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喝一二两白酒喝多了难受怎么办都难受头晕,可是我动手术医生给我打了很多麻药都没多大作用,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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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感到寂寞……
  结婚么……
  好热闹……
  “真是这条路吗?”
  “嘁,你还要我说几遍啊,我小时候一直走这条路的好不好。”
  “你小时候是几几年的事?”
  “哪一年不都一样,乡下这种地方又不是城里,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
  “可是距离上次你说的,我们好象已经多开了三个五公里了是吧,绢……”
  “地图。”干脆一句话,车吱的一声在路边上停下来。
  当然我也不能确定那就是路边,反正被雨水冲得一片泥泞,除了几根草,基本上分不
清楚哪块地方是路的分界线。车停下的时候一片泥浆被轮子甩到了窗外的后视镜上,把整
个镜面都糊住了,朝外瞄了一眼,我听到林绢嘴里低低一串不耐烦的嘀咕:“见鬼……”
  看样子真急了。于是不敢再多说什么,我乖乖把包里的地图翻出来递给她。
  “没错嘛,是这条路。”凑近了看了半天,把地图丢到一边,林绢打开车窗朝外看了
看。没想到这雨在车里看看还好,一照面劈头盖着就是一片水珠子,躲都躲不及。
  迅速伸手在被泥糊住的镜子上抹了两把,她一声不吭缩回头把车窗旋上,接过我递给
她的餐巾纸,用力朝脸上一抹。
  刚抹两下,突然像感觉到了什么,她突然一抬头朝面前的后视镜上看了一眼。
  随即脸色一变。
  “绢?”我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
  以为她看到了什么,刚想回头去看,却见她急急把脸一阵乱抹后,迅速从包里挖出了
粉饼和口红。才明白过来,原来大小姐脸上的妆糊了。
  路可以迷,村子可以找不到,但脸上绝对不可以不好看。这是写在林绢脸上的宗旨,
况且今天对于她来说是有着特别意义的,所以漂亮很重要,非常重要。
  一路开车赶了几十公里的路,我俩是去参加林绢老家三奶奶的儿子的女儿的婚礼。
  真是绕口……
  说到三奶奶,那是林绢爷爷的小老婆。林绢的爷爷老早的时候是个军阀,据说官还做
得挺大,讨过三房老婆,也正因为这样最终没跟蒋介石去台湾。后来大老婆文革时被斗死
了,二老婆,也就是林绢的亲奶奶,在平反后不久死于癌症。现在只有这个三奶奶,继承
了林绢爷爷全部的遗产独居在林绢爷爷遗留下来那片大宅子里,也是让林绢始终耿耿于怀
的一个心结。
  我晓得,她这次之所以打扮得这么光鲜,开着小车跑那么远的路来参加这个已经不知
道多久没联络过的亲戚的婚礼,为的就是打开她那个心结。
  可是……
  “绢,他打你?”雨水冲掉了脸上厚厚的粉底,所以那片被粉底盖得停巧妙的红肿这
会儿看上去很清晰。我看着她小心翼翼沾着粉底液朝脸上抹的样子,问。
  她笑:“不是,是他老婆。”
  我默然:“我说……娟啊,你还是离开吧。”
  “为啥。”
  “钱是没底的,但你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
  手顿了顿,朝我迅速瞥了一眼,她的目光又转向后视镜里自己那张脸。左看,右看:
“该怎么地就怎么地吧,我林绢偏就赖定他了……他的钱。”顿了顿,想想,扑哧一下又
笑了:“宝珠,你是没看到那女人的样子,我要是她我一头撞死算了。”
  “为什么。”
  “身材差也就算了,穿衣服的品位比我家隔壁那个洗衣服的阿姨还土。亏她还是珠宝
行老板的太太,跟出去都不怕丢自己男人的脸。”
  &“绢,”见她越说还越得意上了,我忍不住出声打断她的话:“何必呢。人都有岁
数大的时候。你换个立场想想好不好。”
  “这和年龄没关系。”挑了挑眉,她不以为然地用唇膏在自己形状漂亮的嘴唇上狠狠
压了道线:“一个女人,和男人结婚了不代表就能把他捏手里一辈子了。她那样,我看着
都快管她叫妈了,可其实她才不过比我大十岁。”
  “也不用这样说人家……”
  啪地拧上唇膏盖子,林绢对着后视镜努了努嘴:“我说的是事实。至少,等我到她这
个年纪,我不会活得像她那样废柴。”
  “人家可是跟他老公年轻时一起苦出来的,你见好就收吧。”
  “苦出来?”嘴角一扬,用手指剔掉边缘多余一点口红:“知道为什么现在人越来越
现实么。谁说苦出来的东西就一定是你永远的存折,存折是死的,人心是活的。我要辛苦
培养出一个男人,年纪大了给我挂彩旗,看我不撕了他。”
  “是啊,”摇摇头,我有点挫败地看着窗外头那片被雨糊成团的天:“谁敢在你这只
老狐狸精眼皮子底下找女人。”
  “老狐狸精?”咯咯一笑,眼梢斜飞向我,对着我二话不说丢了个狐狸精式的媚眼:
“说到狐狸精,亲爱的,你家那位亲亲小胡离,这只小狐狸精最近想我没。”
  我回头一巴掌甩在她烫得波澜曲折的头发上:“想你个大头鬼,开车。”
  “真粗鲁。”忙不迭整了整头发,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她嘟囔着坐正身子把汽车发
  而我不得暗自不哀叹,作孽啊……我干吗好好的家里不待,在这样的天跟着这样一个
女人满山野乱窜……
  而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一件事。
  之所以跟着这个女人一起忍受几个小时漫长而无聊的路程去参加她一个连面都没见过
几次的亲戚的婚礼,我其实是为了逃难。
  逃难的原因是为了家里多出来那一口人。
  多出来那一口人的名字叫铘。
&&&铘是个男人,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一个很好看但是很奇怪的男人。狐狸说他是一只上
&&人都说麒麟代表祥瑞,可自从他突然闯进我的生活,我的生活就开始变得一团糟。更糟
糕的是他对此一无所知,就像只木偶,没有意识,没有独立的行进能力,而即使是在走路
的时候,他的眼神都是死的,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就像飘在身边一道可有可无的影子。但
这影子会给你带来无穷的麻烦和困扰,因为你永远没办法让这个人知道,什么样的距离是
正常的,什么样的地方是他不可以跟着进的,就算扯着嗓子对着他喊,他也听不到。
&&后来他突然离开了,在吞食了一只女鬼的魂魄之后。
&&&离开的一瞬我感觉他好象不再像只木偶,因为我在他眼睛看到了灵魂。而灵魂始终是
被自由所吸引的,所以,当他第一次有意识地从嘴里发出声音,那根无形把他牵连在我身
边、曾让我为此无比烦恼的线,突然间就断了,随着他的离开烟消云散。
  而人始终就是那么别扭的动物。
  在的时候,你觉得他湿手沾面粉似的甩也甩不掉的讨厌,而一旦突兀间从你生活里消
失了,消失得那么干脆和没有留恋,于是你又会觉得,怎的似乎有点伤感呢,一种习惯被
硬生生打破后,一时无法适应过来的伤怀。
  所以狐狸总说人虚伪,在我每次谈到铘忍不住唏嘘的时候。
  可就在我渐渐适应了麒麟的消失之后,那天早上,他又突然间回来了。就像他之前突
然间的离开,他的再次出现同样突然得让人毫无防备,更让人没有防备的是他的攻击性。
  其实光看他从雨里走来的样子,那种恬恬淡淡,好看得像远远幅水墨画,那么安静闲
雅的感觉,压根没人想到他会突然攻击人。事后想想一身冷汗,要不是当时狐狸反应快,
想来,这会儿躺在医院插着管子等人来看的,恐怕就是我了。直到现在印象深刻,他从窗
外头突然跳进来的样子、他一拳挥向我时的暴戾、还有他说的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突然离开,为什么突然回来,为什么要打我,
在没有任何理由的状况下。
  可是没有机会问,因为在说完那句话后铘就晕倒了,直到第二天清醒过来,开出口第
一句话,我和狐狸就发觉到不对了。只是当时没想到那个“不对”会那么严重,严重到狐
狸不得不把我送上林绢的车,并保证在我回来之前,他可以搞定一切。
  我希望他真的可以搞定一切,否则,我不知道在和狐狸这样一种生物生活在一起之后
,中间又插进来这么一只怪物,我还够命能活多久。
  上帝保佑……也保佑那只这会儿在家不知道怎么样了的狐狸……阿门……
  正胡思乱想着,冷不丁一个刹车,林绢用力推了推我:“看!宝珠!快看!”
  我被她这种突然而来的兴奋样子个吓了一跳。忙不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车窗外看,
就看到一片茫茫的烟似的雨雾里,一道身影一步一步在雨水里不紧不慢往前走。
  雪白的衬衣,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我看到的时候他刚好打从我们侧面方向走过,没
打伞,所以一张脸在雨里头看上去很清晰。雕像似的轮廓,清秀儒雅的五官,那么悠悠然
在漫是雨丝的旷野里走着,活脱脱一幅画里头落下来的风景。
  “帅吧……”耳边响起林绢的话音,荷尔蒙升高导致声音电力十足。
  我点点头:“你认识?”
