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山里,名字在天里,牙齿磨损严重怎么办在肚里,吃饭磨面要靠它,谜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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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礼赞①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②也许你要说它不美。③如果美是专指“婆娑”或“旁逸斜出”之类而言,那么,白杨树算不得树中的好女子。④但是它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更不用提它的坚强不屈与挺拔,它是树中的伟丈夫。⑤当你在积雪初融的高原上走过,看见平坦的大地上傲然挺立这么一株或一排白杨树,难道你就只觉得它只是树?⑥难道你就不想到它的朴质,严肃,坚强不屈,至少也象征了北方的农民?⑦难道你竟一点也不联想到,在敌后的广大土地上,到处有坚强不屈,就像这白杨树一样傲然挺立的守卫他们家乡的哨兵?⑧难道你又不更远一点想到,这样枝枝叶叶靠紧团结,力求上进的白杨树,宛然象征了今天在华北平原纵横决荡、用血写出新中国历史的那种精神和意志?白杨树是不平凡的树,它在西北极普遍,不被人重视,就跟北方的农民相似;它有极强的生命力,磨折不了,压迫不倒,也跟北方的农民相似。我赞美白杨树,就因为它不但象征了北方的农民,尤其象征了今天我们民族解放斗争中所不可缺的朴质、坚强、力求上进的精神。让那些看不起民众、贱视民众、顽固的倒退的人们去赞美那贵族化的楠木(那也是直挺秀颀的),去鄙视这极常见、极易生长的白杨树吧,我要高声赞美白杨树!1.“伟岸、正直、朴质、严肃”和“温和”“坚强不屈”“挺拔”都是赞美白杨树的词语,请指出这些词语中赞扬白杨树外在美的是:&;赞扬白杨树内在美的是: &_。(2分)2.选文第一段运用了哪些写法?作用是什么?(3分)3.语段中⑤⑥⑦⑧四个句子是怎样层层深入地点破白杨树的象征意义的?(2分)4.文章结尾写楠木的目的何在?结尾的作用是什么?(2分)&
本题难度:一般
题型:解答题&|&来源:2013-湖南省九年级上学期第一次月考语文试卷
分析与解答
习题“白杨礼赞①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②也许你要说它不美。③如果美是专指“婆娑”或“旁逸斜出”之类而言,那么,白杨树算不得树中的好女子。④但是它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更不用提它的坚强不...”的分析与解答如下所示:
1.白杨树的品质有其外在的美,更有其内在的美,解答时,结合文章内容,不难分辨所给词语概括的其内在还是外在品质。试题分析:根据文中出现的“没有”“没有”“但是”可以判断运用了欲扬先抑的手法,从而揭示了白杨树的品质。⑤⑥⑦⑧句连用4个“难道”,用反问的形式构成排比,由赞美白杨树推及到对民族精神的赞美。考点:分析作品抒情手法。能力层级为分析综合C。3.试题分析:解答此题,要明确每一句话的内容,第⑤句引人反思白杨树的象征意义,第⑥句由白杨树的品质联系到北方人民,第⑦句联想到抗日战士,第⑧句赞美抗日精神,四个分句用反问构成排比,感情层层深入。考点:分析文章的抒情线索。能力层级为分析综合C。4.试题分析:写楠木的目的是与白杨树形成鲜明对比,体现白杨树的品质,也赞美了像白杨树一样的人民。文章结尾其深化中心的作用。考点:理解文中重要语段的作用。能力层级为理解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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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礼赞①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②也许你要说它不美。③如果美是专指“婆娑”或“旁逸斜出”之类而言,那么,白杨树算不得树中的好女子。④但是它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更不用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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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秒自动关闭窗口人人都有童年。可是,由于时代不同,由于社会和家庭背景不同,由于生活环境和条件不同,每个人的童年生活也各不相同。但是,不论是幸福的童年,还是不幸的童年,只要充满希望,就是美好的童年。  
人的能力的确有大小之分。好比,有的人力气大,一下子就能搬起一座山;有的人力气小,一下子只能搬起一块石。但是,精神的力量却不分大小!力气大的人,他一下子可以搬起山,力气小的人,你可以十下子,百下子,千下子,万下子……去搬。只要你不停地、不停地搬,即使你一辈子搬的也比不上力气大的一次搬的,但是,你得到的也绝不会比他少!因为,快乐,就在一刻不停的搬动中!幸福,就在终生不停的搬动中!      
远去的岁月(代自序)    
据说,当一个人爱回忆往事的时候,似乎就表明,这个人已进入了老年。我现在大约就是吧。儿女们常常会用不以为然的口吻说:“妈又忆苦思甜了。”甚至会抱怨:“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老眼光不能看新事物了。”听这口气,我似乎已经成老古董了。年幼的孙子们呢,这些吃鸡鱼肉蛋、精米细面,都要靠劝着吃、撵着喂的小太阳们,他们听奶奶“讲那过去的事情”,倒是当作有趣的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但听后的评价却是:“还是奶奶那时的粗粮好吃。”“我就想吃奶奶那时吃过的杂粮饭。”听了真叫人啼笑皆非。儿女们的话,想想似乎是对的。但再想想,又似乎不全对。远去的岁月,就像大浪淘沙一样。过去生活中的种种事情,都像大浪一样的远去了。但其中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却像金沙一样的留存下来,提示着过去,昭示着未来,也决不是一个“老”字所能完全忘却、完全抛弃的。所以,我索性在我那不多的往事回忆里,比照着孙子们现在的年龄,截取了同样的年龄段,把我在他们这个年龄段时的生活,绞尽脑汁地翻弄出来,又几乎完全真实地记录下来。希望它们像一颗金沙,表明它们曾经经历过、存在过的大浪岁月。    
目录    ??1. 前言  ??2. 远去的岁月(代自序)  ??3. 拣了一窝鸭蛋  ??4. 我家有棵稀罕的树  ??5. 唉,母亲走了  ??6. 我是一个丑小丫  ??7. 我家的房屋一间半  ??8. 半夜鸡叫  ??9. 割柴的意外  ??10. 童年伙伴破竹篮子  ??11. 继母夸我好孩子  ??12. 正晌午遇鬼  ??13. 推石磨的小驴驹  ??14. 尽兴的后果  ??15. 快乐的打谷场  ??16. 头一回看马戏  ??17. 一顿丰盛的午餐  ??18. 夏天的饭场  ??19. 冬天的早饭  ??20. 吃了一回“龙肉”  ??21. 我的第一次反抗  ??22. 那晚的月亮分外明  ??23. 我上小学了!  ??24. 古庙院小学校  ??25. 我的两个小学老师  ??26. 鱼台寺小学校  ??27. 没包皮子的新书  ??28. 我得过一个0 和一个丙  ??29. “两口子”  ??30. 豌豆花开  ??31. 那年六一节  ??32. 好人继姥姥  ??33. 雨后的“救星”  ??34. 我的继舅老爷  ??35. 啊,家乡  ??36. 看花轿  ??37. 夏天的夜晚  ??38. 爱美之心  ??39. 老泉捉鱼  ??40. 忘事精  ??41. 邻居的菜园  ??42. 吃的太饱了  ??43. 差点淹死  ??44. “失火了”  ??45. 我栽进了大砂缸  ??46. 工作队老吴  ??47. 有趣的大游行  ??48. 村里来了“劳改队”  ??49. 对不起!小白猪  ??50. 吃大食堂的感觉  ??51. 继母挖河去了  ??52. 黄雀叼卦  ??53. 二毛零花钱  ??54. 我把“随便”丢了  ??55. 犟  ??56. 表奶“多一道”  ??57. “报告完毕”  ??58. 教唱歌的张老师  ??59. 集市小景  ??60. 春到拖尾河畔  ??61. 父亲的教诲  ??62. 当面说人和背后说人  ??63. 吃亏好吗?  ??64. 新麦仁子  ??65. 继母当上号子头  ??66. “羽兰大爷”  ??67. 龙骨水车和戽水笆斗  ??68. 一把奇特的铜汤匙  ??69. 偷吃炸鱼  ??70. 揭花疙疤  ??71. 端午节的花线  ??72. 吆牛号子  ??73. 扒毛孩  ??74. 广播筒子  ??75. 大队部的变迁  ??76. 官妗奶奶  ??77. 夜半叫魂  ??78. 父亲病了  ??79. 牛肉汤锅  ??80. 看电影  ??81. 苏联大花布  ??82. 叫蚰子和蚰笼子  ??83. 照螃蟹  ??84. 爱国卫生公约板  ??85. 放羊的毛莲  ??86. 《小仙笛和小水罐》  ??87. 康湖花路  ??88. 红烧麻雀与除四害  ??89. 狮子队的羊队长  ??90. 感受课外书  ??91. 父亲的决定  ??92. 岁月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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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拣了一窝鸭蛋  
我家屋后有条小河沟。河沟很窄很浅。冬天常常干涸,夏天一场暴雨,沟里就积满了水。房屋和河沟的中间,是一小块狭长的荒地。荒地上除了没膝的野草,还长着我们全村唯一的、很是稀罕的一棵树。沟边长满了一大蓬一大蓬茂盛的蓖麻、青蒿、野箐和野艾,稠密的叶子像搭起碧绿的长廊,遮住了阳光,使紧贴水面的沟边又潮湿,又阴凉。  小河沟的水面上,经常游动着几只鸭子。起初,我并不在意这些鸭子。后来有一天,不知为什么,我走到了沟边的野草青稞里。这时,我的眼前一亮,惊喜地差点大叫起来!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鸭蛋!一窝鸭蛋!大约有五六个,泛着淡青和粉白的、新鲜的光泽,一个个挨的紧紧地,好像有意在等着我一样。我高兴地心里“砰砰”直跳,伸手就抓了两个。因为不知是谁家的鸭子,也没法给人家送去,我就欢欢喜喜的、理所当然地拣回了家。  
拣鸭蛋,在我们村子里是常有的事。听大人说,每逢夏天,大暴雨下个不停的时候,鸭子夜晚回不了家,人们也无法去找。鸭子有个习性,下蛋都在晚上,在水里还喜欢成群结队。我们村外有片叫九条沟的地方,九条大沟又长又深,常年有水,全村的鸭子几乎都放到那里。每一次连天大雨过后,村子里就有很多人,差不多都是男子们,脱掉衣服,下到九条沟里摸鸭蛋。听说一次摸的最多的,竟有一畚箕那么多,好几十甚至上百个呢!想想看,你在水里用脚探,用手摸,一下子触到一大窝鸭蛋!那是什么感觉!  
后来,我又到屋后沟边找过好几次,可是再也没见过一个鸭蛋。真应了那句“可遇不可求”的老话。这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你想吃鸭蛋,就先得喂鸭子。你不辛辛苦苦把鸭子养大,光靠轻轻松松拣现成的鸭蛋,哪有这么多的好事!这和我在语文课本上学的“守株待兔”差不多。     
不过,道理归道理,至今想起拣到的那一窝鸭蛋,还是很兴奋呢!  
