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小叔)
第三方登录：我明白有些东西始终不属于我，&可是我不愿意就此放弃。&咬紧牙关也坚持不松手，&即使痛了也拼命忍住&。因为我知道一生中遇见它多么不容易，&错过了一辈子都会觉得很可惜，&比如我知道你一定会离开&，但我就是不愿意去接受失去你&。我想我如果真的能坦然接受放弃你。&我就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有心
3 年，10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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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2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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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活跃用户哥，不是我要爬上你的床，我只是不想被你卖给那个老男人-闲聊茶楼-东阳信息港手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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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几天都平安无事，宋寒白天去他公司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无聊的要死。晚上宋寒回来，有时候会带我出去吃个饭，或者参加个宴会什么的。直接给我带礼服回来让我换上。自从那晚他接了电话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尤其是带我出门的时候，吃饭什么的会给我夹菜，给人介绍我会说这是舍妹。他还专门请了个人教我一些餐桌应酬礼仪。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都亲切。
　　每天上午有个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我问了问，人家就打扫打扫卫生，做一顿晚饭。工资和我在138卖苦力差不多，下午宋寒回来，我遣了钟点工回去，自己做了饭，就跟宋寒说：“宋总，我能不能跟你商量点事。”
　　宋寒没说话。
　　我继续说：“那个，你能不能把你请的钟点工辞退了，你看，我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帮你打扫打扫卫生，正好可以拿工资抵债。”
　　宋寒抬头看了我一眼，好像很意外。我连忙讨好的笑了笑：“饭菜还合口吧？”
　　“你做的？”宋寒问，见我点头，继续说：“难怪这么难吃。”
　　嘴里说难吃，还是吃完了一碗饭，然后碗筷一扔。就径直上楼去了。这个，是默许了吗？我看着他上楼，听到他在楼上打电话给中介公司，辞退了钟点工，心里乐了好久。觉得宋寒这人真是太完美了，长得好看心地又好。
　　我不是什么贞烈，也不敢说绝对不爱慕虚荣。从小到大，除了我爸，没有一个人待我这么好，替我解决俄难题，给我买贵的我看都不敢看的新衣服，吃我做的饭，带我见识各种高端场面，人人对我都很客气，奉承。都说良禽择木而栖，高富帅又不上你，又对你好，你能不心动么，你能不虚荣么，你能不高兴的冒泡么。
　　宋寒对我这样，我心底高兴的冒泡，连那天那个大泳池和李擎天都忘的一干二净。如果我能提前知道，这天晚上会发生什么，我想我绝对不会对宋寒抱一丁点儿希望的。我真是太嫩了。以前以为天真是夸人的，后来才知道，这是骂人的。
　那天晚上，宋寒带我出席了一个晚会。我在宋寒的授意下挽着他的胳膊，他去给一个看上去很成熟的男人敬酒。还让我叫他周总。后来我知道这男人叫周容康。
　　那男的长得还过得去，戴一副金丝眼镜，就是年纪不小了。估计有四十多了。
　　打量了我一眼，问宋寒：“这是顾小姐，真是有大家风范啊！”
　　我莫名其妙的看了宋寒一眼，夸错人吧。宋寒却半真半假的笑了，说：“周总是什么时候见过明素的？”
　　我想起来了。宋寒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叫顾明素，是他继母带过来的孩子。
　　周容康就说起一次在高尔夫球场听人说宋寒和妹妹在一起打球，就过去远远看了一眼，说的跟一见倾心一样。
　　宋寒说他看错了，他和妹妹顾明素失散多年，那天在高尔夫球场的是我，白默默。
　　我想着宋寒怎么说谎也不打草稿。高尔夫这个玩意我还是在电视上看过。他对我真放心啊，也不怕我穿帮，不过我还真不敢说话。低着头装温婉，适意笑一笑。
　　最后，周容康还跟我握了握手。我最怕男的跟我握手，在138那些醉鬼，抓着你手磨蹭来磨蹭去，恶心的要命。勉强伸出手去握了下，感觉退到宋寒身后。
　　宴会结束之后，宋寒和这些人一起去了138。这是我从138酒吧出来之后，第一次回去。而且是跟在宋寒身边。很多服务员什么的都认识我，我目不斜视，就连看见柚子眼珠子也没动一下。不是我不眼高，我那时候还天真的替宋寒担心。怕宋寒身边这些人知道我曾经在酒吧做过服务生，会给宋寒丢脸。
　　进包厢的时候，陆云生和夏茹已经在里边了。
　　我也几天看没看见他们。夏茹还是那鬼样子。不过那晚包厢没叫小姐，只有个公主在那点歌，添酒什么的。这些人喝了些酒，就起哄叫我和夏茹唱歌。包厢里就我和夏茹两个女的，其他人都是些大老爷们，喝酒摇色子还行，唱歌就干嚎。反正我也没听过宋寒和陆云生唱歌，这俩人往哪里一搁都是皇上皇的架势。
　　我点了几首张惠妹的老情歌唱了，跟周容康一起的一个男的就叫夏茹唱。夏茹本来在陆云生旁边玩手机。音乐按了暂停，大家都停下来看着她。夏茹也很不给面子，就是不肯唱。
　　那男的平时可能是一呼百应的主，很少吃这个瘪，面上很难看。周容康就看了陆云生一眼，说：“夏小姐，你就当给我姓周的一个面子。”
　　夏茹听了小姐这个词，也有点反感，说了句要陪唱找小姐去。周容康身边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的齐刷刷的站起来黑着脸盯着夏茹。
　　陆云生说：“阿茹，叫你唱你就唱，唱首歌摆什么谱。”
　　“陆云生，你他妈拿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妓女，叫我给这些臭男人唱曲！”夏茹刷的站起来，指着陆云生就骂。
　　陆云生还没开口，旁边一个男的已经揪住夏茹的头发，一耳光甩了上去。
　　夏茹被打翻在地，眼睛恨恨的盯着陆云生。陆云生还带着点笑，好像看只不听话的宠物似的看了夏茹一眼。居然若无其事的端了杯酒来喝。
　　周容康手下见陆云生这个反应，跟吃了定心丸一眼，拉起夏茹又是一耳光，踢死狗似的踢了一脚。
　　夏茹从头到尾都没叫过一声，她翻身爬起来，吐出一口掺杂着血的口水。抄起一个酒瓶就朝打她那人砸了过去。那男的比夏茹高好多，胳膊挡了一下，那酒瓶居然就碎在他手上了。可想而知夏茹用了多大的力气。
　　那男又痛又恼，拎起夏茹的衣服把她往旁边一甩，夏茹脑袋磕在沙发边缘上，发出一声闷响，衣服给扯破了一半，文胸什么的都露在外面。她正好倒在我脚下，发出一声惨叫，翻转过来，我看她背上全是血。估计地上溅到了玻璃渣，正好扎在她背上。
　　我因为害怕，而且想起了陆云生看夏茹要倔到几时的话，一直很紧张的站在角落，宋寒坐在我旁边，听着她痛苦的呻吟，我手脚都在发抖，我觉得这次夏茹要被他们整死了。我就不由自主就蹲了下去，扶了夏茹一把让她靠在我身上，她因为太痛，浑身都在哆嗦。她太惨了，我都快吓哭了，就在夏茹耳边小声说：“你跟陆总认个错就好，别倔了。”
夏茹不知道听到我的话没有，还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呻吟。
　　这个时候那打人那男人：“白小姐，你是有身份的人，你这是干什么。”
　　“你们好端端的，把人打成这样，我……”我说着瞥了宋寒一眼，发现他看着我，嘴边都是衔着冷笑，脑子突然一空，知道把宋寒给得罪了。支支吾吾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周容康突然笑着说：“看你们，把白小姐都吓着了。还不给陆总赔礼道歉。陆总的女人你们也敢动手。”
　　这陆云生真是疯子来的。上次给夏茹出气把人家砍了一刀，这次看着自己女人被人家撕衣服甩耳光，居然还有闲情看着。他站起来说：“哪里哪里，被给女人扫了兴致就不好，周总，我们的事还没开始谈呢，走，我请客，大家换个场子。”
　　陆云生起身，所有人都跟着出去了。宋寒走在最后，我抱着夏茹不知道是放下呢，还是跟着走。就叫了宋寒一声，宋寒没理我，倒是周容康回过头看着我说：“白小姐真是软心肠。”
　　宋寒要笑不笑的样子我看了都觉得冷：“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是心肠软。最见不得人被欺负。”我脑子又是轰的一声响，今晚算是把宋寒得罪到家了。周容康说：“陆总，我就带弟兄们先走了。这姑娘虽然不懂事，我看在白小姐面子上就算了。”
　　话说完就走了。
　　陆云生就过去抱夏茹，夏茹意识清醒一点了，推了陆云生一把，嘴里还在说总有一天要杀了他。我跟着宋寒走，因为宋寒喝了点酒，叫司机开的车。
　　宋寒在路上说：“白默默。没有我的允许，擅自做主会有什么后果？”
　　这话宋寒说过。就签欠条那天。宋寒带我出了那个有楼顶的酒店的时候，指着楼顶说的，要求我不要多问，一切听从他的允许，不然就送我回来。
　　我故意招惹夏茹，惹的夏茹中途甩包走人的那天，我也以为宋寒会有所举动。但是他那天却很温和。有一句话说女人最容易恃宠而骄。我想我就是这个典型。
夏茹不知道听到我的话没有，还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呻吟。
　　这个时候那打人那男人：“白小姐，你是有身份的人，你这是干什么。”
　　“你们好端端的，把人打成这样，我……”我说着瞥了宋寒一眼，发现他看着我，嘴边都是衔着冷笑，脑子突然一空，知道把宋寒给得罪了。支支吾吾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周容康突然笑着说：“看你们，把白小姐都吓着了。还不给陆总赔礼道歉。陆总的女人你们也敢动手。”
　　这陆云生真是疯子来的。上次给夏茹出气把人家砍了一刀，这次看着自己女人被人家撕衣服甩耳光，居然还有闲情看着。他站起来说：“哪里哪里，被给女人扫了兴致就不好，周总，我们的事还没开始谈呢，走，我请客，大家换个场子。”
　　陆云生起身，所有人都跟着出去了。宋寒走在最后，我抱着夏茹不知道是放下呢，还是跟着走。就叫了宋寒一声，宋寒没理我，倒是周容康回过头看着我说：“白小姐真是软心肠。”
　　宋寒要笑不笑的样子我看了都觉得冷：“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是心肠软。最见不得人被欺负。”我脑子又是轰的一声响，今晚算是把宋寒得罪到家了。周容康说：“陆总，我就带弟兄们先走了。这姑娘虽然不懂事，我看在白小姐面子上就算了。”
　　话说完就走了。
　　陆云生就过去抱夏茹，夏茹意识清醒一点了，推了陆云生一把，嘴里还在说总有一天要杀了他。我跟着宋寒走，因为宋寒喝了点酒，叫司机开的车。
　　宋寒在路上说：“白默默。没有我的允许，擅自做主会有什么后果？”
　　这话宋寒说过。就签欠条那天。宋寒带我出了那个有楼顶的酒店的时候，指着楼顶说的，要求我不要多问，一切听从他的允许，不然就送我回来。
　　我故意招惹夏茹，惹的夏茹中途甩包走人的那天，我也以为宋寒会有所举动。但是他那天却很温和。有一句话说女人最容易恃宠而骄。我想我就是这个典型。
　　宫斗里恃宠而骄的女人都是傻逼，而且没有那个有好下场的。何况我这还没得宠呢，就开始擅自做主。那周容康要不是看在宋寒面子上，现在我就跟夏茹一个下场。宋寒在生气。而且他是气我竟然敢擅作主张去维护夏茹。我真的是昏了头了。
