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刘一丈书 主旨是木板是怎么算的

你可以输入汉字、汉字的进行检索,也可以点击“部首检索”,通过部首和笔画进行检索。
部首:木部
拼音:bǎn
注音:ㄅㄢ
五笔:srcy
郑码:fpXS
四角号码: 42947
笔顺编号:
板(⑥闆)bǎn成片的较硬的物体:案板。板子。木板。板上钉钉。诏书:诏板。演奏民族音乐或戏曲时打节拍的乐器,又指歌唱的节奏:檀板。鼓板。一字一板。荒腔走板。不灵活,少变化:死板。呆板。硬得像板子似的:板结。见“老”字“老板”。笔画数:8;部首:木;笔顺编号:
板bǎn【名】(形声。从木,反声。《说文》作“版”。本义:片状的木头。后凡施于宫室器用的片状物皆可称板)同“版”。木板板,木片也。——《玉篇》在其板屋,乱我心曲。——《诗·秦风·小戎》五板而堵。——《公羊传·定公十二年》。注:“八尺曰板。”一丈为板。——《诗·鸿雁》传今一日而三斩板。——《礼记·檀弓》。又如:板舆(由人扛抬的板车。古代老人的一种代步工具);板梯(木板制的梯子);板箱(大车的木板车厢)泛指板状的扁平之物先设一铁板,其上以松脂、蜡和纸灰之类冒之。——宋·沈括《梦溪笔谈·活板》又则以一平板按其面。又如:石板;钢板;纸板笏,手板。古代官吏上朝时所执的记事板不得奉板中涓,预衣裳之会。——王僧孺《与何炯书》又如:板笏;板书(在笏板上书写奏章)板筑用的夹板平板桢。——《左传·宣公十一年》又如:板筑(筑墙,用两板相夹,填土于其中,用杵捣实);板堞(板筑的女墙)印板,印书用的板片。现用“版”又以备一板内有重复者。拍板,中国民族乐器中用来打拍子的板片。也指音乐中的节拍。如:快板,慢板门窗的遮板,如店铺的门板。常作“板儿”吾从板外相为应答。——明·归有光《项脊轩志》又如:铺子都上板儿了中国民族音乐或戏曲中的强的拍子。如:一板一眼;一板三眼姓板bǎn【形】呆板,不灵活或少变化板者,腕弱笔痴。——郭若虚《图画见闻录》又如:死板;板腐(呆板而迂腐);板人(反应迟钝的人);这张照片照得太板板bǎn【动】表情上保持严肃。如:板着脸结成硬块凡种绿豆,一日之内,遇大雨板土,则不复合。——宋应星《天工开物》又如:板田(土壤板结的田);板荒(板结的荒地)板bǎn私营工商业的财产所有者旧尊称戏剧演员板板六十四bǎnbǎnliùshísì宋时官铸铜钱,每板六十四文,不得增减。后用来比喻不知变通或不能通融这个人板板六十四,不通人情板本bǎnběn用木板雕刻印刷的书籍已后典籍皆为板本。——宋·沈括《梦溪笔谈·活板》板报bǎnbào工厂、机关、学校等单位办的一种写在黑板上的宣传报道板壁bǎnbì房间的木隔板板擦儿bǎncār擦拭黑板的刷子板材bǎncái通常做成标准大小的扁平矩形建筑材料板(如胶合板、金属板、混凝土板,塑料板),作墙壁、天花板或地板的构件厚的毛坯木板锻造、轧制或铸造而成的金属板板车bǎnchē一种以其平板部分载货或载人的非机动车辆板床bǎnchuáng屉为木板的床;用木板搭成的床板荡bǎndàng《诗·大雅》有《板》、《荡》两篇,都是写的当时政治黑暗,政局动乱。后用指政局混乱、社会动荡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板凳bǎndèng用狭长的厚木板做的一种无靠背长凳板斧bǎnfǔ一种古兵器,斧刃较通常所用者平宽。因通俗故事中说“程咬金只有三板斧的本事”而转喻开创事业或压服别人的手段板鼓bǎngǔ一面蒙有牛皮、发音响脆的打击乐器,用于乐队指挥板胡bǎnhú一种发音高亢的胡琴类乐器,以琴筒口蒙薄板和用细钢丝作琴弦为特征板籍bǎnjí登记户口、土地的簿册板结bǎnjié在浇水或降雨后土壤因缺乏有机质而结块变硬的现象板块bǎnkuài板状的块体板块构造理论所谓由地壳分裂而成的巨大而可移动的块体板蓝根bǎnlángēn一种常用中药,可以败火解毒,预防疾病板栗bǎnlì亚洲的一种重要的栗(Castaneamollissima),其所以重要,主要在于它能抵抗栗枯萎病栗子板平bǎnpíng抹平,弄平板平皱纹板平bǎnpíng平坦场地板平形容面部表情严肃而没有变化脸色板平板儿爷bǎnryé对三轮人力车夫的谑称板上钉钉bǎnshàng-dìngdīng比喻事情已经决定,无可改变海云是已经定性,已经作了板上钉钉的正式结论的阶级敌人。——王蒙《蝴蝶》板书bǎnshū老师讲课时在黑板上写字。也指老师在黑板上写的字板刷bǎnshuā一种常用于洗刷衣物、鞋帽等的宽面无柄硬毛刷板屋bǎnwū用木板建造的房屋求脱械居监外板屋。——清·方苞《狱中杂记》板鸭bǎnyā将鸭子去毛洗净后加以盐渍、压制并风干而制成的一种食品板牙bǎnyá[方言]∶门齿一个中间空的由一块或几块相互间距离可以调节的切刀组成的切割工具,用于制造外螺纹(如螺栓上的螺纹)[方言]∶臼齿板眼bǎnyǎn民族音乐和戏曲中的节拍,每小节中最强的拍子叫板,其余的拍子叫眼。如一板三眼(四拍子)、一板一眼(二拍子)规矩不让他的话说走了板眼秩序吃饭睡觉以及喝茶歇肩,都吹哨子,一点错不得板眼主意;办法要得!我说是幺爸的板眼多嘛!比喻关键的地方你说的都在板眼上板眼bǎnyǎn以有条理或层次分明为特点的他说话做事很有板眼板油bǎnyóu猪腹腔内面的板状脂肪板羽球bǎnyǔqiú体育器材,球体呈半球形,上插三根羽毛,比赛时,中间隔网,双方用木板拍子击球板直bǎnzhí死板而耿直他有点过分板直,从不变通神态严正,不苟言笑整个会上,他都一直板直着脸,不吭一声板正bǎnzhèng平整;排列有序这磁砖贴得多板正板滞bǎnzhì呆板,停止不动听着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滞。——鲁迅《药》又如文艺作品或人的神情死板呆滞板桩bǎnzhuāng用板做的桩板子bǎnzi以木、竹等物制成的片状物用作刑罚工具的木板或竹板,形容严厉的责罚再完不成定额先打车间主任的板子
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备案编号:号
家长帮版权所有 Copyright © 2005- . All Rights Reserved乡村学校系列
E-mail推荐:&&
乡村学校系列              乡校        湖北十堰竹溪县中峰镇中心学校 442312  马佾  秦岭山脉大巴山一条山岭,如同一道栅栏,把陕西四川湖北三省,轻轻地隔开。山林深处,时断时续的一线公路,蛇样蜿蜒爬行,从陕西挤到湖北来。爬到最险处,累了似的盘起身子,看着山垭两边的山墙。这山墙是老土墙,高不过丈许,宽约三尺,却是两道,相隔十余丈,夹板样卡住山垭。隐隐约约看见两个字,“关垭”。  路边一溪流水潺潺伴随,如夫妻远行私语叮嘱,缓缓东行。路上小溪流不断加入,变成大河,依然与路相缠绵,只是调皮地在山林间钻来钻去,时左时右,方向却没有变,依然是东行而去。  路是汉白路,河是竹溪河,这一带旧有“朝秦暮楚”之称,是说战国动乱年代,时而为秦所据,时而为楚所有,正所谓朝为秦地,暮为楚属,故有此称。现为竹溪县辖地,名因此河而生,河两岸箭竹丛生,竹多溪密,林深草杂,斑斑阳光洒在地面。这是一片极为荒芜的山野。旧俗语有言:不知前世遭何怨,今生住在竹溪县,走的都是毛狗子路,抬头只见巴掌大的天。  一两处民居,散布在路边,几缕炊烟漂荡在风中,渐渐地淡薄了。  偶有房屋密集段,必围一片高大院落而生,这院落必是青砖花墙,墙砖上可见某某宗祠字样,或者并无一字,那就是古庙了。孩子读书时偶有传出的,也为此地添一抹彩。  围墙一圈临路,那是干打垒的土墙,厚厚的泥墙上,几茎枯草在风中乱抖。围墙正中一大门,门是木板门,厚三寸许,两扇,每扇宽约四尺,高一丈。几排青砖旧屋如箕,倚山靠林,虎视大门口。路面为泥地,一排青石板铺晃着幽幽地光,直通到正中那栋屋。几个奔跑的孩子,在泥地在嬉笑着,浅浅深深地脚印,斜斜歪歪的。男孩子,女孩子,灰布衫,红头绳。走进那正屋子,一墙壁上有像,壁画或者是纸像,古袍旧衣,正襟危坐,也有临风披把酒的。叁俩把胡琴,挂在墙壁上,四五张木板,油漆黑如浓墨,红红白白的字,端正规范。一少者急急走走出偏房,手指拧着小小男孩子耳朵,脸色青青地,吐出一大串话来。孩子似乎有泪水从脸上淌下,不知是痛还是悔?  这是一所普普通通的学校,大巴山深处的学校。                  课余          那时候,学校不叫学校,人们称呼为学堂。  学堂是公办的,为初等小学堂,校长和校董共同管理学校。早些年这学堂本是族学,教师是家族内所请族内学问最高的老者来教授,学生娃只是本族内一二十人,改为公学后,几大家族共同出资办学,延请邻近最有学问的,附近几大家族的孩子都来了。也有几个不是几大家族内的孩子。自然,学费是全免的。  学堂跟过去变化多了,沉闷宽大的场院似乎活了过来。不再仅仅是摇头晃脑的背诵朗读子曰诗云,来来来,来上学。小熊猫,跳跳跳。长城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几十名孩子在学堂内大场院内,时不时的喝叫不已,齐齐整整地操练拳术。拳术教授请来的是少林高手(他有很淡的河南口音,别的一点也听不出来是什么地方的,是河南少林寺的吧?),那是一个游方草药师,卖刀火外伤等草药。学堂外是一处小街道,草药师叫卖到这儿时,将几名刀伤很重的病人治愈,引来本地草药铺的不满,激来几名本地拳法好手。那都是实战中练出来的,据说,平时练习拳法时,都是用草纸放在地上,一叠一月的打下去,打烂好几刀纸,才算是初成。后来在树干上练习的。只到能够一拳打断一块青砖,才是小成。这几名好手在每年几大家族的拳法比划中,总是第一名的。  那是一场很是让后人神往的比划,据说是一连几天的比较,双方有赢有输,有伤筋动骨有流泪流血的,都说自己是输了,只是在很久以后,人们才明白让才是真正的赢家。  而拳术成为课程,却是这事的直接后果。  本地人们好武,只是在学堂内,很多族人并不支持好勇斗狠的,所以并没有这一门课。而那个据说是姓何的草药师,温和良善的,一脸的笑,让人们在比武时心生好感,当几名校董要求加拳术课课时,很容易都通过了。然而,何拳师似乎不大喜欢动拳,总是在教授孩子们时,讲一些故事,那些好听的故事中,一些不要轻易动手的道理,一点一点地,滋润着这些孩子们。当然,那些课余时间采摘的草药,对受伤的孩子们是免费的。外人则收一点本钱,这使得本地几草药铺也不再对他有意见了。  