹭着冠子的棱角,被人粗鲁地扯了下来。&&&&简莹只觉眼前一亮,房间里的景物突兀地涌入眼帘。最扎眼的,便是周漱那张近在咫尺、略微放大的脸。&&&&白皙的面皮因酒醉泛着潮红,薄唇轻抿,在唇角勾勒出一圈桀骜不羁的笑纹。眸子半眯,瞳仁里晃动着烛光的倒影。&&&&与她对视的刹那,目光有了一瞬类似惊艳的闪亮,继而变得迷离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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