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好了,可是医生说左手大拇指麻木永远都麻木这算得上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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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语:标题见修改后样式,小说类型为耽美
这个故事发生在你的身后,那个影子的世界,它近似,却又不相同,也许。。。。。吧!
  吴岚国。暨历六七二一年三月。初春。
  吴岚国都——白水城。
  白水城的人,喜欢在初春季节漫步于东市。东市是吴岚国最美的植物——四色花树的集中地,每年的阳春三月,花云、树海,和穿梭其中的人潮车龙把东市烘托地热闹非凡。
  雨后天青云破处,东市的天空异常绚丽,一阵微风吹过,漫天遍野飞舞着的四色花瓣上残留的露珠折射着云朗深处的阳光和东市熙熙攘攘的喜悦。
  花树下,随意而有序得铺放着各有特色的小摊子,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和手工编织的工艺品随处可见。六岁的随知之紧紧抓着哥哥随知意的小手走在东市的石子路上。
  随知之的个头儿和大他一岁的哥哥随知意差不多,眼眉竟有八分相似,宛如双孖兄弟。细看两人,都是一副精致瓜子脸,细细弯弯一对单凤眼,好似宝石镶嵌在宛如粉玉雕琢的嫩白脸庞上。随知之跟哥哥唯一的区别是在他的眉心正中位置有一颗红色的胎痣,却更是福气之相,可是知之并不喜欢那个胎痣,因为他觉得男孩子生有这样的胎痣有些女气。但是不管怎么讲,兄弟俩都是非常漂亮的孩子便是。
  嫩绿色的义空学院幼年班的袍子穿在随知意的身上,引起无数行人的羡慕——未来的乐医大人啊!虽然知之的领口下也同样佩戴了随家的竖琴金扣,但是,仅仅就是那件义空袍子就从根本上区别了兄弟二人的社会地位。
  在一家售卖糖果的摊子前,随知之停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五颜六色地糖果,抓着哥哥的那只小手紧紧的握了一下。
  “要吃吗,吱吱?”随知意笑眯眯地看着弟弟,唤着他的小名,随知之生下来很小,就像个小耗子,所以家里的大人都叫他“耗子”,同龄亲切的兄弟姐妹都喊他“吱吱”,因为他不怎么爱说话,即使说话声音也很小,就像小耗子在“吱吱”地叫。
  “恩。”知之的眼睛亮了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知意问身后的侍从要了一个亚塔,递给贩卖糖果的老者:“麻烦您,红色和三色的各要一个。”随知意很有教养和礼貌地对老者笑着说。
  随知之有些失望,只是买两个吗?
  随知意笑眯眯地看着弟弟。两个糖果,他全部给了弟弟,虽然他也很想如同弟弟一样站在四色花树下肆无忌惮的舔着糖果。但是那件嫩绿色的袍子显然在时刻警示着这个孩子,不可以做任何有损于这件袍子形象的行为。
  “哥哥,不吃吗?”随知之觉得自己独享两份实在说不过去。他瞅瞅左右手,顿了顿,把最喜欢吃的那个三色糖果放到哥哥嘴巴下。
  随知意拿出手帕帮弟弟擦了擦染上颜色的嘴角:“吱吱吃,哥哥牙疼。”
  随知之眨巴着眼睛看下左右悄悄打量他们的行人,那些人的眼睛从各种角度瞄着这对兄弟,他们的眼神大都挂在随知意身上,盯得随知意微微僵硬了身体。随知之觉得这样的哥哥很可怜,连享受糖果的权利都没有。
  啊,只是孩子单纯的想法罢了,他看不出来,哥哥眼底对自己的怜惜,家里侍卫眼底对自己的怜惜——知之是一个先天五音缺乏者,宫、商、角、徵、羽,他缺乏了三音。作为出生在乐医四大家族的孩子,他的出生就是个悲哀。
  一阵带有丝丝阴气地风刮过,大片的四色花瓣席卷而起,花瓣上凝结的露珠簌簌地掉落下来,冷光散落,随知意打了个寒噤,他动了动鼻子,有种味道——一种腐烂的味道,他,非常不喜欢。
  还举着糖果地随知之看着哥哥呆滞地表情,不禁问道:“哥,怎么了?”
  随知意没有回答,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这种不安的感觉叫做——恐惧。
  “有人暴虐了!!快跑!”
  “快逃!是暴虐症患者!”
  远方拥挤的人群一瞬间沸腾起来,漫无目的的四处逃散。
  是暴虐症!
  所有的人都知道“情感缺乏暴虐症”是多么地可怕!
