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张嘴喘气气,肚子涨,两脚严重浮肿,口齿不清还能活多久

追逐灿烂阳光
追逐灿烂阳光
什么?那个第一次接触就把他当成色狼的大美人,居然是——当年他在孤儿院天天帮她换尿布的小娃娃!
尽管失散多年,人事已非,他的出现却有如天雷勾动地火般,不但教她芳心大乱,无力抗拒他的柔情进犯,更让生米煮成了——熟饭!
只是,为了报恩,她早已成了别人的“挂名老婆”,偏偏“挂名老公”的不肖子孙个个急着将她扫地出门,气得她的“挂名老公”一命呜呼,幸好他早已做好“成人之美”的安排,喔!这会儿律师宣读遗嘱,竟是叫她——立刻改嫁……
健康育幼院
那年他刚满八岁。
一对年轻夫妇决定要收养他,今天就要来接他回家。
他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他一直期望能有爸爸和妈妈,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在他内心深处从没停止如此的渴望。
五年前父母因车祸双双去世,他便成了亲友间的皮球,被踢来踢去,最后仍难逃被送人孤儿院的命运。他没有埋怨过,与其当个不受欢迎者,天天瞧人冷眼,倒不如独自一人较为自由。
他即将离去,只是在这里却有个他放不下的小人儿,那就是他的昀昀。
她是他的生命!从昀昀被送到育幼院,第一眼看见她,边便注定她将永远属于他了。
“奇奇,你要去哪里?”小女孩扎着两条粗粗的辫子,大眼睛闪着怜人的泪光,手拉着他的衣角,深恐一放他就会飞了似的。
那年她不过四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
“昀昀,不要哭,等我长大,我一定会来接你的。”他圈着她的小身子,许下恒久的诺言,“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昀昀,你也不能忘记我,我们打勾勾。”
不错,他年纪虽小,思想却很早熟。当了有钱人家的养子,以后就能给昀昀好日子过,能帮她买漂亮可爱的衣服,更可以带她去日本迪斯奈乐园玩,那是他曾经答应过她的事,他不会忘记。
就因为这些原因,他同意院长当那对夫妻的孩子。
小女孩皱着鼻子,眼泪目掉得愈多:“那——你以后不能陪我玩了是不——是?你也不要——我了,你不喜欢昀昀了是不是?”对她而言,奇奇是她的倚靠,纵使年纪尚小,却也知缺少了他,她的生命将会有所改变。“
陆奇怎么向一个四岁的孩子解释;如果他放弃了这个机会,恐怕不会再有了,为了他们的将来,暂时的分离是必须的。
“昀昀,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说过长大要你当我的新娘子,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在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会来接你,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好不好?你要听院长的话,乖乖地等我。”
邱院长抱起昀昀,催促着他:“陆奇,你快走吧!你养父母都在等你了,昀昀我会帮你照顾。”
门口处有一对夫妻正看着他们,旁边停了十辆黑色大车子,里头还坐着一名司机,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那对夫妻的家境非常好;遗憾的是妻子的不孕,造成了一个缺憾;不得不在育幼院中找寻适合收养的小男孩。
他将眼光调回来:“院长,昀昀就拜托你了,等我长大后,一定会来接她。”那大人般的语气使院长莞尔一笑,点头答应。
“奇奇,不要走!”小女孩哭着伸出手要拉他。他吸吸鼻子,用手背抹去泪水:“昀昀,再见!”
说完,他狠了心转头用跑的离去。
“奇奇——”
他不能回头,强忍着生命中和最喜欢的人第二的分离。
昀昀,我的阳光,我将会再度回到你身边。
这栋仿佛镶着黄金的三十六层高级大楼,是所有崇尚电影事业的少男少女向往的地方。只要能签上“飞腾”的合约,扬名国际的愿望便已实现了一半。
四年前,电影业低靡是众所皆知的事。不少业主投下大把的银子,最后还是落得关门大吉的下场。照理说“飞腾”也该是其中之一,因为守旧的经营态度,加上观众的胃口愈来愈大,传统的戏码再也不能满足他们。他们要的是大场面的爆破,紧张刺激的情节,及知名演员的配合。试问在这种不景气的时候,有几人敢砸下银子,又保证能够回收?答案当然是有,那就是“飞腾”现任的总裁——邵毓奇。
自从四年前接下公司面临破产的重担后,邵毓奇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大胆地改变经营理念,向银行提出贷款,用仅剩的房产抵押,然后进行全面改革。
首先在人事上进行调整,辞去一些只会享受成果,却不思变通的元老职员,采用有创意、有冲劲的年轻员工。
第二步是邀集数位编剧,编写富有节奏感的剧情,集思广义,选出一本适合重新发行的片子,然后聘请中、美新锐导演及摄影师,截长补短,取双方的特质,拍成一部属于中国人的品味、又具有国际观的电影。
第一部《谍海双雄》请来两位著名演员,一中一美,饰演一正一邪的角色。有敌对的冲突,也有惺惺相惜的情谊,更花下本钱远赴德国拍摄。
片子拍摄之初,业界并不看好,只是在背后嘲笑“飞腾”注定当冤大头,最后必是血本无归,大家等着看笑话。万万没想到,一年后片子一上演,票房在各国都勇夺冠军,还参加欧洲多项影展,皆得到非常多的奖项与好评,跌破众人的眼镜!邵毓奇下的这着棋果然下对了。
接下来又和日本导演拍了一部文学名著改编的剧本。描写人性的黑暗面,被评为有黑泽明的风格;不仅让那名原本默默无名的日本导演重新获得重视,影片中的男女主角也从新人一跃成为国际红星。
从那时开始,许多年轻人挤破了头,就是想在甄选新人时能够雀屏中选,麻雀变成凤凰,一步登天。难怪只要“飞腾”办招考新人的活动,便出现上万人参加的盛况,就算能在片中担任配角也甘心。
四年来,“飞腾”不仅还清了银行的债务,更是引进先进的机器,扩建摄影棚,准备下一部片子上映时,带给观众崭新的视野。
不只“飞腾”声望提高,连带着“邵毓奇”这三个字也引起媒体的好奇。从第一部片子一炮而红后,所有人的目光便摆在他身上。一个谜样的男人,对于私生活保密到家,更让媒体频频追踪守候,想解开这男人的真面目。
近两年来,只知道他二十四岁自美归来,接掌家族事业。今年才不过二十八岁,却已是中外娱乐界的焦点人物。当然,他所传出的绯闻自然不少,交往的对象不是女星、名模特儿,就是财团千金。游走于名女人之间,却没有人绊得住他的脚步。除了这些形之于外的表现。真实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仍是一团谜。
大楼的顶层设有一座透天的游泳池,四面墙壁运用防震的玻璃帷幕,让他可以放心地在里面享受私人的休闲空间。除了游泳池外,还有各式运动器材、三温暖设备,供他一人享用。通往这里的门经过电脑控制,想打扰他的话,恐怕得搭直升机从天而降才行。
邵毓奇在脚踏车上踩了半个小时,又在跑步机上跑了十五分钟,发泄完全身的精力,这才气喘如牛地停下来,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去额头上的汗,想到浴间冲个冷水澡。
“嘟——”
是他的秘书打来的内线电话。邵毓奇按下免持听筒的键:“什么事?”
“总裁,楼先生来了。”
“请他上来。”他先将汗湿的头发抹到脑后好待会儿再洗了。
邵毓奇从冰箱中取出一瓶矿泉水补充水分,“咕噜、咕噜”,一下子喝去一半;等待的人正好也从电梯出来。
“家轩,我找了你好几天,你究竟跑哪里去了?”见到好友,他连招呼都还没打。劈头就发标。
楼家轩墨镜后的双眼闪着无奈:“唉!不说也罢,这些天刚好有事要办,对不起,我今天是特地来请罪的,能不能先赏口水喝?外面热死人了。”
邵毓奇扔了罐运动饮料给他,然后两人走进休息室。里头简直像一间小型的电影院,他常在这里观摩各国的影片。要跟得上潮流就必须不断地改进,不能以现在的成就为满。
“你查得怎么样了?都一年多了,难道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在这里要找个人真那么难吗?”他焦急气恼地吼道。
面对他的责难,楼家轩没有半点怨言。他明白邵毓奇是寻人心切,-并不是真的怪他办事不力:“找人并不难,而是你给我的线索实在太少了。当年育幼院失火,所有的资料都被烧光了,院长也去世了,那些院童被其他的孤儿院领走,甚至有的当场就被烧死了——”
“昀昀没死,她没有死,不准说她死了。”邵毓奇怒红了眼,揪住他的衣襟咆哮,“如果她死了一我会知道的,我会感觉到的,所以她没有死、没有!”
