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机焊丝不搭铁就不能五菱之光起动机搭铁线?

【犒劳一下我的新浪朋友:&沧浪浮生&前13节首发于新浪】
【前言】不喜去起点注册账号的也无妨,照样可以在新浪看到我的小说章节。欢迎提一些逻辑bug!我最喜欢逻辑bug被揭穿!下面是修改过的,与之前所发稍稍稍稍有点不同!
【第一章】竞符玺千里袭孤堡,传鸿雁一语慰卿心
(01)伊诺尔站在这处翠遮苔腻的院落,顶上炎日如蒸,背上却弥发丝丝冷气。此时一片寂然,耳边却似乎烦闹得犹如熙攘拥挤的市衢当街。不是什么幻觉,胳臂上有些痒,有虫子爬过他的汗毛,微细的刺痛掣电般传到大脑。低头看时,一只胖乎乎的七星瓢虫扭着步子,慢吞吞地从腕处爬上蟠龙箍沿儿,半个身子已经翻上,那模样像极了宽幔马车的侧翻现场,煞是滑稽。那道赤金打的镯子,宽二指许,薄如秋冰,蟠龙纹路却似伏在冰下,似见不见;太阳耀时,靡然不见,及至月地凉光如水,龙纹却熠熠清晰。箍沿儿处略高二黍,合箍贴着关寸,善能感知脉搏跃动,它是自己十六岁时师父吕笃卿所赠的一件礼物。伊诺尔提手抖了抖腕,攥了攥箍,这才惊奇发现:龙纹鳞爪灼灼可辨,那是只有在月夜里才有的情形!  那只胖瓢虫兀自侧身不下,怎么抖腕都如沾在箍沿儿似的。他小时候生性怕虫子,已经不知道被同门捉弄取笑过几百次了。就连新近后进的师弟,提起本门的掌故,无不知道伊诺尔的这点趣事,甚至有人借着切磋机求教的机会,预备了虫子暗放出来。初时极恼这些小辈,后来想开了:天下方有事,各派蠢动厮杀,凡见殒命的师兄弟们,数不可纪。朝而共欢笑,及暮成死魂,不知凡几。难道自己都不能容忍这些同门与自己打趣?谁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死去呢!伊诺尔心内嘀咕,“难道师兄让我找的地方不是此处?可这荒原之上,唯有此处有堡,余下数十里方圆都无人烟,这可怪了。”一边想,一边提腕近观那虫儿。天呐,伊诺儿惊奇发现,怪不得龙箍大白天异样发光,这哪里是寻常瓢虫?分明是一种蛊虫!  微翻手腕,瓢虫起露腹甲,赫然见一道金线自尾至吻,与腹宽极不相称,格外惹眼。伊诺儿暗自叫苦,只有精心喂养的蛊虫才有这般金缝。
忽想起《禳蛊全书》里依稀有载,这虫子性嗜啮金粉,必是因腕箍招引。忙从囊中取出一枚金盒,单手启盖将甲虫抖入盒内,复忙扣紧。又取九生再造丸将甲虫爬过之处擦拭仔细,这才略嘘口气,想不到第一次来此处竟惹如此麻烦。忽听得咯咯笑声,“你是不杀生的,却偷拿我家宝贝!”&&&&&
原来伊诺儿正自忙乱,十数丈之外北面庑廊处不知几时站着一个女童,年纪不过十二三岁,头上双抓髻,颇似道门打扮,额前却留着刘海。皮肤玉净,袅袅娜娜。她侧扳着半青不旧的箩筐,闲立观瞧。
“你是歇云堡里的什么人?我正要求见你家主人,谁知空空荡荡,却不知你小小年纪也能放蛊伤人,果然了得!”
那女童闻声登时咯咯冷笑,“你擅闯人家庄院,已是罪过,却来问罪于我,好不可恼。若不看你端端正正不似强人,哪里可就安稳站在这里说话了。我且问你,我家主人不计前嫌,上月便会合贵派查访案子,至今未归。你难道也要装作不知么?”
“上月与家师协理段氏血案,贵堡确实来了几位好手,我那时不在本门,也是听说,并无你家主人到访。家师已南下武夷山四十余日,途中也未得与你家主人碰面。故此鸿雁来书,派我至贵堡拜访,一则是探望堡主是否归来,二则是呈上书信一封留给贵堡。如此来看,尊堡主尚未既未归来,恐怕果然是出了乱子!”伊诺尔说到此处,不禁满面阴云,神色不定看。他这一路行来,在汴梁城中曾遇得高人卜筮测算,道是此行凶险无比,想至此处不禁忧蹙
。那女童见他说得恳切,又见他锁眉沉思,颇有正派怜惜之情,遂转了气色关切道:“你既远来,想必劳顿,正不妨来大厅歇息片刻。我这要去秉明刘大管家,与你详尽情形。那只金线虫只是饵料,并无毒性,也不知你家的神奇膏药能治什么。却要终究还我的!若不然金蚕没得吃,就吃你去了……”说罢努起嘴,回转身将青萝筐置于一侧,尽向庑廊深处,转角穿过一道垂花门,又折往北,单手引他往大厅上来。  伊诺尔端款翼趋,尾她于七步之外,远近不逾,这时才自觉颊上微辣。因左右侧顾所经院落,心下才赞,便即脱口:“歇云堡不愧百年气象,幽深雅致。小妹妹,适才为何不问我姓名,便信引我,又该如何禀告刘老先生?”第一句那女童浑似恰听未见,第二句才驻步环身,一双月眸盯他起来,“我自姓辛,小名青岑,休莫乱呼姊妹,叫我岑儿便是。你是沧浪派第五代弟子,言字辈中的,是也不是?”伊诺儿正好撞个照面。原来,时女童停足,伊诺儿未便并停,正左侧看见一株奇松入云,圃围五丈方圆。听得语声面至,才忙停住,已是四步之遥。登时面上愈红,急欠身作礼,口叫“恕偺”。又听岑儿微吟作笑:“你这腕箍,却不是入门二十年么?如你这般迂谨,倒也便遣联络之事啊!论起辈分,我自高你。你既齿序居长,也不必过分拘泥了。要事为紧。”伊诺儿心内略定,作色道:“原来你都明底细,是我多虑啦!”说罢,岑儿袖手微仰指北,“再过三个院子,便是大厅。合堡上下皆有事不在,唯我与刘老爷子留守,故未能迎。万千莫怪才是。”语体端雅,字字恳恳,浑无小婢之态,竟泰如一堡之主。伊诺儿连声应道:“事来仓促,亦未先禀,有我不当之处,盼为海涵!”岑儿扑哧笑了,“伊公子,里面走罢?”倩身复转,大大方方往前走去。留下伊诺儿还怔怔原地,思量不尽。
(02)伊诺儿端款翼趋,尾她于七步之外,远近不逾,这时才自觉颊上微辣。因左右侧顾所经院落,心下才赞,便即脱口:“贵堡果然幽深雅致。小妹妹,适才为何不问我姓名,便信引我,又该如何禀告刘老先生?”&&