  情感缺乏暴虐症,也称“暴虐症”,这种病症是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从出生就带有的疾病。起因是由于人类进化的过程中一味追求力量和智力的高度,而使得DNA出现缺陷。
  这种疾病是可怕的,需要每周接受乐医的治疗,否则会逐渐出现三种病发表现:第一阶段,感情麻木、自闭;第二阶段,自残、焦躁;第三阶段,开始癫狂,血液逐渐凝结,思维混乱,开始失去人性。轻微的就自爆,严重的就伤人伤己。出现第三种情况的时候,力量,灵敏度,反应力是正常人的几十倍,甚至百倍。这些力量会在短时间内急速地爆发出来,人犹如丧尸一般失去所有感觉,即使是拿刀子一片一片地刮他的肉,他也毫无知觉。
  卖糖果的大爷丢下摊子就跑,几个侍卫连忙抱起家里的两个小少爷离开。
  “放下我,放下我!”随知意很不喜欢被这样抱着狼狈的逃跑,他大力地拍击着侍卫的臂膀,小脸涨红。
  “知意少爷,那个人是三度暴虐症!”侍卫一边匆忙解释,一边脚不停步地奔跑着。
  随知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侍卫一把抱起抗在肩头,糖果从手心跌落。“糖……”他伸出小手无奈的在空中的抓挠了几下,睁大眼睛看着晶亮的糖果落在地上混进四色花瓣里再也看不到。
  侍卫们抱着两位小少爷跑了没几步,一个人的身躯“呼”地从身后飞了过来重重地撞击到了面前的花树树干上,漫天的四色花瓣随着风曼妙地飘飞起来,就像一簇四色的云彩,但是,这花树的美丽映衬着忙于逃命的人民,却显得异常诡异和妖娆。
  随知之看到了,他一直盯着他的糖果,一直一直,看着糖果掉落的地方被无数人的脚踩踏过去,看着原来美丽地四色花瓣在地面上稀烂一团。
  接着他看到了那个暴虐症患者,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他浑身都是鲜血,连眼睛里都是。他的毛细血管开始爆裂,再过一会儿无法缓解的话,这个人会自爆的。男人痛苦地嘶叫,痛苦到想毁灭面前的一切!他一路横冲直撞,不停地抓起身边来不及逃跑的行人丢出去,人体撞击在树干上发出“嗵——嗵——”的闷响,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声一直灌进随知之的耳朵里。那个男人甚至啃咬着那些可怜的游人,把他们咬得鲜血淋漓,就跟他一样。随知之吓得紧紧抓住侍卫的肩膀,再也不敢去想他的三色糖果。可是就在一刹那,随知之的视线对上了那双血红的眼睛,这是他一生里第一次和暴虐症患者对视。
  痛苦,哀嚎,想解脱,他在无声地挣扎,他想得到救赎,随知之觉得,他能听到那个人内心深处地啜泣,他需要帮助!随知之无声地伸出小手,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想帮那个人拉住什么,如果不拉住的话,有什么东西就会粉碎丢失……
  暴虐症患者错开了视线,他快速的跳跃着,从这一颗花树灵敏地蹦到另外一颗花树的树干上,他的身体灵活无比,犹如猿猴一般,终于他蹦到了抱着随知意的护卫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抱着随知之的护卫一个惊慌,被隐藏在花瓣下的石头绊倒,随知之被丢了出去,膝盖重重地摔在地上,出了血。剧烈的疼痛让他大声的哭泣起来,他的声音吸引着那个暴虐症患者慢慢走向他,所有的人都绝望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他死定了!
  侍卫们惊慌的想冲过去救小少爷,可是他们对付正常人还差不多,面对一个三度暴虐症患者,他们只有送死的份儿。
  “随武,医器!医器!”随知意大声对着侍卫喊着。
  “少爷,您还小,治疗不得当,会连累您的。”侍卫抱着随知意想继续跑。
  焦躁症患者距离随知之越来越近,随知之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那个人。
  随知意挣扎着,最后狠狠的咬了侍卫一口,侍卫呆了一下,随知意从他身上滑下来,转身冲着随知之跌倒地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吱吱快跑,吱吱快跑!”
  随知之的世界里一片空白,他呆呆地看着远处冲着他奔跑过来的哥哥,呆呆地看着眼前对着他伸出血淋淋手的男人,耳朵里,似乎只听到花瓣从树上跌落,缓缓地飘散在大地母亲的怀抱发出轻轻地,轻轻地沙沙声。
  空气,继续缓缓地流动着。一首古老的童谣,悠悠地从东市传出。那首音乐的旋律叮咚鸣脆,声音可爱酣畅。游人们停止奔跑,慢慢地看向那个方向。
  东市的四色花树下,一个穿着嫩绿色小袍子的少年,盘膝坐在那里弹奏着一个比他身体大了一倍的医器【古琴】。
  随知意的小手异常灵活的在那具医器上翻动,眼神坚定,任何人此刻看到都不敢说这个孩子只有七岁,他的指法纯熟,犹如行云流水……
  他要救弟弟!他要救吱吱!此刻,这是随知意唯一的想法……
  随知意看着弟弟的方向,心脏跳到要崩裂,但是他还是强忍着要哭的欲望,因为那个暴虐症患者伸出的血淋淋的手距离弟弟不到半米远。
  平和而充满童趣地琴音在东市上空流淌着,暴虐症患者立刻停止了癫狂,陷入呆滞的迷茫状态,他缓慢地转过身体,竟然慢慢向随知意这边走来,他不再大喊大叫,不再到处啃咬。
  随知意额头的汗珠慢慢地从额角流淌到耳根,他很累,用精神力演奏不是他弱小地身躯可以承受的,这是他第一次演奏。七岁的稚龄,他还没有学到以神驱器,但是那个是吱吱啊。他的弟弟,他必须救他。
  “你真的忘记了吗
  那房间后面的小池塘。
  暖暖的春风,
  可爱的小蝌蚪。
  绿色的水面,
  蜻蜓在舞蹈。
  童年记忆里的小池塘,
  就在家的后院。。。。。。”【乐医,童趣启蒙练习曲第七小节】
  焦躁症患者慢慢走到随知意不远处,慢慢的,竟然犹如孩童一般的趴在那里,双手撑着下巴,血淋淋的脸上露着狰狞的笑左右摇摆着。随知意很害怕,一种无助,恐惧的情绪蔓延在全身,他不停的用眼角看着发呆的弟弟,心里呐喊着:“吱吱,快跑。。。。。。快站起来啊!!”
  知之呆呆的看着哥哥,他吓傻了……
  随知意一遍又一遍的演奏着童趣,汗越来越多,他支撑不了多久了。他觉得腹内的精神力慢慢空虚起来,好累,真的很累……弹奏的节奏越来越慢,终于他缓缓的向后倒去,世界安静了,安静到只能听到随知之的大声呼叫哥哥的声音,他看到弟弟跑到了他的面前,伸开双臂护住他……嘶叫声……?奇怪的铃声……?敲击在花瓣中的鼓点……
  谁来了……?
