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 详细 年表 中国半导体大事件年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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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是地域文化研究论文集,主要收入了作者以西垂为中心的先秦历史文化论文十余篇,同时收入多篇研究礼县境内三国文化为代表的地域历史文化的论文。部分论文在文博类专业杂志上发表过,并得到祝中熹等先秦历史专家的肯定。
本书是清史研究者谭伯牛关于晚清历史的经典之作。在充分掌握历史资料的基础上,本书围绕晚清中国的政治军事大事件——“战天京”这一清朝与太平天国之间的决战来布局谋篇,以严密的逻辑细致厘清了这段历史中的诸多误读,让人有拨云见日之感。作者对历史人物抱以“同情之理解”的态度,用深厚的史学功底和小说家般的想象力,描画了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慈禧太后等晚清名人在大时局中的选择与行动,还原了历史事件中的“情与理”,也呈现出历史人物的处事智慧与人生进阶之道。本书在娓娓道来的叙事中始终做到字字有依凭、句句有出处,创造了历史写作的独特范本,是一本经典的近代史入门读物。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也是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成为38世纪人类历史的一个重大转折,它结束了一个战争和动荡的旧时期,迎来了一个和平与发展的新阶段。我们回首历史,不应忘记战争给我们带来的破坏和灾难,以及世界各个国家和人民为胜利所付出的沉重代价。我们应当认真吸取这次大战的历史经验教训,为防止新的世界大战发生,维护世界持久和平,不断推动人类社会进步而英勇奋斗。该书主要包括战史、战场、战役、战将和战事等内容,时空纵横,气势磅礴,史事详尽,图文并茂,具有较强的历史性、资料性、权威性和真实性,非常有阅读和收藏价值。
本套书全面讲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背景。书稿综合国内外的最新研究成果和最新解密资料,以二战的历史进程为主线索,贯穿了二战的主要历史时期、主战场和主要军事人物,全景式地展现了二战的恢宏画卷。
本书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它融合了儒、道、兵、法等历代名人的思想,将其加以客观分析,全书共十一章,充分体现了中国传统的思想体系和道德标准,同时它又与当今人们为人处世的许多观念有深度的契合。
本书介绍了曹操的乱中取胜之道、反败为胜之法、借人成功之典、征伐平定之范、治政善能之要、立身处世之诀、雄韬霸略之经等。
本丛书包括《亘古一明帝李世民明经108章》、《亘古一智帝雍正智经108章》、《亘古一霸主曹操霸经108章》3册。
《民国史研究散论》主要内容:民国是一个夹杂着太多兴衰荣辱的记忆、充斥着跌宕起伏故事的时代,《民国史研究散论》作者以深沉之笔,寻找民国史给我们留下的点滴回忆,串连成线,为我们叙述了民国中华大地上纷繁复杂的党派斗争、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青史留名的英雄人物、盘根错节的土地问题。
《民国史实重建与史论新探》从重建史实入手,对民国历史上一些具有广泛影响力的重要人物、事件,重新作了视角独到的再审视。不仅注重考察政治、外交、经济、文化等宏观层面,对外交家、知识分子等各色民国人物也有生动而又细致的描述,更为可贵的是,作者站在大历史的高度,对中国近代社会转型历经曲折的原因进行了深入的探析。
本书收录了作者由上海题材而发起的评议文章90多篇,每篇千字左右。内容涵盖上海百年沧桑变迁的各个领域,诸如政治、经济、文化、艺术、教育、科技、生活、地标以及中外文化交通等等。每篇评议,均以历史事实依傍。言必有物,言必高瞻。为提升阅读体验感受,每篇文章后,附设“关键词”和“相关背景”栏口,提供背景资料,简明扼要地介绍评议之事件由来。书稿阅读轻松,能够挖掘出积淀在上海人生活以及发生在上海的历史事件中的文化内涵,给予上海在现代化进程中以有价值的参照或启发。
本书主要内容包括成长之路、踏入官场、惊心动魄的“永贞革新”、贬谪朗州、再贬连州、继续飘零在巴山蜀水、渴望已久的新转机、桑榆之年霞满天……
王跃文首部人生随笔集!如果人生是一条大河,我们生于此岸,行进到最后,精神彼岸会在哪里?又将如何抵达?这不是一本自传,却全面复盘了他从小镇青年到文学爱好者,从公务员到文学大家的奋斗历程;这不是官场小说,却淋漓尽致解读了他所关注的八小时以外的官场众生百态;这不是哲学读本,却凝练了他对于物质现实与彼岸世界,肉身与灵魂统一的思考;这不是心灵鸡汤,却处处闪烁着他越热闹越追求清明平和的生活的人生智慧。在这本书中,王跃文谈天说地,嬉笑怒骂,这是他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之后的幽默批评和自我批评,也是一种坦诚相见的人生告白:人要做一个真实的自我,力求无违。无违于自己,无违于天地。给每一个想要坦荡做自己的人。
本书记录的人物有:容闳、唐绍仪、马寅初、蒋梦麟、竺可桢、姜立夫 、胡适、赵元任、金岳霖、茅以升,吴宓、李济、徐志摩、冯友兰、林语堂 、吴文藻、梁实秋、梁思成、林徽因、贺麟、赵忠尧、吴大猷、钱学森、辜 鸿铭、蔡元培、熊庆来、傅斯年、严济慈、黄佐临、巴金、施士元、陈省身 、钱钟书与杨绛、季羡林、钱三强与何泽慧、鲁迅、丁文江、陈寅恪、李四 光、李叔同、黄侃、周作人、郭沫若、郁达夫、徐悲鸿等。
本书主要内容包括:德军攻陷东南欧;巴巴罗萨计划;彼得格勒战役;莫斯科保卫战;保卫伏尔加格勒;库尔斯克战役等。
综合国内外新研究成果和新解密史料,在有关专家和部门指导下,以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历史进程为线索,贯穿主要历史时期、主要战场、战争、风云人物和秘密事件等,纵横捭阖地全景式展现第二次世界大战,气势磅礴,图文并茂,非常具有历史性、史料性、性和真实性,非常具有阅读和收藏价值。
【美】亨德里克·威廉·房龙,朱姝
《固执鬼彼得》译自房龙1928年写成的《Life And Times Of Pieter Stuyvesant》,是目前国内唯一的中文译本。房龙在书中用幽默诙谐的语言,为我们讲述了荷兰在美洲的殖民地——新阿姆斯特丹的早期发展过程:荷兰人是怎样得到了这块美洲土地,最后又为什么失去它,在此期间这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改变?彼得·史蒂文森于1640年来到新阿姆斯特丹,并成为了这里的州长,为新阿姆斯特丹修建了坚固的围墙。多年之后,这道围墙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华尔街。彼得的出现改变了新阿姆斯特丹的历史,纽约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黄玉捷,周小萍
本书以流动人口老城厢社会融入为观察视角,细致地梳理了一直被海派传统生活经典标签化的老城厢当今真实的社区生活,展现了老城厢由流动人口和原住老年人口共同组成的社区关系、社会互动和社区秩序,揭示了老城厢面临的矛盾境遇:即老城厢社区不可避免的历史性城区衰败与随流动人口而来的社区生机。
伊斯雷尔·爱泼斯坦
《我访问延安:1944年的通讯和家书》是爱泼斯坦早期作品。1944年,他作为“中外记者西北参观团”的一员,以美国《纽约时报》、《时代》杂志记者的身份,赴敌后根据地采访,写了大量生动翔实的通讯报道,并被国际媒体广泛转载传播,打破了国民党的舆论封锁,产生了广泛而积极的影响。此次采访报道,也因此成为中国抗战新闻传播史上不可磨灭的一页。
【汉】司马迁
《史记》是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全书分为十表、八书、十二本纪、三十世家、七十列传,记载了上自传说中的黄帝时代,下至汉武帝元狩元年间共三千多年的历史。它不仅记述了各阶层重要历史人物的事迹和重要历史事件,而且涉及礼乐制度、天文兵律、社会经济、河渠地理等诸方面的重要论述。与后来的《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合称“前四史”。本版为精装典藏本,选择了《史记》原文中精彩的部分,精译精注,生僻字注音,无障碍阅读。
本书是作者为高级中学的学生所作的历史教科书。全书采用白话形式,叙述亦力求其具体,少作概括之辞,是当年使用面较广,发行量较大的一部高中历史教科书。书中涉及的历史、地理等方面的专门知识,都是一般工具书里不易查到的。在本书中,作者用简捷流畅的文字叙述从远古到20世纪30年代中国的历史大势、制度沿革、文化发展,终篇则以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为依归。通贯各时代,周瞻各领域,是一部中国历史的大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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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序保存成功!《明史?徐阶传》阅读练习及答案【附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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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徐阶传》阅读练习及答案【附译文】
阅读下面的文言文,完成10-13题。
徐阶,字子升,松江华亭人。嘉靖二年进士第三,性}敏,有权略。
皇太子出阁,召拜司经局洗马兼翰林院侍讲。丁母忧归。服除,摧国子祭酒,寻改吏部。故事,吏部率~门,所接见庶官不数语。阶折节下之,见必深坐,咨边腹要害,吏治民瘼。皆自喜得阶意,愿为用。尚书熊浃周用皆重阶用卒闻渊代自处前辈取立断阶意不乐求出避之命兼翰林院学士寻进礼部尚书。
帝察阶勤,又所撰青词独称旨,召直无逸殿,赐飞鱼服及上方珍馔,上尊无虚日。廷推吏部尚书,不听,不欲阶去左右也。
嵩怙宠弄权,猜害同列。既仇夏言置之死,而言尝荐阶,嵩以是忌之。一日独召对,语及阶,嵩徐曰:“阶所乏非才,但多二心耳。”盖以其尝请立太子也。阶危甚,度未可与争,乃谨事嵩,而益精治斋词迎帝意。寻兼文渊阁大学士,参预机务,密疏发咸宁侯仇鸾罪状。阶与鸾尝同直,嵩欲因鸾以倾阶。及闻鸾罪发自阶,乃愕然止,而忌阶益甚。
帝既诛鸾,益重阶,数与谋边事。时议减鸾所益卫卒,阶言:“不可减。又京营积弱之故,卒不在乏而在冗,宜精汰之,取其廪以资赏费。”皆用之。一品满三栽,进孜宦兀俾甲游惺樯崛耍宦旁兀募胬舨可惺椤
杨继盛下锦衣狱,嵩属陆炳究主使。阶戒炳曰:“即不慎,一及皇子,如宗社何!”又为危语嵩曰:“上惟二子,必不忍以谢公,所罪左右耳。公奈何显结宫邸怨也。”嵩惧,乃寝。倭躏东南,帝数以问阶,阶力主发兵。又念边卒苦饥,请收畿内麦数十万石,自居庸输宣府,紫荆输大同。帝悦,谕行之。