第一句那女童浑似恰听未见,第二句才驻步环身,一双月眸盯他起来,“我自姓辛,小名青岑,叫我岑儿便是。你是沧浪派第五代弟子,言字辈中的,是也不是?”伊诺儿正好撞个照面。  原来,时女童停足,伊诺儿未便并停,正左侧看见一株奇杉入云,圃围五丈方圆,仰不可及。听得语声面至,才忙停住,已是四步之遥。登时面上愈红,急欠身作礼,口叫“恕偺”。又听岑儿微吟作笑:“你这腕箍,却不是入门二十年么?如你这般迂谨,倒也便遣联络之事啊!论起辈分,我自高你。你既齿序居长,也不必过分拘泥了。要事为紧。”伊诺儿心内略定,因笑道:“原来你都明底细,是我多虑啦!”  说罢,岑儿袖手微仰指北,“再过三个院子,便是大厅。合堡上下皆有事不在,唯我与刘老爷子留守,故未能迎。万千莫怪才是。”语体端雅,字字恳恳,浑无小婢之态,竟泰如一堡之主。伊诺儿连声应道:“事来仓促,亦未先禀,有我不当之处,盼为海涵!”岑儿扑哧笑了,“伊公子,里面走罢?”倩身复转,大大方方往前走去。留下伊诺儿还怔怔原地,思量不尽。  歇云堡地处鄢酯之南,瀚海之东,境在西辽,地理高阔。依山傍势而筑,远观则白云遮瓦,飞瀑拦渠。其内檐院错落如织,高下难齐,似千军攒动,又藏迂径迷人,机关无数。若非谙熟,岂得擅闯。故伊诺儿寻人不见,乃久立等候,却不妄进。今与岑儿绕行迂入,竟似寻常打坐半天之久,益发觉得若无引导,如何可见庐山真面目?  想这女童食养蛊虫倒也罢了,未卜先知的法术小小年纪竟也似乎颇晓其妙,当真令人骇异。伊诺尔暗自提醒自己,此次送信之任完成之后,莫少停留。何况四十年前歇云堡因堡主娶本派女弟子一事闹下极大的梁子,那女子算起来也是师叔伯辈的。如今虽然已是物是人非,伊诺尔纵有耳闻、身临其境,却从何体味得到?歇云堡地在荒僻,与蛮族居住。中原武林闻其名号却少见风采,只传闻堡主端木弘基家传“截云剑法”极为了得,号称漠北第一剑,但数十年来极少南下走动,故而见过其面目的少之又少;至于与他交过手的人,则更为鲜少。伊诺尔此番奉命远来通声气之前,师父早有明示,因武夷山段氏血案皆因蛊术所加,用蛊手法与端木家的一般无二。而段家先祖早年与沧浪派创派祖师有八拜之交,故此涉查此案,盼与端木堡主联手彻查,是非曲直当面厘清。今闻堡主不在家中,师父又言并未同行偕往武夷,伊诺尔因此心内惴惴不安,煞是担心师父周全。眼前这位女童越发深玄难测,他就越发觉得堡中人物可怖,何况途中于汴梁问卜过此行吉凶谶语,不由得心下凛然,三伏之季而心如凌霜。  绕了几绕,只闻花香幽静,竹影从声,忽而来在一座长阶之下,足有一丈来高。那阶全是汉白玉铺成,围衬青石兽形雕栏,色泽衬得颇为雅致。栏侧有一溜的高矮盆景随石阶续至础柱之基,两支浑粗的大础柱子却是黑漆金字,分别题联。道是“截云九剑倚天外,即身三昧坐定中”。抬眼更见厅匾之上书着四个鎏金大字“妙法难思”。
伊诺尔因奇道:“初来贵地,想不到堡主也是饱学禅士。”岑儿应道:“我家堡主自幼皈依黄教上师,佛法修为深湛难测,只是外人不知罢了。”一语未了,只见大厅迎出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面色蜡黄,问岑儿道:“少姑娘,身后这位俊俏少侠可是沧浪派的么?”岑儿回首指道:“他正是沧浪派送信的伊公子,据说义父并未与他师父王前辈共下武夷,中间却是大有蹊跷,盼与您说个明白。”那老者略一沉吟,遂拱手道:“请少侠里厅上座,且与老朽一一道来。”见老者亲手捧茶递果招待,举止蔼然却是一点架子都不曾有,伊诺尔这才稍稍把心复揣在怀里。
(03)三人礼毕,让了再让,伊诺尔靠东首第三张椅子坐下,岑儿坐定西首,老者坐其次。老者对面道:“伊少侠既已见过堡主千金,老朽亦不多絮叨。老朽姓刘,名奉仙,少侠少见,今日得会少侠风采,果是松楠之风,幸何如之。”伊诺尔歉声“不敢不敢”。刘奉仙微笑摆手,接着道:“少侠莫谦。我家主人上月南下,自是先去贵派会合,再偕往武夷山查案。贵派师尊想必见了,不知却如何中途生变?”  这刘奉仙是歇云堡资格最老也最得端木堡主信任的老管家。当年老堡主去世之时,将十四岁的端木弘基托付给刘奉仙,端木弘基的成名剑法俱是奉仙所教,可谓有半父之恩,关系岂比寻常?又这刘奉仙素来平易,虽有再造之恩,却无半点骄傲之气,故尤荷深信。端木弘基南下,堡中大小事务自然一切由奉仙代理,连义女岑儿都要敬畏七分。故此伊诺尔来禀信使,岑儿虽贵为堡主义女,却也要引他来见刘奉仙细谈后再行定夺。  伊诺尔道:“这位姑娘原来是堡主千金,果然质比馨兰。”心下纳闷,既堡主姓端木,她该随姓才是,为何单自称“辛”为姓?这可教人琢磨不透。因又道:“是了,家师上月初八见的端木堡主,然后分头南下武夷,因堡主说路上尚有一件事情要办,所以先行去了。家师父于是带师弟薛定诚先过金山寺,与寺中上座通禅和尚一并南下。但后来始终未能与你家主人在武夷山如期见面,也无到消息。郑重起见,这才派我前来联络。”
老者叹息道:“堡主自接到贵派书信后,寝食难安,第二日便往贵派去了,只带了四个仆人。”伊诺尔奇道:“堡主到贵派时,我恰因事不在山中。但听师兄周再谦提及,你家主人只带了两名仆从来山门拜会家师,不曾云说是四个。”刘奉仙顿思片刻,答道:“主人走后,曾派信使回堡,要再增十数名仆人并行南下,这一来去,自然耽搁时日。但四随从中有一人受伤,恐怕仇家也是精于蛊毒之辈,手上寻常药物解它不得。人命关天,这才急忙遣返一个仆从。所以奉命回堡的只有一人,却不是两个。”  伊诺尔接着道:“上月初一,武夷山段氏门人快马赶至敝派报信,言段大师已遭毒手,其府上无一幸免,死法蹊跷,而施蛊之人始终不知所在。你家主人未到敝派便遭仇人暗算,当真险恶。看来仆从受伤与名门段氏惨遭屠戮之间,必定大有牵连。”那武夷山段氏乃是家传几代的算命测卜的名门望族,连宋庭皇帝都曾亲自筵至宫内测卜吉凶,大臣宰辅更是争相与其交游,是以段家名位甚是显赫,虽在山中,却贵逾庙堂之上。如今阖门被杀,震动朝野,南朝皇帝也敕有司案查。而官府插手此事之前,却有一个侥幸逃出的段家之人驰马至沧浪山报难,所以及早得知。沧浪派虽以武术立宗,对于解蛊却是大大不及。见那门人的死法与漠北歇云堡的家传蛊毒颇多相似,故飞雁传书请端木弘基协同南下查案。而端木弘基所带的四个随从有一人于途中中毒,这却是意料之外的了。  说至此处,却听岑儿抢道:“是了,义父或许确信解毒之法,而此事干系又远远超乎预料,怕生不测之变,所以走后又遣丁奉客回来带了许多珍贵药物,并带十名强手一同南去。”伊诺尔又奇道:“我拣了本派最有脚力的快马驰至贵堡,中间除去宿店时间,也要十日方才到。那丁奉客纵有神行术在身一个来回,再快也要半个月。若说救治其中一个仆从的病毒,如此折返,岂不耽误了事?”此时刘奉仙与岑儿对视了一下,却不说话,眼光旋即避开。伊诺尔哪里知道,丁奉客那次回来是要拿取最毒的一种蛊虫,哪里是什么治病的药物?  忽听得厅外一支飞箭半空炸响,闷如滚雷一声,熨耳而过,三人皆是一惊。刘奉仙疾步离座,出厅观瞧,岑儿与伊诺尔先后跟出。却见南面半空十里之遥处一团褐色烟雾正慢慢散开,显是刚才箭炮所发。刘奉仙音色带恨,回头对岑儿说:“这火箭所报,显是仇家过百,上门寻衅,真真好生大胆!”
