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狂畐请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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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宗南幸至润,郡官迎驾于西津。及御舟抵岸,上御棕顶轿子,一宦者立轿旁呼曰:“道君传语,众官不须远来!”卫士胪传以告,遂退。
徽宗南幸还京,服栗玉并桃冠、白玉簪、赭红羽衣,乘七宝辇。盖吴敏定仪注云。
高宗在徽宗服中,用白木御倚子。钱大主入觐,见之,曰:“此檀香倚子耶?”张婕妤掩口笑曰:“禁中用烟脂皂荚多,相公已有语,更敢用檀香作倚子耶?”时赵鼎、张浚作相也。
建炎苗、刘之变,内侍遇害至多。在秦同老者,自扬州被命至荆楚,前一日还行在,尚未得对,亦死焉。又有萧守道者,日侍左右,忽得罪,绌为外郡监当,前一日出城,遂免。
临安父老言,苗、刘戕王渊在朝天门外,今都进奏院前。然《日历》及诸公记录皆不书,但云“死于路衢”而已。邵彪所录谓“死于第”,尤非也。
鼎澧群盗如钟相、杨么(乡语谓幼为么),战舡有车船、有桨船、有海鳅头,军器有拏子(其语谓拏为铙),有鱼叉,有木老鸦。拏子、鱼叉以竹杆为柄,长二三丈,短兵所不能敌。程昌禹部曲虽蔡州人,亦习用拏子等,遂屡捷。木老鸦一名不藉木,取坚重木为之,长才三尺许,锐其两端,战船用之尤为便习。官军乃更作灰炮,用极脆薄瓦罐,置毒药、石灰、铁蒺藜于其中,临阵以击贼船,灰飞如烟雾,贼兵不能开目。欲效官军为之,则贼地无窑户,不能造也,遂大败。官军战船亦仿贼车船而增大,有长三十六丈、广四丈一尺、高七丈二尺五寸,未及用而岳飞以步军平贼。至完颜亮入寇,车船犹在,颇有功云。初,张公之行,赵元镇丞相以诗送之云:速宜净埽妖氛了,来看钱塘八月潮。
鼎澧群盗,惟夏诚、刘衡二砦据险不可破。二人每自咤曰:“除是飞过洞庭湖。”其后卒为岳飞所破,盖语谶云。
赵元镇丞相谪朱崖,病亟,自书铭旌云:“身骑箕尾归天上,气作山河壮本朝”。
靖康二年,浙西路勤王兵,杭州二千人,湖州九百一十五人,秀州七百一十六人,平江府一千七百三十八人,常州七百八十五人,镇江府六百人,一路共六千七百五十四人,以二月七日起发,东都之陷已累月矣。
集英殿宴金国人使,九盏:第一肉咸豉,第二爆肉双下角子,第三莲花肉油饼骨头,第四白肉胡饼,第五群仙炙太平毕罗,第六假圆鱼,第七柰花索粉,第八假沙鱼,第九水饭咸豉旋鲊瓜姜。看食:枣旟子、髓饼、白胡饼、毚饼(淳熙)。
绍兴辛酉与虏交兵,虏遁。议者谓当取寿、颍、宿三州屯重兵,然后淮可保,淮可保然后江可固,惜其不果用也。
建康城,李景所作。其高三丈,因江山为险固,其受敌惟东北两面,而壕堑重复,皆可坚守。至绍兴间,已二百余年,所损不及十之一。
汉人入仕,有以赀为郎者,司马相如、张释之是也;有入钱入谷赏以官者,卜式、黄霸是也。入钱谷则今买官之类,以赀则非也。
秦会之在山东欲逃归,舟辑已具,独惧虏有告者,未敢决。适遇有相识稍厚者,以情告之。虏曰:“何不告监军?”会之对以不敢。虏曰:“不然,吾国人若一诺公,则身任其责,虽死不憾。若逃而获,虽欲贷,不敢矣。”遂用其言,告监军,监军曰:“中丞果欲归耶?吾契丹亦有逃归者,多更被疑,安知公归而南人以为忠也。公若果去,固不必顾我。”会之谢曰;“公若见诺,亦不必问某归后祸福也。”监军遂许之。
黄元晖为左司谏,论事忤蔡氏,谪昭潭,后复管勾江州太平观。谢表曰:言之未尽,悔也奚追。
张芸叟作《渔父》诗曰:“家住耒江边,门前碧水连。小舟胜养马,大罟当耕田。保甲元无藉,青苗不著钱。桃源在何处?此地有神仙。”盖元丰中谪官湖湘时所作,东坡取其意为《鱼蛮子》云。
张德远诛范琼于建康狱中,都人皆鼓舞;秦会之杀岳飞于临安狱中,都人皆涕泣:是非之公如此!
政和中大傩,下桂府进面具,比进到,称“一副”。初讶其少,乃是以八百枚为一副,老少妍陋无一相似者,乃大惊。至今桂府作此者,皆致富,天下及外夷皆不能及。
京师承平时,宗室戚里岁时入禁中。妇女上犊车,皆用二小鬟持香球在旁,而袖中又自持两小香球。车驰过。香烟如云,数里不绝,尘土皆香。
明州江瑶柱有二种:大者江瑶,小者沙瑶。然沙瑶可种,逾年则成江瑶矣。海桧亦有二种。海桧夭矫坚瘦皆天成。又有刻削蟠屈而成者,名土(音杜)桧。海桧绝难致,凡人家所有,大抵土桧也。
晁以道为明州船场,日日平旦,具衣冠焚香占一卦。一日,有士人访之,坐间小雨,以道语之曰:“某今日占卦有折足之象,然非某也,客至者当之,必验无疑,君宜戒之。”士人辞去,至港口,践滑而仆,胫几折,疗治累月乃愈。
国初士大夫戏作语云:“眼前何日赤,腰下几时黄?”谓朱衣吏及金带也。宣和间,亲王公主及他近属戚里,入宫辄得金带关子。得者旋填姓名卖之,价五百千。虽卒伍屠酤,自一命以上皆可得。方腊破钱塘时,朔日,太守客次有服金带者数十人,皆朱垞家奴也。时谚曰:金腰带,银腰带,赵家世界朱家坏。
仁宗赐宗室名,太祖下曰“世”,太宗下曰“仲”,秦王下曰“叔”,皆兄弟行。“世”即长也。其后“世”字之曾孙又曰“伯”,则失之。
淳熙己酉十月二十八日,车驾幸候潮门外大校场大阅。是日,上早膳毕出郊,从驾臣僚及应奉官并戎服勍带子著靴。大阅毕,丞相、亲王以下赐茶。是日,驾出丽正门,入和宁门,沿路官司免起居。
建炎中,平江造战船,略计其费四百料。八萯战船长八丈,为钱一千一百五十九贯。四萯海鹘船长四丈五尺,为钱三百二十九贯。
荆公素轻沈文通,以为寡学,故赠之诗曰:“悠然一榻枕书卧,直到日斜骑马归。”及作文通墓志,遂云:“公虽不常读书。”或规之曰:“渠乃状元,此语得无过乎?”乃改“读书”作“视书”。又尝见郑毅夫《梦仙》诗曰:“授我碧简书,奇篆蟠丹砂。读之不可识,翻身凌紫霞。”大笑曰:“此人不识字,不勘自承。”毅夫曰:“不然,吾乃用太白诗语也。”公又笑曰:“自首减等。”
秘阁有端砚,上有绍兴御书一“顽”字。唐有准敕恶诗,今又有准敕顽砚耶。
潘子贱《题蔡奴传神》云:“嘉祐中,风尘中人亦如此。呜呼盛哉!”然蔡实元丰间人也。仇氏初在民间,生子为浮屠,曰了元,所谓佛印禅师也。已而为广陵人国子博士李问妾,生定;出嫁郜氏,生蔡奴。故京师人谓蔡奴为郜六。
绍圣、元符间,汪内相彦章有声太学。学中为之语曰:“江左二宝,胡伸、汪藻。”伸字彦时,亦新安人,终符宝郎。
曾文清夙兴诵《论语》一篇,终身未尝废。
先左丞言,荆公有《诗正义》一部,朝夕不离手,字大半不可辨。世谓荆公忽先儒之说,盖不然也。
靖康国破,二帝播迁。有小崔才人与广平郡王(道君幼子,名)俱匿民间,已近五十日,虏亦不问。有从官馈以食,遂为人所发,亦不免,不十日虏去矣。城中士大夫可罪至此。
金贼劫迁宗室,我之有司不遗余力。然比其去,义士匿之获免者,犹七百人,人心可知。
国初,《韵略》载进士所习有《何论》一首,施肩吾《及第敕》亦列其所习《何论》一首。《何论》盖如“三杰佐汉孰优”、“四科取士何先”之类。
嘉兴人闻人茂德,名滋,老儒也。喜留客食,然不过蔬豆而已。郡人求馆客者,多就谋之。又多蓄书,喜借人。自言作门客牙,充书籍行,开豆腐羹店。予少时与之同在敕局,为删定官。谈经义滚滚不倦,发明极多,尤邃于小学云。
张芸叟过魏文贞公旧庄,居者犹魏氏也。为赋诗云:“破屋居人少,柴门春草长。儿童不识字,耕稼郑公庄。”此犹未失为农。神宗夜读《宋瓃传》,贤其人,诏访其后,得于河朔,有裔孙曰宋立,遗像、谱牒、告身皆在。然宋立者,已投军矣。欲与一武官,而其人不愿,乃赐田十顷,免徭役杂赋云。其微又过于魏氏,言之可为流涕。
政和末,议改元,王黼拟用“重和”,既下诏矣,范致虚间白上曰:“此契丹号也。”故未几复改宣和。然宣和乃契丹宫门名,犹我之宣德门也,年名则实曰重熙。建中靖国后,虏避天祚嫌名,追谓重熙曰重和耳,不必避可也。
建炎维扬南渡时,虽甚仓猝,二府犹张盖搭狨坐而出,军民有怀砖狙击黄相者。既至临安,二府因言:“方艰危时,臣等当一切贬损。今张盖搭坐尚用承平故事,欲乞并权省去,候事平日依旧。”诏从之,实惩维扬事也。
林自为太学博士,上章相子厚启云:“伏惟门下相公,有猷有为,无相无作。”子厚在漏舍,因与执政语及,大骂云:“遮汉敢乱道如此!”蔡元度曰:“无相无作,虽出佛书,然荆公《字说》尝引之,恐亦可用。”子厚复大骂曰:“荆公亦不曾奉敕许乱道,况林自乎!”坐皆默然。
靖康末,括金赂虏,诏群臣服金带者权以通犀带易之,独存金鱼。又执政则正透,从官则倒透。至建炎中兴,朝廷草创,犹用此制。吕好问为右丞,特赐金带。高宗面谕曰:“此带朕自视上方工为之。”盖特恩也。绍兴三年,兵革初定,始诏依故事服金带。
建炎初,按景德幸澶州故事,置御营使,以丞相领之,执政则为副使。上御朝,御营使、副先上奏本司事,然后三省、密院相继奏事。其重如此。
张晋彦才气过人,然急于进取。子孝祥在西掖时,晋彦未老,每见汤岐公自荐。岐公戏之曰:“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是公合作底官职。余何足道。”所称之官,盖辅臣赠父官也,意谓安国且大用耳。晋彦终身以为憾。
绍兴末,臣公于丑生者数人。或戏以衰健放榜,陈福公作魁,凌尚书景夏末名,张魏公黜落。
绍兴末,朝士多饶州人。时人吾曰:“诸公皆不是痴汉。”又有监司发荐京官状,以关节欲与饶州人。或规其当先孤寒,监司者愤然曰:“得饶人处且饶人。”时传以为笑。
王嘉叟自洪倅召为光禄丞,李德远亦召为太常丞。一日相遇到景灵幕次,李谓王曰:“见公告词云:其镌月廪,仍褫身章。”谓通判借牙绯,入朝则服绿,又俸薄也。王答之曰:“亦见君告词矣。”李曰:“云何?”曰:“具官李浩,但知健羡,不揆孤寒。既名右相之名,又字元枢之字。”盖谓史丞相、张魏公也,满座皆笑。
予去国二十七年复来,自周丞相子充一人外,皆无复旧人,虽吏胥亦无矣。惟卖卜洞微山人亡恙,亦不甚老,话旧怆然。西湖小昭庆僧了文,相别时未三十,意其尚存,因被命与奉常诸公同检视郊庙坛坰,过而访之,亦已下世。弟子出遗像,乃一老僧。使今见其人,亦不复省识矣。可以一叹。
晏尚书景初作一士大夫墓志,以示朱希真。希真曰:“甚妙。但似欠四字,然不敢以告。”景初苦问之,希真指“有文集十卷”字下曰:“此处欠。”又问:“欠何字?”曰:“当增不行于世四字。”景初遂增“藏于家”三字,实用希真意也。
秦会之丞相卒,魏道弼作参政,委任颇专,且大拜矣,翰苑欲先作白麻,又不能办,假手于士人陈丰。丰以其姓魏,遂以“晋绛和戎”对“郑公论谏”。久之,道弼出典藩,而沈守约、万俟元忠并拜左右揆。翰苑者仓猝取丰所作制以与沈公,而忘易晋绛、郑公之语。《实录》例载拜相麻,予在史院,欲删此一联,会去国不果。
陈福公长卿重厚粹美,有天人之相,然议者拟其少英伟之气。予为编修官时,一日,与沈持要、尹少稷见公于都堂阁。公忽盛怒曰:“张德远以元枢辄受三省枢密院诉牒,虽是勋德重望,亦岂当如此!”方言此时,精神赫然,目光射人。退以告朝士,皆云平生未尝见此公怒也。古人有贵在于怒者,此岂是耶?