楼家轩不吭一声地回望着他,等待他平静下来:“我也希望如此,毓奇,你知道吗?我会接你这件寻人CASE一年多还不肯死心,有一半全是被你的痴情感动的。有谁晓得花名在外,被列为十大花花公子的邵毓奇竟是位痴情种子?而对方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娃娃。”
“昀昀已经二十四岁,不是以前的小娃娃了。”‘他没好气地白了好友一眼;放开他的衣襟,“我要不放一些烟幕假造绯闻,那些媒体记者会放过我吗?我不过好心提供资料给他们而已。”
“你有没有想过,她都二十四岁了;万一人家已经结婚了,而且还儿女成群,你打算怎么办?儿时的承诺,对你或许有用,但当时的邱昀昀不过四岁,要她记住可不是简单的事,就算她违背了诺言嫁了人,也不能怪她。”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邵毓奇就很不是滋味。昀昀是他的阳光,等待了那么多年,眼看就能长相厮守,却被一场院童引起的无心之火毁了!如今也不知她流落到何处,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这件事让他耿耿于怀,夜难安寝。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先找到昀昀。家轩,也许中间漏掉哪一段,才让我们一无所获。你能不能再从十八年前那场火灾开始查起?一定会有人还记得她,说不定在当时,便有人收养她,但由于场面太过于混乱,所以手续没来得及办好。”
“这只是你的假设罢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她找回来,要是她真嫁了人——”他不晓得到时他会怎么做,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你这人真是太过于执着了。我会尽其所能帮你找到她。要是她真的被领养了,大概也不叫邱昀昀了,所以我们也只能从和十八年前有关的人事物着手。”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这攸关我公司的名誉,非把她找到不可!不然我就把征信社关掉,改行算了。”楼家轩很有义气地说。
“你想要回去接管家里的生意了吗?”邵毓奇惊讶地问。他很清楚楼家轩宁可饿死也不想回去的原因,所以惊讶是在所难免的。
“谁说我要回去?我准备去摆摊子卖蚵仔面线。人家‘阿宗面线’都可以赚钱开宾士轿车,我也办得到;要我回去,除非天塌下来。”他信誓旦旦地说。
邵毓奇取笑地说:“小心-语成谶。哪天你要回去时记得提醒我,我好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被压死了。晚上有没有空?陪我去喝一杯。”他转了个话题,敛起轻松的表情,眉宇间取而代之的是冷硬。
楼家轩微愣:“我记得没错的话;今天是老太太的生日,你又要开始逃避了吗?”他们相交多年,他是除了邵家人外,惟寻知道邵毓奇身世的外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这对你没有好处,毓奇,你心里明白。”
“她不会希望看到我的,毕竟我只是邵家的养子;她要的是身上真正流着邵家血液的孙子,那个人不是我,我去了只是碍她的眼,何必自讨没趣呢?”他又将剩下一半的矿泉水一仰而尽,掩饰内心的创伤。
二十年前,邵明谦由于妻子李玉筑不孕,导致母亲的不满;在邵汪桂兰的逼迫下,险些离婚。但爱妻极深的邵明谦最后宁愿用收养的方式,让邵家有继承人,也不愿和妻子分手。原本以为事情从此便有了圆满的结果,不料,由于邵汪桂兰不时的冷嘲热讽,李玉筑在深爱丈夫及自己不孕的压力下服药自尽,走上死亡之路。
妻子的死造成邵明谦对母亲的恨意,半年后竟离家出走,再也没有消息。邵汪桂兰以坚强的意志撑起了公司,表面上邵毓奇是未来的邵氏继承人,却从没得到邵汪桂兰的欢心。因为他是梳着外人血液的孙子,但又碍于颜面,只有将他是养子的事隐瞒起来。
这对当时才八岁的他而言,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他终究还是没有得到家庭的温暖。他自我解嘲地想,要不是邵汪桂兰爱面子,她早就将自己踢出邵家大门了,真该庆幸才对。
楼家轩叹道:“她对你这几年的表现还不满意吗?要不是你,‘飞腾’早就和其他公司一样倒闭了,就算是亲生的孙子也未必能做到这地步。”
邵毓奇嘲弄地扬起唇角:“或许她宁可毁在自己的孙子手上,也不要让邵家的事业在我这外人手中壮大。只可惜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我这外人才是主掌邵家生死的人。”
他的愤世嫉俗,全都源于他是人家的养子。无时无刻都有人在提醒他,他不配享有现在的一切!他根本不是邵家的人,-只是幸运冠上了它的姓。
这些年来,他更是看尽了邵汪桂兰的脸色。每次去见她,她总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言辞锋利,表情不屑,好像他只是一名卑贱的下人。这些他全忍了下来,他暗暗发誓将来要有一番作为,好让她刮目相看。
终于,邵汪桂兰因年事已高,不再管得了事,便与他谈了一笔交易,条件是要他在三年内将公司业务导入轨道,如果他办不到,就立刻离开邵家。为了赌帚口气,他卯足了全力,孤注一掷。不分日夜地筹划部署,不断地开会检讨,更不惜冒险向银行贷款。只要有个闪失,一切的努力便将付诸流水。
所幸他赌赢了,“飞腾”起死回生,一张张的成绩单则是有目共睹的。邵汪桂兰将棒子交出后,态度依然没有改变,只要求他每个月必须去向她报告公司营运情况,便搬到郊区的别墅住。
邵汪桂兰或许老了,但不代表得了老年痴呆症。她知道自己已无能为力,能靠的就只有邵毓奇,她绝不能坐视“飞腾”倒下,因为邵家丢不起这个脸。
邵毓奇早猜到这个点,一也在这场仗中得到小小的胜利,他不会认输的。
楼家轩看着他阴沉的表情,虽明白他这些年所受的屈辱,却又爱莫能助。本来可以欢欢喜喜地当一家人,却在邵老太太的一意孤行下,造成一场家庭悲剧。可怜的不止是因不孕而自杀的李玉筑,还有身世原本就堪怜的八岁男孩!名义上有了亲人,却只是换来更孤独和受尽排挤的窘境。
“别想那么多了,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来个不醉不归。”他搂着邵毓奇的肩膀说。
“太好了,我先去冲个澡,你等我。”至少在这个时候,他还有个好朋友在身边。
这是家会员制的俱乐部,二十四小时服务。金碧辉煌的巴洛克建筑,很有异国情调;地下室的酒吧只有在晚上营业;除了一、二楼的招待厅外,三楼至七楼皆为各式的休闲设施。例如室内高尔夫球场、弓箭练习场、有氧舞蹈教室及枪靶场等,都是一般俱乐部没有的。
酒吧内烟雾氤氲,男男女女千个衣装华丽、醉态慵懒。享受着高级醇酒之余,私底下想玩男女之间的游戏的,便可直接上顶楼的豪华客房,不受任何入打扰,也不必担心警方临检。谁能想象在这高级的俱乐部内,隐约可见暗藏的旖旎春光?愈高级的人,玩的游戏就愈高明,用金钱堆出来的果然不一样。
角落里坐着三个故意装扮得成熟,其实脸上仍透着青涩的女孩子,带着好奇的眼光望着这一切,又是兴奋又是刺激。
“曼婷,你常来这家俱乐部吗?”左边的女孩东张西望,“这里好多帅哥,而且都很有钱的样子。”
化着浓妆的尹曼婷,满是骄傲,说:“我爸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要加人这里的会员,一年要缴五十万的会费才能进来。所以能来这里的人都是些有钱人,本地的俱乐部就属这间最有名了。”
右边的女孩羡慕得要命:“五十万耶!曼婷,你家好有钱,难怪你都穿名牌的衣服,上学还有司机接送。”
“是啊,曼婷!有个有钱的老爸真好,哪像我和秀贞,唉!只能买地摊的衣服,这辈子甭想买件名牌的衣服穿了。”
“唉呀!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衣柜里有很多穿都没穿过的衣服,像DKNY、CK、ESPRIT,我回去找出来送你们。反正我可以再买新的,刷的卡费我爸会帮我付,要买多少都行。”尹曼婷说得轻松自在,一卡在手,又有人付账,对她根本不痛不痒。
那叫秀贞的女孩子立即巴结地说:“谢谢你,曼你真是我们的好朋友,素云,你说对不对?”
年轻女孩总是爱慕虚荣。能交到一个有钱的朋有免费的名牌衣服穿,又能到这种高级场所见见世面,可是面子十足。
“对,对,曼婷,下次我们可不可以去你家玩?你的房间一定很漂亮。”
“那是当然,我要用就要用名牌的,我还有许多人家送我的玩偶,只有在国外才买得到,你们随便挑-个,我送你们。”为了表现她的阔气,尹曼婷不假思索地答应她们。
两个女孩听了大乐,以后换她们也可以跟别人炫耀了。
尹曼婷若有所思地频频朝人口处张望,屡次失望地垂下头。他今天会来吗?
“曼婷,你在等人吗?”她的朋友跟随着她的眼光,疑惑问道。
“嗯,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来这里。”
“喔——你交男朋友了?!快说,他是谁?”
“曼婷,他是不是长得很帅?快点从实招来,不然——嘿、嘿、嘿。”
“才不是啦!虽然我也很想让他当我男朋友,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你们知道我一直想当演员,将来可以当大明星,那是我最大的愿望。不过我爸妈反对我走演艺圈的路子,上次‘飞腾’在甄选新人,他们还罚我禁足,不准我去参加,害我错失机会。所以我就四处打听,才知道‘飞腾’的老板常来这地方喝酒,所以我才想来碰碰运气,说不定会认识他,搞不好不必甄选就能加入演出了。”
“真的假的?你是说邵毓奇会来这里?糟了,我今天穿得好丑,被他看见多丢脸呀!”王素云赶紧从皮包里取出梳子,又是梳头又是补妆,“曼婷,你应该早一点跟我说;那我就会先去买新衣服好今天穿来。”
吴秀贞吐槽地说:“人家才不会看上你这小女生,报纸上说他喜欢成熟美艳的女人,你算了吧!”
“谁说的?小说里不是常写男主角都会爱上比他年纪小很多的女主角。搞不好我会一夜之间麻雀变凤凰,当上‘飞腾’的老板娘。”她梦幻般地支着下巴说。
“你在做白日梦,论条件还是曼婷比较有希望。曼婷,我支持你去倒追他,到时候又可以当明星,又可以当老板娘,多好呀!”吴秀贞拍起马屁来。
尹曼婷听了很受用。她一向自认长得很美,身材又丰满,很难看出她才十七岁;再稍微装扮一下,就像二十岁的女人;而且家里又有钱,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邵毓奇了,她一定要赢得他的注意才行。
“秀贞,你真的这么认为吗?老实说我对学校那些男生实在没兴趣,还是老男人有魅力。报上说邵毓奇今年二十八岁了,和我差了十一岁,不过,这样的老公一定会很疼老婆。”她一心怀着王子与公主从此幸福快乐地过一生的美梦,从小到大凡事顺遂,又有父母撑腰,只要她想得到的,最终总会得到。
王素云已涂好一层厚厚的粉和大红的嘴唇:“我只有在报章杂志看过他的照片,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好可惜喔!我没把相机带来,不然说不定还可以和他合照,唉!真可惜。”
“你以为他会随便跟人拍照?据说他是个相当神秘的人,很会保护自己的隐私,你只要能多看他几眼就该偷笑了。”
“秀贞,我虽然没有曼婷长得美,不过也很可爱,总比你EVERYDAY来得好。”被人恶意批评,王素云也懂得反唇相讥。
“你说什么?”吴秀贞气红了脸。
尹曼婷惊喜地低叫:“他来了!你们不要吵了,邵毓奇真的来了!今天运气真好。嘘,你们看。”
入口处走进来的两个男人,不同的典型,却是同样地出色。虽然都戴着墨镜,但邵毓奇的身份还是让人一眼认出,阵阵的耳语被抒情的蓝调音乐掩盖。
两人往吧台一坐,熟稔地向调酒师点了酒,便放松地靠向椅背。
由于身为一名私家侦探,楼家轩对于周遭投来的视线特别敏感。
“你一点都没感觉吗?”他问道。
邵毓奇懂他的意思,挑挑眉:“我会选择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家俱乐部素质极高,不会有一些令人不快的事发生,可以让我安安静静喝杯酒而不受打扰,你不用在意他们。”
“幸好我不是公众人物,不然我铁定受不了。随时随地都有人在看着你,那滋味可不好受,我宁愿当个默默无名的人。”他心有戚戚焉地说。
“这就是你一直不回去的原因之一吗?我还以为是为了你家那且票娘子军团。”邵毓奇抿着唇似笑非笑,嘲弄地说。
果然楼家轩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不要提起她们,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要这时候提醒我。这辈子我再也不要和女人同住在一间屋子里了,那真是人间一大悲剧。”
瞧他说得那么愤慨,邵毓奇忍俊不住地大笑:“有六个美丽能干的姐姐照顾你,别人求都求不到,你还不晓得知足,居然还得了‘恐女症’,妄想一辈子抱持单身主义!家轩,你简直枉费老天爷的安排,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你当然不了解我的痛苦。从小在女人堆长大,闲来无事还被六个姐姐打扮成女孩子,让亲戚们误会我们家是七仙女,一直把我当成女生。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儿,怎么能接受这么大的屈辱?不用说当然要反抗暴政,还我男儿本色。”想起那段儿时的悲惨岁月,楼家轩真觉不堪回首。如今回想起来,忍不住打个哆嗦,他决定讨厌女人到底。
邵毓奇憋笑憋得好辛苦;望着好友俊秀儒雅的五官,幻想他穿起女装的模样,再也克制不住地趴在吧台上捧腹狂笑。
楼家轩气恼得直瞪眼:"好,你尽管笑好了,真是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调酒师送上两杯酒,楼家轩猛喝了一大口,差点被呛到:“哇!你叫的是什么酒?明知道我酒量不好,还叫这么烈的酒,不用一杯我就倒了。”
“不烈就不过瘾了,来,干杯!”他举杯真的一口就干完,“再来一杯。”
楼家轩喝了一小口。总要有一个人清醒吧,不然待会儿两人就会烂醉如泥地倒在路旁了。
邵毓奇在喝第三杯酒时,身侧突然被轻撞一下,杯中的酒溢了出来。
“啊!对不起——把你的酒弄翻了。”尹曼婷捂住嘴惊呼下声;然后才佯装出讶异的神情,你不是邵先生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懒懒地半眯起眼,打量眼前的“女人”,扬起一边眉毛笑问:“我们认识吗?小姐?”