  “不认识。”
  我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那你激动个啥。”
  她一踩油门,手朝那人身影消失的方向用力一指:“看见没,那边片房子,就是他过
去的那方向,”
  “是啊,怎么。”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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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宝珠鬼话:丧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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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村,雨停了。
 林绢的村子挺古朴的,那种电视里常会看到的七八十年代农村的典型样子。很长的公路
上光秃秃几根电线杆,周围很空,放眼不多的几座高点的楼房在那边零星杵着,和近郊那
些农村房子样子很不一样。
  车再往里开房子就渐渐多了起来,依着农田一户户独门小院落,大多两三层楼面,式
样差不多,许多是翻新过的,砖头被雨水淋过后颜色很鲜,倒应了书里一个词――红砖绿
瓦。外头半拉子高高低低的栅栏围成圈,隐在槐树浓密的枝叶下,感觉还挺别致。几只鸡
在栅栏后的棚子里瞪着双滴溜圆的眼珠子盯着我们看,车从边上经过,拍着翅膀唧唧咕咕
一阵鼓噪。
  林绢说这地方一点都没变。说这话的时候,她一张脸是满足的,好象长久的心愿刚得
到实现似的满足。而她在一圈人围观着的当口从她鲜红色POLO里跨出来时,一张表情更满
足,几乎可以用春风得意来形容的满足。
  虽然车子被弄得挺狼狈,就她那一身夏奈尔最新秋季装,这样的行头在这地方除她以
外再无第二人。还有她染得很嚣张的发色,她古绮的包包,她无可挑剔的妆容……一切都
让她显得和周围的人那么的格格不入,所以总得来说,林绢这次衣锦还乡式的到访是成功
的,虽然天公不作美。
  “这不是林涛他女儿吗。”
  “呦,原来是绢子,都这么大了,真俊啊,像她妈。”
  “真和安凤活脱脱的像啊。”
  “啧啧,闺女出息了。”
  一路走到林绢家,一路目光闪闪烁烁,还夹着一些低低的赞美。对此林绢似乎全然没
有意识,虽然我知道她心里头是得意的,狐狸精的得意就是无声的张扬,这是狐狸说的。
她这会儿的样子就跟狐狸淘到了某件奇装异服后穿到大街上臭美时一模一样。
  林绢家很大,正如她所说的。
  六幢楼圈成个大院,虽然多年不修看上去很旧了,不过很多地方还比较完整地保留着
原先雕梁画栋的痕迹,颇为气派,听说现在是县里的文物级建筑,受保护的。
  将近二十年没有交往,所以刚进门,气氛还是比较尴尬的。一屋子的陌生人,对我,
对林绢来讲,都是。不过过不多久气氛就稍微活络了起来,乡下地方人爽朗,几句话一说
,扯着扯着就谈到林绢的小时候还有她爸爸小时候的事,刻意避开了那些不怎么让人愉快
的话题,而林绢也乖巧地回应着,所以还算融洽。
  只是当她三奶奶,那个瘦小的老妇人和几个老姐妹进到客堂里时,我留意到林绢的脸
色沉了一下。也不知道她三奶奶有没有留意到这点,打了个照面,我听见三奶奶夸她长高
了,长得像她的妈妈,相当客套,虽然话音不冷也不热。
  而林绢这里,我一直没听她叫过她一声奶奶。
  之后老太太和几个姐妹一起进里屋去了,留下一屋子人继续攀谈。而林绢似乎一下没
了和别人搭讪的念头,客套了几声,也不再管我,一个人拉了张凳子在客堂边坐下,有一
搭没一搭地看着周围的人和摆设,享受着周围闪闪烁烁的视线。
&&&&一直以来,林绢对自己老家抱着种特别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是自小沉淀出来的。比如
她对她三奶奶的恨,以及对村子里人极强的炫耀欲望。
 她认为她三奶奶霸占了一切属于她爸爸的东西,她觉得村子里的人一直都看不起她和她
爸爸。可也正因为始终这么认为着,所以她看不到一些比较客观的东西,那些东西就在她
告诉我的话语里,可她从来没有让自己正视过它们,即使自己在一天天成熟。
  林绢的爸爸嗜赌,我想这也大概就是促成现在的林绢无论做什么事,眼睛里只看着钱
  在她四五岁的时候,她爸爸中了别人的套,输了几千块钱。想想那是个什么样年代,
几千块钱,在当时来说可是了不得的数字。哪来的钱去还?房子都抵押了,老婆跑了,走
投无路间想起了她的三奶奶,因为老太太偌大的林家房产里有着属于他的一份,而且她还
存了很多古董首饰,文革时侥幸没被抄走,藏得很仔细。
  可没想到老太太死活不给。扣了属于他的房契,叫上她儿子女儿拉了村子里几个壮小
伙子把着门,把他当贼似的撵在外头,而且当众撕破脸,让他滚,永远不准踏进林家的门
  这事被闹得相当大,大到足以在一个才四五岁大的小丫头心里留下深得抹不去的阴影
,那种对大人间争吵的恐惧,那种当众被人冷眼旁观着的羞辱,那种对亲人间说翻脸就翻
脸的困惑……所以虽然后来她三奶奶示意林绢跟着她走,可林绢还是执意跟着她爸爸一起
离开村子。她说她受不了那些人看着她的眼光,还有她三奶奶那张脸,她说那张脸就像个
  而这些事每每听她断断续续谈起,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甚至都无法安慰或者开
导她,当她对着你说着些近乎偏激的话的时候。因为无论怎么样,即使很多东西都随着时
间而渐渐变淡了,一些从小就沉淀下来的某些特殊的心态,你很难说服她去改变。正如你
无法让一个孩子去理解当时那种混乱的局面。
  正边琢磨着边喝着茶,几个阿姨辈的女人走到我和林绢边上坐下。其中一个比较面熟
,就是林绢她三奶奶儿子的老婆,应该叫婶婶吧,反正林绢什么都不管的,统统叫阿姨。
  阿姨指着边上那几位一个个介绍过来:绢,这是你二婶婶,这是你大姨,这是你姑姑
她女儿,春颖,来,快叫姐姐……
  一个个认完,不知道林绢记住了几个,反正我听得是晕头转向。实在挡不住了正别过
了头对着院子里那几只圈着的羊看,就听见边上人道:“绢,你现在什么工作呀。”
  林绢没言语。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有点尴尬。
  当下我替她答了一声:“绢是做网络的。”
  “哦!”恍然大悟:“就是那种做电脑的呀?”
  “是呀。”
  “怪不得呢!我说这孩子,从小就聪明,看,都能做电脑呢。真是出息了这丫头。”
  林绢还是没吱声,只是对着她们和我笑笑。
  “那你爸妈可是享福喽。”一旁有人紧跟着插了一句。
  周围一静,我留意到林绢婶婶的脸色变了变。随即拍着腿咯咯笑:“别说了别说了,
绢,去看看新娘子吧,小梅她一直想见见你呢。”
  “嗯,好啊。”
  于是一群人说说笑笑带着林绢进里屋了。
  大概是多年的亲戚没见面,太激动,所以都把我给忘记了。不过那也好,反正都不认
识,老在林绢身边对着他们感觉也蛮奇怪的。正好逮着时间现在一个人清净会儿,于是端
着杯子,我一个人出门朝羊圈方向踱了过去。
  一窝羊,中间老大一只毛色漆黑,横卧在草堆里,边上围着群小羊崽子,碗口那么大
小,低着头拱在母羊肚子下面吃着奶。小小白白,毛茸茸一团团的,好玩得不得了,光看
着就心痒痒了,看看边上没人,我拉开栅栏随手拎了一只出来。
  “咩……”小羊在我手里一声惨叫。那个凄凉。大概还没离开过母羊,身体一暴露在
空气里抖得跟筛子似的,吓得我忙把它再塞回去。
  可已经晚了。
  一骨碌从草堆上站起来,那只毛色漆黑的母羊瞪着双桂圆大的眼珠子恨恨地看着我,
腆着好象还怀着孕的肚子低头一下朝我猛撞了过来。
  没防备,我被它撞得一个趔趄。险险用手撑住了地,保住自己一身新衣服侥幸没沾上
泥浆,不过那姿势也够尴尬的了。仰天朝上翻着,一只手扒拉着没地方抓,一只手死撑着
地,一时间站也不是倒也不是,抬头想看看周围有谁在,冷不防一道阴影划过,在我眼前
  随之撞进眼里一张笑脸,很美的一张笑脸,笑得让人看着都不由自主想跟着一起笑,
这么甜美的一张笑脸属于一个年轻的男孩子。
  雪白的衬衣,洗得发白一条牛仔裤。雕像般精致的脸上那双深深的眸子看着我,弯弯
的,比那会儿在雨雾里远远看到时更清秀,更漂亮。
  我手一滑,其实是被他这突然的出现给吓的。
  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被他给搀了起来,再一次让身上的衣服逃过一劫,我烫着一张脸
对他说了声谢谢。他没吭声,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后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一双微笑着的眼睛
在我脑子里滑来滑去,虽然天阴沉沉的,心不知怎的很有点阳光灿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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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宝珠鬼话:丧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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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是在男方本家办的。
 跟车赶到时席面都已经摆好了,十二人座的圆台面,三个厅每厅八桌,每桌十八个冷盆
一溜圆摆放得整整齐齐。乡下有亲眷的都知道,农村里人尤其是老一辈的,不爱在酒店办
喜事,喜欢在自己家办。一来材料自己办自己烧,样样都不掺水分,二来乡下房子不像城
里一个个鸽子窝似的那么点地方,大多都很宽敞,有足够大的地方摆台面,一家办喜事几
乎会把全村的人都请来,热闹,喜气。所以农村里喜事是相当劳师动众的,也因此比城里
头更有个办喜庆的样儿和感觉。
  说起来,本来林绢对这趟酒席不抱太大期望。
  从进男方家门开始,觉得这个脏,觉得那个太不讲究。确实,和酒家最大的不同,酒
家有华丽的外表,华丽的灯光,华丽的地毯,华丽的穿着制服的服务员。自家酒席啥都没
,桌子是东家挪西家借临时拼凑的,灯是日光灯,地是水门汀。席面上客人们兴高采烈地
寒暄,席面下头猫狗们兴高采烈地乱窜……一切的一切,都和林绢这一身香奈尔绝对地格
  可是有一点是再好的酒店都比不上的,那就是菜。
  那些菜真是出人意料的好,三鲜鱼翅羹,芙蓉蟹粉,椒盐牛舌,龙虾三吃……等到大
闸蟹上桌的时候看得人那个心花怒放啊,足有六两重一只的大闸蟹,咬上去一口一嘴巴的
蟹膏,粘得舌头和牙齿都快分不开了。那个美……
  我捏着手指粗的蟹脚,眯着眼睛对着林绢嘿嘿笑。她脸面上有点挂不住了,因为就在
车上的时候她还在对我嘀咕:等会儿有罪受了,看着吧,老花头了,大三件,鸭子、白斩
鸡、蹄膀肉。听说要吃三天三夜呢,喂,方便面帮我带了没。
  而等到清蒸鲥鱼上来的时候我是连笑都笑不动了。一条端上来占掉四分之一的桌面,
哈――哈――这哪是酒店里可以享受到的待遇,五星级酒店里占掉四分之一桌面的是鱼底
下的盆,盆里的鱼躺直了能占掉盆子三分之一的地方,已经算是厚道了,人还美其名曰―
  酒足饭饱,那对新人还刚刚敬酒敬到第二个厅。
  边上的人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兴奋起来了,东一团西一团拉扯着灌酒,而林绢则
被她家里那些女眷们拖着,一张桌子一张桌子挨个地认亲戚。一桌人很快就走剩下了我一
个,吃得挺爽,不过也挺无聊的。等点心上来之后本想再继续塞下去几只,但是胃不太争
气,所以只好干坐在那里东看看西看看打发时间。
  新郎家也算是这一带的大户人家了,过去承包地,后来开始做运输生意,前几年先后
盖了两幢三层楼房,今年为了结婚又新盖了这座两层楼。不过房子的布置不太好,巨大的
结婚照裱在西洋镜框里,挂在红木八仙桌后面的墙上,就跟周围那些中式的橱柜和西式的
沙发凳子摆放在一起一样的感觉,富裕有余,但有点不伦不类。
  正伸着脖子两边看,冷不防眼角一扫,我觉着好象看到了些什么眼熟的东西。
  回过头看了看仔细,就看到那边那个靠门的角落里一根方柱子突出的地方,有个人在
那儿站着。
  周围人来来往往,不是端菜送饮料,就是拉着人灌酒,惟独他独立于那些人之外似的
安静站着,一动不动看着酒席里的人,在那个比较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头。如果不留神,
还真不容易发现他的存在。
  而等看清那人的长相,我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居然是他,这世界还真是小……
  来这里的路上见到一次,在林绢家的院子里撞见一次,而到了酒席里,又见到他一次
。这个一身白衣,清俊而安静的男孩。