李庄简公泰发奉祠还里,居于新河。先君筑小亭曰千岩亭,尽见南山。公来必终日,尝赋诗曰:“家山好处寻难遍,日日当门只卧龙。欲尽南山岩壑胜,须来亭上少从容。”每言及时事,往往愤切兴叹,谓秦相曰咸阳。一日来坐亭上,举酒属先君曰:“某行且远谪矣,咸阳尤忌者,某与赵元镇耳。赵既过峤,其何可免?然闻赵之闻命也,涕泣别子弟。某则不然,青鞋布袜,即日行矣。”后十余日,果有藤州之命。先君送至诸暨,归而言曰:“泰发谈笑慷慨,一如平日。问其得罪之由,曰不足问,但咸阳终误国家耳。”
张枢密子功,绍兴末还朝,已近八十,其辞免及谢表皆以属予。有一表用“飞龙在天”对“老骥伏枥”,公皇恐,语周子充左史,托言于予,易此二句。周叩其故,则曰:“某方丐去,恐人以为志在千里也。”周笑解之曰:“所谓志千里者,正以老骥已不能行,故徒有千里之志耳。公虽筋力衰,岂无报国之志耶?”子功亦笑而止。盖其谨如此。又尝谓予曰:“先人有遗稿满箧,皆诸经训解,字画极难辩,惟某一人识之。若死,遂皆不传,岂容不亟归耶。”
汪廷俊从梁才甫辟为大名机幕,专委以修北京宫阙,凡五年乃成。岁一再奏功,辄躐迁数官。五年间,自宣教郎转至中奉大夫,其滥赏如此。
予在南郑,见西邮俚俗谓父曰老子,虽年十七八,有子亦称老子。乃悟西人所谓大范老子、小范老子、盖尊之以为父也。建炎初,宗汝霖留守东京,郡盗降附者百余万,皆谓汝霖曰宗爷爷,盖此比也。
陈莹中迁谪后,为人作石刻,自称“除名勒停送廉州编管陈某撰”。刘季高得罪秦氏,坐赃废。后虽复官,去其左字,季高缄题及作文皆去左字,不以为愧也。孙仲益亦坐以赃罪去左字,则但自称“晋陵孙某”而已,至绍兴末复左朝奉郎,乃署衔。
予尝与查元章读《太宗实录》,有侯莫陈利用者。予问有对否,元章曰:“昨虏使有乌古论思谋可对也。”予曰:“虏人姓名,五字者固多矣。”元章曰:“不然,侯莫陈可析为三姓,乌古论亦然,故为工也。”
毛德昭名文,江山人。苦学,至忘寝食,经史多成诵。喜大骂剧谈,绍兴初,招徕,直谏无所忌讳。德昭对客议时事,率不逊语,人莫敢与酬对,而德昭愈自若。晚来临安赴省试,时秦会之当国,数以言罪人,势焰可畏。有唐锡永夫者,遇德昭于朝天门茶肆中,素恶其狂,乃与坐,附耳语曰:“君素号敢言,不知秦太师如何?”德昭大骇,亟起掩耳,曰:“放气!放气!”遂疾走而去,追而不及。
北方多石炭,南方多木炭,而蜀又有竹炭,烧巨竹为之,易然无烟耐久,亦奇物。邛州出铁,烹炼利于竹炭,皆用牛车载以入城,予亲见之。
杜少陵在CD有两草堂,一在万里桥之西,一在浣花,皆见于诗中。万里桥故迹湮没不可见,或云房季可园是也。
蜀人爨薪,皆短而粗,束缚齐密,状如大饼靦。不可遽烧,必以斧破之,至有以斧柴为业者。孟蜀时,周世宗志欲取蜀,蜀卒涅面为斧形,号“破柴都”。
谢景鱼(名沦)涤砚法:用蜀中贡余纸,先去墨,徐以丝瓜磨洗,余渍皆尽,而不损砚。
青城山上官道人,北人也,巢居,食松瀼,年九十矣。人有谒之者,但粲然一笑耳。有所请问,则托言病聩,一语不肯答。予尝见之于丈人观道院。忽自语养生曰:“为国家致太平,与长生不死,皆非常人所能。然且当守国使不乱,以待奇才之出,卫生使不夭,以须异人之至。不乱不夭,皆不待异术,惟谨而已。”予大喜,从而叩之,则已复言聩矣。
吕周辅言:东坡先生与黄门公南迁,相遇于梧、藤间。道旁有鬻汤饼者,共买食之,粗恶不可食。黄门置箸而叹,东坡已尽之矣。徐谓黄门曰:“九三郎,尔尚欲咀嚼耶?”大笑而起。秦少游闻之曰:“此先生饮酒,但饮湿法已。”
魏道弼参政使金人军中,抗辞不挠。虏酋大怒,欲于马前斩之,挥剑垂及颈而止,故道弼头微偏。
使虏,旧惟使副得乘车,三节人皆骑马。马恶则蹄啮不可羁,钝则不能行,良以为苦。淳熙己酉,完颜瓃嗣伪位,始命三节人皆给车,供张饮食亦比旧加厚。
淳熙己酉,金国贺登宝位使,自云悟室之孙,喜读书。著作郎权兵部郎官邓千里馆之。因游西湖,至林和靖祠堂,忽问曰:“林公尝守临安耶?”千里笑而已。
谢子肃使虏回云:“虏延群臣自徒单相以下,大抵皆白首老人。徒单年过九十矣。”又云:“虏姓多三两字,又极怪,至有姓斜卵者。”己酉者,虏移文境上曰:“皇帝生日,本是七月。今为南朝使人冒暑不便,已权改作九月一日。”其内乡之意,亦可嘉也。
杨廷秀在高安,在小诗云:“近红暮看失燕支,远白宵明雪色奇。花不见桃惟见李,一生不晓退之诗。”予语之曰:“此意古已道,但不如公之详耳。”廷秀愕然问:“古人谁曾道?”予曰:“荆公所谓积李兮缟夜,崇桃兮炫书是也。”廷秀大喜曰:“便当增入小序中。”
  张延老名珙,唐安江原人。年七十余,步趋拜起健甚。自言夙兴必拜数十,老人血气多滞,拜则支体屈伸,气血流畅,可终身无手足之疾。
鲁直在戎州,作乐府曰:“老子平生,江南江北,爱听临风笛。孙郎微笑,坐来声喷霜竹。”予在蜀见其稿。今俗本改“笛”为“曲”以协韵,非也。然亦疑“笛”字太不入韵,及居蜀久,习其语音,乃知泸戎间谓“笛”为“独”。故鲁直得借用,亦因以戏之耳。
秦会之初得疾,遣前宣州通判李秀设醮于天台桐柏观。季以善奏章自名。行至天姥岭下,憩小店中,邂逅一士人,颇有俊气,问季曰:“公为太师奏章乎?”曰:“然。”士人摇首曰:“徒劳耳。数年间,张德远当自枢府再相,刘信叔当总大兵捍边。若太师不死,安有是事耶!”季不复敢与语,即上车去,醮之。明日而闻秦公卒。
英州石山,自城中入钟山,涉锦溪,至灵泉,乃出石处,有数家专以取石为生。其佳者质温润苍翠,叩之声如金玉,然匠者颇秘之。常时官司所得,色枯稿,声如击朽木,皆下材也。
叶相梦锡,尝守常州。民有比屋居者,忽作高屋,屋山覆盖邻家。邻家讼之,谓他日且占地。叶判曰:“东家屋被西家盖,仔细思量无利害。他时折屋别陈词,如今且以壁为界。”
蜀人任子渊好虐。郑宣抚刚中自蜀召归,其实秦会之欲害之也。郑公治蜀有惠政,人犹觊其复来,数日乃闻秦氏之指,人人太息。众中或曰:“郑不来矣!”子渊对曰:“秦少恩哉!”人称其敢言。
秦会之以孙女嫁郭知运,自答聘书曰:“某人东第华宗,南宫妙选,乃肯不卑于作赘,何辞可拒于盟言。”其夫人欲去“作赘”字,曰:“太恶模样。”秦公曰:“必如此乃束缚得定。”闻者笑之。
张子韶对策,有“桂子飘香”之语。赵明诚妻李氏嘲之曰:“露花倒影柳三变,桂子飘香张九成。”
王荆公作相,裁损宗室恩数,于是宗子相率马首陈状诉云:“均是宗庙子孙,且告相公看祖宗面。”荆公厉声曰:“祖宗亲尽,亦须祧迁,何况贤辈!”于是皆散去。
吕正献平章军国时,门下客因语次,或曰:“嘉问败坏家法,可惜。”公不答,客愧而退。一客少留,曰:“司空尚能容吕惠卿,何况族党?此人妄意迎合,可恶也。”公又不答。既归,子弟请问二客之言如何,公亦不答。
西山十二真君各有诗,多训戒语,后人取为签,以占吉凶,极验。射洪陆使君庙以杜子美诗为签,亦验。予在蜀,以淳熙戊戌春被召,临行,遣僧则华往求签,得《遣兴》诗曰:“昔者庞德公,未曾入州府。襄阳耆旧间,处士节独苦。岂无济时策,终竟畏网罟。林茂鸟自归,水深鱼知聚。举家隐鹿门,刘表焉得取?”予读之惕然。顾迫贫从仕,又十有二年,负神之教多矣。
李知几少时,祈梦于梓潼神。是夕,梦至CD天宁观,有道士指织女支机石曰:“以是为名字,则及第矣。”李遂改名石,字知几。是举过省。
伯父通直公,字元长,病右臂,以左手握笔,而字法劲健过人。宗室不微亦然,然犹是自幼习之。梁子辅年且五十,中风,右臂不举,乃习用左手。逾年,作字胜于用右手时,遂复起作郡。
赵广,合淝人,本李伯时家小史。伯时作画,每使侍左右,久之遂善画,尤工作马,几能乱真。建炎中陷贼。贼闻其善画,使图所掳妇人,广毅然辞以实不能画,协以白刃,不从,遂断右手拇指遣去。而广平生实用左手,乱定惟画观音大士而已,又数年乃死。今士大夫所藏伯时观音,多广笔也。
禁中旧有丝鞋局,专挑供御丝鞋,不知其数。尝见蜀将吴珙被赐数百崟,皆经俸御者。寿皇即位,惟临朝服丝鞋,退即以罗鞋易之。遂废此局。
今上初即位,诏每月三日、七日、十七日、二十七日皆进素膳。
旧制:皇帝曰“御膳”,中宫曰“内膳”。自寿成皇后初立,恳辞内膳,诏权罢。今中宫因之。
驾头,旧以一老宦者抱绣裹兀子于马上。高庙时犹然,今乃代以阁门宫,不知自何年始也。
王圣美子韶,元祐末以大蓬送北客至瀛。赐宴罢,有振武都头卒,不堪一行人须索,忽操白刃入斫圣美。其子冒死直前护救,中三刀,左臂几断。虞候卒继至,伤者六人,死者一人,圣美脑及耳皆伤甚。明日,不能与虏使相见,告以冒风得疾。虏使戏之曰:“曾服花蕊石散否?”