“我爸爸是枫杨国际珠宝公司的总经理尹志耕,邵先生应该听过吧!我叫尹曼婷,邵先生拍的电影,我们全家都很欣赏。”她努力地抛着媚眼,学外国美女那样搔首弄姿。
“枫杨”在珠宝业界是间老字号的公司,无人不晓。十年前尹元鼎的妻子病逝,便把公司交给两个儿子管理。四年前再娶后,便偕同妻子搬到衄西兰定居。当时他的婚姻还在商界中传颂许久,因为他第二任的妻子小他足足有四十岁之多!这段老少配的婚姻,是美谈也是笑谈。
邵毓奇别开脸偷笑。为了不破坏小女孩精心的设计,他强忍着笑继续和她玩下去。
“原来是尹总经理的千金,很高兴贵府的人都喜欢敝公司出品的电影。”他客气地道谢。
尹曼婷在他身旁的位子坐下,故作大人样:“我爸非常欣赏邵先生的才能和眼光,也许哪一天大家可以见个面,谈谈投资计划,有了我爸公司的资助,‘飞腾’进军国际市场绝对不会有问题。”
他佯装很有兴趣,黑眸挑逗着她:“是吗?那么尹大小姐,我该怎么感激你呢?尹总经理可不是一个敢冒风险的生意人,那么关键就在你身上了,是不是?”对于尹志耕犹如老狐狸般的狡猾为人,他可是也有所耳闻。
“如果一邵先生让我在片子里当女主角,或许我尝说服我爸爸。”尹曼婷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想必邵毓奇也被她迷住了。
“喔——”他刻意拉长语调,“你的意思是想当明星?”
“不错,我要当个知名的红星,如果你能将我捧成大明星。要我爸投资多少钱都行。”只要有了钱什么事都办得到。
邵毓奇喝下杯里剩下的酒,仍旧假装在考虑:“就只有这样吗?钱我并不是没有,尹大小姐,想合伙可得有更好的附带条件,不然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尹曼婷偎靠过来:“要是再加上我呢?我不比你交的那些女人差。”
“咳——!”楼家轩不慎被酒呛到,大概是被她的话吓到了。
倒是邵毓奇沉得住气,夸张地上下审视她已经成熟的曲线,然后抖着双肩笑道:“很对不起,尹大小姐,我向来对来成年的女孩没有兴趣,你想要测试自己的魅力的话,该找那些同龄的男孩子比较适合。”
她瞬间脸红到脖子:“我——早就成年了。”
“小妹妹,我起码大你十岁以上,实在不适合你,你还是早点回家睡觉,不要让你家人操心。”为了不要太伤小女孩的心,他只好适可而止。
尹曼婷霎时气得跳下椅子:“你刚才那些话原来都是在耍我?”
邵毓奇没什么罪恶感:“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教训,小女孩不要净学大人的游戏,否则总有一天会玩火自焚。”
“我的事不用你管,哼!”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尹曼婷脸色发青,却仍傲慢地回到同学身边,“这里不好玩,我们去PUB跳舞。”
两个女孩只有跟着她后头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楼家轩倒胃口地说:“老天,她才几岁就敢随便搭男人,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他的“恐女症”又发作了。
“一个千金大小姐,以为只要有了钱,谁都要听她的命令行事。有这样的女儿,可想而知有什么样的父母。难怪‘枫杨’的股票近两年来频频下跌,尹元鼎闯下的基业,全都要毁在自己的儿孙手上。”
楼家轩问道:“你什么时候也对珠宝生意产生兴趣?”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上。除了‘飞腾’以外,我也想投资其他生意,况且钻石人人都爱,既保值又保险,所以平常我也多加留意。”
“你是说——”
“我自信自己的眼光不错,做生意也不会输给人;除了电影以外,我也想玩玩别的。”他凝望着杯中黄澄澄的液体,眼中闪着掠夺的光芒,“有传闻尹志耕擅自挪用公款投资了几项事业,结果大部分都血本无归。不过以‘枫杨’的招牌,还是大有可为。或许,我该找个机会和他谈谈合作的可能性。”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你想证明什么?”楼家轩瞠目结舌地问。
邵毓奇仰头大笑,笑声却带着浓稠的苦涩,一连喝了几杯,眼神有些恍惚。
“当然是为了证明我的实力啊!”他自我解嘲地哼气,将一杯七分满的酒饮尽。这算来已是第六杯了,他脸上已呈现了明显的醉意,“只要我能证明——我也有能力,完全没有靠邵家的钱,她就不会——轻视我。家轩,这世上只有你最了解我,也只有你——只有你知道在我高傲自大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自卑畏缩的心——呵——这句话听了有谁相信,是不是?”
楼家轩太明白了。从高中开始认识至今,相识近十年了。只有在他面前,才见得到没有伪装的邵毓奇,那躲在角落暗暗哭泣的男孩,被家人抛弃无依无靠的悲伤模样,他已不知看过几回。他在喝醉时的痛哭,像孩子似的蜷缩成虾米状;面对众人时,又得恢复他意气风发的“飞腾”总裁的样子。什么天之骄子?全都不是真正的他。
“毓奇,你喝醉了。”他取走邵毓奇手上的杯子。
他噙着泪苦笑:“醉了也好,就不必活得这么累!”
“你之所以累,是因为你太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放了自己吧!你并不是圣人,不要对自己要求太高。”
“我从没认为自己是圣人——我只想当个凡人——”他口齿不清,脑子也浑沌了,“可是——我没办法,她为什么——要逼我?我想孝顺她——但她为什么——讨厌我、排斥我?”
邵毓奇口中的“她”不是别人,正是邵汪桂兰,他名义上的奶奶。
楼家轩掏出皮夹付了账,搀起他往外走。
邵汪桂兰对他伤害太深了。当了邵家二十年的养子,表面上像是得到邵家的一切,但他却是在受尽冷嘲热讽、鄙视的日子中度过,早已把他的心伤得千疮百孔。
“我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觉。”身为他的好友,不免也替邵毓奇抱不平,错不在他,他才是事件中最无辜的人,邵汪桂兰没有权利将恨发泄在他身上。
“家轩——”
“什么事?”
“帮我找到昀昀。”她是他的救赎。有了她,他才能得救,“这世上只有她会爱我——我只等她来疼——”
楼家轩偏过头望进他眼底的绝望:“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你放心。”
纽西兰 北岛
当北半球的热风吹起,南半球也进入了冬季,避暑、滑雪正适宜。
北岛最大的滑雪场——图罗瓦,正招揽了不少来此滑雪度假的人。不滑雪时,观光客也有搭配的行程,如地热池之旅、通格里罗河激流泛舟、骑马游山区并欣赏火山景观、钓鱼、打高尔夫球、骑越野车等等。
尹元鼎穿着保暖的雪衣、皮帽,拄着拐杖,望着远处的山坡。由上而下的滑雪者,因跌跤发出叫声,或高兴的大笑声,不绝于耳。年轻真好,他这样想着,以他目前六十五岁的高龄,就算想去滑雪;也怕没人敢让他去。
年纪愈大,想家的情绪就愈浓。尹元鼎叹着气。是该回去了,离开了四年,自己离大去之日也愈来愈近,就算死,他也要死在自己的土地上,和死去的妻子葬在一起。
一名滑雪者用着不太熟练的动作滑到他面前停下,紧接着另二名也随后跟上。前者很快地摘下雪镜,竟是十位拥有黑白分明双瞳的年轻美女,兼具柔美与刚毅线条的脸蛋,带着略微顽强的个性美,束起的马尾黑亮地随她的动作摇摆。
后者接着也露出整张脸,却是位金发蓝眼的大帅哥,八成是追着这位东方美女来的,可是美女似乎不领情。
“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只想跟你做朋友。”金发帅哥恁是不肯放弃,非要问到东方美人的名字不可。
“我说过不想跟任何人做朋友,请你离开。”桑昀站到尹元鼎身旁,直截了当地拒绝对方的要求。
尹元鼎好笑地看着他们,不发一语。
金发帅哥像极了橡皮糖,对这神秘的东方美人更感兴趣。
“为什么?像你这样美丽的女人,应该多交一些朋友。我认识许多人,可以介绍给你认识。”外国男人的脸皮也许较厚,通常在中国,女孩子这么一说,男孩子大多知难而退了。
桑昀撇撇弧度完美的唇,悻悻地指着身边的尹元鼎,抓他当挡箭牌。
“好吧!只要你能说服他答应,我就把名字告诉你。”
“真的?”金发帅哥看了下她身边的老人,依他的年纪,看来是东方美人的父亲,他礼貌地颔首,“我叫约翰。克隆尼,美国人,能不能和令千金交个朋友?”
桑昀听他这一说,不禁“噗哧”一笑,娇俏地捂起小嘴,那模样十分逗人,看得金剡巾哥魂都飞了。
尹元鼎清清喉咙:“克隆尼先生,我看你是误会了,她并不是我女儿。”
“不是?那她是你亲戚的女儿?”他满怀希望地问。
“也不是。”
“那么你们是——”
“她是我的妻子。”他故作严肃状地说。
金发帅哥张口结舌,嘴里像塞了颗鸡蛋饭:“妻——妻子?”
桑昀执起尹元鼎的手,现出两人手上相同款式的结婚戒指:“如假包换,他确实是我丈夫。”
上帝太残忍了,居然让这样一位小美人嫁给一个老头子,真是暴殄天物。
“怎——么可能?!”他摇头晃脑,就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看他们的年纪,少说也相差个四十岁!而美人却愿意下嫁给他,太不可思议了,太无法想象子。一定是老头子强迫她、诱拐她,东方美人绝对不可能心甘情愿嫁给这样的老人。
桑昀在他丰富的表情中,找到她要的答案。
每个知道他们关系的人,无非猜想着是她爱慕虚荣为钱下嫁,想当个有钱的少奶奶,等丈夫死了,还能继承一笔遗产;或者还有人会猜到,也许是她家境贫苦,尹元鼎用金钱买下她。反正不管是什么,桑昀都不在意,也不想去解释,因为原因只要她知道就够了。
“我们的确是夫妻。对不起,克隆尼先生,没事的话,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她脱下脚上的装备,挽着尹元鼎离去。
而那金发帅哥仍一动也不动,痴痴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两人来到停车场,桑昀将滑雪用具放到后车厢,就回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
车子远离了滑雪场,正开往回家的路途。在北岛的箭桥附近,有好几处富有英国风味的农庄,一砖千瓦都流露着典雅、纯朴的气质。
不到十五分钟,便已回到温馨舒适的农庄,屋内有自动调节的暖气。桑昀脱下厚重的夹克,到厨房里泡了一杯热茶。
“累了吧!先把药吃了,再到房里睡一觉。”对一个年纪大又有病的老人而言,在这么冷的天气出门,的确相当累人,要是感冒就糟了。
尹元鼎和着茶吞下药片,坐在壁炉边的躺椅上休息。真的是老了,不过是站着看人滑雪,自己也会累成这样。唉!岁月不饶人。
桑昀蹲在他脚边,看他疲倦地闭上眼,于是取来毛毯帮他盖上。
“是不是很累?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你,还让你出去吹风。”她关切地问道,“要不要扶你到房间睡?房里比较温暖。”
“我在这里躺一下就好了,桑昀,委屈你了,还要让你来照顾我这老人。”他拍拍她白皙的手背,用苍老、乏力的语调说,“你听我说完,当初我为什么娶你,你也很清楚;我并不想绊住你一辈子,你还年轻又漂亮,要是真的有好的对象,我不会用恩情强留住你,这四年来你已经还够了。”
“不够,永远不够。尹叔,虽然我私下这样叫你,但是你终究是我丈夫。若没有你,或许这世上阜就没有我这人存在!我对你并非只有感恩,你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我爱你,尊敬你,我永远是你的妻子,不要赶我走。”桑昀用极富感情的语气,无比轻柔却有力地表达自己的心意,明眸中洋溢着动人心弦的波光。
她正值女人最美的年龄。一举手一投足,代表的青春与活力,让尹元鼎感到羁绊她是件罪恶的事情。能够拥有桑昀的男人,绝对不是他。对他而言,她就像是他的小女儿,常常会跟他撤娇,逗得他笑口常开,但从没产生过男女之间的情欲。在他心目中,最爱的女人仍旧是他那死去多年的妻子。
尹元鼎笑了笑,皱起一脸的纹路:“先不谈这个,桑昀,我们回海岛如何?刚才站在滑雪场上,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国家,想要落叶归根四年没有回去了,还真是怀念,你觉得呢?”
