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下面总是湿湿的,小凯给我 好难受受,也前没有过,就今年有的,而且还有难闻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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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善恶到头终有报,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推荐一个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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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邮局积累了很多无人认领的邮件,那些信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属于那些不存在于白天世界的「人」的............
  门板上,他又看到了第三只手!然后第四只手!
  三只手掌一齐用力要将门打开,他发现自己渐渐控制不了手中门板的方向,门板正在被拉开--
  你的门要开了......
  ......
  人物介绍:
  苏舒:故事主角,职业邮差,冷静,不爱言语,不喜欢多管闲事,这本故事中因为不小心管了一次闲事而陷入了诡异的事件中。
  宋鹏程:事件中的一员,性格谨慎严肃,头脑清晰,在慌乱中为别人做了不少事,是个标准警察性格的男人。
  于思秦:八卦记者,喜欢拍照,总是笑咪咪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的男人。
  唐秉文:穿着花衬衫的、性格很像流氓的男人,可是却被发现他原来是一名公务员?
  程旺:最早发现事情开始不对头的男人,战战兢兢,故事开始没多久就被人当作嫌犯关押了起来。
  孕妇:苏舒一开始从公路上救下的女人,故事中最沉默的人--因为一直在昏迷......
  韦佳音:本来正在赶赴约会中,却被苏舒拦车而改去医院,然后碰到道路塌陷,再接着是倒霉的车祸......后来还意外的瞎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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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一开始只是送信而已
  『苏舒没有眨眼,路上也没有人尖叫,那辆车子呼啸而过,然后第二辆车子......
  原本轧过老人的马路上,没有鲜血,没有老人的尸体。』
  距离红绿灯变成红色还有几秒钟的时候,苏舒停车,身后随即传来急促的剎车声,然后就是不满的喇叭声,似乎在责怪他为什么没有趁没变灯的时候闯过去。
  透过照后镜看到了身后车主不满的脸,苏舒笑了笑,稍微松了松安全帽的带子。这里的红灯相当长,也难怪后面过不去的人着急;不过,反正没过去,现在他刚好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八月的天气即使到了傍晚还是很热,苏舒身上衬衫的扣子却是规规矩矩的从底扣到最上一颗,一丝不苟,彷佛炎热的天气与他无关。
  他的视线落在前面的电线杆上,上面绑着一束漂亮新鲜的百合花,刚刚一个男人过去把它放上的,放上新的花束,男人没有忘记拿走之前的花束,有条不紊的做完那些之后,男人愣了愣才离去。
  大概是发生过车祸的地方吧。有亲人在公路上死亡的家属经常会这样做,他们在死者出事的地方供奉鲜花。有点浪漫,有点伤感。
  「那个男人每天都会过来送花哩!」
  旁边的声音响了几次,苏舒才发觉那人在和自己说话。
  转过头去,苏舒发现隔着车门和自己说话的人原来是卖报纸的小贩,那人穿着破旧的大衣,手里托了一个箱子,那箱子有像书包一样的两根背带,不过是背在胸前的,方便随时开合。
  这样打扮的小贩苏舒每天都能碰到好几个,他们每天徘徊在公路上马路旁,不顾危险趁红灯的时候向司机推销一些东西,算是变相的乞讨者。
  他们的「生意」做的很自由,那只大箱子装着他们所有的商品。所谓的商品,包罗万象:冬天可以是烤地瓜,夏天可以是棒冰,顾客是男人的时候是黄色书籍,碰到主妇就成了便宜的瘦身腰带。
  「先生,买份报纸吧。」
  「谢谢,不用了,我身上没带钱。」看到小贩随即失望的脸,苏舒只是笑笑,忽然想到了什么,推推眼镜,随即从自己兜里拿出一盒香烟,然后拿出打火机,「老哥儿,要不要抽根烟?」
  那人盯着自己放在前车筐的烟看,看起来很想吸一根的样子。
  「呀!先生您真是好人!我就不客气了啊!」果然没猜错,那人欣喜的瞅了苏舒一眼,随即探出粗短的手,将苏舒递过的烟和打火机一并拿去,点燃烟,喜孜孜的吸了一口,然后复活似的感慨了。
  「哎呀!『黑美人』哩!现在的年轻人可很少有人抽这个了。」看看手里烟盒上粗陋的美人头像,五十多岁的小贩感慨,「现在的孩子们都崇洋媚外,美国烟啊,韩国烟啊......他们不懂什么真正好......」
  「黑美人」是很久以前的牌子,便宜,有劲,早些年人们手里没钱的时候,男人们都抽这个,曾经风光一时,不过现在市面上已经不常见,会买的也都是些中年人。
  苏舒笑笑,「我不年轻了。」
  「瞎说!您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阿伯眼里还是少年仔哩!」烟果然是拉近男人友情的方法,只是一根烟,小贩就拍着苏舒的肩膀自称阿伯起来。
  看看自己的脚尖,苏舒还是笑笑,「阿伯,时候不早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去?」
  原本还在兴高采烈的小贩忽然静了下来,只是闷声吸烟,直到手里的烟只剩个烟屁股,这才不好意思的看看苏舒,「少年仔,阿伯再抽一根成不?」
  「当然成。」苏舒还是淡淡的笑容,摘下眼镜拿出一张纸擦呀擦,没了镜片遮挡的眼睛细细长长--他有一双很好看的丹凤眼。
  「唉,回家,老头子早就没家喽。」吸下第二根烟第一口的时候,老人忽然回答了苏舒的问题。
  原本闷热的天气,因为老人这句话里透出的苍凉彷佛忽然降温了一般,苏舒提提衣领,看到老人手里又快下去的第二根烟,「阿伯,这盒烟您都拿走吧。」
  「哎?这怎么好意思?」老人嘴里说着,手却攥牢了烟盒。
  「我其实不吸烟的。」
  「哎?那就、那就谢谢您喽!」
  老人很高兴的、将烟盒宝贝似的塞到怀里,看看天色,「我该走啦,那个......白要你东西怎么好意思,哎呀!我这穷老头子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堆报纸,你拿一份吧,随便看看,看完还能卖废纸。」
  热情的老人不顾苏舒阻拦,从自己的箱子里摸了一份报纸塞到苏舒的车筐里。
  「对了,少年仔你要去哪里呀?千万别去淮阳路啊,下午那里发生车祸哩!千万别去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老人临走前匆忙嘱咐了一句,然后便匆忙离开。
  虽然上了年纪,不过老人走路很快,很快就走到了十字路口,他最后冲苏舒笑了笑,苏舒也对他笑了笑,老人随即就带着那抹笑容开始过马路,他走的很急,没有左右看一下就直接过马路,一辆车子呼啸而过,直直冲着老人的位置驶过--
  苏舒没有眨眼,路上也没有人尖叫,那辆车子呼啸而过,然后第二辆车子......
  原本轧过老人的马路上,没有鲜血,没有老人的尸体。
  就像一个幻影,彷佛刚才过马路的老人不存在一般,能证明老人存在过的......只有自己怀里这份报纸,外加地上老人掉落的两根烟头了吧?
  现在是农历的七月,传说中农历的七月是鬼月--
  鬼魂从阴间回阳世探亲的时间,地府的门只有这个月分才会打开,那些困在阴间的死魂通过那扇门重新回到阳世,有恩的报恩,有怨的报怨,缺衣少食的从阳间的亲人那里获取衣食,所以这个月分活着的人们有烧纸钱的习惯。
  从七月一日鬼门正式打开到七月三十日鬼门完全关闭,整整三十天,是阳世阴气最重的三十天,这三十天里一定要注意。何况......
  今天是公元二零零七年八月二十六日,农历七月十四日。
  鬼门即将大开的日子。
  苏舒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地上的烟头。
  刚才的老人怕是不小心从鬼门缝隙透出来的无主死魂吧?接受了自己香烟的供奉,满意了,算是......回去了?
  回去好,已经不属于这个人世的东西,原本就没必要留下来。
  身后的喇叭声随即又响了起来,苏舒抬头,这才发现前方的红绿灯不知不觉已经变绿,苏舒将车子挪开一点,身后的车子随即飞一般的开离,车身经过自己的瞬间,苏舒听到车里的人骂了句脏话。
  后面的车子紧接着从自己身边驶过,很快的,苏舒掉在了车队的最末端。
  「安全第一啊......」看着炫耀速度一般急速从自己身边驶过的车子,苏舒只是小心的稳住车子,防止自己被对方撞到。
  匆忙已经成了现代人特质的一种,有了快餐,有了快递,甚至还有了快餐爱情......彷佛嫌速度还不够快似的,全部都在加速。
  街上的大家都匆匆忙忙的,目不斜视,眼里只有自己的目标,因此错过了很多东西,很多本来可以看到的东西看不到,又或者,看到了装作看不到。
  比如今天那位小贩。苏舒知道很多人其实看到他了的。
  看了看前方的分岔路,苏舒忽然想起了老人最后的叮咛:「千万别去淮阳路呀!」
  难怪老人临行前会那样嘱咐他,他面前只有两条路,其中一条的路牌上赫然写着「淮阳」两个大字。
  苏舒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那是一张简单的表格,他自己做的。表格上面按照区域,将相近的信件地址按照远近分类,送完一封就在表格末端的空格打一个勾,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这个习惯让他能够更有效率的将信件送达。
  现在末端没有打勾的地址只剩下了一个:淮阳路八段三号0101号房。
  一个奇怪的地址,收信人是一个名叫谢雨云的人。
  「真不巧--」皱了皱眉,苏舒发现自己要去的地方,居然就是老者叮嘱自己不要去的地方。
  可是......
  「即使这样,还是要去的--」
  系好安全帽,将老人给自己的报纸折了折,苏舒把它和最后一封信放到怀里的内兜中。
  「好吧,送完最后一封信就回家吃饭。」对自己说着,苏舒重新发动了车子。
  没有办法,他是一名邮差,他的工作就是将信件送达收信人的手上,既然那里有人等待着这封信,那么,他就有义务将信送上。
  这是邮差的责任。
  后来想一想,老人的警告果然是有道理的,他得到了暗示却没有注意,最终卷入了麻烦的事情里。
  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刚刚进入淮阳路的时候天忽然黑了。
  抬头看到不知何时已经乌云遍布的天空时,苏舒皱了皱眉头,糟糕!要下雨了!