每天清晨或者黄昏,几把二胡在几名老师手中依依哑哑的唱起,那些二胡声,漂荡在学堂内。何拳师则在一边打着一路据说是八极拳的拳法,似乎在后来的本地拳术好手口中,那是一路很普通很平常的拳术,只是打到何拳师的样式得好几十年的功夫。而何年纪并不大。  早早吃饭的孩子,来到学堂时,很是为老师们的伙食不平。因为,他们伙食太不平均了。那时候,学堂老师的月工资,是银元,十八元,那是够一家四人较好水平生活的费用。用现在来说,似乎可以换近一千好几百斤大米的。在那个物价水平极低的年代,算很富裕的收入。  何拳师,现在似乎年纪很大的老人们,依然这么称呼他,很尊敬的目光中望着远处,似乎何拳师还站在站在哪儿,看着他们。他只是炼一大罐猪油,每次吃饭时,挖出一大团来,先放在碗底,然后把白米饭盖在上面。只是几口,便吃毕了。  不准何拳师多吃么?    几年后的某天,来了一个和尚,找到何拳师,说是师门有事,请何拳师回去,人们才猜,他是不是少林寺来的呢?                欲飞           那时候,还是学堂。当他第一次知道这所学校时,是因为他名拳师,据说武艺高强县风无人可敌。能够师从名师,学习高来高去除暴安良的武艺,是每一个小孩子的梦想吧?  当学堂改成学校时,他走进这所学校,听着堂长,哦,现在叫校长了,讲起一些学校的历史时,一种情绪慢慢的升起,今天,我因学校而且自豪,明天,学校因我而骄傲的那种。因为这是一所在大家还缠着辫子时,就不再以读经为主,不再轻视对身体的锻炼,有唱歌课,有手工课,有随意课,那些可以由着孩子们兴趣随意自由学习的课,是最吸引他们的啊。当然,没有官方编写教材的限制,那些学高才绝的先生们,他们各自的绝学,一一展现在课堂上,那是先生们的幸运,能够一展襟怀,也是孩子们的幸运,可以学习到心艺不已的知识与技能了。  头发花白的先生,在课堂上,叽叽咕哩的讲着听不懂的话,那是外国的课。据说,学习了这些课,可以走东洋,下西洋,到南洋,去北洋的,在更宽阔更广大的世界,可学习好多连先生都不知道的知识与技能的。  你可以比先生更好,先生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在课堂上,在校园内,在游乐时,唉,什么时候听说,游戏可以成为一种课堂的,玩乐中能够了解知识的,笑声中已经把先生想要传达的一些意图,展示在孩子们的心灵里?  每天清晨,他不是第一个到学校,练习何拳师传授的拳术,也不是第一个在那古旧的天堂,青石板闪着幽幽的光,二胡声漂漂荡荡的声音中,与先生用叽叽咕哩的话,说着自己昨天学习的知识,今天早起时的感受,明天的梦想。每天黄昏,他也不是第一个围坐在先生身周,空旷辽远的天堂,花纹密布的青砖墙壁,一圈孩子,双手托着下巴,眼光痴痴的,迷迷的,几名先生,脸色红红的,激昂的,眼睛中透出一温和的光来,一丝丝,一缕缕,一圈圈,包围着,温暖着,滋润着,孩子们的心灵。为他们打开一个前所未见的世界,那个世界有些什么呢?孩子们问。  那得你们去寻找,先生说。先生的眼光亦是清澈的,清清地似乎可以看见底,一块块石头间有游动的鱼儿,轻灵地来回游动着。先生的眼光是辽远的,那个答案似乎在很远很远的远方,又似乎近在伸手可及的空中,只要你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可以取得,可以牢牢地握在手中。然而,又似乎虚无漂渺,无影无踪,那是一个你永远也不可以达成的目标。  他很困惑,学问高深的先生,也有不知道,不明白,不能够清楚掌握的知识,他也很疑虑,他可以比先生更上一层楼吗?比先生走得更远?那一刹那的漂浮的念头,在心头升起又远远的抛开,我怎么可能,可以,比得上先生呢?  那只是一些游动着的,漂浮不定的,想法与念头,只是,在先生们课堂内外的潜移默化中,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明白了什么。  只是,一个想法在慢慢成型,你得走出这个天地,这个狭窄而辽阔的天地,狭窄是因为它的闭塞与顽固,很多先生想做的事,只是,永远只是在黄昏,在给他们讲述存在,辽阔,是因为,它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可以展示梦想的天地,那个自由飞翔无拘无束梦想世界。  更因为,周先生所办的女子学校的关闭,还有,周先生的死。他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自己亦可能因出走而死么。  几年,人们知道,他到省城学习又回到家乡,那是国共合作时的事,后来,他高明的拳术似乎为赤化党做了很多事,亦因为高明的拳术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后来,他死于省城。  死时30岁整。他的几个弟兄,跟随他走上同样的路,后来,亦于10风左右去世。  都死于走出本县后。                  教材            入学第一课,先生空手进教室,然后静静地坐着,闹哄洪的声音慢慢地停顿,渐渐地,教室愈加显得空旷,静谧。早先没有分年级的,大个儿孩子坐在后边,其中一个走上前,向先生举躬,从外面拿来一几件物什。吱吱哑哑地声音轻快地响起,小老鼠样东瞅瞅西望望,忽而到了外面,似乎是春天,又似乎是夏天,听着很是让人高兴。小老鼠便不见,青青的嫩芽伸出地面,调皮的看了看四周,变成了小草,露珠在草叶上晃动。小鸟在枝头唱歌,跳动,天空好象来了大鸟,是她的母亲,小鸟在向妈妈说着什么。  教室静得凝固如同石头,滞呆,沉重。孩子们眼睛盯着先生手中那件东西,那是什么神奇的玩艺?  不知什么时候,先生又拿出来两件物什,一大一小,四四方方的,几根木条架子,十几根棍子,几十粒珠子。先生面前的小方桌摆不下两件,只能放下那件大的,小的便放在膝盖上,喃喃低语着什么,先生手指在上面飞快的舞蹈起来,珠子辟哩哗啦地响着。有时候,先生只拿一个,要么是大的,那就有一名学校门口货铺的老板陪着,口中报出一串数字,老板好像要出门,如同很急促的报完就走。先生左手在上面拨动珠子,右手拿着笔在面前写着。或者,先生只是拿着小的那件,左手轻轻地握住,好似托着一个孩子,右手几根手指分开,张开如花,伸出如花的绽放。  总之,孩子们在惊心动魄中知道了先生的不凡。从自己的眼中,老板的口中,大一点的哥哥眼中,当然,还有事后从众多大人的闲谈中,知道了这个叫算盘,能够让很多复杂繁重的计算,变得极为简单明了的。  也有时候,先生是用毛笔在前面书写着,那些气势磅礴的大字,在极为低价的纸张在流动,而书写的内容,多半是先生前几天或当时的感受,这自然也成为孩子们的最爱的收藏。因为先生把这几幅字,都奖给了眼光最热烈的孩子了。  事后孩子想起来,先生总是用二件很好玩的物什,吸引了他们。而一件是以后他们长久的生涯中,可以无数次使用,在乡村中极为实用的技能。另一件,则例得他们跟其他人不一样,是一种个人气质的调济,性格的养成,一点一点的改变了他们,不知不觉中。  先生问,喜欢么,愿意学么,可是,我们没有教材的。想学习,只有这么样才能学习好呢?请你们想一想,再给大家谈谈。  很多杂乱的声音在教室里,菜市场样闹起来。先生手轻轻扬起,教室就安静了。一个一个说,想好的先举手,右手,就是这一只手。肘,哈哈,我们常常说的倒手拐子,放在课桌上。举手的同学听到教室点名,才能发言。呵呵,不错。这几位同学说的很好啊。好,再请这一位举手的同学讲。孩子们奇怪的发现,最不喜欢说话,最羞怯,不知什么时候都说发言了。先生仿佛有着神奇的能力,让人改变了一切,让周围的人变得好象是自己又好象不是自己。每一节课堂上都是这样的,放学后,大家都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只是,家里人有时候问一句,你最近怎么了,跟以前不样了?不再是过去那样顽皮?  学习是听的过程,用心听先生的讲的内容。学习是想的历程,对照自己与同学的生活想,细细的想出其中有什么。学习是要大家讨论的,让种自不同的想法相互交流与磁撞。学习是背诵与朗读的积累,得大声的马自己知道的与同学们相互检查与指导,让大家都多学一点。学习是要想像的,让一些画面在自己心中闪现,让一此画面在自己口中呈现,让画面在大家讨论中补充完整,学习是…………  日子便悠悠的过去了。  后来,先生在大家都学会毛笔字后,苦难的日子便开始了。抄写,每天总是两节课的抄写课,只到大家手酸软得拿不起笔来。悬碗,悬肘,抄写,再抄写。有时候是新课程内容的抄写,有时候,只是检查大家背诵的程度,有时候,却是考试的一种,也有时候是竞赛,自然,表现良好的有奖。奖品是,先生教的一个谜语,或是一幅装裱的字。有一个同学,总是寒假时获奖,请求先生奖一幅对联,先生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笑笑。那个同学后来成为县内最有名的书法家了。  再后来,不抄写了。因为有教材了。  很多孩子怀念那些抄写的日子。                    夜色          那个夜晚又是无人安眠的。  先是狗吠声不绝,一声两声从远处渐渐近了,最后是嚓嚓的声响充斥整个小街,没有人敢开门看一眼,说不定招惹了这些人,就冲进了屋内。在去年也是这个时间,四川来的大土匪严肃,不是就抓走了好几千人么?  后来听说,老蒋与老冯打仗,老冯败了。老冯那么好的人,对老姓秋豪无犯的一支队伍,整整一夜在街上走过去,没有一人侵犯我们呢。为什么没打败老蒋呢?听说,正是老冯的人马对老百姓好,在打仗时,没有下狠心有人海战,才打败的呢。老蒋却是把人不当回事,只是让军队一个劲的往前冲,人山人海啊,老冯最后下不了手,才命令部队回撤,一撤就是兵退如山倒,于是就败了。各个说法在小街上传来传去,学校却没有什么变化,孩子们仍然在小小的天井院里上课。放学时间却早了很多,晚间活动也不再进行了。夜色中,只有若无若有的声音,在空中漂荡着,似乎是叹息,又似乎是悲哀。  又是一个夜晚,依然是齐整的声音,仍然是秋豪无犯的走过。只是,有很多门开了一条逢,或者大窗户纸瞅着。军装乱了许多,步伐也急促了些,只是,从外观上看,如前些日子走过时,变化却也不算大的。  这些年来,学校的先生其实也有变了很多。好客是本地的传统,每户人家有喜事时,第一天夜里,一定会让客在家里宵夜的。一个大盆,里面是各种菜食,香料也都放在里面,用极大的竹笼里蒸,叫做蒸盆。是竹溪一大特色菜,为别地所无。