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看到这个人的一点消息爱久了就会像亲人有像针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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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死的爱(上)
&&&&&&&&&&&& 期数:&&&&&&&&&&&& 作者:章回小说编辑
核心提示:1现在想起来,熊玉芬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像她这一届的初中毕业生本来都是应该下乡的,但她却接了爸爸的班,留在哈尔滨,当上了一名响当当的工人。她在日记里写道:我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听党的话,听毛主席
1 现在想起来,熊玉芬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像她这一届的初中毕业生本来都是应该下乡的,但她却接了爸爸的班,留在哈尔滨,当上了一名响当当的工人。她在日记里写道:我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听党的话,听毛主席的话,当一个合格的无产阶级战士,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去附近的双城、呼兰等地的农村插队。临走的时候,大家小聚了几次,大家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这种目光倒让她很不安,刚有的那种喜悦让她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但那种暗含庆幸的喜悦时不时地向外冒一些,顶得她的心很乱。 熊玉芬这一拨一共招进来了三十几个年轻人,大家都唧唧喳喳地跟在自己的师傅身后。熊玉芬的师傅田洪刚一共带四个徒弟,三男一女。熊玉芬觉得师傅对自己特别照顾。熊玉芬想,可能是因为这拨徒弟中就自己这么一个女的吧。但熊玉芬不想因为自己是女徒弟就懈怠,她一直严格地要求自己,男徒工能干的活,她也要能干,而且还要干得更漂亮,所以田师傅就经常表扬熊玉芬学习认真,田师傅的表扬更让熊玉芬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师傅的一份热望,所以工作起来就更努力。 说起田师傅这个人,真是蛮不错的,他不愿意说话,对人很和气,但就是人长得太难看,脸上有小时候出水痘落下的疤,所以,快三十了还没有对象。熊玉芬回家跟妈妈说了这事,她妈妈就说,等有时间,我回乡下去给他找一个对象。有一天下班,熊玉芬走得晚一些,车间里基本没人了。做完活,她正在擦拭铣床,一会儿,她看见田师傅冲她走过来。熊玉芬打招呼说,田师傅,你还没走呀。不知为什么,田洪刚的脸有些红,显得脸上的小坑更白了。他走上前,吞吞吐吐地说,熊玉芬,我这儿有两张电影票,我请你去看电影吧。熊玉芬顿时觉得身上一阵发冷,她几乎不敢看田师傅的脸,她镇定了一下说,我还有活没干完呢。田师傅忙说,我帮你干吧。熊玉芬忙说,不用,不用。田师傅说,我在那边等你吧。熊玉芬又忙说,不用,不用,我哥马上就来接我了,你快走吧。说完,熊玉芬就将头转过去,不再看田师傅。田师傅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默默地走开了。熊玉芬用眼睛的余光看着田师傅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熊玉芬想,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可无论如何,我都要这样。没想到老实的田师傅还有这心思,真是太可怕也太可笑了。 几年后,熊玉芬已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自然就有人开始张罗着给熊玉芬介绍对象,钳工车间的刘师傅就是最热心的一个。刘师傅那年三十多岁,正是精力旺盛、轻手利脚的时候,所以,她将给人做媒当成自己最大的事业与幸福,每天工余都不知疲倦地奔波在做媒的路上。 有一天快下班了,刘师傅来到熊玉芬的铣工车间。她径直走到熊玉芬的铣床前。当时熊玉芬正在辅导徒弟(熊玉芬现在也是老师傅,可以带徒弟了)。熊玉芬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刘师傅进来,并看到她冲自己走来,脸就不由得有些红。刘师傅搭讪着说,熊师傅,忙着呢,下班我找你有点事,到时候我在厂大门口等你。熊玉芬没办法,只能点头答应。看着刘师傅走远的背影,女徒弟何艳抿着嘴笑,她悄悄地问,师傅,你说刘师傅找你能有什么事呢?熊玉芬不由得正色地说,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事呢,干你的活得了。下了班,熊玉芬还不急,好像没有那么回事似的,慢条斯理地收拾着工具。徒弟上来一把抢过熊玉芬手里的东西,笑着催熊玉芬说,师傅,你还磨蹭什么呢,还不赶快去,当心刘师傅生气坏了好事。熊玉芬被徒弟猴急的样子逗笑了,笑着嗔怪道,你怎么那么烦人哪。 在厂大门口,熊玉芬见刘师傅站在一棵丁香树下,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的。刘师傅见到熊玉芬就说,熊师傅,这是我表弟,今年正在办病退回城,都快差不多了,回城后有些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请你参谋一下。夕阳迎面照过来,丁香花的香气一阵阵袭来,熊玉芬有些睁不开眼睛,她也没看清那个男人的模样,熊玉芬的脸在夕阳下很红,她不好意思地说,我能参谋什么呢? 你是小芬吧?那个男人先开了口。熊玉芬不由得愣了一下,那个男的接着说,我是孙桥呀,我是你哥的同学,我还去过你家呢,你不记得了吗?熊玉芬使劲地看着孙桥,使劲地在大脑中搜索着有关孙桥的信息,但这信息一直很模糊。孙桥又说,你忘了吗,在你家的相框里,还有我和你哥和好几个同学照的相片,耍大刀的就是我。经孙桥这么一说,熊玉芬好像有了一点印象,见熊玉芬还是没有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孙桥又接着说,我爸也是咱们厂的,就是孙大牙。 熊玉芬不由得扑哧笑出了声。 她倒是想起来了,原来进厂的时候,就知道二车间有一个八级钳工,因为他长着一口暴突的牙齿,厂里人都叫他孙大牙。没想到,为了介绍自己,孙桥把他爸爸的外号都叫出来了。见熊玉芬想起来,孙桥也笑了,露出了也挺大但白灿灿的牙齿。 刘师傅在一边一直没有抢上话,见俩人原本就认识,便高兴地说,你们要早认识就太好了,那我就成多余的了。你们自己唠吧,我先走了。没等熊玉芬说话,刘师傅就一溜烟地走远了。 孙桥说,我真不知道刘师傅说的就是你。 熊玉芬说,是呀,我也没想到是你。 孙桥说,咱们其实早就认识了,那以后,我没事来找你好吗。熊玉芬就淡淡地说,行呀。 因为熊玉芬的工作需要倒班,所以,她平时也经常住在宿舍里。