  我家有棵稀罕的树    
说我家这棵树稀罕,不单是当时我们那个有上千口人的大村庄里唯一的一棵,就是在以后的四五十年里,我走过看过的,也仅有一次。就是看到的这一次,还是在花木专业户那儿。也是仅有一棵,很小,只象我家屋后那棵树的一枝小树杈。据专业户介绍,这棵树是他好不容易从遥远的地方移植来的。这树不生在我们淮北,好象是南方的树种吧。树名我也打听了,很不好记,现在也忘了。  
我家屋后那棵树,有两个稀罕处。一个稀罕是它的长相,和我们常见的所有树种都不一样。最不一样的是树叶。不是圆的,不是长的,也不是带齿的,而是丝绒状的。象细细的羽毛一般。满树都是那种绿色的、丝绒状的树叶。每片叶子就是一缕绿丝绒,又细又柔。而每根枝条就象一根硕大的羽毛,绿绿的,柔柔的,绒绒的,是任何一个树种的叶子都比不上的。简直就是独一无二、想象不到的那种。树枝条因为细柔轻软,在风中的摆动比柳条还好看。更好看的,是它的花。花开大约在暮春时节吧,每朵花就是一个小小的羽绒。花的绒比叶的绒更细更柔。那颜色在我们这里也见不到的,是浅浅的粉红色,不甚鲜艳,却更妖娆。花开的时候,满树就是绿丝绒上浮动着更细柔的粉红丝绒,真是好看极了。   二个稀罕,这棵树能治病,是棵奇树、药树、神树。在我印象中,我家几乎从没有外人上门。但是在冬春季节麻疹病流行的时候,就会不断有人来折这棵树的枝条。听说,这树最能治麻疹。那个时候,我的家乡贫穷落后、缺医少药,麻疹这病孩子得的最多,且传染性强,容易并发肺炎,相当凶险。但听说只要用这树的枝条熬水喝,就能治住麻疹。可能确实有效吧,每年都有人来我家找。记得那年冬天最冷,我正带着大弟弟在家烧点烂柴禾烤火。突然,外面有人急促的敲门。原来是一个不认识的外村人,愁容满面、焦虑不安,说是他家的孩子,高烧不退,疹子出不来,真急死人了!问我家那棵药树在哪?我赶紧把他带到屋后。那人折了一大枝,小跑着走了。像得了救命的仙丹似的。这是我小时侯最引以自豪的事:似乎因为这棵了不起的树,我家也变得了不起了一样。  
其实,这棵树并不是我们家栽种的。因为这房屋和宅基地都不是我家的。想来这棵树不知是谁、也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从哪里、不知什么原因被带来栽种的,它的老主人虽不能享有这份自得、自豪,但这棵树却给人带来神奇的药效和生命的希冀。这也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体现吧。  
我家屋后这棵如此神奇、如此美丽的树,后来却不知怎么消失了。也许因为疾病预防和防疫的深入普及,人们不再那么需要这棵树了吧。待我后来从外边学校放假回家的时候,就再也见不到这棵枝叶象绿丝绒、花朵象粉红丝绒、婆娑多姿、稀罕的树了。  
  唉,母亲走了  
从记事起,我就知道自己和弟弟妹妹们不一样,也和别家的孩子不一样。这个不一样,就是我没有母亲。最初是怎么知道自己没有母亲的,我也记不起来了。似乎本来就知道。从我开始记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自己没有母亲。也许,是从和弟妹们不同的待遇里;也许是从别人一声同情的叹息里;也许是从亲友们一个关切的眼神里……反正就象本能一样,我从最初就连一丝有母亲的感觉都没有。而且此后的几十年,直到现在,我都从没有体验过有母亲的温暖。“母亲疼是什么味呢?”这是几十年里,我经常在心里自己问自己的。当我看到别的孩子,有了委屈或什么高兴的事情,去告诉母亲时;当我看到弟妹们有时偎依母亲或受到抚爱时;当我有了病痛或遇到困难、需要疼爱、关心和帮助时;长大出嫁后,看到别人的母亲来探望出嫁的女儿时……反正种种、种种吧,都使我强烈的感觉到,自己没有母亲的痛苦和损失!深切的感受到,没有母亲的一生,绝对是有残缺的!绝对是受伤害的!  
从没有任何人向我比较详尽的讲述过,我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怎样离开当时才八个月大的我的。从后来我听到的片片段段、只言片语,并且不少是对我母亲带有贬义的评论中,我大致了解到,大约是这样的:  
据说,母亲的娘家原本是大户人家。母亲长的白皙、丰满,人很端庄,只是有只眼睛生了点云翳。母亲在嫁给父亲时,娘家早就完全衰落。我的外姥爷、姥姥和两个舅舅在一次突然的兵匪灾祸中全都去世,只有母亲和她的姐姐幸存下来。不然,我想曾是富家小姐的母亲也绝无可能和贫穷的父亲结缘的。一次,母亲的姐姐来我家走亲戚,我的母亲和父亲因为一点家务小事生气吵嘴。说是家里的面不多了,父亲责怪母亲没淘粮食推磨。其实我想生性大方、好客的父亲一定是怕怠慢了母亲的姐姐。母亲的姐姐不但不劝解,反而帮着母亲跟父亲吵。最后她竟拉着母亲走,说是“这日子咱没法过了”。母亲向父亲要休书,那时是1949年,可能还不兴离婚吧。也不知道父亲是怎样写的休书,母亲伸手接了过去。于是,年仅十九岁的母亲就这样跟着她姐姐走了。  
当时,我才出生八个多月,正是要吃奶的时候。乍一断奶,饿的我黑天白夜的哭。后来同村一个年轻媳妇刚生了孩子,父亲给了她一些钱,把我送给她吃奶。父亲每次去看我,都发现我越来越瘦。晚上,父亲有意去她家外头听到我哭个不停。父亲猜想她一定把奶水先喂自己的孩子,而不喂我。一气之下,又把我抱回了家。为了能吃上一口奶,只要遇到给孩子喂奶的媳妇,家里人就求人家喂我一口,好歹过过奶瘾。我母亲走后又回来过一次,母亲说要回来。父亲说母亲的奶水已回了,“没有奶我要你还有什么用?”父亲后来这么给我说过。母亲又提出要见见我,父亲也没让她见。父亲说,他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看我离了你,我可能把她养活!”唉,父亲和母亲只顾着赌气,却害苦了我。从那以后,我就永远地失去了母亲。   
结婚前夕,我曾和我的丈夫一道,去寻找过我的母亲。先找到了我母亲的姐姐。她告诉我母亲改嫁后,一九五八年因腿部生疮,加之生活相当困苦,不久就去世了。
“长个疮就……你看她多木实!”父亲听我说后,仅这么评了一句。  
我父亲热情、开朗、性格外向。从他有时流露出的和母亲婚后生活的点滴,我知道父亲不太喜欢母亲的寡言、恬静和内向。父亲不止一次说母亲“木实、不爱说笑、是个死闷憋。家里来了客,她不带热乎气。给人盛饭,荷包蛋不放碗顶上显好看,偏埋在碗底看不见”。父亲对母亲的“木实”、“不灵动”很看不惯。有一次父亲吵我说:“你跟你娘一样木实!”我又伤心又委屈,竟三天没和父亲说一句话。长大后再听父亲这样说母亲,我总是忍不住在心里顶撞他:“对,木实那有会花哨的好!”但父亲也说母亲“粗活能干,细活不咋。”母亲是家里的、地里的体力活最爱干,拾柴禾谁都拾不过她,大柴捆捆得有她的人那么高。父亲说,“就是不爱做针线。”又难得的夸了一句,“人很聪明,那些新歌她一听就会。有时一边烧锅做饭一边小声的唱。”  
我清楚父亲一直要证明他对母亲的做法是对的。虽然我无从知道父亲和母亲的责任大小,虽然我一直深爱着我的父亲,但在对待母亲的这件事上,我一直不愿意原谅父亲。因为,也许他为他自己着想是对的,但假若还同时为我考虑的话。我想,他可能就不会这样做了。  
  我是一个丑小丫      我说我是一个丑小丫,绝没有有意往世界著名童话大师安徒生的著名童话《丑小鸭》上靠的意思。当我回忆童年的时候,“丑小丫”三个字很自然地浮现了出来。我们淮北这地方,从我记事时起,就听人们把男孩子叫做“破小子”,把女孩子叫做“小丫子”.当然,现在大部分都改作很时尚的“男孩女孩”和“小男孩小女孩”了。但在那时,我绝对就是个小丫子。因为五十年代初期,人们“重男轻女”的封建残余思想还很重。我是老大,头一生。父母头一生就是个女孩子,而我的目不识丁的爷爷奶奶,尤其是先裹小脚又放大的奶奶特别重男轻女,对我的出生已经是很不称心了,只是很无奈。我母亲走后两个多月,父亲又娶了继母。继母头一生和第二生又都是女孩子。这一下我奶奶可真是火气冲天,怒不可遏了。说来别人不信,继母生我三妹妹时,奶奶真的上门骂过她“无用”,不让她喝红糖茶,吃面疙瘩。这两样是我们淮北人坐月子时的传统吃法。当继母生第三个孩子时,奶奶听说了,从她住的大东头特意跑到大西头,躲在“一间半”屋后听动静。后来一听说生了个男孩,奶奶才高兴地离开。就是这么个观念,就是这么个影响,使我从最初就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个不被外人看重、也不被家人看重的“小丫子”。而且自己也常常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破小子”,似乎自己与生俱来的受苦,都是因为自己是个“小丫子”带来的。  ??为什么又说自己是“丑小丫”呢?因为我本来就长的不好看。特别是小时候,因为只吃了八个月的奶,其后就经常饿肚子,所以我一直很瘦很瘦,而且一年一年地总不往高里长。记得那时继母经常说我: “就是个陀螺头子,死不长!一辈子只能长银花娘那么高!”银花娘有多高?我被继母说得害了怕。担心自己会成为“小人国”、“矮子国”。后来就一直打听,谁是银花娘,想看看她到底有多高。有一次我去村代销店买东西,终于见到她了。原来她就住在十字街口代销店的隔壁。果然不高,只有一般大人的肩膀那么高。后来有一回从外地中学放假回家,我发现自己长的竟比继母还高一些。就又兴奋又故意地说她: “您不说我只能长银花娘那么高吗?”继母看了看我,居然无言以对。  ??个子后来倒是长高了,但模样却一直到现在也不好看。而且随着年龄增长,还越来越不好看。虽然前些年不爱说好听话的丈夫在一次出远门办事后,难得地说了一句: “我看我那几个同学的老婆都没有你好看”。我听了先是受宠若惊,后又觉得受之有愧。因为我知道那是丈夫偏爱我,才把我看成了他的西施。其实,不管我怎么照镜子,总发觉自己的长相是综合了父母亲的短处。尽管我从没见过母亲,但听说母亲长得很好看,我却长着一双像我的属相一样的老鼠眼。我父亲生有一双无论是谁都会承认的漂亮的大眼睛。偏偏只给了我大妹妹,而把他那个又长又挺的大鼻子,缩小了一点尺寸给了我。至今我对自己的长相仍看不顺眼。营养使我后来“富态”了不少,尚且仍不好看。想想看,何况小时候整天饿的面黄肌瘦,剃了个“破小子”的“东洋头”,就是那种大分头,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再加上“陀螺头子”的瘦小身子,不是个地地道道、名副其实的“丑小丫”,你说是什么?  ??关于我小时候的矮,补充一点比较准确的参考数据:我小学毕业时,体检身高可能是一米零几。初中毕业时,体检身高数忘了。但上高中时的身高是1米47,后来又长到1米58,就再不往高里长了。虽说不太够标准,但总比银花娘还高上那么一点儿。  