　　宫斗里恃宠而骄的女人都是傻逼，而且没有那个有好下场的。何况我这还没得宠呢，就开始擅自做主。那周容康要不是看在宋寒面子上，现在我就跟夏茹一个下场。宋寒在生气。而且他是气我竟然敢擅作主张去维护夏茹。我真的是昏了头了
　“哥，这次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我挽住他的胳膊讨好他，宋寒扭头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眉头还是皱着的，吓得我赶紧把手松开了。
　　这几天宋寒介绍我是他妹妹，我当然乐的叫他寒哥，有时候恶心点就叫寒哥哥什么的。他也没反对过，现在他又变成几天前的宋寒了。有时候恐惧是很莫名的，他又没有打我又没有骂我，我还是吓的心脏直抖。我一直想一个人本性是不会变的，也许宋寒只是不喜欢搭理人而已，而且这几天他对我挺好的，说不定已经放下以前的事。那时候小嘛，多大点事，宋寒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记恨这么多年。可是宋寒一露出这种眼神，我就知道我想错了。
　　一个简答题。你面前站着一只老虎，你明知道老虎是嗜血吃肉的，你没有肉去喂饱它你就只有拿自己喂他，但你手里只有一个苹果，你怎么办。
　　我选择了拿苹果试水。宋寒是老虎，我是苹果。宋寒不一定吃我这苹果，但谁知道有没有个万一呢。万一这老虎觉得偶尔吃吃苹果尝个鲜也挺好呢？总比直接被咬死要好。
　　从宋寒把我从138酒吧带走开始，我最少起了三次要勾引宋寒的心思。我不知道为什么到底真因为我贱，还是我对宋寒动了心思。
　　小时候宋寒不搭理我。我就欺负他。我跟你说话你不理我，我打你一巴掌你总不至于还不理我吧。那时候是嫉妒，嫉妒他成绩好，嫉妒我爸喜欢他，对他好，更气愤他竟然不搭理我。其实也只是方式扭曲的想引起他注意。
　　也许所有犯贱的思想和行动都需要一个伟大的理由来支撑。所以那么多女人前赴后继的扑到有钱老男人怀里，并且告自己说，我是为了爱情，我不是犯贱。有区别吗？！
　　不管我当时是什么心态，我知道那晚宋寒在138也喝了不少酒，他回来的时候还挺清醒的。不过一上楼就往自己房间去了，我之前在外边听过，没有听到他洗澡的声音，还悄悄推门看了看，他躺着床上好像睡着了，膝盖以下都还垂在床下。
　　我就去在厨房找了一瓶红酒，灌了大半瓶，后来实在灌不下了，我歇了一会，就打着嗝往宋寒房间走了。宋寒还是那个姿势躺着。我哆哆嗦嗦的把手伸过去，想去解他的领带，他皱着眉动了下脖子，我一看他好像要醒来的感觉，眼睛一闭，就把嘴贴了上去。
　　我吸着他的嘴唇，用舌头去撬他的牙关。然后手往下伸，在他下身揉捏着，他很快有了反应，挺立起来。
　　这年头限制级镜头都的很，我看过猪跑，但是却不知道这男人不醒来，我要怎么做。我解开他的领带，咬着他的嘴唇。他已经开始回应我，很快反客为主，柔软的舌头伸进了我的嘴里。
　　我把手从他衣服里伸进去，胡乱的抚摸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我在他的深吻，唇舌交舞，就感觉到了下身有微微的湿润。宋寒也情动的很厉害，身上热热的。
　　过了一会，宋寒突然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突然睁开了眼睛。
　　在那一刹那，他清醒发现身下是我的眼神，让我特别后悔，为什么不把房间灯关了。
　　欲望就是需要不断填充，而我的欲望已经被挑起，那种美妙的滋味已经在我体内蔓延，宋寒看我的眼神将我心里的火浇灭了一半。我不甘心，伸手挽住他的脖子，再次把嘴唇凑了上去。我太用力，几乎磕到了牙齿。
　　宋寒一把甩开我，吼到：“白默默，你胆子不小啊！”
　　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还笑了起来：“你把我买回来，不就是要我吗？”
　　“你喝酒了？”宋寒说着一把扯着我就往浴室走，我拼命挣扎，被他抓住的手腕像拷上了手铐。我哪里拼的过宋寒，他捏着我的脖子就往浴缸里按。浴缸里很快有冷水涨上来。我呛的要命。肺里要炸了似的，火辣辣的疼。宋寒想杀了我。他那么使劲的捏着我的后颈，我手在水里乱扑，他完全没有要放松的意思。
　　我真的以为那一次就会那么死掉。
　　等我意识回到脑子里的时候，我坐在浴室的一角喘着气咳嗽。宋寒蹲下来的看着我：“你清醒了没有？！”
　　我吓的拼命往角落里缩，眼泪什么的都下来了。
　　我从来没有那么接近过死亡，我也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冷漠的眼睛。他不是拿我当欺负过他的白默默，不是妹妹，也不是买回来的女人。他根本没拿我当人！如果我再敢反驳一句，我会再被他按到水里去。
　　我一句话也不敢说，颤抖着点了几下头。点头的时候眼泪全甩到脚上去了。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他似乎笑了一下，说：“我看在你爸的份上，这次饶了你。下次你再挑战我试试，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其实也不想哭，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一直流。我又往后面缩了一下。
　　宋寒就起身说回自己房间去吧。他走出浴室，我才站起来，地上很滑，我走的又急，腿一阵发软，又重重的跌了一跤。宋寒头都没回，我爬起来，慢慢的挪回房间，抱着自己就呜呜哭了起来。
　　他不但淹醒了我的酒，还淹醒了我的病。我他妈这是犯的春秋大梦病啊。
　　我一直就有点怕他，他把我按在水里的那一会也许并不长，可是在我受来，太长了。真的。很多事都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道，我那时候还在想，要是我没管白始该多好啊。后来我又想，要是我爸没被车撞死多好啊。
　　我记得爸死了两个月。有一回去小区对面一个面馆吃酸辣粉。粉还没来，我看着窗外的行人发呆，隔壁桌有两个裸着上身的男人边喝酒边说起我爸的车祸。
　　“前一段时间我们小区有不知道辆货车车怎么从斜坡上滑了下去。你猜怎么着，那坡下边正好有个男的，装鱼的水袋子破了，只看着鱼捡，给车撞了！”
　　“死了没？”
　　“那能不死吗，人都给撞飞了。这人祖上没积德，捡条鱼，丢了条命！”
　　话毕，两个人都哄笑起来。男人的笑声有时候可以很爽朗很悦耳，这时候听在我耳里的笑声，却针扎般难受。
　　我低着头起身走到面馆的锅台前，说：“老板，给我打包吧。”
　　老板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耐烦，把刚刚盛到碗里泛着红油的粉条倒到打包盒里，哼哼了几声，扔了一把香菜在里面。
　　我提前说过不要放香菜，但是这时候我也没有多说什么，给了钱就走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可以拒绝。但是声音这东西是最难拒绝的。饥饿的时候旁人倒剩菜的声音，孤独无助被人嘲笑的声音，以及突如其来不幸的消息。
　　你可以很悲惨，但也只是旁人嘴里一句轻飘飘的玩笑。
　　我爸死那天一点预兆都没有。他下班了打电话说今天发工资，要给我们改善伙食，我把话转给我妈听，我妈照常骂骂咧咧了几句。他在电话那头听到了，也没说多话，呵呵傻笑几声就挂了电话。
　　我家房子很小。我住客厅，我爸跟我妈住的卧室放个床就只够转身了，我弟弟房间是主卧，还稍微宽敞一点。
　　我妈就成天骂我爸没出息。要换房子。我爸每次唯唯诺诺的应着。说一定换一定换。但是现在我们家就不用换房子了。因为我爸死了。
　　他活着很窝囊，死了也很最奇葩。捡鱼的时候被自己滑下来的货车撞了。
　　那天太阳很大，都已经五六点了，还是晒得人脸热辣辣的疼。心头有一股说不出的燥意。
　　我爸手里还拎着条鱼，说要给我们改善伙食的。那条鱼还在地上活蹦乱跳，他却一声都没吭，就告别了这个世界。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无理得很。
　　听说我出生那年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雪。我那没文化的爸取了个名字，叫白末末。就是满天都是白色的粉末的意思。我妈说这个太土，跟只馍馍似的。后来上户口的时候，那个工作人员说就叫默默吧。我爸老实的点点头。于是，我就叫默默了。
　　我妈妈是被拐卖到我们家的。那时候她才十四岁，关了两年后来就生了我和我弟。她还不认命，跑回去找她爸爸妈妈。但是她父母爷爷奶奶都搬了家。城里的人就是这样，邻居什么的，点头之交都称不上。我妈妈被拐到我家之前是家里的娇娇女，被娇惯的很不成样，到我家之后吃了很多苦，她找不到我外公外婆，也无处可去。后来我爸爸追过去找到她的时候，她在一家餐馆洗盘子，我爸就租了个房子去工地帮忙做事。过了几年把我接来城里读书。
　　我爸死的时候，我妈一反常态扑倒在他身上，哭的要死要活。他这一辈子也真是造孽，在工地里千防万防没出事，回家反而被只鱼给害死了。
　　我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后来就坐在那个墙角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睛肿的跟鱼泡似的。全身痛的不得了。
　　我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一夜终于过去了。
　　后来经常会这样，晚上会失眠，早上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终于过去了。
　　我换了衣服下楼，看到桌上有早餐，以为宋寒又把临时工请回来了，心想如果宋寒赶我走我就找他要工资，我也兢兢业业伺候了他好几天。其实我不太知道现在要怎么面对他。昨晚我了酒，要是没喝酒我肯定没那个胆子。
　　我正站在餐桌前发呆，宋寒一身运动短装从外面花园里在进来了，脸上身上都是汗，应该是刚刚晨跑回来。他看我一眼就上楼去了。
　　我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今天是周日，难怪宋寒不上班。
　　宋寒下来的时候，我还在餐桌前发愣，脑袋里还想着刚刚看到的挂钟上显示的室内温度，28°，都快十月份了，气温还这么高。
　　他刚刚应该是去冲凉了，换了身衣服。可想而知我发了多久的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呆。好像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
　　宋寒不是要包养我，看起来也很讨厌我，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宋寒坐在餐桌前，开始吃东西。
　　“宋总，我知道您帮我有您的用意，你既不是要我陪你，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我终于问出来，“您给提个醒，也免得我没头苍蝇一样。”
　　这话我说的不卑不亢，倒不是因为我有底气，而是因为我突然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宋寒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看着我挑起了眉：“你终于有点小时候的样子了。”
　　我垂着眼皮没答话，宋寒继续说：“各取所需而已，我现在不相信你。你听话，半年后，我让你走。那二十万一笔勾销。你给我耍小心思，下场……”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宋寒接了个电话，示意我吃了东西换衣服出门。
上午去医院看夏茹。
　　她趴在病床上，我和宋寒走进去，陆云生把她扶了起来。然后宋寒说，默默，你陪阿茹聊会，我跟陆哥出去办点事。
　　他语气这么好，想到昨晚差点被他淹死，话听在我耳里我都忍不住发抖。