(04)岑儿道:“且上楼橹看看他们远近,再做打算。”刘奉仙经此提醒,忙下阶绕在左侧一株杉木之下,提气使“梯云纵”的功夫,几个起纵便跃至杉枝高处。原来厅前院左有一株几十丈高的杉树,树侧垒有木架直接高处,最粗的横枝向南,枝杈之间搭着一座木棚,想是平时仆从瞭望侦敌之用。眼下堡内空空,只有三人;事又紧急,刘奉仙舍攀木架,只在中间几处横梯上借力,急跃而上。伊诺尔抬眼望时,那最上横枝搭的木棚直如豆大,苍翠之间飘渺飞云,刘奉仙身影却是看不见的了。想他年逾七旬,竟有这般轻功,恐师父也不能及,伊诺尔不禁心下佩服。因向岑儿道:“难道对方这百数之众,尽是尾随我来的么?我在路上竟毫无察觉!”  岑儿仰看多时,听他言顿思片刻,因答道:“近几日家中哨奴多不见归,连续派了几拨人手巡视周遭,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刘老爷子早有防备,想是义父途中失手,仇家却趁虚返来家中寻衅,你只是恰巧来访,并非尾你而来的。这个堡中机关重重,他们一时半刻也不能寻到此处,伊公子也不必过虑安危。只怕有飞行之物作辅,飞身来袭却是大大不妙。咱们要想个法子破他们的飞行物。”  一时见刘奉仙缘树而下,近阶禀道:“十五里外来众极多,骑马并不甚快,怕是有恃无恐。昨日派出的方奉尧他们正策马回转堡中,再过一盏茶的时间,应已到大门外了。”一语未了,只见半空飞来一只斑羽鹞子,扑翅声甚响。刘奉仙举臂将其落下,取出腿上信卷儿抻开。岑儿道:“义父写的什么?”刘奉仙皱眉道:“堡主说敌家是铁刀门的……”说到此处便不再言语,便将信卷儿双手递与岑儿。  铁刀门是燕京一代最有势力的武林帮派,它的崛起却是在徽宗被俘之后的事情了。相传徽宗钦宗被俘往燕京以后,别贬为庶人,圈禁起来过着十分不堪的生活。二人常穿着南朝乐官的衣冠在女真贵族筵席上抚琴弄箫助兴。不久之后,钦宗不堪其辱,自缢而死,徽宗悲痛至极,深感无常。忽一日梦神人开悟,那金朝太宗皇帝乃是宋太祖转世投胎,报前生被弟弟斫杀之仇,前业累及子孙,乃至于此。徽宗心境豁然转明,乃叹身受羁縻,凡尘多累,便日夜默诵《太乙救苦妙经》,希冀解脱。久之有证,便自着破衣烂衫,疯言疯语,自搭铁铺锻造铁刀,每日赤膊抡锤起来,叮叮当当煞是滑稽。金太宗初时不信,拿粪便为食几经试探,徽宗甘之如饴。金宗于是不再禁严,随他生死自任,移于近郊看管。这群子之中,颇有一个仁善的武官,十分怜悯徽宗便先厚贿黄门,然后辞宦,面请太宗委身侍奉这个疯子皇帝。金太宗嘉其大义,又因黄门赞言,格外许之。于是一个南朝俘虏皇帝带着本朝的一个武官练习锻造铁刀打铁,奇谭刹那之间传遍了整个燕京城。  三年之后,徽宗预知时至,焚香沐浴之后端坐而化。这位学锻铁的武官却意外有获,徽宗传他一套吐纳的功夫并以抡锤的身法步式中提炼一套刀法于他。旁人不知,只道是这个武官天资聪颖,竟能从打铁中领悟刀法自立门派,却哪里知晓徽宗欲报侍奉之德,先教他修真之法却不能就,遂从其质取法于下,以他的悟性传了延年健体的吐纳玄功。徽宗死后,这名武官早已不再留恋宦游,因专心开馆传武。二十年前曾以半把镔铁刀挫败长春观的丘处机,一时耸动京城,传为佳话。铁刀门在江湖上也顿时名声大噪,直不输于全真的龙门派。若论燕京武林最大的帮派,如今首屈一指的是铁刀门。其掌门年高,久不视事,一切帮派大小事务都交由大弟子杜允敬执掌。
(05)此番远袭歇云堡为首的是二当家刘岱海,燕蓟一代久饮盛名,虽师亲授玄功刀法,他却偏喜使剑,惟在师门切磋指点时才持刀以对。在他眼中,刀剑并无二致,常对门人言:“习武者要在眼中有刃,乃可敌于人。”虽不及师兄杜允敬谦和,但性敏于事,又长于医药为人治病,故师父才许他率半数门人西入契丹腹地,并多备了草药丹丸与饮食车马。至堡东百里之外,李岱海便日增哨探前后谨查,每日不过才行二十里。这一日忽然哨探来报,西南侧麓赶来一匹飞骏,他便亲到谷崖上远望,一面令偃了阵势,藏于茂林之中。只望见一袭白衣瘦腰宽背,隐约绣着涛纹在那大氅褶尾,烈风吹直髻尾小辫儿与那大氅并飞马上,风采若仙,正向西驰。这便是前日赶往歇云堡的伊诺尔。刘岱海久历江湖见多识广,如何不认得这沧浪派的衣妆打扮?虽不明他去意,但确信并非敌人,心想恰无前方踩水之人,这少年一去便正好做了试验,故纵他过去,远远尾于后,以观动静,哨探却是不便近觇,以免被伊诺尔察觉,而警哨端木家奴却毫不松懈。  那伊诺尔只顾策马疾驰,又满心揣事儿,哪里留意周遭情势?端木家的警仆见前有一人后却有一队人马,疑心伊诺尔是他们一伙儿的,因分一人回堡报信,余人则与李岱海纠缠起来。谁想这些警仆尽被李岱海捉了押在行阵之中,铁刀门下虽有数名弟子中了毒,但幸好不致殒命,李岱海也能应付。连番几次警仆夜间突前来阻,都是这般押作人质,但越往前行,阻力越强,中毒之人也渐变多,李岱海才率百余轻骑疾行尾至,仍不赶上伊诺尔,却番番捉了警仆。  这日中午远见堡宅在望,刘岱海命后部在林中歇脚暂住,不得擅自露迹前往,自己歇息饮食后才一面嘱咐后部严押人质不得放逸,一面引百余众迤逦往西按辔徐行。忽然斜道闪出十几人拦住去路,刘岱海按马令众弟子待命,一声清啸腾下马来,几个起跃便纵到众人面前一丈之远,冷喝道:“端木家的人都死绝了吗?偏偏派几个不顶用的废物来迎,可惜我却不是什么俊俏姑娘,让你家堡主享用。快道上姓名,大爷可饶你等贱命!”  众仆相互一视,尽皆怒极。带头的是方奉客,见眼前这中年男子一身的黑缎精短打扮,长髯飘胸,目光极是冷峻。又见他领众虽多却不恃势,竟单自上前邀斗,当真视己等如同草芥蚱蜢,因昂首反问:“为你这些死人收尸,也烦百十余人来么?你等屡犯禁地,擅自扣人,方爷当真要你有去无回!”一个眼色过去,十数人霎时间疾行散开将刘岱海围在垓心。  刘岱海留在行阵有两名资历极深的嫡传弟子却在此时窃窃商量起来。其一长脸清瘦,颧骨楞鼓,侧首对另一个低声道:“孙师哥,师父正在独斗,我等正可散开将他们围住,师父只纵身出来便可,这些奴才一个都不跑的!”那个方平脸的胡茬儿青年闻言却摇头道:“前几番都是你我出手,虽侥幸制住对手,师父却嫌我俩不利落,又无辜使几个师弟受伤,这才亲自出手教训这些淫贼。你的想法固然不错,但未免倚多为胜,自非老人家所愿。何况又不能教那些淫贼好好见识见识咱们师尊的厉害呢!”说罢眉角一挑,觑他脸上,似乎在问“不是如此么?”