前辈传书,多用鄂州蒲圻县纸,云厚薄紧慢皆得中,又性与面黏相宜,能久不脱。
刘韶美在都下累年,不以家行,得俸专以传书。书必三本,虽数百卷为一部者亦然。出局则杜门校雠,不与客接。既归蜀,亦分作三船,以备失坏。已而行至秭归新滩,一舟为滩石所败,馀二舟无他,遂以归普慈,筑阁贮之。
隆兴中,议者多谓文武一等,而辄为分别,力欲平之。有刘御带者,辄建言谓门状、榜子,初无定制,且僧道职医皆用门状,而武臣非横行乃用榜子,几与胥史卒伍辈同。虽不施行,然哓哓久之乃已。
饶德操诗为近时僧中之冠。早有大志,既不遇,纵酒自晦,或数日不醒。醉时往往登屋危坐,浩歌恸哭,达旦乃下。又尝醉赴汴水,适遇客舟,救之获免。
徐师川长子璧,字待价,豪迈能文辞。尝作书万言,欲投匦,极言时政,无所讳避。师川偶见之,大惊,夺而焚之。早死。
王性之读书,真能五行俱下,往往他人才三四行,性之已尽一纸。后生有投贽者,且观且卷,俄顷即置之。以此人疑其轻薄,遂多谤毁,其实工拙皆能记也。既卒,秦熺方恃其父气焰熏灼,手书移郡,将欲取其所藏书,且许以官其子。长子仲信,名廉清,苦学有守,号泣拒之曰:“愿守此书以死,不愿官也。”郡将以祸福诱胁之,皆不听。熺亦不能夺而止。
先君言,旧制,朝参,拜舞而已,政和以后,增以喏。然绍兴中,予造朝,已不复喏矣。淳熙末还朝,则迎驾起居,阖门亦喝唱喏,然未尝出声也。又绍兴中,朝参止磬折遂拜。今阖门习仪,先以笏叩额,拜拜皆然,谓之瞻笏。亦不知起于何年也。
德寿宫、德寿殿二额,皆寿皇御书,旁署“臣某恭书”四字。今重华宫、重华殿二额,亦用此故事,今上御书。
予初见梁欧阳藄传,称藄在岭南,多致铜鼓,献奉珍异。又云铜鼓累代所无。及予在宣抚司,见西南夷所谓铜鼓者,皆精铜,极薄而坚,文镂亦颇精,叩之冬冬如鼓,不作铜声。秘阁下古器库亦有二枚。此鼓南蛮至今用之于战阵、祭享,初非古物,实不足辱秘府之藏。然自梁时已珍贵之如此,不知何理也。
杜牧之作《范阳卢秀才墓志》曰:“生年二十,未知古有人曰周公、孔夫子者。”盖谓世虽农夫、卒伍,下至臧获,皆能言孔夫子,而卢生犹不知,所以甚言其不学也。若曰周公、孔子,则失其指矣。
《酉阳杂俎》云:“茄子一名落苏”,今吴人正谓之落苏。或云钱王有子跛足,以声相近,故恶人言茄子,亦未必然。
钱王名其居曰握发殿,吴音“握”、“恶”相乱,钱塘人遂谓其处曰:“此钱大王恶发殿也”。
乾道末,夔路有部使者作《中兴颂》,刻之瞿塘峡峭壁上。明年峡涨,有龙起硖中,适碎石壁,亦可异也。方刻石时,有夔州司理参军以恩榜入官,权教授,出赋题曰:“歌颂大业刻金石。”或恶其佞,谓之曰:“韵脚当云:老于文学乃克为之。”闻者为快。
秦会之当国,有殿前司军人施全者,伺其入朝,持斩马刀,邀于望仙桥下斫之,断轿子一柱而不能伤,诛死。其后秦每出,辄以亲兵五十人持挺卫之。初,斩全于市,观者甚众,中有一人,郎言曰:“此不了事汉,不斩何为!”闻者皆笑。
吕元直作相,治堂吏绝严,一日有忤意者,遂批其颊。吏官品已高,惭于同列,乃叩头曰:“故事,堂吏有罪,当送大理寺准法行遣,今乃如苍头受辱。某不足言,望相公存朝廷事体。”吕大怒曰:“今天子巡幸海道,大臣皆著草履行泥泞中,此何等时,汝乃要存事体?待朝廷归东京了,还汝事体未迟在。”吏相顾称善而退。
秦会之问宋朴参政曰:“某可比古何人?”朴遽对曰:“太师过郭子仪,不及张了房。”秦颇骇,曰:“何故?”对曰:“郭子仪为宦者发其先墓,无如之何,今太师能使此辈屏息畏惮,过之远矣。然终不及子房者,子房是去得底勋业,太师是去不得底勋业。”秦拊髀太息曰:“好。”遂骤荐用至执政。秦之叵测如此。
洪驹父窜海岛,有诗云:“关山不隔还乡梦,风月犹随过海身。”
《北户录》云:“岭南俗家富者,妇产三日或足月,洗儿,作团油饭,以煎鱼虾、鸡鹅、猪羊**、蕉子、姜、桂、盐豉为之。”据此,即东坡先生所记盘游饭也。二字语相近,必传者之误。
护圣杨老说:“被当令正方,则或坐或睡,更不须觅被头。”此言大是。又云:“平旦粥后就枕,粥在腹中,暖而宜睡,天下第一乐也。”予虽未之试,然觉其言之有味。后读李端叔诗云:“粥后复就枕,梦中还在家。”则固有知之者矣。
陂泽惟近时最多废。吾乡镜湖三百里,为人侵耕几尽。阆州南池亦数百里,今为平陆,只坟墓自以千计,虽欲疏浚复其故,亦不可得,又非镜湖之比。CD摩诃池、嘉州石堂溪之类,盖不足道。长安民契券,至有云“某处至花萼楼,某处至含元殿”者,盖尽为禾黍矣。而兴庆池偶存十三,至今为吊古之地云。
故都时定器不入禁中,惟用汝器,以定器有芒也。
遂宁出罗,谓之越罗,亦似会稽尼罗而过之。耀州出青瓷器,谓之越器,似以其类余姚县秘色也。然极粗朴不佳,惟食肆以其耐久,多用之。
故都李和炒栗,名闻四方。他人百计效之,终不可及。绍兴中,陈福公及钱上阁恺出使虏庭,至燕山,忽有两人持炒栗各十裹来献,三节人亦人得一裹,自赞曰:“李和儿也。”挥涕而去。
往时执政签书文字卒,著帽,衣盘领紫背子,至宣和犹不变也。
予童子时,见前辈犹系头巾带于前,作胡桃结。背子背及腋下,皆垂带。长老言,背子率以紫勒帛系之,散腰则谓之不敬。至蔡太师为相,始去勒帛。又祖妣楚国郑夫人有先左丞遗衣一箧,霸有绣者,白地白绣,鹅黄地鹅黄绣,裹肚则紫地皂绣。祖妣云:“当时士大夫皆然也。”
先左丞平居,朝章之外,惟服衫帽。归乡,幕客来,亦必著帽与坐,延以酒食。伯祖中大夫公每赴官,或从其子出仕,必著帽,遍别邻曲。民家或留以酒,亦为尽欢,未尝遗一家也。其归亦然。
CD诸名族妇女,出入皆乘犊车。惟城北郭氏车最鲜华,为一城之冠,谓之“郭家车子”。江渎庙西厢有壁画犊车,庙祝指以示予曰:“此郭家车子也。”
吴几先尝言:“参寥诗云:‘五月临平山下路,藕花无数满汀州’。五月非荷花盛时,不当云‘无数满汀州’。”廉宣仲云:“此但取句美,若云‘六月临平山下路’,则不佳矣。”几先云:“只是君记得熟,故以五月为胜,不然止云六月,亦岂不佳哉!”
仲翼有书名,而前辈多以为俗,然亦以配周越。予尝见其飞白大字数幅,亦甚工,但诚不免俗耳。
慈圣曹太后工飞白,盖习观昭陵落笔也。先人旧藏一“美”字,径二尺许,笔势飞动,用慈寿宫宝。今不知何在矣。
贾表之名公望,文元公之孙也。资禀甚豪,尝谓仕宦当作御史,排击奸邪,否则为将帅攻讨羌戎,馀不足为也。故平居惟好猎,常自饲犬。有妾焦氏者,为之饲鹰鹞。寝食之外,但治猎事,曰:“此所以寓吾意也。”晚守泗州。翁彦国勤王不进,久留泗上。表之面叱责之,且约不复饷其军。彦国愧而去。及张邦昌伪赦至,率郡官哭于天庆观圣祖殿,而焚其赦书伪命,卒不能越泗而南。所试才一郡,而所立如此。许、颍之间猎徒谓之贾大夫云。
淮南谚曰:鸡寒上树,鸭寒下水。验之皆不然。有一媪曰:“鸡寒上距,鸭寒下嘴耳。”上距谓缩一足,下嘴谓藏其喙于翼间。
陈亚诗云:“陈亚今年第及第,满城人贺李衙推。”李乃亚之舅,为医者也。今北人谓卜相之士为巡官。巡官,唐、五代郡僚之名。或谓以其巡游卖术,故有此称。然北方人市医皆称衙推,又不知何谓。
《字说》盛行时,有唐博士耜、韩博士兼,皆作《字说解》数十卷,太学诸生作《字说音训》十卷,又有刘全美者,作《字说偏旁音释》一卷,《字说备检》一卷,又以类相从为《字会》二十卷。故相吴元中试辟雍程文,尽用《字说》,特免省。门下侍郎薛肇明作诗奏御,亦用《字说》中语。予少时见族伯父彦远《和霄字韵诗》云:“虽贫未肯气如霄。”人莫能晓。或叩之,答曰:“此出《字说》霄字,云:凡气升此而消焉。”其奥如此。乡中前辈胡浚明尤酷好《字说》,尝因浴出,大喜曰:“吾适在浴室中有所悟,《字说》直字云:在隐可使十目视者直。吾力学三十年,今乃能造此地。”近时此学既废,予平生惟见王瞻叔参政笃好不衰。每相见,必谈《字说》,至暮不杂他语;虽病,亦拥被指画诵说,不少辍。其次晁子止侍郎亦好之。
先伯祖中大夫平生好墨成癖,如李庭邽、张遇以下,皆有之。李黄门邦直在真定,尝寄先左丞以陈赡墨四十笏,尽以为伯祖寿。晚年择取尤精者,作两小箧,常置卧榻,爱护甚至。及下世,右司伯父举箧以付通判叔父,曰:“先入所宝,汝宜谨藏之。”不取一笏也。
承平时,滑州冰堂酒为天下第一,方务德家有其法。
亳州太清宫桧至多。桧花开时,蜜蜂飞集其间,不可胜数。作蜜极香而味带微苦,谓之桧花蜜,真奇物也。欧阳公守亳时,有诗曰:“蜂采桧花村落香。”则亦不独太清而已。
柳子厚诗云:“海上尖山似剑铓,秋来处处割悉肠。”东坡用之云:“割愁还有剑铓山。”或谓可言“割愁肠”,不可但言“割愁”。亡兄仲高云:“晋张望诗曰:‘愁来不可割’。此‘割愁’二字出处也。”
字所以表其人之德,故儒者谓夫子曰仲尼,非嫚也。先左丞每言及荆公,只曰介甫。苏季明书张横渠事,亦只曰子厚。
唐道士侯道华喜读书,每语人曰:“天上无凡俗仙人。”此妙语也。仙传载:有遇神仙,得仙乐一部,使献诸朝,曰:“以此为大唐正始之音。”又有僧契虚遇异境,有人谓之曰:“此稚川仙府也。”正始乃年号,稚川乃人字,而其言乃如此,岂道华所谓“凡俗仙人”耶?
崇宁间初兴学校,州郡建学,聚学粮,日不暇给。士人入辟雍,皆给券,一日不可缓,缓则谓之害学政,议罚不少贷。已而置居养院、安济坊、漏泽园,所费尤大。朝廷课以为殿最,往往竭州郡之力,仅能枝梧。谚曰:“不养健儿,却养乞儿。不管活人,只管死尸。”盖军粮乏,民力穷,皆不问,若安济等有不及,则被罪也。其后少缓,而神霄宫事起,土木之工尤盛,郡道士无赖,官吏无敢少忤其意。月给币帛、硃砂、纸笔、沉香、乳香之类,不可数计,随欲随给。又久之,而北取燕蓟,调发非常,动以军期为言。盗贼大起,驯至丧乱,而天下州郡又皆添差,归明官一州至百余员,通判、钤辖多者至十余员云。
本朝废后入道,谓之“教主”。郭后曰金庭教主,孟后曰华阳教主,其实乃一师号耳。政和后,群黄冠乃敢上道君尊号曰教主,不祥甚矣。孟后在瑶华宫,遂去教主之称,以避尊号。吁,可怪也!