　　夏茹穿着病服，脸还有些肿，气色很差。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夏茹先开口了：你手怎么了？我啊了一声，低头看手臂上果然有一大片青紫。估计是昨天撞到的。就说，没什么，可能撞到了。
　　夏茹说：“我没事。昨晚回去还好好的。被那男人又把伤口整裂了。”
　　其实我没打算问她，我心里都是乱糟糟的一团。哪里顾的上想她。而且当时也主要是很傻很天真。换成今天吃过苦头了，我肯定不敢。但是人家跟我示好，我也不能不理，就接着她话头紧张的问，他打你了？
　　“哼，他怎么会自己动手打女人。他用做的。”
　　话题一下转向这么隐秘的话题，我愣了几秒，才哦了一声。
　　她可能看出我今天无精打采，还问我：“宋寒对你不好？”
　　“不，不是，我叫他哥。”
　　“得了吧，你不用替他掩护。他不就是怕顾明素知道了闹嘛。”
　　我吃了一惊，顾明素还管他哥和谁上床不成。就问，顾明素不是他妹妹么？
　　又没有血缘关系，宋寒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妹妹了。
　　我陡然想起昨晚，宋寒迷迷糊糊的时候我也是叫了他一声哥，宋寒就是听到这声哥哥才突然清醒过来，把我甩到了床下。
　　我没抵挡住女人八卦的天性，凑近她一点问，那他怎么不干脆包养了她。
　　夏茹斜了我一眼：“我怎么知道！人家想给她名义呗。”
　　名义个头，兄妹怎么名义。我在心里腹诽，没有答话。夏茹继续说：“那女的装的要命，你以后见着她小心被她阴。”
　　“她为什么要阴我？”
　　夏茹上上下下看了我几眼，说，“白默默，你男人被别人上了你能不阴她？”
　　“宋寒……”我本来想说不是我男人，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问，“他们，那个了？”
　　“应该没有吧。”夏茹想了想，“不过人家住一个屋，谁知道呢。说起来，顾明素自己有男朋友来着。”
　　我松了口气。
　　夏茹盯着我，“你喜欢宋寒？”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夏茹继续说：“你动心思你就死定了。他能把你吃的死死的。你当宋寒是什么好人。不过总比陆云生那王八蛋好。”
　　她叹了口气，我也哎哎的叹了口气。我没想到夏茹突然变得这么真诚起来。其实这个女人也挺可爱的。脾气是臭了点，但是倒不像什么坏人，本质应该是挺好的。八卦了之后，我们两个就熟稔了起来。我本来想问问夏茹和陆云生的事，不过夏茹不怎么想说。我也没好意思逼问。
　接下来几天宋寒基本都让我在陪夏茹。我也很自觉的演好他妹妹这个角色，每出门必化妆打扮。因为经常会有人来看夏茹。要是我给他丢脸了，我也对不起他给我买的这些贵死人的衣服首饰。
　　我觉得很奇怪，陆云生对夏茹这个样子，为什么看起来夏茹在他们这群人里面地位还不错，至少别人一来，夏茹就摆出一副老佛爷的架势，爱理不理的。稍微理人家一下，就是找人家话茬的。也没人敢问夏茹这住院怎么回事，人走了夏茹一个枕头就扔到门上去了，我都捡累了，就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摔东西。
　　夏茹火气冲冲的说，“不能！不给别人制造点不痛快，我受不下去！”不过夏茹也没发错火，来的那些我虽然不知道什么人，不过看得出他们心里都在偷着笑呢。
　　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周容康亲自来了。
　　还带着那天对夏茹动手那个男的。我一看以为又要上演那天饭店里李擎天那场戏，结果那男的只是弯腰道了个歉。夏茹本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住院是因为陆云生给她背上做的美容手术，怕留疤痕。那男的弯腰起来的瞬间，夏茹异常矫健的一跃而起，对着那男的左右开弓，扫了三四巴掌。
　我看得出周容康对我有点意思，心里也想帮着夏茹，看上去是去拉夏茹，其实是挡在了她面前，那男的被打的脸上红白相间，眼睛里都冒出火来，硬是愣在哪里没出声。
　　夏茹打完人，陆云生和宋寒就踩着巴掌声进来了，陆云生很不客气的把夏茹骂了一顿。夏茹现在很少给陆云生顶嘴，直接躺回去装尸体。我就在那泪眼婆娑的，小心翼翼的站到宋寒旁边。
　　陆云生对那男的说：“兄弟，这可真对不住了。我女人还躺病床上呢，火气重的很。我们这出去谈谈。”
　　于是一行人就出去了。宋寒走前看我的眼神带点讽笑，估计是笑我装可怜，装淑女装的挺像。
　　夏茹甩着手说她手都麻了。我劝她说：“你就不怕陆云生吗？”
　　“怕，怎么不怕。我吞不下这口气。我也算是摸准他的套路了。每阴着让人整我一次，都让我整回去以为就是给我出气了。我最恨的就是他！不过他现在不会把我怎么样。我爸在监狱还没死呢。还拿捏着他的把柄，他敢把我怎么样。”夏茹说。
　　夏茹这人很简单。她认定你是好人，对你全无戒备。我就不一样，我现在谁也不敢相信。之前跟我一起上班的柚子来找我借了一次钱。她觉得我现在攀上枝头变凤凰了，对我恭维有加，柚子走了，夏茹还警告我，别再跟这种人联系，哪天被她卖了都不知道。
　　说了几句话，宋寒进来，说周容康请我吃饭。
　　我跟着宋寒出来，问他，我要不要去补个妆。宋寒回头看我，说：“皮肤挺还不错，以后不要涂的乱七八糟的。”我愣了愣，这应该是宋寒第一次夸我吧，或者是在吐槽我的化妆水平很差？
　　下次要问问夏茹。
　宋寒没有去，只有我和周容康两个人。周容康其实算最有男人味的年纪。四十出头，事业有为。长相虽然没有宋寒和陆云生那么耀眼，但是成熟又给他增了几分魅力。
　　我并不是很喜欢和周容康出去，我才二十出头，他比我大了一轮不止。明眼人一看就觉得我是三儿。而且跟这人在一起，我得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累的慌。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我哥怎么没有一起来呢。”
　　周容康说，他和陆云生有点公事要处理。本来是约了一起来的。担心我饿了，就先带我出来吃个饭。
　　吃饭的中途，周容康去洗手间。我撑着下巴一个人看着窗外瞎想。不知道大家闺秀约会的时候会不会玩手机。我最近迷上了微信里边的天天酷跑。突然凑过来一东西我下巴处，我吓了一跳，一阵玫瑰的清香迎面而来。我回头一看，周容康捧着一大束玫瑰站在我跟前。
　　那可是红艳艳的玫瑰啊。这种东西虽然俗，但还是有一定魅力的。尤其是我这种从来都只看过人家收花的。
　　我露出惊喜的神情，然后又转为娇羞，低头说了声谢谢。接过玫瑰放在桌上。
　　在我放玫瑰的一瞬间。我看到周容康背后走过来一个服务员。我看那张脸，觉得心脏在抖个不停。也许我那一刹那神情变得很厉害，周容康也顺着我的目光往后面看了过去，那个服务员正好转过身去给另外一桌上菜。我连忙低下头。
　　周容康问我：“怎么了？”
　　我勉强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啊。
　　周容康还是狐疑的看了一眼后桌，那一桌上全是外国人，可能他也觉得没什么怀疑的。过了一会，那个服务生便过了给我们上菜。我已经稳定下来，任那个服务生怎么看我，我都和周容康娇羞的聊着天。
　　装温婉的大家闺秀还是挺简单的。各种矜持。
　装温婉的大家闺秀还是挺简单的。各种矜持。
　　服务生走了之后，我暗暗舒出口气，不料心才放下来，周容康背后就传来一声盘子落地的声音。我看过去，是那个服务生撞到了客人。他收拾东西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立即收回了目光。
　　然后我把手伸进包里，将手机调到静音。
　　那个服务生，是在138上班的时候追我的一个男孩子。叫陈维。我当时也挺喜欢他的，我都准备答应他了，后来有天闹了点别扭，我就不理他了。手机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宋寒那，关机着。我又没有回去上班。前两天柚子来找我的时候还提起过陈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
　　我心里忐忑的厉害，随便吃了几口就催着周容康走，说今天有一场电影我想看很久了。周容康把我这话当成了邀请。然后我们就一起去看了个韩剧。
　　从电影院出来，我打开手机。陈维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又发了几条信息。我删除了。然后给宋寒回了个电话，说我和周总看电影刚刚出来，手机调的静音。
　　周容康送我回家。一路上跟我聊很多，这人风趣也绅士。没有那种老男人色眯眯的毛病。我对他印象还挺好的。回去进门的时候脸上都是笑着的。
　　宋寒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杂志。我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往楼梯走。
　　“陈维是谁？”
　　我一震，之前的好心情全给轰散了。我回身看着他，说：“你一直在监视我们？”
宋寒扔了个盒子在茶几上，说：“电话换了。以前的人一个也不要联系。”
　　“你把陈维怎么了？”我连忙跑过去问他。
　　“他惊扰了客人，也只是被开除了而已。又不是被杀人灭口。你担心什么？”宋寒冷冷的看着我。
　　我觉得心底一阵发寒。走过去把手机拿起来，宋寒叫住了我，伸出手：“手机给我。”
　　“你凭什么！”我又气又急。
　　宋寒嗤笑一声，还是看着我。我低下头把手机递给他，说：“半年之后，手机还给我。”
　　宋寒不置可否，把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继续看他的杂志。我往楼上去了。打开新手机，里边只存着宋寒的电话。
　　我一时恶作剧，把宋寒的备注改成了破资本家。觉得解气不少。又想了好多事，睡也睡不着。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没有什么朋友。
　　在哪里上班就是那些同事，一离职就没有再联系。不是奢望他们能帮我，可是有时候连个倾吐的人都没有。没有人可以跟我商量，没人给我建议。没人知道我心里的苦。
　晚上我梦见了陈维。
　　我在138做服务员的时候，陈维也是服务员，不过他是兼职的。他还在上大学。上大三。成绩一般，高考还复读了一年，他跟我是一年的。我们也算比较聊得来的。原本陈维追我，我已经动心了，不过那时候我们还挺纯洁的，只是一起出去玩了几次，牵手什么的都是背着人的时候。他是学动漫设计的。我从小就喜欢画画，经常画一些几米类的漫画玩，陈维那时候还说以后要送我去念书。
　　我虽然高中没有毕业，但是说实话我还是想念书的。每次看到那些大学生成群结队的，我心里说不出的羡慕。一起上班的同事也都说我有一股书卷气。平时在公交车上，人家都会问我是不是学生。陈维这样说，我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我就笑，说都这么大了，还念什么书，都念不进了。脑袋都锈逗了。陈维说可以去上培训班，专学画画。我一听就乐了，我说那我要赶紧存钱了。
　　我跟陈维闹翻，是因为他妈妈。
　　有一回他妈妈来看他，陈维要上班，就让我陪着他妈妈逛街。他妈妈不是这边的，但是也是他们那个小城里的人，家境不算很好，但是都过得去。自己有房子，是很普通的城市人家。但是比起我来，陈维条件就好太多了。我一个单亲家庭，没上过学。当年房子虽然我爸爸说给我和我弟，但按我们老家的规矩，房子都是给儿子的，我其实也没指望。我就是舍不得我爸拼命挣来的血汗被我弟被败了。
　　陈维他妈妈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给她在宾馆开了房就准备去138等陈维下班。她叫住我，说：我们陈维啊，是大学生。你一个打工妹，还在这种地方上班，你别缠着我们陈维了。我一听就火了。我当时还冷笑了一声，我说是你儿子缠着我，你千万别弄错了。
　　然后我一甩门，就去找陈维，伸手说：“逛街吃饭加住宾馆，一共花了四百五。钱给我。”陈维莫名其妙，面上很难看，我才不管他难不难看。陈维把钱给我，我就走了。结果那天他妈妈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在宾馆里上吐下泻，差点虚脱了。后来他气的不理我，我更没去找他。