  先占个位子,一会细细体会。
  我家的房屋一间半  
我家的房屋不是自己盖的,是“土改”时分地主的。从我记事时,就经常听说“土改”这两个字,不知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渐渐懂得:“土改”就是土地改革。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穷人闹革命,把地主的房屋、财产分给穷人。我的爷爷奶奶解放前是全村最穷的,因为没有土地,靠拾庄稼和要饭为生。爷爷奶奶共有七个子女,为了吃饭,竟卖掉了两个小女儿。解放后,爷爷奶奶分了三间半地主的房子。但这三间半不在一处,两间在村东头,爷爷奶奶住;一间半在村西头,我家住。  ??我家的这一间半房子不是单独的,它是完整的三间。分给两家:一间半是我家,那一间半是给一个汪姓人家。三间屋本是一个门,中间用秫秸墙(高梁杆)夹起来,把三间隔开。那一家又另开一个小门。在他那一间半里,支了一盘石磨,又砌了锅灶,既是磨房又是锅屋。那汪姓人家无儿无女,只有老两口。他们住在另一处自家的房子里,但做饭吃饭却在这一间半。当初为什么一家分一间半,住起来这么狭窄,就不知是什么原因了。只记得从我记事起,进门就是拐着弯夹的秫秸墙,十分别扭。有时我出于好奇,用手扒着秫秸杆,从缝隙里往那一间半看。常会看到锅灶里红红的火苗。有一段时间,那一家喂了一头白色的小猪。那小白猪吃住也在那一间半。我家这一间半本来就又潮又暗,再加上磨房的驴屎味和猪圈的猪尿味,我们那时的空气质量和气味就可想而知了。  ??我家这一间半不分明暗间,也是又吃又住。那时父亲在外地工作,家里就是继母带着我们四个孩子,五个人吃住就在这一间半。一间半里铺了一张老式大木床。床上没有铺板,铺的是秫秸。秫秸上是一张苇席。五口人就挤在这样一张床上。床的对面是一张长木桌。桌面杂七杂八堆放着盆呀、罐呀、筐呀、没拆洗的棉袄棉裤呀什么的。常年不擦的污垢,使桌子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潮湿肮脏的泥地,使本来坚固的木桌腿朽了一截。床头是一个小木柜,柜上橱里也是乱七八糟,积满灰尘。靠墙角放了一个豁口大砂缸,缸里是全家人的口粮。床的这一头就是锅灶,锅灶旁是一点烂柴禾。锅灶是冲着房门的,而一张做饭的木案板,几乎就顶着房门。  ??住一间半最快乐的日子,就是每次父亲休假回家的时候。不光这时候继母不叫我干活了,并且待我比待弟妹们还疼些。虽然晚上我和大妹妹要在床前泥地上睡地铺,但我心里还是巴不得父亲在家多过几天。  ??一间半虽然窄小,如果打扫的干干净净,摆放的整整齐齐,一样可以住的舒服。但我家的一间半一直就这么脏,一直就这么乱。有一回我扫过地,实在忍不住,就对继母说:“您摘的菜叶子就别扔在屋里了,扔外边去吧。”继母说:“哟,看你说的!干净能当饭吃?”“啪”,象故意似的,她把手里的烂菜叶子一下子扔在脚下。父亲每次回来只要说家里脏乱,继母总说:“还是怨屋小,拢共就这一间半,天大的本事也难收拾干净!”有一次父亲回来,亲自动手,把屋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彻底清扫了一遍。又在屋外北山墙搭了一个草棚,把锅灶挪了出去。哎呀!一间半顿时变得象新房一样!把我高兴地真想跳起来。可惜父亲走后没几天,家里又依然如故了。继母不止一次说父亲:“你咋不怪你爹娘?没本事给你盖三间房!”二十年后,父亲真的盖了三间新瓦房。可我回家一看,唉,要想屋里干净,还要再盖三间房。  ?
长大在一本书里读到“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的句子,觉得说的实在太好了。只要人勤人雅,不在屋大屋小。何况,我家的房屋还有一间半呢。  ??
半夜鸡叫  
我这几十年里,听到过两次半夜鸡叫。不是《高玉宝》那本书中,地主周扒皮学的公鸡叫,而是黄鼠狼半夜拉鸡的母鸡叫。这里记述的,是在我八岁时的一个冬天的半夜里,第一次听到的鸡叫。  ??那时,我正在一间半的木床上,和继母、弟妹几个挤在一起睡觉。睡梦中,忽然被一声又一声凄厉可怕的叫声惊醒。我还来不及猜想是什么发出的声音,就本能的把头缩进被窝里。我天生胆小。比个例子说。夏天的夜晚,全家人在屋外乘凉,继母忽然需要一件东西,叫我进屋去拿。我就推给妹妹去。妹妹也胆小,也不愿去,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当然还得我去。那时的乡村不通电。点灯还是墨水瓶改制的煤油灯。家里又没有手电筒。屋里黑洞洞的,我壮着胆子,提心吊胆走进去,摸黑拿到手后转身就慌忙朝外跑。如此胆小,如此深夜,听到黄鼠狼拉鸡那惨烈异常、凄厉可怕的“嗷嗷”的尖叫声,害怕的心情真是无法形容。干脆一句话就是,魂都没了。   ??我这里正在被窝里怕得要命,就听床那头的继母喊我:“快,快起来,黄狼子拉鸡了!逮鸡去!”原来,我家有两只母鸡,装在鸡笼里。鸡笼就放在屋里的房门边。黄鼠狼拉着了一只,另一只也吓得窜出笼子,四处逃命。听到继母喊,我不敢出被窝,任凭她喊,我就假装睡着。继母生气了,使劲用脚蹬我。我再也装不下去了,只有哆哆嗦嗦地下了床。此时黄鼠狼见惊动了人,已经丢掉嘴上的鸡,吓跑了。这只鸡正在房门边,一边嚎叫一边扑拉扑拉地乱飞乱跑。我赶紧抓住它,放进鸡笼。但仍有鸡叫声在房门外,说明另一只鸡从房门的门槛下,钻出去逃命了。怎么办?在屋里我尚且吓的不敢下床,要是开房门到外边去,那简直就是要了我的命!    不是夸张,只要听我说说房门外边的情况就能知道,我为什么会怕成那个样。    我家这一间半,位于村子最西头。俗话说“把边的”。出门往西十来步米,就是一口深水井。再往西,是紧挨井边的、早已坍塌的寨墙废墟,废墟紧连着冬天干了底的护寨沟。沟再往西,就是黑魅魅的荒野了。    那个年月,乡村里的大人,平时最爱给孩子讲鬼的故事。因而,我从小就熟知各种各样的鬼。什么吊死鬼、淹死鬼、屈死鬼、无头鬼、长舌鬼、孤鬼、野鬼、恶鬼……而这些小鬼出没的地方,恰恰就在我家偏西北方向的那一大片乱坟岗子里!  
说来可笑。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小鬼长的到底是个啥模样。其实,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当医生的父亲早就教育过我,不要信鬼神。但是,尽管说是不信,我那时仍然怕鬼。而且是把小鬼怎么难看,怎么吓人就怎么想象,自己吓唬自己。  
除了怕鬼,我还怕黄大仙。黄大仙是谁呢?就是黄鼠狼。我们当地土话把黄鼠狼叫做黄狼子,村里上年纪的人却把黄狼子尊称为黄大仙。为什么呢?因为黄狼子精得很,有仙气,只要你招惹了它,比如你直呼其名黄狼子,他准会知道。而且它一定要报复你,叫你生病或受到别的什么惩罚。  
此刻,我似乎感觉到,这些小鬼和黄大仙就站在房门外,只要我打开门,他们就会一起向我扑来!谁就是借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开门去捉鸡。何况鸡叫声又是那么可怕!那么瘆人!  ??但是,不出去不行。继母的一声声催促,使我无法逃避。真是奇怪,压力有时也能产生勇气。继母的催逼,反倒给了我一种“拼了”、“豁出去了”的意想不到的力量。不记得当时是怎样打开的门,只记得出门后并没有遇见什么小鬼和黄大仙。夜色中,我朦朦胧胧看见拼命尖叫着的鸡。这该死的鸡一边叫还一边往北逃。我扑上去一把抓住它,就往屋里跑。怎么圈的鸡、怎么关的门、怎么上的床......这其后的一切都忘了。就像我仅仅披一件棉袄,却丝毫也没觉得冷一样,全都忘了。  ?
黄鼠狼半夜拉鸡的叫声,至今还清晰的在我耳畔回响。怎么形容它的可怕和难听呢?我觉得,可能鬼叫就是那样的!
  割柴的意外
虽说我是个“丑小丫”,却从小就有个好强的心。成天拣柴、拣柴,烧火做饭有时就差一把火,那饭锅就是不开。为这一把火,我常常急得在锅灶旁的泥地上抓来抓去,恨不能把灰土也变成能烧的柴!为什么我家就没有柴?咱也不比人少只手,人家能上山割柴,咱就不能上山割柴?可是,放学后还要带大弟弟,他那时刚刚会走,我没法上山。没法上山就不上山,除了上山就割不着柴了?这屋后和沟边都是密密的青条棵子,用镰刀割下来,也象人家一样在屋前摊成圆圆的一大片,晒干了垛起来,烧火还能这么难?想到就做!  
我这个“丑小丫”还是个天生的急性子,想做啥马上就得做,一分一秒都不想拖。只要开始做,就想一口气做好,不吃饭、不睡觉也要做好。如果不能一口气做好,我心里就急,急的真能着火!我这个割柴的想法刚冒出,我就迫不及待地去找镰刀。我家没有镰刀,怎么找也找不着。向人家借吧,又怕人家说:“看看这家人,没有过日子的样,连把镰刀都没有。”别看我是个“丑小丫”,却是天生的不爱求人 ,不到万不得已,很难开这个口。其实写到这里,现在我倒想起来了,家里不是有菜刀吗?用菜刀一刀一刀地砍,不是也能砍柴吗?可那时就想不起来,因为看人家都是用镰刀砍,所以学得十分机械,就一门心思地只想找镰刀。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给我找到了。在屋前的一个肮脏的拐角里,我找到了一把生锈的破镰刀。镰刀锈的都不象个刀样,简直就是废铁块子。也不知是谁觉得不能用了,随便丢掉的。也许是那个另外的“一间半”、汪姓老夫妻俩丢弃的吧,反正被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心里那个兴奋劲儿,直到今天都还记得。有铁锈怕什么,磨掉就是了。家里没有磨刀石,那有什么,就在普通的石头上也照样能磨掉铁锈。我是看人家往镰刀和石头上蘸点水,就“哧啦哧啦”地磨起来了。别说,还真磨得发亮了。至今我还似乎看见镰刀那泛白的刀刃呢。我心里那个高兴,那个激动,象是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一样。感觉就是人家能做的我也终于能做了!  