从那以后,孙桥经常趁熊玉芬歇班的时候来宿舍找她,熊玉芬也掌握不好对孙桥的感觉是什么,她觉得倒不是因为早就见过孙桥的缘故,而是孙桥身上有一股让她很熟悉的感觉,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熊玉芬也说不好。 熊玉芬隐隐地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会有什么发展,其实明摆着,熊玉芬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工人,而孙桥只是溜回城的知青,这座城市注定是没有他的位置的,没准哪一天,他还会自动回到农村或者是被人抓回农村,还继续当他的知青,也就是农民,他们本来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这是熊玉芬所无法接受的。 熊玉芬很喜欢看书,因为周围也没有什么书,她常看《铣工技术》等一类的工具书,其实说她喜欢看书,还不如说她喜欢那种看书的氛围,她常在秋日的午后,当同宿舍的姐妹都去逛街或是约会了,她就一个人坐在窗前的由工具箱改成的小桌前,摊开书,任午后的阳光撒在身上,热烘烘、甜丝丝,身体有一种升腾的感觉。所以这时候,孙桥来打断她,她就觉得很不耐烦。 孙桥有一天忽然来告诉她,说他这段日子都不会来找她了,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处理。孙桥说话的时候,面露神秘之色,熊玉芬本来想追问一下他究竟是什么事,但碍于脸面,她硬是没有吱声。孙桥见熊玉芬真的就没问,心里也觉得很扫兴,于是就悻悻地说,那我走了。熊玉芬说,那你走好。 果然有好多天,孙桥都没来找熊玉芬。人就是这样,当你拥有什么的时候,你不会在意,但这东西一旦不出现,你就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熊玉芬找到了刘师傅,熊玉芬说,小孙最近可能很忙,也不知他最近在忙什么,我这里有他上次去我宿舍玩的时候落下的一顶帽子,你要是方便就还给他。刘师傅就奇怪地问,你不知道孙桥最近在干什么吗,他没跟你说吗?熊玉芬看着刘师傅奇怪的目光,极力压抑着自己的不自然,表情平静地说,他说了一嘴,我就是没细问。刘师傅说,我说他不能不告诉你嘛,他这不是在准备高考吗,他去双城补习去了,他家有个亲戚在双城一中当校长。熊玉芬噢了一声,很快就和刘师傅转换了话题,闲扯了一会儿,好像无意似的问,他那个校长亲戚叫什么名字呀?刘师傅斜着眼睛笑着说,我知道,我告诉你。熊玉芬的脸又红了。 熊玉芬趁宿舍没有人的时候拿起了笔,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对笔已经很陌生了。她咬了半天的笔帽,最后草草地给孙桥写了一封信,她在信中写道:孙桥,知道你在准备高考,很佩服你的志气,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实现理想。你的帽子落在我这里了,我给你洗好,等你回来取。 熊玉芬一遍遍地读着这封信,准确地说,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封信,更像是一张便条。其实,熊玉芬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但她一时无法将这些话都用语言完整地表达出来,另外,她也觉得如果第一封信就太长好像有点过分,还是这种便条式的信更好一些。另外,她在信的后面提了帽子的事,这无疑是给了孙桥一个信号,给了他一个理由,如果他想的话,他一回来就有充分的借口来找她。熊玉芬将信折好,在信封上写上双城县第一中学某某校长转孙桥亲启。熊玉芬将信封端详了半天,最后才将信封投入了绿色的邮筒。 2 熊玉芬也无法说清自己为什么对孙桥产生了这么大的好感,她现在依然是一名响当当的工人,他依然是一个等待分配的回城知青,但熊玉芬觉得孙桥的形象因为知识、因为他那未卜但充满光明的前途而一下变得高大了。 自从寄出了那封信,熊玉芬的心情就再也不能平静。她掐指算着邮路,想着这封信应该到哪里了,是否已经到孙桥手里了,孙桥拿到信的时候该是什么表情,打开信的时候又该是什么表情,他是不是能给自己回信呢?如果回信,信是不是也该到了呢。那几天,熊玉芬利用工休,没事就往收发室跑,她希望能看到自己的信,但几乎是十天的时间过去了,没有她的信,孙桥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熊玉芬想,完了,孙桥一定是因为自己即将成为大学生而看不起一个工人了,也难怪,自己原来对孙桥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忽冷忽热,可能孙桥已经生气了。熊玉芬想,也许我真的是没有这个命吧。 有时,熊玉芬也在想象孙桥学习的时候该是什么样,但是,因为和孙桥并不熟,她甚至一度无法记起孙桥的具体容貌,但她想,无论如何,一个肯吃苦学习的男人就一定是一个有出息的男人。 熊玉芬最近的情绪不好,她的徒弟何艳早就看在眼里。她偷偷地问熊玉芬,怎么,是跟孙桥吵架了?熊玉芬说,孙桥现在正在干正事。但是熊玉芬又想,现在不管孙桥干什么,这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星期日正好是熊玉芬休班,她约好了同何艳去逛街,等她们逛累了,又在南岗的砂锅居吃了砂锅,然后才往回赶,等回到宿舍,看见门上贴了一张纸条,是孙桥写的,孙桥写道:小芬,来找你你不在,我着急回去,下周我回来再找你。何艳看见熊玉芬拿纸条的手有些抖,忙问,师傅,你怎么了?熊玉芬的脸憋得通红,推了何艳一把说,都怪你。 孙桥基本上是一个月从双城回来一趟,他常常是周日的上午来找熊玉芬,因为俩人的家里都很拥挤,所以一上午,他们就常常是在江边、公园度过,中午的时候,熊玉芬就请孙桥在南岗的砂锅居吃砂锅,孙桥特别喜欢豆腐鸡块的砂锅,而且孙桥也非常喜欢吃新出炉的火烧,每次都能吃五六个,熊玉芬想,他真是苛劳坏了。每次看着孙桥吃,熊玉芬心里都充满一股类似母亲一样的柔情。熊玉芬就说,孙桥,你慢点吃,不够我再给你买。孙桥就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够了,够了,你也吃。下午,常常是熊玉芬把孙桥送到车站,她会掏出五元钱,孙桥会死活不要,会把脸憋得通红地跟熊玉芬撕巴。越是这样,熊玉芬觉得心里越高兴,最后,熊玉芬要做出生气的样子说,你再不拿着,以后就别来找我了。这样,孙桥才接过钱,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将来我一定还你。熊玉芬就说,等你上了大学再说吧。 望着远去的火车,熊玉芬的心也仿佛跟着飞奔起来,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有希望的。 一转眼,高考时间就到了,孙桥是在临考试前的一周内回的哈尔滨,因为孙桥的家里条件很紧张,所以,熊玉芬通过同宿舍的女工在三车间的仓库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她将孙桥安排在里面继续复习,她则串休了三天,自己在宿舍内用电炉子为孙桥炖汤,宿舍内是严禁使用电炉子的,熊玉芬就将门紧紧地关上,但是,炖肉的香气还是会透过门缝,在整个宿舍楼里游荡。 