  夏天的雨说下就下,他还没来得及找到避雨的地方,大颗的雨点已经砸落,很快的,苏舒变成了落汤鸡一只。
  「干!」每到这个时候,苏舒都强烈的想去建议局长给邮递员配车!当然,那个建议从来没有被考虑过,否则他现在就不会仍然骑着他的小摩托车在这里淋雨。
  雨天戴着眼镜拉下安全帽防护罩的话,呵气会让眼前变得花白一片,没办法,苏舒只好摘掉眼镜,雨幕中可以隐约看到有辆车子从自己身边开过,车轮卷起的脏水只是为苏舒原本湿透的制服锦上添花而已。
  大雨中天黑得极快,偏偏死板的按照统一时间开启的路灯还没有亮起,于是很快的,苏舒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清了。
  这种漆黑的大雨天骑摩托车,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车身太小灯光也弱,自己骑的又不是什么速度很快的摩托车,稍不留意就会被那些不长眼的四轮快腿家伙撞到,无奈之下,苏舒决定慢慢擦着路边行驶。
  大雨中不知道开了多久,苏舒的视线忽然被路中央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一开始只是觉得那里不太对劲而已,可是看了两秒钟之后,苏舒终于确认那个东西原来是一个人!
  一个躺在路中央的人......
  车祸?!猛地剎车,苏舒大步跑过去,将对方翻过来,看清对方样子的瞬间,苏舒脸上的表情骤然冷清。
  「该死的......」
  即使看不清长相,也能依稀分辨出对方是个女人。
  可怜的女人,很明显她受伤了,大概是被之前某辆车子扫到,然后跌倒在路中央,如果她是普通人,说不定不会这样凄惨,可是......看着女人高高隆起的腹部,很明显,这是一名孕妇。
  苏舒从来没见过肚子这样大的孕妇,高高隆起的弧度让苏舒几乎以为女人将要临盆。
  「我可不会接生......」
  喃喃着,苏舒冷静的将女人扶起来,脱掉自己的外衣盖在女人头上,虽然自己的外衣已经湿透,不过苏舒还是希望用它为怀里这可怜的女人挡去一部分风雨,不过......是盖头好呢?还是盖住女人的肚子......
  苏舒很快发现他没有时间想这些小事,比起女人迅速僵冷的身子,一切都是小事!
  女人还在呼吸,不过呼吸越发微弱。
  大雨中昏迷的孕妇......不行!一定要马上送医院!
  自己的摩托车越发显出它的无力,苏舒知道自己不能用摩托车送女人去医院,如果是普通的伤员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个女人有个如此大的肚子......
  「救......我......我要回去......」
  怀里的女人忽然动了动,苏舒将耳朵贴到女人唇边,听到了这可怜女人嘴边的呢喃。女人抓住他的手掌软弱而无力,那止不住的颤抖充分表达了女人的痛楚。
  「坚持一下,我拦一辆车子,马上就送你回去。」立刻做出了决定,苏舒站起身,隔着雨帘费力的望去,希望至少能看到路过的车子并且拦下来。
  然而,他没有想到拦车是这样困难的事!
  路过的车子虽然不多,可还是有的,可是问题是,居然没有一辆路过的车子愿意停下来!苏舒不相信他们没有看到自己!那帮家伙真是--苏舒绷紧了面孔,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再度亮起两盏灯光。
  好吧,看看这次的车停不停,如果不停的话自己就想办法让它停!
  动作尽可能轻柔的将女人放在路边,苏舒推着摩托车横在了路中央,他把车灯开到最大,然后做了请求停车的手势,当看到那辆车子明明驶近却并没有减速的时候,苏舒就知道这辆车也打算视而不见。
  心中一冷,苏舒握了握拳头,两臂分开,左手抓住摩托车的车头,右手抓住车尾,用尽全身的力量将摩托向那辆车的前方掷去!
  刺耳的剎车声随即响起!属于女人的尖锐嗓音随即透过车窗:「你这个疯子!你在干什么?!」
  苏舒抹了抹防护罩上阻碍自己视线的雨水,扒住女人的车窗,对上她的视线,「抱歉,这是无奈之举,我刚才挥手你没停。」
  「我没有看到你!雨这么大......」女人的眼睛瞪的很大,描画了黑色眼线的眼睛惊恐的看着扒着自己窗户的男子,眼珠不停的闪动。
  苏舒盯了女人两秒钟,「没关系,你现在看到我,就行了。」他伸手向路边指了指,「你看,那边有个可怜的女人,她怀孕而且昏迷,需要立刻送去医院,她需要你的帮助。」
  说着,不等女人反应,苏舒径自将路边的孕妇抱起,弯腰,将她放入看到他此刻的举动而尖叫不已的车主车上。
  「你不能这样做!我有急事!天--我一会儿有个约会,很要紧的约会,噢!你不能把她这样放上来,我的椅套!我的地毯--」车主从前座转过身子,看着被雨水玷污的雪白椅套和车内地毯,心疼的叫出声,半晌看到苏舒的眼神,她不吭声了。
  「好吧,我送你们去医院。」涂了红色甲油的手掌在方向盘上神经质的磕了磕,女车主认命的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里一时静默。
  「你是她丈夫?」半晌,大概是受不了这种沉默,女车主忽然开口,透过照后镜打量着刚才以强硬态度进入自己车子的年轻男子,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不,我们素不相识。」苏舒坦白。「我刚才拦车,可是没有一辆车子愿意停下来。」
  「......你真是好心,不过没有车子停下也是想当然的事,你知道的,有些偏僻的路上......就像今天这一条,经常有人装作孕妇或者其它受伤的人拦车,然后对停车的司机抢劫甚至杀人,久而久之自然就没有司机敢停车了。」
  女车主说着,半晌叹了口气,「抱歉,这种事太多了,不得不小心......后面有个医院,有点远,希望她可以撑到那里。」
  女车主将车子掉头,然后驶向了相反的方向。
  然而他们注定无法顺利就医。
  「天!这是怎么回事?」等到他们回到最先路过的路口时,他们才发现那条路已经无法过去了!
  「路面塌陷么?这该死的雨--」女车主看着眼前的景况,求助的目光望向身后的苏舒。「我们该怎么办?」
  是下雨的原因么?苏舒看着眼前的一幕:塌陷的路面大概有五十米左右,天色已黑,借着车灯可以看到地面大量的裂缝,黑黝黝的像无数的嘴巴,彷佛再接近一步就会被吞噬入腹!
  这条路绝对不能再走下去了!
  「往回开。」苏舒冷静的指示。「车速加快!」
  女车主看了眼苏舒,然后飞快的发动车子朝相反的方向开去,她第一次开得这样快,彷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雨更加大了,车顶忽然一阵激烈声响,那声音如此之大,让人几乎以为车顶会被砸穿!
  冰雹?女车主颤抖的透过照后镜看向身后的苏舒。
  不,不是冰雹。苏舒不着痕迹的看着车顶的凹痕,然后视线往前看向前方的路,忽然看到了什么,心脏猛地一缩,大吼一声:「趴下!」
  警告还没来得及说完,苏舒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头顶被重重一击,苏舒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在剧痛中慢慢醒来,看着一片漆黑的周围,苏舒一时有点想不起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挣扎着向四周摸索,摸到女人圆滚肚子的时候,苏舒终于想起来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该死的!怎么回事......」
  试着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苏舒只觉自己的身体钝痛而酸软,不过似乎没有什么骨折之类的,那是不幸中的万幸。
  找准车门的位置,苏舒尝试着推门,用尽一切办法开门不成后,最后他只能选择比较粗鲁的方法踹门。
  站在车外跺跺由于踹门动作而微微发麻的左腿,苏舒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大雨倾盆浇在身上,原本觉得恼人的大雨此刻竟然不讨厌,冰冷的雨水让苏舒的头脑重新清楚起来。
  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苏舒打量着身旁的车子:车顶上是什么东西的残骸?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东西将车顶砸的坑坑洼洼,而车窗......
  看着贯穿前后车窗的一片金属板状的东西,苏舒立刻想到晕倒前,贴着自己耳边擦过的居然就是这个东西!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看着缩回来的手掌心不同于雨水的稠腻,苏舒心下森然。
  「好险......」
  金属板是从前窗左侧插入的,他坐在后座的右边所以只是受到了一点擦伤,后座左侧的孕妇因为是躺卧的姿势,所以没有受到波及,不过......
  忽然想到坐在左侧驾驶席的女车主,苏舒面色一沉,迅速向车子的另一边走去。
  看到眼前情景的时候,苏舒松了口气。
  血腥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在敞开的车子外面他看到了呆呆坐在雨中的女人--是那个女车主。大命不死的女人似乎在最后一刻跳出了车子,也幸亏她反应快,否则......
  看着打碎玻璃直接贯穿驾驶席的金属板,苏舒想如果女人没有跳出来的话,大概会被削掉半个脑袋。
  想到那副场景,苏舒眼皮跳了跳。
  「看起来我们算是活下来了。」苏舒说着,看向地上呆呆坐着的女车主。
  对方只是瞪着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四周,黑色的眼线早已被雨水冲化,糊在脸上看起来颇为滑稽。苏舒简单帮她检查了一下,对方虽然看起来狼狈,不过奇迹般的没有受伤。
  「你还能走么?车子坏了,我想接下来我们只能用走的。」
  女人还是呆呆的。
  半晌不见对方回答,苏舒于是放弃的指了指前方的黑暗,「这样吧,你留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前面看看。对了,车里还有一名孕妇,你帮忙照看一下。」
  接下来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求援,这种天气,这种情况......他还好说,可是那两个女人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后面的路基已然塌陷,不会再有车子从那里过来,唯一可能找到救援的地方只能是路的另一段,不过......
  看着直插入车的金属板,苏舒心中一凛:那片金属板飞来的方向正是路的前方。
  前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苏舒只能祈祷前面发生的事情,不会比他们这边更加糟糕。
  上帝没有听到他的祈祷,看到不远处大雨中隐约的黑影,苏舒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走近看得真切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
  「shit!」
  是车祸!连环车祸!