磨好镰刀,我小跑着来到屋后的河沟旁。左手抓着青条棵子,右手拿着镰刀割。割了一棵又一棵。青条棵子枝叶茂盛。像一蓬蓬小树一样。每棵都有我这么高。有的比我还高。粗细跟烙馍的面杆子差不多,硬的像木质似的。看看被割倒在地的青条棵子,我是越割越有劲。谁知还没割十棵,就出了意外。我只觉得镰刀在青棵杆子上一滑,还来不及想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左手和大拇指相连的那个手指,割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像泉水似的直往外涌,一下子就淌了满手满胳膊都是血。我赶紧用右手去摁住伤口,一眼就看见了裂开的伤口像把整个手指都割掉了,露出了白生生的骨头,看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伤得不轻,但却一点也不害怕。大弟弟在旁边吓得不敢吱声,我既没叫,更没哭,心也不慌。血还是一个劲地淌,得赶紧想法止血。那时根本想不到去村医院找医生,因为第一没有钱,第二生怕继母知道。所以心里想的是赶紧止住血,包起来,别让继母看见。我慌忙跑进家里,找出继母为大弟弟买的一盒粉。这盒粉是继母买来专门优待大弟弟的。粉盒很漂亮,我记得是粉红色的,盒盖上印着一大朵美丽的花。这粉其实是当时供年轻女子擦脸美容的,并不是爽身粉。不识字的继母却把它当成了爽身粉,给大弟弟洒在脖子上和大腿处吸潮的。而我呢,也是情急生智,把这盒粉当成了我的止血粉。记得我用一只手艰难地打开粉盒,抓起一撮粉就摁在了伤口上。一撮止不住,血又浸透了粉,连粉也变成红的了。我就又摁一撮,然后满屋找布条子。好容易找了块破布,我紧紧地包住伤口,又用布条子缠起来。包好伤我就盯住包的布看。先看到布上也浸上了血,渐渐地血就不往外出了。我知道终于止住血了,这才长出了口气。但心还在悬着,生怕继母回来知道,怕挨吵。  
后来继母还是看见了。倒没像我想像的那样吵我,只是说了声:“谁叫你割的,逞什么能?”就去抱大弟弟了。我没敢提晒柴禾的事,暗暗庆幸这回没挨吵,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只是当有人问起我手上的伤时,继母好象还很生气:“咳,快十岁的人了,连一把草也不会割。反使镰刀,就这个样” ,继母边说边比划着我反使镰刀的样子。我听了心里很不服气:“您又没看见过我使镰刀,怎么能知道我反使镰刀?”只是心里想,嘴上可没敢说。  
想想也出奇,那么大的伤口,看得见骨头又淌了那么多血,就是两撮粉、一块破布,居然一没感染、二没发炎,好象稀里糊涂的不当回事的就好了。只是留下了半个小手指那么长的细细的一道伤疤,直到现在还偶尔提示我:柴禾,曾是我心目中的宝贝!我为它曾付出过血的代价!  ??
  呵呵,问候羽兰 :)
  谢谢你的问候:)      
  童年伙伴破竹篮子  
直到现在的几十年中间,只要我到了野外,两眼就不由自主地会往路两边看。往庄稼地两边看。看什么呢?看野草、看青条、看一切能当柴禾烧的野青棵子。小时候看见柴禾就像看见宝贝似的。那时一没见过炉子,二没见过煤,更别说煤气灶、微波炉了。只知道是凡能烧得着火的东西都能烧锅做饭,都是宝贝,都要赶紧捡起来,放到我那放学后就几乎不离身的破竹篮子里去。  ??人家捡柴禾都用柳条子或藤条子编的畚箕子,我家从没买过,所以我捡柴禾就只能用那个破竹篮子。破竹篮子怎么个破法呢?竹篮子的沿子口烂完了,只剩下半截篮筐。篮底漏着窟窿,用一块破布垫着。篮把呢,就剩两根窄窄的竹条。破竹篮子随便丢在哪里,都不会有人去捡。就那么几根几乎数得过来的细竹条,和瘦弱矮小的我正好配成一对。别看竹篮子破,它可是我家的有功之臣。烧饭的柴禾全靠它装回家;别看竹篮子破,它可是我的好伙伴,它陪伴我走遍一条条小路;它陪伴我走遍一块块田埂;它陪伴我走遍一条条沟边河旁……破竹篮子到底装了多少柴?我不知道;只知道它就是我家的大柴垛,一个永远烧不尽的大柴垛!  ?
破竹篮子像我的伙伴一样,和我同甘共苦,分享捡满柴禾的喜悦和捡不着柴禾的焦愁;破竹篮子像我的伙伴一样,和我荣辱与共,体验人生最初的酸辣和涩苦。记得有一次麦收后,我到打谷场边去拣柴禾。一个壮年男子走到我跟前,一脚踢飞了我的破竹篮子,生气地大声斥责我:“你整天就会溜场边!”破竹篮子被踢得滚了老远。我想分辩,一时却不知从哪里说起,只是赶紧弯腰捡起我的破竹篮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我想象得出那种种复杂的目光,其中一定有鄙夷的。我低着头,羞愧难当,灰溜溜地离开了打谷场。  ??当时感到的只是羞愧,恨不能脚下有条地缝的感觉,倒是没掉一滴眼泪。可是,当近五十年以后的今天,我把这件塞在记忆角落的童年伙伴,第一次介绍给你们的时候,我不可自抑地流了泪。似乎几十年前的满腹愁苦和委屈,到今天品起来,还是一点也没变味,还是那么辛酸。  ??此刻我的泪水打湿了稿纸,心里却汹涌着难言的激动和无穷的思恋。啊,我的亲爱的童年伙伴破竹篮子,和我一样像个“丑小丫”似的破竹篮子,默默陪伴我吃苦受累却毫无怨言的破竹篮子,如今你在哪里?我想,即便你早已化成了一缕轻烟,你也仍会陪伴在我的身边,永远永远……  ??
  继母夸我好孩子
我从小胆小怕黑。经历过一次半夜捉鸡,我发现胆量也是可以锻炼的。在特殊情况下,压力能给人以勇气。八岁那年又一次刻骨铭心的体验,证明了夸奖也能给人以勇气。  ?? 还是在冬天。不过不是半夜,是村里人吃过晚饭早早上床的时候。可能是小半夜吧,那个时候没有钟表,大约就是夜里九、十点钟的样子。西北风掠过干枯的树梢,发出吓人的“呜呜”声。整个村庄除了这里那里偶尔传来的狗叫声,就象睡着了一样,沉寂在一片茫茫的黑暗里。这时,继母突然递给我一条绳子,叫我到村外西北角的打谷场去背豆稭。  ?? 为什么要叫我去背豆稭呢?因为我家一向有个老大难,就是没有柴禾做饭。我们那个村子座落在山脚下,这座山是全县最高的山。后来我在本县地图上看到过。山名叫作黑风岭,岭上有个最大的山谷,据说抗日战争时期曾掩藏过八路军的一支部队呢。黑风岭上到处长满了野枣棵子、刺槐棵子,石榴棵子,还有各种各样的山草,什么红草、白草、翻白草、葛藤、叭叭叉……这些都是大山赐予我们全村人的、取之不尽的山柴。勤劳的人家早在秋天,甚至盛夏时节就上山砍柴。那时你在村里走上一圈,就能看到几乎家家门前都推晒着这些山柴。晒干的山柴堆成一个个柴垛,整个冬天就靠这些山柴做饭和取暖。我们家从来没有人去山上砍过柴,自然就没有山柴垛,自然就没有做饭的柴,那每次做饭就非常发愁。因为没有柴烧而啃凉馍、喝凉水、吃剩饭那是常有的事。记得有一年发大水,我们家为了做饭,竟烧了当作口粮的山芋干。那时我一手拉风箱、一手一把一把往锅灶里填山芋干,至今还历历在目。所以说,那时的烧柴几乎和食粮一样重要。继母此时让我去背豆稭,就是因为家里又一根柴禾也没有了.  ?? 打谷场上的豆稭,是生产队集体的。秋天收割过豆子,打好场后,所有的豆稭就垛在打谷场的场边上。豆稭扎手,垛成大垛的豆稭互相挤压得紧紧的,别说孩子,就是大人扯豆稭垛,都很难扯得动,一次只能扯一两根。豆稭是生产队为牛、驴们储备的冬春两季的粗饲料。豆稭既能喂牲口,又能当柴禾。继母叫我去打谷场背豆稭,其实就是去偷。  ?? 打谷场的位置,那更是叫人想都不敢想。村外西北角早年是一大片乱坟岗子,这里是传说中各种野鬼出没、游荡的地方。每到“月黑头加阴天”的时候,常能看到像荧荧的“鬼火”,一点一点的,在坟场上飘飘忽忽、闪闪烁烁,似乎是那冤死的鬼魂,借用它幽怨的眼神,向活着的人显示它的冤屈。  ?? 打谷场就在与坟场搭边的荒野里。乌黑黑的夜空下,唯有阴冷的西北风穿过坟场老树的枯枝,那“呜呜”的颤音,活象怨鬼在呜咽。  ?? 从我家住的一间半往西,就是一口吃水井,再往西就是古老的寨墙坍塌后的废墟。废墟紧连着冬天就现底的护寨沟。护寨沟里虽然没有水,但深深的沟底,陡陡的沟坡和布满的荆棘杂草、石块,即使在大白天也不好通过。翻过古寨墙和护寨沟,有一条小路折向西北方向,从那里可以走到打谷场。  ?? 半夜捉鸡是在家门口,可以捉了就跑。黑夜背豆稭可是在村外的荒野,来回将近二里路,要扯那扯不动的豆稭垛,要扯上一捆,要用绳子捆起来,还要背着柴捆回去,还要背着柴捆走小路,下沟、上沟,越废墟、绕水井、再沿着一道石头矮墙,才能背回到家里。  ?? 现在留在我记忆里的,就是继母递给我一条绳子,叫我去村外打谷场背豆稭。怎么出的门,怎么下沟上沟,怎么到的打谷场,怎么摸到的豆稭垛,全忘了。接上记忆的是,使很大的劲扯,也扯不动豆稭。一次就扯一小把,老觉着背后有双手随时会抓住我。越急越怕越扯不动。也不知扯了多少时间,只记得该捆了。我把绳子放在地方摆好,把豆稭一抱一抱抱上去,多大的柴捆也忘了,只记得用绳子扎柴捆时扎不动。背着柴捆往回怎么走的也忘了,只记得下沟时,因为背着柴捆又看不清脚下,“骨碌碌”连人加柴捆滚下了沟底。怎么上的沟,怎么过的寨墙废墟的石头窝,怎么绕的水井,怎么贴着石头矮墙,统统都忘了,只记得终于来到一间半家门!出乎意外,绝对出乎意外,继母并没上床,也没插门,她正在家里等着我。这很使我感动,原来继母这么关心我。我心里一阵热乎乎的,似乎有股暖流流过。什么恐惧、紧张、劳累全抛到九天云外去了。继母看我背着柴捆似乎也很激动,夸了我一句“好孩子”,帮我放下柴捆,又鼓励我说:“再去一趟!”  ?? 长大在一本书里看到,同一个危险历程,第二次经过比第一次更要可怕,更需勇气。这第二趟去背豆稭,在我的记忆里就更没有留下,哪怕是一丝半点的情节。真的一丝半点也没有。最后的记忆就是继母的那声“好孩子”和“再去一趟”,还有我心里的一热乎。好在那个冬天就背了这两趟豆稭,不然,这个世上只怕早已没有我了,为什么第二趟的记忆一丝一毫都没留下呢?可能,很可能当时我已经完全吓傻了。  ?? 我那时尚不懂得背生产队的豆稭是个什么性质的事。如果可能,此刻我愿意赔上两大垛豆稭,也不愿当那个继母夸奖的“好孩子”!   
