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岁女儿小苏打去黑头鼻子烂了里总是烂的,向有经验的妈妈们求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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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好意思,这个是缺字版的
3月15日第4页76楼补不缺字版
【内容简介】
赵亭亭说,章朝阳,我掐死你!
章朝阳笑起来,麻烦你掐得温柔点。
赵亭亭怒了,章朝阳,今天不灭了你我跟你的姓。
章朝阳笑容渐深,张开手臂,亭亭,任你欺压。
性格开朗,脾气火暴的美食节目外景主持人赵亭亭,遇见了躲在闹市觅轻闲的新贵富豪章朝阳,就如同一团炽热燃烧的天外来石,轰然一声落在了一潭清凉幽静的深水之中,非但没有将湖水沸腾烧干,反而被深水吞噬殆尽……
总之这是一根呛口小辣椒与腹黑老狐狸之间,攻与反攻,爱与被爱,调戏与被调戏,天雷与狗血齐飞,腹黑共猥琐一色,最终辣死人不偿命故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青梅竹马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主角:赵亭亭,章朝阳 ┃ 配角:许霆宇,潘公子,何欣月,萧笑 ┃ 其它:美食,豪门,天雷,狗血,好事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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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透心凉
  章朝阳轻轻打开红色丝绒盒子。
  盒子里五十分大小钻石戒指在灯光下,闪烁华彩。
  章朝阳的心情就如同这在灯光下散发出熠熠华光的钻石,明澈晴朗,带着一丝隐隐的神秘兴奋与紧张。
  他已经准备了一年之久,觉得自己终于有足够的能力,令自己所爱的女子获得幸福。
  章朝阳环顾西餐厅,周围的客人多数成双捉对,偶有三五人一桌,看起来,倒像是朋友聚会的样子,只得他一人,还是独坐。
  不过,过不多久,他最爱的女人,他为之努力工作,想营造一个幸福美好未来的女人,就会推开餐厅那道透明的玻璃门,袅娜娉婷而来。
  章朝阳独自微笑起来。
  章朝阳有一张略显轻悒的脸,眼睛深邃,鼻梁挺直,下巴坚毅,可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简直似一抹艳阳,破云而出,使得他一张带着淡淡忧郁的脸蓦然就明亮起来。
  有女同学开玩笑说,章朝阳,你简直似梁朝伟附体。
  她在一旁听了,笑得不知多响亮,然后抱紧了他的胳膊,十分骄傲自豪的样子。
  章朝阳沉浸在对未来幸福的憧憬里,然后,他看见她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一袭摇曳白色连衣裙,只在腰间系了一条细细银色链子,行走间轻盈摆动的裙摆,如同她腿边卷起又落下的浪花,叫人心醉神迷。
  领位员将她引到他的桌前,他赶紧起身,替她拉开椅子,服侍女士落座,博得她嫣然一笑。
  白衣黑裤黑背心戴着红色领结的服务生上前递上菜单,小声询问,“先生小姐想吃点什么?”
  章朝阳认真翻看每一页菜单,价格贵得离谱,可是为了让心爱的女孩一展笑容,花三两月工资请她吃一顿西餐,他还是舍得的。
  “欣月你想吃点什么?”他微微倾身向前,征求女友意见。
  美丽逼人的年轻女郎侧头想一想,抬起头来,问服务员,“今天有什么主厨推荐?”
  服务生微笑起来,“今日主厨推荐有从法国空运来的顶级鹅肝,番茄牛尾浓汤,柠檬汁扒三文鱼,以及西班牙浇汁T骨牛排。”
  女郎合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那就来一份主厨推荐罢。”
  服务生又耐心地转向章朝阳,等待他做出决定。
  章朝阳微微有些意外,不过是一年时间,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他的欣月已经散发出逼人的夺目光彩来,充满了自信与强势。
  他轻轻合上菜单,“请给我来一份和小姐一样的。”
  服务生颌首,“请问两位要不要喝一点酒?”
  章朝阳望向女友。
  女郎点了点头,“请给我们两杯开胃果子酒,谢谢。”
  服务生衔命而去,留下这对年轻恋人。
  “欣月……”章朝阳发出一声赞叹,“你今天真漂亮。”
  周围好多男士,都禁不住要把眼光落在她的身上,让章朝阳自豪的同时,又横生醋意。
  女郎一笑,对男朋友这种青涩毛头小伙子的直白,不再报以羞赧的表情。
  “最近在忙什么?”她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一口清凉的矿泉水。
  说起工作,章朝阳滔滔不绝起来,“我们开发了一套软件,可以用于语音识别,即使不是标准普通话,它也能以很高的准确率翻译出来……”
  女郎左手轻轻支着下颚,静静聆听,偶尔点一点头,予以附和。
  这时餐前开胃酒,冷盘前汤副菜主菜陆续送上来,打断了章朝阳的讲述,他忍不住笑起来,横过餐桌,握一握女朋友的手,“你看我,一讲起工作的事,就没完没了。”
  女郎淡笑,抽出自己的手,“人有追求是好事。最怕没有追求,盲目度日。不过——追求也不能不切实际。”
  章朝阳听了,收回自己的手。
  他的热情青涩,只是对着自己最爱的女孩子,并不意味着,他听不出女友话里的含义。
  “欣月,你想说什么?”他轻轻摸一摸口袋里的红色丝绒盒子,不知道现在是否是时候拿出来,向女朋友求婚。
  也许只要看见钻石戒指,女友最近倍受冷落的不快,会烟消云散?
  女郎却将刀叉交叉放在盘子上,抿一口矿泉水,然后抽掉铺在胸前的餐巾,轻轻掷在餐桌上,“朝阳,你清醒点罢。不要以为自己和张朝阳的名字读音相同,就以为自己也是张朝阳,以为自己出来创业,就也能取得和张朝阳一样的成就。”
  章朝阳火热的心,顿时如同被兜头浇下一盆冰水一般,倏忽僵冷。
  女郎仍意犹未尽,全不在意男朋友黯淡下来的眼神,“张朝阳当年有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主任和麻省理工斯隆商学院教授的风险投资,你有么?张朝阳有留美经历,你有么?张朝阳的公司成立四年后在美国纳斯达克挂牌上市,你行么?朝阳,你不是张朝阳,你是章朝阳。”
  女郎的声音清脆如珠如玉,可是这一刻听在章朝阳耳中,竟似数九寒天里的冰棱,扎得他心窝一阵阵地疼。
  这是他自大学时就相爱,一路爱了五年的女孩子吗?
  为什么她的声音此刻听起来这样的陌生,面目看起来这样的模糊?
  章朝阳握紧了衣服口袋里的丝绒盒子,像是捏紧了自己的心脏。
  “朝阳,你现实一点罢。你当初放弃去麻省理工学院的机会,我妥协了;你放弃进著名公司的机会,要自己出来创业,我也妥协了。可是你有没有为了我妥协过一次?这一次世界五百强公司在华招聘,是绝好的机会,你不能再错过了!朝阳,你听我一次,别再做创业梦了,去应聘罢。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被录用的。”女郎放软了声音,眼神脉脉。
  “欣月……”章朝阳的声音微涩,“我以为,你一直是支持我的。”
  “是,我一直是支持你的。”女郎颜色黯然下来,“可是,朝阳,女人的青春有限,我已经二十五岁,我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等你多久。”
  章朝阳苦笑,五年的相爱,原来到得最后,她竟然只是一路妥协,而不是坚信他会成功。
  这叫他情何以堪?
  当他在为了他们的未来,他们的幸福,没日没夜地工作的时候,她竟然只是冷眼旁观,看着他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振作,自跌倒处爬起来,重新投入研发当中去。
  她就是这样看他的,看他头破血流,还一心向前。
  “欣月……”他的声音酸涩,手心的盒子,重逾千钧。
  “朝阳,”女郎椅背轻轻向后一仰,自椅子里站起身来,“如果你还是执意要认准了一条路走下去,那么——我们就分手罢。我没有办法,耗费自己的青春,来换取你一个没有任何说服力的承诺。”
  说完,女郎转身,朝餐厅外走去。
  章朝阳就这么愣愣坐在椅子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那背影如同来时那样,婀娜娉婷,可是,那些柔情蜜意,却已经被冷却在空气里,不复存在。
  章朝阳闭了闭眼睛,一滴男儿泪,落在滚烫的心里,发出“哧”的一声,冰冻了心,蒸发了泪,然后,心田一片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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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电驴熄火的时候,亭亭正骑着它驶进一条狭窄逼仄灯光幽暗的小巷。
  亭亭蓦然生出一股“天要亡我”的绝望来,跳下小电驴的坐椅,前后左右上下一通没头苍蝇似地检视。奈何一点机械维修方面的天赋也无,只能徒呼荷荷。
  “小翠小翠,你争气点,我求求你了……”亭亭几乎要对着电动脚踏车内牛满面了。
  亭亭做一份电视台美食节目外景主持人的工作。
  刚从戏剧学院主持人专业毕业出来的时候,亭亭也满怀雄心壮志,想在主持人的岗位上做出一番事业来,拿金话筒奖,在全国观众面前,出现在七点档新闻节目里。
  可是进了电视台,才知道有时现实比理想残酷。
  亭亭虽然进了电视台做实习主持人,却要同另外两个男生一个女生四人一起竞争一个娱乐节目主持人的名额,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亭亭并不是一个善于撒娇服软的女孩子,恰恰相反,她是一个性格爽直,作风利落的女子。而另一个女生则温柔明媚,时时朝男同事发嗲撒娇,动辄靠在人家肩膀上半掩着粉唇微笑,在娱乐部里混得如鱼得水。
  相比起来,并不顶顶漂亮的亭亭便有些黯然失色。
  实习转正式主持人的名额最后落在女同学的身上,亭亭没有觉得太过意外,倒是扫地阿姨好心,将亭亭拉到走廊角落里,“亭亭啊,你的脾气这么直来直去的,很吃亏的。你看看那个娜娜,能比你漂亮多少?不过是会打扮些,又懂得耍手段,给领导倒茶水买早点,得了领导的心,就转正了。”
  因为亭亭曾经替阿姨拎过一次饮水机的水桶,阿姨一直记在心里,总觉得认真做事的亭亭比那个为人花里胡哨的娜娜要好。
  亭亭知道阿姨为她好,却也只能无奈接受自己实习期满,不能转正的事实。同期另两个竞争主持人岗位的男生,一个为了继续自己主持人的梦想,留在电视台里,转去少儿部做少儿节目录制现场的工作人员。
  亭亭曾经在少儿节目里看到过那个高大俊朗的男孩子,站在一群小朋友身后,一起跳健身操的身影。镜头永远一扫而过,即刻切换到小朋友脸上。
  不是不悲哀的,那么多年专业课学下来,最后却只能陪小朋友跳健康操。
  亭亭没想过要放弃,却不知道怎样才能继续下去。
  幸好,正碰上生活频道开播,需要一批主持人与工作人员,制作部的一位中层见过亭亭,觉得她勤奋耐劳,将她推荐了过去。
  亭亭从最苦最累的道具服装场记做起,凡有点名头的,都能指着她支使,“喂喂喂,你,去倒一杯水来”,“你,说你呢,入镜了,站远点!”