　　如果时光倒流，我肯定会跟陈维说清楚的。因为我这个时候才懂得，拥有一个双方都喜欢的人是有多难得。
　　我梦见我和陈维在138的天台上看夜景，我说陈维，要是我们以后能在这里有个房子该多好呢。陈维突然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贱，骂我爱慕虚荣。我想解释，可是张开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我急的满头是汗。我就抓着陈维的胳膊不让他走，他胳膊一甩，想把我甩开，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就重心不稳翻下围栏去了。我伸出头一看，只看到他往下坠，眼睛还恨恨的瞪着我。
　　我吓的一阵尖叫，猛地坐了起来。
　　我坐在那喘了好久才平复过来，然后扭开床头的灯，想下楼去倒杯水喝。我打开房门，陡然看到一个白影站在门前，又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宋寒。
　　宋寒穿着白色睡袍，不过不太像刚刚睡醒的样子，他问我怎么了。
　　我说做噩梦了，把您吵醒了真不好意思。
　　宋寒没说什么，转身就往他房间走了。我下楼喝了水再上来，楼梯是往左是他的房间，往右是我的房间，我伸头在虚掩的门缝里看了看，他还坐在电脑桌前。一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就下楼去给他温了杯牛奶。
　　我敲门的时候他挺意外的，皱着眉问我还有什么事。
　　宋寒皱眉挺讨厌的。他一皱眉就代表他很不耐烦，恨不得把我扔出去踩死。
　　我觉得好心做了坏事，就举了举杯子，说给你温了牛奶。
　　宋寒说了声进来吧，我走进去把牛奶放下就赶紧走了。宋寒在身后说：“白默默。”我连忙回头听他指示，宋寒皱着眉看了我好一会，居然说：“没事，你走吧。”
　　不会是熬夜熬傻了吧。我想反正已经很谄媚了，就继续谄媚下去：“宋总你注意身体，早点休息哦。”
　　宋寒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像看一个傻逼一样。我悻悻的关上门走了。
夏茹出院之后我就很少去见她了。有一次周容康约我去泡温泉，我兴冲冲跟宋寒说，宋寒居然叫我拒绝了。我其实挺遗憾的，因为我从来没有泡过温泉。
　　宋寒估计看出我不太乐意，居然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对我很温和的说：“下次有时间再去吧。”后来我听夏茹说，周容康要带我去的那个地方是著名的鸳鸯池，基本都是情侣去的。
　　宋寒最近回来越来越晚，有一回坐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小时都没动一下。我走过去的时候他一惊就醒来了。我说宋总，你看起来好累，我帮您按下头吧？
　　宋寒抬起眼皮瞅着我，我伸出两个手指头：“一个小时两百！不，一百！”
　　宋寒说：“挺贵的。”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试探着把手放到他太阳穴轻揉了几下，他没有反对。我心下一乐，哈，早知道他不拒绝就不减价了。
　　也许他很满意，精神也放松下来，还问我从哪里学的。
　　我就随便提了些一起的事，这按摩是跟柚子学的。有时候上班忙的飞起来，打扫卫生什么的。一晚上下来胳膊腿都散架了。手上全是茧，都是拖地啊提酒啊给磨出来的。下班了我们就互相按摩捶捶。知道那个点最容易酸痛，不然第二天早上醒来肌肉会很痛。柚子以前学过按摩，不过她一直说那个事比做公主还恶心，所以就不做了。
　　我给宋寒按完，他问我全身的会不会按。
　　我说会的，不过要加钱。
　　宋寒说：“我不缺你吃不缺你穿，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口快，脱口而出：“我得攒着半年后用啊。”
　　宋寒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拿起刚刚脱下的外套就上楼去了。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这段时间他是对我挺好的，可是就像他说的，各取所需，虽然我至今还不知道他到底要从我这得到什么。但是这里所得到的一切都不属于我，我根本就融不进他的圈子，这些很花钱的东西，我也不敢太贪恋，哪一天宋寒让我走，我就能洒脱的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去。
白天总是很无聊。有时候和夏茹去逛街，有时候陪周容康吃个饭。宋寒在周容康这个事上挺纵然我的，但是绝对不允许我在外面过夜，好像真的是一个很爱护妹妹的哥哥。一旦时间晚了，宋寒还会亲自去接我。
　　那天刚刚下过很大雨，从外边回来的已经八九点了，快到家的时候发现前边一段路不知道怎么坏了，坑坑洼洼的积了很多水，还竖了个昭示牌，说前方修路，车辆绕行什么的。
　　从这里绕行回去，要多绕四十多分钟的路。那天是宋寒的司机送我们回去的。一般宋寒没喝酒的话都是自己开车，他私人没有配司机，司机是他公司的。我那天也喝了点酒，到这个时候有点想上厕所，一想离小区已经很近了，小区旁边的公园就有公共厕所，走过去只有十分钟路程，我要跟着车子绕行四十分钟，还不得憋死。
　　我就跟宋寒说：要不你们绕过去，我下车走过去就好了。你看空气这么好。
　　宋寒点了下头，我连忙开车门就往前急急的走，走了几步才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一回头，发现宋寒也下车了。我说：“哥，你下来干嘛。”
　　我说您慢慢散，我急死了。我一个箭步就往厕所冲过去了。洗了手出来，宋寒坐在厕所不远处的一个长木椅上，手插在裤袋里，看着前方的竹林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个长椅上方正好有个路灯。昏黄的灯光全打在他脸上，蛮好看的。我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向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然后发现坐了一屁股水。
　　我一下子弹跳起来，气的大喊大叫：有水你也不告诉我！
　　宋寒说：“我这一半是干了的。”
　　我说干了也很脏啊！宋寒心情挺好的：“反正又不是我洗。”
　　我没想到宋寒也有耍无赖的一天，左右看了看，目光停在宋寒身后的一棵半大的树上。我走过去抓着树干一阵猛摇，树叶上的雨水哗啦啦的全掉下来，跟下雨一样。宋寒也弹跳起来，狼狈的甩着身上的水。
　　我报了仇高兴的只想跳着回去了。一看到宋寒那种阴沉沉的脸，赶紧收敛了表情，低着头跟在他身边走。我故意把眼睛笑的弯弯的，挽着宋寒的胳膊说：“哥，你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吧。”宋寒低头看了我一眼，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就捂着嘴巴偷笑了。他其实没生气。他要生气了我连他一米之外都近不了。何况还能跟他嬉皮笑脸。
　　我在想，如果小时候我对他撒撒娇，不那么蛮横，是不是不会给他留下那么讨厌的印象。
　在我确定了宋寒对我没意思以及我学会了对宋寒也用对138客人一样的谄媚态度之后，那半个月的日子过的很开心。
　　也许有人会骂我。但是骂归骂，我的确过的很开心。
　　过了几天宋寒带我去看画展，我就站在那边不肯走。宋寒问我是不是很喜欢，可以买一副回去，我说不是的，我好喜欢画画。第二天宋寒就带我去了一个美术室，让我在那学。我上学的时候是参加过美术班的，虽然忘的差不多了，但是基本根底还在。我一把跳上去当时抱着宋寒的脖子，我都差点要哭了。
　　我抽噎着说，宋寒，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小时候不懂事，想引起你注意，可是你老不理我。我才那么坏。后来你走的那天我推了你一把，害你从楼梯摔下去。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爸爸当时拿了个皮带还抽了我。他皮带上那个挂钩挂到我肩了。流了好多血。
　　我转过去，把肩膀上的伤疤指给他看。他本来也只是听着，我突然感觉到他把手指抚在了我的肩膀上。热热的，贴在我皮肤上。我浑身一颤。想起那天晚上，脸都红了。我连忙拉好衣服，回身看着他，他低头看着我，眼睛黑黑的。我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宋寒把我放在美术室就走了。教我画画的老师是个年纪头发都有点花白了的退休教师。听说他手下出去的学生都特别厉害。还有同学，年纪大多比我小。
　　那天晚上回去，我在客厅看一个搞笑片子。看的很忘我，宋寒突然回来都不知道。宋寒平时没这么早下班，他站在我后面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说，你今天没拖地么？
　　我吓了一跳。地上都是我吃爆米花和薯片掉的碎屑。我站起来的时候估计脸都白了。我今天太开心了。不然不会得意忘形。这毕竟是宋寒的家，不是我的。我平时除了打扫卫生做饭，连楼都不会下。宋寒绕过来在沙发上坐下，看着电视 ，看了好一会，抬起来看我，问：“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很无语。我明明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笑点是有多低啊。我低着头没说话，宋寒就说，看完了收拾干净，然后上楼去了。
　　第二天我在画室，夏茹来看我。我跟夏茹说起这事，夏茹很惊讶。
　　她大概知道我处境，知道宋寒对我忽冷忽热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她也没那么多闲心管我。一个陆云生，她已经够头疼了。
　　我问她怎么没上班。夏茹在陆云生公司给陆云生做秘书。据夏茹说，陆云生的公司原本就是她爸爸的，是陆云生卑鄙无耻下流，公司才到了他手上。夏茹说陆云生出差去了。
　　“他怎么没带你？”我问。
　　夏茹说陆云生最近看上了她手底下一个小秘书。带她去了。我开玩笑问她怎么不吃醋。夏茹冷笑了一声，还是不想多说。我有一次趁宋寒高兴问过他，关于夏茹和陆云生的事。宋寒说：“白默默，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觉得宋寒对我挺好的。”我转移了个话题，“你知道吗，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是宋寒送我来学画画。像做梦一样。”
　　夏茹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才说：“宋寒对顾明素，也没有这么好。”
　　“真的？”我在心底已经把顾明素当成假想敌了。
　　夏茹看着我眼冒金星的样子，表情很严肃。我问：“他对我好，你好像很不高兴？”自从上次我帮了夏茹一次，我们俩的关系突然就好了起来。原本我们之前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所以我也一直挺信任她的。
　　这句话是开玩笑的。夏茹也知道，笑着说：“据我所知，宋寒谈过好几次恋爱。从来不会为对方着想。”
　　“你怎么知道？”
　　“因为每个宋寒的女人，都比你漂亮能干好几倍，她们一个个都会跟我诉苦。他对顾明素虽然好，但是从来不会带她在公共场合出现，不允许她顶撞他的。我以前就见过一次顾明素吃饭的时候犯大小姐脾气，被宋寒呵斥了一句，顾明素当场把筷子摔了，宋寒就说，你不吃试试看。顾明素眼泪都出来了，宋寒就那么看着她，后来还是顾明素妥协的。”
　　我心里颤了一颤，试探着说：“宋寒纵然我，是因为喜欢我？”
　　“你觉得呢？我知道你在138做过服务员。但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着宋寒的。说实话，我之前一直看不起你，又俗又土，还爱慕虚荣……”夏茹毫不留情的打击我，我连忙止住她的话，夏茹笑了一下，说：“你凭什么以为宋寒能喜欢你？”