  :))好孩子啊,真能写啊。
  正晌午遇“鬼”  ?? 麦收以后就是盛夏天气。酷热难当,连蝉儿都躲进树阴凉里懒得叫唤。尤其是正晌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移到人头顶上,直直地烧烤真叫人恨不得泡在凉水缸里不出来。村里人家都在做晌午饭,我家做饭没柴烧了,继母照例又叫我去村西北角的打谷场去捡麦稭。  ?? 我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不光是太阳晒人也不光是麦稭垛是生产队集体的,怕人家再踢我的破竹篮子。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那就是听说天正晌午时跟半夜三更时一样,都是孤魂野鬼出来活动的时候,我怕那片荒野地,我怕遇见鬼。但是,我更怕惹继母生气,再说全家人还等着柴禾烧饭吃。万般无奈,真是万般无奈,我不得不挎上破竹篮,去了。  ?? 太阳象燃烧着的大火球,悬在我的头当顶;大地象烧开锅的大蒸笼,滚烫滚烫,蒸的人喘不过气来。举目四望,广袤的原野里,除了树木和秋季的庆稼,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四周寂静的象没有了生命。我边走边左顾右盼,寻找着可以给我壮胆的东西,哪怕是一条狗,一只小鸟也是好的。  ?? 来到打谷场,我忙忙地用两手象筢子似的在场边搂抓着,毕竟是大白天,我不敢去扯麦稭垛。好在场边散落着碎麦稭,我就蹲着、甚至爬着搂抓着麦稭。我飞快地搂抓着,想赶紧捡满篮子好回家。正当我捡到场边时,一件令我惊恐欲绝的事情发生了!  ?? 打谷场的北场边,紧挨着一条小河沟。沟西北拐长着一棵大柿子树,就在我快捡到柿子树跟前时,我直起腰刚想歇口气,却突然发现身边——就在身边——几乎是面对面,站着一个光头光身子的小男孩,正两眼直直地看着我。我惊吓的心里一乍,头发都竖起来了。我本能地用发抖的变了腔的尖声问他:“你是谁?!”小男孩一言不发,就那么直直、定定地看着我。他的个头比我高一点,光光的头和光光的身子在阳光下油黑发亮。恍惚看见是一张圆圆的黑黑的脸,一双圆圆的黑黑的大眼睛,长的似乎并不难看。只是他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直直地、定定地、没有表情地看着我。我猛地一激灵,脑子里闪电般地想到了——“淹死鬼”!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全身冰凉。我撕肝裂胆、没有人腔的“啊”了一声,转身撒腿就跑!我一边狂跑一边惊恐地哭嚎,生怕鬼伸手拉住我,生怕鬼在我身后追赶我……  ?? 还好!万幸!鬼没追我,也没拉我,也没叫我。要不,我早吓死在半路,回不了家了。破竹篮子丢没丢,至今也没有一点印象。只记得跑到家我还不停地抖,只记得那天我没捡着一根柴,继母不但没吵我,反倒带着笑安慰似地说:“小丫子就是胆小。”  ?? 岂止是胆小,我觉得自己的魂也吓掉了。村里的母亲常常为生病或受惊吓的孩子叫魂,我也很想继母把我吓掉的魂给叫回来。但只是在心里想,到底没说出来。所以直到今天,我的胆子还是那么小。  ?? 后来我一再疑惑过:那天正晌午遇见的到底是人是鬼?我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是人,不会是鬼。因为他团头团脑的不吓人,不是青面獠牙、呲牙裂嘴的样子,很象是活生生的破小子。光头是我们乡村里流行的破小子头,大多数小男孩热天图凉快,都剃光头;光身子更是我们那里小男孩在热天里常有的,既凉快,下河洗澡也方便。只是他那直直的眼神和不声不响,倒是有点奇怪。我想他可能是个调皮鬼,存心恶作剧,故意装鬼来吓唬我这个小丫子的吧?至于他为什么在大热天的正晌午也来到打谷场,或许是这个调皮鬼从自己家里偷偷溜出来,想在场边小河沟里洗澡;或许是他想爬柿子树乘凉;或捉鸟;或许他本来就是个孤独的流浪儿,无家可归,四处飘泊……  ?? 再后来,随着我渐渐长大,知识也在增长。懂得了自然,懂得了科学。我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鬼是人们想象中编造出来的东西,根本不存在。不过,虽然我懂得了这些道理,虽然我一直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却至今仍然是个胆小鬼。   
  这些往事用文学语言表达出来,我们读起来,趣味横生.
  回忆中。。。。。
  推磨的小驴驹
我们那个山村里,磨面用的是石磨。说起石磨,现在的年轻人可能都不会知道了。因为打面机已经普及有三十年左右了,尤其是孩子根本就没听说过石磨,更没见过石磨是怎么磨面的。  ??石磨主要分上下两部分。上部是磨扇,下部是磨盘。磨扇的作用是磨碎粮食,磨盘的作用是接住磨碎的粮食。磨扇又分上磨扇下磨扇,两个磨扇就是两块完整的平面石头打凿而成,上下磨扇咬合的那一面,錾刻着有规则的花纹石沟。上磨扇上有个圆圆的石洞,磨面的时候把粮食倒在上磨扇上,石磨一转动,粮食就顺着那小石洞均匀地下到下磨扇上。上下两个磨扇的石纹随着转动进行磨合,夹在中间的粮食就被磨碎了。磨碎的粮食均匀地散落下来,围着磨盘四周聚成厚厚的一圈。有个谜语说:“盘石转转而不颠,路途遥遥而不远。雷声隆隆而不语,雪花飘飘而不寒。”谜底就是这个石磨。这个谜语要是破给现在的孩子猜,保管一百年也猜不出来。石磨把粮食磨碎一遍,叫做“一破”,一般把粮食磨成面粉要经过四破五破。一破二破的面最白最细,三破四破的面较黑较粗。四五破之后剩下的就是麸皮,不需要再磨了。当你看到满满一袋粮食,半天时间就被石磨磨成白白细细的面粉,你不得不由衷地赞叹,咱们那了不起的发明创造石磨的老祖先!  ??石磨一向都是用毛驴子拉的。石磨上绑着一根很粗的木质磨杆,用绳子、夹板和布套把毛驴子套在磨杆上,再把毛驴子的两个眼睛用布罩蒙起来,一声吆喝,毛驴子就围着石磨无休止地一圈一圈转起来。磨面的人一边吆喝着驴,一边跟着收面箩面。就是把破过一遍的碎粮食从磨盘上用葫芦瓢或小条筐收起来,倒进一只圆形的用木片和纱布制作的箩面箩子里,把箩子再放在箩面爽子上。箩面爽子是用两根竹片或木条做成的,两端用木板固定,象两根小铁轨似的。箩面箩子就象小火车在铁轨上来回跑动一样,人只要用手轻轻地推拉箩面箩子,雪一样的面粉就会纷纷飘下,落在柳条子编的长形筐,淮北的方言土语里叫作箩簸栏里或木板子做的长形箩面箱里。箩面箩子有粗细之分,一二破一般用细箩,三四破用粗箩。我们当地土话把一破叫作头破。如果哪一家或哪个人光吃头破面,那一定是最富裕的人或最受优待的人了。  ??磨面的全过程写下来很繁琐的。其实那些磨面工具都是上辈人传下来的,后辈人使用的时候,只要维修或部分更换就行了。通常磨面时就是一个人和一头毛驴子。按程序套好磨以后,毛驴子就不紧不慢地围着磨盘转呀转的,人在那儿也不慌不忙地箩呀箩的,看起来很是悠闲的样子。  ??可是,我现在要说的磨面却一点也不悠闲。因为要说的不是驴拉磨,而是人推磨。就是说用人代替驴,推着沉重的石磨,在磨道里转呀转呀,转得腿疼胳膊酸。光顾着累了,还悠的什么闲?而且说来令人难以置信,这代替驴拉磨的,就是我和大妹妹这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记忆里那一段时光也不知什么原因,我们那里基本没有毛驴子了。就是一个生产队有一头两头,全生产队的人家磨面也用不过来。总要用人来代替。那时好象牛也不多,耕地犁田也用人来代替。所以为了种地和吃饭,人拉犁,人推磨十分自然,不足为奇。  ??有点出奇的是,人拉犁,人推磨大都是大人们,而我家却是我和大妹妹两个人。在原来驴拉的磨杆上再插上一根棍或两根棍,一人推一根或两人推一根都行。因此,我们当地土话又把人推磨形象地叫做“抱磨棍”。通常我和大妹妹一人推一根,继母负责箩面。有时推到最后我和大妹妹累得实在走不动了。继母也上来帮着推几圈。有时年仅四、五岁的小妹妹也跟着转两圈,记得继母说小妹妹帮忙是“添个蛤蟆四两气”,就添那“四两气”,我感觉顿时磨扇就轻了一些。如果是继母帮忙,那我的感觉就是轻了一半。  ??继母为什么不推磨呢?每逢有人看到我和大妹妹“变驴”的时候——那时我们不以为苦还反以为乐呢,自己说自己“变驴”,继母总是一脸的难为,这样对人家说:“我一转圈就头晕。”  ??我那时推过好几次磨,每次都不头晕。推多长时间头都不晕。可就是累:腿累、胳膊累,全身都累。刚推时因为粮食是整粒的,磨擦力小,磨扇还不显得过重。一破过后,破碎的粮食磨擦增大,磨扇就慢慢重起来。二破三破以后磨扇就沉重的象一座大山,头伸着,腿蹬着,腰弓着,手和脚一齐使劲,磨扇仍转的很慢。几乎是每转一圈,我都要看看磨扇上面的碎粮食下了多少。有时候继母和小妹妹一齐帮忙推,我们竟能小跑上一圈两圈。但大部分时间是我和大妹妹在推。  “您头晕,您别推!”一向被继母夸作最孝顺的大妹妹,总是这样对继母说。  ??“我不头晕,我不累!“为了不让继母头晕,我也这样对继母说。  ??每逢这时候,继母总是笑眯眯地站在旁边,用怜爱的眼神看着满头大汗的我和大妹妹,夸奖地说:“我的两个小驴驹!“此时听到继母这句亲切的夸奖,我就推的更卖力:褂子脱了,光着上身;鞋子也脱了,光着脚丫子。头伸的更长,腿蹬的更起劲,真的更象个小驴驹了。  ??但是,更多的时候是累,是推不动,是嫌时间长,更嫌推的慢。最初的兴奋过去,接着就是沉重的大山,下不完的粮食和转不完的圈。因为累,我常常无端就唱几句歌;因为累,我常常有意跟大妹妹吵嘴;因为累,我常常闭上两眼,体会驴蒙眼的感觉;因为累,我常常变换推磨的姿势,有时用两手推,有时用肚皮顶……  ??现在吃面多轻松,多方便啊,只要拿钱去买,现成的雪白的面粉就到家了。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即便想起当年的人推磨,苦和累也似乎随着年月的久远,越来越淡了。而留在记忆里更多的是,小驴驹的感觉和被夸奖的欢喜。
  远去的岁月回望一眼.....