  “哥哥……哥哥……”下雨了?吱吱在哭,随知意觉得许多雨水打在自己脸上,吱吱没有带伞吗?为什么又哭了。随知意慢慢睁开眼睛,一张犹如雷公一般的大脸赫然挂在他的面前。随知意吓了一跳,他挣扎的坐了起来,又无力的倒下去。
  “吱吱!吱吱呢?”随知意吃力的问。
  “哥哥,我在这里!”随知之大泪小泪的掉着,他摸着哥哥的脸,把哥哥的脑袋纠正到自己面前。随知意看着平安无事的弟弟露出笑容。再次倒头睡去。
  “不亏是随家的孩子。呵呵。”抱着随知意的中年人笑眯眯的把随知意放到紧张的侍卫手里。
  “精神力耗费过度,正常现象,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中年人安慰那些吓慌了的侍卫们。
  随知之听到这位挽救了自己的大鼓叔叔的一番话,心终于安下。
  “大鼓叔叔,哥哥没事了?对吧?”他又问到。随知之很担心。
  中年人呆了下,大鼓叔叔,这个称呼从何谈起,中年人的女同伴哈哈大笑,说来也是,因为这位大叔真的背了一面巨大的铜鼓。那面铜鼓足足有他躯体的三倍大,不是大鼓叔叔又是什么?
  随家的侍卫带着两个受惊的孩子远远的离开。中年人抓了两把头发对漂亮的女同伴叹息:“随家这一代了不得啊,七岁就能用精神力压制三级暴虐症。那个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帝行舟点点头,不过眼神却看着另外一个小小的身躯,在那样光辉的笼罩下,那个孩子的日子,并不会好过吧?
  “跳大神的,这个可怜的家伙这么办?”钬行鼓弯腰看着那个可怜的焦躁症患者,此刻他已经全身冷冻。犹如一支大冰棒。
  帝行舟无奈地看着满口胡说八道的钬行鼓,摇头,她的医器是阿诺铃,演奏的时候,需要腰身随着节奏晃动,所以那个混蛋,喊他跳大神的。当然,她也喊这个大猪头雷公。在乐医巡逻队,他们算是比较有特色的一对搭档。
  “能怎么办?送到焦躁症总裁所,家属有钱的话,就支撑到年底听乐圣曲,没钱的话……人道毁灭。今天他也够本了,四条人命。”帝行舟看下那只大冰棒面无表情的说。
  东市今年的花市早早地结束了,代价是四条人命,焦躁症的阴影已经浮动在这个世界九百多年,这是生活的一部分。就如感冒发烧一般。世界上的万物原本就是相生相克的,当焦躁症出现后,一个职业应运而生——乐医。虽然乐医们无法根治焦躁症。但是,可以延迟,舒缓。只要定期的接受乐医的治疗。人类的焦躁因子能始终保持在一个度上。乐医级别越高,暴虐症就能压制的越完美,中间间隔的时间越长。乐圣的级别可以把三度癫狂治疗回最低度,而且中间的间隔时间可以达到十年不复发。
  乐医的级别是这样划分的,宫、商、角、徵、羽。五大等级。每级别分七音。比如,宫一音,是最低级别,商七音过度后就可以成为乐医了。乐医到达角的级别后,会拥有可怕的音乐攻击力。
  那位叫随知意的少年,虽然年仅七岁,但是现在已经达到商七的级别。不能不称为天才。这样的天分即使放在四大家族,甚至整个吴岚国。也是凤毛麟角。就如钬行鼓所言,随家这一代,随知意是最有天分的孩子。
  随知之跪在随家的思过堂,前院很乱,膝盖很疼。被护卫远远的丢出去的他,膝盖被碰的鲜血淋淋。回到家中,站在门口的奶奶二话不说就掴了他一个巴掌,他的耳朵现在还在嗡嗡作响。
  随知之悄悄看下身后的大门,没有人注意他,他轻轻的叹息了下,仰面躺在地板上,奶奶打他,他一点也不生气,只要哥哥没事情就好,哥哥从东市回来就一直在昏睡,随知之很担心,可是奶奶罚他没晚饭吃,要跪到半夜的。他看着天花板上的九仙合奏浮雕慢慢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那双血红的控诉一般的眼睛还在脑海中交缠。久久挥散不去。
  从小知之和家里的孩子就不同,家里的孩子从周岁音级测定后,就选定终身医器开始修炼,知之先天缺乏三音,对于这个家来说,虽然不能说是耻辱一般的存在,但是也多少有些笑话之意。人们常说,是随知意把妈妈娘胎中的所有精华都吸取完结,所以到了随知之这里的就只能是残渣,什么是残渣知之并不知道,可每当看到母亲无奈的神情,还有父亲没有感情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是不同的。
  祖父常说:“随家旁支,出个缺音的孩子,也算正常,毕竟人是吃五谷杂粮,也属正常。可是随家的直系正枝子孙出现缺三音的孩子,一定是家门不幸。”
  什么是不幸,随知之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和哥哥同上一所学校,不能和哥哥一起住在启蒙院,他好难过。不过,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所有的孩子必须拘禁在小跨院痛苦的弹奏拨弦的时候,他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有时候同龄人也是很羡慕他的。他不必背诵大量的古曲曲谱,不必保持一种姿态一站几个小时,他不用早起打坐,他不用十个指头鲜血淋淋的弹奏拨弦。随知之,是随家的特殊孩子。每个人都知道。