万历十一年卒,年八十一,赠太师,谥文贞。
(节选自《明史,徐阶传》)
10.下列对文中画波浪线部分的断句,正确的一项是(3分)
A.尚书熊浃周用皆重阶/用卒/闻渊代自/处前辈/取立断/阶意不乐/求出避之/命兼翰林院学士/寻进礼部尚书/
B.尚书熊浃/周用皆重阶/用卒/闻渊代/自处前辈/取立断/阶意不乐/求出避之/命兼翰林院学士/寻进礼部尚书/
C.尚书熊浃/周用皆重阶/用卒/闻渊代自/处前辈/取立断/阶意不乐求/出避之/命兼翰林院学士/寻进礼部尚书/
D.尚书熊浃周用皆重阶/用卒/闻渊代/自处前辈/取立断/阶意不乐求/出避之/命兼翰林院学士/寻进礼部尚书/
11.下列对文中加点词语的相关内容的解说,不正确的项是(3分)
A.出阁,即出阁读书,皇太子出阁造明朝培养太子的一项很重要的内容,出阁有隆重的讲学仪式。
B.服除,守丧期满。古代官员遭逢父母去世时,按照规定需要离职居家守丧,期满后就官复顷职。
C. 青词,又称绿章,道教举行斋醮时献给上天的奏章祝文,嘉靖因帝笃信道教,常让臣下写青词同进献。
D.飞鱼服,是补色为飞鱼图案的袍服。被赐予飞鱼服是极大的荣宠,后多为东厂和锦衣卫头领所穿。
12.下列对原文有关内容的概括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徐阶很被皇帝看重。廷推他做吏部尚书,皇帝不愿他离开左右,没让他任职;进入内阁官居一品后,九年之内一再加官进爵,钱多次和他谋划边境~宜。
B.徐阶非常关心边事。仇鸾被诛,时议减去他增加的卫卒,徐阶没有同意,倭寇侵犯东南,徐阶力主发兵,还请求收畿内麦数十万石运输到边关,皇帝大多同意了。
C.徐阶行事讲求谋略。在吏部折节庶官,庶官皆愿为用。自度不可与严嵩争锋,恭谨事奉他,且更加精心写青词迎和帝意。杨继盛一案,又用危语使严嵩害怕罢手。
D.徐阶深遭严嵩忌惮。严嵩害怕夏言置他于死地,而徐阶又与夏言关系密切,所以对徐阶忌惮有加,曾借独对的机会诋毁他,又想借仇鸾事件扳倒他,都没有成功。
13. 把文中画横线的句子翻译成现代汉语。(10分)
(1)阶折节下之,见必深坐,咨边腹要害,吏治民瘼。
(2)阶戒炳曰:“即不慎,一及皇子,如宗社何!”。
10.B(参考标点:尚书熊浃、周用皆重阶。用卒,闻渊代,自处前辈,取立断。阶意不乐,求出避之,命兼翰林院学士,寻进礼部尚书。)
11.B(期满后不一定官复原职,可以提拔。)
12.D(严嵩仇恨夏言,置夏言死地后,因夏言曾推荐徐阶,所以对徐阶忌惮有加。)
13.(1)徐阶屈尊(降低自己身份)礼遇(礼待)他们。会见必定久坐,咨询边塞腹地要害,吏治的情况和民众的疾苦。(折节、下、咨、瘼各1分,句意1分。)
(2)徐阶告诫陆炳:“如果不谨慎,一旦涉及皇子,宗庙社稷该怎么办!“(戒、即、一、如何各1分,句意1分。)
参考译文:
徐阶,字子升,松江华亭人。嘉靖二年(1523)考取进士第三名,性情聪颖机敏,有权术谋略。
皇太子出阁读书,皇帝召拜他为司经局洗马兼翰林院侍讲。遭逢母亲丧事归乡。守丧期满,被提拔为国子监祭酒,不久调任吏部。旧例,吏部总是大门紧闭,接见下层官吏不多言语。徐阶屈尊礼遇他们,会见必定久坐,咨询边塞腹地要害,吏治民疾。他们都高兴自己被徐阶赏识,愿意为其所用。尚书熊浃、周用都看重徐阶。周用死后,闻渊接替他,以前辈自居,做事独断。徐阶不乐意,恳请将自己调出以回避他,被任命兼任翰林院学士,不久晋升礼部尚书。
皇帝明察徐阶的辛勤,加之唯独他所撰写的青词合乎圣意,召他值宿无逸殿,赐给飞鱼服和宫廷饮食,皇帝对徐阶优礼不断。朝廷推举徐阶为吏部尚书,皇帝没有同意,不想徐阶离其左右。
严嵩恃宠弄权,猜嫉加害同列。因为仇视夏言,置其于死地,而夏言曾推荐过徐阶,严嵩因而忌恨他。一天皇帝单独召对严嵩,谈及徐阶。严嵩缓缓地说:“徐阶缺的不是才干,仅多二心罢了。“大概因为他曾奏请册立太子吧。徐阶岌岌可危,考虑到不能与其争执,于是谨慎事奉严嵩,而且更精心撰写青词迎合皇帝心意,不久晋升兼任文渊阁大学士,参预机要事务。秘密上书告发咸宁侯仇鸾罪状。严嵩认为徐阶与仇鸾曾经共执政事,打算以仇鸾事打倒徐阶。待听说仇鸾的罪行是徐阶告发,才愕然作罢,但对徐阶更加猜忌。
皇帝诛杀仇鸾后,更重视徐阶,屡次同他谋划边疆事务。当时商议减去仇鸾所增加的卫兵,徐阶说:“不能减。京营积弱的原因,终不在疲乏而在于闲散,应当做精选淘汰,提取他们的粮饷作为奖赏的花费。“都听从了徐阶的意见。徐阶一品三年满期,功勋有加,任柱国;六年考满,并任用其子为中书舍人;第九年,改兼吏部尚书。
杨继盛被打入锦衣卫的牢狱,严嵩嘱托陆炳追究主使人。徐阶告诫陆炳:“如果不谨慎,一旦涉及皇子,宗庙社稷怎么办!“又说了令人害怕的话劝阻严嵩:“皇上只有两个儿子,必定不忍心开罪于皇子,以回答你的质询,以此来向您道歉,问罪的只是左右朝臣。您为什么要公开同宫邸结仇怨呢?“严嵩闻言惊恐,才算了结。倭寇蹂躏东南,皇帝几次询问徐阶,他力主发兵。又念及边关士卒苦于饥饿,奏请征收京都辖区的麦子数十万石,自居庸输往宣府,从紫荆输往大同。皇帝很高兴,下诏实施这个方案。
万历十一年(1582)徐阶去世,享年八十一岁,被追封为太师,谥号文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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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资源网 旗下网站&&&专注于语文在线备课 站长qq:&&&(伪)序本文以纪事本末体例,叙述发生在嘉靖四十五年、终至隆庆六年的徐阶高拱政治斗争史。目前,涉及到此案的明史通俗读物虽多,但并无一部以时间为序,完整清晰地阐述事件发生、发展过程的读本,私心以为憾事。徐高恩怨本来错综复杂,而无序的叙述与对史料的有目的剪裁,更容易误导读者难以窥得事情的本来面目。  后世人喜欢阅读史料的,不可能没有感想、没有态度。而有了态度,行文间就难免有倾向性,未必一定是公论。本文作者亦如此。因此,凡有争议之处,作者都会给出私人发语论断的理由,而采信与否,则由看官自行定夺。作者所能保证的,仅仅是不隐晦任何自己看到的、与此事相关的史料,力争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力图展现事件的全景。    本文用以理清时间线的史料,主要是《明实录》的世、穆部分,《国榷》,《嘉靖以来首辅传》,及《明史》相关人物本传这四种。文中细节所本的各家材料,过于庞杂,在此不一一赘述。    本文以通俗白话写作。作者曾设想在文中以注释形式罗列全部的参考资料,但那样将会导致注解引文的篇幅,与正文部分不相上下。况且网络写文,有几人会关注注释出处,通篇罗列的古文只会令人视觉疲劳。因此,作者放弃拟加注释的念头,相对的,看官若对文中细节产生质疑,可留言要求作者提供出处。    由于作者的浅薄无识,行文有所疏漏在所难免,欢迎补充和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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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前因      嘉靖四十五年三月二十八日,在首辅徐阶的建议下,原来担任吏部尚书的郭朴和礼部尚书的高拱进入了内阁,分别担任了武英殿大学士和文渊阁大学士。这两个人的才能品行皆有好评,资历也合格,尤其其中的高拱,曾经担任过裕王朱载垕的讲官长达九年,甚为其信赖倚重。    当时,裕王储位的有力竞争者——景王朱载圳,已经于前一年在藩地薨逝,即使嘉靖帝私下再怎么不待见裕王的性格,即使朝臣们心底再怎么怀疑裕王的智商,在连一个备胎都没有的情况下,裕王的地位也无人可以动摇了。裕王虽然没有被正式册立,但实际已与储君无异。向高拱示好,就等于向裕王示好,裕王继承大统后,持有这份好感的人便可持续地立于不败之地。所以知情人们无不以为徐阶走了一步好棋。    然而,在接下来的时日,徐阶愈发强烈地感觉到,让高拱入阁实在是个错误。高拱恃才傲物,对他这个首相兼恩人全无半点恭敬之意,反而处处为难,凡事有所忤,必与自己强争。      高徐恩怨的最初起点,已经无法考察了,只能说二人微妙的气场不和由来已久。韦氏庆远有论:高徐矛盾并不是表面上的恩怨那么简单,二者的矛盾其实是学术思想和执政理念的根本分歧。鄙人深以为然,并且认为,二人为人气质上的巨大差别,也是矛盾激发的催化剂。    在高拱,首先他并不把徐阶引自己入阁的事当成恩惠,由于裕王身价的上升,高拱入阁本是水到渠成之事,徐阶仅仅是顺水推舟,从情理上说,并没有非他高拱感激报答不可的恩义。况且,在以裕王谋主自居的高拱看来,徐阶这人太精明,凡事精算得失,已经到了令人不齿的程度。早先严嵩当国,揣摩上意而拥护景王,令裕王境况极其窘迫。当时徐阶的态度只是骑墙,言辞暧昧明哲保身,而后局势渐渐尘埃落定,便想捡裕王这现成便宜,这样见缝插针地进行政治投机,实在有些见风使舵的嫌疑了。徐阶与严嵩在谄事皇帝这方面行为本无差别,更有徐阶依违严嵩倾害于国有功之臣的旧事。一切一切,都令高拱对徐阶从心底里无法生出好感。    此外,徐阶平生酷爱阳明心学,并且不遗余力地宣传之。嘉靖三十二年、三十三年、三十九年,徐阶多次聚集门生大肆讲学,更在嘉靖四十四年春(即郭、高入阁的前一年),以首辅之尊再次在京师举办大规模心学讲学活动,从者如云。当事人罗汝芳记载道:“以徐首辅为榜样,六部九卿、台阁大员们纷纷到场(灵济宫),与学术界的贤者们亲切会晤。徐首辅亲手誊写了程子著作中的精彩片段,来自兵部的某高官激动地出列,热情洋溢地向在场同仁们逐句朗读。与会人员纷纷要求徐公详细解释,徐公亦不吝赐教,耐心地为与会诸君一一解惑,受教的人无不欢欣雀跃。”徐阶的喜好,成为政府的风向标。心学一度为人人崇尚之学,俨然成了官场上追名逐利的一种手段。然而,此类盛会在高拱看来却根本是与邪教集会无异的闹剧,他们宣讲的所谓心学,完全是故弄玄虚的空泛清谈。几乎与这场“学术盛典”同时,当年的春闱开试。这次会试由高拱主持,他在策文中出的题目却是实学经权论,是以前从来没有人涉及过的题目。而他为该题目作的范文影响更大,被称为“奇杰纵横,传颂海内”。这不能不说与徐阶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了。      (作者插花:晚明思想界三大倾向——程朱理学、陆王心学、经世实学,分别代表了客观唯心主义、主观唯心主义、朴素唯物主义。政坛、文坛的名人们大抵可以归于三者其一。三个阵营中亦有不同流派的细划。其中,徐阶为心学支持者,而高拱为实学支持者。)      反过来,从徐阶的角度说,高拱以后进晚辈身份却负气凌人,如此不知好歹,也着实令人不可忍受。徐阶认为自己先前对嘉靖帝和严嵩的曲事,仅仅是虚与委蛇,又委实有着说不得的苦衷。只有身在君王侧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凶险,外围人士是无法了解的,自己并不应该因此受谴责。至于学术上的门户之争,每个人都认为己方是真理,徐阶也并不承认自己是在用心学沽名钓誉。如同高拱不待见徐阶的柔媚,徐阶也同样不待见高拱那锋芒毕露的性格及其执政理念,这种性子的人跻身政治场,近乎笑谈。徐阶所真正欣赏的人,是和他自己一样具有深沉气质的(例如张居正),因此他表面上虽然认可高拱的才能,内心却很不以为然。      就在这种扭曲的和谐中,内阁的气氛一天天地趋向紧张。