  这下子总算可以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了!很简单,这里发生车祸,强烈的反应波及到了离事故地点不远的己方一行人,汽车的残骸差点谋杀了百米以外的自己和那个可怜的女车主。
  「该死......这也太......」
  那些印象里坚硬的钢铁家伙们,此刻彷佛成了柔软的面团,被冲击成奇怪的形状。就像刚从烤箱出炉的失败汉堡,这些乌黑的家伙在大雨中隐约冒着烟。
  地面上到处是破碎的玻璃以及碰撞产生的车体残骸,苏舒慢慢走过去,希望自己不要在那些残骸中发现人体的某一部分。
  这样严重的车祸,不知道还有没有生还者。
  从一辆车子里他听到了微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争吵。
  「好痛!你......你不能踩我啊......」
  「废话!不踩你老子怎么出去?反正你也在下面了,借我踩一下又有什么?」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呀......」
  顺着声源走过去,苏舒看到一个乌黑的人影正从某辆车的底下爬出来,那人一身的狼狈,身上的花衬衫几乎看不出颜色。
  刚刚爬到一半的男人很快看到了苏舒,几乎在看到他的瞬间男人立刻欢呼起来,「救命!把我拉出去!快点!我在这边啊!看到我了么?」
  苏舒依言将他拉了出来,重新获得自由的男人一出来便紧紧抓住苏舒的胳膊,「兄弟你有车子不?有车子载我一下......」
  「下面还有人吧?把其余的人都救出来再想那些不迟。」苏舒看了男人一眼,半晌俯身,「下面还有人么?」
  「有!有!」里面很快传来了欣喜的声音。
  把里面的男人弄出来有点麻烦,苏舒颇费了一些力气才把那人弄出来,过程中苏舒感觉花衬衫的男子瞪了自己一眼,然后朝他来的方向跑去。没有提醒他,苏舒和刚被自己救出的男子开始寻找其它可能的生还者。
  他们后来又找到两个人,这样严重的车祸却只有轻伤,他们算是很幸运的人。
  把还在昏迷中的生还者叫醒的时候,花衬衫的男子一身狼狈的跑了回来。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告诉我后面路基塌了?让老子白跑--」紧紧抓住苏舒的衣领,花衬衫的男子咆哮着。
  就一个死里逃生的人来说,他很有精神。
  心里想着,苏舒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个用力挥开了对方对自己的钳制,他淡淡解释道:「我说过先救人再考虑别的,你跑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说。」
  「你--」僵了一下,花衬衫的男子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
  比起两人的争端,其它获救的人明显更加关心花衬衫男子刚才话里暗示的信息--
  「他说的话是真的么?后面的路真的塌了?」一名男子不敢相信的问道,路面塌陷对于他们代表了求助不能,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
  「是真的,塌陷很严重,不可能原路返回了。」苏舒道。
  「啊?」几个人陷入了沉默。
  「在后面的车子里,和我一起的还有两个女人,我想我们还是先把她们弄过来比较好。」
  对于苏舒的话那些人没有异议,几人合力将留在原地的两个女人也抬到了这边,此时天已经全黑,为了确认自己的难友,最早被苏舒所救的男子清点了一下人数。
  「一、二、三......我们现在总共七个人,五个男人两个女人,其中一名孕妇,呃......如果孕妇肚子里的也算的话,我们或许可以算是八个人。」
  男人的幽默明显不合时宜,没有一个人发笑,每个人都紧绷着脸。
  紧了紧嘴角,苏舒看了眼周围表情各异的几人。
  「既然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势必要共处,不如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苏舒,是一名邮差,今天来这里送信的,你们呢?」
  之前那名男子马上开口:「那个我是......」
  男子的话在只说了四个字之后忽然停住了,他愣了很久,半晌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们中的一个人忽然迟疑的开口:「糟糕......我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
  「我是谁?」
  问题一出,不止苏舒,所有人都呆住了。
  半晌,刚才还能在清点人数时开个小玩笑的男人笑得难看,「怎么搞的?不会是电视上经常演的那个失忆吧?哈......好奇怪......关于自己的事情一点也想不起来......我这是怎么啦......」
  男人说着,声音越发的小,接近自言自语,似乎在拼命的回想着什么,他用力揪住了自己的头发,然而一无所获。
  黑暗中,没有一个人说话,长时间的寂静让苏舒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我、我也......」终于有人嗫嚅了一句,然而说出的却是这样的话。
  忽然想到了什么,苏舒提了一个假设,「不要告诉我,你们都忘了......」
  这句话说出的时候苏舒有点想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多人同时失忆?
  然而--
  这个听起来极为荒谬的假设却没有一个人反驳,于是,这回轮到苏舒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假设成立了。
  表情古怪的,苏舒道:「也就是说......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自己是谁,是么?」
  看着反应不一的几人,苏舒忽然意识到:今天最倒霉的事情,现在终于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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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一共六个人失忆
  『这件事苏舒没有多想,他后来才明白这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意味了什么--
  原来,那--就是恐怖的开端。』
  他们有七个人,除了那名孕妇由于昏迷无法确认情况以外,已知的有五个人失去了记忆。苏舒不是没有听说过连环车祸,也不是没听说过车祸的后遗症可能会对人的记忆造成一定影响,可是他却从来没听说过,一场车祸里全部人同时失忆的!
  之前几个人的举动一直很正常,完全没有任何失忆的表现,然而试图回想的时候脑中便一片空白,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姓名,工作,来这里是做什么的......甚至包括车祸前发生了什么事,车祸的原因......
  没有一个人能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包括和他同一辆车上的女车主。
  说到这里就更奇怪,他和那个人明明经历了同样的事,可是结果她失忆而他却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舒知道,这件事很邪门,不只他知道,剩下的人也知道,所以大家都静默,一时间,苏舒只能听到哗啦的雨声。
  一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特定的一群人遭遇一件特定的事情,这种事情,我们通常称之为--必然。
  苏舒不知道自己没有失忆这一点是福是祸,不过他现在已经倒霉的站在这里,事情就容不得他回避。
  身体和心理双重的压力下,那名女车主终于承受不住的晕了过去。她的昏迷倒也提醒了苏舒--不能再继续这样待下去了。
  「站着也不是方法,我们这里伤号很多,接下来我们最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其它人听到提议,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花衬衫的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慢吞吞跟在了一行人后面。
  他们在黑暗中行走,天太黑雨又太大,能见度降到了最低,他们只能一个拉一个往前走。对于苏舒来讲,上次和人手拉手走路已经是幼儿园时候的事,那个时候和人手拉手的感觉是亲密、是团结、是安全,可是这次......
  抱着昏迷中的孕妇,苏舒只感觉抓着自己胳膊,带着自己往前走的那只手掌手冰冷不已。
  「哎?前面!前面有房子!」不知是谁叫了出来,这句话对于这群人来说无疑是天籁!
  顾不得别的,众人立刻向四周看去,这才发现不远的黑暗中赫然矗立了一栋二层楼房!那里很是黑暗,稍不留意就会被忽略。
  有救了!看到那栋房子的瞬间,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着,手也顾不上牵了,众人争先恐后的向那栋房子跑去。
  看起来像住家的房子一共有两层,没有点灯,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在。
  「有人么?喂!有人么?」最先跑到门口的人一边拼命按着门铃,一边敞开喉咙大吼,希望引起屋内主人的注意,然而半天没有响应。
  「该死!」花衬衫的男子终于不耐烦,把门前的人推开。
  「喂!你想干什么......」旁边的人来不及阻止,只听「砰」的一声,却是那花衬衫的男子已经用脚将门踹开。
  「这样不好吧,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有人还在犹豫,不过花衬衫却完全不理会,大剌剌自行走进了房子。
  「这种时候了还管什么违法不违法?该死--怎么这么黑?电灯呢?」
  被接连的灾难折磨的众人,在感受到房间内久违的亲切干燥感之后,默认了男子的行为,虽然那种行为确实违法,可是情况紧急,谁也不愿意重新回到雨中淋着雨,等待屋主开门。
  大家纷纷开始寻找电灯开关,一阵磕磕绊绊声之后,终于有人摸到了开关,灯光亮起的时候,有人当场欢呼了起来。
  「活过来了......」
  温暖的灯光让人精神一松,身体温暖过来的同时,众人终于重新有了精神。
  苏舒是最后一个进屋的,将怀里的孕妇放在沙发上,苏舒开始打量这间被他们擅自闯入的民宅。
  这间大屋似乎只是普通的民居,没有多余装饰的房子,其灯光是橘黄色的,看起来很温暖,墙壁贴着浅色条纹的粉色壁纸,虽然壁纸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不过却并不肮脏。总体说来,这是一间很好的房子。
  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大概是这栋房子的客厅,一个木质吧台将客厅的空间分为两半,吧台后面摆了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和七把椅子,那里应该是主人用餐的地方,从椅子的数量可以判断这里应该是一个大家庭;饭厅后面还有一道门,苏舒猜想那边应该是厨房。
  客厅对面还有一扇门,门关着所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在客厅和那扇门中间--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是木质的楼梯,楼梯在折了一折之后径自通往二楼。
  最早进屋的那批人里,其中一个正从楼梯上下来。
  那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高大而结实,虽然和众人一样遭遇车祸、全部湿透不说身上还沾满了泥巴,可是他身上完全没有其它人身上的狼狈感。
  目光矍铄的男子在检查着周围的环境,他观察得很仔细,苏舒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观察楼梯墙壁上挂着的贴画。
  苏舒想起来,一路上为众人探路、并且负责背负昏迷中女车主的人,似乎就是他。
  「这里似乎没有人居住,屋里没有人,电话也不通,不知道是原本就不通还是因为这场大雨的缘故。」男子将自己检查结果说给其它人知道。当他看到在大厅里随便乱翻的花衬衫男子,男人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
  「喂,那边的,还是不要乱动人家东西比较好。」
  听到男人的话,花衬衫不耐烦的回头,「你刚才不是也在到处翻?怎么?你可以翻老子就不行么?」说着,挑衅似的,他把刚从客厅柜子里抽出的册子就手扔到了地上。
  面对他几乎失礼的行为,之前说话的男子挑挑眉,然后在花衬衫离开后把他扔掉的册子捡起来,重新放入柜子里。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僵硬,不过制造这种僵硬气氛的花衬衫男子本身却完全不在乎,甚至吹起了难听的口哨。
  年约二十后半的花衬衫男子,穿着一件夜市一百元三件的低俗衬衫,身材并不高却很壮,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有明显的疤痕,那副脾气加上那身打扮......其它人不约而同的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同是天涯沦落人,可是他的态度实在无法让其它人对他产生同伴的亲切感。
  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不好受,几个男人当场就脱了外衣,苏舒没有急着脱衣服,在屋里四处翻了一下,找出一块毯子,然后摇醒还在昏睡中的女车主。
  「雨停了么?」女人脱口而出的话让苏舒愣了愣,半晌才想起到达这里的时候女人还在昏迷,她可能还没回过神来,不过这个问题......她睡胡涂了么?