炖好了汤,熊玉芬就用饭盒盛好,小心翼翼地端着饭盒为孙桥送去。 熊玉芬和在仓库门口的女工打了招呼。女工说,他还在里面用功呢。熊玉芬笑了笑,轻声地说,谢谢你。 拐进仓库的里间,迎面是一扇窗,孙桥就坐在窗下的桌子前看书。孙桥穿着一件飞了边的跨栏背心,一条大短裤,逆着光,熊玉芬看见他的头发很长很乱,整个头都埋在两个肩膀间,因为瘦,他的肩胛骨高高地支着。 孙桥,来吃点东西吧。熊玉芬在孙桥的身后轻声地叫,孙桥没有吱声也没有动。熊玉芬奇怪地走上去,绕到孙桥的身边,低头一看,见孙桥垂着头,眼泪正像失控的水龙头一样噼里啪啦地滴在面前的书本上。 你怎么了?熊玉芬吃惊地问。她慌忙地将饭盒放下,伸手去摸孙桥的额头,并一连声地问,你是生病了吗? 孙桥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把熊玉芬的手抓在手里,他抬起头,眼睛红红地说,小芬,我不行,我什么都记不住呀。 熊玉芬觉得孙桥的脸是苍白的,眼睛又肿又没有光泽,最关键的,他眼睛里的绝望和无助像两根针一样刺进了她的心里。她不由得上前搂住孙桥的头,将他的头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前。尽管孙桥从年龄上说要比熊玉芬大四岁,但此刻,在熊玉芬眼里,孙桥就像是她的孩子。熊玉芬用手轻轻地抚着孙桥的头,轻声地说,没事,没事,会好的。 时间好像已经停止了,熊玉芬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恍惚中,她觉得有一只手钻进了她的衬衣里,那只手先是迟疑的,随后就坚决地伏在她的胸前。熊玉芬不由得呻吟了一声,她死死地按住孙桥的手,脸涨得通红。她焦急地说,孙桥,你要干什么?孙桥也不吱声,将头又向熊玉芬靠过来,他的头发夹着汗味,他的脸贴在熊玉芬的胸口,手紧紧罩在熊玉芬的乳房上。熊玉芬慢慢地适应过来,她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慢慢地松开手,用手臂将孙桥的头揽在怀里,熊玉芬想,孙桥真像个孩子。孙桥的手越来越不老实,他的一只手开始向熊玉芬的裤子摸来。熊玉芬的身子开始扭动,但孙桥的力气真大,他一把将熊玉芬抱起来,疾步走进里面昏暗的仓库。他将熊玉芬推靠在一堆麻包前。熊玉芬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有了一种几乎窒息的感觉。孙桥几乎是扯下了熊玉芬的裤子,熊玉芬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孙桥面前。熊玉芬看见孙桥也三下两下脱掉自己的裤子,那个熊玉芬从来都没见过的东西凶猛地树立在那里。本来,熊玉芬是第一次面对这个场面,她以前也曾经想象过这场面,在她的想象里,她怎么也应当是害羞的,但此刻,她真是没有一点害羞的感觉,她甚至是平静的,她伸出手,拦腰搂住孙桥,感觉他手忙脚乱地在忙,最后才找准地方深入进去。熊玉芬感到了一种钻心的痛,但她不敢出声,一是怕门口的人听见,再一个她怕孙桥被她的声音吓到。她紧紧地咬着嘴唇,直到嘴里都有了一种咸咸的滋味。熊玉芬的眼睛早适应了周围的昏暗,她看见有一些尘埃在随着孙桥有节奏的运动而上下飞舞,熊玉芬想,不管怎样,只要孙桥能考上大学,让我死了也行呀…… 孙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是在一个月后收到的。孙桥考取了吉林省的一个著名的师范大学,上的是历史系。当时熊玉芬正在上班,孙桥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在车间的门口,他毫不避讳地喊着熊玉芬的名字。熊玉芬抬起头,看见孙桥冲自己挥舞着一个白皮红字的大信封,脸上写满了激动的表情。熊玉芬一下子就明白了。 熊玉芬还是很镇静的,她示意孙桥先出去等自己,好在现在离午休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孙桥很听话地退出去。熊玉芬假装平静地继续工作,她能够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自己,她相信那些目光都是羡慕的,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更是要沉静,但实际上,她的心已经要跳出来了。 终于等到午休的铃声,熊玉芬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厂门。她看见孙桥推着自行车站在场门边的丁香树下,熊玉芬感到孙桥明显地瘦了。 孙桥说,小芬,上车吧。熊玉芬就一声不吭地坐在了后车座上。孙桥就放开两条长腿,一阵风地蹬起来。熊玉芬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鼻子里充满了由微风裹挟来的孙桥的味道,不由得伸手从后面拦腰抱住了孙桥。她想把孙桥的所有的一切都揽在怀里,即便是他的味道,她也不想让风给夺了去。车子在往郊外骑,孙桥开始还在说着他拿到通知书时的激动,但很快,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猫下腰使劲地蹬着车。熊玉芬的手有意无意地碰到了孙桥的下身,那里已经硬得像钢筋一样了。熊玉芬不由得偷偷地笑了,她见周围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就大胆地将手罩在了孙桥的“小山”上。孙桥更卖力地蹬着车,城市仿佛被他们越甩越远。这是要去哪里,熊玉芬根本不愿意去想,她只是幸福地闭上眼,想,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哪怕跟他去死。 孙桥一下变得很忙,常有他的战友或同学请孙桥聚会,熊玉芬工作的时间是固定的。开始的时候,孙桥还张罗着带熊玉芬去,但几次时间上都不凑巧,熊玉芬说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其实,熊玉芬一直觉得自己是无法适应那个场面,看看他们聚会中好些人都是大学生,她就觉得自己很渺小,很自卑。孙桥常劝她,你不用觉得怎么样,你丈夫我是大学生不就行了?每次孙桥这么说,熊玉芬都要嗔怪地打他一下,但她的心里却像吃了蜜糖一样,甜甜的。熊玉芬有一阵甚至想,我是不是也应该复习一下也去考大学。她回家找出书箱,打开箱子,一股潮湿、酸腐的气息迎面扑来,她觉得书本是那么陌生,毕竟她距离它们是太远了。熊玉芬想,孙桥能读书就好,一个家里有一个读书人就足够了,她会尽自己的本分,做一个读书人的好妻子。因为孙桥说了,今后,熊玉芬一定会和他一起过上好日子。 孙桥入学的时候终于到了,熊玉芬用积攒下来的假期,请假将孙桥送到了长春。熊玉芬将孙桥送到大学的门口,她忽然站住身说,我就不进去了。孙桥说,你干吗不进去,你去认个门吧。熊玉芬说,我想抓紧时间赶回去,回去的票不好定呢。孙桥想了想,说也好,让人看到也不好,你等我去报完到就去送你。 其实熊玉芬是想进去的,但她又怕进去。她见校园里走着三三两两的大学生,他们是那么漂亮、那么骄傲、那么有朝气。