　　我垂着眼皮，也不知道拿什么话反驳她。
　　“总之你自己小心一点，不要陷进去。”她说。
　　我一直觉得夏茹大惊小怪了。她是被陆云生那种笑面虎给整怕了，所以看到宋寒对我态度温和就犯小心眼。我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直到顾明素回来。
　顾明素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拖地。我本来也不知道她就是顾明素，宋寒并没有说过她要回来。
　　拖地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和宋寒一起走进来。因为宋寒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回来，我就很好奇。一直看着他们。宋寒在责怪她不该提前回来。
　　顾明素本来提着行李箱一个劲往楼上跑的，听到宋寒的话，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转身看着宋寒，说：“哥，我现在失恋了，难道你也不要我了吗？而且我都已经回来了，你不会要赶我出去吧。”
　　宋寒叹了口气，没有说话。顾明素就高高兴兴的上楼去了。
　　这俩人一直把我当透明的。我可没有把他们当透明的。顾明素长得还不错，气质非常好。淡妆，很清丽的样子。而且说话的时候一股柔柔的撒娇的强调。我要不是早听夏茹说起过她，而且知道宋寒很在意她，说不定我现在也会很喜欢她的。
　　我注意到顾明素上楼是直接进的宋寒旁边的房间，我刚刚来这那天，宋寒在那个房间打过电话，声音非常温柔。过了几分钟，她下来了。并且终于注意到我了。
　　“哥，这是新请的钟点工啊？你不会把刘阿姨辞掉了吧？我吃不惯别人做的饭菜呢。”顾明素说。
　　你才是钟点工！你全家都是钟点工！！你吃不惯这么久不在家也没见你饿死啊！
　　我直起腰看了宋寒一眼。正好宋寒也在看我，就跟顾明素说：“这是默默姐，我跟你提过的。默默，这是明素。”宋寒介绍完了就要求顾明素叫我默默姐。顾明素眯着眼前看了我好一会，说：“哥，她长的太急了吧。怎么姐姐的年纪，长了副阿姨的脸。我还错以为是钟点工阿姨呢。”
　　我垂着头没说话，心里突然觉得夏茹真是可爱极了。这顾明素，说话不带个脏字，把我从里道外给骂了个透。宋寒居然也不帮我，嘱咐顾明素不要出门。就去公司了。
　　一整个上午，顾明素都在问我，默默姐，听说你之前在酒吧上班的？默默姐，听说你准备把自己卖二十万？默默姐，做你们这一行的也很辛苦哦，听说被人整了都不敢说呢。
　　一整个上午，每一次她一开口，我就有一种想把手里的东西砸她脸上，把她脸蛋砸个稀巴烂的冲动。幸好下午我要去上课，总算摆脱了这女人。
　　天啊，说不定宋寒之前那些女人都是被担心自己给顾明素逼疯了才答应宋寒分手的，不然以宋寒这条件，只有沾上了，谁愿意走。下课回来的路上，我给夏茹打了个电话，本来是想诉苦来着。
　　谁知道夏茹居然接到电话之后，声音很奇怪，沙沙的，好像在哭。
我连忙问她在哪，夏茹说在江边。我立刻打车过去。
　　江边有很多人，夏茹坐在阶梯上看着水发呆。
　　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我以为陆云生又整她了，把她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伤痕。夏茹把胳膊从我手里抽回来，说：“默默，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我凑近她一闻，发现她全身都是酒气。她酒量还不错，能喝多说胡话的程度，应该是喝了不少。还羡慕我。我真要笑死了。
　　我说别羡慕了姐姐，我今天差点被顾明素给气死了。
　　“顾明素只是个大小姐。你不要理她，她一个人能掀什么风。”夏茹淡淡的说。
　　“你到底怎么了？”我看她不对劲。
　　“我以前，也是很喜欢陆云生的。可是谁知道他都是骗我的。我爸一直很看不起他，他以前当着很多人的面发誓说，一定会让我爸爸跪在他面前求饶。后来就走了。直到半年前，我爸爸突然被人举报，挪用公款，诈骗。公司也突然被他收购了。现在公司在他手里，我爸我妈都在他手里，他动一个手指头我爸在监狱就会被人毒打。我跑了好多次，有一次差点都出国了，又被他捉回来。他也不喜欢我，以前是骗我的，现在就逗着我玩，看我能撑到什么时候。我今天才知道，是陆云生手底下的人举报的我爸。”夏茹说。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她挺惨。我就说你去报警啊。
　　“报警。”夏茹叹了口气，“陆云生有个朋友做毒品交易的。好几次他都叫那人带着我，我命大，有一次在酒店里出了事，我就装着是小姐蹲在角落不敢动。可是一旦我敢去报警，我也会去坐牢的。而且默默，你千万不要跟陆云生他们这种人提报警。太可笑了。官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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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夏茹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她的事。我听着心里也挺难过的。抓着她的胳膊，我眼睛里都包着一眼眶眼泪。然后我们都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暗暗的江面，水被风吹的皱皱的，旁边还有很多人在散步，有人在叫卖冰水，还有摆小地摊的在招呼客人。我们好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有时候你看别人穿着华丽，坐着豪车，其实并不一定真的过的好。
　　那天台风过后不久，天转凉了。我们俩都是穿的裙子，我冷的直发抖。后来宋寒打电话给我，问我是不是和夏茹在一起。
　　我才知道夏茹是偷偷跑出来的。
　　我看着夏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夏茹很聪明，立刻猜出来谁来的电话，就示意我把电话给她，我有点犹豫，但还是给她了。夏茹说：“你叫陆云生接电话。”
　　“陆云生，你不是跟你的小秘书逍遥快活吗。这么快想起我来了。”夏茹在绿化带里扯了一根狗尾草在手里玩，一边甩一边说，嘴边还挂着笑容，我看着她的侧影，我觉得她心里肯定很难受。陆云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夏茹就说：“你来啊，我在江边呢。就是以前我们约会的那个地方。我在阶梯这坐着呢。你来啊，来给我收尸。”
　　夏茹说完就挂了，一边哈哈哈的笑。江上吹过来的风特别冷。我冷的直发抖，一摸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看她笑的都喘不过气来了，拽着她胳膊说：“夏茹，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夏茹恶狠狠的说：“我怎么会比他早死！”
　　笑了一会，夏茹就低着头说：“我今天跟你说的，你只当不知道吧。陆云生是很注意隐私的人。我反正就这样了，你不要犯了他的忌讳。”
　　电话一直在我手里响，夏茹不让我接，她威胁我说要我敢接她就把我手机扔江里去。我说宋寒会杀了我的。她一手抱着我肩膀说，不会的。宋寒现在不会动你。你还有利用价值呢。
　　“什么利用价值，你在说什么？”我追问道。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就听宋寒和陆云生提了一句。”
　　我脑袋有点蒙。我推了她一把，说：“你骗我呢？”
　　“我骗你？默默，陆云生那王八蛋把我所有的交际圈子都给锁死了。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了。我为什么要骗你。”
　　我们来回不过说了几分钟话，陆云生和宋寒就赶到了。我们两个还缩在一起推搡着在说骗不骗的问题。陆云生突然从我身边一把拎起夏茹，掐住她脖子，陆云生脸色很难看，铁青铁青的，还喘着粗气，他平时都是一副很和气很君子的样子，我很少见他这个样子，好像夏茹杀了他情人一样，我去拽他的手，他把我当隐形人一样。
　　夏茹说：“陆云生，我做什么了，你气成这样。干脆掐死我算了。一了百了。“
　　陆云生甩开手，冷笑着说：“你想死，便宜了你！”
　　他拖着她就往车里去，我这边还拉着夏茹的手，陆云生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吓了一跳，夏茹已经把手从我手里缩回去了。
　　陆云生把车开走了。
　　剩下我和宋寒两个人在路边等的士。我冻的打了个喷嚏。宋寒把他西装外套脱下来给我。问我：“夏茹跟你说了什么？”
　　“说她小时候的事。”我胡扯。
　　宋寒恩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我躲在宋寒的外套里，宋寒的体温还留在我身上。极了。我缩了缩鼻子，跟着宋寒打的回家。
　　其实说回家，那根本不是我的家。是宋寒和顾明素的家。顾明素只回来了一天不到，我就很深刻的感觉到这个事实。我只是一个外人。而且还是一个受人鄙夷的外人。我在顾明素面前有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好像我真的是个低贱的人，而不是宋寒强逼着我住下来的。
　　也许这就是穷人和富家小姐的区别。
　　顾明素还没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能是听到门钥匙响，我们进来的时候她刚好站起来。宋寒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顾明素神情奇怪的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我才记起身上披着的外套，就把外套取下来，宋寒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拿去洗了吧。”
　　顾明素就高兴的扬着脸，去挽宋寒的胳膊。宋寒也没拒绝，两人就上楼去了。
　　我看着手上的西装，又看着被顾明素弄的乱七八糟的客厅和地板，突然觉得很心烦。我一个人在下边打扫卫生，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弄完。
　　按夏茹的意思，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忍着就好了。打扫完卫生，我温了杯牛奶去送给宋寒。其实宋寒不怎么喜欢喝牛奶这一类的东西。他比较喜欢喝茶，但是茶是提神的，睡前喝茶没什么好处。我主要也不是为了给他送牛奶，我想确认顾明素是不是老实在自己房间呆着。
　　我走到宋寒房间的时候，看到顾明素房间门是半开的，我瞄了一眼，果然没看到顾明素。就转过去准备敲宋寒的门。因为牛奶杯子有点烫手，我敲门前换了只手，就那么一两秒的时间，我听到顾明素在跟宋寒说好想他之类的话。偷听这种事很不光彩，但是很多人都做过，何况我又是特地来偷窥的。我就站着没动。
　　宋寒问她怎么分手了。
　　毕竟隔着一张门，我听不太清楚。顾明素说：“哥，他哪里有你好！”门是关着的，我又不能推开一点去偷瞄，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嘛。
　　过了半晌，听到宋寒语气很重的一句话：“胡闹！”我心一下子提起来了，宋寒说这话，难道是顾明素做了什么不成。我连忙踩在这个点敲门了。
　　没人应，但是听到了脚步声，我还在偷笑，顾明素突然把门打开了。眼里还含着泪水。一把推开我，进自己房间去了。
　　我被她推了一把，呀了一声，手忙脚乱，一杯牛奶还是倒出来大半，我皱着眉很委屈的抬起头来，宋寒还站在他电脑桌前，看着我语气很生硬：“端下去，我不喝！”
　　这人真是善变。一个小时前还温柔万分的拿外套给我。我默默的下楼去了。上楼的时候站在楼梯口看着左右两端，突然觉得这距离其实挺遥远的。还叹了口气。