靖康初,京师织帛及妇人首饰衣服,皆备四时。如节物则春幡、灯球、竞渡、艾虎、云月之类,花则桃、杏、荷花、菊花、梅花皆并为一景,谓之一年景。而靖康纪元果止一年,盖服妖也。
  任元受事母尽孝,母老多疾病,未尝离左右。元受自言:“老母有疾,其得疾之由,或以饮食,或以燥湿,或以语话稍多,或以忧喜稍过。尽言皆朝暮候之,无毫发不尽,五脏六腑中事皆洞见曲折,不待切脉而后知,故用药必效,虽名医不迨也。”张魏公作都督,欲辟之入幕。元受力辞曰:“尽言方养亲,使得一神丹可以长年,必持以遗老母,不以献公。况能舍母而与公军事耶?”魏公太息而许之。
僧法一、宗杲,自东都避乱渡江,各携一笠。杲笠中有黄金钗,每自检视。一伺知之。杲起奏厕,一亟探钗掷江中。杲还,亡钗,不敢言而色变。一叱之曰:“与汝共学了生死大事,乃眷眷此物耶!我适已为汝投之江流矣。”杲展坐具作礼而行。
今人谓贱丈夫曰汉子,盖始于五胡乱华时。北齐魏恺自散骑常侍迁青州长史,固辞之。宣帝大怒,曰:“何物汉子,与官不受!”此其证也。承平日,有宗室名宗汉,自恶人犯其名,谓汉子曰兵士,举宫皆然。其妻供罗汉,其子授《汉书》,宫中人曰:“今日夫人召僧供十八大阿罗兵士,大保请官教点《兵士书》。”都下哄然传以为笑。
会稽天宁观老何道士喜栽花酿酒以延客,居于观之东廊。一日,有道人状貌甚伟,款门求见。善谈论,喜作大字,何欣然接之,留数日乃去。未几,有妖人张怀素号落托者谋乱,乃前日道人也。何亦坐系狱,以不知谋得释。自是畏客如虎,杜门绝往还。忽有一道人,亦美风表,多技术,观之西廊。道士曰:“张若水介之来谒。”何大怒曰:“我坐接无赖道人,几死于囹圄,岂敢复见汝耶!”因大骂,阖扉拒之。而此道人盖永嘉人林灵噩也。旋得幸,贵震一时,赐名灵素,平日一饭之恩必厚报之。若水乘驿赴阙,命以道官,至蕊珠殿校藉,视殿修撰,父赠朝奉大夫,母封宜人。而老何以尝骂之,朝夕忧惧。若水为挥解,且以书慰解之,始少安。观中人至今传笑。
老叶道人,龙舒人。不食五味,年八十七八,平生未尝有疾。居会稽舜山,天将寒,必增屋瓦,补墙壁,使极完固。下帷设帘,多储薪炭,杜门终日,及春乃出。对客庄敬,不肯多语。弟子曰小道人,极愿悫,尝归淮南省亲。至七月望日,邻有住庵僧,召老叶饭。饭已,亟辞归。问其故,则曰:“小道人约今日归矣。”僧笑曰:“相去二三千里,岂能必如约哉!”叶曰:“不然,此子平日未尝妄也。”僧乃送之归。及门,小道人者已弛担矣。予识之已久,每访之,殊无他语。一日,默作意,欲叩其所得,才入门,即引入卧内,烧香,具道其遇师本末,若先知者,亦异矣夫。
韩退之诗云:“夕贬潮阳路八千。”欧公云:“夷陵此去更三千。”谓八千里、三千里也。或以为歇后,非也。《书》:“弼成五服,至于五千。”注云:五千里。《论语》冉有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注亦云:六七十里,五六十里也。
秦会之有十客:曹冠以教其孙为门客,王会以妇弟为亲客,郭知运以离婚为逐客,吴益以爱婿为娇客,施全以剚刃为刺客,李季以设醮奏章为羽客,某人以治产为庄客,丁鹥以出入其家为狎客,曹泳以献计取林一飞还作子为说客。初止有此九客耳。秦既死,葬于建康,有蜀人史叔夜者,怀鸡絮,号恸墓前,其家大喜,因厚遗之,遂为吊客,足十客之数。
乡里前辈虞少崔言,得之傅丈子骏云:“《洪范》‘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八句,盖古帝王相传以为大训,非箕子语也。至‘曰皇极之敷言’,以‘曰’发之,则箕子语。”傅丈博极群书,少崔严重不妄。恨予方童子,不能详叩尔。
辛参政企李守福州,有主管应天启运宫内臣武师说,平日郡中待之与监司等。企李初视事,谒入,谓客将曰:“此特竖榼耳,待以通判,已是过礼。”乃令与通判同见。明日郡官朝拜神御,企李病足,必扶掖乃能拜。既入,至庭下,师说忽叱候卒退曰:“此神御殿也。”企李不为动,顾卒曰:“但扶,自当具奏。”雍容终礼。既退,遂奏待罪。朝廷为降师说为泉州兵官云。
秦会之初赐居第时,两浙转运司置一局曰箔场,官吏甚众,专应副赐第事。自是讫其死,十九年不罢,所费不可胜计。其孙女封崇国夫人者,谓之童夫人,盖小名也。爱一狮猫,忽亡之,立限令临安府访求。及期,猫不获,府为捕系邻居民家,且欲劾兵官。兵官惶恐,步行求猫。凡狮猫悉捕致,而皆非也。乃赂入宅老卒,询其状,图百本,于茶肆张之。府尹因嬖人祈退乃已。其子熺,十九年间无一日不锻酒器,无一日不背书画碑刻之类。
张文潜言:“王中父诗喜用助语,自成一体。”予按,韩少师持国亦喜用之,如“酒成岂见甘而坏,花在须知色即空”;“居仁由义吾之素,处顺安时理则然”;“不尽良哉用,空令识者伤”;“用舍时焉耳,穷通命也欤”。
岑参在西安幕府,诗云:“那知故园月,也到铁关西。”韦应物作郡时,亦有诗云:“宁知故园月,今夕在西楼。”语意悉同,而豪迈闲澹之趣,居然自异。
童贯既有诏诛之命,御史张达明持诏行。将至南雄州,贯在焉。达明恐其闻而引决,则不及正典刑,乃先遣亲事官一人,驰往见贯,至则通谒拜贺于庭。贯问故,曰:“有诏遣中使赐茶药,宣诏大王赴阙,且闻已有河北宣抚之命。”贯问:“果否?”对曰:“今将帅皆晚进,不可委寄,故主上与大臣熟议,以有威望习边事,无如大王者,故有此命。”贯乃大喜,顾左右曰:“又却是少我不得。”明日达明乃至,诛之。贯既伏诛,其死所忽有物在地,如水银镜,径三四尺,俄而剑缩不见。达明复命函贯首自随,以生油、水银浸之,而以生牛皮固函。行一二日,或言胜捷兵有死士欲夺贯首,达明恐亡之,乃置首函于竹轿中,坐其上。然所传盖妄也。
张达明虽早历清显,致位纲辖,然未尝更外任。奉祠居临川,郡守月旦谒之,达明见其驺导,叹曰:“人生五马贵。”
阮裕云:“非但能言人不可得,正索解人亦不可得。”吕居仁用此意作诗云:“好诗正似佳风月,解赏能知已不凡。”
汤岐公自行宫留守出守会稽,朝士以诗送行甚众。周子充在馆中,亦有诗而亡之。岐公以书再求曰:“顷蒙赠言,乃为或者藏去。”子充极爱其遣辞之婉。
黄鲁直有日记,谓之《家乘》,至宜州犹不辍书。其间数言信中者,盖范寥也。高宗得此书真本,大爱之,日置御案。徐师川以鲁直甥召用,至翰林学士。上从容问信中谓谁。师川对曰:“岭外荒陋无士人,不知何人。或恐是僧耳。”寥时为福建兵钤,终不能自达而死。
范寥言:鲁直至宜州,州无亭驿,又无民居可僦,止一僧舍可寓,而适为崇宁万寿寺,法所不许,乃居一城楼上,亦极湫隘,秋暑方炽,几不可过。一日忽小雨,鲁直饮薄醉,坐胡床,自栏榡间伸足出外以受雨,顾谓寥曰:“信中,吾平生无此快也。”未几而卒。
华州以华山得名,城中乃不见华山,而同州见之。故华人每曰:“世间多少不平事,却被同州看华山。”张芸叟守同,尝用此语作绝句,后二句云:“我到左冯今一月,何曾得见好孱颜。”盖同州亦登高乃见之尔。
淳化中,命李至、张洎、张佖、宋白修《太祖国史》。久之,仅进《帝纪》一卷而止。咸平中,又命宋白、宋湜、舒雅、吴淑修《太祖国史》,亦终不成。元丰中,命曾巩独修《五朝国史》,责任甚专,然亦仅进《太祖纪叙论》一篇,纪亦未及进,而恐以忧去,史局遂废。
僧行持,明州人,有高行,而喜滑稽。尝住余姚法性,贫甚,有颂曰:“大树大皮裹,小树小皮缠。庭前紫荆树,无皮也过年。”后住雪窦,雪窦在四明,与天童、育王俱号名刹。一日,同见新守,守问天童觉老:“山中几僧?”对曰:“千五百。”又以问育王谌老,对曰:“千僧。”末以问持,持拱手曰:“百二十。”守曰:“三刹名相亚,僧乃如此不同耶?”持复拱手曰:“敝院是实数。”守为抚掌。
处士李璞居寿春县,一日登楼,见淮滩雷雨中一龙腾挐而上。雨霁,行滩上,得一蚌颇大。偶拾视之,其中有龙蟠之迹宛然,鳞魆爪角悉具。先君尝亲见之。
晏安恭为越州教授,张子韶为佥判。晏美髯,人目之为晏胡。一日,同赴郡集,晏最末至,张戏之曰:“来何晏乎?”满座皆笑。
晏景初尚书请僧住院,僧辞以穷陋不可为。景初曰:“高才固易耳。”僧曰:“巧妇安能作无面汤饼乎?”景初曰:“有面则拙妇亦办矣。”僧惭而退。
蜀俗厚。何耕类省试卷中有云:“是何道也夫。”道夫,耕字也。初未必有心,耕有时名,会有司亦自奇其文,遂以冠蜀士。士亦皆以得人相贺,而不议其偶近暗号也。师浑甫本名某,字浑浦。既拔解,志高退,不赴省试。其弟乃冒其名以行,不以告浑甫也。俄遂登第,浑甫因以字为名,而字伯浑,人人尽知之。弟仕亦至郡倅,无一人议之者。此事若在闽、浙,讼诉纷然矣。
杜起莘自蜀入朝,不以家行。高庙闻其清修独处,甚爱之。一日因得对,褒谕曰:“闻卿出局,即蒲团、纸帐,如一行脚僧,真难及也。”起莘顿首谢。未几,遂擢为谏官。张真父戏之曰:“吾蜀人如刘韶美、冯圜仲及仆,盖皆无妻妾,块然独处,与君等耳。君乃独以此见知得拔擢,何也?当挝登闻鼓诉之。”因相与大笑而罢。起莘方为言事官,而真父戏之如此,虽真父豪气盖一时,亦可见向来风俗之厚。
吴人谓杜宇为“谢豹”。杜宇初啼时,渔人得虾曰“谢豹虾”,市中卖笋曰“谢豹笋”。唐顾况《送张卫尉》诗曰:“绿树村中谢豹啼。”若非吴人,殆不知谢豹为何物也。
徽宗南幸还,至泗州僧伽塔下,问主僧曰:“僧伽旁白衣持锡杖者何人?”对曰:“是名木义,盖僧伽行者。”上曰:“可赐度牒与披剃。”
宣和中,保和殿下种荔枝成实,徽庙手摘以赐燕帅王安中,且赐以诗曰:“保和殿下荔枝丹,文武衣冠被百蛮。思与近臣同此味,红尘飞鞚过燕山。”
泸州自州治东出芙蕖桥,至大楼曰南定,气象轩豁。楼之右,缭子城数十步,有亭,盖梁子辅作守时所创,正面南下临大江,名曰来风亭。亭成,子辅日枕簟其上,得末疾,归双流。蜀人谓亭名有徵云。
筇竹杖蜀中无之,乃出徼外蛮峒。蛮人持至泸、叙间卖之,一枝才四五钱。以坚润细瘦,九节而直者为上品。蛮人言语不通,郡中有蛮判官者为之贸易。蛮判官盖郡吏,然蛮人慑服,惟其言是听。太不直则亦能群讼于郡庭而易之。予过叙,访山谷故迹于无等佛殿。西庑有一堂,群蛮聚博其上。骰子亦以骨为之,长寸余而匾,状若牌子,折竹为筹,以记胜负。剧呼大笑,声如野兽,宛转毡上,其意甚乐。椎髻獠面,几不类人。见人亦不顾省。时方五月中,皆被毡毳,臭不可迩。
孔安国《尚书序》言:“为隶古定,更以竹简写之。”隶为隶书,古为科斗。盖前一简作科斗,后一简作隶书,释之以便读诵。近有善隶者,辄自谓所书为隶古,可笑也。
宣和间,虽风俗已尚谄谀,然犹趣简便,久之,乃有以骈俪笺启与手书俱行者。主于笺启,故谓手书为小简,然犹各为一缄。已而或厄于书吏,不能俱达,于是骈缄之,谓之双书。绍兴初,赵相元镇贵重,时方多故,人恐其不暇尽观双书,乃以爵里或更作一单纸,直叙所请而并上之,谓之品字封。后复止用双书,而小简多其幅至十幅。秦太师当国,有谄者尝执政矣,出为建康留守,每发一书,则书百幅,择十之一用之。于是不胜其烦,人情厌患,忽变而为札子,众稍便之。俄而札子自二幅增至十幅,每幅皆具衔,其烦弥甚。而谢贺之类为双书自若。绍兴末,史魏公为参政,始命书吏镂版从邸吏告报,不受双书,后来者皆循为例,政府双书遂绝。然笺启不废,但用一二矮纸密行细书,与札子同,博封之,至今犹然。然外郡则犹用双书也。