  意识到我的目光,他本来专注于酒席的视线忽然朝我方向扫了过来,只是轻轻一瞥,
我心跳了一下。正准备朝他露出个‘又见面了’的微笑,他目光一转,又看向了酒席。而
就是刚才那短短的一瞥,也是淡淡的,好象从没见到过我这人似的淡然。
  有点挫败,那种热脸贴到冷屁股的感觉,我低头喝了口可乐。想想不甘心又抬起头朝
那方向看了一眼,那男孩却已经不见了。
  不在角落里,不在酒席间。
  “喂,找什么呐?”肩膀上被用力一拍,林绢在我边上坐了下来。
  我收回四处乱扫的视线:“找帅哥。”
  “嘁,吃撑了是吧。”
  “嘿嘿……”正准备开口,突然肚子咕噜一响。觉得有点不对劲,我站了起来:“厕
所在哪里。”
  她咧嘴一笑,朝外指了指:“出门往右,井旁边那个单独的小房子。”
  走出厕所,对着扑面而来的风我用力吸了口气。
  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厕所不好。马桶不是抽水的,是要自己舀水去冲的。所以里面
的味道可想而知。
  “哎,这不是跟绢子一起来的那个妹妹吗。”正走到井边打了水冲手,边上过来一个
人,匆匆走着,经过我身边时朝我打了个招呼。
  仔细看原来是林绢的婶婶,我忙对她笑笑:“是啊阿姨。”
  “乡下地方,吃得惯吗。”
  “嗯,菜太好啦。”
  听我这么说,婶婶笑得很开心:“和绢子多住几天啊,我给你们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好的,谢谢阿姨。”
  婶婶又笑,眼睛眯成一条线,一边朝屋子方向指了指:“你们慢点吃,婶子先去给客
人打招呼啦。”
  “好的阿姨,您去忙吧。”
  目送她的身影直到消失,我放下水桶甩了甩手站起来。
  这些亲戚,他们都是喜欢着林绢的吧,看他们的样子,不是那种因为看她出息了而贴
上来的热乎,也不是伪装出来的热情,那是种真的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好。我想这可能
是这些年来为没能照顾到她而感到愧疚的原因,毕竟,林绢爸爸再不好,也是他们的家里
人,当初赶走是一回事,之后的心态又是另一回事。
  而林绢她又是怎么想的呢。我想他们对她的态度,既然我可以感觉得到,身在他们中
间,她不可能一点都发觉不了。可是一直没机会去问她,从她的言语和表情里,我又什么
都觉察不到。算了,反正看样子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解铃还需系铃人,随她吧。
  琢磨着回过头准备回屋。刚走没几步,一抬眼呆了一呆,因为我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男
  没有理会身边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也没见有谁出来招呼他进去拼酒,他一个人在屋
子前的台阶上坐着,一只手托着腮,侧着头斜眼对着屋子里瞧。
回过神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他的边上。
  而他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依旧侧着头望着屋子里吵吵闹闹的人群,两只眼睛一眨
不眨,很专注的样子。我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敢贸然出声跟他打招呼。
  一低头正准备进屋,冷不防边上一个人拿着托盘匆匆走出,没注意到我,朝我身上撞
  我一个趔趄,几步后退一屁股坐到地上,那人一声惊叫:“啊呀,小姑娘,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爬起来拍拍屁股,屁股很疼,不过应该没有伤着。
  “哎呀走得太急都没看到,你看这……”脸涨得通红,那个帮厨的小伙子有点窘迫地
  “没事啦,真的没事。”
  “那……我去厨房了。”
  “好啊,你去忙。”
  看着他离开,我收回目光。一眼撞到那个男孩的视线,他坐在原地静静看着我,眼神
依旧是安静的,就象刚才那样安静而专注地看着屋子里热闹的人群。
  我没来由地郁闷了一下。
  起码羊圈边上好歹还扶了我一把,这回看着我摔倒也就算了,连个表情都没有,让人
觉着自己像个傻瓜似的。这人,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啊。
  心一横,我朝他点点头:“你好。”
  他愣了一下。目光闪了闪,没有吭声。
  “哪边的亲戚?”
  他依旧没言语。
  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我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脸皮子一阵一阵地发烫,好在边上
没别人。所以咽了口唾沫,我继续道:“我是女方家亲戚的朋友,你也是女方家的吧,我
在那边的院子里见过你,就是那些羊的地方,嘿嘿……”
  指手画脚一口气说完,发觉自己不是一点点的厚颜,因为从头到尾,人家始终那么安
静望着我,没开过一声口,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如果有洞,我想我会立马一头钻进去。可是洞有吗,没有,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往下说,否则就这么离开,我不但面子一点都没,里子也快完蛋了:“今天谢谢你啊,在
那里扶了我一把。”
  他目光再次闪了闪。一度我以为他要开口了,可他只是侧了下眼,朝屋子里因为逼新
郎喝酒而掀起的一波喧闹声方向看了看。然后又将目光转向我,伸手轻轻掠了下头发。
  “散心呐?”继续问,可我的脸真的已经挂不住了:“里面确实挺吵的。”
  还是没吭声,不过如果没看错,我想他的嘴角在那瞬间牵了牵。
  终于正视自己的失败。
  头一低从他身边走过,正郁闷地准备冲进屋子,忽然悉琐一声轻响,一道话音在我身
后不紧不慢地响起:“吵,挺好,热闹。”
  我呆了呆。
  回头就看到那男孩已经从台阶上站起来了,看着我,原本淡淡的神情上隐隐一丝笑:
“你叫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宝珠。”
  “宝珠。”重复了一次,他点点头,一双暗褐色的眸子对着我的眼睛:“你陪我么。
  “什么?”愣了愣。没明白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屋子里忽然传出林绢一声大叫:
“宝珠!新娘新郎来敬酒了!快来!”
  “哦!”转头朝里应了一声,再次看向身后,不觉一怔。
  身后那男孩又不见了,台阶上空荡荡的,周围几十步开外目光所及的距离,除了灯光
所照出的那些屋子和空地,什么都没有。
  “宝珠!”林绢又在里头催了一声,我忙奔了进去。
  跑到席位上时新郎新娘已经在那边等着了,一桌子的人也是。
  一路过来好象所有人都盯着我看似的,有点尴尬,好在伴娘擅于制造气氛,唧唧喳喳
对着我一叠声地调侃,末了把一大杯酒朝我手里一塞,说是代新娘惩罚我的迟到,让我一
口气把它喝完。
  这份上,不喝也得喝了。
  端着酒杯眼角瞥见林绢在边上幸灾乐祸冲着我笑,我朝她扁扁嘴,抬手正要把杯子送
到嘴边,就在这时,离我最近的一个人突然从嘴里发出一声惊叫:“啊――!”
  声音很大,突兀间吓得我手一抖,而这同时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停住手里的动作。疑惑地朝那人看了看,却同时发觉到在我看向她的时候,周围所
有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正都一动不动盯着我瞧。
  确切的说,是盯着我的手。
  我愣。
  循着她的视线我低头朝我的手看了一眼,脑子嗡的一响,然后空了。
  我手里那只装满啤酒的玻璃杯不知道怎的裂开了。
  从内向外的爆裂,每一片碎片从我手掌里贯穿而入,像一片片透明但尖锐的树叶。
  随着一丝痛觉迅速从手掌钻入我的大脑,那些黑红色的血线似的从伤口里钻出来,和
着啤酒滴滴答往下淌,而我的手还保持着原先端着杯子的姿势一动不动。
  半晌当的一声脆响,杯底从我手下边坠落,地板上滴溜溜一圈滚动,在我脚跟底下停
住。茫然抬头,我看到林绢从边上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把我抱住:“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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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宝珠鬼话:丧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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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婚礼上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混乱之后,林绢和她的叔叔婶婶匆匆忙忙把我送去了镇上的
 一路上血就没止过。长这么大还头一次看到那么多血用那么快的速度从伤口里往外流,
你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但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液体在皮肤上爬,这感觉比单纯的疼痛还
要可怕。可还得慢慢熬着,因为乡下路灯少,房子密度又散,出了村一眼望过去整条路上
黑漆漆的,再加上刚下过雨,车子根本开不快。
  路上林绢和她叔叔婶婶没少安慰我,可是他们说了些什么,除了林绢她婶婶当初被菜
刀割破过手的故事之外,我什么都没听进去。车子里巴掌大快地方很快被血的味道占满了
,那种铁锈一样的味道,林绢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停地在哆嗦,我被她的表情弄得怕透了。
  从小到大对医院有种天生的恐惧,那里那种莫名被消毒水弄得很压抑的环境,而且那
里最容易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这天我什么都没注意,那种天生的恐惧感,那些消毒水的味道,或者有没有看到
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一路直到急症室,我的脑子里都是一片模糊的,直到缝针的时候才清醒了点,因为缝
针很疼。都不给你打麻药的,就那么一针一针往里扎,我眼睁睁看着,这么大个人,想哭
没好意思哭,只能压着嗓子哼哼。将近一个小时的治疗感觉就跟上了一圈刑,缝完后连路
都走不动了,是被林绢她叔叔给架出去的。
  包扎完了伤口屁股上又挨了几针之后,总算可以回去了,因为医生说这样的伤不需要
留院观察,我也乐得这样。倒是林绢吵着要他们负责点看,又追问是不是要输血或者输液
什么的,估计在她眼里,我刚才流的血她以为已经快把我抽干了。
  回到村里婚宴早已经散了,一些人还在闹新房,我们两个回避着进了林绢她三奶奶住
的那栋屋安顿下。因为婚礼上见血已经是很不吉利了,我们又刚从医院回来,新人的地方
不能去怕冲撞了别人的喜气,所以只能从边上的门进她奶奶的老房子。老人家住的地方不
在乎这些。
  其实接触多了,觉得林绢她奶奶人挺好的,虽然话很少,看上去也比较严肃的样子。
  她给我们准备的两间屋都是朝南的,地方不大,整理得干干净净,被子都是新的,闻
上去有股晒过太阳后的那种焦香味,显然是为此特意准备过。可是林绢有没有感觉到,我
依旧不知道。她什么都不说,只张罗着把我塞进被子,然后关窗、倒茶、给我掖被子,把
自己搞得很忙碌,就是不正眼朝进进出出给我拿这拿那的她的三奶奶看过一眼。
  就这么折腾了大半夜,给我热了碗参汤看着我把它喝完,三奶奶才回去睡了。她一走
林绢也被我劝回了房间。因为奶奶一走,林绢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从天气到婚礼到我的伤
,她抱怨个没完没了,我想大概是因为她紧张,她一紧张话就特别多,而且说话频率很得
像放机关炮。
  这频率会让我感觉伤口很疼。
  她走后房间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真的静,什么乱七八糟声音都听不见的那种静。躺
了会儿心跳总算恢复正常,伤口也不再疼得那么厉害了,只要不随便去动它。于是开始胡
思乱想,想着一天里一通电话都没打来过的狐狸,想着铘,想着今天几次碰到的那个沉默
的帅哥,想着婚礼上我突然受的伤,想着林绢刚才说的话……她说,怪了,好好的一只杯
子怎么会炸了,难道是啤酒的问题?