他们胸前挂着白地红字的校徽,小小的校徽好像将他们的脸都映红了。孙桥向校园主楼走去,那里贴着醒目的海报:新生报到处。望着孙桥越走越远,熊玉芬觉得不光是这种空间上的距离,而是在心理上,孙桥会离她越来越远,她不由得叫出了声,孙桥,孙桥!孙桥听见熊玉芬的喊声,忙回转身,快步走回来,他连声问,小芬,你有事吗?本来熊玉芬想问,孙桥,你会离开我吗?但她看孙桥急匆匆的样子,就没有说出口。 3 可以预见的,熊玉芬的爱情出了问题。最开始的时候,孙桥每周都会给她写信,那些信是炙热的,读着那几张纸,熊玉芬都能感觉到从纸上蹿出的小火苗。但是慢慢的,熊玉芬明显感觉那个小火苗在一点点地变小,最后挣扎了几回之后,那团小火苗就硬生生地熄灭了。而且,孙桥跟自己也是越来越客气,最明显的是孙桥再也不肯要熊玉芬的钱。那时,熊玉芬的工资是五十元两角,以前每月熊玉芬都要给孙桥寄二十元钱,她自己吃饭、买日用品用十元,再交给妈妈二十元,她妈妈早就知道熊玉芬在给孙桥钱,有几次旁敲侧击地说熊玉芬做人别太傻,但沉浸于爱情和对将来幻想中的熊玉芬怎么能听进去呢?但现在,熊玉芬将钱汇出去,孙桥又将钱给她汇回来,而且,孙桥说,他在给报社写稿,再加上助学金,他靠自己的努力可以养活自己。 熊玉芬慌了,她觉得给孙桥寄钱是他们之间唯一由她占主动的一件事,但现在孙桥却不再要她的钱了,他是将这条纽带活生生地剪断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熊玉芬决定要亲自找孙桥说个明白。 等孙桥看见熊玉芬的时候,不由得一愣。此时,孙桥和熊玉芬已经一起站在大学校园的操场边,熊玉芬用手举着两张印着全国人民大团结的纸币,纸币上的人们都意气风发、兴高采烈的样子。孙桥说,以后你就不要再给我钱了,我有助学金,省一省就够了。熊玉芬说,你学习那么紧张,不用省的,这钱你拿着。说话的同时,熊玉芬又将手臂向上送了一下,孙桥好像无意地向后退了一步,留下熊玉芬的手臂尴尬地伸在两人之间,熊玉芬觉得自己手拿纸币的动作是那么的可笑、多余。孙桥说,玉芬,我组织了一个诗歌讨论会,有很多事要去做,你先回去吧。熊玉芬说,你不收下钱我就不回去。孙桥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钱,说,这次我就收下了,下次你就千万别送了。熊玉芬见孙桥真是变多了,比以前白,穿着也比以前时髦多了,头发长长的,整个人从里到外地散发着一股书卷的气息。熊玉芬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推了一下,不自觉地,眼泪就流了下来。 放寒假的时候,孙桥回来得特别晚,他说自己学校有事。他都没有亲自来找过熊玉芬,是熊玉芬听说他回来,主动跑到他家里才见到他的。他见到她时,原来的那股猴急的坏劲已经没有了,他只是很客气地同她聊了聊学习和生活,不知道的人一定不会知道他们曾经是情侣,曾经有过那么火热的私密的事情。熊玉芬几次暗示说他们出去谈,但都被孙桥不软不硬地拒绝了。到最后,熊玉芬都能感觉出孙桥家人的鄙夷和不耐烦,熊玉芬觉得自己的心几乎在流血了。 最后,事情还是出在收发室窗前的一封信上。 当时,要是想给厂子里的人来信,信都要寄到厂子大门口的收发室。收发室的窗前每天上午都要摆一排来信,下班的时候,人们都会在这里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熊玉芬当然是这里的常客,最近不知道收发室的大爷是不是发现熊玉芬的信越来越少了。 那一天熊玉芬下班,她只是下意识地望窗前瞥了一眼。因为她知道,肯定不会有自己的信,因为孙桥就在哈尔滨,即便他不在哈尔滨,他的来信也是越来越稀少,但熊玉芬还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以前,看到白皮印着红字的信封,她是多么的激动呀,她的信封放在再多的信件中,她都能一眼认出来,但今天这无意的一眼,让她的眼前又闪了一下。她又看见了那种信封,不同的是上面写着孙桥爸爸的名字,后面缀着一个括号,表示转孙桥亲启。 收发室的大爷当然认识熊玉芬,也知道她和孙桥的关系,就很自然地将信交到熊玉芬的手里。熊玉芬看见信封上是一个很娟秀的字体,那字的笔画柔若无骨,但每一笔都好像一个鼓槌,敲击着熊玉芬的心。 她明白,这一定是一个女人写来的信。 熊玉芬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将这封信打开,她觉得有两个声音在她的大脑里拼命地吵着,一个说打开吧,打开吧,到底要看看她写的是什么。而另一个声音又说,别打开,别打开,打开,孙桥就会恨死你,你就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但是,最后,熊玉芬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她想,谁说这信一定是女人写来的,就算是女人,谁说一定是谈感情的事呢?打开吧,打开吧,熊玉芬在心里鼓励着自己,她想,凭借我对孙桥的好,孙桥一定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熊玉芬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封信。 熊玉芬几乎被眼前的信给击晕了,尽管她不是一个敏感的人,但她也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那种灼人的东西,因为这个东西是她曾经那么熟悉的。 她站在厂门口那片干枯的丁香树下,丁香树早已经在寒风中变得光秃秃,几乎不会让人想到它曾经芳香四溢的生机,熊玉芬的心几乎就像这枯萎的树枝,已经被冻得失去了血色。 熊玉芬不知道怎么走回的宿舍,她木然地坐在床上。她想,她要找孙桥问个清楚,她最希望的是自己冤枉了孙桥。她还想,只要孙桥承认错误,她甚至都可以原谅他,她都不想为难他。她想象着,她将手里的这封信举到孙桥面前时,孙桥该是如何地不知所措,如何地无地自容,她甚至想想都开始原谅他了。熊玉芬见过孙桥的同学,尤其是他们班的女同学,她们又年轻又漂亮,还有文化,而孙桥一时的糊涂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熊玉芬在心里想,再怎么说,她们对孙桥的好怎么能和她比呢,她为了孙桥去死都可以,她们行吗?她们行吗?! 但事实很快就残酷地摆在熊玉芬的面前。见到熊玉芬手里的信,孙桥不但没有表现出熊玉芬想象中的慌张,反倒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孙桥说,我其实一直就想对你说,但我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今天是你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情况你也知道了,小芬,我也很犹豫,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我们俩真的不合适。我们今后不会幸福的,与其将来痛苦,反倒不如来个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今天把话谈开,我们就分手吧,今后大家还是好朋友。 