元丰中,王荆公居半山,好观佛书,每以故金漆版书藏经名,遣人就蒋山寺取之。人士因有用金漆版代书帖与朋侪往来者。已而苦其露泄,遂有作两版相合,以片纸封其际者。久之,其制渐精,或又以缣囊盛而封之。南人谓之简版,北人谓之牌子。后又通谓之简版,或简牌。予淳熙末还朝,则朝士乃以小纸高四五寸、阔尺余相往来,谓之手简。简版几废,市中遂无卖者。而纸肆作手简卖之,甚售。
士大夫交谒,祖宗时用门状,后结牒“右件如前谨牒”,若今公文,后以为烦而去之。元丰后,又盛行手刺,前不具衔,止云“某谨上。谒某官。某月日”。结衔姓名,刺或云状。亦或不结衔,止书郡名,然皆手书,苏、黄、晁、张诸公皆然。今犹有藏之者。后又止行门状,或不能一一作门状,则但留语阍人云:“某官来见。”而苦于阍人匿而不告,绍兴初乃用榜子,直书衔及姓名,至今不废。
石藏用名用之,高医也。尝言今人禀赋怯薄,故按古方用药多不能愈病;非独人也,金石草木之药亦皆比古力弱,非倍用之不能取效。故藏用以喜用热药得谤,群医至为谣言曰:“藏用檐头三斗火。”人或畏之。惟晁之道大喜其说,每见亲友蓄丹,无多寡,尽取食之,或不待告主人。主人惊骇,急告以不宜多服。之道大笑不顾,然亦不为害。此盖禀赋之偏,他人不可效也。晚乃以盛冬伏石上书丹,为石冷所逼,得阴毒伤寒而死。
予族子相,少服兔丝子凡数年,所服至多,饮食倍常,气血充盛。忽因浴,去背垢者告以背肿。急视之,随视随长,赤焮异常,盖大疽也。适四、五月间,金银藤开花时,乃大取,依良方所载法饮之。两日至数斤,背肿消尽。以此知非独金石不可妄服,兔丝过饵亦能作疽如此,不可不戒。
初虞世字和甫,以医名天下。元符中,皇子邓王生月余,得痫疾,危甚,群医束手,虞世独以为必无可虑。不三日,王薨。信乎医之难也。
佛经戒比丘非时食,盖其法过午则不食也。而蜀僧招客,暮食谓之非时。董仲舒三年不窥园,谓勤苦不游嬉也。馆中著庭有园,每会饭罢,辄相语曰:“今日窥园乎?”此二事甚相类。
范丞相觉民,拜参知政事时,历任未尝满一考。
宣和中,百司庶府悉有内侍官为承受,实专其事,长贰皆取决焉。梁师成为秘书省承受,坐于长贰之上。所不置承受者,三省、密院、学士院而已。
赵高为中丞相,龚澄枢为内太师,犹稍与外庭异。童贯真为太师,领枢密院,振古所无。
吴玠守蜀,如和尚原、杀金平、仙人原、潭毒阙之类,皆创为控扼之地,古人所未尝知,可谓名将矣。
蜀孟氏时,苑中忽生百合花一本,数百房,皆并蒂。图其状于圣寿寺门楼之东颊壁间,谓之《瑞百合图》,至今尚存。乃知草木之妖,无世无之。
曹孝忠者,以医得幸。政和、宣和间,其子以翰林医官换武官,俄又换文,遂除馆职。初,蜀人谓气风者为云,画家所谓赵云子是矣。至是京师市人亦有此语。馆中会语及宸翰,或谓曹氏子曰:“计公家富有去汉之章也。”曹忽大怒曰:“尔便云汉!”坐皆惘然,而曹肆骂不已。事闻,复还右选,除阁门官。
宣和末,妇人鞋底尖以二色合成,名“错到底”;竹骨扇以木为柄,旧矣,忽变为短柄,止插至扇半,名“不彻头”。皆服妖也。
种彝叔,靖康初以保静节钺致仕,居长安村墅。一夕,旌节有声,甚异,旦而中使至,遂起。五代时,安重诲、王峻皆尝有此异,见《周太祖实录》,二人者皆得祸。彝叔虽自是登枢府,然功名不成,亦非吉兆也。方彝叔赴召时,有华山道人献诗曰:“北蕃群犬窥篱落,惊起南朝老大虫。”
崇宁中,长星出,推步躔度长七十二万里。
  谒丞相,虽三公亦入客次。故相入朝,以经筵或内祠奉朝请;班退,亦与从官同,卷班而出。三公无班,若不秉政,惟立使相班,与贵戚诸人杂立。
故相、前执政入朝,当张盖,史魏公始撤去。见任执政为宣抚使,旧用札子,关三省、枢密院押字而已,王公明参政始改用申状。
百官入殿门,阁门辄仲之曰:“那行。”(那去声,若云糯)予去国二十七年复还,朝仪{宀浸}有不同,唯此声尚存。
四川宣抚使置司利州或兴元府,以见任执政为之,而CD自置四川制置使。制置使移文宣抚司,当用申状,而倔强不伏。又以见任执政无用牒之理,于是但为申宣抚某官,不肯申宣抚司。此当拒而不受,或闻之朝廷,而宣抚使依违不能问也。
李公择、孙莘老平时至相亲厚,皆终于御史中丞。元祐五年二月二日,公择卒,三日,莘老卒,先后才一日。
曾子宣以大观元年八月二日卒,其弟子开以三日卒,先后才一日。
蔡京祖某、父准及京,皆以七月二十一日卒,三世同忌日。
张文潜三子,秬、秸、和,皆中进士第。秬、秸在陈死于兵,和为陕府教官,归葬二兄,复遇盗见杀,文潜遂亡后,可哀也。
予年十余岁时,见郊野间鬼火至多,麦苗稻穗之杪往往出火,色正青,俄复不见。盖是时去兵乱未久,所谓人血为磷者,信不妄也。今则绝不复见,见者辄以为怪矣。
太母,祖母也,犹谓祖为大父。熙宁、元丰间称曹太皇为太母。元祐中,称高太皇为太母,皆谓帝之祖母尔。元符中谓向太后为太母,绍兴中谓韦太后为太母,则非矣。
宣和末,郑伸自检校太师,忽落检校为真太师,国初以来所无有也。
曹佾以太皇太后之弟,且英宗受天下于仁祖,故神庙所以养慈圣、光献者,备极隆厚。佾官至中书令,会慈圣上仙,佾解官行服。服阕,当还故官,而官制行使相不带三省长官,例换开府仪同三司,于是特封佾济阳郡王。及薨,追封沂王。外戚封王自佾始。然佾之例,后岂可用哉。
建炎大驾南渡后,每边事危急,则住常程,谓专治军旅,其他皆权止施行。又急则放百司,谓官吏权听自便。幸明州时,吕相欲并从官听自便,高宗不可,乃止。
建炎初,大驾驻跸南京、扬州,而东京置留守司。则百司庶府为二:其一曰“在京某司”,其一曰“行在某司”。其后大驾幸建康、会稽,而六宫往江西,是亦分为二:曰“行在某司”、“行宫某司”。已而大驾幸建康,六宫留临安,则建康为行在,临安为行宫。今东京阻隔,而临安官司犹曰“行在某司”,示不忘恢复也。
郭子仪三十年无緦麻服,人或疑其不然。安厚卿枢密逾二纪无功緦之戚,乃近岁事也。
故都紫霞殿有二金狻猊,盖香兽也。故晏公《冬宴诗》云:“狻猊对立香烟度,迍夬交飞组绣明。”今宝玉大弓之盗未得,而奉使至虏庭,率见之,真卿大夫之辱也。
南齐胡谐之谮梁州刺史范柏年于武帝曰:“欲擅一州。”柏年已受代,帝欲不问。谐之曰:“见虎格得而放上山。”于是赐死。绍圣中,谪元祐大臣过岭,吕吉甫闻之,嘻笑曰:“捕得黄巢,笞而遣之。”
颜夷仲为少蓬,尚无出身,久之乃赐第,除西掖。
予在严州时,得陆海军节度使印,藏军资库,盖节度使郑翼之所赐印也。翼之南渡后死。
辰、沅、靖州蛮有仡伶,有仡僚,有仡榄,有仡偻,有山徭,俗亦土著,外愚内黠,皆焚山而耕,所种粟豆而已。食不足则猎野兽,至烧龟蛇啖之。其负物则少者轻,老者重,率皆束于背,妇人负者尤多。男未娶者,以金鸡羽插髻;女未嫁者,以海螺为数珠挂颈上。嫁娶先密约,乃伺女于路,劫缚以归。亦忿争叫号求救,其实皆伪也。生子乃持牛酒拜女父母,初亦阳怒却之,邻里共劝,乃受。饮酒以鼻,一饮至数升,名钩藤酒,不知何物。醉则男女聚而踏歌。农隙时至一二百人为曹,手相握而歌,数人吹笙在前导之。贮缸酒于树阴,饥不复食,惟就缸取酒恣饮,已而复歌。夜疲则野宿。至三日未厌,则五日,或七日方散归。上元则入城市观灯。呼郡县官曰大官,欲人谓己为足下,否则怒。其歌有曰:“小娘子,叶底花,无事出来吃盏茶。”盖《竹枝》之类也。诸蛮惟仡伶颇强,习战斗,他时或能为边患。
童贯平方寇时,受富民献遗。文臣曰“上书可采”,武臣曰“军前有劳”,并补官,仍许磨勘,封赠为官户。比事平,有司计之,凡四千七百人有奇。
吴元中丞相在辟雍,试经义五篇,尽用《字说》,援据精博。蔡京为进呈,特免省赴廷试,以为学《字说》之功。及作相,上章乞复《春秋》科,反攻王氏。徐择之时为左相,语人曰:“吴相此举,虽汤、武不能过。”客不解。择之曰:“逆取而顺守。”元中甚不能平。
姚平仲谋劫虏寨,饮庙以询种彝叔,彝叔持不可甚坚。及平仲败,彝叔乃请速再击之,曰:“今必胜矣。”或问:“平仲之举为虏所笑,奈何再出?”彝叔曰:“此所以必胜也”然朝廷方上下震惧,无能用者。彝叔可谓知兵矣。
綦翰林叔厚《谢宫祠表》云:“杂宫锦于渔蓑,敢忘君赐;话玉堂于茆舍,更觉身荣。”时叹其工。又有一表云:“欲挂衣冠,尚低回于末路;未先犬马,傥邂逅于初心。”尤佳。
秘书新省成,徽庙临幸,孙叔诸参政作贺表云:“蓬莱道山,一新群玉之构;勾陈羽卫,共仰六飞之临。”同时无能及者。
钱逊叔侍郎,少时溯汴,舟败溺水,流二十里,遇救得不死,旬日犹苦腰痛,不悟其故。视之,有手迹大如扇,色正青,五指及掌宛然可识,若擎其腰间者。此其所以不死也耶?
辽相李俨作《黄菊赋》,献其主耶律弘基。弘基作诗题其后以赐之,云:“昨日得卿黄菊赋,碎剪金英填作句。袖中犹觉有馀香,冷落西风吹不去。”
会稽法云长老重喜,为童子时,初不识字,因扫寺郎,忽若有省,遂能诗。其警句云:“地炉无火客囊空,雪似杨花落岁穷。拾得断麻缝坏衲,不知身在寂寥中。”程公辟修撰守会稽,闻喜名,一日召之与游蕺山上方院,索诗。喜即吟云:“行到寺中寺,坐观山外山。”盖戏用公辟体也。
吕吉甫在北都,甚爱晁之道。之道方以元符上书谪官,吉甫不敢荐,谓曰:“君才如此,乃自陷罪籍,可惜也。”之道对曰:“咏之无他,但没著文章处耳。”其恃气不挠如此。
晁之道与其弟季比同应举,之道独拔解。时考试官葛某眇一目,之道戏作诗云:“没兴主司逢葛八,贤弟被黜兄荐发。细思堪羡又堪嫌,一壁有眼一壁瞎。”
张文潜生而有文在其手,曰“耒”,故以为名,而字文潜。
张文潜《虎图诗》云:“烦君卫吾寝,起此蓬荜陋。坐令盗肉鼠,不敢窥白昼。”讥其似猫也。
白乐天有《忠州木莲》诗。予游临邛白鹤山寺,佛殿前有两株,其高数丈,叶坚厚如桂,以仲夏发花,状如芙蕖,香亦酷似。寺僧云:花拆时有声如破竹。然一郡止此二株,不知何自至也。CD多奇花,亦未尝见。
旧制,两省,中书在门下之上,元丰易之。
旧制,丞相署敕皆著姓,官至仆射则去姓。元丰新制,以仆射为相,故皆不著姓。
徐敦立言:往时士大夫家,妇女坐椅子兀子,则人皆讥笑其无法度。梳洗床、火炉床家家有之,今犹有高镜台,盖施床则与人面适平也。或云禁中尚用之,特外间不复用尔。
顷岁驳放秦埙等科名,方集议时,中司误以“驳”为“剥”。众虽知其非,畏中司者护前,遂皆书曰“剥”,可以一笑。
余深罢相,居神州,第中有荔枝,初实绝大而美,名曰亮功红。亮功者,深家御书阁名也。靖康中,深谪建昌军。既行,荔枝不复实。明年,深归,荔枝复如故。乃知世间富贵人皆有阴相之者。
绍圣中,蔡京馆院辽使李俨,盖泛使者,留馆颇久。一日,俨方饮,忽持盘中杏曰:“来未花开,如今多幸。”京即举梨谓之曰:“去虽叶落,未可轻离。”
宣和末,黄安时曰:“乱作不过一二年矣。天使蔡京八十不死,病亟复苏,是将使之身受祸也。天下其能久无事乎!”