　　虚荣也许不是错。可是虚荣加做梦，就是病了。而我，居然一病再病。
　很快，我就知道我的利益价值是什么了。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宋寒对我比其它女人甚至顾明素都更宽容。这个事实对我来说更像一个，因为每次在外面宋寒对我百般呵护，甚至在家里他对我也很温和，我甚至可以跟他开一些小玩笑的时候，我都觉得肯定是我他了。人不是铁石心肠，心都是肉做的，我对宋寒好，宋寒可以感觉到，他为什么不可以被我呢。
　　我多傻。在宋寒看来，我对他好，都是谄媚。都是为了他的钱。当然，原本也是这样。就算我心里很希望他能看上我，这也不过是为了攀高枝而已。人往高处爬，宋寒只是比我更现实而已。
　　我都是下午去画室上课，上午有时候会在家里练练笔。之前顾明素在宋寒那受了气，接连几天都在跟宋寒赌气，也不理他，宋寒很忙，也没有去哄过她。我也想象不出宋寒哄人的样子。
　　我在客厅里画画，顾明素嫌我占了铺了满地的纸，我开始还忍着，一张张收起来。后来她又非叫我回去房间。反正宋寒不在家，我一时火起，就说：“这是寒哥叫我学的，你凭什么管我。”
　　顾明素像听了什么惊天大一样，笑的花枝乱颤，看着就讨厌。我不想理她，顾明素说：“我哥哥叫你学画画，是因为你什么都不会，不然你怎么代替得了我顾明素呢？！”
　　我以为她在吃醋宋寒对我好，也哼了一声没说话。
　　顾明素洋洋得意的说：“我现在也不会跟你计较，反正你马上就要嫁给那个老男人了。”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什么老男人。我瞪着她没说话。
　　“我也是女人，我知道你喜欢我哥哥，不过你休想拉。你以为我哥哥在外面对你好，是因为他喜欢你吗？你别做梦了，我哥都是做给周容康看的。说到底，我哥都是为了我。所以我也会对你好一点的。”
　　我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周容康那天，他把我误会成顾明素，联系顾明素的话，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可是这关我什么事。
　　顾明素继续说：“怎么样，你跟周容康发展到哪一步了？上床没有？我听说周容康很变态的，你会不会很害怕？”
　　这女的说话也太难听了，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又气又恼，站起来推了她一把。顾明素在家里还穿着个尖跟高跟鞋，被我一推，居然扭到脚了，在那痛的大哭小叫的。她立刻拨了电话给宋寒。
　　我站在那里也有些不知所措。顾明素又不让我近她身，只一个劲在那哭。女人眼泪真是多。后来宋寒回来，就抱着顾明素去医院了。临走前还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我被他看的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心脏还嘭的跳了一下。
　　我本来也想跟去医院，顾明素不让。宋寒也没管我，就急急的开车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走。心里觉得很难受。在家里坐立不安，等了好久，他们才回来。
　　宋寒是用公主抱把顾明素抱回来的。然后对我说：“白默默，你跟我上楼。”
　宋寒径直往他房间走。我跟在后面。
　　他在他书桌前坐下，还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我低着头说：“我还是站着好了。”
　　我能感觉到宋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我头都不敢抬。
　　“明素说你喜欢我？所以才推的她扭到脚？”宋寒说。
　　靠！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宋寒。顾明素这话也敢编！
　　宋寒冷冷的看着我，又是那种眼神！
　　一种高等人看低等人的眼神。他只是看着你，就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也许人真的有气场这一说。
　　“宋总，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我说，我说这话就是只是为了表达一个意思，我是冤枉的。我那时候还抱着希望，宋寒一定会继续问我到底怎么回事。然后我就可以很委屈的把顾明素侮辱我的话说出来。让宋寒知道，他那么疼爱的妹妹其实也是个毒蝎女人。
　　没想到宋寒居然点点头，站起来走到我跟前。
　　他比我高很多。我头顶才到他下巴。我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我觉得我又回到了一个月前那个浴室里，宋寒不再是温和的寒哥，他又变成了高高在上，可以拿捏我生死的冷漠男人。
　　他抬起我下巴，逼迫着我看他。他是单眼皮，眼睛狭长，很黑很深。
　　“说吧，今天这个事，你怎么给我交代。”他放开我，一边说。我连忙后退了几步，退到沙发边缘，差点绊倒。
　　我其实很懦弱。脑子一热可以做很多事，可是只要确切的看到危险，我就会不顾一切的退出去。我现在就是这个想法。顾明素是扭伤了没错，可是她先辱骂我在先。我意识到，在宋寒眼里，连让我开口解释的必要都没有。可是他之前那么对我到底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是不是想把我卖给周容康？”我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带了点哭腔。
　　宋寒也有些意外。探究性的看了我一会，问我怎么知道的。
　　我说顾明素说的。
　　宋寒逼近我一步，手捏着我的脖子，他没用力，手上的温度传到我皮肤上。但是我很怕，我想起那天陆云生掐着夏茹，夏茹肯定很痛吧。宋寒说：“白默默，这件事你要是给我砸了，别说你，你弟弟，你妈妈，你继父，还有你那个七八岁的妹妹，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我真的在发抖！人到很恐惧的时候，眼睛里会不由自主涌上来一些眼泪。眼泪和恐惧一眼，都是很无用的东西，可是同样的，都很难拒绝。
　　“宋总，你答应过我半年就让我走。”我发着抖说。宋寒突然就加重了力道，一下勒的我喘不过来，我使劲掰着他的手，眼泪啪啪的全掉他手上了。
　　宋寒说：“我还说过你不听话……”
　　我答不上话，只是呜呜的挣扎着。宋寒就放开了我，我一下就瘫倒在地上，靠着墙捂着脖子大口的喘着气。说难受，其实我心里更难受。夏茹说的没错，我的虚荣让我喜欢上了这个男人。我的虚荣让我对他抱有幻想，没有看清这个男人真实的脸，他只有在冷漠的时候才是真实的他。
　　过了很久，宋寒说，下个月他会安排我和周容康订婚。他还蹲下来跟我说：“你知道，这段时间我为什么这么纵容你吗？”
　　我摇头，宋寒说：“因为我要让周容康以为你对我很重要。一个女孩子，只有的确被人宠，看起来才会显得天真可爱。你是我妹妹，总要有一个长处，我就送你去学画。”
　　周容康在高尔夫球场看到顾明素，就曾经有谣言散开，说周容康算命，算到顾明素是他的鸿运，一定要取她为妻，周容康在业内势力比宋寒强，要和宋寒联姻是宋寒的荣耀。可是宋寒不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妹妹送给一个老男人，就把她送走了。正好那时候我出现了，宋寒也是试探着决定用我代替顾明素。
　　宋寒再一次撕裂了我的梦。
　　在此之前的二十多年时间里，我的人生过的也不算平静，但至少我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
　　我浑浑噩噩听着他的话，一步步退，退出他房间。他也没理我。我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只觉得疼，没有再哭了。我坐在那个席梦思床上，看着这个宽敞漂亮的房间，突然无比想念我自己的家。我甚至很想妈妈。虽然她从来没表现过喜欢我，可是我还是很想她。我想爸爸，甚至想弟弟。我想陈维，想一切对我好过的人。
　　我在微信里导入陈维的扣扣号，加上了他。
　　他知道是我，发了很多条语音过来。我不敢听，怕被宋寒和顾明素听到声音过了看，我就给他发了条信息，我说我听不到语音，我很想你。
　　陈维问我这么长时间去哪里了，他说他曾经在餐厅看到我跟一个老男人在一起，他说他不相信那是我，他问我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抱着手机又哭了起来。
　　陈维他居然相信我。可是我不值得相信。我都觉得我已经配不上他。可是这一刻，我突然很想见到他。我问他在哪里，他说在学校。
　　我说想见你，我们见面说。陈维答应了。说他在学校外等我。我走到窗户边一看，天都已经黑了，外面还在下雨。顾明素和宋寒回来的时候才下午三四点，我连画室都不敢去，在家里等他们。
　　我拿了手机和一些钱，还有证件，塞在口袋里。就下楼了，在客厅坐了一会，顾明素和宋寒都没下楼，我就出了门。
　　外面的雨已经下很大了，我没带伞，也不想再回去拿，又怕手机在口袋里被雨淋湿。就在小区的小超市要了几个小塑料袋，把手机和钱包封在塑料袋里封了好几层。
　　我站在小区外的公交车站牌下等了一会，风夹着雨直往我身上扑。没有公交车，等了很久才打了一辆的士。
　　一个小多小时才到陈维学校，花了一百多块打的费。我也没功夫心疼，找了个地方避雨就给陈维打电话。
　　陈维就在他学校对面的快餐店门口等我。远远看见我，他就快步跑了过来，陈维还是那样子，很阳光明朗，问我怎么淋成这样。我吸着鼻子，看着陈维只想抱着他大哭一场。
　　“要不你先去我宿舍洗个澡吧？”陈维说，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见他而已，见到他了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陈维拉着我去小市场买了一套便宜的衣服，叫我先换上。我就在店里换了，然后带我去吃饭。我也的确饿了。
　　他点了个西红柿炒蛋，点了个红烧茄子，还有香干回锅肉。都是我以前喜欢吃的菜。我和陈维在小餐馆吃着热乎乎的饭菜，虽然菜很油腻，饭也煮的很稀，人又多又吵。桌上都是黏糊糊的都是油，纸巾很劣质，桌子都擦不干净就被揉成一团了。所有人都大呼小叫的，还有个彩电在放一个韩剧。可是我在那个环境下觉得很安全。我再也不用看别人眼神小心翼翼的做事。我吃的很饱。陈维好几次想开口问我，看到我那么满足的样子，都没问出口。其实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他不问，我就装不知道。
　　我吃饭很快，吃完了就看着陈维吃，叫了一瓶玻璃瓶装的橙汁喝了几口，宋寒打电话过来了。
　　我握着电话迟迟没接，陈维问我是谁，我把手机收在桌子底下。手机在我手里震动了几秒，过了几秒，收到一个信息。我打开一看，是宋寒，只有一句话：“别逼我动手，两个小时之内回来。”
信息刚看完，夏茹就打电话问我怎么回事。估计宋寒之前打电话问过她我的下落。
　　当着陈维我也不好说，只说没事。
　　夏茹说：“你先回去。你没见识过宋寒狠的一面。”我没想到连夏茹也劝我回去，有点赌气的说：“我不想回去。”
　　夏茹叹了一口气，说：“你的事我已经听陆云生说过了。就算房子你不要了，你弟弟你不管，你还有张二十万的借条写的是李擎天的名字。你先回去，想办法把借条从宋寒手里骗过来。”
　　我听到这些觉得梦又醒了，我又得回到宋寒那个宽敞的小洋房里去了。我知道夏茹是对的。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维拉着我，有点生气：“你还要回去？”
　　我低着头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办法。”
　　“你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陈维急急的说。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上前抱了他一下，然后就跑出去了。陈维在后面气的直跺脚。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打的到小区门口，我就下车了。