熊玉芬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她哽咽着说,我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你忘了吗? 孙桥说,我不会忘,你是对我好,但那不是爱情。 熊玉芬说,我不懂那是不是爱情,但我可以为你去死。 孙桥笑了,露出硕大但洁白的牙齿,说,我不需要有人去死,我需要有人好好地为我活着,也让我好好地活着。 熊玉芬看着孙桥的嘴在上下翻飞地动着,尽管有很多话她都没有听清,但熊玉芬觉得孙桥说的话怎么那么有文采呢…… 其实熊玉芬早就考虑过要和孙桥结婚的,但孙桥却说,男人应当是先立业,再成家,这些话也成了熊玉芬劝说自己和自己家人的理由,但今天的这一切才让熊玉芬明白,孙桥是在先立业后成家,但唯一想不到是,他是要和别人成家。 熊玉芬病了,她回到单位就开始发烧,整个人都昏沉沉地躺在宿舍的床上。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何艳在给她倒水,扶她吃了药,然后给她掖好被子。宿舍里的女工似乎都去上班了,熊玉芬觉得周围是那么静,连自己的呼吸都是那么刺耳。她一直在做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是孙桥和自己在江边散步,一会儿又是孙桥在冲她冷笑,有一阵孙桥清晰地向她走过来,孙桥说,小芬,我们和好吧。熊玉芬用力地点着头,想伸手拉孙桥的手,但孙桥却大步地走远了,熊玉芬想迈步去追她,但她迈不开步,急得她大声地喊起来…… 等熊玉芬醒过来,她已经是在医院里,她的手臂上扎着输液管。何艳正守在她旁边,看见熊玉芬醒了,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何艳告诉熊玉芬,是田洪刚路过女宿舍,听见熊玉芬在大声地说胡话,看她几乎要休克了,就将她送到了厂医院。 第二天,田洪刚来看熊玉芬,他拿了一小兜水果,局促地站在熊玉芬的病床前。熊玉芬无力地说,田师傅,谢谢你。田洪刚憨笑着说,没关系。 熊玉芬的病好了,毕竟,她还年轻,她还强壮,她的身体有着很强的自我修复能力,尽管她的肉体又活了过来,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心死了! 熊玉芬已经想好了,她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因为孙桥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爱的能量。同时,她也知道,任何人也都不会爱上她,因为她和孙桥的事,弄得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厂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孙桥始乱终弃的故事,大家都对她充满了同情。但那同情的背后还有一层含义,就是一个姑娘家,以后一定要自爱呀。其实,熊玉芬也曾亲耳听见一些同厂的女工在议论,说熊玉芬现在的身价都不如那些死了丈夫或者离了婚的寡妇,人家毕竟是曾经明媒正娶过,造成现在的际遇还算是天灾,而熊玉芬,在那么不清不白中就让人干了,说到根本,还不是因为她的作风过于轻佻了。 即便听到了这些,熊玉芬也没觉得怎样,她告诉自己,我不要生气,专心过我自己的日子,干你们什么事,我要好好地活着。曾经有一度,有很多人都给熊玉芬出主意,说让她去孙桥的学校去找,去告,决不能便宜了这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熊玉芬都淡然地毫无表示,她不愿意那样做,那样做又有什么意义,那样能追回孙桥的心吗?实际上,熊玉芬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觉得自己和孙桥真的不是一类人,怪就怪自己太异想天开了。 时间很快,转眼一年就过去了,熊玉芬的生活变得很平静,她还住在宿舍,偶尔也回趟家。她爸爸死得早,妈妈开始也觉得熊玉芬的事很丢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事的影响力也在变弱,母女俩的关系又恢复到不远不近的状态。熊玉芬的妈妈和她的哥哥、弟弟住在一起,家里很小,熊玉芬除了回家送钱,连饭都很少在家吃。 本来,熊玉芬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但事情又出了麻烦。 熊玉芬所在的工厂已经远不如过去,不景气的苗头越来越明显。最先受影响的就是职工的福利,厂里决定在两个月内就要把宿舍楼整体出租出去,所以,住宿舍的人就要尽快地搬出去。熊玉芬真的有些着急了,她能去哪里呢,她自己的家就是一个小屋,哥哥、弟弟也不小了,家里已经挤得像一个鸽子笼了。别的姐妹都各自回家,因为她们平日只是把宿舍当成一个临时倒班休息的地方,现在,厂子的活儿已经不多了,一个班干都不太够,根本就不用倒班了。所以她们平日也很少在这里住了,哪有一个人像熊玉芬这样,将宿舍的日子当成生活的日子过呢。 没有办法,熊玉芬真是没有办法,她想,我把自己的青春都交给这个工厂了,到最后,还能将我扫地出门吗? 搬家的日子到了,熊玉芬依然毫无动静。去收钥匙的人看见宿舍里亮着灯,但熊玉芬却死活不开门。厂里派来了最善于做思想工作的工会李主席。熊玉芬任凭李主席说出大天来,就是不吐口,逼急了,就一对一对地掉眼泪。李主席的巧嘴也变成了棉裤腰,在心里恨恨地骂着:这老姑娘真是烟火不进的榆木疙瘩。 后来,有人给李主席出主意,这解决老姑娘的方法就是让她嫁人呀。李主席觉得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对呀,这治病还要治本,这老姑娘只有让男人干了,这抽紧的筋才能放松。 保媒拉纤是李主席的专长呀,她仔细地分析了熊玉芬的情况,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媒还真不好做,明摆着,熊玉芬的事大家都知道,得找一个相对来说条件差一些的,这样才能平衡熊玉芬的过去,可看熊玉芬的架势,找条件不好的,她是断然不能答应的。李主席拍着自己的大腿说,唉,时间紧,任务重,真是难呀。 但是,困难归困难,任务还是一定要完成的,李主席年轻的时候就是有名的铁姑娘,这点困难算什么呢。李主席发动了周围所有的关系,找出了一堆可能的人选,有离婚的,有死了老婆的,还有岁数稍微大一些的,李主席不厌其烦地筛选比较,觉得不错的就介绍给熊玉芬,但熊玉芬都不置可否,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气得李主席在心里暗暗地骂,真是一个茅坑里的石头,就这德性,一辈子也嫁不掉。 可事实就是出人意料,过不几天,熊玉芬就跟李主席说,她要搬走了,因为她要结婚了。 实际上,熊玉芬也很讨厌自己这种撒泼放赖的状态,她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像普通姑娘一样有一个安稳的归处,是的,她只希望一个安稳的归处,她都不奢望这个归处是她自己可心的。但她觉得自己的这点要求都很难被满足。但从田洪刚找她的第一次,她就认准了这是自己的唯一的机会。 