  尽兴的后果  
我十岁以前是跟继母和弟弟妹妹一起,在家乡农村生活的。这十年中,我几乎就没有象这个年龄的孩子那样,无忧无虑,甚至随心所俗地玩耍过。记忆中仅有过两次,对我来说是难得的尽情的玩耍,其中一次却是乐极生悲的。  ? 是一次放学后,记得是放晚学。照例要照看大弟弟。因为继母不让我带大弟弟到外边去。我也就从不敢到村子里头找别的孩子玩。这一次不知怎么我大了胆了,背着大弟弟溜了个远门,来到离家有二三十米远的人家门口。这家人家是个木匠,门前有许多锯开了的,又长又宽的木板,有几个孩子正在门口玩。我忽然灵机一动,想起我们的语文课本里有压跷跷板的游戏插图。那是城里孩子的游戏,也是最叫我们羡慕的。我们为什么不用这些长木板,自己做个土跷跷板呢?我的提议得到了那几个孩子的赞同,于是,我们几个七手八脚,把一块长木板放在一根横木上,找准了平衡点,跷跷板就做成了。几个孩子争着坐在两头,压下来跷上去,跷上去压下来,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全都乐的嘻嘻哈哈的。轮到我压的时候,我先把大弟弟抱上去,扶着他压了几下。然后又把他抱下来,放在跷跷板跟前,我再上去压。压跷跷板的感觉直到现在还记得,尤其是跷上去的时候,就象升上了天似的,飘飘忽忽,快乐极了。  ? 可正当我压的最起劲的时候,忽然听到大弟弟“啊”的一声惊叫,接着就大哭起来。我的心猛地从快乐的云端一下子跌落到恐惧的谷底。我赶紧下来抱着大弟弟察看。哎呀!原来大弟弟的手伸进了跷跷板和横木接碴的地方,一根小手指被跷跷板压着了!看着大弟弟压伤的手指,我就象掉进冰窟窿里,又心疼又害怕,又后悔又难受。大弟弟是我们家第一个男孩,是我们家最宝贝的,全家的幸福和希望似乎全寄托在他身上。今天我闯了天大的祸,继母那儿我怎么过得去?不知为什么,大弟弟的手指没有淌血,但手指甲边缘渗出了一点水。我抱着大弟弟回了家。一边时刻察看大弟弟的手指,一边忐忑不安地等继母回来。继母刚进门,我就赶紧把这事告诉了继母,因为尽管我很怕继母惩罚我,但我更关心大弟弟受伤的手指,想叫继母尽快带大弟弟上医院。继母也慌了,她只用手指重重地点了一下我的额头,就急忙抱起大弟弟朝外走。嘴里还说着:“要是他的手指断了骨头,看我不劈了你!“这句话更叫我害怕,一怕大弟弟的手指真的断了骨头,二怕继母真的劈了我。我就蹲在门口,一边哭,一边等。心里就盼着:“好歹没断!好歹没断!”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好象长的没有头似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有点上黑影的时候,继母终于抱着大弟弟回来了。大弟弟也不哭了,继母也不象刚才那么凶了。我也不敢问,但看样子心里知道,一定没伤到骨头。唉,谢天谢地!我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接过大弟弟,哄他玩去了。  ?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带大弟弟到外边去玩了。我自己也跟着过起了似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印象中,我童年时几乎没什么伙伴,除了形影不离、连话也不会说的大弟弟,就只有两个妹妹了。而大妹妹不知怎么的,竟也知道和我不是一个母亲的。有一次,她悄悄告诉小妹妹:“大姐和咱俩不是一个娘的,咱不要和她亲。”被我听的清清楚楚。当时听了,有点伤心,有点生气。但我毕竟是老大,哪能跟妹妹计较呢?我一直都把弟弟、妹妹当亲弟弟、亲妹妹看,我们都是一个父亲生的,怎么能不亲呢?直到现在,想起童年时的好伙伴,第一个想起的,仍然还是我那亲爱的大弟弟和两个妹妹。   
  快乐的打谷场  
是一个秋天的傍晚。放学后,我挎着破竹篮子,去我熟悉的老地点----打谷场拾柴。继母和生产队的社员正在打谷场打豆子。此刻刚刚打好,豆稭已堆在场边。轧好扬净的豆粒子圆滚滚地聚在场中央,金黄金黄的象个小金山。打场的社员正在歇息,三个五个地一起,拉呱的,抽烟的,谈笑的,打闹的,都在自得其乐。有几个小孩子光着脚丫子,在场上“吧嗒吧嗒”地奔跑着,追赶着。脚沾着平坦坦光溜溜的场地,有一种凉丝丝的特别舒服的感觉。满场上大人孩子嘻嘻哈哈,欢畅的笑声,飞上了天边的晚霞。  ??好一个快乐的打谷场!  ??打谷场的快乐气氛感染了我,我也立刻莫名兴奋的快乐起来。看吧,太阳刚刚下山,余辉五彩斑斓。宝蓝色的天空显得高远,淡淡的白云点缀其间。四周是绵延的群山,天上有彩云变幻。黑风岭格外巍峨,似乎镶嵌在天地之间。场上的人们谈笑风生,场边的荞麦开花正鲜,好一幅色彩鲜明、画面生动、充满诗意的秋色图!这些描述的语言是现在的,但留在记忆中的那些快乐而又美好的强烈印象。却仍是当时的。  ??记得在打谷场上,我第一次听人们说起家乡的大山黑风岭,竟有着优美神奇的传说。可惜我给忘了,讲不出来了。但牢牢记的是黑风岭里藏着一个大金娃娃,还听说大金娃娃如何如何,能给全村人带来什么什么......  
记得在打谷场上,我第一次没拾柴。我也脱了鞋,满场里转呀蹦呀跳呀叫呀,尽情地玩。继母就象没看见一样,一句也没吵我,更叫我觉得快乐。  
记得在打谷场上,我第一次转起了“园园”:就是在原地朝同一个方向转啊转啊,不停地转,然后突然停下。于是就好象地面倾斜,或高或低地打转,而人就晕的跌跌撞撞、站立不稳,真是找不着北的感觉。我正转一遍,反转一遍,转着笑着,笑着转着,快乐极了。  ?
想想也奇怪,同是一个打谷场,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心境,竟有着截然不同的场景。恐惧时看到的是凄凉可怕,快乐时看到的是优美可爱。这也和人生一样,同一件事物,也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看。这时你就会感到,正如法国大作家莫泊桑在他的《一生》书中说的:生活既不象你想象的那么好,也不象你想象的那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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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看马戏  
一天,村里来了马戏团。演出地点就在村小学门前的大操场上。不知我当时听谁说的,只记得我跑到操场时,演出已经开始了。在这之前,我从不知有什么马戏,非常好奇,非常想看。但此时只能在演出场地周围团团转,进不去。因为我没有钱买票,而且自己深知没有地方去要钱。继母肯定不会给我钱,那一次她要我去村代销店称盐,我问她多要几分钱想买根铅笔或是本子,她都没给,说没有钱了。何况是看马戏这么奢侈的事?其实连这个要钱的想法都不要有,只能靠自己想办法。我先试着从入场口夹在大人身边混进去,没门.叫那个看门人一下子就给拽出来了。演出场是用大块帆布围成的大圆圈,我就在帆布圈外想点子。先想从底下爬,不行;再想从帆布的接缝处钻,也不行。当时,只听见帆布圈里边传来马蹄的“噔噔”声和观众的拍手叫好声。我却只有干着急。最后,我用两手使劲扒着帆布缝,一只眼睛贴着那细小的缝往里看,好,叫我看着了!只见一匹大红马在场子里“噔噔”地转着圈的跑着,恍惚看见马背上有个女孩,还没来得及看清,看门人就来赶我了。实在没办法,我只有无奈地离开帆布圈。可是,圈里一阵高一阵的喧嚷声深深地吸引着我,我仍然不甘心,就站在圈外听,听里边演员说话,说的什么都忘了;听观众喝彩,引得我也想大声叫。耳朵听着这些声音,我就在心里设想着是个什么动作,什么场景。这么听着、想着,似乎也找着了一点身临其境的感觉。后来又听人说有上刀山的节目,我抬头往上一看,嗬,果然!在演出场中心,竖着一根高高的木头柱子,拴着很多绳子。木头柱子的最上头,还有一块长木板,一定是演员在那里表演的。刀山因为很高,在圈外和在圈里一样看得见。但上刀山的节目是在最后一个,我就站在圈外,昂着头等啊等啊……其后的情景就不记得了。  ??头一回看马戏留在记忆里的,就是这么多。印象最深的就是那转着圈奔跑着的大红马,还有那个高高的木头柱子的上刀山。从那以后的几十年里,除了在电影、电视里,我再也没实地看到过表演马术的马戏,也再没看到过如何上刀山。现在想来,我们那个四面环山的山村,为何能招来那么大型的马戏团?那时候是五十年代中期吧,我们那里交通闭塞,都是羊肠山路,别说汽车,就连牛车、毛驴车都不好过。马戏团一定是象电影《大蓬车》那样,赶着马车,翻山越岭,奔走在一个又一个村庄,给那些穷乡僻壤的人们,尤其是象我这么没见过世面的穷孩子,送去多少欢乐、多少新奇、多少向往!  ??啊,那匹“噔噔”奔跑着的大红马!那架高高的木头柱子的上刀山!那个令人无限怀念的晴朗的初夏天气!那个童话般留在我记忆中的大马戏团!   