(06)铁刀门众早见刘岱海掣出背上长剑与十余名贼人斗在一处,许多人自入门来却从未见过他使剑,一见尽皆愕然。与先前孙、俞两位师兄所走身法相比,看似不似,又似即似离。这才都大服本门刀法玄妙,用剑也是一般地势沉同刀,而平削时却轻灵如篾,直似手中无物而敌人尽不当锋。因各自心道:只怪自己见刀是刀,以致别的兵刃都不如刀使得顺手,这就落于形骸,岂是武者本色?  孙、俞二人却心作别想,道是师父有心临阵喂招,演示本门绝学,看了一番登时不住挠头:师父这身法甚是简熟,与寻常教授相比并无二姿可觅,只是剑势如长在胳臂上一般,时疾时缓而回还之妙皆在腕上功夫。而那剑、臂之间陡直陡横,或收或放,虽凭腕力变幻而内劲却都自臂上吐出,这层旋转功夫只恨自己才学得眼前一成不及,不禁心下顿生惭愧;又想起自己从前每在诸师弟面前卖弄腕力舒展之姿,更是恨地无缝,不觉微微低下了头。只听得耳边风声大炽,这般内劲唯独杜师伯才能一较短长。此时更见师父那招“月分中秋”也是双手捉柄沉刃下坠,力道缓滞,此时就算换作手捉柳条依样劈下,也必定让贼人筋断脉截,何况是一柄铁剑?看到此处两人心各生喜:是了,师父平日教我们“随手捉住尽成刀”,正是方才境界啊!  阵中方奉客与诸仆斗来却不似强敌那边徒众娴静一面、叉腰挠头,甫一交刃便各自心呼“上了直娘贼的当了”。方奉客本是江南成名的大盗,顾老堡主救命之恩才委身北上,长守荒僻,更被赐名“奉客”,原是老堡主极看重他,才许依着刘奉仙排论辈分。他内力本自不弱,三十年来更是心无旁骛,内功与先在江南之时相比别若云泥,而眼前这位尚比自己年幼十岁的中年男子内劲却尤在己上,不禁心下惊诧,更不旁思,凝神对阵。且占先机与十余众围住了他,更各抽兵刃与他性命相搏。  只见刘岱海步走凌波,以腾挪身法急速避开旁人兵刃,只欺身上来,纵剑疾刺自己小腹,当是上来便要取自己性命。方奉客自幼久经阵战,极有经验,当即撤步半飞而出他斜前方,提剑轻斩敌人肩头,却是虚招。却见刘岱海丝毫不忙,叉步前后半伏平地,低肩错过来势,轻轻巧巧腕转剑头,仍斜里自右下向左上撩他小腹,势道却似本来便有这一变招那么顺畅自然,剑尖未到已听得刃头哧哧,力道当真非同小可。  方奉客忙地抽回剑身斜挥作挡状,两刃一交,自己已提气翻身从他左肩侧跃至右侧。刹那之间刚被刘岱海闪过兵刃诸仆一时刀剑又齐刺去,那容得下刘岱海有间隙使剑从左向右再度递招来攻自己?  刘岱海如膀背生睛一般,后背来敌也不侧闪,只纵身转剑疾刺左方来人腋下极泉穴,剑尖指处那人“哇”的一声,左手已然坠刃。电光石火之间刘岱海已猫身从他腋下斜飞而出,势如脱兔,虽见他身材高大却浑似三尺童子般轻巧穿过。诸人皆忙回刃避过坠剑的同伙儿,又都纵步上来纷纷疾刺。刘岱海微一整理身姿作侧立长剑之状,剑尖朝天剑柄持地,迅即从右至左平疾晃一剑出去。诸仆如何敌得他剑上极强的内劲,手上兵刃纷纷被他一剑捋歪,兀自足下着地不稳,尽歪了身形不成姿态。却见眼前身影闪如鬼魅,刘岱海一纵却早翻身越过大家伙儿的头顶,直奔身后的方总管而去。  方奉客迎剑不畏,不待他双足着地已横剑平削他双膝之处,眼看刘岱海双腿就要被方巾老厮齐生生斩断。方此险时,远处一旁掠阵的徒弟徒侄儿们皆敛了闲态,尽“啊”出声来,突突的心都直要从胸腔之内喷跃而出。
(07)刘岱海见削来之剑势道沉雄,气息凝重却毫无窒涩之体,心下赞道“好”,不待双足再沉半寸已倏地将己剑斜搭在对方剑刃之背,臂上通贯真气使出“千斤坠”的功夫把浑身重心移在双刃交合之处。方奉客只觉双臂一沉,剑上已感千钧之重,那两剑勾搭之处“嘶嘶”怒号,削劲十不余一,只迸出星星火花在剑背上缓缓自左生右。饶是自己马步功夫极是了得,双腿纹丝未动却靴底吃进沙土半寸之深。再见刘岱海已将双足稳稳踏定,抽转剑来将左手一并捉柄如劈刀式样又劈向自己肩头。这落地、抽剑、沉劈的连续变幻身法步形,看得一旁徒众当真目眩神迷,惊为天人。而劈刀之势也是徒众门们平常练习最久的“沉刀式”,想不到李岱海从跃地之后借助余力竟有如此磅礴之势。  那方奉客剑背自被搭上之后便用劲难发,撤剑却如被磁石牢牢吸住,无奈何只顺势将剑推出疾刺。忽见对手早已变招,双手捉柄作力劈之状,此时自己上身前倾,肩头与颈袒露于他剑刃之下,欲若沉肩却始终不能逃开他沉刃所罩的区区之地。无奈顺势疾扑地上,一个巧滚只觉得背上钻风透凉,一声哧的犀利划声将脊背之衣刺破。若是适才应变稍缓,自己定然立即撇命当场。饶是如此,方奉客已觉胸前气闷之极,四肢百骸被他内力震处却极难受。  余诸仆见适才方管家这般活命于一丝之悬,都俱知若再纠缠则十余条命顷刻可奉,不假他徒众们前来围住已然生死立判。但慑于方奉客平素的狠威,手足又不听使唤齐来攻到,诸仆尽知若是临阵脱逃则回堡之罚远毒于当场毙命,是以又散开环绕住刘岱海,定要与他鱼死网破。