那几天,她总是会在宿舍的门口有意无意地遇到田洪刚,田洪刚总会有意无意地同她搭讪。最后,还是熊玉芬站下来,定定地望着田洪刚。熊玉芬对田洪刚说,田师傅,你找我吗?你有什么事吗? 田洪刚本来在心里打了充分的腹稿,但被熊玉芬主动地这么一问,顿时还是有些惊慌失措,他结结巴巴地说,没事,没事。说完就急匆匆地跑远了,仿佛他的脚步再慢一些,就会被熊玉芬给吃了。 熊玉芬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真是一个废物呀! 4 又过了两个月,熊玉芬和田洪刚结婚的时候,两家只简单地摆了几桌酒席,来的大都是熊玉芬和田洪刚的工友。在婚礼上,田洪刚被灌了好些酒,大家都知道熊玉芬的事,但田洪刚毫不在意,虽然田洪刚平时老实巴交,那天却表现得很兴奋,尽管还是不怎么说话,但酒喝了一杯接一杯。 田洪刚家住一个平房,在房子的一边接出了一个偏厦子,新房就安排在这里。工友们吃完饭、喝完酒来到新房里闹洞房,其中有的青工是毛头小伙子,自然就没什么分寸,跟田洪刚和熊玉芬开着各种带色的玩笑。何艳是熊玉芬的伴娘,她尽心尽力地保护着师傅,和那些青工嘻嘻哈哈地扭在了一起。开始,熊玉芬还勉强地笑着,她望望田洪刚,田洪刚大概是喝多了,脸色通红,脸上的麻点更是红白分明,他眯着眼睛,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跟他没有一点关系。熊玉芬好像在这之前都没有好好地看过田洪刚,今天她觉得她真的看清楚他了,他的头发,他的衣着,他的表情,熊玉芬不由得在心里深深地感慨了一声——田洪刚长得真的是太砢碜了,别说是和孙桥比,就是和眼前的这些青工比,田洪刚的砢碜也是要数一数二的。熊玉芬几乎要闭上自己的眼睛。闹了一会儿,青工们还是看出来,熊玉芬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看了,虽然他们不是熊玉芬和田洪刚的徒弟,但对师傅辈的两个人还是有所敬畏的,大家相互使了眼色,纷纷说就不耽误田师傅和熊师傅的好事了,抬腿就要往门口走。田洪刚急了,伸手拦在前面说,别急呀,再玩一会儿吧。熊玉芬使劲地白了田洪刚一眼,全屋的人都看见了好像只有田洪刚没看见,他依然热情地说,再玩会儿,再玩会儿,你们谁走,我就跟谁急。大家没办法,又硬着头皮坐了一会儿,大家都变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场面就有些尴尬。最后还是田洪刚的师傅说,天不早了,你们休息吧。 田洪刚和熊玉芬将客人们送到门口。田洪刚嘿嘿地笑着和大家挥手告别,并目送大家的背影远去,一回头,熊玉芬已经回到了屋里。 熊玉芬坐在屋里的床边,床上叠放着两床被子,一红一绿,就像两团不同颜色的火苗,在熊熊地燃烧着。田洪刚走进来,看了看熊玉芬,见熊玉芬没有任何的举动,就走上前,将被子散开铺在床上。田洪刚说,休息吧。说完,就开始脱衣服,脱到最后就剩下背心和裤衩,抬腿上床,钻到绿色的被筒中,他又抬头对熊玉芬说,你也上床休息吧。 熊玉芬迟疑了一下,说,我先去看看门关没关好。 熊玉芬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这是初夏时节,室外的空气还有些凉意,熊玉芬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她不知道是因为天冷还是自己太紧张。她四处看看,田洪刚的父母的房间已经熄了灯,只有他们自己的房间的灯还亮着,而且他们房间的门也是半敞着,像一个人因为惊愕而半张着的嘴。熊玉芬鼓足了勇气,向那扇门走去。进了屋,熊玉芬先是随手关了灯,她借着从窗口射进来的月光摸到床前,开始窸窸窣窣地解衣服的纽扣。在安静的夜里,她觉得每一颗纽扣解开的声音都敲打着自己的心。 熊玉芬快速地钻进被窝里,屋里很安静了,熊玉芬紧张的心也有些放松,她觉得慢慢地有些迷糊,好像要睡着了。这时,她感到有一只手在拉她的被角,紧接着,田洪刚就钻进了她的被窝。她感到田洪刚光滑的身体一下就贴在她的身上。熊玉芬觉得一下就蒙了,她本能地死死地用手抓住被子,喃喃地说,田洪刚,你不要碰我。 熊玉芬觉得那个光滑的、冰凉的身体依然固执地向她靠过来,同时,一股熏人的酒气也迎面扑来。熊玉芬扭过头,用手使劲地推着压向她的重量,嘴里依然小声说着,你别碰我,别碰我…… 熊玉芬忽然觉得好像有一阵大风刮来,她身上的被子一下就被揭飞了,一只手一把揪住了她的衬衣,浓重的酒气更加逼人。田洪刚压低声音说:熊玉芬,你他妈的别找不自在!我告诉你,你现在是我田洪刚的媳妇,你就得听我的。你别忘了你是什么东西,还用让我再提醒你吗?你不过就是人家玩完扔掉的破烂,我好心收留你,你可别不识抬举。 天哪,熊玉芬觉得这个声音是那么陌生,那么刺耳,就像从天边滚过的炸雷。这是那个田洪刚吗?这是那个只会憨笑的田师傅吗?熊玉芬拼命地用手推着田洪刚,田洪刚好像一下就上了发条,变得异常地兴奋起来。他粗鲁地撕开了熊玉芬的衣服,双手紧紧地压住熊玉芬的手臂,整个身子压在熊玉芬的身上。熊玉芬用脚踢,用腿顶,一切动作都不足以将强壮的田洪刚推下去,相反,这好像更激发了田洪刚的斗志。他伸出了铁钳一样的大手,一只手就将熊玉芬的双手抓住,两腿压住熊玉芬的双腿,让熊玉芬无法动弹,最后,在熊玉芬基本上已是浑身无力的状况下,田洪刚进入了熊玉芬的身体。 接下来的几天夜里,熊玉芬和田洪刚都是复制了新婚夜的模式。 新婚第三天,按惯例,熊玉芬和田洪刚要一起回娘家。早晨,熊玉芬早早地起了床,趁田洪刚还在睡着,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装在一个小包里。本来她也没什么东西,包起这个小包,她就可以逃离田洪刚,逃离那一个个噩梦一样的夜晚。 熊玉芬已经想好了,打死也不再回这个家了。 一会儿,田洪刚的妹妹过来叫他们去吃饭。田洪刚很不乐意地从床上爬起来。的确,他昨天晚上付出的是双倍的精力,现在还觉得有些腿肚子发软。 田洪刚的妈妈是一个很精干的山东老太太,能说会道,善于察言观色,因为是新媳妇进门,她也没有让熊玉芬干活,张罗着让熊玉芬和田洪刚吃饭。吃完饭,她将他们要回门的东西都准备好。田洪刚一家尽管也不富裕,但是,他们准备了足以让熊玉芬很有面子的回门礼物。田洪刚的妈妈将熊玉芬拉到里屋,把其他人都撵了出去。她上前拉住了熊玉芬的手,乜斜着眼睛,上下将熊玉芬打量了一下,然后她笑着说,玉芬,妈知道洪刚配不上你,洪刚这孩子也是鬼迷心窍,他就看上你了。本来,我是想在乡下给他找个媳妇就算了,人本分,听话,还能干活,可他非不干。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听到了外面的一些风言风语,妈都不信,妈只相信你和洪刚是有缘分才走到一起的。既然你们已经都走到一起了,俩人也就都谁也别嫌弃谁,都在一个床上睡过了,你们就要记住,一日夫妻百日恩,以后就好好过日子,你说是不是呢? 在老太太略带山东口音的话音里,熊玉芬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算领教了山东老婆婆的厉害。婆婆虽然是笑着说的这些话,但一句句话就像一把小榔头,敲在她的心上,让她不知所措。 