  「我们现在在路边一栋房子里。」苏舒淡淡解释了一句,然后将毯子塞到女人怀里,「你最好把衣服拧一下。」
  本来以为接下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然而女人接下来的问题让苏舒愣住了。
  「你们点灯了么?为什么不点灯?我知道了......这里的灯坏了是不是?没有应急灯么?快点上!我讨厌这么黑!」女人抓着苏舒的胳膊,脸色焦急,眼睛瞪的极大却漫无焦距,苍白的脸色配上花掉的妆容,看起来很是吓人。
  苏舒愣住了。他试着用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在女人眼前晃了晃,发觉对方真的毫无反应后,苏舒默然。
  她瞎了。
  没有察觉苏舒的想法,女人只顾着尖叫,忽然听到旁边人的唏嘘,像是察觉了什么,她猛地停下来,疯狂的四处张望,然后拼命向后缩去,她的动作太大,撞到身后的椅子,一个没站稳,女人狼狈的跌在了地上。
  她的样子让众人吓了一跳,不过这种情况下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
  苏舒看了看四周,然后扶起女人,他试图找一个安抚她的理由--在她冷静下来之前,他不想直接把那样的事实直接告诉她。
  「抱歉,这里没有灯,大家都看不到,你现在暂时不要想别的,你需要的只是把自己身上弄干一些,那样会让你舒服很多。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女人,她是名孕妇,如果可以还要拜托你帮助她一下。」
  女人瞪着无神的眼睛,惊恐的顺着苏舒的声音看了一眼,愣了许久,半晌慢慢的点点头,众人合力将她和那名孕妇架到另一个房间后全部退了出来,只留下那个女人在那里打理自己和那个可怜的准妈妈。
  那名孕妇还在昏迷,如果再不清醒,事情会有些麻烦。
  再度回到大厅的时候,花衬衫已经脱得只剩一条四角内裤外加一件花衬衫,其它的人见只剩一群男人,也把自己身上大部分的湿衣服脱了下来,有的拧衣服,有的寻找可以擦身的干布。
  除了花衬衫男子只顾接受服务一概不管之外,其它人总的说来,还比较有患难意识。
  「哎?等等,我的衣服呢?」其中一名男子在擦干身体后忽然转向身后,寻找负责烘干衣服的人。
  「怎么了?」苏舒问。
  「找东西啊!」男子抬头看了眼苏舒,将怀里的东西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是一个相机,我刚刚在脖子上发现的,我想既然连相机都带在身上,其它的东西说不定也会有,搞不好会有可以证明我身分的证件之类的啊!」
  不等他说完,其它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其余的人纷纷停下正做的事,拿起原本刚在厨房烤了一半的湿衣服翻了起来。
  「我是宋鹏程,是名警察!」把几张湿纸团捡出去扔掉,一名男子率先找到了自己的警员证,渗了水,上面的铅字和照片都有些变形,不过依稀可以辨认是个穿警服的年轻男人;一边说,他又陆续找到了其它符合他身分的东西。
  说话的是那名一开始就帮众人探路的高大男子,说他是警察苏舒是信的,对方进屋后小心谨慎却不失礼貌的检查动作,确实很像一名警察。
  「哦?警阶很高嘛,难怪刚才那么见义勇为,警官大人。」花衬衫看了眼宋鹏程的警察证,半晌不冷不热的说,忽然看到了什么,长手一伸,他从警察那边拿过了什么,「厉害!枪耶!子弹满匣六颗子弹......」
  花衬衫正兴高采烈的摆弄着从对方那里拿来的手枪,忽然,手上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抱歉,请别乱碰我的东西。」名叫宋鹏程的警察即使生气也彬彬有礼。
  花衬衫看了眼男人手里的手枪,半晌哼了一声,继续在自己的东西里翻腾。
  「我叫于思秦,是记者。」摆弄相机的男子有了新的发现,他从裤子兜里摸到一张临时记者证:「上面写着我今年三十三岁,双子座。娱乐周刊......呃,难不成我就是传说中的狗仔队员?」
  抬起头看了看众人,于思秦只是笑嘻嘻的,看起来,现在情况很恶劣却没妨碍他拿自己打趣的兴致。低下头,他在剩下的东西里继续翻找,不过这次除了一些票据之外没有别的收获,他抬起头来,「呃,剩下的就没有什么了。」
  花衬衫男子身上忽然掉出一个铁盒,「哎?名片?」
  铁盒里整整齐齐放着一迭名片,很简朴的名片,上面写着男人的姓名、工作地点还有基本的联络方式。
  几个人彼此对看了一眼,最后宋鹏程走过去,仔细的看了几眼,最后将里面的东西还给花衬衫,「一张名片可能还不好确定身分,不过既然是一盒,应该是你的东西--没人会随身携带一盒别人的名片吧?」
  「唐秉文,公务员......嗯,铁饭碗的好职业啊。」于思秦看了名片一眼,然后抬头看看花衬衫,摇了摇头,「人不可貌相啊。」
  耸了耸肩,他不感兴趣的回过头去。「我......什么也没找到......」
  顺着声源看过去,苏舒看到一个高瘦的男人,从进屋起一直没开口的男人,苏舒依稀记得他是最后一名被自己拉出来的遇难者,从被救出来到现在,他一直一脸呆愣的样子,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清醒过来。
  那个男人手里的衣服能拉出来的口袋全部翻开了来,然而全部空空如也,他的脸上充满了困惑。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找到任何身分证明,也难怪他会着急,不过其实这也正常,比起每天随身携带自己证件的人,不随身携带证件的人恐怕更多。
  看着对方明显有些焦躁的样子,苏舒最终什么也没说。
  另一间屋子里的女人此时也摸索着出来了,看不到的情况下她简单的擦拭了她的脸,残妆糊在她的脸上,看上去比没有擦拭前更加狼狈。她的双眼还是无神,不过看她的脸色,苏舒知道她已经接受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你叫韦佳音,今天来这里似乎是为了赴一个重要的约会。」看着女人,苏舒忽然道。
  对方果然吃惊的朝向他,苏舒解释,「你的名字是我刚才在你车上看到的,你告诉我你在赴约的途中,不过很抱歉我拦下了你,因为屋里那位可怜的孕妇--她受伤了,需要送医,我和她上了你的车子,然后我们就受到刚才车祸的波及。」
  苏舒说着,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只是如果的话--如果他没有救下那名孕妇,如果他没有因为那名孕妇而拦下韦佳音的车子,如果那个韦佳音继续开车前行的话......
  她也会碰到那场车祸。
  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听起来可能更糟糕些,不过眼前她的状况也没有比遇上车祸好到哪里去。
  低下头,苏舒也不再言语。
  屋外的雨声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加上道路坍塌......今夜注定是个糟糕的夜晚。
  知道了自己的身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花衬衫的男子--唐秉文看起来很是焦躁,赤膊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末了一屁股坐在了客厅里唯一一个长沙发上。
  「你,往那边让一让。」毫不客气的命令着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唐秉文有点过分的将湿漉漉的腿也搭在了沙发上。
  被排挤的男人好脾气的让了让,然后又让了让,那个人就是这些人里唯一不知道自己身分的人,他似乎不太爱说话,明明身子也够高,可是习惯佝偻让他看起来比一般男人还要瘦小一些。
  他忍让的结果就是自己终于被挤得没有地方坐,沙发完全让别人占据。看着对方局促不安站在沙发旁的尴尬样子,苏舒冲他招了招手。
  「你过来坐吧,我去隔壁看一下那名孕妇。」说罢,苏舒随即站起身向旁边的房间走去。
  进门之前,木质门板上的数字吸引了苏舒的注意:其实刚才和其它人一起把孕妇抬进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不过当时没有时间让他多想而已,现在重新看到这个数字,苏舒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那个门板上写着0001四个数字。
  如果是在公寓楼或者办公楼看到这种东西,苏舒是不会有感觉的,可是在住家里看到这个就觉得有点奇怪--很少人会把自己家里的房间编号吧?
  正在盯着门板发呆,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苏舒慢慢回过头--是宋鹏程。
  「很奇怪吧?不只这个房间,这栋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门上都有编号。」像是知道苏舒正在想什么,宋鹏程径自说着,想到什么的时候,他笑了笑,「连厕所都有编号,厉害吧?这栋房子的主人看来是个怪人。」
  「大概。」苏舒点点头,打开了门。
  屋里,那名孕妇躺在靠窗的床上,虽然还在昏迷中,不过至少没有更严重的症状出现,现场没有医生的情况下,苏舒只希望她的情况不要更加严重就好。
  「这场大雨真是来势汹汹,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停。」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宋鹏程盯着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我们这里有灯光,感觉真的......」
  没有把那句话说完,宋鹏程把窗帘重新拉好。
  「你说......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这么多人一起失忆呢?」看着苏舒,宋鹏程忽然说。
  「谁知道,说不定是外星人。」苏舒面无表情的回答。
  「哈!你说我们被外星人绑架了么?真是有趣的回答,外星人......真是外星人就好了,我倒想见见。」宋鹏程笑了起来,寂静的房间里他的笑声很是突兀,他待了一会儿就出去。
  房里于是又只剩下苏舒和那两个女人,他们这边极是安静,不过外面房间的几个人似乎是混熟了,苏舒甚至听到了说笑声。
  没有事情做,苏舒看着外面的雨,分不清过了多久,门忽然被敲了两下,随即被推开。
  「看什么呢?要是看到有车别忘了通知我们大家。」门外露出一张笑嘻嘻的脸,是那个叫于思秦的记者。那场事故之后,唯一还能开开玩笑的也只有他而已。
  那个人总是笑咪咪的,现在也是笑咪咪的。
  「哎?什么味道?」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苏舒忽然吸了吸鼻子,「怎么会有饭的味道?」
  「你的鼻子很灵!就是饭的味道!」竖了竖大拇指,于思秦终于不再卖关子,「那个高个子居然在冰箱里发现了食物,想不到吧?饭快好了,我来叫你们两个吃饭。」
  于思秦是这群人里态度最正常的人,不过这种情况下,他的这种正常看起来才是最不正常的。
  苏舒想着,却还是跟着于思秦出了门。厨房里果然煮了一锅东西,看着旁人因为看到食物而兴奋的脸,苏舒皱了皱眉,难道只有他觉得这种味道很难闻么?
  看着锅子里完全看不出材料的东西,苏舒只觉得阵阵反胃。
  「这是什么?」搅着锅子,苏舒问今天的大厨--那个高个子男人,也就是唯一不知道自己身分的那个人。
  「好像是肉,那个......我刚才在冰箱里看到的,试着做了一下,似乎还没坏。你要尝尝看么?」说着,他小心的用勺子舀了一点锅里的东西,递给苏舒。
  「不,我没有胃口,我去拿东西盛饭好了。」谢绝了对方的邀请,苏舒自行在厨房里寻找起来。
  看准一个大概是放碗筷的柜子蹲下身,想着这里的人数,苏舒数出自己需要拿出的盘子,然而拿到最后一个盘子的时候,苏舒怔了怔。
  「怎么了?」于思秦看他愣住,敲了敲他的肩膀。
  「......没事。」
  「对了,那名孕妇在昏迷,那种状况下是无法吃饭的,所以六个盘子就足够了......」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思秦对苏舒道。
  苏舒应了一声,然后把柜子里所有的盘子抱出来,他没和于思秦说--这里一共只有五个盘子。
  算了,反正他也不饿。最后看了一眼柜子,苏舒将门关上。
  拿筷子的时候,苏舒又愣了一下。不过他这次没让别人看出他的诧异,直接将东西拿好出去,于思秦跟在他身后,端着锅子出来。
  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苏舒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有五个盘子......