方奉客见他又被围住,知机不可失,发足气力提剑反疾奔向他徒众这边。  变故乍来,孙、俞二人见方巾老厮侥幸捡的一条命来却又奔这边送死,不及多想便号一声“莫走了这老贼”,手上早亮出明晃晃的长刀,分开阵势要围捉他。  谁知方奉客虚点一剑向孙百川左目,身子却斜刺飞出直奔刘岱海刚才乘骑的那匹宝骢。孙百川忙撤步躲过,待挺刀再向时,却见方巾老厮拍着师父的爱马侧面奔腾而出。刘岱海此行所乘之马,是临行之前师祖亲赠,鞍鞯、辔头俱是师祖当年亲用,莫说珍贵非常,便是寻常市易而来,这班徒孙亦不敢有伤一毫。须知师父岱海又一向视马如子,今番如何是好?孙百川正迟疑间,却见俞亮宜也翻身上马策奔追出。两骑绝尘渐远,刘岱海这边负手闲立,身旁那些端木家奴早已被制,一个个歪倚团坐在地上哼哼。这片刻工夫,徒众们竟未看清师父如何将那些仆人制服于地下,一个个相顾愕然。  刘岱海喝声“绑上”,徒众才乍如醒梦,一面纷纷拿铁铐并铁链将端木家奴绑缚起来归于阵中。见师父捻髯信步回来,孙百川红脸道:“徒儿该死,不能护得宝马周全。”刘岱海一摆手,“这不怪你。那方巾老者的武艺你们都不是敌手,若非我将他惊走,恐怕你们要有几个小命难全的。”孙百川闻言大惊,适才还道是师父故意演招,看来这老贼委实可畏,所以师父才决定亲自出手。想到此处,又羞恨自己适才言出不当起来。  刘岱海命徒众再度整阵,又遣一个善传辞令的徒侄儿策马回后部报信,务必等傍晚之后再行计议。孙百川又问道:“亮宜师弟贸然追赶,定然被那厮困住,这样便不能轻易以人质要挟端木家的余贼乖乖听命于我们。这可如何是好?”  刘岱海却道:“我们远袭漠北,大敌当前,若一匹马都不敢斫杀以制敌,谈何谋于大者?为师平日里教你们‘壮士断腕’,如今却一个都没有果断追出去的。你们不须担心亮宜,我知他不久即返。”  果不多时,只听半空一声炸响,如雷闷裂,北面天幕见有黄褐色的浓烟慢慢绽开。众人齐抬头望,平地见于亮宜胸贴马颈带起滚滚烟尘往这边疾速折返。
(08)马嘶尘歇,俞亮宜翻鞍跃下,倒地禀道:“那老贼着急放了信炮。我也并未深追,只见堡门内外似再无埋伏。但恐这么一惊,堡内余贼不得轻易诱出相制。”刘岱海见他汗喘未定,因诫道:“他虽受伤,余威仍劲,往后不可莽撞。你带五人驾五辆车将绑缚的贼奴押去后面林子,请你许师叔多集柴木以备夜警,备齐了再拉来。另将所有贼奴的耳目毁了,你夜间仍留在林子随师叔看守他们。”俞亮宜答应着,起身下去。  孙百川见俞亮宜转身带人远去,就问道:“师父以为堡中夜间可会来袭么?”刘岱海反问道:“如果你是为师,便该如何?”孙百川讪讪一笑,欲言又止。刘岱海又道:“但说无妨。你等久不出门,却似深闺女儿一般,路上劳顿叵耐我岂不知?但此行务必剿贼干净,也好让你们长些阅历。师父不在阵,你等便是旗号,不必拘泥,但凭心说来我听。”说着挽袖一面号令众人往后撤往背岗近林之处,边走边问。  孙百川前后牵马扶刘岱海上车,一面援鞭缓驾,这才回头说:“师父此行是瓮中捉鳖,就算端木老贼盘踞堡中却也未必如何。依小子愚见,这些贼奴虽然押在我们手下,却也恐有趁乱兴风的祸患。师父教剜目刺耳,正所谓‘大行不顾细谨’,为了剿灭妖邪才因机施策。若遗留他们在世,恐祸害人间不止,黎民苦更甚呢!”刘岱海闻言大笑:“你倒是油滑得紧!我问对策,你却敷衍。”孙百川忙道:“若在师父的位子,我也一样令剜去他们的贼目,瞎了狗眼跟个淫贼为虎作伥。”  刘岱海捻髯一叹,语重心长对他道:“百川哪!”“是,师父!”百川应声道。“习武之人,最忌妇人之仁,见机不决。当年为师早有机会剿灭了端木弘基,可惜一念之仁,至于今日奔波之苦。若非他不在堡中,此行若完满回缴你师祖的钧旨,却是大大不易。你刚才的话,我已知你心内想的甚么。适才那老贼扬长而去,你未能立判时机伤马相阻,虽说心性果敢不及亮宜,却也是平日惫懒惯了。往后再不可沽名钓誉,否则以后怕难立于本门哪!”末尾几句说得极轻,孙百川却字字如锤扪胸。  一时到了一处岗陇之侧,缓缓有溪水背岩而过,刘岱海命孙百川勒队停了,跳下车来当众安排营宿。这边早有于亮宜快马回报,说许师叔正带大家安扎“桓天筝”,言须抽调些人回去协扎。因问刘岱海:“师父要派多少人帮师叔?”  刘岱海听禀却不言语,觑一眼俞亮宜,又回头盯着身后的孙百川,意思等他代回此问。孙百川微一抬头,已知师父意思,自己乍觉脸上如着了烈火一般,因着对俞亮宜道:“俞师弟,师父已令安营阵,晾那贼来却也不惧。请许师叔早查验四门巨炮,这边安营完毕便可抽调人手取炮,大筝却是不必……”说到此处,只见刘岱海脸色不悦,孙百川登时止住,不敢再往下说。  俞亮宜却心如明镜,暗道:“风筝掌控甚难,除师父师叔之外恐夜探便安全返回,今夜最多只需两只即可,那边一个人都不必派的,只多收集柴木照明便是。只林中师叔们藏好,师父这边显出的正兵只是防备贼人偷觇我们林中虚实罢了!孙师哥好糊涂!”