熊玉芬回到家,她觉得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她妈妈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熊玉芬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很快,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开始打架,她忙说,妈,你别问了,让我睡一会儿。 熊玉芬就昏天黑地地睡开了,连中午吃饭都没叫醒她。熊玉芬的妈妈看女儿困成那样,有些心疼,就试探性地问田洪刚,玉芬在家干什么活了吗,累成这样。田洪刚的脸立刻就急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没有,没有,我妈啥活都没让她干,她就是昨天晚上睡得有些晚…… 熊玉芬的妈妈就会意地喔了一声,然后心疼地说,你们要注意身体,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在熊玉芬睡着的时候,田洪刚将熊家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最后,吭哧吭哧劈柈子的声音将熊玉芬惊醒了,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她揉了揉眼睛,看见自己的妈妈笑眯眯地坐在床头,想了半天,她才明白过来。熊玉芬望着妈妈,冷静地说:妈,我不想和田洪刚过了,我要离婚。 田洪刚在外面劈柴,他远远地看见熊玉芬和她的妈妈在压低声音地说着什么,说的俩人都很激动。实际上,田洪刚能够想象出她们娘俩在吵什么,他不爱听也不想听,他相信她们到最后也不会吵出什么另外的结果。 吃过晚饭,田洪刚对熊玉芬的妈妈说,妈,我们要回去了。熊玉芬的妈妈说,回去吧,回去吧,晚了,你妈要担心了。她推了一把熊玉芬说,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东西,快走。你弟弟要结婚了,这家里哪有你住的地方。 最后,熊玉芬还是跟田洪刚回了家。晚上,熊玉芬的保卫战也不再那么顽强,田洪刚的精力用到了恰当的地方,自然就有了很大的节省。完事,他高兴地吸着烟说,告诉你妈,以后,我会好好孝敬她老人家。 熊玉芬厌恶地闭上了眼睛。 一周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田洪刚和熊玉芬都晃晃荡荡地上班了,他们都面容疲惫,黑眼圈明显地挂在脸上。看到他们的人都是先吃一惊,进而就开始偷偷地笑,他们觉得,田洪刚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憋了半辈子,这次可是造了个够…… 田洪刚平时木木的,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人一种很不上心的感觉,只有到了晚上,田洪刚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像披上铠甲的战士,凶猛无比。熊玉芬想,人怎么会如此地分裂呢?熊玉芬开始为自己的决定深深地后悔,最关键的,她望不到今后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概是结婚后的第三个月,熊玉芬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发现让熊玉芬觉得自己一下蒙了。 很快,田洪刚的妈妈就发现了这个秘密。那天吃饭的时候,熊玉芬的干呕暴露了情况,田洪刚的妈妈高兴地拉着熊玉芬的手说,玉芬,你这是有了,这可太好了,这是我们田家的大喜事呀。她看着熊玉芬不置可否的表情说,刚怀上的时候是有一些难受,但过了三个月就好了,这可是田家的种呀,你一定要多注意。田洪刚坐在旁边听着,高兴得满脸通红。田洪刚的妈妈说,这样吧,从今天起,让小妹跟玉芬睡,玉芬需要好好休息,谁也不能打扰她。田洪刚高兴地点着头。 熊玉芬终于迎来了安静的日子,尽管田洪刚也会像一只嘴馋的狗一样围在熊玉芬的身边转,但熊玉芬身上好像穿上了一件如意袈裟,让田洪刚不得下手。 全家人对熊玉芬都像对大熊猫一样极尽呵护,有时,熊玉芬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只要田洪刚不骚扰自己,她觉得田洪刚也没那么讨厌了。 熊玉芬沉浸在做母亲的憧憬中,她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幸运之神,她觉得自己又一次和普通的女人一样了,她可以挺着大肚子走在工厂里,而大家眼神中再也没有让熊玉芬感到像针刺一样的感觉。再说,就是有,熊玉芬也不在乎了,因为她现在是一个母亲了。 时间转瞬即逝,生产的日子要到了,肚子开始疼的时候,熊玉芬就被田洪刚送到了医院。熊玉芬已经做好了疼痛的准备,但她还是没有料到生产时那么的疼,汗水浸湿了熊玉芬身上的衣服,她用手死死地抓住田洪刚的胳膊,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那么的用力,田洪刚的胳膊被她抓出了几道深深的印痕。 熊玉芬难产了,情况还很危险,在模模糊糊中,她感觉到医生们慌乱的脚步,她听见田洪刚大声地喊着医生,她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手指被田洪刚紧紧地攥住。此刻,她唯一希望的是田洪刚不要放手,仿佛他一放手,她就会坠入无尽的深渊。她在心里喊着,田洪刚,抓紧我呀,今后,我一定和你好好过日子。 5 熊玉芬最后还是生下了女儿,在平静的日子里,孩子渐渐长大了,屋子在孩子的小脚下显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拥挤。但这还不是问题,关键是工厂越来越不景气,很快,俩人都下岗了。要说田洪刚真是一个好人,但好人顶什么用,他在工厂的那点技术已经用不上了。熊玉芬劝他去做点小买卖,但他木得很,也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出去干了几次,基本都是闹个血本无归。所以一直在家里呆着,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不行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得上了肝病,脸蜡黄蜡黄的,熊玉芬也再不敢提让他去工作的事了。 人总不能等着饿死呀,靠厂里发的那点最低工资根本不行,熊玉芬想到的最可行的办法就是自己出去找事做。她最早想到的是出早市。她去道外的南极市场批发了一些袜子、鞋垫、头绳之类的小东西,每天早晨早早地赶到早市。开始,她感到十分窘迫,头都抬不起来,也张不开嘴,她觉得满大街的人都在看自己。熊玉芬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你怎么那么废物呀。 其实,出早市是很苦的一件事,尤其是冬天,不管你穿得多厚,在小刀一样的北风中,很快就被割透了。熊玉芬戴着厚厚的头巾,睫毛、发梢上挂满了白霜。 尽管这样,田洪刚还是不理解熊玉芬,每次她从外面回来晚了,田洪刚总是很不愿意的样子。家里的厨房依然冷冷清清,这时候,熊玉芬就得赶忙再去做饭,伺候女儿上学,伺候田洪刚吃饭吃药。