吃蒸盆是不要别的菜的。一圈子人围坐。最上席,是学校里的先生。逢年过节时,更是先生最火红的日子,每户人家排着队接先生去自己家里。是从土匪严肃拉票后吧,这所学校也被抓几名孩子,后来撕票了。是先生不好意思,还是户主对先生的敬仰少了呢?上席的坐位变了,先生不再是唯一的,只是偶尔一见。老冯的军队过后,先生是再也不见在上席了。  学校对先生所发的薪水,也少了许多。早先能够用薪水购回上千斤大米,养活一家四五口人的,现在连先生一个人也无法支撑字。学校里先生也少了几人,学生自然也少了许多。  县政府还是常常对先生进行嘉奖的,只是不见钱粮,只是一些纸张,上面盖着大的红印。那红色刺目,于是,又有一些先生从学校里走了。教书成为先生的末路。  可是,几个青年人却来到学校,夜色中,学校似乎又增添了许些生气。这些年轻人中,那个从这所学校走到省城的他(见《欲飞》),弟兄几人回到学校,只是不再是学子而是先生。暂时的先生,他们说,只是每个晚上为想学校的农家孩子上课,讲一些道理。那些日子是学习的孩子最好的回忆,无拘无束的笑,随意的谈论着的国是,听着他们讲省城的事,外国的事,讲农户与地主的关系,讲革命与斗争的关系,讲共产党与红军,可,好日子总是不长,县里来人抓他们了。  几个年轻的生命,就那么走了,在县内不知的小山垭,在去省城的路途,悄悄地。  那也是一个夜色深沉的的日子。  过了些日子,学校不再是公学,成为国立初级小学。  是因为它在县内有极大的影响么?        附:近日参加县师资中心的历史教师培训,今日结束,受益良多。                  票选          县里要成立劝学所,原县教谕,训导撤裁,劝学所就是新的专门管理全县学校的机构。无论私学公学官学,各学堂堂长都是劝学所职员第一被选对象,这所学堂堂长在县内名声最大,是第一首选。  学堂成为最热闹的地方,县内很多知名的不知名的学堂长,纷纷来到这儿,拜见贴子不断,却都吃了闭门羹。学堂长说,他对劝学所并无一点兴趣,让愿意去官场斯混的,去吧。  劝学所的职责是筹措教育经费,劝导孩子入学,调查教育事务,宣传教育宗旨,是一个半官半民的机构。对于一心一意扑在教育实事的堂长来说,自然是不愿意去的。次年,劝学所成为县教育行政机构了,所有事务发布时,都是以县知事的名义。学堂内先生劝堂长参与竞选,这是一个指导县内各学堂在正确的教育道路上走的机会咧。不然,我们这儿第一个所省内的女学,定会好好的办下去的。就因为是一些官僚们,那些不懂教育只想着银子在管理着学堂,才把县教育引向歧途的。  只是,在劝学所一年多的执行事务期间,虽说并无成就,但也在民众心中打下了基础。学堂长参与了这一次票选,结果惨败。很多学董们,决赛学堂中私学,公学命运的学堂长,形成了相互的利益圈子,而官学,更是插不进手的。  几年过去了,学堂有一些变化,更多的私学公学,成为了官学。劝学所的能量更大了,它成为各学堂堂长及先生命运的决定者。早先学堂长能够确定先生的选聘任用,现在,先生们的任用由劝学所来确实的。它使得各学堂内大批不合格先生进入,学堂长无法行使自己的权力。是不是应该成立一个机构,在官方与民学的学堂之间,形成一个中间地带,进行调节呢?  学堂又一次成为县内最热闹的地方,县内很多学堂长及先生,纷纷来到这儿。几名孩子站在学堂门口,见到来客登记后,请到天井院内。学堂其实已经改变了许多,在它的后堂新建了一院房子,是为更多入学的孩子建的,是他们住宿娱乐活动的场所,也是一些到学堂前来取经的先生,休息生活的所在。县劝学所长,书记也前来拜访,劝学堂长不要以身犯险,为什么要参与一些危害国军用利益的活动呢?这是要掉脑袋的。  学堂长拿出起草的章程,说,早几日,已经送到县知事处了,劝学所长不知道么?  劝学所长一脸愕然,与书记一道回县。  这个机构是教育会,它以研究教育事项,发展地方教育为宗旨,建议劝学所采纳处理各种事务。它成为劝学所以外另一个教育行政管理中心,不过是民间的,它不能够决定劝学所的政策,但它能够推迟或提前执行一些决定,甚至可以撤消部分决议。  学堂长,自然成为教育会会长。  只是,学堂已经不存在了,都成为学校了。教育会再一次成为官方行政机构,这时正是国内内战时期,它得执行官方的的政策及制度。学堂长不愿意执行一些荒唐的做法,在教育会多次集体讨论后,不再执行下发的相关文件。  教育会名存实亡。  十余年后,国共合作抗战期间,教育会再次重组,白发苍苍的学堂长,再一次走上会长的位置,在组建县第一所中学时,全票当选,成为第一任校长。  各乡镇相继成立教育会,把教育会管理体制延伸到每一所学校,第一时间宣传抗战政策。乡镇国立初级小学校长,即为乡镇教育会长,兼任的,当然,也是经经过各学校先生选举的。                师训          日本鬼子被打跑了,县内兴起了大办学校的高潮。只是,先生却是极缺乏的。县中学还未恢复,完全小学仅仅三所,这所学校即为其一,且为师资力量最雄厚,学校房屋条件完备,办学历史最久远,学校的先生们素质水平在民间也名气最大的。  一所简易师资培训学校,成为学校的一部分。先生们又担负起培训未来的先生们了。来自全县各地孩子,观看着墙壁上雕刻的宗祠建造历史,本地历史名人事迹,办学资金来源及管理方法,一时爬上爬下在石柱木栏上研究,一时低头深思相互讨论,他们对这所由宗祠改建的学校,兴趣比参与培训学习还大,更何况,学校的先生还在旁边一一解说,为他们剖析心中的疑惑呢?  这是一所不同于他们心中印象的学校。或者说,他们认为,这不是一所学校,因为先生没有依据教材,让课文或教学内容在口中一一叙述,没有让他们在教材的内容引领下温习复习预习补习,没有使得他们在教材中迷失,在讲述中沉醉,在考试中增强自信。他们只是在先生的引导中,提高了对学习的兴趣,在疑虑的更进一步的疑惑,对问题产生了更多的问题,针对先生的学问,他们似乎觉得,自己比先生并不逊色,甚至于感觉到,他们比先生们的学问更好一点点。是的好多问题,好多知识,先生们还在与他们的讨论中,增加了提高了完善了的。  一篇课文,不是先生一句一句的读,或者说先生在自得其乐的背诵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讲解。有时先生居然画一幅画,让课文内容在图画中展示,有时先生弱一曲琴,而琴音中他们似乎看到了课文的影子,有时,先生又让他们读,结结巴巴的读声中,他们比较讨论研究各自的失误与优点,体悟课文的内涵与寓意。有一天,先生甚至于把他们带到学校外面,在那条大河边,坐下,听着河水哗拉拉的流动,看着远外的青山碧树,想着课文的内容,只是想,无人说一句话,然后,让他们回到学校内,写出各自的想法与感受,第二节课才进入学习内容。哦,这是语文课。数学课,更是古怪。先生让他们依据报纸上的数字,计算国内形势发展,计算国外势力对比,当然,这只是偈尔为之,更多的算班上的人数,算学校的面积,算房屋的历史,算操场的石板,那些青幽幽的石板,上面的绿苔在历史上闪着光,照亮了他们心灵中一个角落。  这不是学习,他们想,这也不是学校,他们说,这似乎是一场父子间的对话,在家庭建设时如何更好的让自家有钱,使得能够更好的过日子的生活。唯一的,这不是学校的学习方式。  如果说,这才是学习的方式,才是提高孩子们学习劲头的教学方式,那么,他们以前所掌握的所学习,都是错误,都在误人子弟。如果说,现在的学习的方式,是错误的,那么,为什么他们在学习过程中,觉得学习是一种乐趣呢?在学习时候,只觉得这是种游戏而不觉得学习的苦楚呢?只是想与先生在一块讨论研究,只是觉得自己与先生的学问相比之下,只是差那么一点点,只要再努力一把,就比先生更好呢?哦,好几位先生已经说了,他们现在比先生学问高多了。因为他们年青,因为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更充裕的机会在极好的先生引导下,问中疑,疑中问,学中思,思后学的缘故。  在先生们的引导上,在先贤前哲的经典中,他们看到了这种方式的影子,在国外名师的言论中,他们也想到了一些原理。是因为这里的先生知识眼界更高远更宽阔更精微吧?还是让,这里的先生更善于引导孩子们,开发他们自己自己的宝库,心灵的宝库?或者,这里的先生更富于耐心让他们展示了各自的特点,在他们的特点中点燃了他们求知的欲望及渴盼?又或者,他们只是在一个自由自在的环境中,在一个个没有思想拘束境地中,发挥出了各自真正的潜力?  这是一所县三大名校之一,历史最悠久的学校之一,先生的人品学问最高学校之一,也是解放前培训师资力量的学校。这样的学习班只办事员了期,如果,多办几期,竹溪的教育教学是不是在解放后更好一点点呢?  顺便说一句,解放后,这所学校也是教改试点学校,新的教学方式方法改革学校推广应用学校,唯一的一所。                早恋          女子学校早早的撤消了,空空荡荡的房屋一直立在那儿,像一根钉子,定住乡里乡村人的眼神。有一天,女子学校也成为国立小学校一部分,这是周先生的遗训,却没有一名女孩子在学校。又过了十几年,学校里才算有了一点点亮色,柔柔的靛蓝,温和的眼波,周先生的孙女,当年的孩子今天成为先生。第一个女先生。  纤细的身子在柔柔的风中曲折婉转,温和的声音在宽敞的场院漂漂荡漾,亮亮的色彩在灰灰暗暗的衣服在闪耀,不知哪一个早晨,几名女孩来到学校,走进教室,上学了。  一双草鞋,那是厚实细密的编织的草鞋,立在天井院的窗户下,看着羞怯的身影。本没有读书的机会,只是,在这个不要学费的国立学校,在家族里认为最聪明的最有希望的孩子身上,寄托了太多的目光,于是,读书成为唯一的选择,不是孩子本身的选择。为什么不能让我去做生意呢?游走在四川河南陕西湖北四省之间,像隔壁的肖家,邻村的何家一样,不是很快就发家了么?读书,不一定是振兴家族最好的选择呢。在一个没有自己的时代,在每一个人存身于家族的巨大阴影的笼罩下,个人将失去声音与影子的。  孤寂,落寞,凄清,单调,又有一点点青春的活力,一丝丝跃跃欲动的惦记,不在课本上,不在课堂里,也不在场院里飞舞跑动的身影与歌声里,心灵,只是,一缕缕的抽出,放在不知什么的所在,空空的,旷旷的,好象 是难受又似乎是喜欢。  那个身影,挤了进来,生生的挤进一颗生涩的心。悄悄的目光,瞅一眼就转头,游走不定的四处张望,把自己放在众多的孩子中间。书声,歌声,笑声,哭声,尖叫声,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远在若有若无的天空,溶在蓝天中白云里,溶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看不到痕迹,近在耳边时时响起,响在博博跳动的血脉中,响在静静呼出的气息里,响在永无停止的心的跳动上。