唐拾遗耿纬《下邽喜叔孙主簿郑少府见过诗》云:“不是仇梅至,何人问百忧。”苏子由作绩溪令时,有《赠同官》诗云:“归报仇梅省文字,麦苗含穗欲蚕眠。”盖用纬语也。近岁均州版本,辄改为“仇香”。
僧宗昂住会稽能仁寺。有故相寓寺中,已而复相,宗昂被敕住持。郎官马子约题诗法堂壁间曰:“十年衰病卧林泉,鹓鹭群飞竞刺天。黄纸除书犹到汝,固知清世不遗贤。”
慎东美字伯筠,秋夜待潮于钱塘江,沙上露坐,设大酒樽及一杯,对月独饮,意象傲逸,吟啸自若。顾子敦适遇之,亦怀一杯,就其樽对酌。伯筠不问,子敦亦不与之语。酒尽各散去。伯筠工书,王逢原赠之诗,极称其笔法,有曰:“铁索急缠蛟龙僵。”盖言其老劲也。东坡见其题壁,亦曰:“此有何好,但似篾束枯骨耳。”伯筠闻之,笑曰:“此意逢原已道了。”今惟丹阳有《戴叔伦碑》,是其遗迹。
予为福州德宁县主簿,入郡,过罗源县走马岭,见荆棘中有崖石,刻“树石”二大字,奇古可爱。即令从者藄除观之,乃“子翁所赏树石”六字,盖苏舜元书也。因以告县令项膺服,善作栏榡护之云。
铜色本黄,古钟鼎彝器大抵皆黄铜耳。今人得之地中者,岁久色变,理自应耳。今郊庙所制,乃以药熏染令苍黑,此何理也?
曾子开封曲阜县子,谢任伯封阳夏县伯。曲阜今仙源县,阳夏今城父县,方疏封时,已无二县矣,司封殆失职也。
蔡京为太师,赐印文曰“公相之印”,因自称“公相”。童贯亦官至太师,都下人谓之“媪相”。
馆职常苦俸薄,而吏人食钱甚厚。周子充作正字时,尝戏曰:“岂所谓省官不如省吏耶?”都下旧谓馆职为省官,故云。
赵相初除都督中外军事,孙叔诸参政时为学士,当制,请曰:“是虽王导故事,然若兼中外,则虽陛下禁卫三衙皆统之,恐权太重,非防微杜渐之意。”乃改为都督诸路军马。制出,赵乃知之,颇不乐。
吕居仁诗云:“蜡烬堆盘酒过花。”世以为新。司马温公有五字云:“烟曲香寻篆,杯深酒过花。”居仁盖取之也。
茶山先生云:徐师川拟荆公“细数落花因坐久,缓寻芳草得归迟”,云“细落李花那可数,偶行芳草步因迟”。初不解其意,久乃得之。盖师川专师陶渊明者也。渊明之诗,皆适然寓意而不留于物,如“悠然见南山”,东坡所以知其决非望南山也。今云细数落花,缓寻芳草,留意甚矣,故易之。又云:荆公多用渊明语而意异,如“柴门虽设要常关,云尚无心能出岫。”要字能字,皆非渊明本意也。
傅丈子骏奏事,误称名,退而移文阁门,请弹奏。阁门以殿上语非有司所得闻,不受,子骏乃自劾。诏放罪。
从舅唐仲俊,年八十五六,极康宁。自言少时因读《千字文》有所悟,谓“心动神疲”四字也,平生遇事未尝动心,故老而不衰。
永清军者,贝州也,王则据州叛,既平,改州曰恩州,而削其节镇。及宣和中复幽州,乃建为永清军节度,以命郭药师。药师果亦叛,盖不祥也。
绍圣中,贬元祐人苏子瞻儋州,子由雷州,刘莘老新州,皆戏取其字之偏旁也。时相之忍忮如此。
鲁直诗有《题扇》“草色青青柳色黄”一首,唐人贾至、赵嘏诗中皆有之。山谷盖偶书扇上耳。至诗中作“吹愁去”,嘏诗中作“吹愁却”,却字为是。盖唐人语,犹云“吹却愁”也。
周子充言:退之《黄陵庙碑》辨“陟方”事,非也。古盖谓适远为陟,《书》曰:“若陟遐必自迩。”犹今人言上路也。岂得云南方地势下耶?
常泇,字子然,河朔人,本农家。一村数十百家皆常氏,多不通谱。子然既为御史,一村之人名皆从玉,虽走史铃下皆然,无如之何。子然乃名子曰任、佚、美、向,谓周任、史佚、子美、叔向也,意使人不可效耳。
汤丞相封庆国公,命下,汤公谓此仁宗赐履之国,自天圣以来,无封者,欲请避之。或曰:“何执中尝封庆国公矣。”汤公曰:“执中不知引避,此何足为法哉!”卒辞之,改封岐。
古所谓长夜之饮,或以为达旦,非也。薛许昌《宫词》云:“画烛烧阑暖复迷,殿帷深密下银泥。开门欲作侵晨散,已是明朝日向西。”此所谓长夜之饮也。
王逸少《笔经》曰:“有人以绿沉漆竹管及镂管见遗。”老杜所谓“苔卧绿沉枪”,盖谓是也。
欧阳公、梅宛陵、王文恭集,皆有《小桃》诗。欧诗云:“雪里花开人未知,摘来相顾共惊疑。便当索酒花前醉,初见今年第一枝。”初但谓桃花有一种早开者耳。及游CD,始识所谓小桃者,上元前后即著花,状如垂丝海棠。曾子固《杂识》云:“正月二十间,天章阁赏小桃。”正谓此也。
王定国素为冯当世所知,而荆公绝不乐之。一日,当世力荐于神祖,荆公即曰:“此孺子耳。”当世忿曰:“王巩戊子生,安得谓之孺子!”盖巩之生与天同节同日也。荆公愕然,不觉退立。
汪彦章草赦书,叙军兴征敛,其词云:“八世祖宗之泽,岂汝能忘;一时社稷之忧,非予获已。”最为精当。人以比陆宣公兴元赦书。然议者谓自太祖至哲宗方七世,若并道君数之,又不应曰“祖宗”,彦章亦悔之。信乎文之难也。
童汪踠能执干戈以卫社稷,本谓幼而能赴国难耳,非姓童也。翟公巽作童贯告词云“尔祖汪踠”,误也,或云故以戏之。
刘长卿诗曰“千峰共夕阳”,佳句也。近时僧癞可用之云:“乱山争落日。”虽工而窘,不迨本句。
李后主《落花》诗云:“莺狂应有限,蝶舞已无多。”未几亡国。宋子京亦有《落花》诗云:“香随蜂蜜尽,红入燕泥干。”亦不久下世。诗谶盖有之矣。
《隋唐嘉话》云:“崔日知恨不居八座。及为太常卿,于厅事后起一楼,正与尚书省相望,时号崔公望省楼。”又小说载:御史久次不得为郎者,道过南宫,辄回道望之,俗号拗项桥。如此之类,犹是谤语。予读郑畋作学士时《金莺坡上南望》诗,云:“玉晨钟韵上空虚,画戟祥烟拥帝居。极目向南无限地,绿烟深处认中书。”则其意著矣。乃知朝士妄想,自古已然,可付一笑。
今世所道俗语,多唐以来人诗。“何人更向死前休”,韩退之诗也;“林下何曾见一人”,灵澈诗也;“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罗隐诗也;“世乱奴欺主,年衰鬼弄人。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杜荀鹤诗也;“事向无心得”,章碣诗也;“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龚霖诗也;“忍事敌灾星”,司空图诗也;“一朝权入手,看取令行时”,朱湾诗也;“自己情虽切,他人未肯忙”,裴说诗也;“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冯道诗也;“在家贫亦好”,戎昱诗也。
汉隶岁久风雨剥蚀,故其字无复锋芒。近者杜仲微乃故用秃笔作隶,自谓得汉刻遗法,岂其然乎?
曾子宣丞相尝排蔡京于钦圣太后帘前。太后不以为然,曾公论不已,太后曰:“且耐辛苦。”盖禁中语,欲遣之使退,则曰“耐辛苦”也。京已出太原复留。
赵正夫丞相薨,车驾临幸。夫人郭氏哭拜,请恩泽者三事,其一乃乞于谥中带一“正”字。馀二事皆即许可,惟赐谥事独曰:“待理会。”平时徽庙凡言“待理会”者,皆不许之词也。正夫遂谥清宪。
富郑公初请功德院,得敕额曰奉亲。已而乃作两院,共用一名,谓之南奉亲院、北奉亲院。
陈鲁公薨,以其遭际龙飞,又薨于位,与王岐公同,于是诏用岐公元丰末赠典,超赠太师,其他恩数皆视歧公,犹可也,及其家请谥,遂特赐谥曰文恭,盖亦用岐公谥。用他人之谥以为恩数,自古乌有此事哉!