  柜子里有五个盘子,旁边的碗也是五个。不仅如此,等到拿筷子的时候,他发现筷子的数量也是同样的数目。
  心里有点怪异,不过却不知道为什么,然而端着拿好的餐具走到餐桌旁,视线挪向桌旁椅子的时候,他终于有点明白了自己刚才一直觉得不妥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又怎么了?」看到苏舒站在原地不动,他身后的于思秦抬头问他。「怎么只有五个盘子?」
  「啊,柜子里只有五个盘子。」七把椅子暗示这里原本的住户有七个人的话,怎么餐具是五副?是自己多心么?
  「那样啊......」于思秦耸耸肩,示意苏舒把盘子摆好,然后开始盛饭。
  很快的,五个盘子都盛的满满。
  「好了开饭了,大家过来吃饭吧。」
  高瘦男子和宋鹏程很快过来,半晌,韦佳音也过来。
  「五份菜,五个人,正好!」于思秦笑着说。
  「啊?抱歉,我不吃,我以为第五份是给那个唐秉文的......」苏舒怔了怔,并没有入座的打算。
  「那个人--谁管他!」于思秦冷哼了一声随即坐下。
  闻到桌上的饭菜散发的怪异味道,苏舒皱了皱鼻子,然后离开。
  用餐的气氛很友好,热食让众人精神好了许多,大家简单的交谈着,只有那个高瘦的男子自始至终一声不吭,他慢慢的吃着盘子里的东西,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因为想不起来么?不要担心,等我们获救之后总有办法知道的。」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看了看他,宋鹏程说了句安慰的话。忽然看到于思秦对面空出来的椅子,他想了想,「对了,那个唐秉文呢?怎么没叫他下来吃饭?」
  「那个......他去楼上了......」提到那个人,高瘦男子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宋鹏程知道他有点怕那个男人。像他这样性格懦弱的人,在团体里很容易成为出气的对象,刚才在客厅里,唐秉文就一直排挤他。
  「要不要给他送饭呢?」宋鹏程看了看楼顶。
  「管他呢!那家伙似乎不愿意和咱们待在一起,让他一个人好了。」把空掉的锅子放到一边,提到那个男人,原本笑嘻嘻的于思秦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是哪里的公务员,那个人一看就不像好人,他离开也好。」
  说完,于思秦重新露出了笑容,几个人后来没有再提唐秉文的事情,用餐气氛也继续友好了下去。
  看着远处的几人,苏舒总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具体是哪里他说不上来,然而那种怪异却留在了他的脑海,翻来覆去,让他觉得疲劳。
  原本还想如果第五盘菜若是剩下就给楼上的唐秉文送上去,可是等到众人用餐结束时,苏舒发现那盘菜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吃完。
  这件事苏舒没有多想,他后来才明白这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意味了什么--
  原来,那--就是恐怖的开端。
  大概是吃饱肚子的缘故,从餐厅回来的几个人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修理了一下之前被花衬衫踢坏的大门门锁,确定够结实以后,宋鹏程这才重新回到众人聚集的客厅,「忽然觉得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他指了指大门的方向,「看来今天我们势必要在这里过夜了,我刚才把门锁修好了,所以基本上这里还是很安全的。我们在这里住一晚,养足精神,明天天一亮就出去求救,如何?」
  他的话没有人有异议,几个人很快做出了决定:孕妇、韦佳音和苏舒留在一楼--
  孕妇还在昏迷中,随便移动不好,韦佳音眼睛看不见,住在二楼不方便,而苏舒因为最早遇上她们,所以留下来照顾两个女人;于思秦和高瘦男子去二楼,那里有床,可以得到良好的休息。
  宋鹏程带着另外两个男人上楼后,一楼顿时就剩下了苏舒和两个女人。
  「我不关门了,你有需要就叫我,我就在客厅。」对韦佳音说了一声,苏舒重新回到了客厅。
  一楼的窗帘已经被宋鹏程全部拉上,厚重的窗帘让窗外的雨声小了很多,苏舒坐在沙发上,他对面就是韦佳音所在的房间,盯着那间房间的同时,苏舒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的,他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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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他说他要回自己的房间去
  『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这是我的房间啊,我回我的房间,有什么不对么?」
  说着,他真的拉开那扇门,进去了。
  他居然拉开冰箱进去了!』
  「很大的洗手间啊。」推开门,看着眼前的房间,宋鹏程对他身后的高瘦男人道。
  正在这时,他们对面的那扇门也开了,抬头一看,开门的人原来是刚分别不久的于思秦。
  「看起来这是二楼公用的洗手间,看,是相通的。」于思秦笑着说,然后看向中间那道门,皱了皱眉,「那家伙八成在那里面,居然睡在我们中间......咱们把门锁好点,我总觉得那个人不像好人。」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低。
  高个子男人低着头没说话。
  宋鹏程看了看中间的房门,虽然对于思秦的客观评论不置可否,不过倒也点了点头,「人也不能光看外表,不过小心是对的,今天我们都要好好锁门。」
  「那是什么?」指着其中一间厕所门框周围的胶布,宋鹏程问。
  「那个啊......应该是坏掉的厕所吧?」于思秦不在意的回答,看到厕所下方隐隐的水痕,「反正旁边那间厕所是好的,我们就住一个晚上,凑合一下就是了。」
  宋鹏程点了点头,然后又检查了一下浴帘后方,随后对两人说:「那么我们就休息吧,我们只有两个房间可以使用,麻烦你们谁和我一间好么?」
  宋鹏程说着,眼睛却看着那个高个子男人。
  「那个!我睡觉打呼磨牙,我自己一个人睡。」不等高个子男人开口,于思秦随即笑嘻嘻道。
  高个子男人嘴巴动了动,慢慢点了点头。商量好的三人随即进了事先分配好的房间。
  很有人民公仆风范的,宋鹏程将床让给了那个男人,自己则是随便打了个地铺躺下。高个子男人很明显有些过意不去,正要开口,却听宋鹏程对他摆摆手,「你是不是胃不太舒服?」
  「啊?」
  「我看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捂着胃,身体不舒服就别逞强,你就睡床吧。」说完,宋鹏程走到电灯开关前,「我开灯睡不着觉,不介意我关灯吧?」
  男人点了点头,随即只听「啪嗒」一声,室内重新陷入了黑暗。
  耳边很快响起了宋鹏程均匀的呼吸声,外面的雨声还在继续。
  记得谁说过,能在下大雨的日子舒服的躺在床上睡觉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是现在,高个子男人躺在床上,心里没有一丁点开心的感觉。
  胃......好疼......
  蜷缩在床上紧紧捂着自己的胃,想到屋里还有别人,男人尽量减少自己辗转的次数。任凭胃里翻江倒海般的疼痛,他紧紧咬住嘴唇,小心的不泄出一点声音。
  他的胃确实在疼,而且很疼。这种疼痛已经持续了很久,进了这栋房子没多久就开始,一开始只是一丝丝的疼,到现在已经变成了痉挛一般的剧痛!
  他吃惊于那个警察眼光的犀利,惊异于对方的观察入微,然后就开始害怕。除了这个......他还看出来别的了么?黑暗中,男人小心的将视线挪到地上的宋鹏程身上,心里有些害怕,他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那里有一张纸,一张让他魂不守舍至今的纸。
  摸着口袋里那个小团,男人想起了晚饭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那个邮差出去不久,坐在对方让给自己的位置上,好不容易舒服了些,下腹突然一股尿意,他于是站起身来向客厅对面走去--他记得一楼的厕所是在客厅对面,那个孕妇待的房间的旁边。
  走到走廊末端的时候,他果然看到一扇门,然而拧了拧却发现门是被锁着的。
  「大概有人在用。」他想了想,原本打算去客厅等里面的人出来再上,不过在经过楼梯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方向一转,他径自向楼上走去。
  这种房子应该每层会有一间厕所吧?
  爬过不算长的楼梯,他很快到了这栋房子的二楼。
  不像一楼的开放式设计,一进入二楼,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三道门。大概门后的房间占据了二楼大部分面积的缘故,二楼的走廊很是狭窄。
  凭着直觉,男子选择了中间的房间,小心翼翼的向身后看了一眼之后,他开门、关门、锁门......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靠在门板上,男人闭着眼睛松了口气,然后慢慢睁开。
  「这里怎么这么黑......灯......灯......灯在哪里?」睁开眼便是一片黑暗!经过刚才的一连串倒霉事,他现在非常害怕这种黑暗!
  小声嘟囔着,他立刻在墙壁上摸索起来,他在寻找电灯开关。
  原则上为了方便,人们会把开关安装在门口的位置,然而门口左边的墙壁已经被他摸了一个遍,右侧的墙壁也被他摸得差不多,他愣是没有找到任何类似开关的东西。他不放弃的继续摸索,墙壁光滑而冰冷,男人感到自己的手心薄薄出了一层汗。
  「怪事......难道开关不在门口......」他已经连门口的墙角都摸了一遍了,可是还是没有摸到自己想找的东西,蹲了太久的脚开始抗议似的酸麻起来,猛地站起身,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背撞到了什么,后背猛地一僵,他定住了--
  好像......刚才......碰到了......什么东西?!
  这......男人僵住了,一动不敢动、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的后背,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背后的汗毛慢慢竖起......
  「呀!房间中间......怎么、怎么可能......」干笑着,男人试图让自己放松,背后一阵凉风吹过的时候,男人腾的跳了起来!
  这次很清晰!他后面就是有东西!刚才他清楚的感觉那东西又碰了他一下!
  这下他真的被吓到了,惊吓之余他胡乱挥舞着胳膊,冷不防感觉自己的左手碰到了什么,慌张的试图甩掉那东西,就在那一甩间,只听到「啪嗒」一声,灯亮了。
  「啊?」看着手里断掉的细长的绳线,又看看房顶上刚刚亮起来的电灯--它旁边有他手里断掉的绳线剩下的那部分,他一时有些傻眼。
  「啊?原来是灯绳啊......」
  扔掉手里半截的灯绳,他看了一眼房顶上的电灯,余悸犹在,可是心里却着实松了口气。用手里的湿衣服胡乱擦了擦脸,绷了已久的神经稍稍放松,他开始打量自己现在待的房间,一句话--很不错的地方。
  这里明显是一间卧室,舒适的,有一张柔软床铺的卧室。
  「像是女人住的。」他给自己看到的房间下了一个批注。
  这是一间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间,正对他的是一扇门,而他身后也是门。难怪这房间在没开灯之前是如此的黑暗,这里根本没有窗户。看着房间里的另一扇门,男人没有犹豫多久就走上前去开了门。
  「这里的开关倒安的挺正常。」这次他顺利的在墙壁上摸到了电灯开关,打开灯,眼前赫然出现的是他现在正在寻找的东西--厕所。
  这是一间不算小的洗手间,白色瓷砖地板、白色瓷砖墙壁,看起来干净整齐。
  一进门就是一面镜子,灯刚亮乍一看到镜子里自己的镜像时,他还吓了一跳,不过很快的,他回复了正常,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狼狈之后,他开始打量眼前的洗手间。
  这里一共有三扇门,除了自己身后的门以外,左右各有一扇同样的门,用不着多想他就知道另外两扇门是通向哪里的。很明显,这里就是二楼的洗手间,二楼有三个房间,然后三个房间共享一个洗手间。
  大概是考虑过人数的问题,这里一共有两格厕所,厕所设立在洗手间左侧,右侧这是一个浴缸,中间则是他一进门就看到的镜子,镜子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洗手台。啊,对了,镜子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排气扇。
  这个洗手间可以用一句话形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简单的扫了一眼之后,看了看贴在其中一间厕所门框上的胶布,大概是坏了吧?