那声音很大,振动得耳膜发烫,发涨,全身发软,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傍晚,走回家的路上,几个孩子挤在一块,那个身影漂漂的,在歌声中,在笑声里,在眼前飞舞。静静地,跟在后面,那条不是回家路上。据说,最近这条路常常有几名土匪,打劫单身的旅客和弱小的路人,会不会有不安全?身影消逝在寂静的夜色里,在那栋青砖红瓦的高楼中。月亮阴阴掺惨地走出来,云朵凄凄凉凉地走过来,风,鸣鸣咽咽地跑过来,是伤心还是高兴,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才是自己的心。  第一抹亮色在东方升起时,山林中露珠闪耀,草叶上晶光夺目,小路上,那条山间岩石缝隙里的小路,弯弯曲曲的小路,把天空挤来挤去的挤成一条线,一线白白的光在头顶拐弯抹角的晃动。歌声笑声是悄悄地没了,低头在走,抬头在走,回头,看不见,还是在走。草鞋在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的角落里,朴朴声很近,就在耳边,就在心跳中。  一步一回头时,在那个最大的拐弯处,等待,等到草走在山路上的声音,等待那双眼睛,可是,脚步声停滞不前。  那双草鞋走出竹溪县,很久很久以后,回头想起路过的军队,请求带路时齐整威武的军人,焦急而安然的脸色时,为他们带路时的犹豫与徘徊成了一根刺,定在心灵最深处的一根刺。  由于带路走了最近折山谷,国民党师长在敌军大后方被捕,竹溪解放。军队多了名军人,走出了家乡。                    血誓          罪恶,往往在黑夜中产生,但,常常也会在夜色中消逝。  新政府成立的炮竹声中,学校开学了。先生现在称呼为老师,学校成为县内仅仅有的三所完全小学,也就是现在的最高学府。因为中学还没有恢复的缘故,好多优秀教师都聚集在这儿,三民主义,共产主义,新农村运动,新教育运动,各种思想混杂交叉,花白头的性情激昂,青丝黑发者据理力争,长发漂漂的旁观不语,围观的孩子们,在自己喜欢的老师身边,盯着他们兴情飞扬的挥洒时光,白天和黑夜交替轮转,热闹与静谧隐然接连。  学校才刚刚开学,一切还没有走上正规。白天是热闹,夜色中无声无息的学校,没有一丝人语。教室,寝室,食堂,场院,杂草,泥路,厕所,围墙,枯草在寒风中颤抖。  一只公鸡在天井院中无力的垂下头,白公鸡,黑陶瓷大碗接着流下的血,一丝细线样的血,在弱弱的豆油灯下,闪着诡异莫测的黄色,一点一滴落下时,又转换成凄惨惨的绿色。天井院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一群影子扭曲在石板上,分开,合拢,又在墙壁上闪现。那个大海碗印在墙壁上,淡淡地扭不真切,却大了几倍。天井院正中的龛上,供奉着一把刀,那把刚刚切断公鸡头的刀。海碗在众多的手之间流动,在淡淡的头颈间流动,最后,在清脆的声音中,成为碎片。丝丝酒气在天井中漂荡着,在夜色中淡去。  万仙阵,大刀会,神枪队,在那个雨夜,漆黑如墨,冰冷似冻结寒玉样的夜色中,悄悄地走进学校,对新政府的不满,对旧政府的怀恋,使得他们在血誓中组成一个新的团体――复兴会。  白天来了,消散了血色与酒气。只是,几个热心劳动的孩子,疑惑的瞅了几眼,嗅嗅,然后打扫开来。几天的忙碌,讨论,先生和孩子,政府和扫盲班人士,条件和规划,人选和责任,学校成为第一所在新社会开学的。老师们也成为国家工作人员了,工薪,则任然是二百斤大米,当然不能够算是高的,只是比起解放前的先生,要略微好上一些。毕竟,一家可以解饿肚子问题了。很多先生,却不是为了解雇饿肚子而到这所学校的,教书育人,成为他们生活中一种需求,一种信仰,一种心灵安稳的追求。  这是前所未见的大型小学,远村近邻的孩子,都聚集在这所学校。老师,少数是早先在这儿的先生,多数是前几年在这儿参加培训的先生,极少数是政府下派来的指导人员,他们才是负责人。分教室,分班级,分寝室,分守夜责任人,忙碌了几天,学校总算从杂乱无章中解脱出来。  几个孩子们在操场里奔跑,丢石子,跳房子,抓小鸡的老鹰笑声不断,偶尔,散散地谈起家里的变化,闲闲地说着周围的流言,一种不安稳在校园内流淌。  要到国庆节了,学校组织活动,要孩子们回家准备几天,老师也都各自回家。  夜色中,学校的天井院中聚集了更多的影子,而杀死的公鸡有好几只,碗也变成了十几个。墙壁上杂乱的头影闪动,供奉的刀枪棍棒,幽幽地光在豆油灯下,与鸡血丝丝流淌入碗的色彩,交相辉映,酒气浓厚如雾,血色粘重似泥,无声离开的人影拥挤而出时,碎裂的碗片在石板上清脆响亮地叫着。  回到学校的孩子,老师布置扫除的孩子,正是那几名热心的学生,他们疑惑的目光再次闪现。走到老师办公室时,还在小声嘀咕着是不是多事。  有什么事吗?那名国家派来的人员问,笑咪咪的脸上,溢出对孩子的爱。  几日后,国庆前一天,夜色中的学校,竹溪破获建国后第一起反革命活动,无人员伤亡。                    过客          学校当街的圈,是一排平房,说是平房,其实比普通的小二楼还要高一点。山区有钱人家,多数盖成小二楼样式的房子,第一层比一般人家房要一尺,屋枕横梁全用粗木,上面有细竹密编,铺一层再盖一屋土,这样三屋编竹三屋土,人走在时软软地,却韧中带硬。但只有三尺左右高,只是放粮食,红薯等杂食。这样的房子,屋顶伸出街面的椽子,就有近一米多,普通人家为了省料省钱,多数只有半尺多点的。下雨时,这样的房前,是行路人避雨的最好选择。但,这样的人家,常常是很少会让人在雨天来的,他们往往会带来雨路的泥土,粘土极难清理,又会在自家人走动时,带进屋内。况且,下雨天,自家的小孩子,还喜欢坐在门前,看着雨点,听着雨声,想着心事呢。  在这样的一个黄昏,走来一个高大的汉子,灰白的头发翻卷着,手里拉着小孩,黄黄的头发,脸上菜色,衣服却整洁干净。两人走到学校门前的沿下。住宿在学校的孩子,挤成一团,嘻嘻哈哈地,叽叽喳喳地,小小的手在屋沿滴下的雨水翻飞,晶莹的水点在空中闪现,落在孩子们脸上。住家距离学校太远的几个孩子,住校食宿,这还是建国以来才有的事。当然,他们的食突费用是全免的啦。那铁圈在校园里悠扬的响起时,孩子们都跑进去了。  雨点是愈发的大了,打在屋顶上,叮叮咚咚地响,近处是一片迷茫,远处什么也看不清。吃毕饭的孩子们,在老师的指导下,拉起二胡,听老师说是一个瞎子,非常了不起的音乐家的曲子,名家却不知道是什么。喜欢唱歌的孩子们,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南泥湾》,也有几个背着算盘口诀,那是高年级的。天院暗下来时,豆油灯弱弱的光,在轻轻地闪烁着,好象没有灯似的,孩子们看着近灯处的老师,那是在读一本书,听说是外国的童话故事,小矮人,水晶鞋,粘米粑墙,能够在空中飞舞的扫把。每一个黄昏,就是这样过去了。只是,在孩子心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坠着,想放下却又想不起来,不想又钻进来,烦乱不安的。老师问什么事呢,  哦,一个孩子叫道,刚刚我们进来时,学校门口好象有父子俩,在躲雨呢。  请他们进来吧,老师说,我们一起去请,好不好?孩子一跃而起,心里一下子松懈了,沉沉的感觉没了,相互看看,穿好棕衣竹帽,笑着跑出天井院。场院四围一圈小沟,雨水急匆匆地,从大门边一个洞挤出。拉开大门,那两人还在门口,雨把衣服都打湿了,贴在身上,汉子背佝偻着,怀里抱着孩子,孩子睡着了。脸上绽放着笑,眉头微微的皱一下,又展开。请进去吧,孩子们笑容可掬的说。请进来,在学校里休息一夜,我们这儿有床铺的,老师端详一眼孩子,还有热水,给孩子洗一下身子,不然会得病。  那汉子说他是木匠,孩子们却没看到工具,可从两人的口中,知道了好多从来也不知道的事,连那个孩子就比读过书的他们知道的多。老师很小心的问一些孩子不大懂的事,汉子随意的答着,目光却盯着带来的孩子,头疼么?身上发热么?是不有点软?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孩子似乎用力睁开双眼,跟周围一圈子孩子说北方的大雪,漫天的雪花中是晶莹剔透树木山川,河水上冰有好几尺厚呢。而南方,却是没有雪,没有冬天的,只是热,在那儿,如同炉子里住人。  孩子留下来了,在这儿读书,住在学校里。汉子走了,说是会回来接孩子的。雨点中,汉子的身影孤独消失在街尽头,孩子伸长脖子,好久才回学校。  雨丝如织,门前水沟汇聚学校场院里流出的水,急匆匆地走着,孩子们似乎沉静地昨晚的故事中,有一扇门在眼前,那些故事中似乎有许多道,让他们明白又蒙懂,心里沉重又好象轻松,笑声中,陪着新伙伴回到学校。                    希望          学校一下子,来了好多老师,都是从大城市来的。当他们站在学校门时,一个眼尖的孩子大声喊,校长来客啦,校长来客啦。只要学校来了一些了不起的人物,多半是校长来客的。因为校长是上面派来的位,年轻时在大城市混过的。校长好像早就知道,听到叫声说迎出去,欢迎欢迎啦,你们可是大教授呢。这些新来的,站在学校门口,神色安然平静,如同从走出自家门口,来到邻居家样。  这些都是学校新来的老师,最老的年纪比学校老教师来大,最小的啦,才几个月,是个女孩。不论是谁,都是温文尔雅,气度不凡的。抱着小女孩的女老师,站在门口,好似一道风景,古旧的街道,青青的石板路,长长狭狭的路,老师好像钳进一幅画里一样,一下让苍白的色彩亮起来,衬托出周围,不让周围衬托出她的,如同下凡的仙女。黄毛说,仙女就是这个样子吧。自从黄毛留在这个学校后,好个汉子再也没有来过了,谁也不知汉子与留宿时与老师说过什么,而那位老师也调走了。  这些老师是右派,说是反对现在的政府,仇视大好的形势,一心想翻天什么的。这让孩子们对他们在好奇中又有审视,他们是坏人么?  他们是坏人么?孩子们的目光是由直直的,硬硬的,慢慢地奕成了柔软的,温和的,因为,不管是哪儿,对孩子的爱是打开心扉的钥匙,唯一的一把。孩子们从老师的眼光中也看出,他们并不快乐,虽然如此,面对孩子们时,却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引导着他们学习,玩乐,游戏。