谚有曰“濮州钟”,世不知为何等语。尝有人死,见阴官,濮州人也,问以此,亦不能对。予案:此事见《周世宗实录》。显德六年二月丁丑,幸太清观。先是,乾明门外修太清观成,上闻濮州有大钟,声闻十里,乃命徙之,以赐是观,至是往观焉。
予参CD议幕,摄事汉嘉,一见荔子熟。时凌云山、安乐园皆盛处,纠曹何预元立、法曹蔡迨肩吾皆佳士,日相与同盘桓。薛许昌亦尝以CD幕府来摄郡,未久罢去,故其《荔枝》诗曰:“岁杪监州曾见树,时新入座但闻名。”盖恨不及时也。每与二君诵之。
东坡守杭,法外刺配颜巽父子。御史论为不法,累章不已。苏公虽放罪,而颜巽者竟以朝旨放自便。自是豪猾益甚,以药涂盐钞而用,既毁抹,赂主者浸洗之。药尽去而钞不伤,虽老于其事者不能辨。他不法尤众。有司稍按治,辄劫持之曰:“某官乃元祐奸党,苏某亲旧,故观望害我。”公形状牒。时治党籍方苛峻,虽临司郡守,得其牒,辄畏缩,解纵乃已。大观中,胡奕修为提举盐事,会计已毁抹盐钞,得其奸,奏之,黥窜化州,籍没赀产,一方称快。
天下名山,惟华山、茅山、青城山无僧寺。青城十里外有一寺,曰布金,洪水坏之,今复葺于旁里许。
僧可遵者,诗本凡恶,偶以“直待众生总无垢”之句为东坡所赏,书一绝于壁间。继之山中道俗随东坡者甚众,即日传至圆通,遵适在焉,大自矜诩,追东坡至前途。而途中又传东坡《三峡桥》诗,遵即对东坡自言:“有一绝,却欲题《三峡》之后,旅次不及书。”遂朗吟曰:“君能识我汤泉句,我却爱君《三峡》诗。道得可咽不可漱,几多诗将竖降旗。”东坡既悔赏拔之误,且恶其无礼,因促驾去。观者称快。遵方大言曰:“子瞻护短,见我诗好甚,故妒而去。”径至栖贤,欲题所举绝句。寺僧方砻石刻东坡诗,大诟而逐之。山中传以为笑。
  种徵君明逸,既隐操不终,虽骤登侍从,眷礼优渥,然常惧谗嫉。其《寄怀》诗曰:“予生背时性孤僻,自信已道轻浮名。中途失计被簪绂,目睹宠辱心潜惊。虽从鹓鸾共班序,常恐青绳微有声。清风满壑石田在,终谢吾君甘退耕。”其忧畏如此。又有《寄二华隐者》诗曰:“我本厌虚名,致身天子庭。不终高尚事,有愧少微星。北阙空追悔,西山羡独醒。秋风旧期约,何日去冥冥?”然其后卒遭王嗣宗之辱,可以为轻出者之戒。世传常夷甫晚年悔仕,亦不足多怪也。
宋太素尚书《中酒》诗云:“中酒事俱妨,偷眠就黑房。静嫌鹦鹉闹,渴忆荔枝香。病与慵相续,心和梦尚狂。从今改题品,不号醉为乡。”非真中酒者,不能知此味也。
绍兴中,有贵人好为俳谐体诗及笺启,诗云:“绿树带云山罨画,斜阳入竹地销金。”《上汪内相启》云:“长楸脱却青罗帔,绿盖千层;俊鹰解下绿丝绦,青云万里。”后生遂有以为工者。赖是时前辈犹在,雅正未衰,不然与五代文体何异。此事系时治,忽非细事也。
承平时,鄜州田氏作泥孩儿,名天下,态度无穷,虽京师工效之,莫能及。一对至直十缣,一床至三十千,一床者或五或七也。小者二三寸,大者尺馀,无绝大者。予家旧藏一对卧者,有小字云:“鄜畤田濆制。”绍兴初,避地东阳山中,归则亡之矣。
隆兴间,有扬州帅,贵戚也。宴席间语客曰:“谚谓三世仕宦,方解着衣吃饭。仆欲作一书,言衣帽酒肴之制,未得书名。”通判鲜于广,蜀人,即对曰:“公方立勋业,今必无暇及此。他时功成名遂,均逸林下,乃可成书耳。请先立名曰《逸居集》。”帅不之悟。有牛签判者,京东归正官也,辄操齐音曰:“安抚莫信,此是通判骂安抚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是甚言语!”帅为发怒赧面,而通判欣然有得色。
晁子止云:曾见东坡手书《四州环一岛》诗,其间“茫茫太仓中”一句,乃“区区魏中梁”,不知果否。苏季真云:《寄张文潜桄榔杖》诗,初本云“酒半消”,其下云:“江边独曳桄榔仗,林下闲寻荜拨苗。”“盛孝章”又误为“孝标”。已而悟,故尽易之。虽其家所传,然去今所行亡字韵殊远,恐传之误也。
范致能在CD,尝求亭子名,予曰:“思鲈。”致能大以为佳,时方作墨,即以铭墨背。然不果筑亭也。
临邛夹门镇,山险处,得瓦棺,长七尺,厚几二寸,与今木棺略同,但盖底相反。骨犹不坏。棺外列置瓦器,皆极淳古。时靖康丙午岁也,李知几及见之。
市人有以博戏取人财者,每博必大胜,号“松子量”,不知何物语也,亦不知其字云何。李端叔为人作墓志亦用此三字。端叔前辈,必有所据。
今官制:光禄大夫转银青,银青转金紫,金紫转特进。五代以前,乃自银青转金紫,金紫转光禄,光禄转特进。据冯道《长乐老序》所载甚详。
庄文太子,初封邓王。予为陈鲁公、史魏公言,邓王乃钱俶归朝后所封;又哲宗之子早薨,亦封邓王,当避此不祥之名。二公曰:“已降诏,俟郊礼改封可也。”庄文竟早世。
东坡《赠赵德麟秋阳赋》云:“生于不土之里,而咏无言之诗。”盖寓“畤”字也。
尹少稷强记,日能诵麻沙版本书厚一寸。尝于吕居仁舍人坐上记历日,酒一行,记两月,不差一字。
肃王与沈元用同使虏,馆于燕山愍忠寺。暇日无卿,同行寺中,偶有一唐人碑,辞皆偶俪,凡三千馀言。元用素强记,即朗诵一再。肃王不视,且听且行,若不经意。元用归,欲矜其敏,取纸追书之。不能记者阙之,凡阙十四字。书毕,肃王视之,即取笔尽补其所阙,无遗者,又改元用谬误四五处,置笔他语,略无矜色。元用骇服。
靖康兵乱,宣和旧臣悉已远窜。黄安时居寿春,叹曰:“造祸者全家尽去岭外避地,却令我辈横尸路隅耶!”安时卒死于兵,可哀也。
高宗除丧,予以礼部郎入读祝。至几筵殿,盖帝平日所御处也。殿三间,殊非高大,陈列几席、椸枷之类,亦与常人家不甚相远。犹想见高庙之俭德也。
“夜凉疑有雨,院静似无僧”,潘逍遥诗也。
田登作郡,自讳其名,触者必怒,吏卒多被榜笞。于是举州皆谓灯为火。上元放灯,许人入州治游观。吏人遂书榜揭于市曰:“本州依例放火三日。”
刘随州诗:“海内犹多事,天涯见近臣。”言天下方乱,思见天子而不可得,得天子近臣亦足自尉矣。见天子近臣已足**,况又见之于天涯乎!其爱君忧国之意,郁然见于言外。
绍兴间,复古殿供御墨,盖新安墨工戴彦衡所造。自禁中降出双角龙文,或云米友仁侍郎所画也。中官欲于苑中作墨灶,取西湖九里松作煤。彦衡力持不可,曰:“松当用黄山所产,此平地松岂可用!”人重其有守。
祖母楚国夫人,大观庚寅在京师病累月,医药莫效,虽名医如石藏用辈皆谓难治。一日,有老道人状貌甚古,铜冠绯氅,一丫髻童子操长柄白纸扇从后。过门自言:“疾无轻重,一炙立愈。”先君延入,问其术。道人探囊出少艾,取一砖灸之。祖母方卧,忽觉腹间痛甚,如火灼。道人遂径去,曰九十岁。追之,疾驰不可及。祖母是时未六十,复二十馀年,年八十三,乃终。祖母没后,又二十年,从兄子楫监三江盐场,偶饮酒于一士人毛氏,忽见道人,衣冠及童子,悉如祖母平日所言。方愕然,道人忽自言京师灸砖事,言讫遽遁去,遍寻不可得。毛君云:其妻病,道人为灸屋柱十馀壮,脱然愈。方欲谢之,不意其去也。世或疑神仙,以为渺茫,岂不谬哉。
《齐民要术》有咸杬子法,用杬木皮渍鸭卵。今吴人用虎仗根渍之,亦古遗法。
曹咏为浙漕,一日,坐客言徽州汪王灵异者,咏问汪王若为对。有唐永夫者在坐,遽曰:“可对曹漕。”咏以为工,遂爱之。曾觌字纯甫,偶归正官萧鹧巴来谒。既退,复一客至,其所狎也。因问曰:“萧鹧巴可对何人?”客曰:“正可对曾鹑脯。”觌以为嫚己,大怒,与之绝。然“鹧巴”北人实谓之“札八”。
童贯为太师,用广南龚澄枢事故;林灵素为金门羽客,用闽王时谭紫霄故事。呜呼异哉!
元丰间,建尚书省于皇城之西,铸三省印。米芾谓印文背戾,不利辅臣。故自用印以来,凡为相者,悉投窜,善终者亦追加贬削,其免者苏丞相颂一人而已。蔡京再领省事,遂别铸公相之印。其后,家安国又谓省居白虎位,故不利。京又因建明堂,迁尚书省于外以避之。然京亦窜死,二子坐诛,其家至今废。不知为善而迁省易印以避祸,亦愚矣哉!
王黼作相,请朝假归咸平焚黄,画舫数十,沿路作乐,固已骇物论。绍兴中,秦熺亦归金陵焚黄,临安及转运司舟舫尽选以行,不足,择取于浙西一路,凡数百艘,皆穷极丹雘之饰。郡县监司迎饯,数百里不绝。平江当运河,结彩楼数丈,大合乐官妓舞于其上,缥缈若在云间,熺处之自若。
秦太师聚王禹玉孙女,故诸王皆用事。有王子溶者,为浙东仓司官属,郡宴必与提举者同席,陵忽玩戏,无不至。提举者事之反若官属。已而又知吴县,尤放肆。郡守宴客,初就席,子溶遣县吏呼伎乐伶人,即皆驰往,无敢留者。上元吴县放灯,召太守为客,郡治乃寂无一人。又尝夜半遣厅吏叩府门,言知县传语,必面见。守醉中狼狈,揽衣秉烛出问之。乃曰:“知县酒渴,闻有咸齑,欲觅一瓯。”其陵侮如此。守亟取,遣人遗之,不敢较也。
司马安四至九卿,当时以为善宦,以今观之,则谓之拙宦可也。彼汩丧廉耻,广为道径者,不数年至公相矣,安用四至九卿哉?
蔡京赐第,有六鹤堂,高四丈九尺,人行其下,望之如蚁。
故都里巷间,人言利之小者曰“八文十二”。谓十为谌,盖语急,故以平声呼之。白傅诗曰:“绿浪东西南北路,红栏三百九十桥。”宋文安公《宫词》曰:“三十六所春宫馆,二月香风送管弦。”晁以道诗亦云:“烦君一日殷勤意,示我十年感遇诗。”则诗家亦以十为谌矣。
周宇文护与母阎书曰:“受形禀气,皆知母子。谁知萨保如此不孝。”此乃对母自称小名。南齐武帝崩,郁林王即位,明帝谋废立,右仆射王晏尽力相之。从弟思远谓晏曰:“兄荷武帝厚恩,一旦赞人如此事,何以自立?”因劝之引决。及晏拜骠骑,谓思远兄恩徵曰:“隆昌之末,阿戎劝我自裁。若用其语,岂有今日!”思远曰:“如阿戎所见,犹未晚也。”此乃对兄自称小名。毕景儒《幕府燕闲录》载:“苏易简安装及第时,与母书,自称岷岷。”亦小名也。从伯父右司,小名马哥,在京师省祖母楚国夫人。出上马矣,楚国偶有所问,自出屏后呼“马哥”。亲事官闻之,白伯父曰:“夫人请吏部。”盖此辈亦习闻之也。今吴人子弟稍长,便不欲人呼其小名,虽尊者亦以行第呼之矣。风俗日薄,如此奈何。
宋白《石烛》诗云:“但喜明如蜡,何嫌色似黳。”烛出延安,予在南郑数见之。其坚如石,照席极明。亦有泪如蜡,而烟浓,能熏污帷幕衣服,故西人亦不贵之。
胡基仲尝言:“韩退之《石鼓歌》云‘羲之俗书趁姿媚’,狂肆甚矣。”予对曰:“此诗至云‘陋儒编诗不收入,二雅褊迫无委蛇’,其言羲之俗书,未为可骇也。”基仲为之绝倒。
王广津《宫词》云:“新睡起来思旧梦,见人忘却道胜常。”胜常犹今妇人言万福也。前辈尺牍有云“尊候胜常”者,胜字当平声读。
拄仗,斑竹为上,竹欲老瘦而坚劲,斑欲微赤而点疏。贾长江诗云:“拣得林中最细枝,结根石上长身迟,莫嫌滴沥红斑少,恰是湘妃泪尽时。”善言拄杖者也。然非予有此癖,亦未易赏音。
唐韩翃诗云:“门外碧潭春洗马,楼前红烛夜迎人。”近世晏叔原乐府词云:“门外绿杨春系马,床前红烛夜呼卢。”气格乃过本句,不谓之剽可也。
张文昌《CD曲》云:“锦江近西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此未尝至CD者也。CD无山,亦无荔枝。苏黄门诗云:“蜀中荔枝出嘉州,其馀及眉半有不。”盖眉之彭山县已无荔枝矣,况CD乎?