  随便想了想,他进入了另外一间厕所,开门,锁门,蹲在马桶上的瞬间,他松了一口气。
  终于--
  终于逃开了,从那个人那里......
  「那个人」......就是「那个人」,让他胆战心惊至今。
  他想着直到刚才一直都在困扰自己的感觉。不知道那几个人感觉如何,反正他自从一进入这栋房子就感觉浑身不对劲。
  怎么说呢?房顶遮住了大雨,玻璃挡住了凉风,这里明明是温暖干爽的室内,可是......他就是觉得冷,比外面还要冷。
  那种冷不是因为温度,而是来自心灵,他从心里感觉冷。在室外的时候,大概是身体的寒冷麻痹了感官神经,那种感觉并不明显,可是进入室内、身体温暖过来之后,原本被他忽略的那种感觉便越发鲜明起来。
  那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他感觉有双冰冷的视线充满审视的盯着自己,从一进门的那一刻,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不是他的错觉,因为现在他没有那种感觉,而刚才,直到他上楼之前,他一直有那种感觉。他们一共有七个人,视线肯定来自于他们中的某个。
  一开始有些困惑,然而时间久了,就成了恐惧。
  他完全不明白对方看自己的原因,为什么看自己的原因更加不知道!
  他试图突然回头找出那个人,可是只看到剩下的人各自忙碌的脸,似乎没有一个人在看自己,可是当他转过头,那双眼睛就会重新移向他,让他继续变成他的「青蛙」。
  那个人为什么盯着他?
  为什么一直一直盯着他?
  那道视线让他越来越焦躁。
  发觉自己失忆以后就开始的焦躁,由于那道视线的缘故,慢慢的增加中......积累到一定程度,他知道他一定会崩溃!
  他的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而现在,借着上厕所的时间,他终于摆脱了那道视线。当然,这种摆脱只是暂时的。
  就在那时候,表情一变,彷佛忽然故障的机器,他所有的动作瞬间定格。
  那种感觉又来了!凉意顺着脊柱迅速窜上来,他全神贯注于身后--
  他听到了脚步声,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而且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没错!是那个人!那个人又跟上来了!怎么会这样?!
  很轻的脚步声,非常有规律,和他不同,那个人态度悠闲,不慌不忙的开门,不慌不忙的锁门。然而,对方越是悠闲,他的心越是慌张。
  然后就忽然安静下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感觉后背阵阵发麻。
  对方知道他在这里,可是他却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还在这里,这种不确定感让他一下子慌了起来。
  「那、那个......外面有人么?我、我想借用一点卫生纸......」笨嘴笨舌的,他编着借口,一定要说点什么,一定要让对方说点什么,好确定对方是不是还在。
  其实有个更简单的方法:开门。一开门就可以看到门外那个人是谁,然而他不敢。
  额头冒着冷汗,他感觉自己的掌心亦渗出冷汗。
  忽然......细碎的纸声过后,他看到一张白纸从厕所上方狭小的空隙飘下来。
  心脏一缩:对方还在!
  对方一声不吭,既不上厕所,也不洗澡,他没有任何留在这里的理由,可是他没走。
  他在等着他--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惶恐不安着,他轻轻系好裤子,坐在马桶上,他的视线忽然落在地上那张白纸上--那张被对方当作厕纸扔进来的白纸上。那不是卫生纸,这个倒也没什么,然而......
  等等!
  迟疑了一下,他略微弯腰,伸手捡起了那张白纸。如果他没看走眼的话,那张白纸......似乎背面有什么东西的样子......
  犹豫了两秒钟,他随即将手中的纸翻了过来,然后,男人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
  那张刚被他翻过来的纸上,写了几个大字:「你是杀人犯。」
  还没从看到这几个大字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门上方又露出了半截纸,这一次纸上的内容更加让他惶恐!
  盯着那张只露出半截的纸,他心里只有一种感觉--见鬼了!
  那是一张通缉令,上面写着:程旺,男......后面有他的通缉原因。
  他本能的站起来想要去够那张纸,然而那张纸却倏的缩了回去。
  他的心脏怦怦的加速着。
  天......怎么会这样?心里翻起轩然大波,捏着手里那张薄纸,他感到自己额头慢慢起了一层冷汗。他知道他的身分了!
  他叫程旺,因为杀人罪正在通缉中,而那个人有他的通缉令!他知道自己的身分!那个人是要告诉自己这个么?
  心里乱成一团,他转头瞪向面前的木板,几乎想要将那扇薄板瞪出一个洞一般,他用力瞪着那扇薄板,彷佛自己可以透过那扇门板看到门后的人。
  冷汗顺着脊背慢慢泛了一层,冰冷的汗水和刚才淋到的雨水混在一起,裹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心跳越来越快,盯着眼前的门,他--程旺觉得自己像刚刚吞了一块生肉那样的恶心。
  刚刚好不容易缓和许多的紧张感,一下子全部回来了。
  刚才被那道视线追迫的感觉,全部回来了!
  果然是那个人没错。他也大概知道这个人盯着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这张通缉令么?
  对方明白了自己的身分,所以一直盯着自己?
  可是......他为什么不和其它人说?这是他最想不透的一点。
  如果对方盯着他的原因,真的只是因为无意识中察觉了他通缉犯的身分,那他大可以告诉其它人,对了!那些人里不是还有警察么?他大可以告诉那名警察,他们可以一起密谋,然后抓捕自己。
  那是胆大一点的做法。
  而如果胆小一点,对方盯着自己只是因为不小心知道了自己的身分,因为害怕而盯着自己的话......不,这一条根本说不通。
  如果是这个原因,对方不会跟着自己到这里来,而且是单独一个人,也不会将代表他身分的通缉令用这种方式告诉他。
  这些问题像细菌一样在他脑子里不断繁殖、越塞越多。他越发的头大,胃也越发疼痛起来。
  该死!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他真的不知道了!
  「你......你到底是谁?」既然对方已经明了他的身分,他不妨直接问问看。
  没有人回答。
  若是没拿到这张通缉令之前,他早就一脚把门踹开了,然而现在他不敢。
  因为他忽然明白了!外面那个人,正是那道视线的主人。那道纠缠了自己许久的视线的主人。
  从一进门开始,不!说不定更早!说不定是从车祸发生开始......甚至那根本就是车祸发生的原因--
  早在很早的时候,那个人就盯上了自己,他知道自己是谁,可是不说,背地里,那个什么都知道的人一直在观察着他,出于一个他不知道的原因。
  光是这样想一下,他就觉得恐怖!所以心里明明知道推开那扇门就可以知道对方是谁,然而他不敢。
  哈哈!多可笑?按照那张通缉令上写的,自己失忆前本是一个连人都敢杀的家伙,怎么现在连区区一扇厕所门都不敢推开?
  可他就是不敢。
  安静的厕所内,程旺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加速了起来,他和那个人仅仅隔着一层木板,对方看得到他,知道他是谁,然而他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瞪着厕所的门板,他屏住了呼吸,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更猜不出对方想要怎么做,他盯着那扇门板,一直盯着,盯着......
  然后......那个人走了。
  他没有听到脚步声,可是他知道那个人走了,因为对面那道犀利注视自己的目光不见了。
  那是一种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消失了。
  他拉开门,果然,厕所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魂不守舍的洗手,魂不守舍的下了楼,然后魂不守舍的进了厨房,用冰箱里偶然找到的食材做了饭,味如嚼蜡的吃完,然后胃痛到现在。
  由于这个疼痛,从关灯到现在很长时间了,他还是完全没有睡意,黑暗中一个人瑟缩着身子,身上盖着棉被也觉得冷,彷佛这里就剩了他一个人。
  他非常想把灯打开,不过......看了眼地上的警察,他最终还是没有开灯。
  迷迷糊糊着,他听到地上那名警官爬起来上厕所的声音,他去了满久的,在他数到第四百一十八头羊的时候回来,程旺听到他慢慢躺下的声音。
  大概是对方开门的时候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程旺觉得屋里的温度又降低不少。
  他的胃于是更加疼痛。
  终于,心里数了七百三十头羊的时候再也坚持不住,他决定下床去厕所。
  上趟厕所说不定会好一点,至少那里可以开灯。
  心里想着,程旺忍痛起身慢慢走向厕所,把身后的门轻轻关上之后,他这才把灯打开,骤然亮起的光让他的眼睛瞇了瞇,等到眼睛重新适应光明之后,他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沾水拍了拍脸。
  本来希望这个动作能让自己好受一点,不过事实与希望相反,冷水非但没有让他清醒,相反地,大概是受了刺激,他的胃再度一阵一阵的痉挛起来,竟比刚才更加厉害了。
  撑在洗手台前,程旺抬头看到镜子:镜子里的男人一张苍白的脸,看起来痛苦而不安。
  那是他的脸,比上次进来这里的时候似乎更加憔悴了。
  盯着镜中的自己,他只看到一个迷惘的男人。他想不起来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包括这张脸,镜子里这张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比一个陌生人的脸好不到哪里去。然而这种情况下他却被告知自己是一名通缉中的杀人犯。
  简直是晴天霹雳!
  胃里又是一波抽搐!忍着痛,程旺拖着身子冲到了厕所里。
  「呕--」胃部彷佛被人从里面攥住了,他试着呕吐,吐出来的却只是清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坐在马桶上喘气。
  整个洗手间一时除了他的喘气声之外,就是些许的滴水声。
  吐完的程旺坐在马桶上,感受胃部痉挛的频率和水滴滴落的声音不知不觉重合,心里默数着水滴的声音,程旺慢慢闭上了眼睛。
  分不清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听到了脚步声。非常轻的脚步声,带着撕拉的声音还有水滴声进入他的耳朵。
  他听到轻微的门板开合声,有人开门的声音。
  那是隔壁的声音,他心里非常清楚。
  有人从隔壁推开门出去了......那个人走的不快也不慢,在走到第五步的时候开了门。
  那幅画面是那样的清晰,就像看电影一般,他看着那个人开门,出门,他听到那水滴声渐渐远去......
  头部碰到自己膝盖的时候,程旺猛地打了个哆嗦醒过来。这一清醒,他才知道自己刚才原来是在做梦。
  他居然坐在马桶上睡着了!