老师们的生活不好,他们没有多余的钱买生活品,刚刚来一切东西都要用钱的,屋子里空空的,只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床是木板支在泥土砖胚上,桌子不是三条脚就是桌面上破了一块,而床,一排木板而已。可在老师的巧手下,屋子里似乎洒满了阳光,窗户常常来着,走过的孩子看到墙壁上贴着一幅字,或是几幅画,那都是老师自己画的。那画比学校早先的老师水平高多了,因为很多老师也叫他们叫先生呢。先生,这个好久没听闻的字眼,出现没几天,称呼这些来自大城市的老师后,又迅速消失了。听说,这也是右派的标志,谁被叫先生,谁个叫别人先生,那他们一定也是右派了。  学校要拆除门口那排房屋,说是墙壁上有太多的花纹,龙凤飞舞到还好说,还有一些高高的坐在天空的车上,头上戴着高高的帽子,有人说是反动的东西。拆除,自然也是让右派们去的。一行县城里来的人看着,新来的老师们,不一会脸上粘满了尘土,汗水把尘土冲出几条纹路来,如同一幅戏里的脸谱。只是,他们都从墙基处开始,几位老教师向前走时,城里的人堵住了路。当一面墙壁倒下时,一团泥雾浓厚的卷起,从倒下的地方扑向四周,再次冲天而上。孩子们喊着老师,跑进尘雾里,哭声尖利如刀,刺激着围观的心。城里的人只是看着,眉头皱紧,没有事的,看什么看,快把孩子们拉开。一位老师脚断了,而那位女老师,在墙壁倒时,站在最外面的,可挖开泥墙时,却成为最里面的一个,手直直伸向前方。前方是一处墙角,那一位老师双手断了,是她的丈夫。女老师死了,双眼睁得大大的。快要满岁的孩子,一张笑脸在学生手中转来转去,在学生的泪水里笑声不断。  这似乎是一场谋杀,又似乎是一次事故。不久被人们忘记了,在新老师安然的神色中。在学校门口的河道上,要修一道桥,这可是几百年从的梦想。河宽水急,弯急坡陡,河对岸却是一个极大的坪地,人们平时只能从河道最宽处,摆放了几百年的跳石上过河。河水稍稍大一点,水就漫过了石头了。石头到也奇怪,却也没被水冲走,据说,有仙人的道法镇压住的。  这修桥却又是右派们的事,在最饥饿的年代里,树皮草根,糠皮菜叶,都是最好的食品时,修桥这大劳动里的右派,一个个倒下了,永远的。  老师们依然如来校时的样子,平静地,安然地,  黄毛常常抱着那个女孩,没有妈妈的女孩,在学校场院里晒太阳,脸色柔和的看着孩子。                  忧伤          学校围墙初成,那是一圈干打垒土墙,一尺二寸宽高,一丈长的木板夹,中间填上泥土与竹筋,一层层用夯夯实。夯是一根木杆,两头顶着木块,一头重一头轻。用时双手握紧,一下下在所真泥土上夯。其实完全可以用泥土坯砌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官方要右派们必须用这种干打垒夯实的墙壁。这种墙壁上布满了夹板上下层之间的,分隔时布下木棍留下的孔洞,这在墙壁做成后,常常是麻雀做窝的。黄毛就在这种孔洞里捉鸟,为他所带的小妹妹玩。黄毛常常抱着失去妈妈的小女孩,是不是因为在失去妈妈那天,在倒塌的墙壁时,黄毛紧紧抱了她的缘故,小女孩从那天以后,连爸爸也不大留恋了,只是喜欢黄毛抱。别人无论谁抱都嘶哑着大声的哭泣,一直哭到没有声音。  小女孩盯着天上飞来飞去鸟雀,只是发呆,好几天都是这样。黄毛拿来一支长长的竹杆,靠在学校院墙上,双手握紧往长爬,一个个洞里摸索着,不一会儿,就抓着一支麻雀了。那是只灰色麻雀,圆圆的小眼,滴溜溜地盯着黄毛,尖尖的小咀,轻轻地在黄毛手上啄,手心麻麻的,痒痒的,感觉肉呼呼的一种爱,在手心传开。走到小女孩面前,用一棍细线,捆在麻雀一只腿上。麻雀在小女孩手边飞舞,只是怎么也飞不出多远,那根细线束缚住它的翅膀了。  小小的笑声,细细的欢乐,左右摇晃着的脚步,在学校院落里飞舞。黄毛跟在后面,轻轻地脚步,柔和的目光,在抚摸着小女孩,还有麻雀。  学校周围的每户人家垃圾堆,成为黄毛每天必去的地方。一支青青的竹片,宽有三寸,长约一尺,在垃圾堆上刨动,弯曲的蚯蚓,在土堆中很容易就找到的,但在硬土地上却不常见的。这是麻雀的食品。  饥饿的感觉越来越深,每天在路上可以见外地流浪的叫化,从学校门的大街上,悄悄地走过。偶有倒在地上的,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学校也不再在过去的样子,要向学生收学杂费了,在学校住读的学生,也要向学校缴食宿费的。而去年,还是大食堂,白面馍馍,白米干饭,怎么吃都吃不完的。每天三餐,从早稀中午下午干饭,变成了只有下午干饭,而且由过去管饱变成只有一碗,小碗了。后来在碗里不见干饭了,只是稀薄的米汤,掺杂着一些菜叶,再后来,便只见菜叶,少有米粒的。学校周围的树,厚厚的树叶稀薄了,后来树皮也不见。山上常常可见一群群挖草根吃的。  笑声少了,摇晃的脚步更加不稳,小女孩手中的麻雀,似乎也瘦多了,变得小了些。只是是眼睛却不小,清澈的,圆圆的目光,盯着黄毛。那种肉呼呼的爪子,在掌心中,轻轻的动着,好象在跟黄毛说着话。而黄毛跟在后面的的脚步也吃力得多了。  学校围墙的洞孔里,再也不见麻雀了,都成为小孩子肚子里的吃食。而知了,地蝉,在烧熟后,油也是很重的。有一天,在学校不远的山上,孩子们发现一种白白的土,说是好象面粉咧。不一会儿,哪能儿成为很多人家聚集地,说是观音大士大慈大悲,解救世人所布下的面,是观音土,吃少量的可以当饭啦。在饥饿的时代,谁会抑制自己的饥饿呢?第二天,很多人都无法解出大便。在那儿再也没有观音土时,有人肚子涨鼓鼓的死去,听说死于观音土。  黄毛抱着小女孩,麻雀在空中飞舞,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因为很多目光盯在它身上,馋馋的眼睛似乎长出和爪子。只是黄毛恶狠狠的眼睛,护住小女孩,还有那只麻雀。后来,在黄毛挖蚯蚓时,曲曲的,肉肉的小虫,成为跟着黄毛一块的小孩肚中的食品。  不知哪一天,麻雀不见了。在小女孩手中的细绳子上,只捆着一细细的腿,那只麻雀的腿。  那双眼睛,麻雀的眼睛,在很长时间里,一直占据黄毛的梦,还有小女孩很长时间的哭泣声。                  民师          学校如同漫天星光,一夜之间多了起来,教学点成为完全小学,完全小学成为戴帽中学,中学成为完全中学了。似乎中国的孩子都要读全所有的课程似的。这所完全小学校,也由县内三所之一的小学成为一所完全中学了。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二毕业班,共九年读书时间的,小学五年,初中二年,高中二年的。自然,老师也是大量进入了。很多老师不过是文化多一点的学生娃,也有一些农村干过多年农活的。这些老师与早先学校的老师不同,他们不但在学校教书,每天回到农业社时,在公社上还要劳动的,那才是他们挣工分的主途径。因为农业社分粮要根据工分而定。当然,在学校上课,也有工资的。这时公办教师工资四十多元,民办教师二十元,个得十二元,其实上缴公社,记公分260分。后来,只有十二元,完全由大队上决定分配了,不久,成为大队七成,个人得三成的规定。这时公办教师工资有六十多元了。从产生民办教师开始,他们的工期资历都是最少而工作量又是最大的,且在学校,他们的地位也是最低的。  即是农民,又是老师,人们称呼他们为民师。  你看见一位泥腿上粘满泥土,粗壮的手脚咚咚咚地走进教室,手里捏着粉笔如同拿着农具,那就是民师了。面对孩子们,他们更多的兴奋,能够吃上公家粮,是每一个农村人的梦想虽然,当上民师只是走半步,距离还很远,可谁能够说,不是更近一步呢?更何况,当上民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政审过关,不能是成份高的地富反坏右,不能是缺乏文化的人,不能是公社上大队上多数人都不喜欢的,因为这 些都是审查过关的条件。即使成为民师了,每天在大队上,还在参加劳动,农忙时更得连轴转,学校大队两不误。误了队上的农活,就会取消你的民师资格,那可是很多人都盯着的,耽误了学生的功课,学校也会建议队人不让你在学校里了。  一天天在校园里忙碌,民师们在教学之余,多数是读书,参加各种各样培训,正式的,非正式的,县里举办的,地区举办的,脱产的,非脱产的。一天天过去了,粗布衣衫上,泥土渐渐少了,衣服也不再在单调色彩的样式,粗壮的手脚慢慢变得白晰起来。很多民师,转为公办教师了。  第一位买回自行车的,是民师转为公办的那天,第一回伸出手碗,亮出那明晃晃的手表,也是民师转为公办的那天,巨大的喜悦,并没有让他们更多的脱离农忙。因为他们从农村走出来,家人还是农村的,学校称呼这种老师为“半边翘”,他们还是有一半在农村,一半的心思在田地,家里的吃食还得依靠田地。那一点工资怎么能够保证几口人生活呢?  在农忙时分,农忙假,成为这些老师的必须的。学校的老师有时候,也会去他们家里帮忙一天的,当班主任的,有时候会让学生参与家里的劳动,只是,这得让校长允许。有名刚刚转为公办教师的,在让班上学生为自己家里忙了一天后,又成为农民了,连成为民师的资格都取消了。除了农村文化人,极少数城镇户口的,也成为民师,当然,这时特例。再后来,分田到户了,不再是大集体了。在学校的宿舍的墙壁,挂上一根大的木锲,星期天晚上,骑自行车到学校后,便把车子轻轻清洗干净,用湿布干布拭擦好几次,打上机油。如果没有机油,会找上一点棉油什么的。挂上墙壁。因为星期天晚上要开会,而且学校规定,必须在学校休息,晚上不能回家的。这些教师在农忙时,只好请人在家里帮工,星期天里再为别人帮回去。也有实在请不到人,在月光明亮的半夜,悄悄翻过学校院墙,回家里割稻割麦,天亮前又悄悄回到学校。  半边儿教师,学校里这么称呼他们,在农村他们被人尊敬,因为他们有学问,在吃食衣着上,与农村人也不同的。但学校,仍然是地位最低最不被人看重的教师。他们与国家分配的教师,还是有很多的不同的,那种骨子里透出的泥土气息,又怎么能够完全除去呢?  黄毛也成为这样的民师了。只是他没有农田,没事时就在学校忙碌着那块山地,种种花,养养鸟,栽栽树,如是在学校后面山坡上,不几年成为一个果园。直到现在,还称为黄毛果园。                  苦雨          夜幕渐起,点点星光微微闪烁,校园里一版静寂。  胖子悄无声息地来到校长门前,回头四顾,北头的女学生宿舍,灯光早已熄灭,宿舍中间是一名老教师的住所,这时还有一豆亮光,又是在看书了。那是个每晚必看书一卷始能入眠的学人。南头则是一排教室,木板楼,两层,在夜晚则成为男生寝室。