  这问题我也想不通,好好的酒杯为什么会在我手里突然碎掉,按理说,这种玻璃平时
就是砸在地上也不一定能粉碎。当然,更不可能是啤酒的问题,这样的问题也只有林绢问
得出来,地球人都知道,气体只有在密封的情况下才容易膨胀发力,酒杯那么大个口,你
叫它哪来的地方去蓄积爆炸的气,那是啤酒,又不是装了一杯子硝酸甘油。
  想不出原因,于是只能觉得自己很倒霉。
  而当时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倒霉,这只不过是一切的开始而已。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种很痒的感觉把我从昏睡状态里拉了回来。
  清醒过来天依旧漆黑一团,我感觉自己两只眼睛很痒,一种又刺又胀的痒。想伸手去
揉,可是手动弹不了,后来发觉脚也是。整个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似的,一点点
都动弹不了。
  我一个激灵。
  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会让什么东西给厣住了吧……可是我手上有姥姥留给我的珠
子,而且因着这串珠子,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被厣住过了。
  那这会儿我全身这种感觉又是什么?
  想着,心里头冷不丁凉了一下。
  姥姥说如果被厣着了,就想办法让自己动一动,只要动一下就好了,那东西就跟桌子
上一层灰似的,看上去厚厚的很沉,随便吹口气就散,是个纸糊的老虎。
  可是我根本动不了。
  眼睛可以清楚地看轻房间每个地方,我甚至还可以听到隔壁房间里三奶奶打呼噜的声
音,可我就是没办法让自己稍微动那么一下。半晌感到脖子边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对着我一
下一下吹着冷气,我转着眼珠子想朝边上看,可是什么都看不到。
  我心绷紧了。
  想出声叫,但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尝试着想扭一下头颈,刚一用力,耳朵里轰的一
响,好象整口江在耳朵里倒翻了,我只觉得一边太阳穴昏天黑地一阵尖锐的疼。
  那疼让我身体条件反射地一抽,只那么一下,身上那种被什么东西给压着的感觉消失
了,我嘴一张,一声尖叫:“林绢!!林绢!!!”
  “啪!”灯亮,刺得我眼睛一阵生疼。
  闭上眼下意识钻进被窝,片刻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我奔了过来,坐到我床上,手
伸进被窝把被脚朝边上掀开:“怎么啦宝珠??”噼里啪啦机关炮一样的话音,是林绢。
  我睁开眼,眼睛依旧是刺痒的,被灯光照得有点睁不全,可是脸被她抓着,所以只能
勉强抬起头,迎着光线朝她看了一眼:“绢,我……”
  “啊!”没等我说完,她对着我一声尖叫:“你的眼睛怎么啦?!!”
  “我的眼睛……”被她这种样子吓了一跳,我刚被灯光稳定下来的心脏又开始乱跳起
来,挣扎了一下把身子撑起,冷不防碰到手的伤口,痛得我一咧嘴:“哇!”
  “怎么啦?出什么事啦?!”正捧着手抽气,门再次被推开,林绢她三奶奶睁着双惺
忪的睡眼站在门边上对着我俩看。
  片刻目光停在我脸上,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几步走到我身边,捧住我的脸:“怎么
回事,你碰过啥不干净东西了闺女?”
  我被她们先后的表情弄得僵住了。
  隐隐觉得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在我脸上发生了,我看了看三奶奶,再看看林绢,用力
睁了睁我那双不知怎的异样厚重的眼睛:“绢,拿镜子给我。”
  “别看了,你先躺着。”一边把我往床上压,一边看向三奶奶:“快把叔叔他们叫来
,快啊!”
  “哎!哎!”应着,匆匆忙忙朝外头走去,我看着三奶奶的背影突然有种很不祥的感
觉:“绢!把镜子拿给我!”
  “别看了别看了,就是有点肿而已。”拍着我的肩膀,她好声安慰我。
  而她这种样子让我更不安了,一把推开她的手,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我一骨碌爬起身
直奔向梳妆台那面大镜子,对着镜子里的人仔细一照,这一看差点没把我的魂给吓了去。
  镜子里那是张什么样的脸啊!
  肿得跟只猪头似的,两边的脸颊都透明了,从太阳穴到腮帮子,朝外微鼓着在灯光下
隐隐发光,像镀了层釉似的。而更可怕的是我那双眼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感染了,上
下眼皮红得像肉冻,朝外鼓胀着,把本来还不算小的两只眼睛挤成了一条线。
  怪不得刚才怎么睁都觉得睁不开来,都肿成这样了,还能睁得开吗……
  牙关节一阵发抖,对着镜子里这张异形似的脸。
  “绢……”话还没出来,眼泪先下来了,我脚一软一下子坐倒在地上:“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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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宝珠鬼话:丧鬼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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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再次被送进了医院,因为林绢扶我上床时发觉我身上很烫,量下来一看体温超过3
9度,所以等她叔叔婶婶一到,几个人二话不说把我架上了车。
 进医院后我整个人就开始觉得不行了,之前在家里没有感觉到的症状,不知道是因为吹
了夜风还是一路上的颠簸,一进医院闻到那股浓烈的消毒药水味,一下子就发作了起来。
只觉得浑身疼,每根骨头都重得像要从身上垂下来似的,虽然身上裹了两条毛毯,人还是
一个劲地发抖。
  林绢吓坏了,一路上用我的手机尝试着和狐狸联系,可是电话打过去始终没有人接。
不知道狐狸和铘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种时候我也根本就没心思去管这些。只一味
恐慌在我身上的变化里了,明显感觉到进医院后自己的脸比刚睡醒时又肿了不少,特别是
两只眼睛,痒得恨不得用手去挖。而身上又酸又冷,虽然平躺在医院的床上,可是难受得
整个人躺不直。
  血样报告出来后医生给我挂了几瓶点滴在病床边吊着,他说我发烧是因为伤口发炎了
,而脸上的肿是因为青霉素过敏。林绢当时就反驳那个医生,说我们之前来医院看时伤口
处理得好好的,而且还打了抗炎药,怎么还会发炎。医生对此解释,虽然用了抗炎药,但
并不能保证伤口百分百就不会被感染,也许是因为之后又接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引起的
。林绢又追问青霉素的问题,她说这是医疗事故。但医生矢口否认青霉素是他们这里打的
。事实也证明医生没有撒谎,因为把之前的病历卡和打针单子拿出来翻了个遍,确实没有
给我开过青霉素这帖针剂。
  于是我们只有沉默。
  当然沉默不代表就能接受这个事实。总也想不通,即使后来这一系列事情过去之后,
每每和林绢谈起,我们始终是想不通,既然不是在这个医院里打的针,而我除了这里又没
去其它任何地方就疹,那让我过敏成这副样子的青霉素,我到底是从哪里给沾染上的。
  吊完点滴后,天已经亮了。
  几瓶药下去似乎没有立即发生什么疗效,烧依旧保持在39度以上没有退,脸还是肿得
让我感到太阳穴发疼。两只眼睛倒是不痒了,不过也已经肿得差不多已经睁不开了,我猜
之所以不痒,肯定不是药起作用了,而是它们根本就胀到了极限。
  医生让我留院观察,我没答应。我想回家,回城里的大医院彻彻底底做个检查,因为
我始终对青霉素的事情感到可疑,并且耿耿于怀。林绢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虽然叔叔婶
婶的意思是让我留在医院,她还是坚持着把我带回了三奶奶家。
  其实坐在后车厢一路颠回去的时候,一度我是有点后悔的,因为车颠得我难受得想用
什么东西把自己的骨头砸碎。想起从林绢家到我们住的城市那段不算短的路程,我不由得
担心我是不是能够扛得住。万一中途又发生什么病变怎么办,至少在医院,还是随时能得
到必要的治疗的。但是想到回去后可以得到的彻底的治疗,我还是决定忍。
  半顿饭的工夫总算进了村。这会儿天色还早,很多人都还没起床。蒙着层晨雾的田埂
上只依稀一两道身影在那边慢慢晃动,远远几只野狗听见了引擎的声音,一路追了出来,
又在摸不找的地方跟着车甩着尾巴汪汪叫。
  再转个弯,就能看到林家大院了。大院正门锁着,新漆的门上两个光鲜的“喜”字,
门下满满当当一层红艳艳的碎片花似的铺了一地,是昨天晚上放完了之后留着装点个喜气
  车子转个向驶向大院的边门,林绢的婶婶把裹得像只粽子似的我从车座上扶了起来。
  “来,宝珠,沾沾喜气。”经过那片碎红的时候,她对我说。我一边发着抖一边循着
她指的方向对着那片热闹的颜色看。正准备听她的话沾染点喜气,冷不防眼角边什么东西
一闪,把我困难地缩在肿胀眼皮子下的视线给转了过去。
  下意识朝那东西闪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刚才车子开过的方向,那道大门边上不
远处一棵槐树下头,一个人站在底下盯着我看。
  白色的衬衣,白色的裤子,在被雨水冲成了黑色的树干边看上去突兀得有点刺眼。意
识到我的目光,他又看了我一眼,而我随即认出这张脸,是昨天连续碰到过三次的那个不
知道是新人哪一方亲戚的男孩。
  “看什么呢?”正对着那方向继续看着,车停,林绢拉开车门拍了我一下。我回过头
由着她和她婶婶把我扶出车。站稳脚步等着她去泊车的时候我又朝那棵槐树下看了一眼,
那男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黑漆漆一根弯曲的老树映着身后一片被雾气弥漫的田埂,不知
怎的,看着身上冷不丁一阵阴恻恻的冷。