  在胃部还在不断痉挛的剧痛下睡着了?!
  刚才那些......果然是梦啊......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程旺赫然松了一口气。不过......那幅场景真的好真实,真实到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地步。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可以感觉每个毛孔的鼓起。
  起身的时候,他不经意的看了厕所地板一眼。
  他不是故意要看的,那只是一种反射,只是无意识的视线微移,然而只这一眼,他呆住了!
  他又看到了一张纸条,上面端端正正写了五个字:「你是杀人犯。」
  和自己口袋里那张完全一样的字迹!一样的话语!带给他一样的恐惧!
  眼睛猛地瞪大,抓着那张纸,程旺感觉自己开始不停的颤抖。
  就像癫痫症患者发作一般,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抖动,他甚至听到自己牙关打架的声音!
  刚才是那个人么?
  是那个人么?
  那个人跟着自己进了厕所,然后又塞了一张同样的纸给自己,然后......
  他猛地拉开了门,四顾一看,他呆住了,中间的门......开了,而且......
  水!地面上有好多的水!所谓的很多却也并不是「一滩」这样大面积的水渍,而是稀稀落落的,一滴一滴的,然后慢慢的延伸......
  就像他梦里「看」到的那样,慢慢的延伸......他看到那大片的水渍就那样从厕所内延伸到了......中间的房间?
  而那扇门本来是关着的,这里的房间如果不是从里面开锁,外面的人是无法打开门的。
  这么说......
  鬼使神差的,他顺着水渍的方向慢慢跟了下去,进入了中间的房间,然后穿过那间房间,那滴答的水渍径自延续着,竟是通往楼梯的方向!
  不是梦......刚才他听到的声音是真的,他根本不是做梦!
  那间厕所刚才确实有人出去过!可是......怎么可能?
  是谁?
  尾随着那痕迹,他来到了一楼,宛如梦游一般的,他的腿哆嗦的厉害,如此的追根究底根本不是胆小的他的作风,可是双腿却不听他使唤,带着他来到厨房。
  程旺最终站在了一扇门前,他看到了一个黑影正站在不远处,水滴兀自从他身上滴落,那人身上想必湿透了,可是那人却毫不在意一般,他正将手扶上门把。
  「你......那里......」看着那人的动作,程旺颤巍巍的出声。
  像是刚刚发现身后的程旺一般,那人回过头来,外面客厅的壁灯开着,借着那光亮,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是那个花衬衫男子的脸。
  是他么?是他刚才从那里出去?是他塞了纸条给自己......是他一直一直盯着自己......么?
  脑中充斥的问号与恐惧几乎要爆炸,然而开口的时候,程旺却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你要干什么?你饿了么?」
  不是他问题奇怪,而是花衬衫男子动作很奇怪,半夜里,他全身湿淋淋的从二楼走下来,然后正在拉开冰箱的门。
  没错,他的手确实是放在冰箱的扶手上的。
  这样的他,看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程旺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花衬衫的男人对他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这是我的房间啊,我回我的房间,有什么不对么?」
  说着,他真的拉开那扇门,进去了。
  他居然拉开冰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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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无比荒谬的梦
  『那里,不起眼的混在一团含混稠液中间的,有一根小小的皮肉状物体,上面有个不起眼的图样,仔细看去,竟赫然是死去的那男人胸前刺青的部分!』
  门口的程旺彻底呆住了。
  他亲眼看着一个大活人钻进了冰箱!
  冰箱的门并没有关好,露出黑黝黝的内部,像是勾引他进去。
  如果不是因为地上的水渍确实消失在冰箱前,程旺绝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做一个无比荒谬的梦!
  他的嘴巴张了张,手掌忍不住向前伸去,就在这时,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厨房顿时灯光大作。
  「你在干什么?」
  拍他的人和开灯的人是一个,程旺看到那名邮差正站在自己身后,他的右手刚从电灯开关上移下来。
  他的身后很快传来了脚步声,听起来不是一个人,很快的程旺看到宋鹏程和于思秦的脸也出现在厨房门口。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半夜跑到厨房来?」邮差很明显对眼前的情况不太了解,他等待三个人其中能有一个人给他一个解释。
  「我也不知道!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忽然发现地板上好多水......宋警官发现那个男人不见了,中间那个花衬衫的房间也开着,里面也一个人没有......」于思秦大概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他有点睡迷糊的样子。
  一语不发,宋鹏程却只是严肃的盯着厨房内的水渍,然后看了呆愣中的程旺一眼。
  「这水是怎么回事?」
  「我......我......」程旺说了半天,可是半晌只能重复着一个字。
  该和他们说他刚才看到的事情么?说了有人信么?
  怎么可能!
  灯光亮起的时候,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只是梦游。
  「这水痕是从楼上一直延续到这里的。」然而,宋鹏程接下来的话却让程旺猛地吞了口唾沫。
  水渍......真的存在?这么说......不是梦?
  如果那样,那他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宋鹏程的视线由地面的水渍转移到冰箱,很明显,水渍是消失在这里的。
  他看了眼厨房门口的三人,然后慢慢的摸上门把手......
  「别!别开!」阻止的话怎么出来的,连程旺自己都不知道,然而看到宋鹏程的手摸上冰箱门的瞬间,他的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不能开!那扇门不能开!
  「为什么不能开?」摸着冰箱门,宋鹏程审视般的看了程旺一眼。「告诉我理由,不能开的理由。」
  程旺盯着那扇门,想起了刚才黑暗中发生的事情,说不出话。
  「没有理由?那我开了。」最后看了一眼表情怪异的程旺,宋鹏程猛地拉开了冰箱的门。可能是他用力太猛,里面的东西顺着大开的冰箱门重重砸到了地面,落在那一滩水渍里。
  「呕--」
  看到那东西的剎那,于思秦当场吐了出来;苏舒吃惊的看着那东西,忍不住闭住了呼吸;只有程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盯着地上的掉落物,他慢慢的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然后身体不停颤抖起来。
  「是他。」看着地面,苏舒轻轻道,然后看向宋鹏程,宋鹏程紧紧绷着脸,苏舒看到他的手有轻微的颤抖。
  刚刚从冰箱里掉落的东西赫然是那个穿花衬衫的男子,确切的说......是花衬衫男子的尸体。
  他的眼睛圆瞪,充满死亡气息的浑浊眼珠呆滞的盯着门口的方向,他的嘴角有透明的液体,嘴巴是微张的,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然后,更加让人诧异的,他的身体不是完整的,男人胸口原本的刺青被切断,剩下的一半狰狞着,另一半更加狰狞:他的胸口被硬生生的切下一块肉,露出森白中带着血渍的骨。
  他的身上有水,让人情不自禁联想起地板上的水渍。
  看着对方湿透的衣服,程旺忽然想起了自己最后看到的那一幕--那个浑身湿淋淋的男人......
  声音越发稀疏的滴水声和程旺记忆里的声音彻底重合了!
  程旺将手指塞到自己嘴里,用牙狠狠咬住。
  这是一个无意识的行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里的恐惧感不至于化成声音吼出来,他咬得很用力,咬到自己手指流血都不知道。他忽然想到了方才上厕所之后,来到厨房发生的事......
  那个时候......那个声音......那个和他说话的唐秉文......
  看着身上血肉模糊的唐秉文,程旺只觉自己如置冰窖!
  如果那个时候和他说话的唐秉文......是活人还是死人?
  不!他活着,他明明和自己说话不是么?他说了什么,自己记得一清二楚不是?
  努力说服自己,然而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提出反驳:不!他死了!他早就死了,冰箱里的尸体不就是证明么?
  可是如果那样......那么刚才下楼的又是谁?自己最后看到的花衬衫,难道真的只是想象而已?
  如果对方不是凶手而是......
  不、不可能的!我在做梦!这是梦!没错!我现在在做梦!恶梦......咬着自己的手指,程旺继续在心里拼命说服自己。
  「喂......你、你怎么了?」把胃里的老本彻底清空的于思秦,看着自己身旁明显不正常的程旺皱起了眉头。
  本来想回头再去看看身后的死者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谁知头刚转了一半,看到自己刚才呕吐物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于思秦大呼小叫起来。
  「天!我......我......你们看!」指手画脚了半天,于思秦完全无法把自己想要表达的事情交代清楚,最后,捂着嘴巴,他用手把地上的东西指给其余的人看。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宋鹏程和苏舒忍不住愣住了,对视一眼,苏舒看到宋鹏程也捂住了自己的胃。
  会有这种反应是理所当然的,任谁看到了那种东西都会想吐。
  那种东西不是指于思秦刚刚指给他们看的他的呕吐物,而是更加惊人的,他呕吐物中的内容--
  那里,不起眼的混在一团含混稠液中间的,有一根小小的皮肉状的物体,上面有个不起眼的图样,仔细看去,竟赫然是死去那男人胸前刺青的部分!
  宋鹏程最终也吐了,站在流理台冲洗着,这名警官身上第一次出现了名叫「狼狈」的东西。
  重新转过身来的宋鹏程,面色回复了平稳,沉着脸,他逐一看向自己身后的三人:从若有所思打量尸体的苏舒到呕吐不止的于思秦,最后视线落到身后紧张得莫明其妙的程旺身上。
  脸色一沉,虽然仍是一脸想吐的样子,不过宋鹏程还是弯下腰,背对着众人,开始检查尸体。
  「死了有一阵子了。」他把检查结果告诉众人,冷静的洗了手,最后......
  「人是你杀的?」
  冰冷的枪管瞬间抵到了还在呆愣中的程旺的额头,程旺迟钝的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面容认真的宋鹏程。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杀......」话说了一半又停下,程旺脸色一黑,要说的话当即卡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的通缉犯身分。
  程旺愣了愣,又想起了厕所里发生的事情。
  「不!这个人真不是我杀的......我不会杀人......我......」看着自己的手指,程旺只是翻来覆去的重复着一句话。
  「你的眼睛不敢看我,眼珠乱晃,你开始咬手指,你刚才说话不够流畅......」再次开口,宋鹏程截钉截铁的说出实情,每说一条,程旺的身子就忍不住抖一下,那抖动极是微弱,不过却没瞒过宋鹏程的眼睛。
  「你所有的行为都在暗示你的紧张,你为什么会紧张呢?这种情况下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害怕、震惊,或许还应该有好奇,可是你的反应只是紧张。」
  顿了顿,宋鹏程的视线继续停留在程旺脸上,他可以看到对方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他知道自己的话给对方心里带来了什么样的反应,观察着那些反应,宋鹏程继续说:「知道么?人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紧张:那就是『已知』的情况下。
  「上学的时候,有的学生会因为即将来临的考试紧张,有的女人婚前会紧张,还有的人害怕某样未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会紧张......这些情况看起来都不同,可是实际上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确认某件事确实发生或者将会发生的时候。
  「学生因为考试紧张,那是因为他知道马上要考试;女人婚前紧张,那是因为她明白自己马上要迈入一段新生活;而害怕未发生的某件事......那也是因为他知道某件事会发生,一样的,这些情绪归根结柢都是一样的。大家都在紧张已知的事情。
  「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人们不会出现『紧张』这种情绪,所以,你的紧张告诉我你是知道些什么的,我说得对么?」拉下保险,宋鹏程将枪口下移,靠住了程旺的眉心。
  枪口下的程旺抖动幅度越来越大,苏舒看着男人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一瞬间几乎以为对方会不顾一切的扑过去,然而他没有。
  「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宋警官,你看......」苏舒却打断了宋鹏程的逼问,他指了指地上尸体......的手。
  「尸体手里好像有什么?」
  宋鹏程一愣,一边盯着颤抖不已的程旺一边蹲下身子,小心的扳开对方的手指,试图将里面的东西取出。
  「似乎是一张纸。」他说。
  盯着那张纸,程旺彻底崩溃了,他知道那是什么!一定又是那张纸!那些人看到死了人,又看到那东西的话,他的嫌疑一定更加洗不掉了!