(09)刘岱海道:“亮宜,你回去告诉许师叔扎出两只桓天筝即可,这里暂不必抽调过去。眼下天正未牌时分,你多备器皿取溪水送去给师叔,过了今晚恐怕不能再轻易饮此水了。”又命孙百川带人下溪浅处去割芦苇,自己仔细勘察地形后安排火堆位置及夜宿阵形。  众人依令行事,直到天过申时才都扎营粗定。又有好顽的年少之人吆喝同伴在溪中捉鱼,各逞本事。人声喧哗,水流潺潺,景象颇为随意,此番远足似乎成了一次大众游方似的。只听得一声哨响,悠长尖厉刺破长空,大家纷纷止住嬉戏,疾速赶来涌至哨起处,那溪中跃上来的连鞋袜都不曾穿。片刻工夫百余人早已端胸束膀,神情赳赳地整齐站于刘岱海面前。气氛肃然,惟听得耳边溪水呜咽,篝火不时哔啵之响,还有烤鱼的香味似有还无,时时飘过。原来是一声急集令哨。  刘岱海满面凝重,长目缓缓扫过眼前弟子,连最后角落弟子的神情气态都不放过记取。这一扫视竟似有半日之长,人人面色畏葸,却不知道师父要训什么话来,不禁心内忐忑。过了许久,一声脆而浑厚的熟悉嗓音响起:  “你们久在门内,不曾远出,今日正好自量平日习武深浅,反思师祖师伯的教诲。我且问你们,桓天筝只有两架,今晚谁可驾筝前往堡中刺探?”此问已了,阵中更显肃静,却是溪水篝火之声都不曾入耳。  众人皆知,桓天筝工序极繁却在其次,那是许师叔他们的事儿;驾驭起来裕如双翅倒还也罢了,非玄功深厚者定然不能,众人中确有不少能飞自若的。只是夜间觇视,光线不佳,且一旦被敌人射火箭击中,却是有去无回,可怕得紧。是以众人皆在心中盘算种种情形,不敢轻易答声。此时又听师父问:  “其次,敌人于水中投毒,必在今夜。我且问你们,如何应对此事?再者,堡中那个沧浪派的弟子如何对其辩明大义,用贤于我?这些你们可曾想过?”话至尾了,语气极重,显是因适才嬉戏玩耍而顿生怒意。这一番问,倒令人人眩晕,连喘气之声都不曾闻。原来这些弟子素惧师父发怒,一时六神无主,静等师父训话。孙百川自先前答对被师父训斥,此时更是一言不发。  刘岱海踱步前后,捻须又看。此时只听有人道:“我们割下的芦苇管可以潜入水中监视敌人是否来从水陆偷袭我们。”刘岱海不等他话音落地便反问道:“他便上游投毒便走,我们哪有许多人手长守此水监视敌人动向?”又有人怯答道:“只提前多取器物装水,够返回之前饮用便可,只是此行任务不得拖得太久……”  刘岱海听他说毕,命众人团团围坐,中空一丈方圆自在其中训导。此时却是声音蔼然,与适才凌厉判若两人。众人听得久了,逐渐闻到鲶鱼烤焦的气味渐渐弥散开来,浓浓飘过鼻尖……  原来,铁刀门此次围剿歇云堡却是起于一位故人的通风报信,言端木弘基今已南下,堡内家奴残余不多,正恰便趁虚蹈破。虽远千里之外,兴师动众,但也险绝异常,诸般事物逐一预备,这才启程。远征所派人数竟多达门人之半,而除了二当家刘岱海引队总控之外,更有巧匠许又班师叔预事。师祖于行前万千叮嘱:只可成功,不可失败。刘岱海此时所训的,除了门人周知的事,尚有许多门派之间的瓜葛过节,大家听得竖耳耸然,竟是闻所未闻,都不觉深深吸了一口残阳落日之时的剪剪凉风。
(10)只听刘岱海朗声问道:“汝等入我门来,所为何事?”  孙百川见师父颜色和悦,心又欲弥补自己先前失旨之过,因大声对道:“顺应天道,合势济民。”这是师祖开示之时对大众最常提及的口头禅,以此问对,想是毫无过错可言。  刘岱海笑着命他站起身来,又问:“百川,你跟从为师最久。你当大众来为宣说,何谓之天道?”孙百川不意师父深追此问,无奈何站起身形折腰长揖,思索片刻,一面挠头答道:“依小子浅见,当今天子威震四海,我辈当助圣上宣化一方,为民兴利,为国除害。”时值金世宗晚年,所言“圣上”却是指的金世宗。  刘岱海命他复坐,又道:“百川所言不谬,并不辜负师祖平日教诲。当今之势,宋庭无道,残喘一隅,已授天命于大金国。我朝陛下安民用贤,正所谓德洽四海,志括宇内。今又铸造虎符、玉玺一对,要邀请天下武林同道共襄大业。此正是我辈奋发用事之时。”  说到虎符玉玺一节,众人不禁窃窃有声,顾盼低论起来。这一对虎符玉玺合称“天下掌门人符玺”,凡某派获此竞赏则分治天下出家、在家两类侠派,但不得同一门派同时获赏金符玉玺。  虎符是金世宗遣人南下棠溪延请冶师秘密打制,又潜送回京。因棠溪尚在宋庭所辖,故此秘行。材以精金所铸,厚一指许,虎首尾长三寸。此符剖以为二,半归金庭御留,半则悬赏与道门在家及其余门派,甚至就算诚心改过向善的反道势力也可参与悬赏。玉玺则赐予伙赏的出家门派,僧道不拘。  凡参与竞赏大会的各派互相盟约在先:未得赏者须要听从获赏者的号令,暂期五年。得此至尊之赏的门派,则有特权号令各属出家、在家的诸派,不论南北,不拘金宋。另金庭拟从府库专项拨赏,其所资事体大致有三。  一、恩诏特敕,许于大金国适宜之地开设武馆,选拔良俊教授武艺,以为长远之计。或为本门延续武脉、道统,或可委身军中效力国家,全凭门派掌门尊长裁决,金庭尊重掌门对龙凤之才的安排谏议。  二、优先于其它门派获准诸如官府驿馆歇宿等公务协理事务的待遇。凡不听号令,或恣意为恶的其它诸派弟子,掌门有权先于官府自行清肃。若事有不协,大金官方鼎力靖之。  三、获赏之门派,其弟子及记名弟子,享赋税徭役按级豁免、特减等权力。随大金国国土所在,王命所加,一切子民皆享此制。  首期获符、玺之赏者,五年为尊。五年之后,则各个侠派重回起点,再举普竞此赏。同一门派连续三次得符、玺者,可永享此权,金庭授予的种种襄助、待遇亦将晋升。这一对至宝悬赏之期,贴出告示:明年仲秋便是大会普约,不分南北侠派,共至汴梁天津桥前,按期造场大会。  当此之时,大金首府在燕京,但为示诚意于宋庭地面的武林人士,故选了号称“天下第一通衢”的汴梁约会,因为那里水路、陆路纵横发达,普天之下并无第二处可与媲美。汴梁城虽是宋庭旧都,此举或将激发宋辖武林门派的澎湃之心,但也颇见金世宗的胆色气魄,竟是见险用险,毫无避讳。  这竞取规则却早有明示,分为“武”、“德”两项。武为竞技,德为竞贤,其下分有细类的比较条目。如“官府通缉要犯”项,将要犯名姓籍贯及相貌等附于侧,不论犯者眼下在何门派、在何地界,纵在宋、西夏、吐蕃等外域之邦,尽可放手缉拿,金国官府驿馆可另行登记,予以歇宿方便。若于外邦缉拿到手,只管押送至大金下辖府台即可,审理由中书省监察御史台遣人驰赴判决,竟不须于案发地才得审理。诸如此类条目,一经张榜,大金国内群豪沸腾自不必说,就连被暗中传榜的外邦侠派,都各自颇为敬服金世宗此举大义爱民,昌邦兴世,竟也暗自纷纷跃欲跃试。  百川见众人低音私语,便起身大声呵止,又请师父继续训示。  刘岱海因又道:“歇云堡在西辽腹地,是端木弘基借双修之名聚众‘寅乱’的老巢所在。他先祖本居江南,后因案发避祸于漠北,在此荒原盘踞竟达数十年之久,且怙恶不悛,我大金刑部有司卷宗数册写的尽是此贼罪恶,良家女子被诱骗堕其糓中的更是数以百计。今值盛世,我铁刀门奉行天道,不辞远苦,剿灭他的老巢,实为至德之举,大功一件,各位可不勉力而为?!适才汝等皆纵身恣意,大敌临前而竟然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当真好笑至极!”  说罢长眉一横,神色又见严峻。众人之中有听至“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八字时顿时抑制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仰头却见刘岱海铁青着脸正盯着自己,于是忙低下头把自己隐藏起来。其余大众,却是欲笑不能,不笑也难。大家都不曾想,刘岱海师父向来严厉,却也有滑稽的时候。 