  个中辛苦心酸,足以让亭亭晚上回到家里,独自垂泪。
  可亭亭素性要强,顶多回到家里对着奥特曼抱枕一顿捶打,次日还是要精神抖擞上班去。
  终于一年后,生活频道推出一档全新美食节目,专司介绍城中各色美食,制作人看中亭亭为人直爽,又肯吃苦,调她去做外景主持人。如此一路走来,亭亭在外景主持人岗位上,一干就是两年。
  外景主持人自有外景主持人的甘苦,当内景主持人穿着华衣在空调间里安心录制节目的时候,亭亭却常常要在外头奔波,走街串巷发掘美食,风雨无阻。
  此时此刻,亭亭正是节日里录完节目,等交了带子给编辑,时间已过晚上九点,骑了电动脚踏车从电视台大厦出来,外头已经开始交通管制,亭亭只能绕道回家。
  亭亭对这一带的小路不太熟悉,只约略晓得穿过老式石库门房子间的小弄堂是新公房,再穿过去,应该就不在交通管制的范围了,离她的房子大约也不算太远了。
  不料一贯任劳任怨的小电驴在弄堂里开了没多远,忽然□。
  亭亭抬头看了一眼被灯光映成橘色的夜空,再摸了摸自己开始瘪下去的肚子,叹了口气。形势比人强,再倔强,也不好和自己的胃叫板,便摸出手机来,准备打电话回家,叫人过来接她。
  可是,亭亭悲催地发现,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红色电池的标志,伴随着“嘀嘀”两声,然后,整个屏幕渐渐暗了下去,终至一片黑暗。
  不带这样的!亭亭几乎想把手里的手机当手榴弹一样扔出去泄愤,可是转而想起买这款手机几乎用去她一个月的工资,又忍了下来,只好拿小翠出气,“白养你了,小翠!一到要紧关头你就给我掉链子。你再这样,我就只好把你给卖了……”
  小电驴无声无息地静静在巷子里,不屑回应。
  亭亭气极,狠捶了一把坐垫,“不吱声也没用!看我回去以后怎么收拾你!”
  这时弄堂里的一扇门“吱呀”一声,拉了开来,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一手拎着黑胶垃圾袋,一手扶着门框,出现在门口。
  亭亭闻声转过头去,仿佛忽然又看见了一丝曙光。
  从前门送走了两位故友,收拢了黄花梨木长条几上的瓜皮果壳,扫进垃圾袋里,章朝阳慢悠悠穿过天井,朝后门走去。
  过道上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瘦瘦伶伶。
  章朝阳扶一扶鼻梁上的眼镜,呵出一口气,看着它在空中凝成缕缕白雾。
  本埠今冬的天气,前所未有的异常。前一日还暖似小阳春,隔天便三九严寒,呵气成霜。
  两位老友驱车而来,可惜车子开不进窄小弄堂,便步行进来。到了屋里,忙不迭呵手跺脚,叠声叫冷。
  朝阳见两人的架势,本打算出门请二人吃饭的念头就此作罢,索性留老友在家里吃火锅。
  三个人围着紫铜炭炉,嘶嘶哈哈涮着川香火锅,一边聊起当年共同创业时的往事。
  已经结婚生子的曹简摸着发福的肚子回首当年,三个人窝在小小一间租来的公寓里,胼手胝足,埋头苦干,饿了吃包方便面,渴了喝口凉开水时的情形,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六年都过去了。”
  朝阳笑一笑,为老友添多一杯酸梅汁,两人都驱车而来,不宜饮酒,否则真要不醉不归。
  “可不是。岁月不饶人啊。”虽然身材保持良好,然而发际线却明显向后退了一寸不止的王友家扔出红色 炸 弹,“下个月我结婚,老曹老章你们可一定要出席啊。”
  “恭喜恭喜。”章朝阳与老曹连忙向老王举杯贺喜。
  老王摸一摸锃亮脑门,“我年纪也不小了,好象比你们都还大两岁,再不结婚,乡下的老父老母要提着锄头爬犁上来催婚了。”
  朝阳老曹听得哄一声笑起来,想想老王那一对淳朴的父母,的确是会做得出来的。
  笑了半晌,老曹拍一拍朝阳的后背,“朝阳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浑然不觉老王向他挤眉弄眼的模样。
  朝阳倒不以为意,“我还没有方向,老曹你认识人多,有合适的,介绍给我罢。”
  老曹“嘁”一声,“你心里要是放不下姓何的,我介绍几多个给你都没用!”
  “老曹你没喝酒,怎么也说胡话?!”王友家打断曹简,“朝阳你别听他的。”
  老曹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可是到底忍住了。
  反是朝阳,没事儿人一般,欠身望紫铜火锅里加了一点高汤,指一指桌上的牛肉,“最好的和牛,不吃完可不许走。”
  关于女朋友的话题,就这样折了过去。
  老曹老王谈了谈公司的发展,以及开年在创业版上市后可能有的情况,三人聊得十分投入,等到老曹女儿一通电话上来,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爸爸……囡囡想你了,怎么还不回家啊?”电话里传来女童奶声奶气的催问。
  “爸爸这就回来!”老曹隔着电话给女儿“啵啵啵”吻了几下,笑得满月脸上只见牙不见眼。挂断电话,他拍了拍自己的将军肚,“哎呀我闺女就粘我,我不回家她不睡觉。今天就到这里罢,我要回家哄女儿睡觉。”
  老王也摸一摸脑门,“我老婆门禁管得紧,十点以前要到家,我也走了。”
  朝阳点头表示理解,有家室的人到底不比他光棍一条,那么自由,也就不挽留他二人,只约好了三个月后再聚,就送两人从前门离开。
  等送走了老友,室内一下冷清下来。朝阳侧头听一听外头“嘭啪”礼花绽放的声音,低下头来,继续收拾饭桌。剩菜送进冰箱,垃圾连同客厅条几上的瓜皮果壳一起拢进了黑胶垃圾袋,慢悠悠往后门去倒垃圾。
  才接近后门,就听见有女声在门外有些气急败坏地说,“白养你了,小翠!一到要紧关头你就给我掉链子。你再这样,我就只好把你给卖了……”
  朝阳拉门的手停了停,犹豫要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开门出去。
  然后就听见闷钝的捶打声传了过来,那个小翠既不回嘴,也不还手,仿佛逆来顺受的样子。
  女声更恼了,“不吱声也没用!看我回去以后怎么收拾你!”
  朝阳听不下去,当机立断拉开后门,随即,眼镜后的一双眸里闪过错愕颜色。
  只见昏黄路灯下,一个穿红色羽绒服,戴一对白色兔毛耳套的女孩子,对着一辆翠绿色电动脚踏车自言自语,听见他开门,慢慢转过头来,露在口罩外一对盈盈大眼里,隐约闪过明光。
[ 本帖最后由 宝宝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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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要不要帮忙?
  亭亭看见男人在门槛处顿了一顿,然后慢条斯理地跨过门槛,拎着黑色塑胶垃圾袋缓缓走下三级台阶,经过她身边,往弄堂另一头走去。
  亭亭迟疑,毕竟是陌生人,不晓得肯不肯助人为乐。
  只这片刻迟疑,男人已经空着手,又从弄堂深处返回来了。
  亭亭天人交战,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辰光,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正打算开口求救,男人却隔着一步之遥,停了下来,煦声问:“要不要帮忙?”
  “……咕……”没等亭亭开口,她的肚皮先将她出卖,发出极其响亮的空鸣。
  大咧咧如亭亭,也忍不住面皮一红,不由庆幸,光线昏暗,兼之戴着大口罩,应该是看不见的。
  章朝阳忍一忍,才没有笑出声来。
  “车子坏了?”他仍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不准备冒昧上前。
  亭亭大力点头,“能不能借我电话一用?”
  章朝阳点点头,摸一摸口袋,才蓦然想起吃饭的时候随手放在桌上,刚才整理饭桌的时,搁在一旁的茶几上了。
  空气中顿时如同有“尴尬”两字飘过来飘过去,伴随着亭亭肚子里又一阵“咕噜噜”声响,冷场。
  最后还是朝阳先开了口,“我的手机放在屋里……”
  本想说你等我拿出来给你的,可是看着湿气透过女孩子的口罩呼出来,转瞬间在空气里化成白霜的情形,朝阳心间一软。这么冷的天,还饿着肚子在外头奔波,不是不辛苦的。
  “要是信得过我的话,你把车子牵进来,我替你看看。假如是小毛病,我可以帮你修好。倘使是大问题,你再打电话叫人过来。”朝阳友善地向亭亭微笑。
  亭亭想了一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她练过几天女子自卫防身术,到时候情形不对,她就撂倒了这个眼镜斯文男!
  亭亭扶着电动脚踏车把手,朝阳托住脚踏车后座,将车子牵进后天井里。
  “它坏了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噪音,震颤一类不同以往的迹象。”朝阳问。
  亭亭摇头,她没有注意。
  朝阳却留意到女孩子的胃里又发出响声,想必已经饿极。
  “不嫌弃的话,我家里还有点东西,趁我在这里检查小翠的时候,你可以先垫一下肚皮,”
  亭亭瞪大了眼睛,原来这个人已经在门后听了一会壁角。
  朝阳微笑。
  亭亭又瞪了他一眼。
  朝阳继续微笑。
  亭亭垮下肩膀,因为肚皮又在叫了,她现在又冷又累又饿,只好向现实投降。
  “……不好意思,那就冒昧打扰了。”
  朝阳摇头,“没关系。自我介绍一下,鄙姓章,立早章,章朝阳。”
  亭亭听了,那么饿那么累,也忍不住笑,一双大眼眯成两弯月芽,“张朝阳的那个朝阳?”
  朝阳耸肩。以前他还会解释,然而人过三十天过五,那些年轻气盛时的计较,现在看来,不过是自寻烦恼。
  “我姓赵,赵亭亭,亭亭玉立的亭亭。”亭亭主动伸手,这么冷的冬夜,不管这个章朝阳是真有意,还是假好心,亭亭都感谢他。“谢谢你,章先生。”
  “不用谢。”朝阳将亭亭引至后天井的厢房,打开房间里的取暖器,又倒了一杯水给亭亭,“你坐一会儿。想看书看电视请自便。”
  说完,并不等亭亭说什么,就退出了厢房。
  亭亭等朝阳的脚步走得远了,才摘下耳套和口罩,轻啜了一口白开水,咂了咂味道。
  没有任何异味。
  亭亭这才放心地大口喝下半杯,暖一暖自己空虚的胃。
  晚上拍节目,去的是两间以麻辣著名的川菜馆子,大约因为过节,人满为患。等到摄制组排到位子,早已经过了常规吃饭时间,亭亭已然饿得前心贴后背。叫上来的特色菜一个个都油汪汪辣死人,亭亭只吃了两筷子就住了手,剩下的菜都让节目组一群如狼似虎的大男人给瓜分了。导演编剧和摄像吃得满头大汗,直喊过瘾。
  等白开水落胃,亭亭周身才暖了开来。
  亭亭太息,人人以为主持人风光无限,又格外羡慕做美食节目的,殊不知其中的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身体暖和了,亭亭才环视房间。看得出此间主人只求舒适,并不追求奢华,房间里的家具摆设,都是老房子里固有的,只角落里一张红木摇椅,一盏落地灯,以及一旁的圆几和书籍,出卖了主人的悠闲时光。
  亭亭暗暗想,等将来有空有闲了,她也要躺在摇椅上,捧一本书,手边一盏茶,空气里有音乐,这才叫享受。
  刚这样想,只见男主人端着一个托盘返了回来。
  “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了辣,所以给你准备了两样小菜,你趁热吃。”朝阳将托盘放到桌上。
  古旧的八仙桌包浆黝黑温润,四沿有带黄铜小把手的抽屉,桌角镌着蝙蝠云纹,一看就知道是有年代的东西。换成旁人,也许就送到博物馆去了,可是朝阳只把它当饭桌来用。
  亭亭看见热气腾腾的荠菜鸡丝粥,盛在描青花的大碗里,香气扑鼻,旁边有两碗过粥的小菜和一副筷子。
  “你慢慢吃,我去检查脚踏车。”章朝阳微笑,走出房间,细心地替亭亭拉上房门。
  亭亭取过筷子,扒了一点粥到嘴里。粥有点烫,可是极好吃,香甜滑糯,荠菜清香,鸡丝嫩滑,有一点点姜,味道却不冲,即使不爱吃姜的亭亭,也可以接受。
  再看旁边的小菜,一碟是皮蛋拌豆腐,一碟是泡菜。
  亭亭晚上空腹时已经被川菜的麻辣倒了胃,只把目标放在皮蛋拌豆腐上。
  豆腐大约是在温水里汆过的,温温的,并不很凉,皮蛋的碱味儿也不很重,葱米蒜米椒盐搁油里爆香了之后,连同热油一起统统淋在上头,又滴了几滴鱼露,撒了一点点糖,只闻味道,已经教人垂涎。
  等拌均匀了吃到嘴里,亭亭眼睛一亮。
  真好吃,极爽口,豆腐的滑嫩与皮蛋的弹牙,葱米蒜米椒盐的香,融到一处,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只这一碟皮蛋拌豆腐,亭亭就将一碗荠菜鸡丝粥唏哩呼噜喝个精光。
  末了意犹未尽,亭亭夹了一筷子泡菜,送到嘴里。
  泡菜是用大白菜腌的,一点点酸,一点点甜,微微有一点点辣,清脆爽口,回味无穷,刺激得人食欲大开。
  亭亭懊恼,满好留半碗粥,用这款泡菜过下去,那该多幸福!