  2.轮值事件    此时的嘉靖帝精力已愈发不济,再不复以前那一代虎狼之主的气势,反而分外地害怕孤独。众所周知,嘉靖帝的内阁要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随身侍奉皇帝,为他起草斎蘸用的青词。然而,政务也需要有人手去处理,内阁积累的奏折也需要有人去批阅。所以自从嘉靖帝中年的时候开始,阁员就形成惯例,皇帝有事他们便奉召入直,皇帝无事他们便在内阁处理公务。愈到后期,皇帝这种依赖症愈发严重,直至下旨说:“内阁里的事务,你们可以轮流委派一人去打理。”言外之意是处理阁务只要一人,其他人都要在直随侍。    旨下,徐阶委婉而恳切地回答道:“微臣实在不忍心离开陛下半步。”当然,徐阶并非真的对皇帝情深意重,他只是生怕有人趁自己不在时,给皇帝吹邪风而已。徐阶这一番心思,内阁的其他人自然也猜得到。高拱心下颇不齿,便说:“徐公是元老重臣,经常在陛下身边也是应当的。下官愿意与李公、郭公二人每天到阁里轮流值班,好熟悉工作流程。”    郭公自然指的是郭朴;李公指的是李春芳,比郭高二人早一年入阁。虽然看上去是顺着徐阶的话接茬,但话里分明带了几分抢白,以徐阶之精明如何听不出来?本来这种情况下,内阁僚属们应该与首辅一致,纷纷向皇帝表白忠心,再由皇帝本人向众臣晓以大义,再来众臣表示深深理解皇帝的良苦用心,然后由首辅为自己以外的僚属们排出值班表,云云。如此君臣和谐,甚为美好。然而高拱这个不识眼色的,却故意拿话来呛他这首辅。徐阶的面上当时就不太好看。    徐阶城府颇深,并未发作出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但对于高拱的咄咄逼人,徐阶已是愈发不能容忍。在高拱入阁之前,内阁的李春芳和严讷对于徐阶都十分恭敬,以属吏事之。而高拱和郭朴入阁后,因为都是河南籍同乡,脾气又相投,相处融洽,并不怎么致力于向徐阶靠拢。徐阶听说郭高“相与欢甚”,便很不高兴,认为他们这是在内阁里结成小团体,把自己这个首辅晾在一边,是对自己的无视。现在这高拱更到了胁郭、李二人意志,当面与自己叫板的地步,这是何等的目中无人!    此外,高拱曾经吐槽徐阶对言路太过依赖,惯于玩弄舆论,有失大臣品格。对此,徐阶和言路众人都感到尴尬。徐阶在心底哂笑:高拱是不知道言路的厉害,才会如此轻视;而为了这份轻视,他必须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3.深文罗织(胡应嘉劾拱事件)    嘉靖帝的身体状况一天差似一天,到了当年的十一月间,已是大大的不妙了。由于陪侍的机会越来越少,入直的阁臣们都纷纷把自己的物品打包收拾,以俟搬出。高拱也不例外。一天,高拱的至交好友、同时也是徐阶得意门生的张居正,以公事的名义来到内阁,闲谈间状似不经意地对高拱说:“皇上病得正重,这时候做臣子的搬家,恐怕不好吧。”虽然居正的语气模糊暧昧,但高拱还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一时愕然。半响,道:“太岳说得很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打消了继续收拾东西的念头。    然而应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十一月十九日,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向皇帝上疏,弹劾高拱“不忠二事”。这二事分别是:1.高拱入阁之初,就嫌弃直房狭小,把自己家搬到皇宫附近,每逢值班的晚上就偷偷溜回去,完全没有安心工作的意思;2.皇上最近龙体稍稍欠安,朝廷众臣无不为皇帝祈祷,可是高拱却私自往外搬运他在直庐里的家什,这样的举动真不知用心何在。    这两条指控,都在质疑高拱对皇帝的忠心,而尤以第二条最为凶险,言语间暗示“高拱认为皇帝大去之期已经不远,所以早作打算”。病中的嘉靖帝比往昔更加喜怒无常,如果觉察到疏中暗示,那么会发下怎样的雷霆之怒,是可以想见的。    这个胡应嘉,与徐阶是同乡,平素与高拱关系看上去还不错,每次见到高拱都打招呼陪笑脸,有事没事拍个马屁什么的。不过,此前不久胡应嘉弹劾了工部左侍郎李登云,使其被罢官。李登云是高拱的亲戚,这算是跟高拱有了过节,应嘉为此颇不自安。然而,专门挑选皇帝病笃这样一个非常的紧张时刻,突然发出这样一封饱含杀意的奏疏,却着实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被弹劾的高拱更是极为惊惧,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冷静下来以后,高拱立刻上疏申辩。疏言:微臣从来就没有嫌直房狭小,把家搬近只是为了方便平时取物。臣家贫无子,也没有可使唤的仆人,所以没有人可以替微臣送东西,实在是不得以而为之。但微臣从来不曾私自出宫,这一点陛下可以向禁军和内官们查证。而微臣出直携带的东西,不过是些日用品,稍后便带回,并没有向外搬出的意思。那些指控,都是胡应嘉出于私憾而陷害微臣的诛心之论。等等。    这辩解其实也有点避重就轻。虽然没有真正搬出,但毕竟自己收拾了东西是事实。当时并未想太多,因为大家都在这么做,但现在有人拿这个刻意说事,专门针对他一人上纲上线,他又不能把大家都攀扯进去,实在有几分哑巴吃黄连的体会了。只能申诉一下自己并无贰心,请求皇帝体察而已。    所幸,皇帝病得昏迷不醒,无所感知。徐阶拟将胡应嘉这封弹劾奏疏见诸邸报,而皇帝一直不省人事,未能批复票拟。适逢高拱的辞辩奏疏也递交上来,事情便有惊无险地告一段落。    然而,舆论界的兴趣却持续得稍微久了一些,并且相关的负面谣言不断进化。胡应嘉原疏里,只说高拱在直时旷工,并未具体说他旷工干什么。但因为高拱辩疏里有一句“臣家贫无子”,这“无子”二字又被人抓住把柄,编排出他旷工是为了回家与姬妾寻欢作乐,以图生子。高拱的本意是说自己缺少运送物品的人手,所以移家就近,哪曾料想会被曲解到这种程度?当谣言传遍京城官场的每一个角落时,已经完全变成:“高拱上班时间偷偷跑回家去玩女人,一直玩到快下班了才回来。”(所以沈德符记载此事是:高拱“昼日出御女,抵暮始返直舍”,是当做事实记录的。)官员们不禁惊诧:这样的人怎么能混进内阁当上大学士?当事人并没有提出的指控,却被围观群众的脑补给坐实了。    高拱本来是极好面子的人,方才从绝地中惊险逃生,这一下又陷入丑闻而百口莫辩,心中愤恨自不待言。他仔细回顾事情的前后因果、间中细节,意识到这里边必有猫腻。自己本来与胡应嘉并无深仇大怨,那必置自己与死地而后快的一招绝不是偶然,背后必有主使之人。而有能量、有动机、有一贯行为模式的人,除了首辅徐阶,再无其他。    而此时的徐阶,大抵正因为不动声色地敲打到不安分的下属而快意。高拱这次尝到厉害,以后应该不敢再嚣张。然而,徐阶的如意算盘,却未能打得太久……        【作者按】本文第三小节所叙胡应嘉弹劾高拱事件,指徐阶为主使,言之凿凿,与目下各种流行读本中的观点迥然相异。看官必定会有疑问:“你为什么说胡应嘉这封弹劾奏疏,一定出自徐阶呢?你明明说过应嘉因为先前弹劾过高拱亲戚,而与高拱有隙,难道这害人的奏疏不可能出自应嘉自己吗?你一口咬定徐阶主使,可是掌握了什么证据?如果拿不出明确的证据,这岂不是信口雌黄污蔑徐公吗?”抑或:“目前绝大多数专业著述与通俗读物言及此事,都倾向徐阶无辜,是高拱小人之心误会于他;你却偏冒天下之大不韪,归责于徐阶,莫非你是故作惊人之语以哗众取宠吗?”    作者表示,并没有任何白纸黑字的证据来证明徐阶主使,这种阴晦之事也不可能在史籍中留下证据。作者的推断,仅仅来自对此事中几个不合常理之处的疑惑。    首先,胡应嘉的动机。胡应嘉与高拱的所谓“旧怨”,仅仅是李登云之事。在此之前,高拱并没有得罪过应嘉。应嘉是因为弹劾了李登云而不自安,也就是说,对高拱并无直接的仇恨。如果弹劾成功,那么高拱轻则丢官,重则论死。且不说濒危的嘉靖帝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便是日常的嘉靖帝,也是个高度敏感而刻薄狠辣的人物。高拱的下场可以想见。仅仅为了“先发制人”,就要将并无多大仇怨的他人置于绝地,这不是太不可思议了么?写奏疏是个缜密细致的活,需要逻辑与理智,也不太可能是一时负气想不开“激情犯罪”。而弹劾成功的应嘉又能得到什么?无非是“高拱永远也不能报复我了”的安心。若只为如此,还不如直接去找高拱恕罪讨好,可能来得更有效。    其次,胡应嘉自身权益的保障。反过来假设,一旦应嘉弹劾不成,那么其处境必将变得岌岌可危。如此饱含杀意的诬告奏疏,教高拱如何能不怀恨在心?高拱为李登云事会不会与应嘉修怨还在两可之间,但为这杀人刀笔,怨恨应嘉那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应嘉作言官多年,既然敢于对阁臣出手,难道会料想不到这其中的利害?难道不明白此次弹劾的风险与回报绝对不成比例?鉴于所弹情状本身就是捕风捉影,那么也就谈不上因为什么“正义感”而“奋不顾身”了。    那么,到底是何因素,在驱动着应嘉甘冒如此风险,小题大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有很大的把握,提高弹劾的成功率;而退路也已经铺好,万一弹劾不成也可以缩进安全线以内。同时,他还很可能已经获得足够诱人的利益,或相关承诺。小人做事,不为泄愤,便为图利。事实是弹劾失败以后,应嘉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打击,丝毫不因开罪阁臣而沮丧畏惧,而是张扬依旧,继续发挥他一贯“敢言”的风格,想弹劾谁就弹劾谁。对比先前据说仅仅因为李登云之事就“不自安”到那种程度的表现,在他彻底得罪了高拱以后,这样的状态,是不是太过淡定了一点呢?很难想象,他背后果真没有强力的靠山。    再有,徐阶在事件中的一个举动,也露了些许马脚,便是“拟报闻”。并不是每一名言官的每一封奏疏都有见诸邸报的机会,很多奏疏都是递上去就石沉大海。而胡应嘉这样一封无关乎国家大事、毫无建树,而满纸妄言,摆明了就是要把一件小事无限上纲、构杀大臣的奏疏,徐阶为何对此毫不反感,反而一定要“报闻”?明明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的深文罗织,为何一定要同僚在天下人面前出丑?就算徐阶因为与高拱不睦而不愿在危机时刻施以援手,但换做一般局外人士,也不至于非要落井下石吧?遑论徐阶在人前一贯以君子形象示人?    以及,张居正事先对高拱那隐晦的劝告,也透着几分诡异。居正素来有城府、识大体,不是随便说话的人。如果仅仅是小小不然的事,他以一个五品翰林学士的身份,怎会轻易对阁臣们的行为置喙呢?斗胆猜测,他是否无意间从老师处听到了什么风声,因不忍见好友遭此大难,所以特地前来知会?而后续事实还在不断证明,居正在这一阶段的徐高矛盾中,是处于同情高拱立场上的。    不合常理之处,必有隐情。此案疑点如此之多,若一味以徐阶在历史上的正面形象进行先入为主的代入,恐怕将与真相愈行愈远。        
  ---TBC---        
  奴辫史书不能尽信。
  确实不能尽信一家,所以除了清修明史以外,我主要还参考了实录和国榷,以及王世贞的首辅传。话说清修明史的这一部分很多都是照首辅传抄的。。。。其他,没提到的都是当世人笔记。
  我整理时间线时参考实录比较多,不少奏疏内容都是直接拿过来翻译。不过,世、穆实录是张居正主持修撰的,由于明史爱好者们众所周知的人际关系,可能也有些倾向性。    