  「我......虽然我是被通缉的杀人犯,可是这个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有人盯着我,那个人一直盯着我,他知道我的身分却不点破,走到哪里他都跟着,塞纸条给我......
  「我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我只是想跟着他下来,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然后求他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杀人......通缉......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一点印象也没有!」
  声音里全然是认真与恐惧,程旺抱着自己的头,一开始他的声音极大,然后越来越小,慢慢的,他终于缩着身子蹲到了地上。
  「我和那个人根本不认识......我找到的食物看起来也是普通的肉,我......我那个时候真的没在冰箱里看到这个男人啊!我自己也吃了那东西啊!我......吃人......呕--」
  他看起来非常可怜,哆嗦的手掌不断按压着自己的胃。面色苍白的男人看起来俨然快吐的样子,半晌,喉头一颤,他真的吐了,吐出少许黏稠的东西。
  想到那是什么的时候,苏舒也忍不住有些反胃。
  「我......那个时候冰箱里的肉就是普通的肉,那个声音......那个......我会来这里也是因为听到声音......」说到这里,程旺的脸上忽然浮现一丝恐慌。
  「你们听到了么?是滴水的声音!我顺着那个声音下楼,然后走进厨房......我......我看到他了啊!他还活着,他对我笑了,我问他干什么,他告诉我他要回房间,回他的房间......然后......」
  像是拼命的在回想,程旺的叙述颠三倒四的,说到「然后」的时候,他忽然顿住了,然后......
  他脸上的惧意更加浓厚起来。
  「很奇怪,奇怪的是那个人才对。他拉着冰箱门,告诉我他要回他自己的房间去。然后他拉开门,就......真的进去了。」
  程旺说着,越说声音越大,彷佛又回到了自己半夜孤身一人置身厨房的那个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程旺忽然紧紧揪住了宋鹏程的袖口。
  「我真的除了看到这些东西什么也没做啊!真的没做啊!你要相信我啊!」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嘴角还带着刚才呕吐物的残余,一向懦弱的男人这个时候看起来有些可怕。
  他除了这些话,再也没有说出别的什么内容来,颠三倒四。男人的情绪越发激动,苏舒将视线挪向他对面的冰箱,看到什么的瞬间,他扬了扬眉毛。
  「0004」......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他真的在冰箱门上看到了一个类似门牌的东西。和贴在那个孕妇房间门板上一样的设计,不同的只是上面的数字。
  他忽然想到刚才程旺说过的--「告诉我他要回房间......回他的房间--」
  一瞬间,苏舒皱了皱眉头。
  宋鹏程的表情也很微妙,眉头还是皱着的,甚至比之前更深了一些。他一脸古怪的看着程旺,最后重重在他后颈一击,男人身子软软倒地的同时,厨房重新回复了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我根本没有打开这张纸。」他说着,将纸条打开,「真的是通缉令,不过只有半张。」
  「我只是吓吓他,如果他没有露馅的话,我也会对你们两个做出同样的行为。」视线从通缉令移到于思秦、苏舒两人脸上,宋鹏程的表情很是正经。
  苏舒无言。
  警方审讯犯人有的时候确实会使出这样的手段,精神承受力差的犯人往往会在这样的精神压力之下招供,他只是听说过,没想到今天居然亲眼见到。
  接着,宋鹏程在程旺的身上简单的搜了一下,然后发现了两张纸条,看到这里,他愣了愣。
  两张纸条的内容一模一样,只写了五个字:你是杀人犯。
  仔细看了两张纸条,半晌,宋鹏程将纸条重新放入程旺兜中,「大概这个就是原因了......」
  「一定是他杀的!」于思秦坐在地板上,「他刚刚也说了,一定是唐秉文知道了他的真实身分,威胁他,结果这家伙害怕了,想要把自己的通缉令拿回来,结果杀了他......天!难怪他晚饭的时候那样魂不守舍,看起来那么懦弱的人......」
  他一边说一边吐,看起来有些滑稽有些可笑,不过配上地板上的尸体,没有一个人能笑出声。
  「不管怎么说,还是把他先铐起来。」看着地板上的程旺,宋鹏程做了一个决定。
  对宋鹏程的决定毫无意见,苏舒只是看着写着「程旺」两字的通缉令,他面无表情。
  就在看到冰箱上数字的一瞬间,他相信自己脑中闪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什么。可是那个念头闪得太快,来不及捕捉就过去了。
  那是很重要的线索。
  「别对屋里的女人说。」忽然想到了什么,苏舒对宋鹏程、于思秦道。
  知道自己晚餐的内容居然是......是那个,没有人能受得了吧?
  有些欺骗,可以是善意的。
  苏舒看着宋鹏程点了点头,于思秦还在呕吐,虽然他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
  「我把犯人锁在楼上,这样他说什么那个女人也不会听到。」宋鹏程说了一声,扛起地上的程旺就要上楼。
  虽然对于程旺是否是凶手这件事还有怀疑态度,不过这个时候,任何有疑点的人都要怀疑,提不出反驳理由,苏舒随便点了点头。
  「给他找个舒服的地方。」这是他能帮助程旺的最大限度了。
  「好的,没问题。」
  宋鹏程走后,于思秦立刻也出去了,不过没有去二楼,于思秦在客厅的沙发大口喘着粗气,胃里已经完全没了呕吐的本钱,可是他还在反射性的干呕。
  「邮差先生,我劝你也出来吧,你不觉得那里面的味道很......呕......」「恶心」两字都来不及说完,于思秦感觉自己的胃又是一阵痉挛。
  苏舒却还停在里面。
  小心的跨过于思秦的呕吐物,然后避开地上花衬衫男子的尸体,他最终来到了冰箱门前。小心翼翼的,他摸了摸冰箱门上的门牌--他愿意称呼它为门牌。
  「问一个问题,里面那个男人之前住在楼上哪个房间?」走出厨房,苏舒对还在沙发上难受不止的于思秦提问。
  很明显他的问题让于思秦完全想不到,愣了愣,于思秦回答:「中间的那一个,楼上只有三个房间,并排的。我们上去的时候那间房间是唯一一间锁上的,那间肯定是他住。」
  苏舒点点头,爬楼梯上楼,然后他看到了于思秦所说的并排着的三个房间,他向门板上看去,上面依次写着:「0015」、「0021」、「0024」。
  他从某间开着的门走进去,看到前方又出现了一扇门,上面写着「0013」,他走进去,发现这里是洗手间,在这里的地板上,他看到了之前宋鹏程他们提到过的水渍。
  水渍来源于其中一格厕所,上面写着「0003」,和它相邻的厕所门板上则是「0028」。
  看起来毫无顺序的数字。
  冰箱门上的门牌是「0004」,苏舒再度想起程旺叙述的那个关于唐秉文的事情:回自己房间?
  房间......有门牌号就是「房间」么?果然,还是很奇怪。
  可是直觉告诉他这是很关键的东西。
  摸着下巴,苏舒陷入了沉思。
  「这么不放心么?居然跟上来了......」
  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苏舒顿了顿,半晌才将头回过去,然后看到宋鹏程的脸。
  他的反应似乎让宋鹏程很是失望,耸了耸肩,宋鹏程道:「一点都没有被吓到,这种人不是胆子大就是反应迟钝,你是哪种呢?」似笑非笑,宋鹏程看着苏舒。
  「或许你可以认为是后者。」移开视线,苏舒看向宋鹏程出来的房间,他看到被放在床上的程旺。
  「我把他铐在床上了。」宋鹏程解释道。「嘴巴也堵上了,为了防止他大叫。」
  对他的话表示同意,苏舒点点头,随即下楼。
  于是,他们离开「0013」,穿过「0021」,最后回到了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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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淮阳路八段三号
  『农历七月十五号是鬼节!
  鬼门大开的那一天哩!
  传说这一天百鬼夜行啊,不小心就会被鬼缠上,要是不小心走到鬼门里那就真的完蛋!』
  纵使胃里能吐的东西都吐出去了,胃袋还是反射性的痉挛着,拧开水龙头,于思秦决定接些水喝,然而只喝了一口他便吐了出来,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小部分水呛在了他的喉咙。
  「呕--这是什么味道?」皱着眉头看着杯子里略显黄色的液体,他顺手将杯子里的水倒掉,倒水的过程,他注意到杯子的边缘有淡淡一层薄红。
  口红?于思秦抹了抹自己的嘴巴,然后蹭下一层同样的颜色。是那个叫韦......韦佳音的女人的吧?没多想,于思秦把那沾了口红的杯子随手扔到一边。
  这种地处郊区、孤零零的房子一般是不会被纳入城市地下水线路的,饮用水多半需要屋主亲自出门采买桶装纯净水,而非饮用水多半就需要用粗糙的净化设施自己净化。
  像这种雨水多的地区,多半采用的是囤积雨水然后净化的模式,今天的雨很大,水管里的水八成是因为没有净化好所以才味道怪怪的。
  不知道程旺刚才是不是用这种水做的饭,如果是的话,还真的是一件恶心的事,可是当时明明每个人都吃得很愉快。
  是的,很愉快。几个人很愉快的吃着用唐秉文身体的某部分做成的晚餐......
  一想到那个画面,于思秦的脸有些扭曲。
  用塞子将洗手池堵上,于思秦随即拧开水管,等到水涨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关上水管,他把自己的脸扎了进去。他现在迫切的需要冷静一下,凉水是个好选择,这水虽然不能喝,不过至少应该能洗脸用吧?
  脸部埋在水里的唯一感觉:这水居然比想象中暖许多!
  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让人觉得几乎可以在里面呼吸般的舒适。
  憋了长长一口气,于思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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