  朝阳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亭亭这副懊恼表情,“怎么了,不好吃吗?”
  亭亭大力摇头,“不是不是,正因为太好吃了,所以懊恼自己,应该留一点粥过泡菜。”
  朝阳笑起来,“喜欢的话,给你装一盒带回去,我腌了好多。”
  话方出口,朝阳自己倒一愣,今晚大脑仿佛□,讲话总不经过它似的。
  亭亭听了,大眼一亮,“真的?!”
  旋即想起自己已经冒昧在人家吃饭,哪里还好意思连吃带拿,便又傻笑,“太麻烦你了,章先生。”
  朝阳看得出来,女孩子的戒心已经少了大半,暗暗想,这么容易轻信陌生人,在这花花世界里,恐怕要吃亏的。转而省觉自己可不就是陌生人,又暗叹自己自相矛盾。
  “你的小翠我替你检查过了,是一条电线老化,接触不良,所以引擎熄火。我暂时帮你接起来,用绝缘胶布包上,维持到你回家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明天你最好还是到维修站去彻底检修一下比较好。”
  亭亭站起身来,走到朝阳跟前,伸出手来,“谢谢你,章朝阳。”
  这个时代不是没有人助人为乐,而是肯做雷锋的人实在太少,她庆幸自己今天碰见一个。
  朝阳微笑,握住亭亭已经暖和了的手,上下摇了摇,松开,“你去天井里试试看。”
  “好的。”亭亭跟着朝阳出了厢房,来到后天井里,发动小翠的引擎,果然,已经修好。
  “章朝阳你真厉害……”亭亭抬头转身说,可是,身后却并没有那个温煦男子的身影,亭亭眨眨眼,哪儿去了?
  不一会儿,亭亭看见章朝阳的身影一点点自灯光里透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乐扣乐扣的密封食品盒。
  “你拿回去吃,用干净筷子夹出来,剩下的放在冰箱保鲜格里,半年都不会坏。”朝阳将食品盒交到亭亭手里。他很高兴这个女孩子喜欢他腌的泡菜,而且他既然说了给她装一盒带回去,自然要做到。
  亭亭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食品盒,天人交战了一下,便咧出大大笑容,“那么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章朝阳。”
  “很晚了,赵小姐……”
  “叫我亭亭好了。”亭亭截住朝阳,
  朝阳从善如流,“……亭亭早点回家罢,免得家里人担心。”
  亭亭点头,不拖泥带水,“再见,章朝阳。”
  这个斯文和善的男人,开始逐客了呢。
  朝阳帮手,将小翠抬过门槛,搬到弄堂里,抄手目送亭亭骑上电动脚踏车,渐渐去得远了,再看不见背影,才回到屋里去。
  洗碗的时候,朝阳对着满是泡沫的水槽发呆片刻,心道许是受了老曹老王的刺激,无端端对陌生女郎如此殷勤。
  可是,这女郎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
  日后朝阳想起自己今时今日的迟钝,都会忍不住独自微笑,不过那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更新,祝大家今天过得愉快:)
& && && && && && &4.潘公子
  亭亭骑着小电驴回到家里,将一路上总算再没有给她掉链子的小翠停在楼下车棚里,上了楼。
  推开房门,玄关处的顶灯柔和地亮着,亭亭摇头,看起来妈妈又把阿姨遣派过来打扫卫生了。
  亭亭目下住的两室一厅的房子,是大学毕业进电视台实习的时候,父母购置送给她的毕业礼物。一来距离广电大厦比较近,二来离家里也不算太远,恰好居中。而且是一个成熟的高档小区,管理严格,进出都要刷卡,安全上比较有保证。兼之附近有大型购物广场,健身中心,医院等配套设施,生活十分便捷。
  赵家爸爸妈妈惟独不放心女儿的一日三餐和家务,亭亭是二人的独生女,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真正吃过一天苦,受过一天累,上学有人接送,回到家里有阿姨保姆悉心照料,即使大学也是走读,确切说起来,几乎没有离开过父母的眼皮子底下。
  这大学毕业哭着喊着要独立,怎不教二老担心?!
  可是到底拗不过女儿,所以买了房,本打算再买一辆车给女儿代步的,最终被亭亭一票否决了。
  亭亭不想初入社会就太过张扬,她不愿意被人指着脊背说,喏喏喏,此人是靠父母关系坐上现在的位置,与实力毫无相干。
  亭亭爸爸听了女儿的话,一拍大腿,“好,有志气,不愧是我赵敬国的女儿!”
  见丈夫开口,亭亭妈妈也就不再坚持,可是阿姨每周来打扫一次卫生,亭亭每周回家一次彩衣娱亲,还是板上定钉,雷打不动地定下了规矩。
  亭亭不知多想对妈妈说,小衣服我自己洗得动,大衣服自有洗衣机帮忙,然而不好拂了母亲的美意,只好退一步,自己平素换下来就赶紧洗了,免得阿姨帮完了家里,还要到她这里操劳。
  可惜阿姨现在也狡猾狡猾地,一开始还固定时间过来,后来便改做突然袭击,打一枪换一个点儿,全无规律。
  时间久了,亭亭拿阿姨没辙,只好象征性地留一点家务给阿姨,以免阿姨白跑一趟。
  果然,亭亭换了拖鞋走进客厅,看见沙发靠垫已然都整齐地摆放在沙发上,而不是随手丢在地上,阳台上挂着的衣物也都收了下来,折叠整齐摆在沙发一角,地板抹得光可鉴人,空气里还飘着一点新鲜柠檬的清香。
  亭亭微笑起来,阿姨做事就是比她仔细,连用柠檬精油做香薰这等年轻女孩子才热中的事,都手到擒来。
  亭亭摸过电视机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娱乐频道正在重播娱乐新闻,镜头里高大英俊的男子挽着娇俏女郎一同走出酒吧的照片被无限暧昧地放大,那十指交缠的特写,让人很难不浮想联翩。
  “……著名女星……被拍到与潘公子同时走出酒吧……情路坎坷的邹婕,今次是否情定红三代潘公子?本台会及时跟踪报道……”亭亭一边将带回来的乐扣乐扣食品盒放进厨房的冰箱里去,一边左耳进右耳出地听娱乐八卦。
  当耳朵捕捉到“潘公子”三个字,亭亭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随后朝空翻了个白眼。哪一天听到他的名字与女明星以外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大抵才是真正的新闻了罢?
  亭亭望着冰箱门,想起寒夜里那个叫章朝阳,看起来挺温煦,可是却很有距离感的男人,傻笑了一会儿,这才洗漱上床,放松自己疲劳了一天的身心。
  次日醒来的时候,亭亭听见客厅里隐约传来音乐声,不由得皱眉回想,自己昨天有没有忘记关电视。
  想来想去,好象有关,又好象没有。亭亭揉一揉太阳穴,起身裹上又长又大的棉睡袍,只露出一张脸在羊羔绒领子外头,拖沓地拉开卧室的门,朝客厅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亭亭的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拧得仿佛能挤出苦水来。
  客厅的沙发上,有一个男人背对着亭亭,坐在那里,正拿着遥控器逐台换看,每一台停留时间都不到两秒。
  “你怎么进来的?!”亭亭早起,喉咙还没有开,带着一点点沙哑,明明不悦,听起来却恁地性-感。
  男人听见亭亭的豆沙喉,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即使隔夜,也依然五官深刻英挺的脸来。
  “哎呀亭亭你起来了,快快快,过来吃我从老火靓粥给你带来的生滚白鳝粥。”男人丝毫没有被亭亭的不悦吓着,扬手招亭亭过去。
  “潘公子你耳朵聋了?!我问你怎么进来的?!”亭亭没有过去,而是径自进了洗手间。
  潘公子嬉皮笑脸地挖一挖耳朵,“没聋,好着呢。”
  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洗手间门边,堪堪朝门框上一靠,做风流倜傥状,“我从前门进来的。”
  亭亭一边刷牙,一边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白了潘公子一眼,“钥匙交出来。”
  潘公子耸肩,“没问题。”反正交了这一副,他还可以从阿姨那边再配一副。
  亭亭把满嘴的白沫吐在水槽里,然后用清水把嘴漱干净了,又埋头去洗脸。
  潘公子站在门口,望着亭亭裹在棉袍里撅起来的臀部,臃臃肿肿,毫无曲线可言,自顾自笑起来,“亭亭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老夫老妻?”