“我没有意见,你是在担心公司的营运吗?最近岑律师常常打电话来找你,想必是公司出了事。你只要决定哪一天,我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就可以走了,不要顾虑我。”早晚她都要面对他的家人,就算是不受欢迎,还是得去面对它。
“公司确实是出了事,不过我早已经看开了,是福是祸都得由他们两兄弟来承担。毕竟将来那些都是要留给他们,再操心也没用。我想回去的理由,是希望自己剩余的时间,能在自己的国家度过,和以前的老朋友叙叙旧。这样,我这一生就没有遗憾了。”尹元鼎终究是经过大风大浪,那豁达的心态非一般人能比;即使面临死亡,依然能够从容应付。
“尹叔,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想回去只是因为想念家人。要不是怕我会尴尬,你也不会跟我住在异国,牺牲在家享受天伦之乐的机会。是我害了你。”桑昀忆起他们的婚姻,因为遭致众人反对,所以他们只简单地办个公证手续,没有披上白纱,不过她却没怪过他。
尹元鼎两眼闪着睿智,笑说:“桑昀,你不需要自责,其实我当时娶你是另有用意。我那两个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我这做父亲的心知肚明。老大志耕是标准的投机主义者,要他脚踏实地地经营公司,似乎太高估了他;这次公司股票会下跌,就是他一手搞出来的;老二志翰虽然满肚子的野心,却是个不敢付诸行动的人,只会说不会做,最后仍旧一事无成;要说最让我放心的还是老三志琳,可惜是个女儿,她专心地将心力花在叫‘紫枫’的那家店上,到现在都三十五岁了也不想结婚。要是志琳是儿子该有多好,如果将来我想把公司交给她,她那两个哥哥绝对不会同意,也不会让她留在家里,这样岂不是害了她?所以我想了好久,只要我再娶,让他们有所警惕,就算我将来死了,还有你这未亡人在。”
“我不要听,尹叔,你今天怎么回事?老是说这些不祥的话,医生不是说过只要你好好调养身体,少说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以后不许你再说了。”她噘起红润欲滴的唇瓣,双目含嗔地嚷。
“唉!你没听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吗?活到这把年纪,生死早就看淡了,我不怕忌讳,只是事情总要及早做好安排。最主要的还是希望我那两个儿子能够争气点,不要等我两腿一伸,生前打下的根基立刻就被毁了,那我就是死也不会安心的。”尹元鼎忧心忡忡地说。那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已经有征兆出现,公司也开始出现危机,他得好好观察一阵子。
桑昀绷着小脸,双手叉腰:“尹叔,我要生气了,你会长命百岁的!像你这样的好人,老天爷不会那么早带你走——我不要。”说着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
尹元鼎见状,宠溺地揉揉她的发:“傻孩子,都几岁了还这么爱哭?羞羞脸,好!不说就不说,别哭了。等我们回去后,将会遇到很多事情,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那么多人吗?”他心里明白他的儿子、媳妇会如何看待她。
她昂起绝美的脸庞,坚决果敢地说:“我能。尹叔,你不要替我操心,我还遇过更糟的不是吗?我都能熬得过来,这点困难还难不倒我,你打算何时出发?”
“就订下星期一的飞机吧!告诉他们不必来接机,只要派司机来载我们就好。”他简单地交代。
“嗯,我知道了。尹叔,我扶你回房间睡一觉,吃晚饭时再叫你。”
他没有拒绝,在桑昀的扶持下上楼。
主卧室以咖啡色调装潢,满墙的书籍,床榻边是贵重的古董桌椅,想来他时常坐在这里阅读。
将尹元鼎安顿好,调好屋内的温度后,桑昀才静静地退下。
他们并没有同房,四年来他们一直是分房而睡。桑昀并不介意和他发生关系,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不是吗?可是尹元鼎却对她待之以礼,从未有任何举动或暗示出现。他是把她当女儿一样对待,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心里仍期望将来她能觅到真命天子,将清白之身给那个男人。
除了他死去的妻子外,他不会碰任何女人,即使是她也不例外。那是他对亡妻忠诚的表现,对此桑昀不知该感激还是抱怨。
桑昀回到自己的寝室。此时窗外雪花纷飞;放眼望去,万物皆白茫茫一片。
想到下星期就要回到那块有着许许多多痛苦回忆的土地,心思不禁翻涌难平。
这四年以来,她几乎要忘去那一段过去,如今再触及那道伤口,才知痛楚依旧——
在她十二岁之前,她一直还以为养父母是她的亲生爸妈。直到有一天养父喝醉了,又开始打养母,为了护卫养母不被殴打,她出言顶撞养父,没想到换来一阵毒打,打得她满身淤青。
“你这小杂种,吃我的,用我的,居然还敢骂我?”养父说着,又一脚踢向她的肚子。
养母扑过来抱住她:“你于什么?你要打打我好了,不要打孩子出气。”
“她又不是我的孩子,还要我来养她,我不爽不行吗?”一句话将她打进了地狱。
她惊愕地瞪着养父,说不出半个字。
“你不要乱说,昀昀是我们的女儿。”养母很快地否认他的话。
养父手提着米酒瓶,灌了一大口后大笑:“你在骗谁?她是你去孤儿院抱回来的,还是偷抱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是领养的,才没有偷抱——啊!”养母才知上当,慌忙捂住嘴。
“妈妈,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是你和爸爸的女儿,是不是?妈妈,你告诉我呀,妈——”她惊慌失措地叫着。
才十二岁的她终于知道自己的身世。她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养母是因为喜欢孩子才领养她,当时她又哭又叫的,最后趴在养母怀里哭到睡着。
那年起所有的事都改变了,养父打她打上了瘾。心情不好——打;赌博赌输了——打;上学要缴学费——先打一顿才给。桑昀知道对于养父的虐待只能继续忍耐,直到她长大能够出去工作赚钱为止。那时她便能脱离这个家,并且将养母救出来。
她的养母对她一直很好。她是个可怜又歹命的女人,每天辛苦地从早工作到晚,回到家还要被丈夫揍,第二天仍然带着满身的伤痕又去工作;她从来不懂得反抗,始终认命地承受这-切。
她还记得她的养母会偷偷地塞钱给她,并交代她不要让养父发现,以免又被他抢去签六合彩。
十九岁那年起,她白天在一家餐馆打工,晚上则去上夜校,这样她就不需要回家拿钱,又可以让养母不必再工作得如此辛苦。不料养父愈赌愈大,竟向地下钱庄借钱。利息愈滚愈大,到最后比借贷的金额还多出两倍!这样一笔庞大的天文数字,她和养母工作几辈子也还不清。
接下来就像报上的社会新闻一样,她的养父卖了她抵债,要将她送去酒店当小姐。她绝望、恐慌得仿佛天地间没有她可容身之处,直想逃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直到尹元鼎解救了她……
前尘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再去回想,仍是如此无奈、凄凉。
泪,并没有淌下。桑昀告诉自己,她必须坚强,为了报答尹元鼎的恩情,再苦再难她都愿意承担下来。
邵汪桂兰坐在她的“太后椅”上,睥睨着神情虽闲散,眼光却如鹰般锐利的邵毓奇。他就坐在她正对面,跷着二郎腿,喝着上好的铁观音。
邵毓奇压下窜升的惧意,提醒自己她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伤害他了。现在的他有了反击的能力,不会站在原地挨打,这世上没有人能轻易地击垮他了。
“亲爱的奶奶,您今天是找我来发呆的吗?没事的话,我公司忙得很。”邵毓奇放下杯子,轻扯下嘴角,讽笑地说。
“坐下!”她摆出慈禧太后般的威仪,喝道,“那天为什么没有来?忙到连通电话也没时间打吗?”
她今年正好八十岁,虽满头白发,却不见老态龙钟。尤其从那出身尊贵的架式可看出,必定是出身名门世家的千金。莫怪乎对于血统要求之严,超乎人想象。
邵毓奇不想装作听不懂,嘲弄地大笑数声:“哈——您会希望看到我参加那场盛会吗?想必来了许多大人物,丢了您的脸还请原谅,我是想您的大寿之日,我这外人还来惹您生气,不是太扫兴了吗?怎么?是我误会了?”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要不是邵家,你休想有今天的一切,你该感恩图报,而不是恩将仇报。”她犀利地刺戳着他的弱点,“不要再跟我油嘴滑舌,你是不配参加,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最好按照我的意思做。”
“不错,我是邵家帅养子,这点您可是随时在提醒我,我想忘都忘不掉,要说我是不是恩将仇报嘛,您心里有数,我就不再多提,免得您不爱听,又要说我以下犯上、目无尊长。我的回答您满意吗?”他挑动眉梢淡淡地嘲讽,脸上却是不痛不痒。
邵汪桂兰的脸猛地刷白,无法容忍有人敢对她说这种大不敬的话,嘴抿得更紧,两眼象死鱼似的瞪着他。
“你别忘了,邵家的主权还在我手上,你再敢这样对我说话,不怕我轰你出门吗?届时你可就是真的一无所有,那是你要的吗?你想清楚。”
邵汪桂兰从不需要用威胁的手段,如今真有些穷途末路,是因为她开始害怕了。怕邵毓奇的势力愈大,她能掌握的实权就愈少。迟早邵家的一切将落在这外来的孩子手中,她无法也不能接受这事实。
邵毓奇摊开双手,有恃无恐地笑笑:“请便,您随时可以将我从邵家除名,我还会心怀感激,至少现在的我在外面不会饿死,不过所有的后果,您一承担得了吗?”他露出邪恶的笑容。为了保护自己而去恐吓一位八十岁的老太太,邵毓奇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哼!你分明是想气死我是不是?”邵汪桂兰拍着椅背站起来,她穿着绣工精美的黑色旗袍,看似瘦小的身躯仍蕴含着不服输的力量,右手不停地转动佛珠,借以平息怒火,“要是你还想待在邵家,就给我好好扮演邵家人,免得丢尽邵家的颜面,不要以为你把‘飞腾’撑起来,就可以呼风唤雨了。”
“哈!”邵毓奇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下,“多讽刺啊!亲爱的奶奶,我的身体里流的不是邵家的血,又怎么会扮得像呢?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虚伪,您大可以眼不见为净,我也会少在您面前出现,彼此相安无事不是更好吗?不过,念在邵家对我的养育之恩,只要我在的一天,便会做好分内的事,不会逾越您的权利。呼风唤雨的角色还是由您来当,您年纪大了,不要老是动不动就生气,邵家就只剩您了不是吗?”