  忍不住一个寒战,我两条腿又开始抖了起来,这当口林绢的三奶奶从屋里头迎了出来
,见着我这副样子,匆匆忙忙带着他们几个人连抱带扶把我弄进了屋。
  没想到前脚进屋,突然一泼急雨没头没脑从天上灌了下来,毫无防备之间,势头大得
  那时候林绢刚从楼上拿着她的行李下来。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天突然间黑塌了下来,然
后卷下那么大片雨。本想等上一两个小时等它势头过了再出门,却又一次没有想到,这么
大的一场暴雨,本来说什么一两个小时也足够它倒的了,没想到一直到当天天黑,愣是没
见收过一点势头。
  这一来把我们给弄僵了。
  本来从医院急急出来,就是为了能早点带我回城去大医院治疗,没想到人还没上车,
这场雨就倒了下来,下得连对面的树影子都快看不见。这下可好,城里回不去,镇上的医
院也去不了,我们愣是被这一场连气象预告都没播报过的暴雨给困在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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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宝珠鬼话:丧鬼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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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XX的霉啊!”最后一次看了眼那场下个没完没了的雨,林绢对着窗户挥了挥拳头。
我缩在被子里没吭声。
  身体难受得要死,在确定了无法离开这里又无法再回医院去这一事实之后,一下子失
去了所有希望,我立马被全身所有的难受给吞没了。那种全身无法舒缓的骨头的酸疼。躺
在被窝里,就像躺在一大块钢筋水泥板下面,我在这样的压力下辗转反侧,明明累得要死
难过得要死,可是根本没办法让自己合上眼。而自己那张脸根本是想都不敢去想,生怕自
己越想越绝望。
  当时甚至想,我大概要死在这个地方了,如果再继续被困在这里的话。
  吃了医院配的几包退烧药,没什么用,这病好象打定了主意缠住了我似的,不论我怎
样听他们的话,喝下一碗碗热水,窝在被窝里发汗……一直发到人虚脱,热度愣是褪不下
  就这样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一天,听了一天的雨,煎熬了一整天。
  到晚上忍不住哭了,趁他们都不在的时候,一个人钻在被子里小声地哭,然后一个劲
拨打手机。可是手机的铃持续响着,却始终都没有人来接。
  后来手机没电了,把它放回到桌子上的时候,林绢捧着碗热水推门进来。
  我赶紧闭着眼装睡,生怕她看到我哭过的样子会更紧张,搞不好最后两个人哭成一团
,我怕自己会更受不了。然后听着她把水放到我边上后在我床边坐了下来,也不叫醒我,
也没有别的什么动作。那会儿屋里安静透了,只有雨水一个劲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的声
响,还有一波又一波水沿着房檐上的管子被冲到水沟里去那种的泉涌似的动静。
  就那么僵了半晌,正当我实在忍受不了身上的酸痛,熬不住想动一动的时候,门开了
,我听见林绢冲着外头低喝了一嗓子:“你干什么啊……”
  声音冷冷的,没好气,所以我大致可以猜出站在门口的人是谁。果然不出片刻感觉到
身后凉了一凉,一只粗糙的手指伸进被窝,在我脖子上捏了捏,然后耳边传来三奶奶轻轻
的话音:“闺女,醒醒。”
  我就势翻了个身。刚睁开眼,就看到林绢站在她三奶奶边上看着她,皱着眉。她三奶
奶就坐在我的床边上,手里拿着一只调羹一只碗,调羹是不锈钢的,碗里装着的似乎是白
酒,从扑鼻而来那一股淡淡的酒气上判断。
  “娟,帮忙把宝珠的被子挪开。”看到我睁开眼,她开口。
  林绢的眉头皱得更紧:“她会冷。”
  “一会儿就好,快。”
  “赶紧想办法送医院吧,你这是干吗呐?!”眼看着她三奶奶径自撩开了我的被子,
她一边护住我的被子,一边提高了嗓门急急地问。
  三奶奶拍开她的手,看了她一眼:“急啥,这是为她好。别挡着,小心她着凉。”
  “……你到底要干吗?”
  “刮痧。”
  刮痧,一直听人说起过,但从没被刮过,因为听说这是以前的人用来治疗夏天中暑的
土方子,而我从来没有中暑过。
  更没听说过,发烧也能靠刮痧去治疗。
  半信半疑中由着三奶奶把我身体翻了个个儿,然后撩起我背上的衣服用调羹沾了碗里
的白酒开始帮我刮痧。说不清为什么那么听话,也许是身体实在烧得难受,也许她当时那
种认真微带着严肃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姥姥。
  总之刮痧还是挺舒服的,在刚开始刮的时候。一种丝丝凉的感觉顺着皮肤由上而下一
道道划过我被烧得发烫的身体,伴着酒香有一种莫名舒坦的感觉。
  不过当那种感觉持续了十多下的样子之后,开始觉出它的劲道来了。
  因为刮痧用的调羹是金属的,刚开始的几下给人的感觉是冰冷的舒服,多刮几下皮肤
开始受不了了。那个火辣辣啊……一下又一下还盯着一块地方不放地刮,直把我辣得从最
开始压着嗓子哼哼,到后来忍不住扭着身体乱叫。
  实在是疼,简直是挖骨头割肌肉似的疼。
  把林绢给吓坏了,站一边尖叫着想阻止她三奶奶的继续动作,可是并不成功,因为三
奶奶的调羹依旧在我背上一上一下划着,固执而专注。
  “出血了!她出血了!”停了片刻,林绢又尖叫。
  “这不是血,是痧。”
  “痧怎么这样啊!都发黑了!你快停啊!要出事了啊!!”
  “这丫头!怎么这么一惊一乍的,没见过刮痧么。”三奶奶说着话嗓门也大了起来,
倒把林绢的声音给一下给压了回去。然后又听见她继续到:“这颜色说明她身体里头的病
都发出来了,越是重颜色越黑,如果都跟刚才一样粉红色的,那奶奶也就不刮了。哎,你
说这孩子,到底是撞磕到了什么,怎么会病成这样。”
  “撞磕,什么意思?”
  林绢问的,其实也是我想知道的。不过三奶奶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沾着酒在我身
上沉默着又刮了几下,她这才道:“没什么,既然痧能逼出来,说明也没什么大碍。宝珠
,舒服点没?”
  听见三奶奶问,我点点头。
  倒不是为了礼貌所做的违心之举,而是确实真的舒服,虽然刚才背上被那把调羹刮得
刀割似的疼。
  久了之后,等那些疼痛慢慢变成一种比较麻痹的钝痛,背上开始被一层暖烘烘的感觉
所包围,本来阻塞在身体肌肉每个部位那些酸胀得让人身心具疲的感觉,随着这种感觉的
到来逐渐消失了,身体开始变得放松,好象压在身上很久了的某些沉重的东西一下子没有
了,也在这同时开始感觉到了床的舒服。于是整个人不由得飘飘然了起来,在背后那股浓
浓飘来的酒香之中。
  耳朵边似乎三奶奶和林绢又絮絮地说了些什么,我没怎么听。那会儿头脑变得有点模
糊起来,眼睛也是。只感到两个人一直在交谈,不过声音听上去很轻,也挺远,远得好象
在另一个空间里似的。
  只有背上那种热烘烘的感觉是清晰的,我贴着软软的被褥和枕头感觉着这种软软的烫
,然后觉得周围所能看到的东西也都变得软了起来,软软地摇晃着,软软地随着灯光变成
一团软软的模糊……
  模糊里似乎有一团软软的影子。
  苍白的颜色,在那一团软软的晕黄里头慢腾腾地朝前走着,对着我的方向。
  近了,似乎是个人的影子。
  我贴着枕头动了动头。想转过身去叫林绢,可是脖子软软的没有力气,只眼看着他一
点一点朝我靠近,然后低下头,贴近我的脸:“你陪我么……”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黄昏了,我睡了大半个夜加一整个白天。
  依稀记得昨晚伴着那些奇怪的感觉我好象做了个什么奇怪的梦,不过梦里到底有什么
,我却是拍着脑子都想不出来了。
  不过那也不是我特别想去关心的,身体舒服了,暂时就图着享受这种舒服了,别得什
么都管不到。因为一觉醒来烧已经褪了不少,虽然身体还是很虚,不过折磨了我昨天整整
一天那种难碍的酸痛感彻底消失了,而且人也有了那么点胃口,闻着吃的味道开始觉得香
了,甚至一口气喝掉两碗粥。
  看样子土方子确实有它那年代的神奇之处的。
  不过脸上和眼皮上的肿还是不见起色,虽然雨停后林绢和她家人又送我去那家医院复
诊了两次,然而吃了不少消炎药外加敷了中草药,可就是没有一点效果。后来连那里的老
医生也没办法了,只说了一个比较专业的某种药的名字,而那种药是镇上这种小医院所没
有的,他们让我上城里医院去配。
  于是在林绢三奶奶家住了四天也折腾了整四天之后,没多耽搁,在第四天傍晚我俩收
拾了行李,在他们一大家子那么多人浩浩荡荡的相送之下,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我们居住的那座城市,一路沿着华灯璀璨的高速公路往家的方向驶的时候,已经快
凌晨了,颠簸了几小时的我横在后座上没法动弹,不是因为累,而是晕车。
  “喂,你还好吧。”感觉到我的不对劲,从后视镜里看看我,林绢问。
  我答不上话。只觉得一开口胃里就排山倒海似的,傍晚喝的那两碗粥没地方去,憋着
劲就想往我喉咙外头窜。所以只能摇摇头。
  “你脸色很难看啊。”说着话,一辆车从边上擦过,猛超到了前面,林绢卒不及防晃
了下方向盘。
  我支着胳膊肘坐起来:“你就别管我难不难看了,多看着点路啊大姐。”
  “没事,现在车少。”
  “有事就来不及了。”
  “别用你那双豪猪眼瞪着我,乌漆麻黑怪吓人的好不好。”
  提到眼睛我的胃又一阵痉挛,忍不住弯下腰缩起身体,而林绢显然被我这样子给吓了
一跳,头一转看向我:“喂!怎么啦??”
  “我……”正想提醒她看着点前面,前面一团强烈的白光猛地闪过,刺得我手忍不住
朝眼前一遮。就那么刹那间的工夫,一阵尖啸伴着道尖锐的喇叭声轰鸣着从边上疾弛而过
,车声隆隆,像贴着耳朵刚开过一列火车。
  好险,真的好险。
  那么大辆翻斗车,都没见是什么时候迎面开过来的,要不是林绢反应快猛把着方向盘
从边上擦过,我们这辆小小的POLO车差一点点就成了那只庞然大物底下一滩扁尸了。
  “靠……这么晚居然还有这种车?!”直到那辆车一卷风似的在公路尽头消失成一个
小黑点,回过神,林绢停下车朝那方向恨恨看了一眼。
  眼神是心有余悸的,及至感觉到了什么慢慢转向我,脸色从刚才的苍白一下变成暴红
:“你!!宝珠!!!你!!!!!”