  躺在地板上胡思乱想的随知之突然感受到了土地的震动,他迅速跪好。老老实实的作出对着祖先牌位忏悔的姿态。不久身后的木门被推开。一些人走了进来。随知之悄悄抬头看下坐在对面的一行人。奶奶,爷爷,父母,二婶婶,三婶婶,四婶婶。叹息,该来的都来了。
  随知之不敢抬头,心里七上八下的,此刻哥哥正在昏睡,谁能来救他?没有人吧……绝望的情绪蔓延在他的小脑袋瓜里。
  “取家法。”随家的家长随伯禄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随知之的父亲随景深。
  随景深看着跪在面前的随知之,牙齿咬了几下,转身到祖先牌位前取下一面长一尺,宽十五厘米的戒尺,双手奉给父亲:“景深管教不严,请父亲代为责罚。”随景深一副生铁不成钢的语气。
  随知之看了一下那面戒尺,小小身躯颤抖了一下,他没有象一般孩童一般大哭大闹,戚戚哀求,早习惯了。他认命地趴在地面上,等待着将要到来的家法惩罚。
  乐医最珍贵的就是乐感和双手。所以不管多大,趴下被打屁股的尴尬刑罚一直被四大家族沿用的处罚方式。
  “哼,用这面尺子打你,都是侮辱了这面尺子!”老太爷恨恨的说。今天的惊险真的无法想象,如果随知意出了一点点问题,随家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父亲,景深家教不严。一切都是我的错。”随景深看下乖乖的趴在地板上的儿子。心里想着却是另外一个儿子,那个孩子脸色苍白的被抱回来的时候,他吓的魂魄欲飞。他这一支人丁淡薄,二房,三房。四房哪家不是七八个孩子,早年他研究乐理耽误了结婚的年龄。四十五岁才结婚,虽然是正系,但是却只有三个孩子。其中还出了一个缺音的废物。知意是他的全部希望,他比自己强,强百倍。随家的未来就全看知意了。他是随家的骄傲。如今这么大的祸事,光是听,已经叫他汗毛耸立。
  “父亲,知之还小,请手下留情。”知之的母亲连忙跪到知之前面,为孩子求情。
  “倾童,你别管,这个畜生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蛊惑知意去混乱的东市,幸亏知意争气,要不然,要不然。。。。。”随景深看下妻子,语气很是不善。
  “孩子懂得什么,他才六岁。”倾童看着丈夫和公公婆婆哀求。
  “就是因为他小,才要早早教育。不然大了就晚了。这个孩子太任性,知意太善,太宠他了。早晚被他连累死。”婆婆冷冰冰的加了一句话。
  “十板!”老太爷终于发话了。
  思过堂里,啪啪的板子声传来,没有孩子的哭泣,知之会对哥哥哭,对妈妈哭,但是从来不对其他人哭,他没有怨恨哥哥,即使是哥哥的错,即使是哥哥要求去的东市,即使最后一刻他挺身挡在哥哥面前。即使……
  知之咬着嘴唇,他和哥哥不同,他知道,他知道的。
  漫长的痛苦的十板,父亲并没有客气,一些隐隐的血迹从裤子上印了出来。
[ 本帖最后由 优特 于
12:3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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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知之此刻大声哭泣哀求,老太爷和父亲这口气出了,也许就不会打的这么狠,但是知之不是这样的人,也许这样的观念从小就根深蒂固。他只是沉默不语,从不哀求,用爷爷的话,一看这个混蛋孩子就是贼眉鼠眼满肚子坏水。他越不反抗,别人看着越来气,以为他不服软。
  六岁的知之不知道满肚子坏水这个词的真正意思。反正是不好的事情就是了,爷爷从来不称呼他的名字,他喊他“那只耗子”,就是这样。
  板子终于打完,老太爷看着孩子的血从裤子里隐隐的出来,多少也觉得过分了,他咳嗽了两声,准备说一些话,房间里却出来一阵铃声。老太爷摸了下耳朵上的微型电话。不久他那不阴不阳的声音:“是你们这三个老鬼啊……呵呵,那当然,我随家的孩子能跟你们家的那些个小废物比吗?……不服气,改日比下啊。我家随意啊,天生的宫八级的孩子……哈哈,那是,有本事你们也生出一个啊。知道,知道,就是这样……恩,我马上去。等着,不醉不归。好,好,我请客……”
  老太爷关闭了微型电话,脸色大好,他得意洋洋的嘿嘿笑了几下。他看着自己的老婆笑眯眯的说:“那三个老混蛋喊我呢,咱们家小九(知意行九)争气。晚上就不回来了。”
  老太太也是笑眯眯的点点头,两口子慢慢一起相跟着走了出去,看都没看趴在地上的知之。
  随景深看着儿子,无奈的摇头问:“知之,你觉得父亲打你屈还是不屈?”
  屈?这个又是什么意思?随知之跟着父亲的语气小声回答:“屈……”
  “什么?”随景深一瞪眼。
  小家伙一脸紧张,立刻摇头:“不屈,不屈……”
  是啊,屈不得,委屈不得……