邵汪桂兰缓和了气,坐下喝了几口茶后,已恢复冷静:“最近报上关于你的绯闻好像少了许多,不会是突然想收心了吧?”
邵毓奇眼光一闪,不置可否:“没想到您对我的私生活这么关心,实在让我感激涕零。”
“不要跟我要嘴皮子,最好以后不要再给我闹那些花边新闻,跟那些小明星、小歌星纠缠不清,降低自己的格调。”
“我会记住您的话,不过您提这件事的用意何在?”他可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关心他的交友情形。
“东禾集团的总裁很欣赏你,他的女儿刚从法国回来,想和你认识交朋友。”她心中已有打算,若能和东禾集团联姻,不仅可以提升邵家的地位,往后邵家还会有更强的依靠。
东禾集团以建筑起家,十年前转往日本发展,投资数十亿资金与某家知名品牌合作开发新型房车车种,打响了知名度,后来也将产品引进海岛,成为历年来的销售冠军。
邵毓奇大吃一惊,但也只是维持一秒钟而已。原来她是在打这种主意,他霎时了然于心。
“那有什么问题?只要通知我时间,我自当拨空参加。”他干脆地说。
邵汪桂兰狐疑地看他:“你真的答应了?可别到时候又说临时有事,不便前来,存心让我丢人。”
“我怎么敢呢?您事先通知我的秘书,她自然会帮我安排。东禾集团在商场上八面威风,我何必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替自己找麻烦?”
尽管他说得颇让人信服,不过邵汪桂兰仍有疑虑。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听话?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她意有所指地说。
他但笑不语,却在心中琢磨许久。她使出这一招逼婚果然厉害!要是他不肯任她摆布,那么她便可以理所当然地踢他走。
姜或许真是老的辣,她究竟在盘算些什么呢?
谈话结束后,他片刻也不想多留,随即离开。
邵毓奇拿起大哥大,拨了征信社的电话,接电话的小妹说楼家轩没去上班,他又接着打去他家里。
电话响了几声后,有人接起来:“喂,找谁?”
是个年轻少女的声音,不是他那些姐姐,难不成楼家轩的“恐女症”痊愈了?
“喂,说话呀!哪来的痞子,居然敢打电话来骚扰,让我逮到,不把你大卸八块才怪。”对方口没遮拦、连珠炮般大骂。
喝!他打错电话了吗?
“总算开口了,要找谁,快说!”对方很“大尾”地问。
“喂?”他自动小声地发问,“请问楼家轩在不在?”希望是打错了楼家轩家里怎么会住着一位不良少女?
“他不在。”
“那么他什么时候回来?”希望落空,真的是他家。
“我哪知道?他爱回来就会回来,我又不是他妈,你这人问得很好笑耶!”那声音耻笑着他。
“请问你是他朋友吗?”素行良好的楼家轩会和太妹扯在一起,很玄喔!
“我是他目前的同居人,好了,他不在,等他回来你再打来,OK?”
“喂?喂?”那女人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居然挂他的电话?“疯女人,她是谁?楼家轩究竟在干什么?”
邵毓奇轻捶着方向盘。除了昀昀之外,他不要任何女人,可是昀昀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找了那么久,都快把海岛翻遍了,还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昀昀,你可知道我找得你好苦、好苦啊!
第三章擎天山庄
“老爷回来了!”轿车一驶进山庄内,佣人便赶紧到屋里通报。
屋内立即出现两对夫妻,笑容可掬地迎上前,佣人们则从后车厢中提出三四箱行李。
“爸,您回来了。”
“爸,一路辛苦了。”
两对夫妻争着向前去扶尹元鼎,借此表现他们的孝心。不过在见到车里的桑昀后,脸色随即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桑昀今天打扮得比平时成熟。身穿鹅黄色套装,长发刻意梳成发髻,淡施胭脂,使自己看来有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但是站在尹元鼎身边,仍是像他女儿一般。
她搀扶着尹元鼎踏出车外,然后一同面对丈夫的家人。四年前虽有数面之缘,但都在吵吵闹闹下不欢而散,如今大家要朝夕共处,彼此难免存有疙瘩。
“你们好,好久不见。”她微笑地打着招呼。
“呃——是好久不见。”尹志耕不自然地笑笑,转向尹元鼎,“爸,你们先进屋,坐那么久的飞机也累了。”
卓昱君飞快地过去扶另一边:“爸,您这次回来得多住些时候,让我们好好孝顺您;老住在国外没人照顾,我们怎能放心?”言下之意,当然是故意责怪桑昀,先来个下马威嘛!
尹元鼎淡淡笑:“你们有这份心就够了,我身边有桑昀照顾,你们不必担心。‘这次回来我是打算长住下去,暂时不会走了。”
“爸,您是说真的吗?”尹志耕睨了一下妻子,怪她让二弟媳捷足先登,“您早该搬回来住了,毕竟这里总是自己的家,曼婷都十七岁了,您好多年都没见到她了吧!”
“是啊,都十七了,时间过得真快。”他不胜唏嘘。
尹志翰赶紧搭腔:“爸,还有志升,他也十五了,长大了很多,老说要去纽西兰看您。”志升算是他的长孙,将来要分财产,自然会多分一些。
姜嘉琪收到丈夫的眼色,忙说:“爸,您饿了吧!我已经煮好您最喜欢吃的菜等您了,这可都是您好久没吃到的料理。”
接着换老二尹志翰开口:“爸,明天我帮您约您那些老朋友,来帮您洗尘,大家聚一聚如何?”
“呵——好,难得你们有这孝心,爸爸当然高兴。不过我有点累了,想先睡一下,不然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我跟桑昀先回房休息去。”
卓昱君笑说:“我们都没想到,爸爸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身体当然受不了,这样也好,爸爸以前睡的房间都已经整理好了,我带您上去。”她虽然是二媳,可是却懂得善用机会,这点可比姜嘉琪强了。
“不用了,有桑昀在就好了,你们去忙你们的事吧。桑昀,我们上楼去。”
“好。”桑昀向其他人点个头,便扶着丈夫上楼。
目送两人消失在长廊尽头,“四个人心里都是各怀鬼胎。
尹志耕身为老大,最有危机意识。本来他猜想像桑昀这种年轻貌美的女人,愿意嫁给一个老头子,图的当然是遗产。只是两人结婚四年,她还能谨守本分,耐得住寂寞,没有给老头子戴绿帽子,可见这女人不简单。她想得到老头子的信任,将来可以得到多一点,说不定老头子一高兴,尹家的财产就全给她了。
他得想个法子对付她才行。要是老头子一死,尹家的财产全落在她手上,一切不都完了?现在不只要防着老二志翰,连这女人的底细也得要摸清楚。
“大哥,那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说话的人是卓昱君,“我们想对付她,可得联手才行。”
尹志翰明白妻子的意思:“大哥,咱们兄弟可不能争到最后,全便宜子那女人,那可会怄死人。我们好歹也是亲兄弟,这时候就得团结一点不是吗?想个法子解决掉那女人。”
听到“解决”两个字,姜嘉琪吓了一大跳:“你——们不要乱来,可不能做出犯法的事呀!”
尹志耕瞪妻子一眼,气自己娶了个胆小如鼠的妻子,说什么帮夫运,不来帮倒忙就不错了:“你给我闭嘴!谁说要做犯法的事?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
“我——是。”尽管心中委屈,她还是顺从地闭上嘴巴。
“你们有什么好法子,说来听听?”他问道。
卓昱君说:“当然是要尽快把她赶出门,让爸爸趁早和她离婚;只要地离开尹家,将来遗产就没她的份。”
“不错,大哥,多一个人分,我们能拿到的就愈少。何况爸爸相当宠她,要是知道她红杏出墙,和外面的男人勾搭上,不气得赶她走才怪。”尹志翰脑筋转得快,早就拟好对策。
尹志耕眼睛一亮:“你们准备怎么做?”
卓昱君朝四周观望十下,确定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会听见,才说:“我有一个表弟,长得一表人才,而且对女人很有办法。让他接近她,再偷拍几张照片存证,你们说她还能狡赖吗?哪个男人愿意被戴绿帽子?她也只好摸摸鼻子滚出尹家大门了。”
“好办法,弟妹,你这招可真毒啊!”
“大哥,你怎么这么说,我可是为了大家好。我们辛苦那么多年,要我双手捧着送给别人,我可不干!”
尹志翰问:“大哥、大嫂是同意了?”
尹志耕说:“同意是同意,不过这事只能有我们四人知道,就连志琳也不能说。”他的话是针对妻子,姜嘉琪和小姑感情不错,所以要事先警告。
姜嘉琪不得不点头同意:“我不会告诉志琳。”
“那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卓昱君说:“这两天我会去和他谈,相信他会答应的,不过我那表弟恐怕会趁机敲我们一笔。”
“只要事情能办成,钱的事好谈。”比起老头子名下的财产,花那一点钱是值得的。
“那我明天就约他谈。”
一家人围了一桌吃晚饭。饭桌上卓昱君长袖善舞,使出浑身解数,和丈夫一搭一唱,吵热了场面;尹志耕更是高谈阔论,评论着目前的政局及商场上近几年来的变迁;他的妻子姜嘉琪话较少,只忙张罗着饭莱。
桑昀明白表面上他们是接受了她的身份,实际上待她像个外人,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毕竟谁会愿意有个小得可以当女儿的继母。再来就是探怕她嫁给尹元鼎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尹家的财产。
她知道解释也没用,反正日久见人心。她关心的是尹元鼎的感受,只要他开心,心情愉快就够了。其他的,她自认应付得了。
除了尹志耕、尹志翰两夫妻外,还有另一位成员,那便是尹志琳。桑昀对她印象不深,只知道她是个性格冷淡的女人,仅有的热情全部用在“紫枫”土。“紫枫”可以说是“枫杨”的前身。尹元鼎年轻时和妻子共同经营“紫枫”,用所赚的利润成立了“枫杨”。由于感情深厚,所以一直保留下来,后来才交给尹志琳管理。
桑昀不晓得尹志琳对她的看法,一餐饭下来,尹志琳除了回答父亲的话之外,便一直沉默不语;也许是表达无言的抗议吧!
“怎么没见到志升和曼婷?”尹元鼎想到两个孙子,都八点子还没回家。
卓昱君骄傲地说:“爸,现在的学生竞争压力很大。志升每天晚上都要去补英文,才赶得上人家。不过我们志升很有出息,从不让我们操心,将来考重点高中是没问题。”
尹元鼎反倒同情小孩子:“唉,你也别太逼他,小孩子书要读?玩也是要玩,老是要他一天到晓读书,读成书呆子也没用。”
她干笑几声:“爸,这我都知道。”
尹志耕问妻子:“曼婷呢?都几点了还不回来?”
姜嘉琪吞吞吐吐:“她……”她说同学生日要开派对,今天会晚点回来。“
“女孩子每天那么晚回来,像什么话?今天爷爷要回来她不知道吗?”他故意摆出一家之主的样子训斥。
尹元鼎挥挥手,替大媳妇解围:“好了,等曼婷回来再跟她好好说。她从小活泼外向,用骂的是不会听,多跟她用沟通的,我相信她会接受的。”
“爸,没想到您住国外才几年,思想变得这么开通。”卓昱君谄媚地说。
“呵——还不都是受了桑昀的影响。我们住在纽西兰的时候,她有时候会跑去附近的幼稚园打工,回来以后就常听她说一大堆老师经,每天听也听会了。”他笑呵呵地说。
尹志翰假意地说:“没想到桑姨那么喜欢小孩子,我跟大哥倒不介意再有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抱,爸爸,您说是不是?”