备注1:玉玺用的是番邦所贡上等和田玉,御请当世名工雕凿。那玺一寸见方,莹白而色润。玉玺上方雕的乃是踏球猛虎,虎腹与玺有隙之处则穿过一款宫廷御制紫色掏丝穗绶带,那绶带选丝却是稀世冰蚕所吐,天然呈淡紫色,与玉白相映,端庄万方。其珍贵自不待言,金世宗拟赐与获得竞赏的出家侠派。
(11)  孙百川心想:是了,师叔此次除了预备飞行桓天筝之外,还带有巨炮四门,这回定然剿灭干净,回去好向府衙备案功劳,只是拆卸运来,装件原样费些功夫。只听刘岱海又道:  “今夜警哨务必严谨,除哨职之人外,大家炊饮一毕,依我先前指派各自安位,离哨替换炊饮须要及时,任何一个方位都不许疏忽。百川去将师父装好的飞天筝运来。”说着大家纷纷站起身形依令行事,刘岱海又安排八人夜间口衔芦苇潜伏于溪深处于水中监察敌人动静,十丈之隔便有一人。刘岱海又秘密附耳嘱咐孙百川几句,此时天色已然苍黑,月色渐见明澈如水。  许又班见孙百川来取桓天筝,诧色道:“如今才只装好一个,却不知是你师父亲自驾驭?”百川道:“师父自有安排,另请师叔与俞师弟林中谨守,你们的晚饭由我们送来,林中不可起燃火,那边哨岗是万无一失的,避免这边露出行藏。“  许又班赞道:“堡中余贼断是不多,陆续已押了四五十人在此,耳目已毁,他们能掀起多大浪来?你师父倒是细心得很。你师父怕是怜惜沧浪派的那个小子,伤了须是两家面上不好看。哎?你说你师妹许给那小子,你师父愿意不愿意呢?”一面号令徒众将远处大筝一起抬近车来,要绑在敞幔车上。  百川却怒道:“师父说不能有妇人之仁,此举务必成功。若是那小子敢来助纣为虐,那也委实怪不得我们。师叔,这筝金贵,师父可要您老人家亲自和我一起绑在车上,省的有人毛手毛脚,弄松散了一个楔子或者弄坏了一个小木支架,那师父飞去容易却难回来啦!”  说时,在林中押贼的的俞亮宜却一面上来要帮着抬筝上车。只见孙百川却立刻叉腰挡住:“师弟,这筝关系重大,师父只教我和许师叔一起绑,其它人一律不得过手,省得毛手毛脚的坏了事的。”俞亮宜只得转身下来。  许又班听他此言,“切!你师父就金贵,你师妹更是万金之贵。我这把老骨头却是不值钱哪?”一面与孙百川一起抬着那几十斤的大筝前后覆在车上,说到“值钱”二字便顿时哑声,“哪”字却尾起来的语气颇是含着言不由衷。  “师叔,不知那几门巨炮何时可装好?”  “呔!哪有什么炮?听你师父胡扯!”说罢已捆绑安稳,孙百川低头不再说话,别了师叔这才慢慢赶车回来。  这林中离那营宿之地尚有一段距离,孙百川也未举火,只借着溶溶月色赶马往回。忽然斜前方数丈之外蹿出一条黑影,来速极快,足下功夫似不在师父之下,那人蒙着脸面,身形瘦长,眼见便要奔至近前,孙百川朗声问:“来者是歇云堡什么人?”  那人并不答话,扬手之间便听得破空之响,暗器飞来。孙百川忙低头躲过,那飞镖却扎在车辙上,没刃寸许。趁这工夫,那人却欺身上来举起镔铁大钺砍马。孙百川大出意料之外,只听得一声惨嘶,马颈已被活活斫断,马儿四足弹腾几下倒地不起,那车前轼已然“腾”地扑在地上。  孙百川跃下车来,举刀便朝来人腰间砍去。黑影一扭腰闪过,筋斗乍起便翻身站在敞幔车上,举钺朝桓天筝猛斫而下。孙百川忙地倒转刀向,要向那人横削过去。忽见大筝霍然翻下车来,筝底蹿出另一个人来,疾抻长臂点那蒙面人的膝盖,那蒙面人似乎惊讶万分,急忙飘身跃下,鬼魅一般闪身遁走。孙百川左手放入口中猛呼长哨,更听见后面赶来许师叔也喝到:“老贼哪里走!”与车底之人前后一起追那蒙面人而去。三人身形矫捷,顷刻之间便一起消失在茫茫林中。  那边营寨之中闻得警哨,早赶过来十几人举火前后赶到,林中后部竟也赶来五六十人,一时拥堵住孙百川。一个爬在筝侧大呼:“桓天筝坏了啊!妹啊!我们大家伙儿一下午就才捣鼓这么一个出来!”另一个却十分急切问:“刚才偷袭的是谁?师哥受伤了吗?”……一言一语,七八十人,问得孙百川金星四蹿,登时怒喝道:  “大家都散了!回去守住岗位,师父和师叔一起追坏筝的贼了,你们来了只是添乱!”  原来刘岱海算贼必来袭筝,于是伏身车底命孙百川拉至林中运筝。许又班见车底有人甚是眼熟,正要张嘴却见那人忙地摆手示意,许又班这才看清是师兄,心里顿时知道原委。等那孙百川漏嘴将“炮”字吐出,车底刘岱海大骂“混蛋”却不便发作,心知这个小子糊涂,却也无可奈何。等到孙百川朗声问贼,刘岱海知贼已来,想不到那贼并未举火烧筝去,却是拿钺猛斫。于是猛然蹿出要点贼膝要穴,那贼也着实了得,武功更在与白日交手的那厮之上,一击竟然未中。听孙百川扯起警哨,那贼知恋战无益,便决计逃走。谁知十来步开外刘岱海早飞身追出,后面更又赶上许又班。  却说三人一前两后急奔月下,各自施展平生所学,林中只是草声沙沙作响,步履更似足不点地。后面两个定要追个结果,前面一个却定要逃个干净。  许又班适才见师兄伏身车厢底,便知原委,是以等孙百川车马稍离人群,饭也不敢等吃,便悄悄蹑脚步轻轻跟上。此时腹内咕咕作响,自己正拔足急追师兄与那贼。只他轻功原非所长,一盏茶的功夫,便离师兄已有五丈之远,而师兄离那贼却近的只有五步之遥。若是那贼一个急停,两人便要立刻生死相向。  许又班心想:看来师兄的狠劲儿又发作了,定然是活要捉人、死要给他收尸啊!比二十年前追表妹白玉鹃还要狠……
(12)那蒙面人足下不停,一口气奔出二十余里路,不敢丝毫松懈。所过林子竟是越来越密,大树参差交错,粗根斜倚隆出地面之上,宛如毒龙拱背,恶蛟蟠身。眼前之地只洒下斑斑月光,愈发昏暗。许又班距离刘岱海却更在远二十余丈之外,浑身汗如浆出,刘岱海离那蒙面人却始终不逾十步。忽听前面一声赞道:“不想铁刀门竟有如此玄功高手!”正是那个蒙面人,听来中气充沛,竟是边奔边说,不仅语气毫无滞涩,音若洪钟更传在数里开外,内家功夫自然深厚之极。许又班心想:此人声音苍老,吐气竟如此沉稳,我却远远不及,他赞的却是师哥。这前面说话的正是歇云堡的刘奉仙,说话之间他脚步已然放缓,却慢慢倒着身子反面向后,刘岱海竟离他又近五步。
只听刘岱海道:“若论轻功我自不及阁下。年逾七旬而尤胜少年气血,想必你家主人传授的双修神功有此奇效。不知拳脚功夫却是不是虚有其名?”说时已停下脚步,那刘奉仙也停了下来,两人正对面而视,竟也谁也看不清谁的面目。听师兄口气,显是嘲笑老贼,激他出手相战。既已奔得这许多时候,又是以二敌一,对方必是难有胜算。说话之间,许又班已奔至刘岱海身后。
刘奉仙笑道:“老朽老矣,自然不及二位壮年光景。但老朽有个比赛提议,若二位其一能胜得过老朽,老朽自然不再逃遁,只请二位绑缚去了便是,绝无一句怨言。”
刘岱海心想:此贼不奔往堡中自倚藏身,却向东来在这高树密林之中,恐是大有蹊跷。只是眼下已不再逃奔,却看他要如何比赛,再行应对不迟。因问道:“是何比赛?”