白天都把被子放在教室后面的多余的课桌上,晚自习下课后,把教室里课桌一排成一团,挤成一长铺,就成了。此时也没有声音。校长房屋住在东头最南端,与教室相交的地方,是学校最好的一处旧房。别的教师宿舍都是一通间房,内墙隔成两小间。只有校长房子是并排两通间改成的一套间。进门是一个客厅,隔墙比别的通间略朝东挪动了点,大客厅东是卧室,支下一张床铺后,仅仅能够放办公桌,床与办公桌间两人通过时,只能厕身而过了。客厅东南角一门,过门是厨房,与客厅并列。厨房东墙一门,过去又是一间小寝室。外墙壁又有一门,外是学校围墙,有一厕所,只是校长一家的。厕所边一小路,通向后面果园,当然,现在还不叫黄毛果园的。  听听门内,只有校长一家人说话的声音。胖子推开门,见校长妻子在坐在客厅西南角小方桌边备课,她是一位很得学生喜欢的数学老师,看着身大体壮,上课时却温言细语。虽说调来这所学校才两年,校长是这才调来的,算是解决了他们夫妻分居的苦楚。桌边是校长的小女儿,还没到读书的年纪,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了一眼胖子,忙站起来问好到茶。看样子校长父母都睡了。校长不在家吗?胖子问。  爸爸,老师找你有事,双手把茶水递过胖子,小女孩子转头向小寝室喊。  哦,校长踱着方步出来了。难得难得,怎么有空闲来我这儿呢,校长正着脸说。  嗨,胖子挤出一团笑,说,我兄弟最近复员回家,从部队带回一个玩具。从背后拿出一架飞机,那是一架直升飞机模型,机身一厕有一柄。胖子捏住,轻轻地转动几圈,放在地上,那飞机就在地上跑着,头上的螺旋桨也不停转动。似乎是以一米为直径的圈,转动着,只是地面泥土不平,转到一半时,飞机在地上倒了,螺旋桨还不停转动了一会儿。  小女孩子眼睛盯着飞机,有喜欢,也有不舍,渴望地看着父亲。胖子递过女孩子手上,拿着玩吧。校长皱着眉头,说,你是为了这次工资调级的事吧?难办哪?你知道,黄毛刚刚转为公办教师,以前他的工资最低,这次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你的工资也算是学校现在最高的,校长皱着的眉头又紧紧的拧在一起,比我还高一头啦。这次调资我都不想,只是想着黄毛老师,好让他多点钱,存着,早期点娶媳妇哇。  胖子又拿出几张崭新的票子,十元一张的,递给小女孩子,说,我兄弟说,本来想给侄女再买几样玩具的,只是想,玩具不如让侄女自己买东西,比如说学习用品啦什么的。这一百元钱还是自各买方便。  校长妻子脸上不满堆出来了,黄毛可是一个好老师,怎么能够这样子做事。做人可是一辈子的事,不能走歪门邪道。这也是你两个月的工资了,这次才调级四元钱,得两年调级才够啦。似笑非笑的又说,钱你拿回去。我家不缺乏你这几个钱,校长妻子说你字时,读音咬得很重,眼睛又杀向校长。校长只是喝茶,低着头,那茶汽在头脸间漂飞,袅袅依依地摇晃着,散开了。  不是我说黄毛的坏话,胖子笑脸涨出一份狠来,黄毛为什么还不结婚?几个老师介绍的姑娘,多漂亮啊,虽说是农村的,可劳动好,身子壮,他可是有着不好的思想的。校长问,什么想法?胖子道,本来我不想说,可不说,对小女不好,也对不起她妈妈。当年小女跟他爹妈下放到我们学校,不久是拆外面房子时,没了爸爸。她妈妈又守着这个孩子,大家都心疼着啦。这十几年过去了,黄毛一直跟小女在一块。现在小女读高中了,虽说现在没有大学可读了,总能够参加工作的,她可是商品粮户口的。黄毛就是冲着这一点,才……  黄毛老师不是你说的这种人,校长妻子皱着的眉头又紧紧的拧在一起,你不要乱说说话,这可是要负责任的。那钱在胖子手上,递不出去,又收不回来,眼巴巴的看着小女孩,似乎说,接着吧,你看,你爸爸妈妈也没说不准拿咧。  钱,你还是拿回去,为家里置点东西的好。校长发话了,黄毛老师的事,我会调查研究的。如果是真的,那你才有可能入选这次调级。  黄毛老师后来因不听校长分工,去果园看青守园故,未能调级。                果园          学校后山林地,是一片果园。  早先这本是宗祠花园,只是逢会过节时分,宗族中人游玩憩息之地。一条山路弯曲盘旋而上,山花异草,怪树奇果,栽植满山的。后来有了黄毛,小孩时就爱莳花弄草,常常找来喜爱的果树苗木,四处乱种,时日一久,竟然将这后山各式各样的花草尽皆毁去,只是果树还在,就成为一片果园了。这果园栽培过程时,不知黄毛为什么,外园围墙边上,内园靠近宗祠房屋处,种上枸橼一圈。这枸橼却是一种极为低贱之树,生长容易,一团一团伸展开来,每株有三四尺宽,高却有五六尺。枝上密布长刺,硬,长的刺有二三寸左右,成为这果园一道不是围墙的墙壁了。  果树花开时分,山野纷纭,蝶飞蜂舞,是本地一大名胜。只是无人能够进入其中,黄毛在正中留有一门,那也是用枸橼树纺织而成的,时时吠声不绝,那是一只据说极为猛烈的山狗,看守着果园。  这果园的形成,似乎在不知不觉间,狗的存在,使得大家忽视了黄毛的作用。摘果时,黄毛总是带着一群孩子,大筐小篮,青青红红,一溜儿放在学校大办公室外,任由师生食用。那一天自然而然成为学校品果节了。没有人注意到,时学跟随在黄毛身后有一个小丫头,那个自从父亲去后,就被黄毛视同亲妹子的女孩子。女孩子的母亲,开始时沉浸在失去丈夫悲痛中,后来却又钻入师生互动的教学法里,对如同自己孩子一样的黄毛,呀呀学语的女儿,视而不见的。时光悄悄的流逝,小孩已然长成了漂亮的小姑娘了。  果园有一棵大树,梨树,不知哪一年雷打电劈,半边树身子去了,另半边树干枯如死。枝节盘曲如龙,黄毛就树依山,用山竹纺织成篱笆,以树干横架竖连,成为一个棚,看青守果园的棚子。自生自灭之地,无父无母之人,在这简陋之地,自然成长,也成为黄毛与丫头乐园。  一日,黄毛成为了老师,民办老师,而丫头是他的学生。这果园却没有多大变化,只是黄毛在课余闲暇,来的时间少了许多。学校分有一间寝室,在东头靠近北头学校围墙处,最小的一个通间。因为那是最外面一间,在盖房时,挤到这里,空间不足,但不盖成房屋却又不舍,于是成为比别的房屋窄得多一间。  又一日,一师来校,却是早先在解放前就在学校呆过,在外地高校任一要职,因来本市考察,特地来校看望当年的小孩,说起当年雨中旧情,黄毛只是笑,摇头拒绝了离县去省的话题。不久,黄毛成为了公办教师了。校长却因黄毛成为公办教师的原因,高升而去,只是,黄毛不知其中的缘故,校长知道却没有说破,这可是奇货可居的.  果园在新校长的要求上,成为学校一大财源,黄毛不大支持。那枸橼树的一圈墙,很快成为旧闻。不多久,黄毛接信,似乎是当年带他远走本地那人的战友,说是黄毛为革命烈士后人,几经战乱,始得保全。现在要他回到父辈之友身边,那里还有很多如黄毛一样的旧人后辈。黄毛走时,当年的跟随的小丫头,站在母亲身边,远远的看着,那个据说是因为自己未能增长一级工资的哥哥,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他现在还怪我么?是不是因为我才离开这所学校?  后来,下放右派恢复身份,回归原籍。时常留恋校园后山破旧乱草棚的女孩,早已远去,那改名黄毛果园之地,再也无人知晓,已成为荒山。                      主任          学校进入快速发展期,班级量与师生数目都增加了,旧有的房屋眼看着不够用的。校长召开全体教师会议,让大家讨论讨论,怎么办?学校还是很穷的,大家都想不出什么办法,近日意气风发的胖子,自从调级工资成功后,与校长的关系一时变得亲密多了,闲暇时常常在一块聊天,知道些校长的想法。这时站起来说,盖新教室。  盖房盖房,说来容易做时难。农村有一句说道,让人几日忙乱,接客;让人一月忙碌,婚嫁;让人一年乱忙,盖房。谁也不知道学校在盖房时,会忙碌混乱多久的。胖子又说,现在教室多数是天井院里旧房,教师办公室也挤在一块,不成样式的。学校不像学校,居家户不像居家户,干脆拆除了这天井院,就在旧房基础上盖上一栋教学楼,一楼两单元四层,第层四间,有十六间教室,想来学校教室也就够了的。  这得多少钱?办公室内外一片混乱,校长眼睛乱转,盯着热闹地讨论的教师。自然而然,教室汇聚成三大团,人数最多的是老教师,这是学校的元老了,这是坚持不盖房,二是青年教师,说是先挤着凑合,实在不行了再盖房吧,而且得从上级机关要钱来才能够开始动工,然坚决不同意。第三块,是学校几年活跃分子,胖子一类的教师了。后来说散会了。  每周星期天晚上,是固定学校政治学校时间,一般说来,是总结经验,安排工作的,教导主任是挑大梁的发言者。几次讨论,让年纪大了的主任倒下了,那是个从解放前就在学校做事的老好人,工作扎实认真,心眼小且保守的教师。在医院住院时,校长找到谈了几次,回家休息去了。住在医院里,公费医疗费用,学校也挡不住的。会议又讨论教导主任新人选上来,会议室又是一片乱忙,合理推荐,大家讨论,领导研究,上级审核什么的。因为主任是学校大事,所以几天放学后,都是在开会讨论这事。有三个人选,一是校长妻子,那是年青教师们推荐的,教学认真且喜爱钻研,对指导年青教师最是不遗余力的。第二个是老教师,又是一个老好人,是老教师们推荐的。第三个却没人想到的,自已推荐自己,胖子,说是爱做事,想做事,能够做事什么的。  那就全体教师投票吧。  老教师通过了三分之二的教师,校长妻子通过了二分之一的教师,而胖子有三分之一的同意了。据说在第一天晚上,胖子可是整整跑了一夜,从街头商店买加几大包东西,每间教师寝室都去玩了一会的。最后到校长家里好半天,才回自己寝室,有人说那时已经半夜了。看到结果,胖子牙都咬得吱吱响,低声嘀咕着,喂不饱的狗。校长又说让大家再讨论讨论,要让年轻上台做事啦,不能够老是年纪大的人做事,不但学校没有朝气,且又累倒老教师,这不是不尊敬他们么?校长说时,眼睛漫无边际的扫视一圈,最后定在老教师身上。老教师忙说好,我身体最近也有点吃不消了。挤在这圈子的一个年轻教师说,有我们在后面支持你呢,别气馁。可是老教师不接话。几名围在校长妻子身边的女教师说,再投票,再投票,我们年轻人就是要有朝气的。我说看好大姐。校长妻子倒无所谓,对投票一事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皱着的眉头看着校长,偶尔又看看胖子。  投票前,校长笑笑,说,我不支持老婆啊。总不能一家把持一所学校吧?好投票。可是,结果是校长老婆四分之三通过。胖子只有四分之一了。  散会,校长恶恨恨地说,等着我们再讨论后,上报了,不再让大家忙碌了。  