“是啊!桑姨,什么时候给爸爸再添个孩子?”卓昱君用打探的口吻说。
桑昀的脸一红,抿着唇低笑:“那就要问你爸了。”
尹元鼎眉开眼笑,惋惜地说:“等我身体养好吧!年纪大了可不像以前了,其实有你们就够了,是不是?桑昀。”
“只要你身体快点好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她说得情真意切,眼中溢满柔情。两人就像一对恩爱夫妻般互相凝望。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只能暗气在心。
尹志琳却开了口:“爸,您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到医院做个检查?”
“还不是些老年人的毛病。血压高、心脏也衰弱,医生说只要按时吃药,多多休息就没事。你不用烦恼,再活个五年、十年也没有问题。”他专注地看着小女儿,在她脸上依稀找到妻子的影子,心底为她的关怀而欣喜不已。终究只有她是真心的,不像那两个儿子,对他好只是希望将来立遗嘱时能够多分一点。他人虽老,心可还清楚得很。
姜嘉琪放心地点头:“那就好,爸,要不要再添一碗?”
“不了,我吃得很饱了。”他摸摸肚子,连打两个呵欠,“吃饱了就会想睡觉,我要上去躺一下。”
“桑姨呢?”
“我也吃饱了,你们慢用。元鼎,我扶你回房,也该吃药了。”在他们面前,自然称呼也改了。
桑昀陪同尹元鼎上楼回房。房间很大,还附有一间小书房,屋子中央便是两张床。尹元鼎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从没睡在一起过。于是谎称因为年纪大浅眠,稍有动静便会醒来,一旦醒了就再也睡不着,所以要媳妇放置两张床。
尹元鼎服下药,靠在床头,叹口长气:“古人说养儿防老,我倒觉得是养儿‘妨’老,妨碍的妨。要不是为了我名下的财产;他们早就恨不得和我没关系,待在国外不要回来,想来真是悲哀。”
“他们是你的亲生儿女,总不会真的对你一点感情也没有,是你想太多了,老是想到坏的那一面。”
她安慰地说。
“就因为他们是我生的,我才是最了解他们的人。人家说女儿最贴心,说得真不错,志琳就像她死去的妈,无怨无求,从不主动跟我要什么;以前我老是漠视她,以为女儿早晚要嫁人,从没替她着想过。现在还真是后悔,难怪她妈妈老说我重男轻女,将来我得要好好地补偿她。”
“需不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她淘气地眨着眼。
“你陪了我四年,没让我跟着死去的老婆走,给我活下去的勇气,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你老是这样说,要是你没帮我还钱,我早就被卖去当妓女了。尹叔,让我帮你好吗?不然我二辈子都会感到愧疚,让我帮忙嘛!好嘛!”桑昀摇着他的手臂,孩子气地娇嚷。
尹元鼎拿她投辙,哭笑不得的说:“唉!你这孩子真是的,你要帮就让你帮吧!”
“要我帮忙做什么?”她兴致勃勃地说。
“多和他们接近,帮我了解他们,尤其是志琳那孩子。她总是把心事藏在心里不说,连我这爸爸都不朋白她在想什么。看她把‘紫枫’经营得那么好,才知道我小看了她的能力,也许公司在她手上反而比较有希望。”
桑昀举手行个礼:“Yes sir,这点小事我一定会帮你办到。”
“话不要说得太满,我那两个儿子可以说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不要反过来被陷害就不错了,到时候可糗了。”
“我自己会小心,不会让你失望的。”她拍胸脯保证。
桑昀见他露出倦意,才结束话题,帮他平躺下来,很陕就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她这才离开床边,轻声整理剩余的一箱行李。
她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怡人的月色。同样的月色下,地点不同,感触也不同。
她又回来了,本以为少说也会在国外待上七八年,没想到只有一千四百多个日子便又再次踏上这片土地。
桑昀不由得想起作家席慕蓉写的一首新诗一她最爱那句“生命里最不舍的那一页,藏得总是最深”,道尽了她的创伤与无奈。那段记忆虽然残酷,却也是最难忘的,尽管自己拼命假装遗忘,它仍然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角落。
当养母忍无可忍,所有的怨气一并爆发时,愤而用菜刀连往养父身上砍了数刀,终至失血过多而亡。红色的血喷在墙壁上,流得地上到处都是——她整个傻住了,直到警察来带走养母。
养母后来发疯了,被移送到精神病院。她曾经去见过一次,养母已经连她是谁都不认得了。
她闭上眼,不再去想。
下了楼,走到庭院,从大门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透过路灯,她看见一位背着书包的男孩子两眼惺忪地踱过来。
他在看到桑昀时愣了一下,显然正在猜想她是谁。
“晚安,你一定是志升了。”
“呃——是。”他腼腆地点头,年纪不大的他,就已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你是——我爷爷的——”
桑昀嫣然一笑:“我是你爷爷再娶的太太。不过你可以不用叫我奶奶。我比你大几岁而已,我想你也叫不出来吧!”
毕竟才十五岁的孩子,看来十分害羞,一点都不像他父母。
见他不说话,她又接着说:“你补习都这么晚回来吗,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还好,每天都这样,已经习惯了。”尹志升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说。
“不要读太晚,早点睡觉,要不然你爷爷明天会看到一只大熊猫。”
他听了她幽默的比喻,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晚安!”
“晚安。”至少这个孩子不难相处,倒不知另外一个怎么样。
第二天一早的餐桌上,她便见识到一位娇宠的千金小姐。
尹志耕严厉地叫着女儿:“曼婷,昨晚几点回来?称爷爷一直在等你。”
尹曼婷被父亲一训,心中不快,但还是甜甜地说:“人家同学开PARTY,我总不能待一下子就走吧!那多不给人家面子。爷爷,您不要生我的气喔!这个星期天我一定留在家里陪您。”
“别骂孩子了,快吃饭,你们不是还要上班上学,可别迟到了。”尹元鼎还是免不了疼孙子、孙女,“志升,多吃点,男孩子身体最要紧,吃胖一点好。昱君,晚上多给他煮一些消夜,老是熬夜怎么吃得消?”
卓昱君乐得笑咧了嘴:“爸,我每天都有炖补品给他吃。我只有这宝贝儿子,又是爸爸的长孙,哉当然要照顾好了。”
尹志耕脸色十分难看,谁教他没生儿子,女儿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别人的,也不能继承事业。
尹志升埋头吃饭,只是偶尔偷看二下桑昀,心中疑惑地想,为什么那么漂亮的姐姐会愿意嫁给爷爷?大人的世界真奇怪。
尹曼婷可听懂婶婶的话,故意地说:“婶婶,有能力才是最重要的。我虽然是女孩子,将来就算是结婚,我也要用招赘的方式,一辈子都待在家里,留在爸爸、妈妈的身边。我可是尹家的长孙女,将来尹家也是要靠我,爸,你说是不是?”她十分贴心地问。
尹志耕赞许地说:“曼婷真懂事,你可是爸爸的掌上明珠,才不想便宜了那些臭小子。我老早就想用招赘了,你比志升大,以后可得帮他。”
这下换尹志翰说话:“大哥,用招赘不好吧,现在年轻人哪肯入赘到女方家?这样会耽误曼婷的终身大事。爸,您说对不对?”哼,大哥摆明是要跟他争,以为他不知道他肚子里打什么主意。
卓昱君一想,要是曼婷不嫁出去,必定会跟儿子争地位,那还得了啊!
“爸,现在哪有招赘的?传出去可难听了,以为我们家的人个性古板,害曼婷嫁不出去就糟了。”
尹志耕变了脸:“这不用你们费心,你去操心你那儿子就好。”
双方谈得快要翻脸,气氛也闹僵了。
“爸,我吃饱了,我先去上班了。”尹志琳将碗用力一放,抓起皮包站起来说。
尹志升实在害怕这种场面,慌张地背起书包:“我也吃饱了,姑姑,等等我。”
尹曼婷拭了拭嘴,优雅地说:“我也要去上学了,爸,快一点,我要搭你的便车去学校。”
知道自己说错话,惹火了父亲,尹志翰也匆匆离去。卓昱君借口送丈夫,也跟着走开。
餐桌上的人一个个走了。尹元鼎只是苍白着脸,不言不语地坐着。
桑昀也只能握住他的手,无声地安慰着。任谁听了他们的话,都会彻底绝望,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爸——”姜嘉琪是惟一留下的人。
“不必说了,这都是命,反正早晚都是你们的,我又不能把它带进棺材里。嘉琪,你是个好媳妇,不过有时候不要太顺着志耕,也不要太宠孩子,只要记住爸爸这些话就好了。”他有气无力地说:“桑昀,扶我到院子里走走,我想透透气。”
“好。”她也需要。
“小姐?”
桑昀本能地回过头,是个陌生的男人。她挑起柳眉,困惑地瞪着眼前的年轻人。
她知道过两天便是尹志升的生日。于是和尹元鼎商量要送他一份生日礼物,中午用过饭后,决定先到市区的一座商场挑选礼物。
左挑右挑,实在摘不懂现在的小孩子喜欢什么,一个人在商场内逛了好几圈,逛得头都昏了。
“小姐,对不起,我——”年轻人又说。
“我对这附近不熟,你要问路恐怕得去问别人了。”她明白地拒绝对方,不管是借机搭讪还是真的要问路,一概不理会。
年轻人笑了笑:“不是,小姐,我不是要问路。”
“那如果你是要推销东西或做市场调查,对不起,我也没空。”她二话不说地转身就走。
因为是要逛街购物,她穿着连身的牛仔洋装,腰上绑着一件白上衣,脚穿凉鞋,背着一只大背包,长发也梳成两条粗粗的发辫垂在肩上,看起来既年轻又清纯,加上她脂粉末施,更强调出她美好的气质。
“小姐,我不是要推销东西,也不是要做市调。”年轻人偏不死心,又大步地追来,“小姐,你对演戏有没有兴趣?我可以介绍你到‘飞腾’参加面试。”
桑昀猛一回头:“我没兴趣,你不要再追来了,不然我要叫了。”
原来是电影公司的星探,只可惜他找错人了。她根本不可能去拍电影。
“小姐,你没听说过‘飞腾’吗?许多女孩子挤破了头也要抢到面试的机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你会后悔的。”年轻人拼命游说着。要不是因为总裁的大哥大没电,他跑进来买电池,否则也见不到这个耀眼的女孩子。
“很抱歉,我不知道‘飞腾’是干什么的。既然别人抢着要,我就把机会让给别人吧!”对付这种人就是要凶一点,不然会死缠不休。
桑昀冲进一家专门卖最新流行的电脑游戏的店面。在老板的介绍下,买了几块小孩子爱玩的游戏,像由武侠小说改编的《神雕侠侣》就是其中之-.
当她走出店面,那年轻人仍在外头等着:“小姐,你放心,我们公司是国际有名的电影公司,不是那种专门拍A片的小电影公司。不信的话,我可以请我们总裁来解释,车子刚好停在门外,请你相信我。”他虽然是总裁的座车司机,不过他热爱公司,有适当的人选当然要推荐。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又不认识你,搞不好你只是外表忠厚老实,其实肚子里奸诈狡猾的人!万一被你骗了,我向谁讨回公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再一次警告你,不要跟着我,否则我就大叫色狼。”她横他一眼,扭身离开。
怎么有人对“飞腾”两个字无动于衷?普通女孩子一听到,不是一阵尖叫,就是傻笑;只有她不屑一顾,不过这才显得特别呀!