  这桩公案极其复杂,牵涉到多方利益。我看过一些相关的学人著述和通俗读物,发现其中多有误差和错乱,在叙述事件时,颠倒间中细节的时间关系、因果关系。所以尝试着自己理清一下(纪事本末体异常的有用)。请明史同好们批评指正。    
    7.舆论风暴    胡应嘉被削籍的消息传到外廷,言路沸腾了。台谏众人无不认为应嘉遭到如此重罚,一定是高拱在从中作祟,是高拱为报旧怨,胁迫徐阶所为之。众人心中无不恨极高拱,必欲除之而后快。    兵科给事中欧阳一敬首先上疏,语气十分激烈:“陛下刚刚登极,应该广开言路,即使胡应嘉有什么说错的地方,也应当宽恕,何况他弹劾的并没错呢?杨博专权任事,陛下却相信他,反而罢黜了说实话的胡应嘉来使他快意,这样下去,以后的忠直敢言之士还有谁敢说话呢?杨博以前就有以私憾贬黜言官的前科,现在又来这一招,谁还看不出来他是在泄私愤吗?与杨博同乡的山西人没有一个被贬的,这还不算包庇吗?假如这次真的削了应嘉的籍,言官便会以言为讳,再也不敢揭发大臣的罪恶。胡应嘉这个人,一向以敢言著称。辅臣高拱,奸险横恶,与宋代奸相蔡京无异,将来一定会变成国之大蠹。只有胡应嘉不畏惧他的淫威,大无畏地弹劾他。现在的同列中,还能找出第二个像胡应嘉这样认真负责、任劳任怨的言官吗?以及,应嘉之前的奏疏,是与臣一起商量而成的,如果贬黜应嘉,那么不如连臣也一起贬黜。”    欧阳一敬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辞,仅仅是一个开端。当天,便有数名给事中、御史纷纷上疏,口径统一地请求更改对胡应嘉的判决,并要求严惩意图封杀言路的某个幕后主使者。    高拱郁闷了。虽然他非常讨厌胡应嘉,虽然他心底的意见跟郭朴完全一致,但为了避嫌,在阁臣们商议处置应嘉时,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是,言路并不因此而放过他一马,这把火还是要烧到他身上来。高拱上疏申辩道:“过去胡应嘉弹劾微臣,嫌隙益深,臣平日小心谨慎地躲避着他还来不及。现在胡应嘉要被罢官,欧阳一敬跟他朋比党援,又将事情攀扯到微臣身上。欧阳一敬甚至说臣‘像蔡京一样奸横’,他可曾提出了什么微臣堪比蔡京的证据?古语有云:大臣没有尊严,朝廷就会被轻视。欧阳一敬的话如果传到外面,不明真相的人会以为朝中真有蔡京那样的奸臣居于高位。为了避免予人口实,陛下不如允许微臣辞职。”皇帝回复说:“卿的品行朕非常清楚,不要仅仅因为人言就求退。”当天,杨博也上疏申请辞职,皇帝亦予以挽留。    徐阶见到群情汹涌,也乐得借坡下驴。随即与阁臣中的老好人李春芳一起,拟了一道言辞温和而左右逢源的奏疏,曰:“胡应嘉弹劾考察主持者的方式不合规矩,所以内阁才会考虑将他罢黜;各位言官认为当今应该以广开言路为要务,所以才会建议留下他。大家都有道理,不过臣等亦有苦衷:如果按之前议定的处理,就会令众人失望而不能彰显陛下的恩德;如果按言路后来建议的处理,又有徇情枉法的嫌疑。所以两相权衡,折中处理,将胡应嘉保留官位,外调。”    当徐阶发布这封安抚人心的妥协奏疏时,高拱仍然一言不发,仅与郭朴交换了一下眼色。郭朴坚持原先的判决,与徐阶抗声争论,终于不果,胡应嘉还是获得了轻判。而言路愈发认定高拱是打压胡应嘉的幕后黑手,接连不断地上疏弹劾他。高拱再次上疏乞休,皇帝依旧驳回,徐阶只是一味安抚,并无意真正制止言路的躁动。高拱在内阁中处境极其难堪,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四月份。期间,高拱忿怒至极,质问徐阶:“言路这样乱咬一气,阁下作为首辅为何不惩处他们?如果换做先朝,这种情况已经可以廷杖了吧!”徐阶从容地回答道:“先帝对于言路,贬谪、廷杖、戍边、下狱,各种手段都用过了,但还是不能杜绝天下悠悠之口。君不见海瑞之事吗?”言外之意“你就认倒霉吧,反正我是不可能帮你”。    高拱无计可施,心中明白自己的难堪正是徐阶所喜闻乐见。而欧阳一敬最初的奏疏,强将胡应嘉的事往高拱身上攀扯,并暗示高拱要以此钳制言路而激起公愤,言路也如此轻易便跟风而起,不问情由地一味诋毁指控。念及前后种种,若说背后无人嗾使,这情形也未免太不自然。而那个幕后推手,除了与自己修怨益深的徐阶,岂能做第二人想?高拱于是愈发地厌恶憎恨徐阶。      【作者按】徐阶究竟有没有指使欧阳一敬上疏攻击高拱?这是明史里的又一谜团。考究官修正史中词句的倾向,似有暗示徐阶与此事无关的的意思,这也是目前主流的看法。于是高拱在世人心里,无非又做了一次以阴暗猥琐之心度人光明坦荡之腹的小人。不过,该事件中也有一些不甚了了之处,让人读来心头隐隐泛起疑云。    首先,胡应嘉在京官里的人缘,本来并没有那么好。其人在嘉靖朝就有多次挟私修怨、捕风捉影、小题大做、甚至蓄意造谣而倾害他人的事迹,在同列中有“好挟重故”、“悻悻好搏击”、“倾险好讦”等评价,是为士论所薄的“倾危之士”。他本人并不具备那种引领舆论导向、一呼百应的威信与素质。到底是什么因素,使欧阳一敬这个还算有点声望的言官代表,不惜一切,甚至扬言“黜应嘉不若黜臣”,豁出自个儿也要保护之?    其次,就事件本身而论,胡应嘉前疏与欧阳一敬后疏,对杨博的指控都有些强词夺理的嫌疑。如果认为某官员的考察结果不合理,那么直接指出不合理之处、证明其人称职即可,何必无断指斥杨博是因为与他们修怨才报复呢?又拿杨博籍贯说事,莫非因为杨博是山西人,他就必须多多罢黜山西同乡,才算是公平正直么?那些被考察的山西官员究竟称职与否,才是问题的关键,胡与欧阳对这一关节为何却偏偏避重就轻?细细究之,二人的弹劾立论是站不住脚的,明眼人可以轻易地看出其中破绽。更何况,应嘉这一次是自己违反工作规程,居心又不良,为何不辨是非同情他的人会那么多,真的仅仅因着同为言官的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么?而且,弹劾杨博就弹劾杨博,为何一定要攀扯上本与此事无涉的高拱,是这么多人一起巧合地误会,还是他们得到了什么不可说的暗示?    在世皇末期与穆皇初期,胡应嘉和欧阳一敬以勇气著称,博得了忠直敢言的美名。而当隆庆四年高拱复起,当有恃无恐的境况不复存在,二人一个惊惧而卒,一个不安于位忧死道中(顺便坐实了高拱另外两桩狭隘刻薄恶毒报复的罪行),可见他们的勇气与胆色,在缺乏有力依仗的情况下,也不过如此。    由是观之,即使不能断言徐阶主动操纵言路,至少也是言路揣度徐阶心意而为,同时徐阶对此显然乐观其成,至于是否有暗中的推波助澜,则不得而知。鄙人只能说,当矛盾渐渐转移,人们的关注点由胡应嘉的命运逐渐完全转到“高拱这个大学士是否够资格”的问题上时,徐阶是淡定默许的。并且,这一波舆论风暴足足持续了三个月之久,这样的持久力,看起来已经不太像是偶然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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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会食事件    在北京官场人情涌动的同时,南京方面也有所震动。四月四日,南京的给事中岑用宾、御史尹校等人以考察拾遗,再次论及高拱诸多罪状。按惯例,内阁一向可以免除被拾遗纠察,过去从未有过阁臣遭拾遗的先例,皇帝由此斥责了这些言官超出本分的行为。    然而,旷日持久的口水战积累了怨气,在言官们看来皇帝对高拱一味的徇私,也使他们再次怒不可遏。南京言官拾遗的次日,欧阳一敬再次上疏劾奏,言高拱“威制朝绅,专擅国柄”,暗示他连皇上的意志都可以操纵,对于这样的奸臣,应该立即予以罢斥。面对这样的指责,隆庆帝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回复“高相是裕邸旧臣,一直很忠诚,才不会像你们说的那样”。这批示着实有些无力,并不能使言路心服。八日,南京御史李复聘等人又劾高拱“奸恶五事”。每遭弹劾,高拱便上疏申辩求退,而始终僵持不下。    至二十日,工科给事中李贞元又一疏入,言辞极尽尖刻:“大学士高拱刚愎自用,欠缺作为重臣的基本素质,表面上故作求退的姿态,其实内心患得患失。屡次遭劾,屡次申辩,每次一被留用立马就得意洋洋地复出视事,还有比他更厚脸皮的吗?这已经成为朝野中外的笑话,哪里还像个盛世朝廷的样子呢?下次他再申请辞职,陛下索性就满足他的要求吧。大不了多给他一些优恤礼遇,以保存他的几分颜面,别再让他继续出来丢人现眼了。”      (作者感言:这件事给我们的教训是:跟职业喷子辩论是自取灭亡的行为。所谓“真理越辩越明”是一句骗人的鬼话,现实中的真相是:一潭清水只会越搅越浑。尝见人言:“永远不要和NC争论,他会把你拉到和他一样NC的水平,再用他丰富的NC经验打败你。”其中道理是一样的。被拉进对手的圈套,陷入低级层次的争辩而无法自拔,越错越说,越说越错。当捕风捉影已成常态,当人们对上纲上线已经感觉迟钝,此时的语言,不过是互泼污水的道具,而非逻辑与智识的载体。身在此局中,除了自取其辱,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古事当为今事所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高拱彻底抓狂了,意识到事到如今即使想息事宁人也是无用,索性再不介意撕破脸面。适逢这一日,内阁同僚在一起聚餐(会食)。席间,高拱当面向徐阶发难道:“近来,下官常常夜不能寐,按剑而起,想起陛下登极以来这几个月间徐公您的所作所为,心气难平。先帝在位时,徐公拟写了无数的青词,向先帝邀宠献媚;先帝甫一晏驾,公立刻转变态度,拟定《遗诏》以诋毁其斎蘸之事。那些事情不都是你支持的吗?现在,公又广结言路,势必要驱逐裕邸旧臣的下官。这些事真亏你做得出来啊!”    被这样尖锐地指责,徐阶沉吟良久,方才徐徐作答:“高公这样讲话,可是大误。公说我广结言路,可是言路人多口杂,岂是那么容易操纵的,又怎能唆使他们攻击你?果真那样容易,我能结好言路,难道你就不能了?至于遗诏的事,我并非背叛先帝,实在是为了先帝的身后声名考虑,以先帝名义示恩天下,本是出于好意。高公指责我曾经为先帝写青词以媚之,这确实是我的过错。但是,你难道不记得了,当你还在礼部做事的时候,先帝曾拿着一件密函问我:‘高拱上疏,希望为斎蘸事宜效劳,要不要批准他?’这封信函,现在还在我手里呢!”    他语气平淡,却举重若轻。高拱登时就被噎住。虽然徐阶的话里有不少狡辩的成分(比如:假托先帝之名的遗诏,人人都知道是徐阶拟写的。受恩的人都感激徐阶,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先帝的恩德。徐阶所言“为先帝收人心”实质上并不成立),但高拱不意被反过来当众揭短,面上登时挂不住。他脸红羞愧,嗫喏不能言。这么一闹,也没人再有心情吃饭了,一场宴会就此不欢而散。    散会后,李春芳为了内阁的和谐,有意调停,劝说高拱向徐阶道歉赔罪,高拱照做了。而徐阶不置可否,只作出受了伤害、心灰意冷的样子,旋即称病,不视事,并向皇帝上疏求去。高拱也再次向皇帝递交了辞呈。皇帝仍是各自劝慰一番,均不予批准。而言路愈发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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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回复的朋友。我以为我写的很墨迹、很琐碎,担心没有人看呢。    
  写的很好啊,楼主加油!