  我吐了。
  就在刚才车身猛一转的当口我的头一下子撞在了车背上,这一下撞得我再也憋不住了
,嘴只是那么一张,胃里憋了几个小时那团厚厚的东西几乎是同时迫不及待从我喉咙里直
倒了出来。
  一片绿绿黄黄,一片酸气冲天……
  我在这一堆酸气冲天的东西当中充满歉意地对着她看,用我那双被呕吐折磨得泪眼婆
娑的眼睛。
  在离家还有半条街的地方,林绢放我下车然后离开了。
  其实这是我自己要求的。
  虽然腿很软人很虚,但我实在是没办法继续憋在车厢那股风都吹不散的味道里头了。
离开时留意了下林绢的脸色,虽然照顾到我的情绪她掩饰过了,但表情依旧很难看,有种
欲哭无泪的可怜。天知道她有多宝贝这辆车,从买回来那天“宝贝”这词就不专属于她家
那个小情人了,情人是宝贝亲亲,车是亲亲宝贝。
  而我把她的亲亲宝贝弄成了一只臭鼬……
  看着她一脸郁闷地开着车闷声离开,我拖着自己的包朝家的方向走去。一脚高一脚低
,不过心情总算是安稳了点,胃里也不觉得有刚才那么难受了,可能是吹多了凉风的关系
  抬头看看家里那栋楼,隐在周围那些层层建筑间,黑洞洞的,没有一点光。想起一直
都没有联系到狐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家,也不知道他和那只麒麟……到底发生了些什
  不敢多想,因为想着头就开始晕了起来,我只能加快了步子朝家门口方向赶。
  到家门口,不知道为啥先在窗口这儿朝里头张望了几眼,做贼似的。
  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里面太黑,只能看到店里面桌子椅子都摆得很整齐,我觉得自
己心定了定。伸手去包里摸钥匙,没摸着。把包拿下来放在地上兜底翻了一遍,还是没找
着。难不成是忘带出门了?琢磨着,我朝门上拍了拍。
  连拍三下,里面没有反应。我加重了力道又拍了几下。
  还是没反应。
  怎么回事,真的没人在?
  想着我绕过店门口走到客厅的窗户边,对着里面看了看。里面很黑,但路灯能照的范
围还是看得比较清楚的,里面很整洁,狐狸专用的那只杯子在茶几上搁着,边上摊着几份
报纸,同往常一样,和我离开时没有多大区别。
  于是我贴着窗用力拍了两下:“狐狸……狐狸!”
  “汪!汪汪!!”叫了两声没有听见狐狸的回答,隔壁家的狗倒被我吵醒了,大着嗓
门冲着天乱叫了几嗓子,被它主人从窗口一声呵斥,蔫了回去。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空荡荡的安静,只有我一人的脚步和衣服悉悉琐琐的声音在夜风
里轻响着,特别的孤单。
  难道家里真的没人……
  突然发觉自己还真的不是一般的霉,从跟林绢去吃喜酒后到现在。
  转身对着那条空无一物的马路。钥匙忘带,家里狐狸又不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早知道应该听林绢的,跟她回去睡一晚就好了,因为明天她要带我去医院看我的脸。而
这会儿……看样子只有干守在风里等出租车了。
  真衰……
  不过幸好,狐狸不在,那家伙看上去也不在。他不在就好,不然,我真要认为我是撞
到衰神当道了。
  边琢磨着,边抱着包看着马路,期盼着出租车快快出现好载我赶去林绢家过夜。
  就那么干坐在台阶不知过了多久,身子一摇一晃开始感到发软,远远一辆出租车朝这
方向驶了过来。
  一下子跳了起来。
  抓着包正准备奔向马路,还没迈步,头顶冷不丁飘来一道话音,在我耳边轻轻回转:
“回来了?”
  我一喜。
  听上去像是狐狸。抬头循着声音望了过去,正想开口回应,及至看清楚二楼那道坐在
窗台上的身影,我头皮猛激灵一下,然后一阵冷冷地麻。
  窗台上坐着的那个人,穿着狐狸的衬衣,穿着狐狸的牛仔裤,连身高身形都几乎和狐
狸一模一样,却并不是狐狸。
  斜倚着窗台一双长腿在窗下轻轻晃悠着,他看着我,手指拈着脸侧一缕银白色的发。
在我望向他的同时眼里暗紫色的光一闪而过,纵身从窗台跳下,轻轻落到我的面前。
  只是――看上去像个绅士般的优雅――而已。
  我听见自己心里一声尖叫: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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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宝珠鬼话:丧鬼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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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年麒麟私下人间造成天下大乱,而遭天谴被高人用锁麒麟困住了魂魄之后,其实两
千多年以来,一直都有知道这个传说的人在千方百计地搜寻这根锁麒麟的下落。
 因为传说,得锁麒麟者,上观阴阳,下测鬼神,凡人得之能开天眼,修道者得之可谓通
天。还因为自古的一个说法――得麒麟者得天下。
  麒麟这种既被世人描绘成一种祥瑞,又无一不在那些描绘间隐露着它们煞气的神兽,
它是成就一代枭雄的圣物。
  听起来相当的诱人。
  但麒麟这种生物,得之,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够操控并加以利用的,正如并不是所
有拥有王者之相之才的人,都能够成为一代霸主。何况这一头麒麟,它的降临于世并非遵
照天意。铘是逆天的一个罪者,对于当时的朝代乃至今后的时代,它是多余的。
  因为罪孽深重并且戾气不散,它既不能上天,又不能放任它在人间不管。所以为了防
止它有一天脱离锁麒麟的束缚之后,由于没有更强力量将它约束而再次失控,在那名高人
将它困住之后,神给予高人一个特权,也是个契约。
  契约里约定,麒麟铘可以被人所控制,虽然它没有命定的“宿主”。在麒麟留在人间
继续其刑罚的这段时间,由那名高人暂时充当“宿主”的角色,在不滥用麒麟力量前提下
掌控它,并由其亲自选择可以继承他衣钵的传人,以在他离世之后继续负责对麒麟的看押
  一代衔接一代,直到麒麟回归天位。
  这无形中束缚了那位高人的功德。因为对神的私加控制本身就是造孽,虽然之后这行
为得到了神的肯定,但上古的规矩不能打破,于是这罪孽令得他不得不在独自承担那一切
之后,要再继续受到轮回之苦。
  所以相应的回报,是准许那位高人每隔三代借自己传人的身体复生,并保留有前世所
有的记忆,借以这样的方式,来兑换神承诺于人的长生不老――那个原本并不存在的,被
从古至今世人所无限向往和追求的传说。
  所以说,除了当初将麒麟封禁的高人之外,也只有被他所认定的传人,才拥有主宰并
控制锁麒麟的资格。其他的人,即使是无意中得到了锁麒麟,一旦把沉睡在内的麒麟唤醒
,在一定的时间里如果拿不出那位高人所赐予的驾驭麒麟的方式,那么到了时间,他会被
他召唤出来的麒麟反噬,因为他身上那根无法从血脉中剥离而去,并且时刻将麒麟牵引在
他身周的锁麒麟。
  反噬后锁麒麟重新回归自由,而麒麟亦将再次回到锁麒麟中沉睡,直到有一天刑满被
重新召回天界,或者被高人真正的传人唤醒为其所用。期间,任何一种力量改变不了这个
契约的有效性。
  这是狐狸在送我离开前告诉我的。和更早以前,我刚得到锁麒麟那会儿他告诉我的关
于锁麒麟的传说相比,更详细,但又更邪乎了一点。而那个时候我正为铘的言行而困惑不
  铘对我说:你还有三十八天,我的神主大人。
  那是他回到我家第二天,一早清醒过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综合狐狸所说的那些东西,听起来就像个天方夜谈,如果不是锁麒麟和那只麒麟本身
活生生存在于我身边的话。而当时听狐狸说的时候,别的我都没怎么放到心上去,那些什
么高人了,宿主了,长生不老了……只有那个关于得到麒麟锁的人所受到的时间限制的问
题,我是留了心的。
  看起来三十八天就是我剩下的找出驾驭麒麟的方式的时间,而这点时间又在林绢的老
家用掉了八天,也就是说,找出驾驭麒麟的方式以避免最后被他反噬,我还剩下一个月的
  如果换成以往,可能我会把它当成听故事一样一笑了之。什么麒麟,什么高人,听上
去就是那种小说里头都说烂了的神话故事。
  可是麒麟真的存在,锁麒麟也是。
  而我真实看到过麒麟吞噬东西的样子。
  所以我知道,被麒麟吞噬……那会是种什么样的情形。就像那只控制人于无形的影蜃
,虽然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它被麒麟活生生吞噬的样子,至今让我难以忘记。
  而从没想到过这种情形有一天可能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怕吗?不知道,那会儿觉得脑子里挺乱的。但有一点我明白得很,那天清醒过来的麒
麟,很可怕。一种陌生的、无法用我苍白的语言去形容的可怕。有这么一种感觉――当时
狐狸就在我身边,可是一下子因为麒麟的醒来,变得很远,而那会儿似乎周围一下子被抽
空了,只留下麒麟身上那种突然发散出来的麝香似的淡淡味道,还有他那双颜色很特别的
  直到后来狐狸把我送到林绢那儿,那种感觉才从我脑子里消失。
  那时候我似乎还是比较笃定的,可能是因为狐狸的眼神。虽然狐狸有时候说话你根本
分不清他到底是跟你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但我知道在重要的事情上,他不会兴口开河。他
说这件事他能处理,所以我就跟着林绢屁颠屁颠地去参加婚礼了,以为回来,一切事情也
就过去了,就像过去很多我不愿意面对,却又不得不去面对的种种境况。
  狐狸会帮我的。
  可现在……狐狸在哪里。
  “可找到驾驭麒麟的方式了么,神主大人。”又一声轻而优雅的话音,在我脑子里乱
烘烘被那些念头包围的时候突兀打断了我的思绪。
  回过神脱口而出:“狐狸在哪儿?”
  也不知道我那句问话有没有被他听进去,铘看了看我:“你还有三十天,神主大人。
  “狐狸在哪儿?”我又问,提高了声音。
  这回他听见了,因为他皱了皱眉:“那只畜生,”眼波流传,嘴角轻轻扬起:“他被
我处理了。”
  “什么?!”我一惊。一时忘了眼下的状况,一步跨过去凑到他跟前:“你说什么?