年轻人尾随着她出去,心想车子就停在不远处、待会儿想办法让她见到总裁,或许她会改变主意。
“小姐,等一下。”他拦住她的去路。
“又是你!你到底想干吗?我已经说过对演戏没兴趣了,也不想当明星,你还想怎么样?”她不耐烦地说。
“我们到旁边谈好不好?我去请我们总裁过来,要是你真的不要,保证不会再打扰你。”他的语气万分诚恳?
桑昀翻个白眼。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不要,你叫谁来都一样;没兴趣就是没兴趣一哎!你干什么?想绑架呀?”她眼冒熊熊怒火,气恼地嚷,“放开我——有色狼!”
年轻人怔住了:“小姐,你别叫啊!”
经过的人疑惑地望着他们,似乎不太确定发生什么事。
“小姐——”
“变态!”桑昀用力往他小腿一踢,年轻人忙缩起疼痛地大叫。
“小姐,你好凶喔!”他无辜的说。
桑昀哼着气:“你这叫自作自受,活该!”
“阿伟,出了什么事?”一个男人的声音插入两人之间。
“总裁,我——”叫“阿伟”的年轻人一脸冤枉的表情。
邵毓奇本来坐在车子里,不久就看见自己的司机和一个女孩在路边拉拉扯扯,旁边还有人围观,只好下车上前询问。
“你就是他的老板?”桑昀打量这被称为“总裁”的男人,讶异于他的年轻。看来不会超过三十岁,他那高大的身材,几乎帮她挡掉了所有的阳光。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确实地感受到他是个真正的男人,“请把贵公司的职员带回去重新教育,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这个念头才浮现,便让桑昀强压下采,她在发花痴吗?她可是有丈夫的女人,怎么可以垂涎其他男人呢?不行,不能胡思乱想,别忘了自己是“太太”不是“小姐”了,就算这男人再帅再迷人也要断绝妄念。
“小姐,应该是我的员工太尽责了,才让你产生误会,我先向你道歉,这是我的名片,我姓邵。”邵毓奇递上名片的同时,心中已然猜到阿伟之所以找上她的原因。这女孩子有一张在镜头前会相当出色的脸,而且非常抢眼,那身细嫩滑腻的肌肤,更是少见。以他的经验,一眼便看出她那曼妙的曲线,若再经过一番训练和宣传,成名是指日可待。
桑昀看也不看名片一眼,昂起头瞪着他:“你不怕我告你非礼的话,尽管再看下去没关系,果然是主仆,同样都是色狼。”
他兴味十足地瞅着她,两排自牙亮晃晃地闪耀着:“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你原谅,这只是做我们这行的职业病,小姐贵姓?”
“我先生姓尹。”这就是有丈夫的好处。
邵毓奇微愣,不禁有些遗憾:“尹太太,看来你是不可能为敝公司效劳了,真是可惜。”
“我可是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她回嘴道。
他摘下太阳眼镜,那双微带失望的黑眸盯着这名“有夫之妇”:“为了表示歉意,能否让我送你回去?我保证规规矩矩,不会乱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时候,大概就像你们这样说的吧!不用了,邵先生,为了避免我先生误会,还是各走各的。”一般男人听到她结婚了,通常都会死心地走开,怎么这人甩都甩不掉?“邵先生还是去找那些自愿的女孩子,我想她们一定很乐意为贵公司效力。”
“你先生是个醋劲很大的男人吗?那么就该把你留在家里,不要随便抛头露面;以免受人觊觎。”邵毓奇无端生起一把无名火。这女人以为他是随便在路上钓女人的色情狂吗?
桑昀美眸大瞠,咬着下唇,从齿缝进出话:“多谢邵先生的忠告,我会把你的意见转告我先生,哼!”
她火大地免费赠送一个白眼给他,僵硬着背脊穿越马路,消失在那一头。
“好有个性的女孩子。”那叫阿伟的年轻人叹道。
邵毓奇久久才收回目光:“别忘了她已经有丈夫了,稍微克制一点,口水别流下来。”
“总裁,我再怎么看她也不像是结过婚的女人,你相信吗?”
“你说呢?跟踪她回家就知道了。”他没好气地说。
他恍若接到圣旨:“是,我马上去跟踪她。”
邵毓奇手一探;将他拎回来:“回来!我可不想真的被当成色情狂,大哥大给我,去把车子开过来。”
真不知该骂他愚忠还是笨。
“是,总裁。”阿伟飞快地奔回停车的地方。
邵毓奇拨了熟得不能再熟的电话号码,响了几声,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天龙征信社,你好。”是楼家轩的声音。
邵毓奇咬牙切齿地吼:“我终于找到你了,楼家轩,你居然敢见色忘友,这几天混到哪里去了,现在有了女人,就不管我这朋友的生死了是不是?”
话筒的那一端,楼家轩赶紧拿开听筒,等他炮轰完才敢拿近些。
“我什么时候见色忘友过?又哪来的女人?我刚刚打了好多通电话,结果都讯号不明,是不是电池没电了?”
“对,这几天跑去哪里?是不是跟那女人在一起?”
“身什么女人?”
“你房子里有几个女人?”
“啊,她——我叫她什么都不要碰,她居然还接电话!毓奇,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误会了。”他急着撇清。
邵毓奇可没心情跟他讨论“误会”,憋着气说:“我想问的不是那女人跟你的关系、而是有没有昀昀的下落。”
“有,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你要来我的征信社,还是我过去?”
“我现在在外面,我去你那里好了,十分钟就到。”他持着话筒的手在发抖。
“好,待会儿见。”
切断电话,他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快了半拍。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昀昀有消息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了。
第四章天龙征信社
楼家轩当初会取这个“耸”又有力的名字,原因有二:
第一、因为名字很威武,中国人信奉“龙”,它代表吉祥、顺利,所经手的案子也会顺利达成。
第二、他最崇拜的偶像是“马盖先”,他主演的影集就叫《天龙特攻队》。不叫“天龙征信社”又叫什么呢?
只是在这二十坪大小的屋子里,一点也没有“龙”的气派。简陋的装潢,几张桌椅和一部电话,寒伧得可怜。
征信社里惟一的女职员送上两杯咖啡,便安静地走出会客室。
邵毓奇心跳如擂鼓,呼吸也因紧张而急促:“怎么样?她在哪里?她过得还好吗?快告诉我。”
楼家轩取来二只牛皮纸袋,安抚地说:“你先别急,人已经帮你找到了,总要让我有头有尾地向你报告,工作才算完成。”他自纸袋内抽出一张发黄的报纸,“你看一下报纸上刊登的人,你还认不认识她?”
他接过从报上裁剪下的一篇报导,专注地审视上头的照片。那是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女人,神情恍惚、憔悴,茫然地对着镜头。
“有点眼熟,可是我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邵毓奇皱眉沉吟地说:“疯妇杀夫?这女人杀了自己的丈夫?”
“不错,这是五年前的报纸,她被控用菜刀连砍丈夫七刀致命,判入狱十二年。但没多久在监狱中发疯,她的律师就以精神异常为理由,将她移转到精神病院治疗。据说现在还住在某家疗养院中,她叫魏秋云,丈夫姓桑。”
“桑?桑——”好熟的姓氏,“桑?啊——桑阿姨;她是在育幼院的厨房帮忙的桑阿姨,没错,是她。家轩,我印象中,她很喜爱昀昀,只要没事她就会抱着她玩。”
“你要找的邱昀昀就是被她带走。我找过以前曾经在育幼院里当过义工的欧巴桑,查到魏秋云向院长提出要领养邱昀昀的事,院长也曾口头答应她。可是手续还没办好之前,育幼院已经发生火灾了;邱昀昀大概就是在那时候被她抱走的。当时一团混乱,后来就不于了之了,根本没有人去调查她的去向,然后她便跟养父的姓,改名叫桑昀。”
“桑昀,桑昀。”他默念几次,“那昀昀现在怎么样了?桑阿姨犯下杀人罪,又发了疯住在疗养院中,只剩下她二个人该怎么过活?我的天,为什么我没有早些年找她?或许可以让她少受些苦头。家轩,给我她的住址,我要立刻去找她。”
楼家轩按住他的肩:“你去找她也没用,听我说完好吗?耐心一点。”
邵毓奇压抑住那颗如万马奔腾的心,咬牙忍耐:“好,你快说吧!她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魏秋云的丈夫桑进财是个爱赌又爱喝酒的男人,喝了酒后更会殴打老婆。据警方调查,魏秋云怀过几次身孕,但都被他打到流产,因此才决定收养邱昀昀。可恶的是,桑进财竟是个会殴打小孩的畜生,所以她的生活过得并不好。后来桑进财迷上六合彩,愈赌愈大,更向高利贷借钱来赌,结果输得一败涂地。为了还债,他决定将养女抵债,要将她卖到酒廊上班。”
“什么?”听到这里,邵毓奇脸色陡然刷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蓦然揪住他的心,让他喘不过气来,“昀昀一她被卖到酒廊?不一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定是弄错了!老天爷——不会这么狠心,她的身世已经够惨了,为什么一还要这样戏弄她?”
他说到最后已哑然失声,双眼微红。
楼家轩摇晃着他的身躯,被他激狂的反应骇住,没想到他是个如此痴情的男人,为了儿时童稚的承诺,就能奉献出一生。
“她没有,那时有人出面救了她,为她付了赎金,她并没有堕入风尘。毓奇,你冷静一点,她没有到酒廊上班,听见了没有?”
“她没有?”他抬起头不确定地问。
“是的,她没有,你放心,老天爷毕竟是慈悲的,可怜她的遭遇,因此让她逃过出卖灵肉过活的日子。”
那颗惊惶不安的心,总算是定下来,邵毓奇鼻翼一张一合,血色又重回脸颊,只剩犹自粗喘不已的喘息声。
“那么我没有什么好犹豫不决的,她现在的状况如何?五年前发生命案时,她已十九岁,至少可以照顾自己,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他察觉楼家轩脸色有异,“还有其他的坏消息是不是?说吧!经历了刚才的打击,我想我承受得住。”
楼家轩欲言又止,啜嚅了许久,才说:“她已经结婚了。”
短短六个字,字字敲进邵毓奇的心扉,令他耳膜轰然作响:“她结婚了?嫁给了谁?”他听见自己沙哑颤抖的声音。
“她嫁给那名帮她赎身的男人。二十岁高中毕业那年嫁的,听说生活过得很美满、很幸福。毓奇,你不是说过只要她过得好,也就了却了你一桩心愿,这样或许对你们两人都好。”他对事情还有所保留,不愿说太多。
“她嫁给什么样的人?我要眼见为实。”他的口气坚决。
“毓奇,不要再去追究了,见到了又怎么样?你不满意对方,难不成要她离婚?”他不是不明白邱昀昀对他的意义,但是她都嫁人了,要是再介入人家夫妻之间,未免太过分了。
“我要知道那男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我相信你手上有资料才对。”他尽管表现出生意人谈判的模样,但那语气隐含酸酸的妒意,闻都闻得到。
楼家轩进退不得。于私,他不想告诉他真相;于公,这人可是他的委托人,查到的任何资料一定要完整地向他报告,真是教他左右为难。
“家轩,你隐瞒了我什么事?”邵毓奇眯起黑眸问。
“我——”他为之语塞,随即叹口长气,“唉!看来我是不说不行了,邱昀昀——不,我该说桑昀,她嫁的丈夫就是枫杨国际珠宝公司的董事长尹元鼎,你不陌生吧!”想到前几天还提到他,就有这么凑巧的事。
邵毓奇啼笑皆非,心中五味杂陈,爱恨交织:“尹元鼎?有没有搞错?他——都可以当昀昀的爷爷了,他们起码相差四十岁。”
“正确地说应该是四十一岁,尹元鼎今年六十五了。”
“天杀的!尹元鼎那老色狼,他是存心趁人之危,帮昀昀还了债,用这方法逼她下嫁,一定是这样子没错。尹元鼎,我不会放过你!你居然这样糟蹋我最心爱的昀昀,我不会原谅你的。”他怒气冲霄地呐喊,恨意一古脑地在胸中聚集。
楼家轩怕他做傻事,忙劝道:“毓奇,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不能就此断章取义。我打听过他们夫妻的关系,这四年来他们都住在纽西兰,两人恩恩爱爱,形影不离,没有人会相信桑昀嫁给他是被逼的,你不要被嫉妒冲昏了头。”
“我的昀昀除了我之外,绝对不会爱上别的男人,她爱的是我。”他是妒火中烧,恨不得宰了那个霸占昀昀的男人!她是他仅有的宝贝,为什么要夺走她?