　　天黑的厉害，小区里的路灯有的已经坏了，在雨里闪啊闪的。雨水打的我眼睛都睁不开，我把手挡在在眼睛上，水顺着指缝额头不停的流下来。我全身都湿透了，又很冷。走了一会。觉得骨头里冷的发疼。雨可能不是很干净，流到眼睛里有点刺眼睛。
　　我到宋寒家的时候，跟只落汤鸡一样，手里提着湿衣服，全身都在不停的滴水。宋寒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我回来。我走过去，水就一路滴过去，我突然想起了电视里的水鬼，我居然还笑了一下。我走到宋寒面前的时候，宋寒的目光从电视上挪到我身上，他微着眉，我说：“宋总，我只是出去透透气。”
　　宋寒没说话，起身上楼去了。
　　宋寒一直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你惹恼他了，他就冷冰冰的看着你，看得你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他现在对我，连威胁都懒得威胁了。
　　我洗了个澡就睡下了。睡前我还在想，宋寒怎么会发现我出去了的，难道他会去去我房间吗？说不定我出去的时候顾明素那个女人看到了，告状的吧。
我算是学乖了。我不可能，也不敢像夏茹那样跟陆云生犯倔，委屈求全迎合奉承，从我妈走了之后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我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上过活，在138那样的场所生存，这样的技能是必备的。
　　第二天是夏茹的电话把我吵醒的，我迷迷糊糊换了套衣服，随便洗了把脸就下去了。我差点忘记约了跟夏茹去美容院做手膜。这是之前宋寒交代的。因为前几天给他开始按摩的时候，问我手怎么这么粗糙。我把手上的茧子给他看，宋寒当时说，女孩子家，手怎么长成这样。
　　谁天生长茧子啊！我是要上班做事的嘛！
　　那时候顾明素还没回来， 我对宋寒已经没有了开始的恐惧，我还把他手掰开来看，问他手上有没有茧子。我在138上班，茧子长在手掌上，宋寒手上也有茧子，不过很少，而且是在指尖。那一晚还是在客厅，我本来站在沙发后面，跟宋寒说话，我就绕到沙发旁边，趴在沙发护栏上跟他说话，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面前，他的手永远都很干燥暖和。我手心会经常出汗，潮潮的。那一晚灯光开的很暗，因为我想着灯光不要那么刺眼，宋寒会更放松一点。我觉得那晚他心情也是很好的。至少顾明素没回来之前，我总是能感觉宋寒心情不错。现在想起来，宋寒其实是嫌弃我手粗了会被周容康发现，作为宋寒宠爱的妹妹，怎么可能长一手的茧子呢。
　　我曾经小心翼翼的问起夏茹，上次陆云生带她回去之后怎么样，夏茹每次提起陆云生都是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情，好像对自己也不在乎。她说没什么，床上折腾会，还能怎么样。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是空空的，没什么神采。我有时候觉得是不是只有恨在支撑着她。如果哪一天不恨陆云生，不跟他对着干，夏茹活着是不是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是我还是劝她，让她万事忍着点。不要动不动撕陆云生的面子。夏茹说，我一看他笑我就不爽。
　　我说他笑你也可以笑啊。
　　夏茹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才说：“我笑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劝人的时候都是大道理，轮到自己身上，其实是很难。夏茹是这样的性格，你叫她装也可以，除非她心情非常好，逗你玩。战场上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夏茹是杀敌一百，自损一千。我不明白她，这又是何必呢。
　　她的悲哀也许就是太倔了，太真了。夏茹从前是个很多人捧着的大小姐，所以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这样的性格在这个社会上是活不下去的。现在她突然栽在一个从前也捧过自己的男人手上，她的自尊心根本容不得她去奉承和迎合。
　　可见自尊其实是很要不得的东西。
　　我们对彼此的劝慰就终止在那天。因为对彼此性格的了解，劝说这种东西就便的很无意义。我们尽量见面吃饭，出去逛，或者有时候偷偷去海边玩。
　　是夏茹来接的我。陆云生排场比宋寒大多了。夏茹都配着司机。我曾经很羡慕的提起过有司机真是好。夏茹哼了一声，说这是陆云生用来监视她的。我听了这句话条件反射的去看反光镜里面无表情的司机。想着陆云生请的人心理素质真是强。
　　我上车一会，就觉得头晕又很热。我明明不晕车的。夏茹一直在玩手机游戏，听到我不舒服就看了我一眼，呀了一声，说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说不会吧，我又不是百合，看到你还能脸红。
　　夏茹伸手在我脸色摸了一把，就指挥司机去医院。后面的事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模模糊糊的。总之，我发高烧了。一会热一会冷的。我想起昨晚好像没有关空调。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啊。
　　病来如山倒。我在医院住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烧退下来，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我做了很多梦。梦里什么东西都有。有时候好像自己是只八爪鱼，眼睛里全一道一道的彩带，这里亮一条，那里亮一条。有时候梦见小时候，天黑了，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急的我大哭。好大的风啊。天那么黑，我就在地上爬啊爬的，我和谁在一起爬来着，是白始还是宋寒？
　　我妈妈把门关着不让我进去。还跟我爸吵架来着。我最怕他们吵架了。小时候他们一吵架我就哭。他们吵架的声音有时候像指甲刮在黑板上那样，很刺耳，长长短短，一会近一会远的。
　　夏茹说我一直在说胡话。我也不知道我能有什么胡话说，就问她我说了什么。夏茹说我说的都是家乡话，她也听不懂。我叹了口气，说你一直在守着我吗。
　　夏茹说：“我怎么可能有时间守着你。我打电话叫宋寒来的。”
　　我本来心一跳，宋寒听得懂我的家乡话。但是细想，宋寒绝对不会亲自守着我的。他肯定是请护工的。我问宋寒哪里去了，夏茹说上班去了，她也要去上班了，让我自己好好呆着。
　　我说没事。我以前发烧都是吃药，从来没住过院。
　　夏茹走后，我又躺了一会。陈维打电话问我在干嘛。我说发烧了在医院呢。他好像很着急，非要来看我。我推了半天都推不掉，人都说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现在脆弱极了，陈维那么坚持，我很。过了一会，陈维就来看我了，还带了一束百合花。
　　花后面又冒出来一个人，我一看，居然是柚子。我特高兴的招呼他俩坐，陈维看周围也没花瓶，还拿了个矿泉水瓶灌了水把花插上。因为重心不稳，还倒了一次。我和柚子指着他捧腹大笑。柚子说：“陈维，人家买的花都是带花泥的，包装的漂漂亮亮，你的花怎么一张报纸包着的？”
　　我推了柚子一把，柚子就朝我挤眉弄眼的。陈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个，老板娘说包装要另外加钱的嘛。再说了，反正买回来也是插在水里，还能开久一点呢。”
　　我问柚子怎么一起来了。柚子说，陈维以前白天在餐厅兼职，后来莫名其妙被老板开除了，没事就约着她一起玩。所以经常在一起。我想起上次陈维被开除是宋寒，也有些不舒服，不过反正她们也不知道。
　　陈维和柚子都很羡慕我居然住着单人病房。我其实也有些奇怪。又不是什么大病。这样高调折腾难道是宋寒的风格？不像，我又不是顾明素。
　　柚子坐了一会，经理给她打电话说有事就先走了。陈维陪我说着话，终于问起了我最近的事。我说我只是认了个哥哥而已。我住在他那里。
　　陈维说上次在餐厅那个男人呢？
　　我觉得脸上的肌肉有些僵，说：“哥哥生意上的朋友而已。”我看陈维不太相信，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跟他解释这个事。如果我跟他说，我为了钱才住进宋寒家里，他也会很看不起我。我只能瞒着他。反正半年之后，我就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
　　我说：“半年，过半年我还完一个人情，我们还是可以回到从前的！”陈维伸手握着我的手，勉强笑了一下，明显还是不相信我。不过不管信不信，他还是喜欢我的。我觉得挺心安的。我又兴高采烈的跟陈维说起在学画的事，我以为陈维会为我高兴，不过他表情很奇怪，笑的特别敷衍。他以前也说过画画这个事，现在我已经实现，但是不是他的努力，也许他是为这个失落。其实我又有什么好高兴的，这也不是我自己的努力成果。
　　我看气氛挺僵硬的，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我突然想上厕所了。手上还在吊水。就叫陈维帮着我。陈维在厕所外面估计挺尴尬的，后来我叫了个护士帮我再出来，他脸还有些红。我问他是不是被护士姐姐调戏了，他还假装好生气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空着的一只手就去抓他。
　　我们一路打打闹闹回到病房，在门口突然发现夏茹站在那，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手从陈维手里抽出来。陈维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我低着头走进病房，没看到宋寒我才松了口气。
　夏茹也很吃惊，我介绍了下，说着是我以前的同事。夏茹大概猜出陈维是谁了。跟陈维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小声跟我说她看见周容康的车了，让我先让陈维回去。
　　我其实也挺害怕的。可是这样让陈维回去，好像我跟陈维偷偷摸摸一样。虽然我和陈维见面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但在陈维看来不是这样的。我低着头跟陈维说：“要不，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我哥哥待会会过了。”
　　陈维看我为难的，也没追问。起身就走了，刚到门口，周容康就进来了。
　　我心都提起来了，一下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希望周容康对陈维没有印象才好。周容康看了陈维一眼，就进来了，将手里提着的一篮水果放在桌上，边问我：“默默，怎么什么人都往你病房跑。”
　　我看到陈维还愣在门口往我这看，我都乱套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夏茹突然说：“那是我司机。”
　　周容康看了夏茹一眼，笑了笑。夏茹从来不主动和周容康说话，说完就跟我说：“默默，那我先走了。”夏茹装的挺像的，好像她真的是要走了，先叫司机去开车一样。
　　病房里只剩下我跟周容康两个人。因为之前顾明素形容的周容康很变态，加上知道周容康要跟我订婚这个是，我对周容康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这样独处，我很不自然。
　　就一个劲盯着头顶的药瓶。