  他朝后退开了一点,目光对着我的衣服,眼神一闪而过的不悦。
  而这同时我突然全身像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离他两步开外的距离突然间朝边上斜
了出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已经重重跌在了马路中间。
  一辆机车在这当口从我身边飞弛而过,朝着我连按了几下喇叭以示警告,我全身一层
  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腿都有点打颤了,而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转身走向房门,而那扇
原本紧锁着的大门,在他靠近的一刹那,咔的一声自动开启。
  “你身上的味道很重,神主大人,”走进屋子,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是轻而优雅的
:“洗个澡吧,你很脏。”
  我看着他的背影嘴皮子动了动。
  想说什么,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后又一辆车疾驰而过,卷起的风吹得我全身一
个激灵,低头拍了拍衣服,我一摇一晃跟着他朝屋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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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宝珠鬼话:丧鬼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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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虽然这会儿我累得直想往床上倒。一路穿过客厅,铘就在
厅里头坐着,一双暗紫色的眼睛看着我,像看着一个肮脏而卑微的奴才。
 别看他刚才一口一个神主大人,看上去温润而有礼貌,事实上我在他眼里就是一只信手
捻来捻去的蚂蚁。虽然有契约在身,我这种状况拿狐狸的话来说就是――对于人,控制不
住麒麟之前,就只有被麒麟所控制的份。你不得不听他的话,哪怕你心里再不乐意,麒麟
就是这样一种跋扈的生物。
  而它们愿意放低姿态来控制你,已经算是对你这个人最大的恩惠,自古有多少人在“
荣幸”见到了麒麟降世之后化成了飞灰,就因为入不得麒麟大人的眼。
  这话也是狐狸说的。
  有时候觉得狐狸知道的东西真多,虽然他也不过就五百年的道行。两千多年前的事情
能如数家珍地一一道来,我想他大概几百年里没什么事做,除了修行就是拿这些故事当乐
  一头钻进卫生间,开了灯拧开水笼头。灯光扎得眼睛有点疼,揉着眼睛往镜子前一站
,没仔细看,已经被自己照在镜子里那道影子给吓了一跳。
  乌漆麻黑一张脸,痨病鬼似的。几天没吃好睡好以至颧骨下的肉都陷下去了,可是从
太阳穴开始往下一直到下颚那块边缘地带却都还肿着,那种似胖非胖的古怪样子,冷不丁
看上去,好不吓人……一双眼睛就别提了,蒙猪似的两坨鼓胀着,中间泛着透明发亮的红
,边上一圈铁青色的黑。
  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想起之前这张脸一直被铘盯着看,没来由忽然沮丧起来,而且这沮丧几乎一时压过我
身体的不适和对铘的恐慌。
  根本性地忘了铘是只麒麟,他是个男人,一个好看得让女人都会因为他的美而感到嫉
妒的男人。然后突然意识到,即使在这种时候,面对的是这样一个人,女人虚荣的心理居
然还是比性命更加重要一些。我的天……
  不过沮丧只是一小会儿,身体的警告很快又让我回到了现实。
  一路上的颠簸加上后来的呕吐,之后又被靠近铘时那一下突然的撞击,原本在铘面前
可能太压抑自己了,所以没怎么感觉出来。这会儿放松了小半会儿,那些难受团在一起连
本带利地回来了。一时难受有点得想放弃,蹲在马桶上坐了会儿,缓过劲勉强脱了衣服往
冲淋棚里一站,等那些热水一把把刷在我身上,这才感觉全身的难受劲似乎缓了一缓。
  从受伤生病到现在,我都还没好好洗过一次澡呢。
  洗澡有点难度,因为受伤的关系。
  小心翼翼避免水冲到那只受伤的手,一边小心给自己涂上沐浴露,感觉自己像是在避
雷。不过那只手愈合得还挺好,虽然小镇上的医生说我发烧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的,事后
证明他的话是错的,在拿着可笑的幌子忽悠我们。
  明天差不多就可以把线拆了吧,翻开纱布朝里面看的时候我心里琢磨。那些线把我的
手缝得像只蜘蛛网似的,但愿拆线不会太疼。不过谁知道呢,最近我实在是有点够背的。
  重新贴好胶布把纱布遮好,我把满是肥皂泡的手腕放到花洒下头去冲,刚把泡沫冲开
,准备换只手,一眼瞥见手腕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一层淡青的颜色,在我手腕上随着
泡沫的消失而逐渐清晰。
  不确定那是什么,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脏东西。用手搓了半天没搓掉,对着光线照了照
,好象是块淤青。
  挺长的一块淤青,沿手腕而下,大约有五六公分的长度,但我想不起是哪里碰的了,
而且手指压上去,也感觉不到疼。于是也就没再继续注意,我低头继续冲身体。
  冲着冲着,觉得水有点过烫,我把凉水调大了点。似乎没用,因为水依旧挺烫,于是
伸手把凉水开关调得更大。这一下又似乎有些过了,因为水温一下子低了下来,甚至直往
凉里走了,我忙转过身。想把凉水笼头往回拧,手还没摸到笼头把,花洒里那股水陡然间
一冷,又在同一时间里骤然喷出一股滚烫到沸腾般的水来!
  我一声尖叫。
  一时不知道应该是去关热水还是把凉水开得更大,那些烫得像一把把针往皮肤上扎的
水,劈头盖脸朝我身上浇过来,而我唯一的反应就是朝冲淋棚外直跳出去!
  脚落地,被地板上水一滑,整个人砰的一下就栽到地上了。
  膝盖撞地,然后是肩膀。
  那一下真的是重,因为当时根本毫无准备,而且边上除了马桶,连搭个手的地方都没
。一下子跌得人都闷掉了,等反应过来,一片鲜红的血已经顺着脚底下的水花团似地漾了
  很大的一片,衬在雪白的瓷砖上面红得让人心惊肉跳的刺眼,而同时发觉自己这条腿
已经没办法动了。躺在地上歪着头看着我这条腿,腿朝一边拧歪着,用着一种相当别扭、
而我一点都没有知觉的姿势。
  “咔!”正脑子一片空白地在地上抽搐着,脖子后一凉,卫生间的门被推开。
  门就撞在我的头上,我一声闷哼朝里缩了缩,再抬头,就看到铘站在门口,一手搭着
门把,一双眼睛沉默着对着我看。
  我当时就呆住了。浑浑噩噩地感觉不到自己的表情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片刻就
见他一个转身,反手带门像是要准备离开。
  眼看着门就要在他身后合拢,他的脚步却突然一滞。
  因为我的手抓在了他的脚脖子上。
  他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依旧是安静的,事不关己的安静和淡然。
  我在他那样的眼神里嘴巴蠕动了半天。然后一把把他的脚踝抓得更近,在他试图抽离
的时候,总算从嘴里憋出几个字来:“我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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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宝珠鬼话:丧鬼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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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化验报告出来了吗?”
 “还没收到呢。”
  “……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都几天了。”
  “你这种化验需要的时间多一点,不要担心。”
  “哦……”
  这段对话,几乎已经成了我入院几天以来的例行公事。
  住了四天,等了四天的化验报告,不过不知道是因为这种类型的化验特别麻烦,还是
化验的地点和别的都不一样,我到现在都没等到这个报告。不过脸上的肿在这几天连续的
吊针下,和我手背上被针扎出来的青肿成正比地消退了下去,至少这一点,让我安心了不
  四天前的凌晨三点,我被送进了这家颇具规模的市中心医院,当然不是铘送我过来的
,而是我爬到客厅打电话把林绢叫到家送我来的。
  说真的,当时想把那只麒麟杀掉的心都有,因为根本没想到在那种状况下我居然会被
他丢下不管,而且面对那种状况的我,他甚至连伸手扶我一下的念头都没有。就那么转身
走了,在我刚求他送我上医院去之后。干脆直接得让我有点想不通。
  总想说,就算再不把人当回事儿,好歹有点同情心吧,至于做得那么绝吗?后来想想
,也许我是过于高估了这只麒麟在人类外表下面所存在着的那一些可能存在的人性,或者
根本就不应该以“人”的行为和思想来要求他吧,不过也正因为此,我在卫生间被他撞上
那种样子后那瞬间的窘迫,后来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发觉那就跟被阿狗阿猫撞上没什么区
  被送到医院那会儿,我的腿肿得伸都伸不直,腿上的伤口被缝了四五针,膝盖和小腿
骨严重错位。
  不过这并不是造成我住院的根本性原因。
  医生在对我全身做过检查之后,决定让我留院治疗的主要原因是我身体的过敏,以及
身上没有完全消退的热度。他们在我的血样报告里发现,导致我脸和眼睛过敏成这样的原
因似乎并不单纯是青霉素,还有些别的东西,而那些东西需要更进一步的化验和观察。
  虽然听完医生的说法以后,我挺害怕的,因为得过病的都知道,看病最怕医生说不清
楚你得病的原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那就意味着根本确定不了你病的危急程度,也没
办法完全对症下药。不过躺在医院病床上之后,看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输液从点滴管里一
点一点输进我身体,心还是稍微定了定的。没别的原因,虽然从小到大就不喜欢医院的气
氛和味道,但是有了病,而且还病得不轻的时候,这地方比什么样的环境都能让人觉得安
  说起来,这几天多亏了林绢的帮忙了。
  从帮我挂号,到陪我化验,取报告,找病房,安顿我直到一切都搞定……我都不晓得
如果她不在的话我该怎么办。我甚至连住院申请都不知道该怎么领,该怎么填。每每看着
她风风火火地从这个服务台冲到那个服务台,一边看着化验单一边跟人谈着病房的事情,
真觉得挺佩服她的。虽然说一起上课,一起逛街,一起腐败了那么多日子,常常的只看到
她懒散而没有任何责任心的一面,她在医院里的这样一种样子,我还是头一回看见。
  通常,林绢每天会来看我两次,上午和晚上,给我送点骨头汤什么的,顺便陪我聊会
儿天。她不在的时候挺寂寞,因为整个病房只住着我一个人。
  说起来似乎住院也分淡季和旺季,我住的这段时间正好是入院淡季,空出个房间我一
个人用,单人套房似的让周围路过的病人都羡慕不已。不过我知道,羡慕归羡慕,真要让
他们跟我换,还未必就有人乐意,因为这房间的优势只体现在白天。白天它够清净,够独
立,这和其它被人来人往探病的人堵得有点拥挤的病房比起来,看上去别样的美好。不过
到了晚上,这美好难免就变得有点诡异了。
  林绢说这家医院的停尸间和住院部是一体的,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那时候是我入院
的第一天。坐电梯直上十七楼,当时就我和她两个。医院的电梯是比较老的那种,听说都
用了十多年了,所以铁腥味挺浓的,加上头顶那盏不温不火的白炽灯,种种因素促成了林
绢某些方面的感觉,所以电梯刚朝上爬了会儿,她就在老电梯嗡嗡的声音里,煞有其事地
指着B2那只按钮对我说:“喂,宝珠,他们都讲这层楼里是放死人的,嘿嘿嘿……”
  说的时候还眉飞色舞的,不过……如果她当时要能看得见她说话时那个站在她后面一
动不动的身影,我不晓得她是不是还能继续笑得那么高兴。
  后来那电梯突然就停了,停在十楼,那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等了半天没见它恢复的动
静,于是推着我绕了半层楼到了第二个电梯的地方,可巧,那部电梯居然也停了,不知道
是怎么回事。没办法只能叫了几个人一起把我抬上十七楼,而整个过程,那个电梯里站在