  波克塔
    9.举朝倾拱    五月份,在言路热烈声讨内阁权奸高某的一片大好形势中,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高拱的门生、御史齐康上疏弹劾首辅徐阶。疏言:“徐阶为人阴险又贪婪。他的子弟家丁在外为非作歹、祸害一方,都是仰仗他在朝中大权在握。以及,当初先帝想要立储,徐阶却坚决反对,等到皇上真正登极了,他心里有鬼,就诈称生病来窥测皇帝的意思。他还在内阁里拉拢李春芳,与之声势相倚,从而达到专权任事的目的。”    先前,在当年二月份间,徐阶的弟弟、时任南京刑部右侍郎的徐陟,因为考绩结果不理想而怨恨徐阶对自己的冷淡疏忽。徐阶与徐陟兄弟关系向来不睦,加上此事,徐陟气不过,便上疏揭发徐阶一些不为外人知晓的隐私,所言之事皆不堪入目。徐阶不意后院起火,十分的尴尬狼狈。徐陟也因此在三月自请病休回籍。现在齐康又把徐阶家丑拿出来参劾,并辅以别事,言辞颇尖刻,令朝士为之侧目。    疏入,徐阶上疏辩驳道:“齐康所弹劾,都是闪烁暧昧的言辞。关于臣教子不严的问题陛下可以向各部当事之臣询问,臣不必辩。而说臣阻挠先帝立陛下为储,这实在是荒谬绝伦。臣以前在礼部供职时曾经上过四次奏疏请立东宫,奈何不予报闻。等到微臣入阁以后,先帝问到皇位传继的问题,臣担心引起其他不必要的争端,才不敢赞成的。但是微臣曾多次向先帝陈说陛下的纯孝,这些也都是可以查证的。不过,微臣父子受皇恩太厚,诚惶诚恐,请求陛下罢免臣父子以谢人言。”皇帝严辞谴责了齐康的妄言,表示倚重信赖徐阶,不希望他仅仅因为被浮言所扰就求退。李春芳因为被齐康奏疏言语波及,也一同上疏乞休,皇帝同样温和地挽留。    这个突发事件对于言路来说,无异一剂强心针。言官们感到徐阶一尘不染的圣母白莲花形象受到宵小之辈的玷污,大为气愤。更不忿那高拱居然敢利用言路反制还击,这实在是对科道集体的挑衅。于是六科给事中和十三道御史再次炸开了锅,聚集阙下,纷纷唾骂齐康受高拱指使、陷害徐阶。欧阳一敬再次一马当先,上疏极论齐康之罪,呼吁尽快将奸党绳之以法。齐康也不甘示弱,指一敬为徐阶所使,互相攻讦不休。        【作者按】齐康弹劾徐阶是否为高拱主使呢?如胡应嘉、欧阳一敬之劾拱,这也是一桩不可能找到明确证据的疑案。不过,齐康是高拱门生,这层关系比起徐、胡的同乡关系,更为可疑。在徐高矛盾已经激化至无以复加的情况下,高拱难逃此嫌疑。也许高拱是被徐阶那一句“我能结之(言路),公独不能结之耶”给刺激得昏了头,而出此下策。若果如此,高拱似乎是豁出去了,意欲跟徐阶拼个鱼死网破,可惜他不明白,就算他这条鱼死掉,徐阶那张密密织就的人际关系大网也未必破。    而齐康奏疏,强词夺理处亦不鲜见。徐阶子弟家丁的恶行且不论,将先帝不立储的责任强推给徐阶,这却果真是颠倒是非了。诚然,徐阶早年做礼部尚书时请立太子,只是泛泛而论,并没有特指裕王,谈不上为裕王请命;而后入阁亲身体味了嘉靖的阴鹜,更是不敢多说话,怕祸从口出(所谓“恐启他衅”,意即担忧说错话惹恼皇帝而失宠);到了景王就藩、裕王地位逐渐稳定后,便站在一个较为安全的立场上,为裕王向嘉靖帝美言。徐阶在政治上圆熟以后,做事向来如此:把握风向,规避风险,只收恩情,不担责任。但无论如何,坚持不立储的是嘉靖而不是徐阶。如果嘉靖执意立储,不管立谁为储,徐阶都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去阻拦。若真要以此问责,也该问责嘉靖帝。齐康奏疏这样乱扣帽子,实在是授人以柄的昏招。    又及:本以《穆宗实录》,其言语倾向,似有暗示齐康并非高拱所主之涵义。《穆宗实录》为张居正所修,其中是否有其他人情关节,后人不得而知。          齐康对此事的介入毫无疑义地激起了公愤,不只言路大哗,其他的官员亦忍不住摩拳擦掌,形势对高拱而言进一步恶化。连时任大理寺丞、名望极高的海瑞也说:“徐公早年曲事先帝虽然有瑕,但已经弥补了过错。这齐康甘心作高拱的鹰犬,咬住徐公不放,着实可恶。”光禄寺丞何以尚呼应海瑞,请求皇帝赐以尚方宝剑,诛杀奸贼高拱。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廷上疏嘲讽地说:“有个姓高的被弹劾那么多次,还不要脸地留在内阁,不肯老实认罪却一味诡辩,这种人犯了众怒不是活该吗?齐康却跟这种不知廉耻的人同党,不从重处罚他,天下人的心都要凉了。”还有不少外地官员,将京城里这场风暴众口相传,互相仿效,随声附和,皆言高拱之该杀。    徐阶这一次坚持乞休,不肯视事。而内阁无主,阁员无心理事,外朝一团混乱,政府机构濒于瘫痪。徐阶的低姿态,引起了两京几乎所有官员的同情。就连先前在胡应嘉削籍事件中与高拱同一战线的杨博,也偕同数名重臣上疏,呼吁皇帝一定要挽留徐阶,表示耄耆老臣的心你伤不起,而认为高拱、齐康这一次对徐阶的诋毁太过分。虽然皇帝早已表示了对徐阶的信任和挽留,但并不能平息朝廷的躁动,“元凶大恶”尚逍遥法外,这样的结果如何能令人满意?以杨博为开端,六部大员们闻风而动,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继续表达着自忖为非表达不可的态度。    户部的左右侍郎徐养正、刘自强二人,也准备出来参一脚。这徐养正与高拱是同馆授业的老同学,刘自强是高拱的同乡,平素皆与高拱相善。然而此刻他们决定与主流舆论保持一致,并且试图拉上他们的堂官、时任户部尚书的葛守礼,一道声讨高拱。葛守礼素来为人持正,对这场语言暴力的盛宴不以为然,推辞不从。徐、刘二人无法,只好空出奏疏题头处葛氏的姓名,上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白头疏”,总算是代表户部表了态。葛守礼不久就自己挂冠求去。三年后高拱复出,重新召用了守礼,而刘自强也以乡曲之谊再次前来谄媚巴结。高拱提起那封白头疏,说:“先前举朝劾我,公亦劾我,公于心何忍啊。”虽然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但自强也嚇得汗流浃背,讪讪地答:“当时如果不跟着大家一起上疏,下官又怎能在官场上留到今日。”高拱不以为然地说:“葛公没有随大流,现在境况却也不算坏嘛。”虽仍有憾,但事过境迁,看在自强实话实说的份上,也不再深究。此为后话不表。在政治派系斗争中,非友即敌,如果不是真正刚直不阿且心志坚定的人,是很难保持住中立的。徐、刘二人的行为,大抵是俗人所必为之事,并非个案。    顺带一提,在这一轮的混战中,还有一名被无辜波及的路人甲,值得一书。其人名叫陈懿德(《国榷》作陈懿),是一名编修,徐阶的同乡,与另一名同乡范惟丕有私怨,为范所忌恨。陈懿德是高拱录取的进士,范惟丕遂借此大乱之机,去徐阶处诬告道:“齐康弹劾您的奏疏,是陈懿德这厮帮他写的。”徐阶由是对陈懿德有了成见(“甚衔之”),后来便借京察之机将其贬谪外放。这是躺着也能中枪的实际案例,可见当时朝野喧哗、人心浮动的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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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现在才开始放目录,似乎有些晚了。。。。。      1.前因  2.轮值事件  3.深文罗织(胡应嘉劾拱事件)  4.遗诏事件  5.纠纷不断  6.导火索(胡应嘉削籍事件)  7.舆论风暴  8.会食事件  9.举朝倾拱  10.黯淡下野的二人(暨张居正花絮)  11.徐阶之失欢  12.元老致仕(暨张齐讼狱事件)  13.退田事件与新郑起复  14.“尽反阶政”之封荫事件  15.“尽反阶政”之王金旧案  16.群小·跳梁跋扈(孙克宏事件)  17.琐碎纷争  18.徐门倾危及逆转  19.最后的暗箭  20.尾声      章节题目如上。对于这桩公案如有疏漏之处,请同好们不吝赐教,我会在接下来的内容里补充完善。      
  明朝言路汹涌,空谈。