  人们终于散开。母亲倾童慢慢抱起儿子,知之终于慢慢的哭泣起来。
  “妈妈,不是我叫哥哥去东市的。”
  “妈妈知道。”
  “妈妈,我有保护哥哥。”
  “妈妈知道。”
  “妈妈,很疼啊。”
  “睡一觉,就不疼了。爸爸不舍得使劲的。别怪爸爸,知道吗?爸爸吓坏了。爷爷也是为你好,以后记得,遇到危险的事情,吱吱要保护哥哥,哥哥对咱们家很重要,吱吱记得,永远不许违逆哥哥。要听哥哥的话,不要和哥哥撒娇,不许跟哥哥任性……”
  “……吱吱知道。妈妈,屁股好疼……”
  “妈妈知道。”
  随伯禄坐在车上,心里按耐不住的得意洋洋,甚至还唱着小调,他急迫的想看那几个老鬼的嘴脸,在吴岚国,四大家族从九百年前第一代吴岚乐医起,就开始明争暗斗了。嘴巴上,表面上都是谦和的,心里天知道多么恨对方。虽然大家用的医器不同,但是大道同归。到随伯禄这一代真的很奇迹,自己的宝贝孙儿知意,从出生就测试出来有宫八的先天优势。那一年啊,随伯禄觉得自己放屁都顺畅无比。直到那个倒霉催的随知之出生,笑话一般,一样的胎腹养出两个极端。随伯禄有时候觉得真是造化弄人。
  随伯禄愤恨的看了下外面的风景,心里想,要是自己家能出两个天才就好了,要是家里有两个知意这样的孩子,吴岚国要四大家族做什么,有随家一家就好了。可惜啊,可惜。随伯禄想着心事,表情一会阴沉,一会喜乐。司机老木小心地看着老太爷的表情,无奈的摇头。老太爷什么都好,平时多么温柔儒雅的君子,可是一遇到那三家的家主和家里的两位少爷,表情就会这么精彩。老木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小老百姓,这个国家自然是乐医越多大家越安全。虽然他从小侍奉这家人,可是内心还是会从平民的角度考虑。吴岚国的四大家族,在六国里是多么的出名啊。
  就像帝家清音(清。指清晰、清纯、音色净而不浊,以音乐干净至情,至清为特色。帝家善用乐器以体鸣乐器为主,碰铃、腰铃。脚铃等等)钬家微音(微。指细腻精致,是这个世界技能指法操控最完美的家族。音乐大多以技巧性为主,他们善用膜鸣乐器如八音鼓、书鼓、火者、如咚、小鼓,十八盘套鼓)随家淡音(淡。恬淡自然。追求带有虚幻、空灵色彩的真空妙有境界。感情se彩少淡泊,音乐以曲调悠长,灵动八方为特se,随家以弦鸣乐器为主古琴、蝶筝、玄琴、水琴,浪琴,箜篌等)奉家远音(远。指意境幽远,象外有象,意外有意。该门是出乐器大工匠,谱曲人,的杂门,但是由于对乐器的了解优于其他三门,音乐很有超脱特se奉家以气鸣乐器为如横笛、排萧、短箫、筒箫。)
  这些乐医大家,都是吴岚国的生命保证,举国上下,上到皇帝陛下,下到平头百姓,哪个不尊重。哪个不敬仰。老木觉得,十四少爷(知之行十四)多么好的孩子,有礼貌,讲道理,不爱训斥下人,会不会音乐倒是无所谓了。要是出生在平头百姓家,不知道多招惹人喜欢呢!所以说啊,人啊,出生要懂得选娘胎呢。一但选错,荣华富贵又如何呢?人啊,还是活个心里痛快的好。
  身后,老太爷古怪的笑声再次传来,老木打了个冷战。悄悄的加快了速度,发癔的老太爷太可怕了。
知之的mi密
  四se花败落的日子,知之在床铺上躺了三日就按捺不住想要往外跑。知意那日清醒后,抱着可怜的弟弟哭了个昏天地暗,他甚至跑到爷爷的卧室一副和爷爷拼命的样子,直到拉着爷爷给他的吱吱赔礼道歉之后才算完。这之后的几日,知意每天都抱着好玩地玩具、好吃地零食赖在弟弟这里。那副愧疚中的宠爱就不必说了。
  知之很快就忘记了挨板子的痛苦,觉得每天哥哥可以和自己睡在一张床铺上很幸福。毕竟是孩子,那里来的那么大的怨气。
  何况这几天家里又出了一件大事,倾童又怀孕了。所有人都是半喜半忧的,大房人丁单薄,多个孩子,多个保障,但是,万一再出个随知之呢?那样宁可不要也罢!可是,万一再出个天才随知意呢?这样的担心每个人都有,不安和欣喜的气氛笼罩在随家上空。
  随家老太太这几天每日把大媳妇带在身边,全国上下的著名妇产医生找了无数。补药、营养素、优化细胞药物,哪个贵用哪个。
  知之躺了三天,除了哥哥,没有人到他的小院子里来,这几天大家也很少顾及知意。学校那边两个孩子都请了半个月的假,一个脱力,一个受伤屁股疼,反正是哪个也上不了学。于是兄弟俩都很快活。
  “哥哥,你说,妈妈肚子里会是妹妹还是弟弟?”知之趴在床上玩哥哥刚带上来的闪卡。
  “妹妹!”知意很确定的回答。
  “为什么?”知之好奇的看着哥哥,一脸崇拜,哥哥真厉害,连妈妈肚子里的宝宝是什么都知道。
  “弟弟有吱吱一个就够了。肯定是妹妹。”知意把一个大大的甜甜的葡萄塞进弟弟的嘴巴。
  知之的嘴巴咕酿,咕酿地吃着葡萄,嘴角流着紫se的葡萄汁:“嗯……妹妹好,我喜欢妹妹。我们要个妹妹……”知意连连点头,很是赞同。
  “知意少爷,知意少爷!”小院里知意的随身保姆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知意抬头看下挂在墙面的百灵钟,叹息了下:“晚上我再来,你要好好躺着。知道吗?吱吱?”