  谁和你老夫老妻?亭亭碍于嘴角有洗面奶,懒得和潘公子辩驳。
  说起来亭亭和潘公子之间,真是一段孽缘。
  亭亭爸爸赵敬国与潘公子的父亲潘孝先,是同一批入伍的,一起被编在南空的某师某团某营某排某班,两人睡上下铺,后来又一起调进了南空的后勤部门,肩膀上先后加杠加星,先后结婚生子。只是潘孝先结婚早,婚后第一年就得了儿子,赵敬国结婚晚,妻子又热爱自己的舞蹈事业,要孩子要得晚,所以亭亭足足比潘公子小了六岁。到亭亭扎着小辫子,满世界要和小朋友玩的时候,潘公子已经大到懒得和小女孩儿玩扮家家的游戏了。
  可是架不住潘赵两家是世交啊,架不住还想要生个女儿可是身体条件不允许的潘妈妈哀怨的眼光啊,架不住父亲醋钵头大小的拳头啊,潘公子只能勉为其难地让亭亭跟在自己后头,当小尾巴。
  潘公子那时候已经会阳奉阴违了,大人一转背,他就把小亭亭往边上一放,自己跑去和部队大院的男孩子玩了。
  亭亭又不傻,你不陪我玩我还在一边干站着?自己回家呗。
  事后让潘妈妈知道了,少不得要到赵家赔礼,潘公子随后不是吃一顿打,就是挨一通罚,十公里跑总少不了。
  后来潘公子高中毕业,背着老父,划掉第一志愿空军政治学院,改为填写首都一所著名大学,被他如愿考取。潘爸爸气得跳脚,可是又有些自豪儿子能不靠关系取得成绩,思来想去,还是尊重儿子的选择,由得他去首都读大学。
  彼时亭亭才小学毕业,无甚离情。
  等潘公子从大学放暑假回来,已经是一个英俊青年,也已经懂得礼让女孩子,给亭亭带礼物,教亭亭做作业。一副五好青年的样子。
  只有亭亭知道,他骨子里其实还是那个打定了主意,就一意孤行的潘公子,从未改变。
  再后来,潘爸爸调去了中央,而赵爸爸则留在南空,两家人联系的少了。奇怪的是潘公子却没有随父母一起去首都,而选择了留在本埠,反倒与赵家走得近了。
  亭亭想,也许是因为本埠虽然是直辖市,不过到底不在天子脚下,山高皇帝远,潘伯伯即使想拿潘公子如何如何,也鞭长莫及。
  等亭亭洗完脸,潘公子自动自发地抽下毛巾架上的毛巾递到亭亭伸过去乱摸的手里,“喏。”
  “谢谢。”
  亭亭擦干了脸,取过架子上的洋甘菊精华补水凝露,挤一点在指尖,然后均匀地拍在脸上,不紧不慢,等吸收得差不多了,再抹一层锁水保湿的乳-液。
  潘公子看见亭亭手上的护肤品,眼神一柔。那是他上次从澳门回来,给她带的,想不到她竟然在用。他本以为亭亭会不屑一顾,扔在角落里积灰。
  “浪费是最大的犯罪。”亭亭看见潘公子难得清净柔软的眼神,笑言。
  潘公子只当没听懂亭亭的弦外之音,拍一拍手催促,“快点,粥要凉了。”
  亭亭把瓶瓶罐罐放回架子上,走出洗手间,潘公子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饭桌旁边落座。
  潘公子揭开桌上紫砂煲的盖子,“喏,老火靓粥,加了鲜贝,野生白鳝,鲜甜好喝,我一早去买头一份呢。”
  亭亭闻一闻盖子揭开后,空气里的清甜香味,果然是好粥。
  “还有油条,本埠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格外好吃。”潘公子又打开一个饭盒,露出里头胖胖金黄色的一根根油条,着手替亭亭盛了一碗粥,随后笑嘻嘻地望着亭亭。
  亭亭抿一口滑糯的白鳝粥,又在潘公子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夹过一根油条。
  那油条咬在嘴里,香脆酥松,却并不油腻,咬得深了,里头竟然酿着肉馅,嫩而不肥,兜着一点点汁水,很是好吃。
  亭亭眼睛一亮,那馅儿嚼仔细了,还有脆脆的荸荠粒,时不时可以咬到,让人有意外之喜。
  “好吃吧?”潘公子托着下巴,笑眯眯笑眯眯地问。
  亭亭将嘴里的油条咽下去,“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献殷勤,说吧,有什么事?”
  “亭亭你这么说多伤感情,好象哥对你好就是有什么企图似的。”潘公子双手捂着胸口,做西子捧心状。
  亭亭抽了抽嘴角,“欧罢,有P快放!”
  亭亭再了解潘公子不过,他哪一天转性了向她示好,多半都是有目的的。
  潘公子嘿嘿一笑,也不恼,“好好,我说,我说。下个月吉年吉月吉日吉时……”见亭亭又瞪眼睛了,潘公子赶紧说正题,“大郎结婚,你陪我一起参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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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亭从乌烟瘴气的婚宴大厅里逃了出来。
  婚礼办在一家顶级私人会所里,门禁严格,到场宾朋都须持有一份带隐藏条码的请柬,经过保安人员扫描确认身份后才可入内。
  倘使不是保密级别如此之高,亭亭决不会同意与潘公子一起前来参加婚礼。
  潘公子的名声,在本埠,甚至整个娱乐圈,不可谓不响亮,同他传过绯闻的大小明星,没有半百,也有十好几个。
  假如被记者媒体捕捉到她跟潘公子在一起的镜头,亭亭自知那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的。换做是恨不能多点绯闻炒作上位的明星,心里笑到笑不动也未可知,然则亭亭却不打算借绯闻和潜规则上位。
  否则她和身娇腰软易推倒的娜娜还有什么区别?她这些年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潘公子自然了解亭亭的坚持,好说歹说,万般保证,一定没有媒体在场,他们是兄妹档出马,亭亭这才看在好吃的生滚白鳝粥和油条的份上,答应与潘公子联袂出席。
  等到场以后,亭亭放眼望去,果然都是熟面孔,部队大院里的叔伯阿姨,幼时伙伴,甚至还颇有几位南空重量级的首长。
  “叔叔阿姨也来了,在首长那桌,我们过去打个招呼。”潘公子揽着亭亭的肩膀,把她往主桌方向带。
  亭亭横了潘公子一眼,早知如此,她就和爸爸妈妈一起来了,偏他一肚子坏水,也不和她讲一声,爸爸妈妈知道她工作忙,也没同她说。
  主桌上一位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老者看见潘公子偕同亭亭过来,笑着转头对同桌的赵爸爸赵妈妈说,“我们家亭亭和老潘家的冬子站在一块儿,真是一对璧人。”
  “什么时候喝他们的喜酒啊?”一旁的后勤处长立刻接过首长的翎子,“亭亭也不小了罢?”
  赵爸爸笑一笑,“让卞处见笑了,这孩子从小有主见,说是不凭自己的本事干出一番事业来,哪好结婚。”
  “倒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卞处夸赞道。
  老人等亭亭和潘公子近前,示意两人入座,立刻有懂得看风向的搬了椅子过来。
  “司令好。”潘公子先与长辈打招呼,“赵叔叔,严婶婶好,卞处好,各位叔伯阿姨好。”
  亭亭恨不能踹潘公子一脚,可是碍于众多长辈在场,只能拿手狠掐潘公子的侧腰,一边笑,“外公,爸爸妈妈,卞伯伯,叔伯阿姨。”
  原来老先生竟是南空司令,亭亭的外公。
  说起来亭亭爸爸妈妈那也是有故事的,当初老先生还是空军政治学院的院长,恰好到后勤处开会。彼时赵敬国还是一杠两星中尉军衔的干事,会议期间跑前跑后,负责组织联系事宜。一天晚上严院长心脏病发作,正好赵敬国留在酒店负责联络工作,当机立断将严院长送进附近的海军医院去,因为救治及时,老先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是时在部队文工团做舞蹈演员的亭亭妈妈一听父亲住院,立刻赶了过去,恰遇见在医院照顾老先生的赵敬国。听说是赵敬国救了老父,又觉得此君忠厚老实,脚踏实地,诸多优点,就此托付了一颗芳心。
  后来严院长病愈出院,赵敬国严爱华各归岗位,却书信往来,鱼雁传情,一年后经由组织批准,结为了夫妻,在当时传为一段佳话。
  从此以后,赵敬国官路亨通,肩膀上的杠与星逐年增加,等到亭亭出生时,已经是中校军衔,官拜南空后勤处本埠房地产管理处的处长,是一份人人羡慕的肥差。
  这是旧话,及至严院长由政治学院的院长升任军区的副司令,长驻南京,亭亭便只有过年过节和寒暑假才有机会与自己的外公接触。
  严司令笑一笑,“冬子你没告诉亭亭我会来罢?”
  看外孙女脸上颜色,分明是事先不知情的。
  潘公子微笑,“给她一个惊喜啊。”
  “顽皮。”严司令朝亭亭招手,“来,外公这边坐。”
  亭亭剜了潘公子一眼,表示稍后跟你算帐,这才绕过半个圆桌面,走到外公跟前,叫一声,“外公,我好想你。”
  “你啊……”严司令拉着亭亭的手,上下打量,“不是去做什么美食节目了么?怎么还是这么瘦?”
  亭亭没打算跟外公诉苦,嘿嘿傻笑一下,“外公这次来能待多久?”
  “参加完婚礼就要回去,今次以私人身份过来,所以只有一晚。”老先生拍一拍外孙女的脸蛋,“好了,别在这边陪我们老人家,和冬子找小朋友玩去罢。酒就让冬子喝,你多吃点菜就好。”
  “是是是。”亭亭点头如捣蒜。
  “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亭亭。”潘公子拍胸脯保证。
  老人笑起来,这两个孩子,小时候总凑不到一起,想不到长大了相处倒也融洽。
  亭亭和潘公子辞了外公和赵爸爸赵妈妈以及一桌等着看郎有情妹有意的好戏的看客,到了自己那一桌。
  即刻有大院里的发小过来打趣。
  “哦呦,潘公子把亭亭妹妹带来了啊,怎么不是女明星啊?”
  “我们潘公子什么女明星没见过?哪个能比得上亭亭啊?”
  “啧啧,你看他多紧张亭亭,寸步不离。老潘,我们不会吃了亭亭的。”
  “亭亭你不给哥哥面子,哥哥平时叫你出来玩,你怎么不理哥哥啊?”
  “亭亭,下次该轮到你和冬子请客喝喜酒了罢……”
  潘公子连忙作揖求饶,“兄弟们你们且放过我,少不得改天由我做东,以示感谢。”
  亭亭笑嘻嘻道,“我要是和哥哥们出去玩,我以后还怎么工作啊?娱乐版还不得天天登我的照片?什么时候哥哥们成家了,带着嫂子孩子叫上我一起出来玩儿,我一定不会推辞。”
  那位听了,轮到他作揖了,“好了好了,是哥哥说错话了,亭亭你别生气。”
  赵亭亭是什么人?她嘻嘻哈哈,不代表她懵懂无知,她肚皮里比谁都清楚呢。她要是开始反击了,在座的谁是她对手?
  亭亭这才安心坐下来,喝潘公子亲手奉上的鲜榨果汁,耳朵里听桌上人七嘴八舌地八卦。
  “新娘子的肚皮都遮不住了。”
  “也无所谓,抱着孩子结婚的都有。”
  “兄弟等你结婚的时候,孩子都能当花童了罢?”
  “大郎的眼光就是别致,这位可是跆拳道冠军,拿过奥运会金牌,寻常三五个男人不是她的对手。大郎在家的时候,不知道在上还是在下。”
  亭亭听到这里,一口果汁几乎喷出来,哥哥们你们太猥琐了。
  潘公子赶紧咳嗽一声,示意兄弟们别太过了。
  那几位连忙点烟的点烟,喝酒的喝酒。
  亭亭在桌子底下直踩潘公子的脚尖,你们太不正经了。
  潘公子疼得直皱眉。
  这时候新郎新娘在婚礼进行曲的旋律中,缓步走了出来。
  由于听了八卦,亭亭忍不住仔细观察新娘,果然一袭定制婚纱遮掩不住新娘隆起的小腹。不过新娘长得极清秀,完全看不出是跆拳道奥运会冠军,只是眉宇之间自有一股英气。
  再看大郎,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气,眼神格外的温柔。
  亭亭想,大郎是真的爱了罢?否则哪里会有今日的排场?