        10.黯淡下野的二人(暨张居正花絮)    五月二十日,齐康被降级外放。当是时,九卿大臣,南北科道,无不以攻拱为快事。弹劾高拱的奏牍如同雪片,势必将落水狗痛打到底。皇帝终日被舆论轰炸,回复不及,只勉力招架。皇帝秉性软弱,对于意见不合的臣子也不会声色俱厉,虽一心挽留师相,却根本无力止住言路的喧哗。    此时的高拱,众叛亲离,声名毁尽。他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根本于事无补,只会牵连更多,甚至连袒护自己的皇帝也会跟着声名坐损。于是再次上疏,对于被指控的种种罪状不再做任何辩解,只称自己病重,请求辞去。皇帝见疏后惊问左右:“高先生病了吗?”左右服侍的人回答:“病得很重。”皇帝听了很难过,说:“请御医为先生诊治吧。”又派人前往赏赐,希望宽慰高拱。高拱不肯接受,坚持求去。皇帝意识到不可挽留,终于批准。这是五月二十三日的事。高拱前前后后所上辞呈凡十二道。      当年二月份入阁的张居正,一向与高拱交好,见状心中不平。当时的居正也是少年意气,竟直接去找徐阶,为高拱求情。徐阶自然推诿塞责,不予听从。徐阶向僚属们咨询高拱的罪行,唯独居正不肯违心作答,而是诚恳地说:“我实在不能乱说话。今天我多说一句话,也许明天就被拿去当作中伤别人的材料。”徐阶见居正忤逆,自是不太高兴,但也没有勉强,事后仍待居正如初。后来,张居正修《穆宗实录》,将隆庆元年的阁潮不偏不倚地记录下来,时人称为信史。    【作者按】徐阶虽然面目和蔼可亲,但实际上有“阴重不泄”之评价,善于记恨,可谓一只笑面虎。居正竟敢这样跟他老师说话,实在有些胆大妄为了。而徐阶似乎没有因为此事而对居正有成见,也堪称奇事。徐阶对居正的器重爱护,由此亦可窥见一斑。对于居正,徐阶并不以走狗、喉舌、打手等辈视之,那种人徐阶手底下并不缺乏,居正却是被视为接班人的特殊存在。又或许,徐阶在那一瞬间,想到了昔年严嵩构害张经,便是利用了自己的一句话,其情景大抵类似于今日。而居正与当初的自己不同,他所表现出来的正直,说不定令徐阶感慨万分。在居正身上,似乎看见了少年时的自己,许是念及这一层,便不由得原谅了不听话的学生。        高拱黯淡离京,形容落魄,几乎所有门生故旧都因为心有忌惮而不敢相送。只有一个叫吴兑的门生,一路送他到潞河的船上,泪泣作别。这件事传到徐阶耳朵里,遂对这吴兑记恨在心(“深恨焉”),将其冷冻在原来的职位上久久不予升迁。高拱还籍途中经过某郡,郡守知道他是因为触怒当朝首相徐阶才下野,便故意轻慢他,非但不像对待一般致仕高官一样拜谒送行,还故意寻找借口刁难,硬是滞留了两天。有人询问缘故,该郡守回答说:“此公得罪了朝廷,我有什么理由对他客气吗?”如此种种世态炎凉的滋味,高拱一路上尝了个遍。      高拱既去,言路又把矛头对准郭朴。一开始弹劾他“缺乏作为辅臣的素质”,被皇帝驳回。而郭朴始终不肯依附徐阶,在内阁里人单势孤,言官们便绞尽脑汁、搜集各种罪状来攻击他。一直折腾到九月份,御史凌儒又上两疏,一言:“郭朴先前以父丧,夺情出仕,欠缺孝道,早就为舆论所不齿。”又言:“郭朴之母年老多病,他却不思乞归,不肯去给母亲养老送终,实在是有伤风化,令人齿冷。”郭朴已不堪内阁里的勾心斗角,早就萌生去意,此番又被这样恶毒诋毁,遂连上三疏乞休,直到获得皇帝批准。    郭朴为人正直而宽厚、处事公正、有长者之风,与稍嫌急躁刻薄的高拱不同,人缘一向很好。他的致仕,引起很多人私心打抱不平。    【作者按】如果说高拱的坏脾气实在惹人讨厌,影响了内阁的和谐而活该被赶走,那么郭朴则实在是冤枉。郭朴底罪状,不外乎是他不曾阿附徐阶而与高拱亲善,曾经反对过《嘉靖遗诏》,再就是拟削胡应嘉籍之事。这后一件事,且不论郭朴是否存有为好友高拱出气的心思,单就事件本身而论,郭朴对应嘉的处理方式是正确合理的,他只是说了他作为当日主笔阁臣应该说的话。而言官认亲不认理,只一味怀疑郭高联袂耍阴谋,要对他们言路不利,这却是反应过激了。一件本来非常正常的事,却被视为极不正常,甚至由此生发而诬及他事,直到怀疑一名辅臣的能力与人格,若说这背后无人煽风点火,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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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行电闪  15:53:57  明朝言路汹涌,空谈。  -----------------------------      诚如君言。不但空谈,而且多有造谣污蔑。邸抄上很少有有建树的奏报。
  等着看下文
  晚明史的同好们,愿意一起聊聊这个话题吗。    我对本朝言路造谣诬陷的风气深以为憾。舆论是很容易被操纵的东西,大部分人在意的,都并不是所谓“事实真相”,而是言论背后所代表的某种特定立场。本朝舆论的一大特点是:一旦官方态度确定,则舆论界会以极快的速度达到口径的统一,而官方态度取决于上位者立场。        
  谣言的进化往往有一个过程,有时候细究史籍,也能发现个中痕迹。比如,本文第三小节提到的,高拱被认定为“旷工寻欢,以图生子”之事。这个说法见于很多材料,近当代明史学人的论文著述也多采信此说法,例如广为流传的朱东润《张居正大传》。后来的流行通俗读物,大抵对其多有参考,愈发把事情说得活灵活现,从而在一般人心中形成定论。    这件事里边,人为诱导舆论倾向的痕迹很严重。    《实录》载胡应嘉原疏:“乙亥,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等,论劾大学士高拱不忠二事。一言,拱拜命之初,即以直庐为狭隘,移其家属于西安门外,夤夜潜归,殊无夙夜在公之意;二言,皇上近稍违和,大小臣工莫不吁天祈佑,冀获康宁,而供乃私运直庐器用于外,似此举动,臣不知为何心。”    这说的是:高拱嫌弃直庐狭小、不好住,所以轮到值班的【晚上】偷偷溜回家。回家做什么,没说。      而事情传到外朝就变了。王世贞《嘉靖以来首辅传》的记载是:“时拱未有子,乃移家近西华门,日伺上,昼寝則窃出,与女媵私,迫暮而后进。”    这说的是:高拱【白天】陪侍皇帝的时候,趁皇帝睡觉小憩的机会,偷偷溜出宫门,直到【黄昏】才回来。而白日旷工的目的说的也很明白:是为了跟妻妾敦伦,以求生子。说的活灵活现,由不得人不信。      谣言进一步进化,等传到沈德符那里,就变得更加夸张。《万历野获编》记载此事,是:“时高无子,乃移家于西安门外,昼日出御女,抵暮始返直舍。”    王世贞版本的说法,高拱尚且是趁皇帝睡觉休息时偷跑;到沈德符嘴里,就变成【整个白天】都在外面玩女人,一直玩到晚上才回来,这精力可真不一般!不过,这后两个版本里,高拱晚上倒是老老实实在直庐值班的,倒与胡应嘉奏疏矛盾了。        谣言这样夸张的演化,而所涉对象为国家副总理,正常来说尊严也是不容侵犯的。要说这幕后没有推手,诸君信吗?反正本文作者是不信。  
  笔如刀啊笔如刀。。。。。      
  提醒楼主一下  对于嘉靖帝、隆庆帝、万历帝,称之为“世皇”、“穆皇”、“神皇”是不妥当的。“某宗”是“庙号”,“某皇帝”是“谥号”,二者不可混淆。对于庙号,可以称“某宗(祖)”或“某庙”,“某皇”、“某帝”只可用来称谥号。另外,也可以称陵号。  因此,嘉靖帝可以称“世宗”、“世庙”、“肃皇”、“肃帝”、“永陵”;隆庆帝可以称“穆宗”、“穆庙”、“庄皇”、“庄帝”、“昭陵”;万历帝可以称“神宗”、“神庙”、“显皇”、“显帝”、“定陵”。
  @zxmnju  15:56:28  提醒楼主一下  对于嘉靖帝、隆庆帝、万历帝,称之为“世皇”、“穆皇”、“神皇”是不妥当的。“某宗”是“庙号”,“某皇帝”是“谥号”,二者不可混淆。对于庙号,可以称“某宗(祖)”或“某庙”,“某皇”、“某帝”只可用来称谥号。另外,也可以称陵号。  因此,嘉靖帝可以称“世宗”、“世庙”、“肃皇”、“肃帝”、“永陵”;隆庆帝可以称“穆宗”、“穆庙”、“庄皇”、“庄帝”、“昭陵”;万历帝可以称“神宗”、“.....  -----------------------------        谢谢兄台提醒!感激不尽。“世皇”、“穆皇”确实不是常用法。我是因为参考了郭正域的《太师高文襄公墓志铭》,里边称呼嘉靖与隆庆用了这个叫法,所以顺手就这么打出来了。这不是惯用法,全文完成后我会修改的。    
  楼主不错。比那些写小说的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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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ufe  21:04:22  楼主不错。比那些写小说的好看多了  -----------------------------      谢谢谬赞。其实我对史料的取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主观倾向性,甚至有时候倾向性很强。我从不敢自大到认为自己笔下的就是“真相”大抵只能作为一个叙事的文本吧。    大概与小说的不同之处只在于:保证不虚构,细节内容,言必有出处;凡主观论断处必加按语。      
  楼主莫谦虚,我没读过《高文襄公墓志铭》,确实不知道明人有这样用的。既然郭正域这样用过,那么未尝不可吧:)    又及:不宜说言官“口含天宪”,“口含天宪”似乎一般是说皇帝的。
  楼主谦虚:)我没读过《高文襄公墓志铭》,既然郭正域这样用过那就是明人也认可的用法了,是我浅陋。    又及:不宜说言官“口含天宪”,“口含天宪”似乎一般是说皇帝的
  ==============================================      @红茶之猫:  比那些說書的寫的好。    樓主是習明史的嗎?採用材料就很專業啊,《實錄》和《首輔傳》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支持你寫下去,搞清這段公案!  
  @zxmnju  12:09:31  楼主莫谦虚,我没读过《高文襄公墓志铭》,确实不知道明人有这样用的。既然郭正域这样用过,那么未尝不可吧:)  又及:不宜说言官“口含天宪”,“口含天宪”似乎一般是说皇帝的。  -----------------------------    我倒觉得兄台的意见很中肯,非惯用法的表述确实应该避免。兄台所列举的才是通用的称呼。    我用“口含天宪”形容言官是有夸张之嫌。我本意是形容言路每每以公理、正义的化身自居,大义凛然貌,将制度赋予的监察权力任意滥用。如果我在原文上加个双引号,会不会好些?    