  谢谢您奔哥!(上次没发出去)
  一顿丰盛的午餐  
大约从一九五八年开始,我们家乡的生活越来越苦了。用作主食的粮食越来越少,光靠粮食已很难吃饱饭,不得不用瓜菜代,或者竟要挖野菜。我记忆最深的是那年暑假,虽然我还不满十岁,却由于我家特殊的原因,使我早早尝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难处。  ?? 那时是大跃进的年代,就连我们那偏僻闭塞的山窝窝里,也充满了大跃进的气息。我首先感觉到的是很少下地的继母,也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了。她甚至还参加了集体的人拉犁,据她说还当上了号子头呢。为了让继母少受累,为了让弟弟妹妹吃饱饭,我自觉自愿地当起了我们家的“伙头军”,把一家五口人吃饭的担子,完全担在自己身上。  ?? 烧火、提水之类的活儿,暂且不说。先说说主食从哪里来。那时全家秋季时从生产队里分来的几十斤麦子早已吃完,家里缸盆罐罐底朝天,什么可吃的粮食都没有。要吃饱饭就得动脑子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呢?农谚说“立秋三天遍地红”,就是说立秋时节,秫秫就成熟了。秫秫就是高粱,高高的杆子,大大的穗子,紫红紫红的。现在咱们淮北平原已很少见到了,可几十年前,那却是这儿种植的主要秋季杂粮呢。高粱熟了的时候,放眼望去,田原上尽是一大块一大块红彤彤的高粱穗,遍地象着了火似的,很是壮观、好看。我想让全家吃饱饭的时候,高粱还没有完全成熟,但高粱米已经很饱满、硬实了,而且高梁壳也已经开始抹上了淡淡的紫红颜色。我从小就心细,喜欢留心向别人学习,喜欢留心看别人做事。我看别人家的大人都上高粱地折高粱穗,搓下高粱米做饭,我就跟着学。早上喝过一碗照人影的稀饭,就算是吃过了早饭。我刷好饭锅和碗筷,就上我家的自留地去折高粱穗。我家那块高粱地不太大,高粱地里还套种了胡萝卜。此时胡萝卜才刚刚出来,淡绿淡绿的一片。我至今仍还记得我在高粱地里小心地走动,生怕踩坏了刚出土的胡萝卜。还得仰着头往上看,看哪棵高粱穗有点发红,就折下它。折高粱穗也不容易。一是高粱杆高,大人都够不着,我个子矮,更是够不着。二是高粱杆硬,大人不用竿刀都折不掉。三是高粱杆韧,那层油亮光滑的高粱皮比甘蔗皮还韧,锋利如刀,就是大人稍不小心也会划破手指。这些都难不倒我。够不着高粱穗,我就把高粱杆一点一点地扳低再扳低;大人折高粱穗都是用一种自制的专门的竿刀竿下来的,我家没制竿刀,我就用手撧;怕叫高粱皮划破手,我就两手抱住高粱穗使劲拧。无非多用点力气,多费点劲,我终于把高粱穗折下来了。折了几穗就赶紧回家,先搓高粱米。人家搓高粱米都是用柳条簸箕,我家没有簸箕,我又不想去借人家的,就找了个团筐子代替。虽说没有簸箕好搓,但也勉强搓得下来。搓好高粱米,再拣净高粱壳,就可以放在石臼里去舂了。  ?? 石臼在我们当地土话里叫石臼窝子。只有少数会过日子的人家和石匠家里才有。一般放在大门外,象公用的一样。我端着高粱米,找到石臼窝子,两手一上一下地抓住石舂头,学着大人的样子,一下接一下地舂。石臼窝子和舂头都是用整块石头打凿成的,臼窝子是把大块石头先打凿成圆柱形状,再在石圆柱上打凿出一个大窝窝;舂头是用小块石头打凿的,圆圆的,象人的头那般大小,凿上小小的石洞,装上木头把子,模样很象现在电视剧《西游记》里孙悟空大闹天宫时,天兵天将巨灵神手中的武器大铜锤。石舂头很沉,就舂几下还可以,舂的时间长了,两只手脖子就累酸了。我那时一心只想叫全家人吃饱饭,也顾不得酸,也顾不得累,酸了揉揉,累了歇歇,终于把高粱米舂碎了。  ?? 看着舂碎的高粱米,我心里又欢喜又得意,开始盘算用这些碎高粱米做什么饭吃:我从小就爱喝菜汤,对,用碎高粱米做菜汤!哪里弄菜去呢?我一想,有了!东山坡上有我家的自留山荒地,春天里种了南瓜、豆角。对,我上东山坡看看去。说去就去,锁上门,挎上破竹篮,我就上了山。一到山坡地,哎呀,南瓜豆角都正开花,满眼里金黄、月白、粉红的色彩,一片灿烂。拳头大的南瓜、结两荚的豆角,都正长着呢,舍不得摘,我就摘了小半篮象嘈叭似的南瓜花。南瓜花的味道比南瓜一点也不差。下山的路上,,从高处往四下看,只见初秋的东山坡生机盎然:一块块梯田、一片片果园、庄稼满地、树木满坡、野花簇簇、青草丛丛、山鸡叫、小鸟鸣、蚂蚱蹦……我打心底里喜欢这山区特有的优美景色,但此时因为一心想着做饭,也顾不得慢走细看。急急忙忙回到家,拎起瓦罐就去井台提水洗菜。洗好菜我又灵机一动:如果把碎高粱米里的细面分出来,不是可以贴高粱面饸饼子吗?我只见别人家吃过象煮熟的蚂虾一样红的高梁面饸饼子,自己还从来没尝过是什么味的呢。可我从来一次也没贴过饸饼子呀,能贴的成吗?没贴过怕什么,不会就学!干啥事都有个第一回!今天我就要在菜汤锅里再贴上饸饼子!我就要把碎高粱米做成有稀有稠、有馍有菜!叫全家人吃饱吃香吃好。我被自己的想法激动了,自己觉得自己真是了不起!我赶紧用团筐子颠碎高粱米,颠了又颠,颠了又颠,到底把碎高粱米里的细面给颠出来了。我把细面放在瓦盆里,掺水和成面,然后往锅里添好水,坐在锅灶前就拉风箱烧火,锅里的水烧热了,先贴合饼子。我抓起一把和好的面,两手左一拍右一拍,再左一拍右一拍,几下就拍成了,然后小心地贴在热锅帮上。贴了一个又一个,居然贴了满锅!贴好饸饼子再烧火。估摸着饸饼子快熟了,我把碎高粱米搅进锅里,再放进南瓜花菜,再撒上盐,再烧开锅,好了!一锅高粱米南瓜花汤、外加一圈高粱面小饸饼,一顿丰盛的午餐做成了!当时那个兴奋劲儿,就是后来鲜鸡活鱼外加大米饭的感觉也比不上的。直到现在,这满锅的菜汤和饸饼子还在我的眼前鲜明地冒着蒸腾的热气、飘着浓郁的醇香。   
  夏天的饭场  
小时候吃饭,尤其是夏天吃中午饭,大都在饭场上,很少在家里围着案板吃。因为天气热,那时别说电扇空调,就连笆蕉扇也是属于城里人的时髦用品,我们乡下好些的人家扇的是蒲扇,就是用蒲草编的,有点土气、有点笨重的那种。不好的人家连蒲扇也舍不得买,干脆就用巴掌或衣襟、袖头什么的擦汗。吃午饭时天热饭热,在家里坐不住,大家不约而同地端着饭碗出门,寻找凉快的地方。通常井台旁边的那棵古槐下和我家南墙外路边的柳树荫下,是我们那时最好的饭场。饭场上男女老少席地而坐,人多、碗多、话语多、笑声多,是那时乡下难得的聚会和热闹的地方。  ?? 现在记忆中最清楚的一次饭场上的吃饭,也是一个夏天中最热的中午,继母下地收工回来就没回家,直接就在那柳荫下歇凉。此时饭场上已经陆续来了不少吃饭的人,端着碗,捧着碟,你看看我家吃的什么饭,我尝尝你家炒的什么菜。充满了欢声笑语。那时饭场情景有一点最有趣、最特别,就是不分男女老少,大人大都光着膀子,小孩大都光着屁股。除了新媳妇和未出门的大闺女,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穿上衣。至今还记得继母她们那赤裸的上身,晃动着低垂的大奶子,毫无羞涩,毫不扭捏,毫不作态,非常自然,似乎顺情顺理,从来如此。我当时和所有的小丫子一样,只穿一件短裤头,而破小子们,几乎是清一色的小光腚,就这还是热的直淌汗呢。吃饭的时候也是发布和传播新闻的时候:谁家的儿子搞对象;谁家的闺女找婆家;谁家挣的工分多;谁家的孩子有出息;谁家的学生上了高小;谁家的母鸡肯丢蛋;谁家的媳妇扯了件花布衫;谁家的小丫子买了个花卡子……此外还有山外边的新鲜事呀,看见的、听来的奇闻异事呀,甚至还有神鬼附身呀,等等等等,真是五花八门,天南地北,无所不有,无所不谈。  ?? 夏天中午的饭场本就是个快乐的去处,那天的饭场也是我最显摆本事的地方。当继母正一边乘凉一边和人说笑的时候,我给她端来了一大碗高粱碎米稀饭、送来了一个又圆又厚的高粱面合饼子,最后竟然还捧出来一个土黄色的小瓦盆,里面盛着什么?猜不出来吧,是凉拌菜!是新鲜嫩绿的洋槐树头子菜!  ?? 那天我折了高粱穗,舂了高粱米,烧了高粱碎米稀饭,贴了高粱面合饼子以后,看看还没到继母下地收工的时候,我忽然又生出一个改善伙食的好法子。想想每天吃饭没有什么菜,顶多就是生葱生蒜生辣椒。我天生不吃生葱蒜,那个气味一闻就想吐。能喝上高粱碎米稀饭、吃上高粱面合饼子,固然已是很可以的了,但如果想法再添上个什么菜,那不是更好吗?我想到了寨墙废墟上和护寨沟边大片的洋槐树棵子,枝枝条条长满旺盛的树头子。我听说洋槐花好吃,那洋槐树头子也一定好吃。我就去寨墙寨沟边摘了半筐头子,用开水焯了,控净水,切碎,拌上盐,没有油就不浇,照样好吃。那天的饭场上,我的凉拌洋槐树头子菜是头一份,继母让这个吃,请那个尝,别提我心里多兴奋,多得意,多光彩了。  ?? 记得那天继母当众夸奖了我,说是“得了俺大闺女的济了”,把我激动地眼泪都差点下来了。当她把喝过的空碗递给我,叫我再去给她盛一碗饭时,我撒开脚丫子,飞快地跑着、蹦着、跳着,差点绊倒在地上。啊,难忘乡下夏天的饭场!我第一次尝到了当众露脸的滋味,是那么甜蜜!我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劳动的价值和意义:虽然付出是辛苦的,但得到也是同等的!   