  一套婚礼的程序下来,新人进休息室换衣服去了,席间早已经推杯换盏,烟雾缭绕。几个男人酒精上头,开始讲荤段子,潘公子几次截话头不果,十分无奈。
  “我出去透口气。”亭亭觉得室内空气已经污浊到一定程度,中央空调的排换气速度完全追赶不上男人们制造烟雾的速度。
  潘公子点点头,“你别走远,一会儿新娘要过来敬酒。”
  外间走廊上,空气明显好许多。
  亭亭靠在栏杆上,望着底楼大厅里的喷泉,喷泉口上有一颗青玉石球,随着水流的涌动不住转动。亭亭暗暗咂舌,这真是低调的奢华。
  石来运转的水动石球喷泉,她在去台湾做美食节目的外景采访时,曾经在花莲见过。据说那个水动花岗岩石球直径将近两米,重达十六吨,晚间喷泉水花飞溅,灯光迷离梦幻,确实美丽。
  然而那是在室外巨大的喷泉广场上,足够开阔。
  此间不过是私人会所,不料外间看上去那样朴素的外观,内里却别有乾坤。只这一颗青玉石球,已足够叫人叹为观止。青玉虽然市价不如羊脂玉与白玉,可是能得一颗如此巨大,质地细腻且温润,颜色品相如此之好的青玉球,却决非易事。
  亭亭心里嘀咕,有钱人就是牛叉。
  这时电梯“叮”一声响,有人自电梯里出来。
  亭亭下意识转头去看,只见一个理着干净短发,戴一副黑边眼镜,穿拉链毛衣配牛仔裤与便鞋的男人自电梯里走了出来,两人四目交接,俱是一愣。
  亭亭先笑起来,扬扬手,“章朝阳,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
  章朝阳慢慢走到亭亭旁边,也在靠在了栏杆上,“来玩?”
  亭亭指一指烟雾弥漫的宴会厅,“来参加婚礼,你呢?”
  朝阳看了一眼大厅,点点头,“朋友明天要在这里举行婚礼,我先过来帮忙看看。”
  亭亭刚想说这么巧,潘公子已然自宴会厅里施施然踱了出来,向亭亭伸出手来,“亭亭,过来,大郎和新娘马上要到我们这边敬酒了,你这做妹妹的无论如何也要喝一杯新娘酒的。”
  眼神漫不经心地豁过朝阳。
  亭亭只觉得空气中有电流噼噼啪啪滋啦做响。
  虽然很想再和章朝阳聊几句,可亭亭还是立刻走到潘公子身边。这位欧罢别看小时候不待见她,可是长大以后,时时以保护者自居,许他欺负她,却决不许别人打她主意。如果她不快一点过去,等潘欧罢恼了,转头去把章朝阳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那就不妙了。
  “再见。”亭亭对朝阳说。
  “再见。”朝阳微笑。怎看不出对面高大英挺眼里的警告意味?
  可是——朝阳望着亭亭的背影,嘴角有一抹淡淡微笑——有些事,怎会尽如人意?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啦。
嘿嘿,王见王,狗血~~~
& && && && && && &6.策划会
  亭亭吃完喜宴把潘公子狠捶了一顿,方放他去闹大郎的洞房,自己则坐父母的车回家。
  跟潘公子一同进出被拍到的风险系数实在太高,亭亭自觉还是和高危人物保持一定距离的好。
  赵爸爸赵妈妈关心了一下女儿的工作,然后笑问女儿,“有男朋友没有?外公也说你年纪不小了,再拖下去当心变成剩女。”
  “哈,外公真时髦,连剩女都晓得。”亭亭嘻嘻笑,顾左右而言他。
  二老只好摇头,这个女儿生得又不丑,家世也不比任何人差,怎么就没人追求呢?一个两个的都当她小妹妹好兄弟。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二老有所不知,有时距离产生美,正如同分子热运动,分子距离越远,分子之间的引力越强,距离越近,斥力越大。小朋友之间厮混得太熟的结果是,知根知底,连对方赤屁股穿开裆裤的样子都见识过了,谁还生得出一星半点旖旎暧昧的念头?
  亭亭自是不知二老心中所思所想,只管把关于剩女的话题扯开。
  赵爸爸赵妈妈一看女儿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情知感情的事也急不来,便顺着女儿的意,就此打住。
  “冬子说他也在你们那个小区买了房子,我叫他有时间多关照你。”赵妈妈摸一摸女儿脸颊,出去工作这几年,这孩子就没长胖过。
  “妈,潘公子女朋友多,哪有时间关照我。您老人家别给他布置任务了。”亭亭噘嘴,倒不是撒娇,只是陈述事实。
  “别潘公子潘公子的叫,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名字来得多闹心。”赵妈妈严爱华捏一捏女儿总不见丰腴的脸蛋,“不可以对冬子没大没小的。”
  亭亭噗嗤笑。潘公子这名字,确实来得闹心。
  潘公子降生那一天,医院里接收了一批英勇扑救山火受伤的武警官兵和见义勇为的群众,兵荒马乱的。潘公子就在那么混乱的时间段里自娘胎里生了出来,潘爷爷捧着刚出生皱巴巴连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小猴子,感慨万千,对已经紧张到傻掉的儿子说,这孩子哭声这叫一个洪亮,以后一定能成为像潘冬子那样虎头虎脑的小机灵鬼,就叫潘冬子罢。
  老父都发话了,潘爸爸自然点头同意。
  等到填写出生证明的时候,医生问,孩子叫什么啊?
  潘爸爸忙说,叫潘冬子。
  也不晓得是医生耳背,听差了,还是忙得昏了头了,亦或是旁的什么原因,总之大笔一挥,就写下了潘公子三字。
  潘爸爸因为激动,接过出生证明望兜里一揣,赶紧回病房看老婆孩子去了。等回到家里,伺候老婆做完月子,拿着出生证明去给孩子报户口的时候,人户籍警乐了,说潘干事,您家孩子咋叫潘公子啊?
  潘爸爸傻了,取过出生证明一看,懵了。
  好好的一个潘冬子,就这么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了。
  户籍警见了,连忙安抚新科爸爸,潘干事你别急,到医院请医生改一改就好了。
  潘爸爸又揣着出生证明回了家。
  潘爷爷一看儿子回来情绪不佳,就问怎么了。
  潘爸爸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老爷子一拍大腿,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医生那么忙,写错了就写错了,怎可以再去给人家忙中添乱?就叫潘公子,冬子是小名,无妨!
  自此,潘冬子就成了潘公子。
  虽然家里人,大院里的人都冬子冬子地叫他,可是户籍证件上,明明白白是潘公子三字。
  据说潘公子因为名字遭到机关大院小朋友的嘲笑,曾经绝食抗争过,奈何亭亭生得晚,无缘躬逢其盛。
  亭亭吐吐舌头,她看潘公子如今对这名字不知多满意,务必要将公子哥儿作风发扬光大呢。
  周一上班前,亭亭特地将冰箱里的泡菜换到一个透明玻璃罐里,然后把乐扣乐扣的食品盒洗干净了,装在大郎发喜糖的红色绉纱口袋里,打算下班以后,有时间的话,过去还给章朝阳。
  只是才进了电梯,就看见先她一步的娜娜。
  娜娜穿一件乳白色羊绒大衣,领口袖口镶着好看的银狐皮草,里头是一件低领掺银线的针织衫,下头一条窄退牛仔裤,搭配一双过膝恨天高铆钉靴,衬着娜娜七分美丽三分妆扮的粉脸,很好很强大。
  亭亭反观自己,一件灰色植绒卫衣,外头套黑色短款羽绒服,下头一条水洗蓝牛仔裤,只有一双鞋最值钱,还是潘公子去纽约,在第五大道的专卖店买回来送给她的。简直与娜娜形成鲜明反差。
  娜娜看见亭亭,掩着嘴巧笑嫣然,“亭亭,早啊。”
  “早啊,娜娜。”亭亭伸手替娜娜按了楼层。
  “最近你们台忙不忙?”娜娜把玩自己的手机。
  亭亭后知后觉发现那是一部N开头牌子的最新款手机,酒红色,有可以拖动的小小键盘,国内还没有发售。
  亭亭笑一笑,“和平时差不多,你们呢?”
  娜娜拂一拂秀发,风情万种,“我们忙得不可开交,又要录新春特别节目,又要主持晚会,过几天还要去现场报道奥斯卡颁奖礼,忙死了。真想休假啊”
  亭亭鸡肚鸟,奥斯卡啊!奥斯卡诶!娜娜你还在这里跟我摆彪景,说什么想休假?
  “那我申请去好了。”亭亭笑着噎了娜娜一句。
  娜娜被噎住了,然后依过来,在亭亭肩膀上甩了一下小手,“你可是你们台的台柱,哪里会在乎我这种又苦又累的跑腿工作啊,亭亭~~~”
  声音又糯又嗲,听得亭亭抖了抖,伸手捏一捏娜娜的手,“开玩笑呢。”
  娜娜又掩嘴娇笑了起来,“我听说你们频道从卫星电视台挖了一个型男过来,以后可要记得介绍给我认识哦。”
  亭亭一愣,她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
  可是思及娜娜的糯米豆腐功,又觉得释然,娜娜的消息一向灵通。
  “知道了,如果是帅哥一定第一时间介绍你们认识。”亭亭到了楼层,走出电梯,向娜娜挥手。
  电梯门一关,便有编审大哥走过来,一拍亭亭肩膀头,“怎么和巴娜娜一起上来啊?你同她站在一处,真是一点优势也无。难怪要被她挤走。”
  本名鲍娜的娜娜,私下里被戏称为香蕉,以形容她的软糯和甜嗲。
  亭亭耸肩,“恰好碰上了。”
  编审大哥摇头,其实亭亭顶好相处,又肯吃苦,主持功底也到家,就是欠缺一点点运气罢了。
  亭亭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放下背包,拿了杯子进茶水间,泡了一杯胖大海枸杞茶回来,制片萧笑已经来了,站在会议室门口击掌召唤节目组所有人员进去开会。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颀长,脸容俊雅的年轻男子。
  与亭亭同组的另一个主持人天晴扑在亭亭背上,低叫一声,“哎呀,是许霆宇许八档。”
  亭亭抿一口清肺润喉茶,在心里暗暗说,娜娜果然消息灵通。
  此君是科班出身,毕业于首都的戏剧学院,在中央台主持过一档综艺节目,因其优雅俊朗大气,知识面广,内涵丰富,深受中青年女性的欢迎。奈何中央的规矩是,不得到其他地方台兼职,极大地限制了他的发展。
  此君做出了一个在当时看来十分不可思议的举动——辞去中央台工作,转投地方卫星电视台。
  人人都说他傻,放着中央台的金饭碗不要,跑去卫星台喝杂粮粥。
  可是此君硬是走出一条叫人称羡的路来,工作最忙的时候,同时有八档节目等他主持,自此得了个许八档的绰号。
  萧笑等众人落座了,清清喉咙,“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节目组的新同事,许霆宇,想必大家对他也有所了解,在此我就不详细说明了。现在开会,大家看看手里的收视率。”
  每一期的收视率都会在第一时间反馈给节目组,好让制作方知道观众的反应,好及时对节目内容做出调整。
  “周一到周五播出段的收视率一直很稳定,可是周六周日的收视就有明显下滑。我们节前推出的美食对对碰,反响一般。大家讨论一下,看怎样改版,能挽回双休日播出段的收视。”
  萧笑是年近四十岁的女子,年轻时候在电台里做倾谈类节目的主持人,后来转行做了制片人。是一个对工作充满了热情,风风火火的女人。
  平时对自己的下属,她爱护有嘉的,我他们的知心大姐,可是一但到了工作中,她又比任何人都严格,务必令她制作出品的美食节目达到致臻完美的境界。
  亭亭垂睫看一眼收视率的报表,果然双休日播出段的收视率有零点几个百分点的下滑,这对追求完美萧姐来说,的确是不小的刺激。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静默,然后策划小张提议:“我们把以前推出过的每周厨艺星找来,做周末挑战如何?一周找两位,给他们命题,然后从准备阶段开始跟拍,直到周六周日比赛全过程……嗯——可以请路上试吃同一道菜,然后评出获胜的一方。普通观众也可以报名参加。”
  “行,这是一个思路。还有没有其他的建议?”萧笑用笔尾点了点会议室的桌面。
  “双休日的这个时间段,年轻人都出门逛街购物了,所以我们流失的是这一部分观众,如果我们能抓住他们的眼球,收视率肯定能回升。”主持人天晴分析。
  众人听了无不点头称是。
  中老年人双休日的活动相对年轻人少,所以他们还守在电视机前面,可是中青年的娱乐活动就丰富了,这个时间正是他们外出吃饭的时候,倘使能把他们拉回到电视机前——
  “有没有什么具体设想?”