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熊玉芬常整夜地睡不着,她望着丈夫、孩子和这个拥挤的家,她想,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转眼到了春天,厂子破产的结果公布了,熊玉芬和田洪刚按政策都买断了工龄,到手了四万多元钱。他们将存着钱的存折拿到手里的时候,真觉得自己的青春就变成了薄薄的几张纸,轻飘飘的。 其实,这四万块钱真是一点都没有给熊玉芬一家以安全感,相反,反倒让他们觉得心里更是没有着落,就像一片树叶,在大海里飘荡着。晚上睡觉的时候,熊玉芬和田洪刚将存折压在枕头下面,田洪刚说,我们把这笔钱好好给孩子存着,将来供她上大学,希望她能过上比我们好的日子。 有一天,熊玉芬在出早市的时候遇见了何艳,何艳告诉她现在有一个物业公司在招保洁员,每月工资六百元,条件相当不错了。她拉熊玉芬和她一起去应聘,结果,俩人都聘上了。 熊玉芬是在一个政府部门的大楼里工作,她每天负责打扫一层楼的卫生,从早到晚,她都默默地干着活,她看见这里的人,不论男女,不论老少,都很随和,他们在办公楼里忙碌着,电话、传真、电脑,他们都过着那种让她从未想象过的生活。 这一天早晨,熊玉芬照例开始打扫,她来这里不过十天,靠走廊尽头的房间原来一直关着,但今天却打开了。熊玉芬很自然地进去打扫,但当她走进去的时候,她愣了一下,里面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是那么熟悉,也许她曾经试图将他忘掉,但现在,她发现,她还是没有忘记他,他的印记已经印进了她的心里。 这个人就是孙桥。 孙桥好像跟原来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脸上的皱纹增加了,但他的体形没什么变化,很瘦,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正专心地在看着文件,对熊玉芬的进入完全没有察觉,也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没有留意罢了。孙桥并没有认出熊玉芬,熊玉芬想,他怎么可能认出我呢,他现在和我就是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呀。中午休息的时候,熊玉芬和何艳几个人一起在休息室吃饭,熊玉芬显得很恍惚,何艳关切地问,玉芬,你怎么了?熊玉芬只轻声地说,我有些不舒服。 熊玉芬想过不在这里干了,但她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念头,现在能找到这样一个工作真是很不容易;她又想找人调换一下清扫区,但这话怎么对别人说呢?熊玉芬犹豫了一个下午也没有想好。 到第二天早晨,熊玉芬决定还是按部就班、听天由命吧。实际上,熊玉芬发现自己对她与孙桥的重逢充满了期待,她不知道孙桥认出她的时候会说什么,尤其看到她今天还混得这么惨,熊玉芬觉得她之所以这样,孙桥是有责任的,她甚至在心里暗暗地期盼着孙桥能认出她,她倒要看看孙桥是什么表情。 孙桥一定是很忙,第二天,他的办公室的门又锁上了,熊玉芬面对着紧闭的暗红色大门发了半天呆,心里竟充满了失落。 在隔壁打扫的时候,熊玉芬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一个年轻的职员,隔壁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职员说,你说的是孙处长呀,他最近正陪电视台的记者拍一个宣传片,又出差去了。熊玉芬才知道,像孙桥所在的位置,出差是常有的事。 半个月以后的一天早晨,那扇让熊玉芬心神不定的门打开了。熊玉芬努力镇定自己,借着窗玻璃整理好工作服。她向镜子中望去,那里面出现了一个已经快五十岁的女人,青春和美丽都已不再,有的只是一脸的愁容和不平。那一刻,熊玉芬几乎没有信心走进孙桥的办公室了。 最后,熊玉芬还是走进了孙桥的办公室,低着头开始专心地打扫卫生。她偷眼看孙桥,他好像一直在忙手里的文稿,一直没有抬头。熊玉芬由当初的紧张变得一点点放松,她想,他还是没有认出自己,看来自己的变化真是太大了。 拖完屋里的地,熊玉芬收拾起东西向外走。等她都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玉芬,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孙桥说,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认出来了,只是我一直在犹豫要怎样和你说话。熊玉芬没想到孙桥真的和她说话了,她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她一下觉得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是那么的差。她支吾着说,是吗。孙桥让她坐在沙发上,她更觉得手足无措。这中间,有人进来跟孙桥汇报工作,尽管没有人故意看她,熊玉芬也觉得自己如坐针毡。没说几句话,熊玉芬就慌忙站起身,说,孙处长,你忙,我先走了。孙桥也淡淡地说,好吧。 熊玉芬回家后,觉得自己的心还在剧烈地跳动,田洪刚正一个人坐在家里看电视。熊玉芬没说什么就脱下衣服去厨房做饭。田洪刚追到厨房,殷勤地问熊玉芬在单位怎么样。熊玉芬回答,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吧。田洪刚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悻悻地走回了屋里。 熊玉芬每天还是正常上班,她从走廊的这头打扫到那头,每当路过孙桥的办公室的时候,她的心都要剧烈地跳一下。孙桥似乎对熊玉芬并没有特别的态度,平时他会像其他正常的公职人员一样,见面很客气地对熊玉芬点点头。熊玉芬想,我这是怎么了,我今年多大了,我是太可笑了吧。 孙桥的办公室里有一大堆的旧报纸,有一天孙桥对熊玉芬说,你帮我把报纸卖了吧。熊玉芬说好吧。于是熊玉芬就找了个收报纸的把报纸卖给了他,一共卖了四十多元钱,熊玉芬将卖报纸的钱放到孙桥的面前。孙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他用眼睛看了熊玉芬一下,不出声地将钱放到了抽屉里。熊玉芬如释重负地从孙桥的办公室走出来,她其实最担心的就是孙桥会说这钱你就留着吧,但孙桥没有这么说。熊玉芬想,在孙桥的心里,我们还是平等的吧。孙桥的单位福利搞得很好,经常分一些东西,吃的用的都有,尽管也值不了几个钱,有时候,孙桥好像很无意地对熊玉芬说,你拿点回去吧,反正我也用不了。孙桥的语气平淡,好像对自己的同事一样,开始熊玉芬还很推让,但慢慢的,熊玉芬也习惯了,她觉得孙桥一直是一个很热情的人,不光对自己,对别人也这样。 熊玉芬觉得他们已经把过去的一页就这么自然地翻过去了。……(原文来源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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