  @利華古遜  12:19:29  ==============================================  @红茶之猫:  比那些說書的寫的好。  樓主是習明史的嗎?採用材料就很專業啊,《實錄》和《首輔傳》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支持你寫下去,搞清這段公案!  -----------------------------      惭愧,我只是业余爱好者。着眼点也尽是细枝末节,不免偏狭。    
  一直在关注楼主,希望楼主坚持,勿因跟帖不那么多而泄气。煮酒上的所谓热帖,固不乏有见地有文采者,但更多的是泄一己私愤、争一时意气,乃至缺常识、缺逻辑的口水帖,热则热矣,其实无聊。楼主此帖不同,不仅好读,最可贵的是“有营养”,有专家风范,而无冬烘之气,相信有眼光的读者都会重视,而“有眼光”者永远不会那么多。  提一点期望:楼主的“作者按”不妨多做一些制度层面的发挥,甚至可以联系一些近当代的制度实践,这样也许更能彰显此帖的价值吧。
  好文。。。一气读完
静等楼主更新
  红茶之猫 回复日期: 10:06:39  回复
      @shufe  21:04:22    楼主不错。比那些写小说的好看多了    -----------------------------            谢谢谬赞。其实我对史料的取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主观倾向性,甚至有时候倾向性很强。我从不敢自大到认为自己笔下的就是“真相”大抵只能作为一个叙事的文本吧。    ~~~~~~~~~~  活活,楼主偏狭之事,虽然我对本段历史不了解,单但从言语之间也能体会到的。不过不管怎样,总是在认真作文。    煮酒的红脸贴都是些“大王”之类的翻译小说,很是无聊。而像楼主这般认真作文已经很珍贵了。  
  继续加油啊!
  没更新啊!
  ---TBC---                
  @冲淡者  13:34:12  一直在关注楼主,希望楼主坚持,勿因跟帖不那么多而泄气。煮酒上的所谓热帖,固不乏有见地有文采者,但更多的是泄一己私愤、争一时意气,乃至缺常识、缺逻辑的口水帖,热则热矣,其实无聊。楼主此帖不同,不仅好读,最可贵的是“有营养”,有专家风范,而无冬烘之气,相信有眼光的读者都会重视,而“有眼光”者永远不会那么多。  提一点期望:楼主的“作者按”不妨多做一些制度层面的发挥,甚至可以联系一些近当代的制度实践,.....  -----------------------------      谢谢您的谬赞和鼓励。但是对于您的期望,我恐怕只能深感惭愧了。虽然我对明代监察制度多有腹诽,但就制度层面提出较为系统的论述,则实在超乎我的能力,更遑论结合当代制度来议论。我自知欠缺统观全局的大历史眼光,笔下内容多纠缠史事的细枝末节,臧否人物大抵也只从人物自身性情能力出发,难以上升到更深刻的层次上去。恐怕,我是属于“有破无立”的类型吧。只能惭愧地说一句:以后若再写史论随笔,我会以您的期望作为努力方向。      
  @shufe  21:04:22  ~~~~~~~~~~  活活,楼主偏狭之事,虽然我对本段历史不了解,单但从言语之间也能体会到的。不过不管怎样,总是在认真作文。  煮酒的红脸贴都是些“大王”之类的翻译小说,很是无聊。而像楼主这般认真作文已经很珍贵了。  -----------------------------      苦笑,看来我的倾向性还真强得不是一点半点。带着感情论史,恐怕后续内容更难免见笑于方家。    关于本文的倾向性。首先,世界观决定了阵营,我不能不向高拱张居正靠拢;反之,对以徐阶为首的晚明心学众,很难待见。    其次,不知道是不是我读的史料太偏的缘故,总是读得越多,对正史传记上某些人高大伟岸的君子形象产生的质疑就越多。因此臧否人物时,遣词造句每每染上鲜明的主观色彩。      
  比较喜欢高拱,呵呵。楼主继续。
  坦白地说,我受后现代主义史学洗脑颇深,倾向于认为后世人能够触摸到的历史,都是被多个主观叙述的碎片拼接而成。当世人的叙事文本、乃至他们的记忆本身,都往往难以避免扭曲变形。我从不敢自以为是到以为自己有能力从无数个主观叙述的迷宫中,寻找出所谓的“客观真相”。    当初,华亭公善待王弇州,别人问他为何如此,他回答:“此君他日必操史权,能以毛锥杀人。一曳裾不足锢才士,我是以收之。”王弇州果然没有让华亭失望,《首辅传》对除了华亭以外的所有人都大力贬损,只塑造出华亭一个光辉形象。后世的官修正史,对弇州文本多有借鉴,部分章句甚至直接照抄。再后世的研究者及通俗作家又进一步借鉴,是以在大众心目中树立起鲜明的脸谱。不过,逆向思考的话,《首辅传》等材料也不过是一种叙事文本,仅此而已。后世人为何不能整理当世其他史料笔记中各种相关碎片,串联出另外一种可能的场景?    我写此文,目的也无非是提供一个为明史同好所不太常见的文本——仅仅是“文本”。倘使该文本能被一些同好认为有趣、有些价值,我将不胜荣幸。        
  接下来要写的部分,将涉及到晚明史上广为人知、同时极具争议的海瑞松江还田案。而我接下来采信史料的倾向性只会越来越明显。。。。。。    譬如,关于徐阶究竟有多少田产、海瑞是否冤枉好人的问题。按徐阶《世经堂续集》中写给友人(潘笠江)的信件,明确说了“家下田亩,其载书册不过二万”。设若采信这个材料,则徐阶只有二万亩田地,却被海瑞那样狠整,岂非千古冤案?但是这个材料被我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理由很简单:我根本就不相信徐阁老的人品。所以认为他自己的表述,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反之,于慎行《谷山笔尘》中记载了徐阶偷税漏税的手段。我却二话不说就采信了,原因只是:我信得过于慎行的人品,认为他不会造谣。    若以真正的“客观中立”的眼光看,这种信与不信,只在一念之间。纵使我能罗列出N条史料来证明徐阶之巧滑、慎行之朴正,从逻辑的根本来说,怕也于事无补。倘若有人愿意无条件采信徐阶,我亦无话可说。    所以再次重申,本文绝不是在“拨开历史迷雾、揭示历史真相”云云。我只是在阐述个人所见的一种历史,字面意义上的“私说”。    
  以及,再次感谢回复的各位朋友。我上线时间不固定,本文不能保证日更,抱歉!    
  玩政治还是圆滑的人吃的开啊,徐阶失败在不把新皇帝放在眼里,欺负新皇帝的人就是欺负新皇帝,不过他比较幸运,隆庆死的早,如果隆庆多活几年,高拱也不会结局那么惨了
  好啊,更新了!继续写啊!呵呵!我以前是明朝不怎么感冒的,最近看了很多关于明朝的书,之前也去明永乐大典看过很多明朝的旧物,加上作者写的这个确实增长不少见识啊,最近再去故宫看永乐展厅的时候却关门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希望作者一定要坚持写下去啊,谢谢啊!呵呵!
  由实录上看,徐阶致仕,并不是世人所谓“功成名就,激流勇退”云云。而是多少有些不得已、有些无奈。是惯常申辩求退,却不料反被皇帝摆了一道(幕后是否有隐藏人物不好说),不想走也得走。  
  活活,支持。
      13.退田事件与新郑起复    徐阶当国多年,家资丰厚,退休还籍,悠哉游哉,生活可谓平静祥和。然而,隆庆三年六月,新任应天巡抚海瑞的到来,将这种平静打得粉碎。海瑞对所辖区划内各项事务的整顿中,动静最大的,莫过于对土地所有权的清理,而这正是伤害徐阶利益最深的一项动作。    后世史家为徐阶洗白不遗余力者,往往坚称:徐阶的巨额家产,是自家苦心经营,都是“正常劳动所得”,并非受贿或勒索的产物。又多称海瑞办案草率马虎,尚未查清徐阶有几多田产就盲目令其“退产过半”,是重大失误。更有甚者,竟言之凿凿地声称,根据考证,徐阶实际田产仅有三万亩,而非传说中的十八万、二十四万或四五十万亩。一位致仕首辅多年经营只有三万亩田地,绝对不能算贪,甚至可以算清廉了。可惜这些后世辩护者却无视了后来经蔡国熙明确查证、并拟收归国有的“六万亩”田土数据。按后世力保徐阶、丑诋海瑞者的说法,仅有田三万亩,却能够被没收六万亩,这中间的差额,能不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又有所谓:当时的吴中地区纺织业发达,摆脱土地束缚的人民多从事此行业;而海瑞退田于民,是破坏“资本主义萌芽”,是使江南经济陷于混乱的恶政。此论是否有理且不言,但确实揭示了一部分的史实。“机户出资,机工出力”并非虚构。野史载徐阶家拥有熟练织妇两万名,在区域纺织品市场上几近垄断,甚至在京师市场中也占据一定份额。吴地其他士大夫家亦多谋此业。与此同时的情形是:江南土地所有权分外集中,豪门阡陌相连;大量无产者无立锥之地,仅以体力技能谋生。顾炎武言及明中叶至末期的江南经济结构,曰:“吴中之民,有田者什一,为人佃作者什九。”此情此景,倒与西哲马克思氏所描述的、资本主义发展初期必然发生之“圈地运动”暗合,差别似乎仅在于,西夷“羊吃人”,天朝“蚕吃人”。    又,于慎行在其官场回忆录《谷山笔尘》中记载道:徐阶在相位时,松江近半赋税收入皆入私囊,终成一方巨富,个中手段为何?原来,当地赋税征收上来后首先经过徐府(大抵因为徐家产业大,占据地方赋税的主体),地方官吏向京城提交的税金,是直接从徐府提出的。而徐阶在此处巧作手脚,以七铢银算作一两银,自己吃掉差额,“司农不能辨也”。——是不能辨,还是畏于当朝权贵的威势而不敢辨?后人无从知晓。    总之,徐府子弟使用投献、诡寄、那移、飞诡、洒派、虚悬、寄庄……等各种舞弊手段,大肆侵吞国有资产,兼以盘剥乡里百姓,夺取他人赖以谋生的田舍,是不争的事实。而徐阶作为一家之主,是始终被蒙在鼓里,还是心知肚明而默许甚至暗中支持,作者不便猜测,只能随后世读史人自己喜好去理解。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海瑞当时对徐阶的理解,显然倾向于从负面角度出发,对徐阶的贪吝多有不满。海瑞甫上任时,曾为吴中饥荒向当地富人募捐,溧阳的一名官商富豪捐出三万两白银;而海瑞去华亭募金,徐阶万般无奈之下,不情不愿地拿出了几千两银子应付。徐府挂名家人多至数千,招摇在外,海瑞建议徐阶削去那些假借的户籍,使他们不能继续妄借声势为非作歹,徐阶表示为难,没有答应。此二桩事,大概给海瑞留下了深刻的不良印象,乃至影响到后来处徐府事的态度。再加上徐阶兄弟徐陟残害百姓的劣迹被乡民揭发,海瑞不能不气愤。海瑞其人,心公而性直,在处理徐氏相关田土诉讼时不念旧恩,只凭律法(参考《明律》中的反投献条款),甚至驳回当朝首辅李春芳等人的求情,千古传为奇谈,却因触及豪族利益太深而为时论所匪议,多遭朝内舆论的恶意攻击。        