  知之没有抬头,继续玩他的闪卡。嘴巴里还伴奏着变了调子的声音,这孩子五音不全。听到哥哥的吩咐,他看着闪卡说:“哥哥,要坐窗户边的位置。”
  知意笑了下,点点头:“知道了,天快黑,再来。”
  知之点头应允。继续玩的不亦乐乎。
  夜幕慢慢降临,知之小心地爬起来,要不怎么说小孩子皮厚呢,都是好了记吃不记打的主儿。知之慢慢穿好外裤,悄悄地推开房门,院子里很安静,他这里原本有几个保姆阿姨的,这几天都去妈妈那边了,如今知之是没人管的野孩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知之低声欢呼了下,捂着屁股悄悄地从月亮门溜出去,他贴着墙跟儿慢慢走着,没过多久,崭新的衣衫就脏了半边,穿过第二个小月亮门,穿过种满了劲松的松院,小小的身影隐没在通向闻音阁的方向……
  要说知之这个孩子,虽然话少,但是,真的很皮!哪里不走人,他走哪里,明明身边就是汉白玉雕花路,他偏偏扒着假山走,即使屁股疼得要死,他还是不要循规蹈矩。
  天se越来越暗,知之站在假山顶上看着远处的金se海岸,嘴巴里无声的叨咕了一阵什么话。接着他慢慢地爬下假山,顺着几十米长的彩se仿古房廊子慢慢向着哥哥学习的地方缓慢行进。待到夜se弥漫地时刻,知之终于来到了闻音阁。
  闻音阁是随家孩子启蒙教育的地方。知之站在闻音阁的院门外,借着月se看了眼门楼下的对联。
  上联是:清弦鸣一曲。下联:知音响三声。横批:闻音疑听。意思是什么,知之不懂得,反正这个是父亲十三岁的时候写的就是了。
  知之看下四周,慢慢的推开院门,顿时,一阵阵的弦乐缓慢传来。这里是随家的孩子求知求解,融会贯通乐理的地方。
  如果知之的五音完备,他两岁就该在这里上课。
  知之并不羡慕那些孩子,成天的没个自由,他觉得这些哥哥姐姐就是关闭在这里的可怜地小动物。一日也不得自由,却不知道,大家看他的自由又何尝不是充满怜惜或者嘲笑之意呢?不过他是大房的孩子,别人不敢当面说,他也就不知道罢了。
  知之继续贴着墙根儿,弯着腰慢慢地走到哥哥独立上课的小单间外面。他轻轻敲击了两下窗户的木板,不久一个精巧玲珑的小篮子被悄悄递了出来,知之心里一阵欢呼,这个可是随家闻音阁的点心,每当孩子演奏的好了,这种加了各种美味果脯的点心会作为奖励。这些点心是特殊的存在。也许直到成年,知之都无法从正当渠道吃到,但是那又如何?反正他有无敌哥哥。今天哥哥又得了一篮子呢,知之不由得洋洋得意一番。夜se越来越沉,知之转身慢慢继续蹂躏着衣衫的另外一边悄悄离开。
  知意趴在窗台上看着鬼鬼祟祟离开的弟弟,脸上全是宠溺的神情。没天分又如何?不会医器又如何?他的吱吱就是这样可爱。
  “那是小老鼠吧?”随家四叔随景致笑眯眯地看着远处的小耗子。
  “四叔叔要保密,不然我不上你的课了。”知意立刻威胁。
  “臭小子,学会威胁了,成啊。这首童趣二十拍,今日完结了,小耗子随便偷吃。”随景致笑嘻嘻地看着小侄子。
  “真的,四叔确定?”知意兴奋的脸颊都红了。
  随景致点点头,心下却对这两个侄儿的兄弟感情无比羡慕。四大家的孩子出生就在竞争的环境,他们兄弟姐妹六个,出生就开始斗,不互相踩就不错了。有时候他也想,要是小老鼠五音完备,兄弟两个的感情还会这样好吗?的
  知之慢慢流窜出闻音阁,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他蹦跶了一下,接着呲牙咧嘴的摸下屁股。他看下左右,转身悄悄地溜了出去。
  要说,这个玩音乐的人,总是觉得自己的心思透着一股子高深致远,就拿随家这部连接海面的电梯来说,就有个响亮的名字——“传音入云”。随家的大宅是几百年的老宅子,在白水西海弯,整个大宅是依山傍海修建成的古建筑群,随家老宅的后面是绝壁,从老宅到下面的九音海湾,有部上下几百米的电梯,这部电梯就叫“传音入云”。天知道这个破名字怎么来的。
  “杨伯伯,我要下去。”知之踮着脚,敲敲看管电梯的杨伯伯小屋的玻璃窗。
  老杨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家的十四少,随家大小的孩子,只有他喊自己伯伯,别的孩子,客气地就喊老杨,不客气地就喊什么的都有,老杨头,老山羊,老东西,等等之类。
  “十四少,注意安全啊。”老杨头打开电梯。
  “知道。”知之提着篮子慢慢走进去。
  “早点回来啊。”老杨头一边按动电钮一边嘱咐。知之冲他点点头。
  九音湾,随家的私人海湾,这里除了怪石,岩洞,就没有什么了,据说很久之前,有人在这里见过人鱼,天知道,人鱼是传说中的东西,传说是虚无飘渺的玩意儿,所以这里原本也叫人鱼湾的。
  在那个传说中的故事里,一位被流放的人鱼就束缚在此。每当满月的日子,人鱼就会坐在岩石上对着月亮唱歌。后来随家的祖先觉得起个灭绝物种的名字不吉利。这里就叫九音湾了。
  平日里,这里也没什么人来玩儿。毕竟,这里连一片好沙滩都没有,浪又那么高,谁爱来?这九音湾还有一层意思,取意“九弯”,就是说这里岩洞九曲十八弯,进去就别想出来。开始知之来这里,家里也担心过,尤其是知意。后来,大家都知道这个孩子性格怪癖,而且每次都会安全地回来,习惯养成,自然就没人再注意了。
  知之慢慢走出电梯,穿过安全长廊,迎面隐隐着嗅到了海风吹来的腥咸,他伸伸小胳膊。叹息:“好舒服啊!!”
  这只小耗子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确定安全后,竟然转身向着那几个巨大的岩洞慢慢走去,知之的屁股很疼,而且一只手提着篮子,一只手提着鞋子,走路得姿势颇为怪异。
  他穿洞钻孔的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天然的岩洞。岩洞里有个巨大的水池。岩壁上散发着奇异的绿光,知之没有探究过这些绿光是怎么来的。他只是个孩子。有些问题他会好奇,有些问题他也绝不会想到。
  岩洞中间的池面非常安静,静到连个波纹都没有。知之的脚步声在这里回音很大。“吧嗒……吧嗒……”这个岩洞是知之在一年前,被祖父责打后,负气找到的。原本想着再也不回那个家。但是和饥饿斗争后,他还是选择回去,可是怎么回去的,知之早忘记,反正,这里有个属于知之自己的mi密,知之连哥哥都没告诉的mi密。
  知之坐在岸边,看下四周,抓起几个碎石向水里丢去。伴随着石头“咕咚”地入水声。可以听出池水非常非常地深……
  被碎石击打的水面慢慢恢复平静后。知之打开篮子,微微叹息地拿出一块上面铺满果脯的点心,叹息:“你要不出来,我就自己吃了哦,月光!”这个孩子到底跟谁说话呢?难道他也暴虐了不成?