几天后,胖子成为主任,走在学校时,更加意气飞扬了,眼眼看着教师时,居高临下的有一种慈悲的神色,我会好好的对待你们的。                争执          学校里教师悄悄地评出十大模范夫妻,标准是夫妻两人恩爱和睦,能干互谅,体贴容忍,当然,要通过百分之百的男教师同意。校长夫妻是其中排名第三,仅仅次于两对“半边翘”教师之后的。这是那件事发生之前时候,后来,校长夫妻被评出妻贤夫恶榜之榜首了的。  还是学生无意中发现的。  校长的家是学校东南角落,只有这套房子,在背后有门,那是他们一家专用的厕所。厕所后面还有一条小路,小路与学校后山林的黄毛果园相通。后山原有大量枸橼树,形成一圈围墙样屏障的,黄毛走后,几个月时间,那树刺墙就毁了。自然,黄毛的看山狗也没了的。于是,这形成了学生恋爱通道。学校是一所小学中学完全学校,大男大女的,身体发育成熟后,这是必然的结果吧。以高中男生与初中女生居多。放学后,晚自习前,也有晚自习后的,活动区域多在学校不远的大河边石头上,三三两两的,偶有走上对面的山林的。那是恋爱初期的选择。以团体活动为多,教师看见说是相互指导的学生小组,无人可说闲话的。恋爱中期时,以一对二对活动为主,在二人或四人,把学校后山林弄成了恋爱角了。因为那儿林密树高,更兼黄毛走后,无人收拾杂草,疯长的杂草也有一米多高的,密布丛生的杂草双形成一道极好的屏障。再加上后山围墙不算高,又没有枸橼刺阻挠,很容易就翻进翻出的。学校后面可是一大片更密的山林喽。  校长夫妻每晚便行的争执,就这样为学生所了解。情意绵绵的谈话,在自习作业时,说到了校长夫妻的秘密,自习指导教师就成了这个秘密的接力棒手。在几对学生恋人的考问后,教师们落实了这件事。  妻子对身为校长的丈夫近来的事很反感,说是变了,不再是过去以学校发展为天职的淳朴少年,把教师和学生利益看成第一利益的农村青年,只以自己的利益为目标。无论所做的事,对学校有多大的损失,对教师形象有什么伤害,对学生成长有没有危害,都敢干去做。然后,是回忆校长读书时,与妻子同在一所小学中学师范的事。(谈爱的学生很惊奇的说,我们也算是向校长学习吧?将来有所成就,就是因为中学如同校长一样,谈恋爱时相互促进才提高了学习效果呢。)问话的老师来历了批评了热恋中的学生,敲打着无辜的男生,盯了一眼目光密离的女生,只是那女一点也不看老师,似乎还沉浸在校长夫妻的对话中。在几声极为响亮的咳嗽中,学生恋人才恋恋不舍的脱出梦境,好象对教师载惊破了自己的梦很不满,只不过转眼间又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又尴尬的看了眼问话的老师。  后来,又是校长对胖子的信任,成为夫妻俩的话题,女教师跟女学生接触相对多一些,说了很多胖子在辅导女学生,特别是单独辅导女学生时的事,似乎女学生以漂亮的程度为标准,胖子对越漂亮的女学生,辅导的时间越长,机会越多。这是一个教师最起码的个人品性。妻子更反感胖子对个人利益的执著追求。胖子在学校所有教师里,工龄不算是最长,年龄也不算是最大的,教学成绩也不是最好的,可是每次工资调级都没有少了他。他对每一届校长都是以极快的速度培育最热烈的情感。据说,部分校长的倒台,也是胖子的功劳,他揭露了校长在工作时利用职权为个人捞利益的证据。再后来,好大喜功,成为妻子指责校长的话题,有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学校有多少积蓄就发展多少吧,最多为上级机关的投入为界。那能把学校的前途当成自己的纪念碑来做呢?那会把学校投入死胡同的。  晚上,教师们从学生口中了解很多情况,第二天在校园,可是从外表一点看不出来的。俩人恩爱的收拾打扮,为对方在衣着上清理不妥之处,情意从眼神里,自然的流露着。看到的教师发誓,那绝对不是假情假意,而从骨子里流露出的真情。  有天晚上,教师在查学生寝室时,又听到妻子打了校长一巴掌的声音的传闻,第二天早操校长训话时,没找到校长,那是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对学生进行思想道德教育,国家政策训导,好人好事表彰及近日国家大事讲述的。有心的教师从校长门口走过时,终于看到了校长,脸上似乎有一点点痕迹,几个手指的样子。  学生没听明白是什么原因。  学生对着问话的老师说,对不起老师,很可惜呀。                追梦          hong,hong,同学喊道,今天放学后,你是直接回去还是先到我家。喊话的女孩子有一对大的眼睛,灰布衣衫不能挡住她青春的气息,从课位后面扯着前面那位女生的辫子问。我哥哥可是请人从上海买回几本师范教材呢。成为像周先生一样的老师,一直是这位同学的梦想,而玉儿的哥哥,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总是想尽各种方法,为hong喜欢为第一追求。哦,玉儿,我还是直接回家得了。父亲当年给她取名时,是叫的虹吧?可是那雨后即逝的美丽,不是她的理想。只是,刹那的灿烂是如此耀眼,谁又会明了其后的暗淡?是读书前的明悟还是读书后知道这个名字的寓意?她不满意这个虹字,爷爷说,给她取名的字是黉啊,那是县学旧名咧,一县知名学者都是以进入县内儒学为荣的。可那哪是女孩子的名字?虽说她喜欢这个笔画多的字,在还没进学时就已经能够写出这个字了。报名入学时,老师给她写成了红字。大红大紫,多好,老师说,那个报名登记处很是满意自己的字,正左右端祥不已。还是以户口本上的名字为准吧,旁边一位老教师说。可是,谁会把一本户口本拿到学校来报名咧?又不是县城里学校?老教师又说,蕻,这个字多好,她不知道这个字好不好,只是自己不喜欢。荭,泓,宏,弘,鸿,闳,一个个字在她面前蹦跳着,报名那天,似乎成为她识字的开始,又似乎是父母为她再次取名的决定日,一个个名字为她否定,或为她父母否定,又或者说为校方否定着。于是,在她后来的学习生涯中,同学们不知道那个字真正是她的名字,只好一个个字在她的信中出现。  玉想,那也是她是一生命运的开始吧。名字就无法仔细决定咧。同学中,固执如她,也是如此之少的,连个名字也不让人安心的。  但,在女同学心目中,还是喜欢以蕻字名称呼她的,那是知道一个名字叫端木蕻良的作家后,读过鲁迅所写的序言,一致认定的字。可是男同学,却喜欢鸿,呵,鸿鹄之志啊,谁是小麻雀呢?不叫鸿字的同学即是哟。  这此名字的纠纷似乎离她很远,只是无言的在书本中游淌,那是她的爱好与追求。那件洗得发白的衣衫在她的身上轻轻荡起波纹,在回答玉时,拂过玉的手背,教室门口的霞光透过,红红的背景中,白色的女孩子,黑色的长发,纤细苗条的身材一如风中的浮苹,抢眼的闪耀出周围的苍白来。这是个让同学们嫉妒的目标。一如周老师,是校园内一道风景,走在哪儿,都是聚焦镜头的下的亮点。周老师是谁?那是县内第一个开办女子学校的先生的孙女,也是这所学校第一个女先生咧。现在白发苍然但气度不凡,虽然退休了,可是仍然是学校女同学的确良偶像。hong ,以后也会是如此人物吧?  这是一个谁也不会确认的事。hong,家里是极为贫困的,下面有四个妹妹,最小的一个弟弟才出世。父母早说说了,女孩子是赔钱的货,读过小学低年级就可以了,认得自己的名字,在公社签字时,不会把别人做的坏事签到到自己名下就可以的。那时候,周先生还没退休,一次次走到家,那个连坐下的凳子也没有,只好去邻居家借来一只三只腿的椅子。周先生竟然稳稳的坐着,喝着那发黑的茶水,那从堂屋火堆中刨出,熬煎山上老山茶树叶的水,苦涩酸辣难言的茶水。可是最为提神的。说出学生的不凡,读书时的认真与极为出色的天份,将来一定会民比周先生她更了不起的人才的。要知道,周先生亲自到学生家却做工作,让学生去学校,还是独一份的。  玉望着这个可能成为自己嫂子的同学,想着当她到自己家里时,哥是如何高兴的样子,走上前,拉着那双手就不放。过几天,就是哥哥与这个同学订婚的日子了,回想起同学父母高兴的样子,同学皱着的眉头在想些什么呢?是在哪一天,这个同学在自己哥哥心中留下影子的咧,手是如此粗糙,破裂的皮肤绽开,茧子厚重如铁,一点也不像女孩子的手。哥哥怎么会喜欢这双手的主人?在农村偏远的山村,很多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早就订婚了甚至成家了的。hong这样,十七八岁还在读书的,是极为稀少的了。这个学校在读高中毕业班的,仅仅三名女孩子,另两名都是公社干部家属的子女。玉的父亲,可是公社书记喽。  hong走出教室时,霞光披满身周,如佛光中的菩萨观世音,漂洒灵动,风神逸然,这是玉心目中,留下的最后一个印象。  虽然哥哥是坏了几名女孩子名节的浪荡子,虽然哥哥只是让同学陪着他几名朋友乱说过一些不好的话,虽然哥哥不想让她成为教师而是去合作社成为售货员,可售货员不是农村中人人羡慕的最好归宿吗?  为什么会走上那条路呢?                竹米          桥长十六丈五尺,宽三丈三雨,高六丈四寸,水泥预制结构,栏杆竖高一米横三杆,横杆间隔一尺,桥名跃进桥。桥就在学校门口三百米处的大河上。玉坐在桥墩边,看着河水哗啦啦地流淌,想起木老师在上课说到他的经历。“四人帮”刚刚粉碎,右派也在平反,平日时小心翼翼地木老师说到刚刚参加工作时情行。那年他才十七岁,因为一句话,成为了右派,本县年纪最小的右派。玉想到,十七岁,自己今年也是十七岁,没有每天没日没夜的抬石挑沙,起早贪黑的被人喝斥,头上还顶着一着帽子,右派。在修这坐桥时,每天都有因为劳累饥饿而死去,当时规定,抬死人去埋藏的,要走十几里山路埋到学校后山洼里。大跃进,大灾荒,大饥饿。每抬死人埋藏一次,回工地上可以吃鸡蛋炒饭一碗。玉想,鸡蛋炒饭也不算怎么好吃的,木老师怎么会那么想吃呢?还说起那次经历,在埋藏时,才发现死人在坑里挣扎着,累饿交架下,人还没死透,一口气在十几里山路的巅跛中,渐渐缓和过来了。可是,抬回去,又怎么样?还是会累饿而去的,何况,又哪有力气往回抬呢?于是,那个活人,就这样被埋藏在土坑里。那年大旱时,学校后山竹子开花,竹米漫天,那是竹子一生精华所流的泪水么?  就在这坐桥墩下,有多少怨魂?  玉想起hong,也是在这儿走的吧?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可是毕业了又能怎么?在这所学校里,小学五年,初中由过去的二年变成了三年,高中仍然是二年,十年书念下来,人都读成傻瓜啦。刚刚恢复的高考制度到是好,可每年毕业班两个,一百多名同学,才考上几人的。