“你在发神经是不是?!她那时候才四岁,根本不可能还会记得你,邵毓奇,你给我冷静地想想。”他对着像得了失心疯的好友大吼大叫。
邵毓奇挣开他钳制的手臂,铁青着脸狂吼:“她是我的,我没办法把她交给任何一个男人,你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嫉妒已冲昏了他的理智。
一记铁拳袭上他的脸,不偏不倚地揍在他右颊。
“你给我醒来——邵毓奇,她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了,知不知道?”
他挨了一拳,倒回沙发上,痛楚地将脸埋在双手内,哽咽地哀鸣:“昀昀——昀昀她——被送到育幼院时——只有一点点大。是我一是我抱她、喂她吃饭,看着她慢慢长大,把她当——作我的宝贝看待,小心呵护、珍惜。我爱她——家轩,我好爱好爱她——”他泣不成声地继续说下去,“我发过誓——她将来长大了,要让她做我的——我的新娘子,可是一她嫁人了!她嫁给别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楼家轩也感染了他的悲伤。多年的梦破碎了,就算再坚强的男人也会崩溃,更何况是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邵毓奇。
隔了好半天,邵毓奇终于振作起精神,有些难为情地对着好友笑笑。
“谢了,朋友,这么丢脸的样子不知道被你看过几次了。”
楼家轩坦然地说:“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任何伪装,我也不会笑你,朋友就有这点好处。”
“你有昀昀的照片吗?”他突兀地问。
“千什么?”他诧异地问。
“我想看看她长大的模样,这应该不过分吧!”他失笑地说。
楼家轩迟疑几秒,才抽出一张照片:“说老实话,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美!这是我从她读夜校的同学那里拿到的。”
邵毓奇两眼定在那张粲笑如花的娇颜上,表情刚开始一片愕然,接着狂笑起来,笑中闪着泪光:“她就是昀昀?哈——她竟然就是昀昀?老天爷太会捉弄我了,哈——哈——”
“你见过她了?”
“家轩,你一定不相信,老天爷摆了我一道。半个小时前,我才遇到她,昀昀,她就是昀昀!一个伶牙俐齿,有个性的女孩子。呵——太巧了,她还以为我是色狼,对我不假辞色,昀昀,她竟然就是我朝思暮想了二十年的女孩。”心爱的女孩就在自己面前,却是彼此相见不相识,以至于错过了相认时机,对他而言,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那么她和尹元鼎最近回来了。”根据他的查证,结婚四年来,桑昀一直守在尹元鼎身边,一天也没有离开过。
邵毓奇迷惘了,他该怎么办才好?他想再见到她,一次就好,就算只能远远地瞧着她,他也心满意足了。
“家轩,谢谢你这一年来的辛劳,钱我会汇进你的户头,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安排就好。”一切等见到昀昀以后再作打算吧!
“毓奇,你想做什么?”他不安地问。
“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你可以和女朋友去度几天假,慰劳一下自己。”
楼家轩满脸涨红:“我说过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她只是——只是一个突然闯入的女孩子而已。”
“就是因为突然,才让你完全没有防备,爱情就是这样,你好自为之,再见!”
邵毓奇稳健地迈向室外,戴上太阳眼镜,那双幽冷冰寒的眼眸,跳跃着两簇无情的光芒。他不会放过任何夺回属于他的东西的机会,只要昀昀有一丝想跟他走的欲望,他会不择手段地抢回她,争取她该有的自由。
昀昀,我来了。
叩!叩!桑昀在门上轻敲了两下。
门打了开来,尹志升满脸惊讶地看着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嗯——有事吗?”
“打扰你念书的时间,这是我和你爷爷送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她将藏在背后的盒子递给他。
她可以看到男孩镜片后的两眼发着光,大概是没料到有人会送他礼物吧!
“送我的吗?”他不好意思地收下,“谢谢,让你和爷爷破费了。”尹志升很有教养地道谢。
桑昀也很意外,今天居然没有人提起尹志升过生日的事,连他的父母也没说,让她也不方便在餐桌上就拿出礼物。
“没有花什么钱,倒是不晓得你喜不喜欢,要不要拆开看看?”她最喜欢拆礼物那一瞬间的惊喜,她从没过过生日,所以好羡慕别人每年都有生日可过。
尹志升抱着礼物,侧着身体,说:“你要不要进来?我怕让我妈看到,她又会不高兴了。”说话时的小心翼翼,让她觉得这孩子并不快乐。纵使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也不表示他就过得好。
她没有多问什么就跨进房内。印象中男孩的房间里该有些属于男孩子的玩具,例如飞机模型或一些日本卡通的海报,再来就是电脑光碟、电动玩具卡带,可是在这里一概看不到。只有学校的书本、各式的参考书。这是一间多么贫乏、没有童年及欢乐的房间啊!
尹志升开始动手拆包装纸,桑昀这才发觉她买错了,房里根本没有电脑,礼物压根派不上用场。
“对不起,志升,我以为——”
“哇!我们同学家里都在玩这种游戏耶!虽然不能玩,但是我可以每天看到它,谢谢你。”他的体贴实在让人感动。
桑昀释然一笑:“礼物是我选的,可是钱是你爷爷出的,你也要去跟他道谢。”
“嗯,明天我看见爷爷,会再跟他谢一次。”他将礼物捧在心口上,兴奋之隋是掩藏不住的,“我要找地方把它藏好,免得被妈妈发现;否则到时一定会被她丢到垃圾桶,她不喜欢我把时间浪费在玩游戏上面。”
“那么你可要藏好,最近我正想学电脑,等我买了电脑以后,你可以到我那里偷偷地玩。爷爷一个人也很寂寞,你可以多陪陪他,和他聊天,我想他会很开心跟你说话。”
他喜出望外地叫:“真的吗?我一直好想买电脑,可是我还没存够钱,只能买半台。”
“那钱你先留着,我不用电脑的时候,你随时都可以去用。”
“谢谢。”他低着头讷讷地说,“我——还不知道怎么叫你?你不会要我叫你奶奶吧!”
桑昀抿嘴一笑:“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桑姐姐;万一有别人在,你就叫我姨婆好了。”
“姨婆?”他的表情很滑稽。
“很奇怪是不是?我听了也开始起鸡皮疙瘩子。”她佯装打个冷颤,可爱地吐吐小舌尖。
尹志升看了脸一红,在他少男般纯情的心灵里,这位姨婆真的好美,要是他能再大几岁就好。
“桑姐姐,我——你会一直住在家里吗?”他期盼地问。
“你爷爷决定要住在家里,只要他到哪里,我当然会跟着他了。”她哪看得出男孩的心事?更没想过自己成了他初恋的对象,“我该回去了,我不在旁边,你爷爷会故意忘记吃药,晚安。”
“晚安。”他依依不舍地送她出门。
桑昀走在四通八达的长廊里,庆幸自己把它摸熟了,不然准会迷了路。
这个房子盖得真大。听说当初建的时侯,还是尹元鼎的主意,为的就是能让全家都柱在一起,又能拥有彼此的隐密空间。
“你别以为送志升礼物,故意巴结他,我们全家就会把你当自己人了。”一个声音冷不防地从她身后进出。
原来是尹曼婶。她穿了一身丝质的长睡衣。倚在她的房门口。才十七岁的年纪,就将自己打扮得像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即使上学也要抹口红才出门,只是那张脸蛋是骗不了人。
“曼婷,你还没睡?”桑昀刻意视而不见她的敌意。
“我正巧看到你去敲志升的门,我们家向来不过生日的,所以你省省力气。我爸说得一点都没错,你是专程回来跟我们争财产的。不用否认,否则谁愿意嫁给像我爷爷那样子的老人,不是为了钱,还会为了什么?”
桑昀蹙起眉尖,冷冷地说:“我想这是我和你爷爷之间的事,就算你爸爸也没权利于涉。”怎么才十多岁的小女孩,嘴巴就变得这么坏了?
尹曼婷双手抱胸,斜眼看她:“婶婶说得不错,你是长得很漂亮,才能把我爷爷迷住。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爸爸是赌鬼,你妈妈是杀人犯,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说不定哪天你也会杀了我爷爷,那么我家的财产就全是你的了。可惜事情没那么简单,我爸妈,还有叔叔、婶婶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尽早滚出我们家吧!”
怒气在桑昀心中爆发了。这些人原来都是这样看待她,把她当成杀人犯的女儿。结疤的伤口在尹曼婷幼稚残忍的言语中撕开,痛得她想高声大叫。
他们怎么会知道养母是为了什么而杀人?他们怎么会了解养母是经过几番挣扎,忍无可忍之下,以致发了狂般杀死自己的丈夫?没有人会去深思其中的隐情,只是用表面的字义去评判养母。
她不为养母的行为感到羞耻。因为要不是养母杀了养父,或许会是她动手,到时关在疗养院的将会是她。
桑昀恶狠狠地瞪着尹曼婷,瞪到她脸露惧意,害怕地倒退一步。
“你想干什么?你敢打我的话,我会尖叫到每个人都跑来看,再把你轰出去,不信你试试看。”
“不,我不会笨得打你,不过我不会离开这个家。你不是说我想要你们家财产吗?既然你们都猜到了,那么我也不用客气。你等着看好了,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再也没有钱去买衣服,没有司机送你去上课,不能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你的同学不会再理你,因为你变成穷光蛋了。”虽然觉得说这些威胁的话很愚蠢,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报复。
尹曼婷大惊失色:“我要告诉我爸爸,让他把你赶出去,变成穷光蛋的人是你。”她骇然地关上房门,八成真的被桑昀唬住了。
桑昀看着那扇门,不由得抖动双肩,笑得弯下腰,有种报复后的快感。
回到房间,她将经过一五一十地转诉给尹元鼎听,他也同样笑得连连摇头。
“唉!没想到曼婷这孩子会被宠成这样,目中无人,这个家是怎么回事?才离开四年,整个都变了样,人也变了,心也变了。原本还寄望尹家下一代,现在——唉!”
“尹叔,你先别失望,我倒觉得志升那孩子很不错,有一颗能体谅别人的心,已经是相当难能可贵了。而且很多男孩子在父母施加的压力下,不是变坏就是变得叛逆,可是他却没有,要是能够得到更妥善的教育,将来尹家就可以靠他了。”
“真的?嗯,那我得要好好观察。如果真是如此,我也就能安心地放下这一切了。”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明知道该抛弃时,内心却总是还有一丝牵绊,想放不能放。就像佛家说的能“舍”,普天之下有凡人做得到了。
桑昀在他手背上打一下,娇嗔地说:“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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