  只见他一边吃,嘴巴里一面发出美味的咀嚼和赞叹声,安静的水面,突然抖动了几下,接着开始出现涟漪,接着水花越来越大,知之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多,涟漪过后,一条巨大的鱼尾巴带着一些愤怒的水花突然飞溅了出来,知之大叫一声,非常快速的把点心篮子护到怀抱里。开始畅快地大笑。知意如果看到,一定会惊讶,因为吱吱的世界里很少有这样畅快淋漓的笑声。
  那条巨大的鱼尾巴非常地漂亮,蓝se的犹如流线一般的细腻的鳞片,曲线完美,当鱼尾慢慢进入水面后,一个带着一头瀑布一般蓝se发丝的平胸人鱼带着嗔怒缓缓升于水面。这位叫月光的人鱼就是知之的mi密。
  属于知之自己的mi密。
被束缚的月光
  被束缚的月光
  巨大地岩洞,寂静地水面,从湖底向上射出的幽蓝光芒映照得整个岩洞分外妖娆。光滑的岩壁上映出一双影子,那是人鱼和知之坐在岸边吃着点心。清冷地可怕,但是让人心倍暖的是,空旷地岩洞里,那回响着的知之叽叽喳喳的字字句句。
  知之絮絮叨叨地跟月光讲述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如果此刻知意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惊讶:因为大部分时间,知之是沉默无语的,虽然他会和大家做必要的交流,但是如此积极主动,表情丰富地攀谈,是知意所不认识的。岩洞里的知之,知意的知之,活泼与沉默,两个极端,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知之说着这三日的经历——惊险地东市,可怕地暴虐症患者,勇敢地哥哥,讨厌地奶奶,残忍地爷爷,冷酷地爸爸,无奈地妈妈……哎呀,还是不要提的好,知之开始还说得很高兴,最后,他暗淡地叹息了下,脱下自己的裤子露出青紫se地可怜地小屁股展示给人鱼看。
  “看吧,看吧,然后就这样了。不过,月光,我没有哭啊,真的!”知之信誓旦旦的诉说着自己的勇敢。
  人鱼月光怜惜地看着知之的小屁股,眼神里有着许多愤怒……
  月光第一次见到知之,这个孩子就在哭泣,他坐在岸边,眼泪簌簌落下,温热的地泪水带着一种渴望爱的情愫不停地滑入水里,打动了沉睡着的月光。
  当年月光被封印的时候,封印的咒语是这样的:“当遇到世界上最纯洁的眼泪,就是获得自由地时刻。”
  许多年过去了,月光一直在等待救赎的眼泪。他甚至去到很多地方,寻求过无数的眼泪——轻生者、遇到海难者、寻宝者……那些眼泪里都有不甘、欲望。两千年了。他被封印在周围几百里的狭小海域不得离开,寂寞、无奈,当得知人鱼世界完全灭绝后,月光归于平淡,再也不去挣脱,开始沉睡。
  知之的眼泪落入海底,月光获得自由。他终于知道,只有少年渴求爱的眼泪是纯洁的,这种欲望是真正的无暇。获得自由地那一刹那,月光明白了。他金se的鳞片变成了蓝se。如果人鱼的种族还存在的话,月光的级别已经是人鱼王的级别,假如可以回到那个年代,假如可以时光倒流,谁还能禁锢他呢?好在月光的世界单纯地多,所以他也快乐地多。人鱼是一种向前看的物种。
  “疼……吗?”月光吃力地发着音,他学习人类的语言没有多久。
  “昨天就不疼了,哥哥把闪卡全部给我之后,就再也不疼了。”知之笑嘻嘻的咽下点心。拍下身上的点心渣喂小鱼。
  月光看着知之,心里很是疼惜,知之不知道,月光放出来的那一天,就在他身上许下一个誓言,他眉心那只是原本只是普通胎痣的东西,月光第一天释放后,就把一滴人鱼血滴在那里,现在。那个痣叫“人鱼的守护”。直到知之死亡,月光都会陪伴着他。守护者他的生命。
  月光帮知之拉好裤子,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等会儿,知之点点头,月光从岸上无声的滑下水底。旋转了几个优美的圈子后,慢慢向深处游去。
  时间缓慢地过去,知之开始还唱了会儿走了调子的童谣,接着他呆呆的看着水面。等了很久,终于,水底再次发出巨大的涟漪之后,月光的嘴巴里叼着一些海草坐回岸边,他示意知之趴下,知之满足地趴在他腰部的鳞片上叹息:“月光的味道,可好闻了。”是啊,月光给了知之足够的安全感。
  月光把那些海草咀嚼成碎沫沫均匀地涂抹在知之屁股的淤青上。不久,知之隐隐作痛的屁股竟然完全不疼了,淤青也消失地无影无踪。如果此刻洗去那些海草,知之的屁股一定又是又白又滑地老样子。
  “月光,今天是满月哦。你要唱歌给我听。”知之趴在那里唠叨。
  月光笑了笑,大眼睛看下岩洞顶端,这里根本看不到月亮,不过月光觉得有知之在的地方,那里都满月。
  传说,人鱼原本是神,因为触犯了天条被贬入海中,成为半人半鱼的怪物;还有一种说法,人鱼有着世界上最美丽的歌喉,它们魅惑人心的歌声把无数的水手们引向不归路;还有,人鱼身上有个美丽的海螺,它可以唤起或平息海上的风暴……但是这些传说中的人鱼故事,都是以音乐为牵绊的,人鱼和音乐的牵绊。
  月光喜欢唱歌,从几千年前他就喜欢唱歌,即使被禁锢的原因就是因为男性人鱼唱了女性人鱼的歌。月光不在意,人鱼灭绝了,转眼两千年过去,他依旧在唱。只是听众却只有知之。