刘奉仙指身旁大树道:“比赛攀缘,谁先到树顶便是胜者,我若败了便。这一株树如何?”
刘岱海见那树粗有三五人合抱,耸云接月,一时也望不尽顶处何在。心内盘算:这老贼甚是狡猾,他正要分开我师兄弟二人,各个击破,免得以一敌二。饶是如此,便上得树顶,他也逃不到哪里去,又班正好在地面严察这贼地面又再遁走。又转念想:若是这老贼先行上树,我在底下枯等却是正中了这贼奸计。因笑道:
“一株大树,不足以够你我登攀。旁边这株高下相等,围合相似,你来攀缘我指的这一株,我攀你那株却好?”说着却指着旁边一株大树。
刘奉仙沉吟不定,思索片刻乃道:“树有高低,不论哪株高低,谁先到顶便是谁胜。须是你随便挑拣哪株,若你自选的太高,不幸输于老朽,可怪不得老朽没有提前说明。”
刘岱海道:“我就和你比试你的那株,你来攀比这株。”说罢回头对许又班道:“你在地面,他在树上也不能逃到哪里去的。”许又班诧异道:“他便在大树半腰跑到别株,几个连蹿借此遁走,你我岂不是落空?”刘岱海闻言微微思索,因道:“你刘奉仙也是名声在外,你我背对背各自攀登,若是你半腰蹿走,我也能追得及你。只是传出去名声却是不好听!”
刘奉仙哈哈大笑:“老朽一向说话算数,绝无半腰便逃的道理!”心内却想:此人一眼看出我身份,却也了得。
许又班见状却大为牢骚:“师哥,你又不是属猴的,和他比这劳什子做甚么!你我二人把他结果了便是,省得夜长梦多!”他却不知刘岱海于行前曾闻师嘱,说那刘奉仙玄功未必输的了你,刘岱海心里极不服气,却当面不便发作。此时已然血涌心头,竟一心要和刘奉仙比个高低,许又班的话却未萦心上。
只听一声闷响,刘奉仙已将铁钺砍入旁边树干之中,欲作为攀登的第一个借跃,但并不见再次动身,显然是等刘岱海作“开始”的叫喊。刘岱海见状,心想老贼不贪便宜,倒是也有些风范,因抽剑插入另一株树上,离地高度与铁钺相仿。刘奉仙拱手便道:“数到三,咱们便开始吧!”
(13)一语未了,三人忽然听见一声沉沉的冷笑:“以二夹一,未免胜之不武罢!”刘岱海、许又班心里顿时一惊:老贼果然有埋伏!刘奉仙也甚惊诧:堡主何时到来,我却丝毫不知!这声音旁人不知,刘奉仙听来却甚是耳熟。只见前面不远处大树之后走出一个人来,虽月色斑斑,却也见得身形忻长,一手负后,一手兰花指捏着折扇,款款站出三人前面,虽看不清面上神色,那身姿仪态却颇是娴雅自若。
刘奉仙大喜,忙地拜倒:“想不到主人却也来了!老奴竟未曾迎接,还盼主人恕罪!”端木弘基却不动身,只远远道:“岑儿无恙?”刘奉仙道:“洪福天佑,安然无恙!只是……”
端木弘基登时沉声追问:“只是甚么?”
刘奉仙眉头一皱,似有难言之隐,不再答话。端木弘基道:“但说无妨,眼前两人须奈何不得你我。”刘奉仙接着道:“适才老奴偷袭他二人之时,岑儿与沧浪派一个叫伊诺尔正顺水偷袭他们的宿营之地,原算得纵火乱敌,他们只有三代弟子,我们又沧浪派的才俊作援,此行虽然有险,却定能全身而退!何况你也知道,岑儿素通水性。”
端木弘基闻言,沉吟不语,忽又道:“难为你了,只身引诱他铁刀门两大高手到得此地。我若不是星夜驰回恰巧赶到,你如何回家团聚?你起来罢!”说到此处,却听见刘奉仙喉头哽咽,竟缓缓泣下泪来。
端木弘基缓缓上前,伸来亲自扶起,又环目二人,道:“是今夜眼下一决高下,还是明日你整饬了无用的徒弟们再来与我争斗?”
适才一番对答,刘岱海与许又班心内大呼“上当”。须是此行趁端木弘基不在家中便好下手,眼下竟然如此神速到得眼前,竟一时大为沮丧。许又班武功不及刘岱海多矣,就算刘岱海与端木弘基打成平手,那刘奉仙必是力擒许又班作为人质。如此形势,不如趁坡骑驴,再行计议,想到此处,刘岱海笑道:“令家仆勇气可嘉,丝毫不输当世豪杰,刘某佩服。今主仆团聚,正自要叙说一番,我师兄弟不扰二位深叙,咱们明日再见吧!”说罢侧面觑向许又班,眼神闪烁。
许又班见师兄如此说,已知今夜并无胜算,却插科打诨道:“是你们目送我们走,还是我们目送你们?”
端木弘基大惊,心想:难道我已被这厮看穿?不禁汗从额下,微一思索便故意放声哈哈大笑道:“二位远来是客,我自是要尽地主之谊,亲送你们回去!”
刘岱海一摆手:“不必了!”说罢足已登出,许又班紧随其后往西北急速折返而去。刘岱海正自心焦自己徒众们如何,既听见端木弘基如此洒脱,定是有恃无恐,当下也不多虚礼,拱手工夫已翻身跃出三丈开外。几个起纵,与许又班俱消失在斑斑月色茫茫林中。去势若龙腾渊,好不令人骇异。
望着他二人身影消失,刘奉仙这才大嘘口气,因无限叹道:“铁刀门二当家便如此高深武艺,老奴竟自不能只身走脱,却幸亏有主人适时赶来。这树上虽有机关,也未必有全胜的把握……”说时语气激动却又带着一丝难掩的惆怅。
端木弘基听言不答,只是一手倚树,另一手轻轻扪在心口,似有疼痛难忍之色。刘奉仙大惊:“主人,你怎么啦!”
【以上,前13节结束。要看第14节,请关注起点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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