  冬天的早饭   
我们淮北乡下,一年四季每天的早饭几乎都一样:就是烧稀饭、馏馍。稀饭以下锅的粮食不同,可以烧成大米稀饭、绿豆稀饭、各种杂粮稀饭等等各色各味的。馍有发面馒头、卷子、死面饸饼子、烙馍、葱油饼等等,亦以面粉的不同,有麦面馍和杂面馍之分。小时候我家的稀饭以红芋稀饭和红芋干子稀饭为主,那些米类、豆类等杂粮稀饭很少喝过。馍亦以杂面饸饼子居多。因为继母很少蒸发面馒头和卷子,倒是经常贴发面饸饼子,烙馍不常吃,葱油饼更是极少吃。总之,在我的印象中,我家一天三顿饭总是最简单的,而早饭更单调。之所以印象这么深,是因为继母自生下我大弟弟之后,就不再早起做早饭了。尤其是冬天,她说早上要搂大弟弟睡觉。大弟弟每天早上醒的晚,她早起床大弟弟会冷的。所以冬天的早饭理所当然要由我做。可是我那时尚不满十岁,正是贪睡的年龄,加上冬天的大清早天气格外冷,我就非常不情愿早起做早饭。  ?? 先是早上我不想起,光想缩在被窝里睡懒觉。自觉主动地起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总是继母在床那头喊我起,我明明听见了,醒了也不答应,假装睡着。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我就是装不醒。继母就开始用脚蹬我的屁股,蹬一下,不醒;蹬两下,还不醒。一直要到把我的屁股蹬痛了,实在装不下去了,我才会醒。醒来以后,慢慢腾腾地穿衣服。好在那时候穿衣服很简单,就是一件棉袄,一条棉裤,一双鞋。不象现在要穿短褂短裤,内衣内裤,毛衣毛裤,罩衣罩裤,还要穿袜子,鞋垫子,麻烦的很。穿好衣服下了床,睡眼惺松地拎起破瓦罐子就去井台提水。破瓦罐子本来不破,我因为身小力薄,打满水提不动,碰在石头井壁上,碰烂了一大块,就剩半拉子了。不过对付着还能用,而且因为盛水少了,分量轻了,反觉得好提多了。其实我很盼望我家也和别人家一样,有挑水的木水筲或铁桶,家里有盛水的大砂缸。拎着破瓦罐子提水,别人看见了会说,怎么这家子不象个过日子的样子?别看我人不咋的,却从小自尊心强,爱面子,好强的很。每每提水,最怕人家说我的破瓦罐子。破瓦罐子肯漏水,尽管我小心翼翼地提着走,有时仍然要把我的鞋子漏湿,冷风一吹,特别冻脚。接着就是往锅里添水、馏馍,然后拉风箱烧锅。待水烧开——我怎么知道水烧开了呢?说来很有意思。第一次做饭我不知道什么叫水开了,继母说:“你看见水里冒泡就是水开了。”于是,烧火的时候我就时刻站起来,掀开锅盖看,看水冒泡了没有。那时乡下做饭用的是地锅,没见过炉子是什么样的。看看还没冒泡,坐下来继续烧。站起坐下,坐下站起,不知折腾了多少回,最后终于在满锅腾腾的热汽中,看到了开花般的水泡。我从小学做家务活和农活都很快,有时简直就是无师自通。因为我心细,又好学,平时不论别人干什么活,我总爱留心看。看了一遍自己就学着做,有时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做的比别人还好一些。  ?? 刚才说到待水烧开,接就着下面,土话叫做“合拉面”。和拉面后再烧开,早饭就算做好了。接着勺点水放在煨罐子里,把煨罐子放进灶膛里煨着。煨罐子是一种体形不大、罐口小的只能伸进去一只手的小砂罐子,专门用来在烧锅的柴禾余烬里煨热水的。再接着就是在刚烧过的热锅头上给大弟弟烤棉袄、烤棉裤。待继母、弟妹们都起了床,我把煨罐子从灶膛里掏出来,拿来一块小小的白粗布毛巾放进煨罐里,全家人轮流用那温水洗了把脸,就可以吃早饭了。吃过早饭,我还要刷好碗筷,然后才能急急忙忙往学校跑。尽管跑的气喘吁吁,我仍然经常迟到。那是因为我早上装不醒、睡懒觉的缘故。现在我倒是能天天睡懒觉,但却睡不着了,因为年纪大了,觉反而少了,每天天不亮就早早醒了。我想,古人说“闻鸡起舞”真是好的。假如一个人从小就能这么勤奋、踏实、肯吃苦,每天都“闻鸡”早起,“起舞”用功,几十年坚持不懈,有什么事情做不成呢?   
  幽幽的回忆 抒发了淡淡的情怀 平凡的文字勾起了无尽的想象 希望能读下去 加油加油!!!
  吃了一顿“龙肉”
一九五八年的冬天和一九五九年的春天显得特别漫长,因为秋粮早已吃光,夏粮还不成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生活越来越困难了,只能靠买点红芋干子和挖点野菜过活。后来我才知道,那时正是国家处于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我那时虽然才十岁,却跟大人一样为吃饭发愁。饿肚子是一种非常难受、非常难受的感觉,瘪瘪的肚子老是咕噜咕噜响,象个无底洞一样,总也填不满。人的两只眼睛不看别的,专门搜寻可吃的东西;满脑子想的也是怎样才能塞饱肚皮;一门心思就只有一个强烈的欲望:吃。见到能吃的东西就直咽口水。  ?
我从小遇到困难就不肯唉声叹气,听天由命,而是喜欢动脑子,想办法。我看到别人家都上东山坡原来的红芋地里去刨,刨来一些被遗留在地里的红芋梗子和红芋。虽然过了冬天,已被冻的坏了,烂了,但拿回家洗一洗,在石臼窝子里舂碎,掺上些野菜,放上点盐,据说非常好吃。我一听就动了心。我是个只要别人能做的事,我就一定要做到的人,虽说上山刨红芋是个很苦很累的活,而且大都是大人们去的,但我说做就做。大人刨多我刨少,总比不刨强。捡起破竹篮,也忘了在哪里找的一把破镢头,我就毫不犹豫、劲头十足地上了山。一心想的就是要叫全家人也能吃上红芋菜馍。  ??谁知我在山上转了半天,除了刨了几棵野胡萝卜缨子,连一小块坏红芋也没刨到。因为一是已经被人刨过了,不容易再找到;二是我天生是个急性子,刨了几步远还刨不到,我就急了,就得再换个地方。时刻换时刻换,越换越刨不到。其实我也知道,要想多刨红芋,主要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巧法。就是懂得红芋的长势,专找容易遗留的红芋;一个是笨法。就是不管有没有遗留,只顾埋头朝前不停地刨。我曾经见过一个出笨力刨红芋的人,他就象挖土机一样,弯着腰一个劲地刨,几乎把半块地重新翻了一遍。所以他得到的最多:每次少则几十斤,多则上百斤。再比比我那少得可怜的一两个,对这个“笨挖土机”由不得又羡慕又佩服。我是既没有那个力气,更没有那个耐性。但现在刨不到一个,我又很不甘心。我就不信自己连一个也刨不到。和我一道刨红芋的人催着我回家,我就是不回。一个人从东山坡又转到北山坡。北山坡的下边是另一个村的地。对,到那个村的地里试试去。我满怀希望地下了北山坡,还没找到原先的红芋地,却意外地在那个村的麦地里发现了干坏的红芋和红芋梗子。顺着麦垅往前找,嗨,还真不少!虽然我心里也疑惑:过冬的红芋都是湿坏的,而且是在原先的红芋地的土里。为什么麦地里会有干坏的红芋,还是在土上呢?但也不愿意多想,不管干坏湿坏,反正都是红芋,管它呢!我兴冲冲地挎着半篮子干坏的红芋回到家,提水洗净,就去石臼窝子舂。舂碎后掺上我挖的野胡萝卜缨子和别的野菜,放了盐,我自己贴了一锅坏红芋野菜饸饼子。烧熟以后,先用铁锅铲子铲下一个送给继母,然后我再铲下一个,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哎呀!果然好吃!什么味道呢?说给你们听听:有点滑溜溜的,很爽口;筋道道的,很有嚼头;很香:是那种从没尝过的清香,很奇特的香,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坏味。不是夸张,实在是好吃!大概天上的龙肉就是这个味!记得当时我一口气吃了两个,还想吃,可惜没有了。许多年以后,我曾用鲜红芋掺青菜、用杂粮面掺青菜、甚至用小麦面掺青菜,却再也没做出当年坏红芋掺野菜的那个味。我心想,该不是只有坏红芋才有那种特殊的味吧?很想把鲜红芋冻坏再做试试,犹豫再三,还是没做。因为毕竟是腐烂的东西,怕吃坏肚子。当时也不知为什么连着吃了两个,肚子仍是好好的。还想吃,还想再去那个村的麦地,找那干坏红芋。谁知继母的一句问话使我不敢再去了。继母说,听别人说,去年秋天那个村在大粪池里沤过红芋梗子当肥料。继母问我这干坏红芋是从哪里找来的?我一听是大粪池沤过的,怕惹继母生气,就吱吱唔唔地,到底没敢告诉她,说我就是在那个村的麦地里找到的。  ??孙子王冬冬有时吃饭不好好吃,鸡鱼肉蛋,精米细面却就是吃不多。爷爷因为心疼他,就赌气似地说:“饿他三天,看他可吃!”王冬冬还是年龄小,不懂得爷爷这么说是心疼他,他经常不满地对爷爷翻着眼。我心里也急,有时真想对王冬冬用饥饿吃饭法试一试,哪怕只饿他一顿。可想来想去,到底也不舍得。  
做个记号吧……  
  我的第一次反抗  
我的大妹妹对继母是少有的孝顺。岂止是孝顺,简直就到了愚孝的地步。怎么说她是愚孝呢?就是她不仅对继母所有的长处全力维护,就是对继母的一些很明显的短处,她也全力维护。人无完人、人非圣贤。可是到了大妹妹这里,继母就是完人,继母就是圣贤。打个不一定恰切的比方:继母身上沾了一点灰尘,我会对继母说:“灰尘又脏又难看,我给你掸掉。”随手就会给继母把灰尘掸净了。大妹妹就不会这么做。她看见灰尘会象没看见一样,她会说;“这灰尘一点不脏、一点不难看。沾在娘身上象一朵花那么好看。”再比方,继母叫我们姐妹俩在家看门,大妹妹就能做到外边玩活龙都不去看,生生地就是一把结结实实的大铁锁。而我只能一般地做到。如果外边玩活龙,也许我不敢和大妹妹两人都去看。但我会和大妹妹商量,轮流看门,一人去看一会。这时候大妹妹不但不同意轮流看,待继母回家还会向继母告我的状。告状,用我们淮北土话说叫做“坏事”。大妹妹最爱动不动就向继母坏我的事。我越是怕继母,也就越对大妹妹不满,因为她的“坏事”,使我多受了不少委屈。  ?
我说怕继母,并不是怕继母打我。其实,我跟继母一起生活了好些年,记忆中,继母也不过就打了我有数的几回,而且她打的也并不重。比如继母烙馍,要我烧鏊子翻馍。烧鏊子翻烙馍技术性很强,要一手烧火,一手用一尺多长的扁长竹片子翻馍。两手配合不好,不是火灭了,就是火大了。而烙馍呢,不是烂了,就是不熟,或者就焦糊变黑了。我是初学,柴禾又不好烧,两手哪里配合的好?于是火灭了,浓烟熏的我和继母的眼睛直流泪;或者火大了,烙馍成了黑焦碳。这时,继母就会生气,用手里烙馍的木杆轴子朝我的头上敲一下子。不是太用力,远不到一下子敲昏的程度。也不过起个疙瘩,疼一会罢了。有时候我做事不合她的意,而她正在做针线活。顺便夸一句,继母心灵手巧,能剪会做,一手漂亮的针线活在村里数得着。于是,继母就用戴着木箍子顶针的手打一下我的头,也就是起个疙瘩,疼一下子的事。有一回多打了几下,为了什么事我也忘了。继母把我拉到屋里,关上门,用一只胶皮鞋底打我的头。虽然多打了几下,但胶皮鞋底也不是很硬,也不是太痛。那为什么我怕她呢?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怕是怕继母生气,她一生气就会吵我,而且还爱说给外人听。二个怕是怕父亲回家的时候,继母在父亲跟前说这说那,叫父亲为难,叫父亲跟着生气。我对父亲的感情有几分象大妹妹对继母。因为没有亲生母亲,我把父亲看作是最亲最爱的人,对他怀着父亲和母亲的双重感情。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叫父亲生活的天天高兴、事事顺心。 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想叫父亲高兴、叫父亲放心。我最不愿意因为我说的和做的不好,而让父亲伤心、难过。“她娘从没沾过她一指头”。这是他老人家在世时,经常向外人夸耀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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