如果,hong没走上那条路,是一定会考上大学的,她可是学校最有学问的了。自己,是一定考不取学校的。以后就由着父亲给自己安排的路的走么?  那条路,又比hong好多少?还是向父亲给哥哥安排的亲事一样,一家子涌到看中的人家,说,咱们成了亲家啦。然后,被看中的人家,就答应了?可是,父亲提及那家,在县城里工作的,倒还是不错的。看了他的照片,人也长得潇洒,有点气质,听说单位里发展很有前途的。  三三两两的同学走过身边,几名低年级的女同学问,玉,想她么?早点回学校,要上晚自习啦?  要上晚自习啦?玉呆呆应着,在桥的另一头,栏杆边,一直有一个身影盯着玉。夕阳把玉的身影拉成一条线,斜斜地贴在河面上,河面上波光闪烁,如同一片片云雾,齐整地涌挤着,流动着,起集似的。站得太久了,玉身子在桥上晃晃,软倒在桥栏杆上。啊,桥边冲过来一道影子,别,千万别想不开呀。身影冲过来,一下子抱着玉。  干什么?你?玉一子怒吼道。  你不会跳下去吧?玉身后传来的声音问。你才想跳下去呢,我又不想死,干吗跳下去,玉怒气更高了。  哦,我以为你向不久前那个同学一样,要离开学校,走了呢。你是谁,干吗呆在这儿盯着我。个子不高,瘦,脸色苍白,衣服倒还干净,嗯,鞋子前边有个洞,袜子的脚跟怎么穿到脚背上了?哈哈哈,哟,上衣后背粘有什么?恶心死了。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不学好?盯着女孩子干什么?想干什么坏事?  半学期悠悠而过,桥头上偶尔有两个人影,夕阳把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细长的身影在河水时晃动。波纹片片,鳞光点点,玉的笑声很脆,在河面飞扬。毕业时间快到了,笑声在一天天变干,变弱,最后成为哭泣声。  我不想成为父亲安排的那样,跟那个人,毕业了就结婚,然后在县城里一齐工作。你说怎么办?    相传,玉死于毕业前夕,自杀而死。同时死去的,还有另一男子,那名男子为另一男子所杀,被杀者听说是玉男朋友,父母安排相亲后第一次见面时,为人所杀。  死因不详。                山魂          一行车开入跃进桥时,大胡子一眼就看见街头有一女孩子,长长的辫子几乎扫在地上,山村还有这样保护头发的?眼看着女孩子进入一道大门,车过那道大门时,却见门内是一大院,院边角一棵树,树圈一土台,台下一群孩子围坐,树上钉一木板,那女孩子似乎在上课的样子。是学校么?那女孩子是名教师?戏中到是有个角色附合她,得多少钱才能请动?只是戏分少了些,三个镜头,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可以加点戏分的。  车开进到学校院墙时,一个红头发从车上跳下来,快步走到一个跑过来看热闹的学生旁边。车实在太扎眼了,小车打头,几辆帆布紧盖,几辆车敞蓬,每辆车都有几面五彩小旗迎风展扬。旗上书写着《乡音摄制组》。红头发问过学生,分开捅挤的孩子们,胖子来到小车前了。欢迎欢迎,县里已经说好了,你们要在学校天井院里拍一场戏吧,今天怎么样,能不能行。  红头发开口问起街头院落情况,那个女孩子是干什么的,能不能请来在戏中串演一个小角色。钱不少哟。哦,胖子脸上肉抖动着,那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高中班的,钱是不是应该给付给学校?拍戏可是要占学校上课时间的。这个戏,是拍摄一个偏远的山乡村落,传统风俗在现代风尚冲击下的情况。如果,加上一个山乡女孩子,在两种冲突下挣扎的戏分,长长辫子在冲突后剪去,是不是可以呢?大胡子还在想时,那个长辫子女孩,已经来到办公室。这是学校高中毕业班学生,名字叫霖,是公社一个片主任的女儿,妈妈是公社图书馆的负责人,胖子介绍道,她可是我们学校的才女哟。只是,只是……胖子正说着,女孩子安静地坐下,端起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就是她,就是她,大胡子激动地说,定下了。今晚下就把戏本赶出来吧,胡子回头对红头发说。  长长的发辫在女孩子的坚持中,拗不过那个大胡子,依然是要剪去的。名字,那个霖,大胡子怎么也不能记下。在戏中,她是没有名字的。所以,大胡子,红头发,还有更多的人,都不知道女孩子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霖。自然,他们更不知道,在霖的心中,在读着戏分本时,涌上心头眼前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子,一个叫hong,一个叫做玉,那两个班上常常闪现在她身边的同学。她们都想着冲出身边的环境吧?她们也不想如同以前的女子,千篇一律的过着在父母安排下的,安稳平静而沉闷地生活吧?走自己的路,那怕那路走不过去,可是那毕竟是自己要走的路么。《七个女人和一根绳子》常常挂在大胡子的口上,而挂在霖心头,那根绳子又是什么?那根绳子是不是hong,玉走了的原因呢?我会不会走出去呢?如同戏中的那个女孩子?在大胡子心中,那个只有三个戏份的无名女孩,现在成为十三个戏份了,而早先每次只有几十秒的,现在都在一分钟以上,最长的一次可是五分钟的。据说占了整个戏份的四分之一强。  打开的是一道大门,黑沉沉地大门厚重而压抑,打开后,可以看到一块黑板,上面写着:同学们,上课了。一群红红绿绿地孩子,蹦蹦跳跳地在门口半边暗半边亮堂的阳光下玩,一条跳绳,两个女孩子,手在轻轻的抖动着,那一串孩子一个接一个的跳着。从阳光下跳到阴暗处,又从阴暗处跳到阳光下。黑板前的女教师,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长长的发辫子到短短的头发,灰朴朴地衣服到鲜亮的着装,略带乡音的讲课声到标准的普通话。最后,是泪水中的发辫,似乎把发辫泡在泪水中,又似乎用泪水在冲洗着长发,而长发在冲洗下变化成了了短发。泪水化成河水流动,似乎有一个个孩子,在里面游泳,而带头的一个,好象是自己,好象是hong,或者是玉,又似乎是自己。霖想,当一个教师其实也不错的。比父亲说的合作社里强多了,虽然父亲多次给公社书记打招呼了,合作社好象也答应了毕业后就上班。  在接近戏份结束的时候,无名的女教师,身处山乡心在都市的女孩子,在大胡子的安排,改变了结局,安静地,永远地,睡在大山里,为了一名学生,那名学生在跃进桥修起时的时候落水。同时,霖在河水里学会了狗爬式,最简单最基本的那种,勉强学会的。桥,当然,不是真正的桥修成时,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而是在戏里。    毕业考试前几天,大雨如注,路过跃进桥时,三孩子落水,霖走了,永远的。  送葬的路上,三孩子的父母说,真不该让霖拍那个什么电影,多好的女孩子呀,你们三个得好好给姐组磕头。据说,送葬队伍长达十里,是几十年内所少见。                  加演          电影《乡音》传入本县时,学校的新教学大楼正值建成之日,自然成为庆祝电影在大操场上放映。  本地农村风俗,每逢哪家生日,小孩满月满岁,结婚丧葬等红白喜事,都是要放映几部电影,以示庆祝的。乡镇都有露天电影院,电影票由二分钱,三分钱,五分钱到现在二角钱,大多数每放一部新电影时,到一百到二百人吧。请到居家户放一部电影,则由五元,十元,到现在二十元了。学校在学生的书杂费用中,是收了电影费的。每学期要给学生放映三部电影的。这电影都是在节假日,上半年有五一节,六一节,七一节,下半年有八月十五中秋节,十一国庆节,元旦。学校有特殊的节日,偶有多放一部电影的。这时是学生最喜欢的日子了,几百名学生早早吃毕晚饭,在操场上安照粉笔画好的班级圈子,放整齐座凳,跟在教室里座位一样。据说,早先是不安班级分开,座住也是杂乱的,后来有一些外来的流气人,在女生堆里乱窜,才改变了看电影规则。当然,外人也是可以进学校看电影的。只是都坐在最后面。老师,都以在哪个班级带课为谁,与学生坐在一块。  电影是有加演的。不知是本地特有的习惯,还是农村才如此。加演指在正式放映前,放一段娱乐凑兴的片子,如同在茶馆说书前,先开一段等人的杂事传说,一来等更多的人,二来引起大家的兴趣,三则是安抚等得心焦的人安下心来。在农村,加演电影片断,多数是山乡改造,农村科技,风俗人情一类的,也算是改风易俗的一举吧。而农村科技类,比如果园建设,果树培土,施肥,除虫,剪枝,作物的管理,收割,放置,土地的改造,农家肥的运用,都是加演片的内容。这些往往成为农村电影时,大家庭的最爱。学校放加演时,这也是最多的选择了。  这一次放映的,是四川南充的井窑收藏柑桔法与缺土石山乡村运土改地法。法则与本地到没有用处,可是电影中,那些山民在极为困难的条件,个个想法子,人人动脑筋,齐心协力的从几十里处挖石砌山成条状,成点状,成满天星坑状,又从几十里外抬土,肩挑背驼,让看加演的同学都静静地看,周围的农村人也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后来又放映了一个计划生育的片断,一家有十个孩子,让父母忙碌的不可开交,看电影的师生农户都是哈哈大笑。我们怎么会那么蠢呢?有四五个男儿就够了,不必生那么多的,嗡嗡声四处传起,快开演吧,看看拍的我们学校怎么样?与早些拍成时是不是一样多的镜头?听说他们最后还在剪接什么的?可能一点也没有了的哟?  哦,那时候,我们学校还有高中部的咧,一个叫喳喳的女孩子说。学校的兰老师,不就是在本校读高一后,缺老师时就从学生变成了老师的。啊,不会吧?学校那时中学小学在一块呢?听说小学胖校长那是还是主任,分校后,他就到小学当校长了。本来他是中学校长的,因为中学校长由于那一年,死了三位女生,高中毕业班女生,两个还是公社上领导子女,就撤职了。说话的女生声音变小了好多,低下头说,我们老师有一次做客时说,就是胖子校长到上边活动,才让老校长下台的。老校长后来调动到山里去教书了。现在在山里又成为校长了咧。那一年,三个女孩子要是不死的话,都会考取大学的,那正是高考恢复的第一年,她们又都是学校最有希望的学生,学习好,听说能唱会舞,人也长得漂亮,现在好多老师还说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一丈是多长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