  天晴抓抓头发,“最近选秀节目如火如荼,多少年轻人对自己喜欢的选手如痴如狂,或者我们可以和那边商量一下,请选手过来展示一下厨艺?”
  另外一个男主持北方抚额,“天晴,那些奶毛都还没有褪干净的黄口小儿,能有什么厨艺?我们不能顾此失彼啊。不能只看到这部分观众群,就把其他观众抛在一边吧?”
  “那你说还有什么好办法?”
  “我们可以——”
  “我觉得——”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响去,亭亭与许霆宇彼此对视一眼,许霆宇微微对亭亭微微一笑,“你先说。”
  亭亭也不同他客气,“我觉得天晴和北方说得都没错。所以……我们不妨请观众喜欢的艺人来做厨艺节目,一显身手。”
  “怎么界定观众喜欢与否?”萧笑听到这里出声问。
  “我们可以出外景采访行人,调查他们最喜欢哪位艺人,想看他们烧菜吗,征求他们的意见。”
  萧笑沉吟片刻,转向许霆宇,“小许说说你的意见。”
  “我和她的想法相似。”许霆宇指一指亭亭,“不过我的更简单一些,就是请最近最红最火爆的影视节目演员来上节目,请他们展示厨艺,每周节目打出下期预告,吊起观众的兴趣与胃口,这样就行了。”
  萧笑颌首,“这也是一条思路,不过这些演员的出场费只怕不菲。我们的制作经费有限。好,我们大家集思广益,看在此思路上,还能不能有更好的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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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虾籽捞面
  看见屏幕上扎着马尾辫子,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子,在寒冷的冬天,采访过往路人的时候,章朝阳眨了眨眼睛,蓦然明白他为什么觉得亭亭看上去眼熟,却怎样也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了。
  电视里的女孩子看起来比生活中要显得丰满一些,并且微微化了妆,较之本人成熟许多。镜头果然很挑人,她本人比电视上瘦,而且——更漂亮。
  朝阳摇一摇头,这档美食节目他有时间就会收看,几个轮番主持节目的主持人也都看了个脸熟,想不到两次遇见,他竟然都没能认出亭亭就是美食节目里的小亭。
  思及初遇亭亭时,她独自在夜晚无人的弄堂里对着电动脚踏车自言自语的情形,朝阳不禁笑着又摇了摇头,看起来挺成熟的,原来却有那么孩子气的一面。
  不由得又想起那天在私人会所里的短暂交谈,以及眼神里充满警告意味的男子,朝阳眼里的笑意便又退去。他问过经理,那天举行婚礼的,是部队里一名少校军官,来参加婚礼的人都大有来头,几乎全都有军政背景,寻常人很难混进来,并且不对任何媒体开放。
  那么,身为电视台主持人的亭亭出现在婚宴中,便颇耐人寻味了。
  朝阳走到客堂间的小吧台边上,为自己沏一壶茶,然后返回红木长椅里,靠在软绵绵的垫子上,继续看电视。
  由亭亭主持的那一段已经播完,换成男主持人走进米其林星级饭店,厨房探密。
  朝阳的思绪却还停留在亭亭身上。
  真是一份辛苦的工作,无论酷暑寒冬,风吹雨打,都要带领着观众遍寻城中美食。可是,即便如此,竟然还会得吃不饱,肚子饿得咕咕叫。一碗粥一碟泡菜都让伊胃口大开。
  朝阳想,那么瘦,大抵是因为工作关系,三餐不定所致罢?换成是他,一定每天做美味可口的食物给她,务必将伊养得白白胖胖。
  朝阳倏忽一惊,怎么就想到这上去了?
  不过才见过两面而已。
  随后朝阳苦笑。
  男人上了一点年纪,有钱有闲,果然就会心思浮动。更兼之在老友王友家的婚礼上,一片混乱当中,莫名就接到了新娘抛出的捧花,引得一众单身女宾怨的怨,喜的喜,实实在在地让朝阳惊出一身汗来。
  新人送客的时候,王友家神神秘秘地过来与朝阳勾肩搭背,“朝阳你别不信,这东西还是有点准头的。我老婆就是在婚礼上接住了捧花,才忽然茅塞顿开,觉得是时候要嫁给我的。嘿嘿,我看你也快了。”
  朝阳彼时还在想,结婚?别说新娘,连女朋友的毫毛都不曾有一根,何谈结婚?
  可是在这个无人的夜晚,忙完了工作,放松了心情,自己竟然会满脑子只见过两次面的女孩子。
  朝阳喝一口苦茶,任那清冽微苦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然后回上来一点点甘香。
  喝茶,是不是就像是人生?苦尽甘来。
  朝阳强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摸过遥控器换了台,是一档催泪苦情年代戏。戏里恶婆婆要强行带走儿子遗留下的孩子,回去续香火,失去丈夫的寡妇委在尘埃里,抱着恶婆婆的小腿,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求婆婆不要带走自己的孩子,小男孩儿一边哭喊一边挣扎,想回到母亲的怀抱。
  朝阳抖了抖,中国的婆媳关系本就复杂,再经电视剧无限放大,越看越心惊。难怪底下的年轻人说,现在找老婆真难,又要有车有房,又要父母双亡。
  如此说来,他也是找不到老婆的。虽说有车有房,可是家中二老健在,还有一个离过婚带着女儿在家啃老的妹妹,恐怕女孩子要望而却步了。
  朝阳暗暗纳闷,怎么又想到找老婆的问题上了?赶紧换台。
  这台更绝,是一档情感谈话类节目,男女嘉宾对峙般分坐主持人左右,各方派亲友上台来攻击指责对方,男女当事人统统板着一张便秘脸。女嘉宾说,我的智商往前推三百年,往后推三百年,上下六百年,没有人能超越我。
  “噗!”朝阳一口茶当空喷了出来。
  这姑娘长得跟山顶洞人似的,自我感觉却好得吓煞人。
  不,这不是一档谈话节目,这分明就是一档娱乐节目。
  朝阳被雷到了,赶紧换台,再看下去,他怕自己像唐伯虎点秋香里的那位师爷,喷血不止。
  这时朝阳听见后门门铃响,便起身出去开门。
  开门处,朝阳看见穿黑色羽绒服,戴兔毛耳套大口罩的亭亭,肩上背着一个大号包包,正站在台阶上。
  看见他来看门,亭亭在口罩后头微笑,眼睛变成两弯月芽。
  “章朝阳。”声音爽脆,仿佛珠玉相击。
  朝阳想不到竟会是亭亭,有片刻错愕,随即也微笑,“你好,亭亭。”
  “能进去吗?”
  “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两人同时说。
  然后亭亭在口罩里咧嘴嘿嘿笑,朝阳则做了个请的手势,“欢迎之致。”
  这次朝阳把亭亭让进前头客堂间,倒了杯白开水给亭亭,同时看了看落地钟,八点四十五分。
  “吃过饭吗?”想起她上次来的时候是九点多,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
  亭亭却点点头,“我从单位出来的时候,在门口的快餐店吃了碗小馄饨。”
  亭亭本打算下班就过来,还了乐扣乐扣食品盒,向章朝阳聊表谢意就回家去吃饭的。可是没想到,策划会开完开选题会,一开就到八点。开完会萧姐说大家一起去吃个饭罢,算是欢迎新同事。亭亭是特意告假,并且答应下次补上,才没有跟大部队一起去欢乐时光的。
  等目送大部队浩浩荡荡出发去吃饭唱歌,亭亭悲催地发现自己也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哪里好意思再饿得肚子叽里咕噜叫地去章朝阳那边?所以赶紧跑到广电大楼对面的中式快餐店叫了一碗小馄饨,垫吧垫吧,然后才过来的。
  “减肥?”朝阳挑眉。根据他的目测,亭亭身高大约五英尺八英寸的样子,体重却好象连一百斤都没有的感觉。
  亭亭大力摇头,这种工作强度,满大街跑,如果还要减肥,小命就没了。只是工作关系,三餐不定,所以一直脾胃不和,总也吃不胖罢了。
  朝阳将室内的暖气开大一些,“你坐一会儿,看看电视,我去厨房找点东西给你吃。”
  亭亭张了张嘴,想说我还了东西表达过谢意就要走了,可是朝阳却挥了挥手,“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想起上次吃过的好喝的荠菜鸡丝粥,还有皮蛋拌豆腐,美味泡菜,亭亭厚了厚脸皮,脱了羽绒服,坐下,看电视。
  当香味儿自空气中飘散开来,似无形的手抓住了亭亭的嗅觉的时候,亭亭正为电视里小矮个姑娘无限膨胀的自信心而目瞪口呆。
  亭亭自认接触的人已经够多够杂,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了,可是此女实在是她有生以来所见的人当中,上推三百年下推三百年绝无仅有的人物。
  倘使那位以木槿属花为名的姐姐的无病呻吟,是效颦的东施,此女则完全是东施的山寨,太Shock了。
  章朝阳端着托盘进来时,电视里山顶洞姑娘无远弗界的自信正喷薄而出。
  朝阳笑起来,“来吃东西罢。”
  “哦。”亭亭把电视关了,蓦然想起这不是家里,便吐吐舌头,“习惯成自然。”
  “没关系,我吃饭的时候也不爱看电视。”朝阳将托盘放在沙发前的条几上,端出上头的青花盘子和旁边的两个小碗。
  亭亭倾身看去,不由得垂涎三尺。
  “我不客气了。”亭亭美食节目做得久了,多少有些心得,章朝阳端上来的这一盘虾籽捞面,上头铺着厚厚一层炒成深赫色的虾籽,下头的面粗细略略不均,分明是手擀面条,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
  亭亭拿过筷子,夹起面条送到嘴里,面条筋道弹牙,虾籽饱满,几乎能听见被牙齿咬破时发出的“吱啵”声,愉悦了味觉,也愉悦了听觉。
  吃一口虾籽捞面,再佐一口芥末凉拌黑木耳,青芥辣和一点点醋的酸味,和着黑木耳的清脆口感,顿时化去了捞面的油腻。再喝一口紫菜虾皮汤……
  亭亭眯起眼睛,这真是神仙也不换的美好生活。
  朝阳看着女孩子吃得七情上面,眉飞色舞的样子,心下柔软。很多年以前,他还没有现在的好手艺,曾经给心爱的女孩子做过几次饭,女孩子吃得矜持,然后甜蜜地依偎在他肩膀上,说,朝阳,你对我真好,以后你烧饭我洗衣……
  朝阳摇摇头。他久不想起那段逝去感情,不知恁地,看着面前女孩儿吃东西时的欢畅表情,那黯然神伤的过往,却一点一滴地浮了上来。
  他所爱的女孩子,可曾想过,他也是被父母宠爱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下过厨房,为了让她能吃一顿他亲手烧的东西,跑回家去向父母请教,还要被妹妹嘲笑,怀着的是怎样的心情?