正当徐阶与海瑞在退田问题上僵持不下之时,另一个对徐阶来说天大的坏消息传来:当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皇帝发下敕命召高拱还阁。高拱奉旨,遂于次年初抵京赴任。    高拱这一次回京来势凶猛,不仅官复原职,还兼掌吏部天官之枢机,可见皇帝对其信赖如初。亦有史料记载高拱的复职有张居正从中斡旋的因素,而张的目的是联高抗赵(贞吉),在此不赘述。    高拱是有明一代的理财能臣,后来张居正的理财思想也多自高拱处耳濡目染学得。对于国有资产的隐性流失高拱一向深恶痛绝,因此在整治江南豪族的问题上,高拱与海瑞的基本立场一致。但是,高拱先前与徐阶结怨已深,如果一力支持海瑞,必然会引起舆论抨击他挟私理政、公报私仇。是故,高拱处理此事多有折中权衡,并不力挺海瑞。    而此时言路对于海瑞的弹劾益发激烈,其中最为丑诋的,莫过于二月间吏科给事中戴凤翔的上疏。疏言:“海瑞贪图个人名利,祸乱法纪,完全不通为官之道。任凭刁民肆意讼告乡绅,无理剥夺他人合法财产,致使民间有‘种肥田不如告瘦状’的风闻。”又言海瑞其他各项政策也多有弊端,更有“勾结倭寇”、“攻陷城池”、“劫库斩关”,导致“行李不通,烟火断绝”的罪行,云云。此疏可谓空穴来风造谣污蔑者的必备圣经。事后,徐阶长子徐璠得意地对别人说:“我等不肖兄弟,花费千金收买给事中将海瑞这昏官逐去,为松江人搬掉了一块堵在心口的大石头。”后世史家谈迁记载此事,不由发出慨叹:“千金就可以逐去一方封疆大吏,真是钱能通神了!”    隆庆四年二月二十五日,吏部发下调令:将海瑞调离应天巡抚的岗位,令朱大器代替之;海瑞原官委任闲职。这样的人事调动,在后世看来自然难逃新任吏部尚书高拱对朝野故作姿态的嫌疑。海瑞本人也非常委屈愤慨,多次表示宁可辞职归还故里,而言路衔之依旧,直至海瑞被彻底罢官。    海瑞罢官,直接批复首肯者是高拱。但高拱对海瑞巡抚应天时的举措,始终褒大于贬,甚至每每给予高度赞誉。在回复戴凤翔弹劾海瑞的奏疏时,即表示对海瑞工作态度、工作成绩的肯定,仅就工作方法有所批评。后来又在批复其他论劾奏疏时评价海瑞是“孤忠自许,直气不挠”的持正守节之士。又在写给新任应天巡抚朱大器的信中说:“天下之事,创始甚难,继承则相对容易些。海君无惧举事艰难,奋不顾身地洗刷弊政,所以才会遭致怨恨而不能自安。”表示希望朱大器继承海瑞成果,继续整治江南豪族的恶行。        
  ---TBC---                        
  好看好看,,,,,,,,,,,,,,,,,,,,,,,,,,
  不错的帖子, 楼主继续
  发生在隆庆三年的松江退田案,长期以来一直令我感触颇多,又不好深说。不仅因为该事件本身种种纠葛,也因为此案在后世历史中涉及的方方面面。    我平生最恨历史实用主义,并且认为,抱着所谓“实用”目的去解读历史、书写历史,必然难逃扭曲捏造,违背考据精神。甚至,此种价值取向一旦风行于某一时期,每每引发社会悲剧。    当初,姚文元一篇批评吴晗《海瑞罢官》剧本的社论,成为文革引发的导火索。私人细读姚氏文章,发觉其考据索引还算像模像样,但立意根本,却是在纠缠“海瑞到底把田还给了哪个阶级”“海瑞代表的到底是不是无产者利益”等荒谬绝伦的问题。这些议题在今人看来,自然可笑。    而今再议此案,又有人发出高论:江南豪族的土地兼并,实际上有利于初生的“资本主义萌芽”,是社会进步的体现。而海瑞强令还田,是倒退至封建小农经济,是逆历史潮流而动。又有所谓:在传统农业税以外,徐阶等大工厂(作坊)主,能够为明朝廷提供新的税种,是利国利民之举。私心常为此困惑不已,难道历史的是非,真的这么容易被玩弄吗?难道因为徐阶“代表了先进生产力、代表了先进生产方向”,他就可以无视《大明律》?而因为草民春耕夏作也不能创造多少税收,所以他们就理应进入作坊,去为本朝开拓崭新税种而充当马前卒么?    此案所涉过于庞杂深刻,作者在正文中不能尽论,唯有等待同好批评指正。      
  以及,五一的三天假期本文不更新。一是因为私事,二是因为后续内容将涉及高赵(贞吉)矛盾、高李(春芳)矛盾,乃至高张矛盾。此间各种人情纠葛,均与徐高矛盾密不可分,实在难以回避,作者需要进一步斟酌语句。    PS 真的非常感谢回复的、以及看帖的各位同好,尤其是我的一位可爱的小妹妹!    
  呵呵,!加油啊!
  作者:红茶之猫 回复日期: 10:42:20  回复
      @冲淡者  13:34:12    一直在关注楼主,希望楼主坚持,勿因跟帖不那么多而泄气。煮酒上的所谓热帖,固不乏有见地有文采者,但更多的是泄一己私愤、争一时意气,乃至缺常识、缺逻辑的口水帖,热则热矣,其实无聊。楼主此帖不同,不仅好读,最可贵的是“有营养”,有专家风范,而无冬烘之气,相信有眼光的读者都会重视,而“有眼光”者永远不会那么多。    提一点期望:楼主的“作者按”不妨多做一些制度层面的发挥,甚至可以联系一些近当代的制度实践,.....    -----------------------------            谢谢您的谬赞和鼓励。但是对于您的期望,我恐怕只能深感惭愧了。虽然我对明代监察制度多有腹诽,但就制度层面提出较为系统的论述,则实在超乎我的能力,更遑论结合当代制度来议论。我自知欠缺统观全局的大历史眼光,笔下内容多纠缠史事的细枝末节,臧否人物大抵也只从人物自身性情能力出发,难以上升到更深刻的层次上去。恐怕,我是属于“有破无立”的类型吧。只能惭愧地说一句:以后若再写史论随笔,我会以您的期望作为努力方向。    ------------------------  你老那还是腹诽吗?  腹语啊!    楼上有人说人少,人少没关系,有人看入味而就成。我可看了大半夜了,明儿还早起呢,不看了。  
  韦氏庆远有论:高徐矛盾并不是表面上的恩怨那么简单,二者的矛盾其实是学术思想和执政理念的根本分歧。鄙人深以为然,并且认为,二人为人气质上的巨大差别,也是矛盾激发的催化剂。  ------------------------------  这有点类似王安石与司马光之间的关系,王与司马二人也有学术上的分歧,这可能也是导致他们政见不同的一大思想根源。  不过王与司马二人在道德文章方面是互相钦佩的,但高、徐二人显然就做不到这一点了,直让人不禁生出人心不古之叹。这也不能不使我想到:王与司马二人实在是古人中的极品(当然他们的办事能力未必有多高)!  而且高新郑的为人、个性神马的确实有点类似王荆公,如果皇帝真的嘱他以大事,估计效果肯定不如张太岳。  这是鄙人的私见,望LZ批评!  
  巴巴拉•W.塔奇曼是美国通俗写史的金字招牌,她的代表作(描写一战刚开始的)《八月炮火》我刚开始阅读,正好对于她的这段自述印象颇深:  “接着费迪曼特别挑出我书中几个比较突出的角色,包括德皇、艾伯特国王、霞飞、福煦将军,对他们描述了一番。他说,优秀史家的另一个高明之处是能预测人类的行为和事件的演变。这些人物在我笔下表现出来的性格正是我原先想要传达给读者的,我感觉自己在这方面是成功的。费迪曼能体会我下的苦功令我感动万分,更甭提他把我和修昔底德相提并论了。听到他的赞美,我发现自己竟然热泪盈眶,这是我过去不曾有过的反应,毕竟能获此完美的知音,一生也许只有一次。”  很显然,猫女王也花了苦功,也应该希望得到有力的肯定。  但可惜的是,我在这段明史方面显然成不了费迪曼这样的知音,最终只好不得不拿这段文字来借花献佛了!  但是我希望你能成为巴巴拉•W.塔奇曼这样的人物,而且我深信你有这样的资质——对此我的确是由衷折服的!  当然,我也知道,写作实在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尤其若想着出版还有与市场对接的问题,所以我一直犹豫着该不该这样推波助澜,太多地鼓励别人做(我)自己喜欢的事好象有些自私。  其实,我是从帖吧特意跑来支持的,虽然我也常在天涯混。但是今天很奇怪,我居然顶不了百度的帖了(不晓得是抽什么风),所以舍近求远……  
  明朝那些里好像讲过
  mark ~~~~~~~~~``
  张、高二人的关系倒有点类似荆公与温公,且一山难容二虎,让人顿生瑜亮之叹也。  不过二人得遇为知己,也是二人之幸,我辈一大美谈也!  高为人锋芒直露,似不及张之深沉,高最后落败大约也是个性使然。    晚明这潭水实在是很深,不敢轻易涉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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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之上,你死我活,这些能位极人臣的可谓是百战余生
  @身如不系舟  02:59:44  ------------------------    你老那还是腹诽吗?    腹语啊!        楼上有人说人少,人少没关系,有人看入味而就成。我可看了大半夜了,明儿还早起呢,不看了。  -----------------------------        呵呵,兄台说的是。其实我只要能写出来,就已经觉得完成一桩任务了。对于明史我只是浅学后进,因我知识阅历的浅薄,发语论断每多偏激处,笔下感情倾向极其强烈,原本也不算理想的叙事文本。此文居然蒙您及帖内另几位同好错爱,我实在受宠若惊。      
  @天下乞男子  22:52:30    这有点类似王安石与司马光之间的关系,王与司马二人也有学术上的分歧,这可能也是导致他们政见不同的一大思想根源。    不过王与司马二人在道德文章方面是互相钦佩的,但高、徐二人显然就做不到这一点了,直让人不禁生出人心不古之叹。这也不能不使我想到:王与司马二人实在是古人中的极品(当然他们的办事能力未必有多高)!    而且高新郑的为人、个性神马的确实有点类似王荆公,如果皇帝真的嘱他以大事,估计效果肯定不如张太岳。  -----------------------------      我也认同王与司马是君子之争。遗憾的是,在徐高之争中,已经连一丁点的君子之风都看不到了。    而我这篇小文明显右高左徐,大概是因为私人价值观作祟吧。对于在松江地区“一方病之,如坐水火”的徐华亭,我几乎没有办法生出任何好感;而高新郑,虽然为人处世也谈不上什么君子风度,但至少在徐汲汲于财货名利的当儿,高能够深入京城市井,去了解底层人民的疾苦。行文时每每想到这些,我便控制不住自己的爱憎。    至于高拱与张居正执政水平的对比,我在这贴里就不讨论了。    PS 谢谢鼓励!    PS.PS 是“淮阴集中见韩信”老弟吗?:)  
  “淮阴集中见韩信”老弟吗  -----------------------------  我本来不想暴露自己的,但是我在天涯的三个号都有尾巴,估计你一看就知道!新注册又太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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