林绢背后的身影始终在我们后面几步开外的距离,影影绰绰地跟着,整张面孔在楼道惨白
的光线里看上去模糊不清。
  后来就住进了这个房间,而那个身影在我进了这房间后的一瞬就再没出现过。
  以为视野里就此清净了,可后来的事实证明并非这样,那天的遭遇,其实不过是个开
  从那天之后的第一个夜晚开始,每天晚上关上灯,我总会看到边上那张空床上有个女
人躺在那里。
  有时候脸朝天,有时候侧对着我的方向,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些谁都听不见的话。虽
然也不是不知道,对这样的东西最好的方式就是无视,可是无视这种境界不是说说就能达
到的,尤其是不得不一个人被迫面对这种状况的时候。
  有一次被吓坏了,因为一睁开眼,那女人就躺在我的边上,歪着头对着我看。然后就
感觉鼻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来了,仔细看,原来是她嘴一开一合后从嘴里喷出来的一
丝丝的冷气。
  当时我吓得一下子就滚下床去了,落地的时候绑着石膏的那只脚还吊在床架子上,疼
得我眼睛发黑。
  而事后都还没办法和林绢或者医生解释。
  只能说自己倒霉吧,反正最近这段时间,我已经被林绢视作绝对的撞到天煞星下凡了
。为此她还从庙里给我请了个符回来,据说开过光的,不过也只能摆着看看而已,这年头
商品时代,也亏她还信这种庙门口几块钱一个的符都是和尚开过光来的。
  后来倒也开始慢慢习惯了这种环境,有姥姥的珠子在,那些东西也就是能在你眼前显
着,只要不存心招惹,倒也是相安无事的。而那段时间一直都没看到过铘的出现,也没有
任何狐狸的消息。
  不过奇怪的是,有次晚上我好象梦见铘了。
  那时候我正朦朦胧胧对着对面床上那个女人磨牙,突然发觉她不见了,然后闻到一种
庙里檀香似的味道。淡淡的,慢悠悠在鼻子尖绕动,怪舒服的。闻着闻着就想睡过去了,
那当口翻了个身,就看到窗玻璃外头一道身影晃了晃。
  当时人迷糊着,也没怎么留意。后来醒了一个人躺床上没事干的时候又想了起来,自
己琢磨着,感觉有点像铘,主要是因为那把头发――那个出现在窗外的身影是背对着我的
,长短没记得太清楚,只记得那把头发颜色很亮,在走廊的灯光下,好象水银似的流着光
也就在那天晚上之后吧,确切的说是第三天晚上之后,到第四天早晨醒过来,睡饱了的我
发觉自己精神好了很多。照镜子发觉自己的脸也开始消肿了,心里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终
于消了很多。
  而我的“霉”似乎也因着进了医院一直躺在床上没法动,所以告一终止了。烧褪了,
腿只要挂在架子上不动也感觉不到痛,脸上的肿现在也开始在慢慢复元中……期间没有出
过任何别的意外,除了那份迟迟不到的血样报告还让我挂着心,还有我手臂上那块看上去
像乌青、可摸上去不痛也不痒的东西。
  不过就是那个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在慢慢消失。发觉到的时候它至少已经有一半
已经看不太清楚了,所以虽然它的出现挺古怪,但我还不至于太担心。
  于是开始琢磨,这倒霉倒到现在……应该是到个头了吧。事实上这两天在医院里给我
的感觉正是这样了。于是安安心心地养病,并且开始为了别的事情而开始挂心,比如狐狸
的行踪,还有铘给我定下的、已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期限。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第五天,第六天……
  血样报告一直没来,而我也似乎刻意忽略似的把它从我脑子里剔除,一心只盼着早点
恢复好早点回家,早点回家好早点和铘认真地谈一次,去问问他,他嘴里所谓的对狐狸的
“处理”,到底是把他怎么“处理”了……
  而那个驾驭麒麟的方式,我又到底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该怎么样去找。
  很多很多的事情等着我要去关心,多到在我脚伤好得差不多之后,我几乎都已经忘了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说真的,打从那人的出现,我才发觉这世界上,霉这种东西,没有最霉,只有更霉。
而之前我也一直都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这种生物她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这个叫做‘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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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宝珠鬼话:丧鬼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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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姐口音本地人士,和我住同一层楼面,同一排,中间只隔五个病房门。不过就是这五
个病房的距离,隔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虽然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同属于一家医院。
 钱小姐住的病房是特别病房。所谓特别病房就是指特别高级的病房了,这点从进入她所
住的那片病房区大堂接待处就可以知道。地上是铺地毯的,真皮的沙发水晶玻璃的茶几,
接待处那两个护士比空姐还要漂亮和年轻。尤其是――进那片区域得拉卡。先进吧,很有
点科幻电影里那种走进生化实验室的味道,不过自从见识过之后我一直在纳闷,这玩意儿
眩是眩,可装了有啥用,那片区域病房外的阳台跟我们普通病房是连一体的,你正面大堂
不给人随便进出,走阳台还不是一样……无非到了晚上阳台那道铁门会锁一锁而已。
  听说,那个病房区住一晚的价钱不亚于五星级宾馆套房标准,这也是此家医院继整形
和肿瘤技术外的特色之一。之所以说是套房而不是普标,那是因为这标准是根据面积来算
的,一间病房按普通病房算可以住四个人。所以,相比宾馆普标方的面积,自然算得上是
  所以能住这样病房的人一般都是很有点钱的,而且不是小钱,而是大钱。住院可不比
住宾馆,一两个晚上就能打包走人,那可是少则以星期,多则以月来论的,对于我们这种
小老百姓来讲,这不是烧钱玩么。
  所以,钱小姐自然也是那种很有点钱的,听说在我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在这里住了有
将近半个月时间了。
  能认识钱小姐,纯属偶然。
  那时候刚能跛着腿走上几步,林绢突然告诉我她可能不能再常过来陪我了,因为她“
老公”回来了。
  林绢过着种外人看来相当舒适而自由的生活,舒适地享受着很多同龄人所享受不到的
奢侈,自由地支配着她所有的时间。而其实不尽然,她的自由只限于那男人不在这座城市
  说起来那男人在这城市留的时间也并不多,虽然这座奢靡的城市是他那些奢侈的商品
最主要的销售点之一。更多的时间他往返于各个国家,还有回那个远离这座城市千里之外
,他自己那个真正的家。而一旦来到这座城市了,那么林绢,包括林绢的所有时间和她所
有私人的东西,全都毫无保留地留给了他,因为他是她的主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而对此林绢是不甘心的,虽然她很明确为了得到一些而必须付出一些的代价,她是这
样一个聪明而现实的女人。而这样一种女人势必会对这样的境地心理失衡。以至后来她自
己也当起了主人,在她主人不在的时候。试图把那些专制和不自由施加在自己消费而来的
情人身上,而她始终忘了一点,女人和男人不一样。
  对林绢这样一个喜欢享受的女人来讲,一个男人,在满足她情人标准的同时,必然也
是得到了她的欢喜。我见过她的情人,那是一个标致而聪明得很难让女人不去喜欢的男人
。在他身上我闻到了林绢的味道,他们是一类的人,同样聪明,同样现实。而现实聪明的
男人懂得怎样在金钱面前理智权衡和驾驭女人,但无论怎样聪明现实的女人,面对喜欢上
了的东西,最终只能用感情去奴役。于是她再次变相地奴役了自己,以另一种方式。
  同情完了她,那么接着该回来同情一下我了。言归正传,从林绢不能再来医院的那天
开始,怎么说呢……我的住院生活变得有种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艰难。
  那倒不是因为我身体状况造成的不便。再不济,一天三餐也是有护工用推车送到每个
病房的,虽然喝不到营养骨头汤了。而且我的脚一拐一拐的虽然还不太利索,但至少到厕
所,或者去阳台吹吹风,还是可以的。所以刚开始对于林绢的不能来陪我,我也没怎么上
  问题出在她不能来之后的第二天。
  像往常一样,那天吃完了午饭,我拄着拐棍一拐一拐跑去别的病房找人聊天。没办法
,病房里就我一个人,眼睛还肿着不能看林绢带过来的杂志,光听收音机难免闷得慌,所
以有时候到走廊里转转。碰上有人过来搭话,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然后上人家病房里蹭
点水果吃。
  到隔壁病房我们一般都走阳台,很多人都会在阳台上搬个凳子晒太阳,这样一边走,
可以一边和人招呼着说说话。而那天刚走到一半,我就被人叫住了,是隔壁病房的一个老
太太。一脸暧昧的笑,她对我招招手:“嗳,,你男朋友来看你啦。”
  1707是我的床号,医院里大家都是以床号来互相称呼的。
  被老太太这么一说我当时没反应过来,一边一头雾水站停了脚步,一边随着她指的方
向朝我身后迷迷噔噔看了一眼。直到看清楚站在我病房门口那道人影,我就觉得后脑勺一
  是铘。
打从那天凌晨把林绢叫到我家开始,我就再没见到过他,事实上听见林绢敲门的声音他就
在我眼前消失了,就像那个经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又突然在我眼前消失的无头帅哥阿丁
。之后再没看他出现过,除了那个梦。
  而这会儿会那么突然地出现在我眼前,我是想都没有想到。
  在我那么僵在原地干瞪着他的时候,铘也在对着我看,侧着脸,背靠着门,样子看上
去优雅而美丽。然后对我招招手,转身径自进了病房。
  我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一路上耳朵边全是这样的话:“1707,那是你男朋友啊?”
  “啧,小伙子真俊呐。”
  “混血儿?”
  “介绍介绍啊1707!”
  我哭笑不得。
  进了病房就看到他在我床边站着,反剪双手,一边漫不经心打量着整个房间里的摆设
。见我进来欠了欠身子,看上去很有风度的样子。
  我只当没看见。绕过他回到床上坐下,很吃力地把我的石膏腿搁到床上,然后看向他
:“你来干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半晌开口:“你一直住在这里了么,神主大人。”
  这话问得有点莫名。一时没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我只是下意识点了点头:“……是
  他随即抬头朝周围扫视一圈:“那么我的房间在哪儿。”
  “什么?”
  “我的房间在哪儿。”
  隔着两张床,靠门那张床成了铘的房间。
  虽然我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可对于渺小的人类来将,麒麟这种生物,他想怎
样就怎样了,否则,小小的我还能拿他怎样。连这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拿他没有办法,因为
过了病人探房时间之后,就没人再能看到他的存在了,所以也就不再存在能不能把他撵走
的问题。虽然他就在这块方寸间的天地里,有时候坐着,有时候躺着,有时候倚着阳台看
着十七楼外的天。
  他就这样没有任何理由地莫名其妙地在我的病房里住了下来,而我连反对的资格都没
  常常的半夜被一些奇怪的声音所吵醒,醒过来眼前还是模糊的,模糊里一团模糊的身
影斜靠在床上,有时候会靠着墙,有时候会贴近地,身子一起一伏,伴着那种奇怪的声音
。那时候我会马上把眼睛再闭上,因为狐狸说过,那是麒麟在进食。麒麟进食的样子不能
多看,正如电视里放动物世界的时候,那些漂亮的狮子优雅的豹进食的镜头。不爱看,看
了会让人破坏掉很多东西。
  而闭上眼睛,并不意味着我就能重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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