  那么爱,那么渴望给所爱的人幸福,那么努力地为两人的明天工作,换得的却是一句不切实际,一句我们分手罢,叫他情何以堪?
  耳里却听见女孩子唏噜噜将最后一点捞面吸进嘴里,然后喝点最后一点汤,放下筷子的声音。
  朝阳强迫自己从淡淡哀伤的记忆当中回到现实里。
  “哗,章朝阳,你的手艺真好!可以开私房菜馆了!我保证天天光顾。”亭亭抽过条几上的面巾纸擦嘴巴。
  朝阳看着亭亭吃了面和芥末木耳,又喝了热汤后,红扑扑的脸,微笑,“你要是喜欢,就当这里是私房菜馆好了,欢迎你随时赏光。”
  “真的?!”亭亭眼睛先是一亮,随后嘿嘿傻笑着拿双手捧一下脸颊,想也知道人家是客气。
  “手机给我。”
  做啥?亭亭挑眉。
  朝阳便伸出手。
  亭亭乖乖摸出手机来交到朝阳掌心里,银灰色全金属外壳的手机,在他修长干净的手上,显得有些小。
  朝阳用亭亭的手机,往自己的手机上拨号,将亭亭的号码储存在自己的手机里,又回拨亭亭的手机,替她储存了自己的号码,然后还给亭亭。
  “喏,我的号码,章朝阳。想过来吃饭,打个电话。”
  亭亭将手机接过,那上头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烙在了她的手心上。
  朝阳抬眼看一看钟,“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家了,路上注意安全。”
  亭亭腹诽,怎么吃完饭就逐客?
  朝阳笑一笑,女孩子太晚了走夜路不安全,即使骑着电动脚踏车,也不保证就能摆脱坏人,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
  肚子里虽然嘀咕,亭亭还是站起身来,拖过自己的大包包,拉开拉链,取出里头的红色绉纱口袋,“差点儿忘记正事。谢谢你上次送我的泡菜,很好吃。”
  朝阳接过口袋,送亭亭出门。
  亭亭出了门,回身向朝阳挥手,取了小翠,上了车骑出几米,亭亭回头,只看见章朝阳还站在门内目送她,那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孤单而冷清。亭亭心里的一角,忽然有个声音说,你应该给他一个拥抱。另一个声音则跳出来说,不,不是拥抱,而是……
  而是什么呢?
  那个声音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有些无赖地道,反正不是拥抱就是了!
& && && && && && &8.故人
  经理打电话给章朝阳,“老板,有一间新来埠拓展业务的外资企业想借我们的会所开年会……”
  朝阳停下手头工作,“你知道会所的规矩,直接回绝他们就好。”
  “可是对方说过来开年会的都是公司的中高层领导,如果年会体验让他们满意,他们或者会加入会所,以后年节的活动都放在会所举行。”
  朝阳沉吟片刻,对方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诱人,所以经理才会犹豫,打电话过来请示。
  但,既然是会所,有时候注重的就是私密性,并不能向利益妥协。
  “你可以介绍集团旗下的其他酒店或者饭店酒吧给他们,如果对方还是坚持的话,你让他们来找我谈。”朝阳最后说。
  会所经理长出一口气。开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如今钱财送上门,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可是自家老板就是这样一个人,规矩就是规矩,怎样也不肯稍做妥协。本以为自己要硬着头皮拒客了,不料老板一力应承,由他本人出面,那是再好不过。
  接了电话,过了两天,没有动静,朝阳以为这事大抵就过去了。
  不料这天上午朝阳接到公关公司电话。
  对方是经理秘书,讲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您好,我是史督华公关公司市场部经理何欣月女士的秘书。”
  何欣月?朝阳的脑海里掀起波澜,只是不动声色,听女秘书来与他约时间。
  朝阳考虑了一下,约了次日上午九点。
  女秘书记录下时间地点,再次确认以后,礼貌地挂断电话。
  朝阳放下电话,按下通话键,原准备叫秘书进来,替他查一查资料,最终还是松开手,自行上网搜索。
  如今有网络,万事皆在手,有摆渡婶,亦有谷哥娘。
  朝阳打开网页,对着电脑内置的麦克风轻轻说:史督华公关公司,何欣月。
  软件很快地进行语音识别,然后给出相关选项。
  朝阳点进搜索结果浏览。
  这就是他们当年研发的软件,主要针对肢体、视力残疾和不懂得键盘输入法的人群,方便他们能使用电脑。
  这是一个潜力巨大的市场,软件研制成功,推向市场以后,大获好评,使得许多残疾人和中老年人得以自由地浏览网页,下载文件。软件不但能识别语音,还可以将文字转化为音频,并且能翻译成多国语言与方言。
  他们的公司就是靠这款软件的专利与生产销售,掘到了第一桶金。
  如今六年过去,公司已经筹备上市,当初的努力和付出,都得到了回报。
  只是——那个他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却已经离他而去了。
  摆渡婶的结果没有令人失望,详细介绍了这家美资公关公司的前世今生,以及现任市场部经理何欣月女士,甚至还贴心地附有何女士的照片。
  朝阳放眼过去,果然是故人。
  少女飘逸轻灵的神态已经褪去,染上亲切却世故的老练,再不是白裙飘摇,而是一袭名牌套装,长发也已经剪短,削得极富层次感,衬得整个人干练而清爽。
  朝阳关上网页,轻轻拉开办公桌的抽屉。
  抽屉的角落里,静静躺着一只红色丝绒盒子,不用打开,朝阳也能清晰地忆起那里头五十分大小钻石戒指的每一个切面的华光。
  他当年不是没有钱买更大更好的钻石给恋人,他只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去买而已。父母都说,既然要求婚,何妨先从家里支钱,这又不丢人。连彼时还未高中毕业的妹妹都挤兑他说,小心嫂子看不上眼,这么小一粒。
  不料被妹妹一语成谶。
  他甚至连取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伊人已经决然而去。
  朝阳关上抽屉,笑一笑,当年只得六千多元一只的五十分白金钻石戒指,如今市价要一万不止。当年住在小公寓里埋头苦干的毛头小伙子,如今身家不凡,公司即将上市。
  这是不是就叫“命运弄人”?伊人只要等多两个月,一切便全然不同。
  可惜伊不能等。
  而他男人的尊严,也不容他低声下气地去哀求。
  一别就是六年。
  说不感慨,是自欺欺人。
  朝阳忽然就想起寒夜里的那个女孩子,换成是她,她会不会吃得起这个苦?等一个不晓得何年何月才会功成名就的男人?
  想起亭亭,朝阳就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手机。
  半个月过去,并没有亭亭的电话打进来,可是,却时时能在电视里看见她走街串巷,寻找美食时脸上灵的表情。朝阳已经能从她的表情里分辨她所吃的事物的味道,甜的时候,她会眉花眼笑,酸的时候,她会皱一皱鼻尖,辣的时候,她就会拿手在嘴巴前面扇一扇,嘶哈嘶哈地,并不在乎形象。
  到民居里采访厨艺高手的时候,她也从不吝于赞美。
  “阿姨烧的红烧甩水真好吃,甜酸适口。您看您小孙子吃得多香啊!小朋友,外婆烧的菜最下饭了是不是?”
  小朋友点头如捣蒜,嘴里嚼着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好掐。”
  朝阳看着老阿婆被逗到笑得合不拢嘴。
  可是朝阳知道,这时候的亭亭,很可能是饿着肚子的。
  这时候朝阳的心会很温暖,看着这个女孩子在镜头前的笑脸,仿佛都能感受到电视里食物的美味,而忍不住想亲自去尝试一下她所介绍的菜肴,这大抵就是她和她所主持的这个节目的魅力所在罢?
  朝阳忍一忍,才没有打电话给亭亭。
  他怕她正在录制节目,又或者正在开会。
  也不知道她最近吃得好不好。
  心里有个声音说,你喜欢她。
  即刻有另一个声音反驳说,像喜欢妹妹一样。
  头一个声音切了一声,才怪!
  另一个声音说,你都不了解她,你喜欢她什么?
  头一声音噎住了,隔了一会儿才说,喜欢就是喜欢,管他喜欢什么!
  两个声音在朝阳心里掐了起来,互不相让。
  次日,朝阳就带着被两个声音掐得很烦乱的心情,在小办公室里,迎来了史督华公关公司市场部经理何欣月女士。
  何欣月自信满满地走进办公室,她相信以自己的口才,一定能说服“辉日”集团的董事长兼执行总裁的。
  可是,当她看见坐在办公桌后面,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时,不由得一愣,然后心中暗道,此行只怕要无功而返了。
  来之前,何欣月是做过功课的。
  辉日集团的前身,是一个拥有五间商务酒店的私人酒店企业,老板姓章,走的是低端路线。后来老板的儿子大学毕业,在外历练了一段时间后,回家接手父亲的生意,逐步引进先进的管理理念和人才,将五间商务酒店发展到时至今日的的餐饮连锁集团,旗下拥有多间星级酒店,餐厅和酒吧,以及高档私人会所。
  何欣月还知道章先生的儿子并不是学酒店管理出身的,当初也并不想子承父业,可是在外头走了一圈,看了一圈,最后还是选择了继承家业。
  只不过小章先生比较低调,一切需要面对公众和媒体的活动,都交给手下出面,他只负责管理好集团的运做。
  所以外界多小章先生有诸多猜测,十分好奇。而真正有幸见过小章先生的人,都说他行事十分低调,为人谦和,但并不容易为人所左右,极富头脑和主张。
  何欣月相信这是对自己能力的一次挑战和试炼,如果今次得以成功,她相信自己离合伙人的位置,会更近一步。
  只是,她没有想到,神秘低调的小章先生,会是自己大学时初恋的男友,章朝阳。
  往事如水,潮汐般涌来,又瞬间退去。
  何欣月不是个公私不分的职场女性,今次倘使真的因往日旧情导致她无功而返,她也只能遗憾,不能达成自己的任务,仅此而已。
  章朝阳却先一步起身,向何欣月伸出手来,“你好,何经理。”
  何欣月保持得体而礼貌的职业微笑,“你好,章总。”
  宾主寒暄落座,秘书送进茶水来。
  何欣月象征性地抿一口浓香的绿茶,然后放在手边的茶几上,坐正身体道:“章总,容我开门见山。”
  她条理清晰分明地说出来意,然后停下来,等待章朝阳的反应。
  章朝阳推一推眼镜,“何经理,我们的会所主要面向会员开放,保证他们在会所时享受到一流的服务,又保有自己的隐私。我相信贵公司的客户想在会所举办年会,也是看中了这一点。而如果我同意非会员在会所办年会,岂不是悖离了会所的服务宗旨?”