先太傅自蜀归,道中遇异人,自称方五。见太傅曰:“先生乃西山施先生肩吾也。”遂授道要。施公,睦州桐庐人,太傅晚乃自睦守挂冠,盖有缘契矣。
张文昌《纱帽》诗云:“惟恐被人偷剪样,不曾闲戴出书堂。”皮袭美亦云:“借样裁巾怕索将。”王荆公于富贵声色略不动心,得耿天骘宪竹根冠,爱咏不已。予雅有道冠、拄杖二癖,每自笑叹,然亦赖古多此贤也。
故都时,御炉炭率斫作琴样,胡桃纹,鹁鸽青。高宗绍兴初,巡幸临安,诏严州进炭,止令用土产,勿拘旧制。
东坡自儋耳归,至广州舟败,亡墨四箧,平生所宝皆尽,仅于诸子处得李墨一丸、潘谷墨两丸。自是至毗陵捐馆舍,所用皆此三墨也。此闻之苏季真云。
世言东坡不能歌,故所作乐府词多不协。晁以道云:“绍圣初,与东坡别于汴上。东坡酒酣,自歌《古阳关》。”则公非不能歌,但豪放不喜裁剪以就声律耳。
山谷《水仙花》二绝“淡扫蛾眉総一枝”及“只比江梅无好枝”者,见于李端叔集中,然非端叔所及也。贺方回作《王子开挽词》“和璧终归赵,干将不葬吴”者,见于秦少游集中。子开大观己丑卒于江阴,而返葬临城,故方回此句为工,时少游已没十年矣。《水仙花》则不可考,然气格似山谷晚作,不类端叔也。
吴武安玠葬德顺军陇干县,今虽隔在虏境,松楸甚盛,岁时祀享不辍,虏不敢问也。玠谥武安,而梁益间有庙,赐额曰“忠烈”。故西人至今但谓之吴忠烈云。
姚福进者,兕麟之祖也,德顺军人,以挽强名于秦陇间。至今西人谓其族为姚硬弓家。
曲端、吴玠,建炎间有重名于陕西,西人为之语曰:“有文有武是曲大,有谋有勇是吴大。”端能书,今阆中锦屏山壁间有其书,奇伟可爱。
CD江渎庙北壁外,画美髯一丈夫,据银胡床坐,从者甚众,邦人云:“蜀贼李顺也。”
邛州僧寺中版壁有赵谂题字。字既凡恶,语亦浅拙,不知当时何以中第如此之高。盖希时事力抵元祐,故有司不复计其文之工拙也。
永康军导江县迎祥寺有唐女真吴彩鸾书《佛本行经》六十卷。予尝取观之,字亦不甚工,然多阙唐讳。或谓真本,为好事者易去,此特唐经生书耳。
利州武后画像,其长七尺。CD有孟蜀时后妃祠堂,亦极修伟,绝与今人不类。福州大支提山有吴越王紫袍寺,僧升椅子举其领犹拂地,两肩有污迹。
老杜《海棕》诗,在左绵,所赋今已不存。CD有一株,在文明厅东廊前,正与制置司签厅门相直。签厅乃故锦官阁。闻潼川尤多,予未见也。
CD石笋,其状与笋不类,乃累叠数石成之。所谓海眼,亦非妄。瑟瑟,至今有得之者。蜀食井盐,如仙井大宁犹是大穴,若荣州则井绝小,仅容一竹筒,真海眼也。石犀在庙之东阶下,亦粗似一犀。正如陕之铁牛,但望之大概似牛耳。石犀一足不备,以他石续之,气象甚古。
承平日,甚重宫观。宣和中,晁以道知成州,有请,吏部报云:“照会本官,历任已曾住宫观,不合再有陈乞。”遂致仕而归。
唐夔州在白帝城,地势险固。本朝太平兴国中,丁晋公为转运使,始迁于瀼西。瀼西地平不可守,又置瞿唐关使,于白帝屯兵,下临瀼西。使有事,宜多置兵,则夔帅不能亲将,指臂倒置;若少置兵则关先不守,夔州必随以破,可谓失策。大抵当时蜀已平,乃移夔州;晋已平,乃移太原,皆不可晓。若使晋、蜀复为豪杰所得,彼能据一国,独不能复徒一城以就形胜耶?若虽有外寇,而其地尚为我有,乃舍险就易,此何理也。
忠州在陕路,与万州最号穷陋,岂复有为郡之乐?白乐天诗乃云:“唯有绿樽红烛下,暂时不似在忠州。”又云:“今夜酒醺罗绮暖,被君融尽玉壶冰。”以今观之,忠州那得此光景耶?当是不堪司马闲冷,骤易刺史,故亦见其乐尔。可怜哉。
曾子宣、林子中在密院,为哲庙言:“章子厚以隐士帽、紫直摄,系绦见从官,从官皆朝服。其强肆如此。”上曰:“彼见蔡京亦敢尔乎?”京时为翰林学士,不知何以得人主待之如此,真奸人之雄也。
祖宗故事:命官锁厅举进士者,先所属选官考试所业,通者方听取解。至省试程文纰缪者,勒停;不合格者,亦赎铜放,永不得应举。天圣间,方除前制。然未久,又诏文臣许锁厅两次,武臣只许一次,其严如此。近岁泛许人应博学宏辞,遂有妄以此自称。或假手作所业献礼部,亦许试。而程文缪不可读,亦无以惩之,殆非也。
秦所作郑白二渠,在今京兆府之泾阳,皆以泾水为源。白渠灌泾阳、高陵、栎阳及耀州云阳、三原、富平,凡六县。斗门百七十馀所,今尚存,然多废不治。郑渠所灌尤广袤,数倍于白渠。泾水乃绝深,不能复入渠口,渠岸又多摧圮填淤,比之白渠,尤不可措手矣。
唐人喜赤酒、甜酒、灰酒,皆不可解。李长吉云:“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白乐天云:“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香。”杜子美云:“不放香醪如蜜甜。”陆鲁望云:“酒滴灰香似去年。”
李虚己侍郎,字公受,少从江南先达学作诗,后与曾致尧倡酬。曾每曰:“公受之诗虽工,恨哑耳。”虚己初未悟,久乃造入。以其法授晏元献,元献以授二宋,自是遂不传。然江西诸人,每谓五言第三字、七言第五字要响,亦此意也。
沈义伦谥恭惠,其家诉于朝,欲带一“文”字,议者执不可而止。张知白谥文节,御史王嘉言请改谥文正,王孝先为相,亦不肯改。欧阳文忠公初但谥文,盖以配韩文公。常夷甫方兼太常,晚与文忠相失,乃独谓公有定策功,当加忠字,实抑之也。李邦直作议,不能固执,公论非之。当时士大夫相谓曰:“永叔不得谥文公,此谥必留与介甫耳。”其后信然。
本朝进士,初亦如唐制,兼采时望。真庙时,周安惠公起,始建糊名法,一切以程文为去留。
李允则,真庙时知沧州。虏围城,城中无炮石,乃凿冰为炮,虏解去。近时陈规守安州,以泥为炮,城亦终不可下。
信州龙虎山汉天师张道陵后世,袭虚静先生号,蠲赋役,自二十五世孙乾曜始,时天圣八年也。今黄冠辈谓始于三十二代,非也。又独谓三十二代为张虚静,亦非也。
  太宗朝,胡秘监周甫贬坊州团练副使,擅离徙所,至鄜州谒宋太素尚书,被劾,特置不问。元祐中,陈正,字无己,为徐州教官,亦擅离任至南京别东城先生。谏官弹之,亦不加罪。祖宗优待文士如此。
今上初登极,周丞相草仪注,称“新皇帝”,盖创为文也。
欧阳公记开宝钱文曰“宋通”。予按:周显德钱文曰“周通”,故国初因之,亦曰“宋通”。建隆、乾德中皆然,不独开宝也。至太平兴国以后,乃以年号为钱文,至今皆然。欧公又谓宝元钱文曰“皇宋”。按《实录》所载亦同,然今钱中又有云“圣宋”者,大小钱皆有之。大钱折二,始于熙宁,则此名乃或出于熙宁以后矣。
周世宗时,李景奉正朔,上表自称唐国主,而周称之曰江南国主。国书之制曰:“皇帝致书恭问江南国主。”又发“君”字易“卿”字。至艺祖,于李煜则遂赐诏如藩方矣。仁宗时,册命赵元昊为夏主,盖用江南故事。然亦赐诏,凡言及“卿”字处,即阙之,亦或以“国主”代“卿”字。当时必有定制,然不尽见于国史也。
欧阳文忠公立论《易·系辞》当为《大传》,盖古人已有此名,不始于公也。有黠僧遂投其好,伪作韩退之《与僧大颠书》,引《系辞》谓之《易大传》,以示文忠公。公以合其论,遂为之跋曰:“此宜为退之之言。”予尝得此书石刻,语甚鄙,不足信也。
今僧寺辄作库质钱取利,谓之长生库,至为鄙恶。予按:梁甄彬尝以束苎就长沙寺库质钱,后赎苎还,于苎束中得金五两,送还之。则此事亦已久矣。庸僧所为,古今一揆,可设法严绝之也。
先君入蜀时,至华之郑县,过西溪。唐昭宗避兵尝幸之。其地在官道旁七八十步,澄深可爱。亭曰西溪亭,盖杜工部诗所谓“郑县亭子涧之滨”者。亭旁古松间,支径入小寺,外弗见也。有柟木版揭梁间甚大,书杜诗,笔亦雄劲,体杂颜、柳,不知何人书,墨挺然出版上甚异。或云墨着柟木皆如此。
宗正卿、少卿,祖宗因唐故事,必以国姓为之,然不必宗室也。元丰中,始兼用庶姓。而知大宗正事,设官始于濮安懿王,始权任甚重,颇镌损云。
京师沟渠极深广,亡命多匿其中,自名为“无忧洞”。甚者盗匿妇人,又谓之“鬼樊楼”。国初至兵兴,常有之,虽才尹不能绝也。
祥符东封,命王钦若、赵安仁并判兖州,二公皆见任执政也。庆历初,西鄙未定,命夏竦判永兴,陈执中、范雍知永兴,一州二守,一府三守,不知当时如何分职事。既非长贰,文移书判之类必有程式,官属胥吏何所禀承,国史皆不载,莫可考也。然当时谏官御史不以为非,诸公受之亦不力辞,岂在其时亦为便于事耶?宣和中复幽州,以为燕山府,蔡靖知府,郭药师同知。既增“同”字,则为长贰,与庆历之制不同。
晁以道读《魏书》,以为魏收独无刑祸,既以寿终,又赠司空、尚书左仆射,谥文贞,以此攻韩退之避修史之说。然收死后,竟以史笔多憾于人。齐亡之岁,冢被发,弃骨于外,得祸亦不轻矣。
王荆公父名益,故其所著《字说》无“益”字。苏东坡祖名序,故为人所序皆用“叙”字;又以为未安,遂改作“引”,而谓“字序”曰“字说”。张芸叟父名盖,故表中云:“此乃伏遇皇帝陛下。”今人或效之,非也。
古谓带一为一腰,犹今谓衣为一领。周武帝赐李贤御所服十三环金带一腰是也。近世乃谓带为一条,语颇鄙,不若从古为一腰也。
黄巢之入长安,僖宗出境。豆卢瑑、崔沆、刘邺、于琮、裴谂、赵濛、李溥、李汤皆守节,至死不变。郑綦、郑系,义不臣贼,举家自缢而死。以靖康京师之变言之,唐犹为有人也。
晋语“儿”、“人”二字通用。《世说》载桓温行经王大将军墓,望之曰:“可儿,可儿。”盖谓“可人”为“可儿”也。故《晋书》及孙绰《与庾亮笺》,皆以为“可人”。又陶渊明不欲束带见乡里小儿,亦是以“小人”为“小儿”耳,故《宋书》云“乡里小人”也。
晋人所谓“不意永嘉之末,复闻正始之音”,永嘉、正始,乃魏、晋年名。胡武平《上吕丞相启》云:“手提天铎,锵正始之遗音;梦授神椽,摈夺朱之乱色。”盖不悟正始为年名也。
俗说唐、五代间事,每及功臣,多云“赐无畏”,其言甚鄙浅。予儿时闻之,每以为笑。及观韩偓《金銮密记》云:“面处分,自此赐无畏,兼赐金三十两。”又云:“已曾赐无畏,卿宜凡事皆尽言,直是鄙俚之言亦无畏。”以此观之,无畏者,许之无所畏惮也。然君臣之间,乃许之无所畏惮,是何义理?必起于唐末耳。
国初,举人对策皆先写策题,然策题不过一二十句。其后策题浸多,而写题如初,举人甚以为苦。庆历初,贾文元公为中丞,始奏罢之。
故事,台官无侍经筵者。贾文元公为中丞。仁祖以其精于经术,特召侍讲迩英,自此遂为故事。秦会之当国时,谏官御史必兼经筵,而其子熺亦在焉。意欲博系击者,辄令熺于经筵侍对时谕之,经筵退,弹文即上。
予与尹少稷同作密院编修官,时陈鲁公、史魏公为左右相。一日,过堂见鲁公,语少款,少稷忽曰“穑便难活,相公面上人。”又云:“穑是右相荐,右相面上人。”又云:“穑是相公乡人,处处为人关防。”鲁公笑答云:“康伯往年使虏,有李愈少卿者,来迓客,自言汉儿也。云女真、契丹、奚皆同朝,只汉儿不好。北人指曰汉儿,南人却骂作番人。愈之言,无乃与君类耶?”一座皆笑。
吴处厚字伯固,既上书告蔡新州诗事,自谓且显擢。时已为汉阳守,比秩满,仅移卫州。予少时尝见其谢表,曰:“今李常已移CD,则馀人次第复用。臣有两子一婿,俱是选人,到处撞见冤仇,何人更肯提挈?”处厚本能文,而表辞鄙浅如此者,意谓太母见之易晓尔。
王黼在翰苑,尝病疫危甚,国医皆束手。二妾曰艳娥、素娥,侍疾坐于足。素娥泣曰:“若内翰不讳,我辈岂忍独生?惟当俱死尔。”艳娥亦泣,徐曰:“人生死有命,固无可奈何。姊宜自宽。”黼虽昏卧,实俱闻之。既愈,素娥专房燕,封至涉人,艳娥遂辞去。及黼诛,素娥者惊悖,不三日亦死,曩日俱死之言遂验。
蜀老言:绍兴初,漕粟嘉陵,以饷边。每一斛至军中,计其费为七十五斛。席大光、胡承公为帅,始议转船折运,于是费十减六七。向非二公,蜀已大困矣。故至今蜀人谓承公为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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