　　周容康问我要不要吃什么水果。我连忙摇摇头，说我没胃口。
　　他又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说没有，我挺舒服的。就是吊水手臂放着都麻了，又有点胀。周容康笑了一下，坐到我床边，伸手要帮我按摩手臂。周容康的手触到我皮肤的那一刹那，我全身都哆嗦了一下。
　　周容康看了我一眼，问道：“你很怕我？”
　　我笑了笑，说没有。我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时候笑的肯定挺难看的。周容康看到我的表情，居然还哈哈大笑起来。他不轻不重的帮我捏着手臂，说：“我要是结婚早，女儿都有你这么大了。”
　　我心里说是啊是啊。你要是不变态会现在还找不到老婆吗。我一边被他按摩着手臂，别的地方都起了鸡皮疙瘩，又不敢表现的太抗拒。总之我憋的很难受，还装模作样的说：“周总说笑了。”
　　周容康点点头，说：“恩，开玩笑呢。我有个女儿，八岁了。”
　　我愣了，跟我说这个干嘛。
　　难道他真的有要娶我的意思？不会把，他真差不多大了我二十岁。我又不是大叔控。而且顾明素明明说着男人变态的。看这样子好像挺正常的，难道只有床上才变态？我想到这，又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周容康苦笑了一下，放开了我的手。我心定了一半，连忙把手臂收回来，两只手握在一起。
　　“药快完了，我去叫护士。”周容康指了指头顶，就起身出去了。
　护士来帮我拔了针。我压着手上的针孔靠着床背坐着，周容康接了个电话，可能是催他回去上班的。就问护士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护士很和气的，说再观察会。多大点事，还出院……吊完水赶紧走人才是，不要叫我出医药费就好。
　　我跟他在一起实在别扭，就忽悠他说，晚点哥哥会来接我。周容康恩了一声，坐了一会，起身帮我掖好被角，还摸了摸我额头，然后仔细嘱咐了我几句好好休息啊，有事给他打电话之类的话。我说没事，哥哥会来接我的。
　　我情愿跟宋寒呆一块，也不想跟这男人在一起。周容康走了之后，我就打算自己回去了。宋寒一天都没给我打个电话也没出现。我心里很不安，刚刚走到病房门口，进来一个人，闻到那淡淡的香味我心情就跌了下去。夏茹是不用香水的，只有顾明素用。
　　顾明素靠在门框上拦住我，说：“默默姐，我都看到了。”
　　她比我高一点，胳膊长，我碰都不想碰她。又自己回到病床上去坐着。顾明素见我不搭理她，走过来继续说：“我要告诉我哥，你和那个小白脸勾勾搭搭。”
　　顾明素说话的时候，表情很丰富。喜欢偏着头做一副无辜可爱的样子。不过吐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也就宋寒那种男人才吃她这一套。我忍着没说话，顾明素继续说：“我哥叫我不要跟周容康碰面，不过之前夏茹带走那小白脸跟你抱在一起我都看到了，我哥最讨厌女人不知检点了，看他还会不会喜欢你。”顾明素故意靠我很近，一边说一边笑。传说中天使的面孔，长了颗流脓的心。
　　我翻了个白眼，说：“你都说了，宋寒要把我送给周容康，他怎么会喜欢我。”
　　顾明素偏着头瞧着我，眼神怪怪的。我被她看的很不自在，说：“你尽管去告诉宋寒。反正周容康要是发现了，你就等着被送去跟他订婚吧。”
　　“别逗了，”顾明素说，“就算哥哥拼了以后不跟周容康合作，他也不会把我送出去的。”
　　我看她那样子真是讨厌死了。就冷笑着说：“你想错了。周容康要的是你， 如果他对付宋寒，你能逃的了么。”我也靠她很近，摆出一副阴森森的样子说，“你千万别惹我，惹急了，我就去跟周容康说。”
　　顾明素一下跳开好几米，颤抖的食指指着我，你你了半天。
　　她话没说出来，宋寒突然走进来了。我觉得我又倒霉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着头。宋寒问顾明素这么了，她哼了一声，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宋寒叫了一声她的全名，顾明素就顿住了，转过来看着宋寒，嘟着嘴巴没说话。
　　顾明素不敢说，宋寒也没追问，扫了她一眼，走到我身边问我好了没有。我老老实实说好了。
　　宋寒清清淡淡的说，那回去吧。
　　出医院已经是傍晚了。宋寒开车。顾明素坐在副驾驶座上，我坐后座，顾明素和宋寒说着话，我看着车窗外的霓虹灯，一直到回家，顾明素都没有提及见到陈维的事。我以为我吓住她了，结果那女人还是跟宋寒说了，而且肯定添油加醋了。
　　第二天是周末。早上起来，宋寒带我出门。
　　这是顾明素回来之后，宋寒第一次带我出门。出门前，顾明素还很贤惠的给宋寒打领带，在宋寒去取车的时候对我很温柔的笑了，声音特甜的说默默姐好好玩哦，这女人装起来真是太像了，我看她笑就知道今天肯定没好事了。
　　果然，路上宋寒问我：“你觉得周容康怎么样？”
　　其实以我和周容康用手指头都数的清的接触次数来说，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除了昨天在医院，其余几次见面，都是客套的应酬，还有一次看的我哈欠连连的韩剧。我偏头看着宋寒，他开车的时候很少说话，好像很认真的样子，不过我总觉得他有点心不在焉，好像眼睛看着前方，心里在想别的事情。
　　我呵呵傻笑：“没你好看。”我也很少这样直接献媚。主要是宋寒的确比周容康好看啊，而且年轻。正好一个红灯，宋寒刹车，说：“你家在乡下的时候，有没有养过猪？”
　　我说养过。宋寒有时候说话很跳跃，不过每次跳跃下边肯定没好话。
　　“养猪的时候，猪把屎尿拉在稻草窝里，你妈妈会怎么办？”宋寒继续问。
　　“逮着它拉的时候，逮一次抽一次。抽几次它就会去外面拉。”我小心的回答了，一边在想他的用意。我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我妈经常骂我，说我比猪还笨。
　　宋寒看了我一眼，很满意我的回答。正好绿灯，他启动车子，就没再说话。留下个哑谜给我。我开始以为宋寒是在变着法骂我笨，不过到了宋寒带我去的地方，我才知道，他的意思是，我要被抽几次，才知道听话。
　　宋寒带我来了那个酒店。就是第一次宋寒带我来，有荒淫楼顶派对的酒店。
　下车,吹来了一阵冷风。我抱着胳膊在车边磨磨蹭蹭的，宋寒回过头向我招了招手，微笑着说：“过来。”
　　我还是不肯动。宋寒走过来问我：“冷吗？进去吧，里边就不冷了。”
　　他支起胳膊让我挽着他。眼睛看着我，嘴边还有笑容。我看他笑地让我挺心颤的，赶紧低着头跟他走进去了。
　　进去之后，有专门的黑西服帅哥给我们领路，进电梯的时候，我挽宋寒的手都有些僵了，死死的看着黑西服按电梯的手，谁知道按了电梯之后，那帅哥跟堵墙一样堵在前边，我又不敢乱动，看不到他到底按的那一层。忐忑不安，心里跟敲鼓一样。上了十来层后，电梯停了。黑西服帅哥走出电梯，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松了口气，神经也松弛下来。可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引的宋寒都看了我一眼。
　　黑西服帅哥带我们去的是层KTV，我们进的那个包厢很大，空荡荡的，里边就坐了几个人。彩灯有些晃眼，我只认出了其中一个。李擎天。
　　李擎天长的很普通。像那种圆滑的小卖部老板。微胖。远没有他那几个肥头大耳带粗金链子的手下有气势。上次见着他还是他打人那回。我永远记得李擎天打人的模样。一巴掌甩过去，脸上不带一点狰狞凶狠，好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但挨打那人脸上绝对肿起来几道红印。我当时没觉得，后来想起来都觉得后怕。这人太狠了。年纪比宋寒大了十来岁的样子，居然对宋寒特别恭敬，所以宋寒比这人更可怕。
　　宋寒进来，李擎天几人都敬他酒，他喝了两杯就出去了。我本来也想跟上去，但是李擎天拦住了我。说宋寒马上回过来。我又坐了回去，这才注意到，这包厢内侧，居然还有两三道门。包厢没有开音乐，还隐约听得到摔麻将和男人女人打情骂俏的声音。
　　过了一会，李擎天递过来一个杯酒，说：“喝一杯吧。”
　　我接过来，是一杯洋酒，不知道什么酒来的。杯子刚刚凑到嘴边，李擎天又说：“壮壮胆子，免得待会吓到。”
　　我衔着杯沿愣愣的瞧着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往外冒。李擎天一直看着我，我硬着头皮把酒咽下去了。酒味不是很浓，我在138的时候好像喝过这种酒，这种洋酒都是喝的时候跟果汁一样，喝完后劲很大。我灌了一杯，李擎天递过来一张纸巾。
　　看我接了纸巾，他说：“你不满意呆在宋总身边替他做事。我也不强人所难。这里的房间，随便挑一个进去，一晚上几千块到几万，那就看你表现了。等钱够还债了，我就放你回去。”
　“不！”他话才落音。我整个人就跟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我不在这里，我是宋寒的妹妹，你敢动我！”
　　李擎天呵呵一笑，依旧坐着，挑了挑眉毛，说：“这是宋总交代的。”他就那么冷冷的看着我，我脑子一片空白，反反复复回响着他这句话。我一步步往后退。退了几步，突然有人从背后拦住我。我吓了一跳，回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两个黑西服，一人伸只胳膊挡在我身后。
　　李擎天还是坐着，我说不可能的，宋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这时候有个男人走过来，凑在李擎天耳边说了句什么。李擎天的目光转到我身上。然后点点头。
　　那男人从包里拿出一摞钱。扔在茶几上，啪的一声响。真的是一摞！得有两三万吧！李擎天问我：“够吗？白小姐？”
　　我看了一眼李擎天，又愣愣的看着钱，估计看了有四五秒，陡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就那么几秒的发愣，李擎天已经误会了我的意思，他轻轻挥了挥手，我身后两个人突然拖着我往那几扇门走。他们抓着我的手跟铁钳一样，我动都动不了。我边挣扎边下意识的求宋寒救我，也不管宋寒在不在。
　　他们不能强迫我！我不进去！我心里只有这个念头，不知道嘴里到底喊了些什么。有人说恐惧，是因为未知。可是有种恐惧，是已知的恐惧。那就是你站在悬崖边上，有人把你往下推。明明知道底下是深渊，可是没有任何人会拉你一把，没人任何东西可以供你求生。
　　就那么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我声嘶力竭。恐惧让我手心脚心都有了冷气往上窜。我还是被扔进去那间房了。
　　房间里灯光很暗，有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看到被扔在地上的我，都站起来。
　　我慌忙爬起来，扑在门上。可是门怎么也打不开。
　　那两个男人笑着走过来，问我叫什么名字。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我说我不是自愿的，你们不能强迫我，我要出去！他们对视了一眼，笑的更开心了。
　　其中一个靠近我，在我耳边说：“如果你真是处的，我会再给你加钱的。”那人说话的气息喷在我耳朵里，说不出的恶心，我浑身一颤，那两人爪子已经伸到我胸前来了。
　　我大喊大叫，推他们，门被我撞的砰砰直响。但是那比较是两个人，我很快被他们压制在门上，一双手在我衣襟上一扯，我的裙子应声而裂，浑身一凉，身上只剩下内衣了。一个男的说：“这么闹，去拿点药来塞她下面。”另外一个恩了一声，说：“等我回来，你不要先动啊！”
　　两个人都发出恶心的笑声来，我浑身都在抖，走了一个，另外一个拎小鸡一样拎起我扔到沙发上，我被撞到肩膀和手，刚翻过身来，眼见那男人又摸了过来，压制着我手脚，一边哈哈笑着说：“我先试试鲜！”那男人嘴唇贴在我脖子上啃咬，越来越往下，我挣扎不过，终于止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突然身上一轻，那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