  何欣月笑一笑,“可是据我所知,章总您的会所前不久还举行过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我相信婚礼的宾客并不是每一位都拥有会员资格罢。”
  何欣月胸有成竹,她料定对方会以次为借口拒绝。
  章朝阳眼底有激赏颜色,“何经理大抵有所不知,那场婚宴的确不是每位到场观礼的客人都拥有会员资格,可是——婚宴的一双新人提前三个月已预先告知婚礼日期和时间,包下整间会所。那一天我们只接待身为会员的新郎和他所请来的宾客。”因此不会给其他会员造成任何的影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何欣月心下叹息,看起来确实没有希望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章总了,我们公司再另找合适的场地罢。”
  章朝阳却从办公桌上取过一张打印纸,递了过去。
  “何经理,这是辉日旗下符合贵公司要求的场地清单,你不妨实地考察看看。如果都不能令贵公司满意,下面还有几间我熟悉的会所与酒店,也都有设备齐全的多功能厅。”
  买卖不成仁义在,他虽然不能破例让何欣月使用自家的会所,可是他愿意提供其他途径予以帮助。
  何欣月一看,也并不再纠缠,对方没有过多地留难她,已经仁至义尽。伸手接过那张打印纸,她向朝阳颌首致意。
  “谢谢你,章总。”
  “不用谢,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两人道别,朝阳望着前女友的背影轻盈地消失在视线当中,不是不感慨的。感慨里,又带着一丝丝欣慰。
  倘使,欣月拿以往的感情打动他,他会帮她,然而,那个记忆里曾经纯真美好的女孩子,就真的被彻底埋葬在时光之中了罢?
  好在,她并没有。
  她没有拿旧日的感情作为达成目的的筹码。
  那就够了。
  朝阳微笑,取过电话,打给朋友:“有位何女士,打算租用场地开年会,如果前去咨询洽谈,请适当予以优惠。”
  等到打完电话,朝阳回到自己平日办公的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红尘喧嚣,忽然很想念那个会得自言自语,又会得呵呵傻笑的女孩子。他取出手机,发短消息:新到意大利青口,晚上请你吃蒜泥青口锔意大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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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亭最近工作量骤增,忙到六亲不认。
  制片人萧笑一声令下,节目改版已经箭在弦上。新版美食节目增加了民间厨艺高手周末大对决与明星我做煮这两个双休日版。
  节目组要先期录制两周一共四集节目,进行改版试播,看看观众们的反响如何,再做最后调整。
  节目组原有的四位主持人都将和新来的许八档搭档,联袂主持。
  天晴私下来偷偷对亭亭说,“许八档过到我们台后,好多男主持人都觉得压力倍增。北方和阿舜最近都拼命健身,锻炼肌肉。”
  亭亭听了,那么累,都噗哈哈笑起来。
  是,许君身材颀长健美,进棚录节目前在化妆间里换衣服,化妆师阿萨事后流着口水说,有六块腹肌哦,好想摸一把哦。惹得众女齐齐眼冒绿光。
  这怎不教已经生出小肚腩的北方和一身奶泼肉的阿舜危机顿生?
  新版节目还未正式录制,在正常录播的同时,所有人都在为节目改版做着先期筹备工作。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为明星我做煮这一环节寻找合适的场地。
  广电大楼的录影棚不是不好,只是环境不够优美,背景板看来看去都一个样,会产生审美疲劳。
  可是,找一个什么样的场地呢?
  这是个问题。
  明星的私宅?恐怕不愿意让摄制组进进出出,到时候香闺私密外泄,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合作了。
  酒店宴会厅?只怕明星进进出出,粉丝高声尖叫,一片喧哗,容易影响拍摄效果。上档次的酒店也未必肯因此影响了客人的休息和隐私。
  有历史的老房子?文物保护单位怕是要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众人想破脑袋,也没有一个定论。
  “在外滩边上,似香奈尔发布会走秀那样,搭个透明玻璃房,在里头拍怎样?”天晴提议。
  “如果大明星厨艺不佳,现场手忙脚乱,让路人围观了去,以后会恨死我们节目。”北方第一个表示反对。
  “高档社区如何?那边有俱乐部,住户对明星的好奇相对不那么高。”阿舜问,“我知道浦江以东有许多外籍人士居住的高档社区,附近还有大型超市,买材料也方便。”
  “他们很注重隐私,俱乐部是小区居民活动的场所,我们进去拍摄,会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而且一般要去拍摄,都需要得到业主委员会投票同意,整个过程非常麻烦。”亭亭说。她知道自己所在的小区业主委员会就经常开会,无论是垃圾箱的分布,还是烟花爆竹的燃放,亦或是停车位的划分,都要经由业主委员会开会商讨投票。
  “是啊,我听说他们小到走廊里用多少瓦的节能灯,大到对面小区新造起来的楼房挡去绿地几小时的阳光,都要开会讨论。”天晴点头同意,“据说狗狗在草地大小便罚多少都是投票决定的。”
  “啊——”北方惨叫一声,扑倒在桌面上,“太痛苦了。”
  “如果有赞助商自己跑上门来说,‘我愿意给你们提供场地’,那该多好。”天晴也扑倒。
  “如果有人愿意将空置的别墅出借给我们,不知道是否能符合节目组的要求?”沉默半晌的许霆宇忽然开口。
  “朋友,你怎么不早点说?”北方直起身体,随后又扑到桌面上,“可是谁有空置的别墅啊?”
  “本埠空置的别墅还少么?”天晴一贯爱和北方唱反调,“随便你去哪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闹,都能给你一串空置别墅的地址。”
  “切!人家还没脱手,我们进去拍摄?油烟满屋,油星乱溅,厨余可地?你来打扫?”北方顶回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此争论起来。
  亭亭忽然就想起了朝阳的那幢石库门房子,干净的天井,古旧的家具,以及里头烧得一手好菜的男人。
  倘使让她选,她会选择那样的场地罢?有生活的温暖气息,不用豪华,已经让人愿意坐下来,静静喝一杯茶,等待充满惊喜的美味端上桌来。
  可是——亭亭瞄一眼正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的两人——怎么能带着一大群嘈杂扰攘的人,跑去那样的地方,破坏那里的宁静呢?
  正在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亭亭摸出来一看,是章朝阳来的短消息:新到意大利青口,晚上请你吃蒜泥青口锔意大利面。
  啊啊啊,亭亭在心里叫,好想现在就下班啊!
  奈何场地问题,还是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
  最后还是萧笑素手一挥,“都别争了,先出外景采访,看看路人都想看到哪些明星烧什么菜,场地的问题最后考虑!”
  “噎死卖灯!”众人顿时领命作鸟兽散。
  噎死卖灯?!萧笑看一眼众人跑去办公桌前取装备的背影,唇边泛起微笑,我还噎死□呢。
  亭亭出了广电大楼,本来打算回一个短消息给朝阳,说下了班就过去,可是潘公子的电话却偏偏在这时拨过来。
  “亭亭……十万火急,下班赶紧回来救命!”潘公子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仿佛在避着什么人似的,说完也不等亭亭追问,喀哒一声,掐了电话。
  亭亭捏着电话,茫然地站在大楼的停车坪上,一边是美食,一边是朋友,左右的选择,为难了自己,亭亭仿佛听见歌神在耳边低唱。
  摄像大哥抗着器材走过亭亭身边往面包车上去的时候,伸手拍了亭亭的肩膀一把,“嘿,小亭,你发什么呆?快走了,不然今天完不成进度了。”
  “哦。”亭亭跟着摄像大哥上了车,导演编审脚本音效统统挤上十一坐的小面包车。
  亭亭坐在最后一排,任摄制组的大哥们神吹海侃,她则埋头写短消息。
  这短消息写了删,删了又写,反反复复,始终没有发出去。
  坐在亭亭前头一排的编审回过头来,“亭亭,你发个短信也发到七情上面,不会是在给男朋友发短信罢?”
  车里一众男同胞顿时也不神聊了,只把注意力都转向了亭亭。
  “亭亭有男朋友了?”众男七嘴八舌地问。
  “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过过眼,把把关。”
  “我已经能听见一片心碎的声音了。”摄像大哥假模假样地叹息一声,“近水楼台哪得月哦。”
  亭亭听得啼笑皆非,这群男同胞八卦起来,比之女同胞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样的恐怖。
  被他们这样一搅和,亭亭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编辑了短消息发送出去。
  今天有工作,不能过来了。谢谢你,朝阳。
  短信发过去,隔了片刻,那边回复: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下一次罢。
  亭亭不是是遗憾的。
  蒜泥青口锔意大利面,我今天和你无缘。亭亭在心里道,死公子哥,你叫我去救你最好有个迫切的理由,否则——
  否则怎么样?亭亭无奈地垮下肩膀,她还真不能把潘公子怎么样。她从小就斗不过潘公子来着。每次都是她气哼哼地,你不理我,我就只好回家。现在长大了,皮粗肉厚,捶他一顿他也不痛不痒,不起任何威慑作用。
  面包车驶进了五角广场,寻了个车库停了车,亭亭和摄制组的一众大汉开始街头采访工作。
  五角广场作为本埠的新兴商业中心,毗邻周边大学院校以及部队家属生活区,十分热闹。
  亭亭今天的任务就是大量地采访路人,收集第一手资料,了解观众想看到哪些明星一展厨艺。
  外景主持需要的是胆大心细脸皮厚,眼毒嘴甜脑筋快。有些行人不愿意面对镜头接受采访,会予以拒绝,这时候脸皮要厚,赶紧寻找下一个目标。而目标人群的寻找是很重要的,有人行色匆匆,明显要赶时间,便不是外景主持人的采访目标;有人远远望见镜头,已经绕道而行,自然不用上前去采访。只有那种看起来行色不那么匆忙,对镜头也不是很抗拒的路人,才是首选目标。
  亭亭首先拦住了一对年轻情侣,两人手挽着手,有些腼腆地接受了亭亭的采访。
  “请问你们看我们生活频道每周一到周日,七点到八点的美食节目吗?”
  男孩子望了望女孩子,然后点头。
  “如果新设一个由明星施展厨艺的环节,请问你们想看哪位明星?”亭亭将话筒递到两人跟前。
  “啊?!真的吗?谁都可以吗?”女孩子听了之后,明显比开始兴奋起来。
  “是,想看谁都可以,我们就是来征求观众意见的。”
  “那我想看金城武。他好帅,好神秘,好性-感。真想看看他烧菜是什么样子的。”女孩子双手捧在胸口,仿佛已经口水泛滥。
  男孩子无奈地看了女朋友一眼,亭亭笑起来,“那么你呢?男生想看哪位明星呢?”
  男孩子想一想,“蔡一凌罢,听说她厨艺不错。”
  “好的,谢谢两位接受采访。”亭亭别过年轻情侣,又找到了三个一起逛街的女郎采访。
  一下午采访结束,汇总了一下采访内容,大体发现受访者中,年轻人多数都希望看到偶像明星施展厨艺,而年纪略大的观众,则五花八门得多,平日里很少出席公众活动的歌唱家,身形高大的运动员,跳水女皇,凡是能说得上的明星,几乎都有所涉及。
  “我觉得新节目一定火。”编审大哥下班时,在电梯里对亭亭说。
  “我也这样觉得。”亭亭笑起来。
& && && && && && &10.救场如救火
  亭亭骑着小电驴回到家,停好车,拿出手机一看,里头已经塞满潘公子发来的短消息,内容无一不是:救命。下面是一个地址。
  果然是她所在小区的门牌号,临江苑八号七楼。
  亭亭咋舌。
  临江苑有江景房,也有联体别墅,更有她现在住的这种沿马路,替别墅房和江景房遮挡马路灰尘噪音以及视线的多层建筑。
  八号楼就是那种拥有开阔视野,可以将浦江风景一览无余的江景房,每平方米二万美金起价,让人望而却步。可是你别说,还不带还价的,爱买不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亭亭曾经自一集外国人在本埠生活的电视节目里瞥到过一眼该房的风景,夜晚时候,华灯初上,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能将浦江两岸的风景尽收眼底。流光溢彩的明珠塔,江上往来的观光船,浦江以西那一片繁华似锦的万国建筑……让人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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