  月光的歌声很奇特,是无声的。那种特殊的频率只有知之可以听到。现实总是和传说存在差异,人鱼的歌声除了拥有人鱼血统的人鱼隐族可以听到外,只有他们认同的人才能听得到,因为,他们只唱给知音听。
  月光抱着知之,慢慢张开嘴巴,无音的优美音波在知之的耳朵中回荡,那是一种微妙地声音。是月光吟唱的自然之歌。岩洞里的植物可以听到,水里的游鱼可以听到,知之可以听到。月光的歌声清丽曼妙,充满着对自然的倾倒。一片一片的鱼儿浮起水面,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诉说的情事;海藻飘飘摇摇引颈欢舞,婀娜多姿;岩壁上的海苔好像突然活了起来,片片磷光发射出绿宝石一样的光芒,和湖蓝se的粼粼波光以及湖面上小鱼儿身上银白se的点点鳞光相映成趣。然,这一切生动华美的光和影都在簇拥着那一对浑身散发着七彩光晕的人儿,久久不散……
  可是,千年的孤独……月光的声音充满着寂寞地心酸。那歌声心酸到,鱼把海水都哭咸了……
  知之紧紧抱着月光,久久不放开,他叹息:“月光,我会陪着你,月光再也不会寂寞了,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月光慢慢抚摸着知之的头发,露着微笑继续吟唱着,音波突然露出温馨如意——他快乐了!发自内心的鸣唱愉悦……知之陷入沉睡,鱼儿散去,海草慢慢卷起叶子……
  收声的月光叹息了下,扶正沉睡的知之,他咬了一下中指,慢慢的把一滴血液滴入知之眉心的人鱼守护。
  一股淡淡的,幸福的气息慢慢的笼罩着知之,他慢慢睁开眼睛,有些抱歉的看着月光,吐下舌头:“我又睡着了?对不起。”月光笑着摇头,指下外面。示意他该回去了。知之舍不得地坐起来,再次抱下他,接着恋恋不舍地离开那里。
  “你去哪里了,吱吱?我等你好久了。”知意看着晚归的弟弟,不放心地追问。
  知之抱歉的看下哥哥:“九音湾,吃点心去了。”
  知意无奈地摇头,自己这个弟弟,性格孤僻,喜欢躲在角落里找快乐,比他大一岁的知意很明显地能感觉到,知之的个性和自己多少有些关系,但是如何有关,又不是他这个年纪能想得到的。他走过去看下知之湿嗒嗒的衣服说:“洗澡,睡觉吧。我看你上床后,就回跨院去。”
  知之点点头,抱下哥哥,转身进了浴室。知意打开篮子,点心清仓完毕,他满意的笑了,知之吃到,比他自己吃到更加叫他开心。他是位好哥哥。
  浴室里,知之慢慢的哼着奇怪的曲调,他的声音很小,若隐若现的。知意觉得非常好听,他隔着门问:“吱吱,你在唱什么?很好听。”
  知之的歌声嘎然而止:“没。。。。。。没有唱啊?哥哥听错了。”
  知意疑惑的眨巴下和知之一样的眼睛,听错了吗?他没有深究。只是想着心事,许久他终于开口说:“吱吱,哥哥要转学了。住校那种。”
  浴室里流水的声音突然停止,知之慢慢打开浴室,露出一个脑袋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夜幕降临,随景深和刚刚怀孕的妻子躺在床上说着私房话。
  “倾童,你说,这一胎有可能还是知意那样的孩子吗?”
  妻子倾童笑了下,幸福地摸下依旧扁平的肚子:“这怎么知道啊,不过我有感觉,这个孩子来的很舒畅,没恶心,没找麻烦,一定是个丫头。而且是聪明的丫头。”
  随景深叹息了下:“丫头也好,小子也好,只要不是知之那样的孩子,我就要酬神了。”
  倾童有些不愿意:“说什么呢,知之怎么了,孩子懂事成那样,你们老随家做事也太势利了,老太爷手还真不是一般的黑,前几天我就想说了,他叫你打你就打吗?就不能轻点吗?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不是你的吗?”
  面对妻子连串的指责。随景深坐了起来:“哎呀,哎呀,我这不是已经和你道歉了吗?还说,这个话题打住。”
  倾童也坐了起来,看着丈夫:“原本,知意能转入有为空,是件求之不得的事情,毕竟人家校长是乐灵谷的乐圣大人,可是为什么要孩子住校呢?知意住校了,知之怎么办?孩子那么内向。还不得给那些个垃圾房的孩子欺负死啊!”
  随景深看下妻子:“知意带着知之那样没乐感的孩子,早晚被拐带坏了,小苗要在适合他的土壤生长。有为空学院那边的环境适合知意,那里天才的孩子很多,现在,除了四大家族,民间的音乐天才也汇集在那里,知意就应该成长在那个环境里。知之有知之的命。知意却关系到我们整个家族的命。你比我清楚,对吧?”
  倾童沉吟半响,抬头有些舍不得的说:“不然,也把知之的学校转学吧,他那个学校,许多人知道他是随家的孩子,知意不在会给欺负,跟我娘家的姓氏好了。我想老爷子不会在意。他就恨不得没知之这个孙子。”
  随景深无所谓的点点头,关于知之的一切他都无所谓,在他的眼里,只有随知意,这就足够了。
多了个妹妹
  随知之坐在母亲房外的假山上,妈妈给他生了个妹妹,知意哥哥说,要有个妹妹,妈妈就生了个妹妹。真是准啊,知之对哥哥的崇敬又加了一倍还多。知之看着院子里忙里忙外的人们,没有人会注意他,新降生的妹妹名字叫知暖,出生后乐医职级所鉴定为天生宫六级别的天才孩子,家里有了喜事呢。妹妹好,爷爷就高兴,爷爷一高兴,全家就高兴。
  当然,知之也高兴,他只是单纯的孩子,完全不知道知暖的出生给自己带来的威胁。
  知之此刻非常想念知意,哥哥都三个月没回来了,这下妹妹满周,哥哥总该回来了吧?
  他站起来,看着家中大门的方向,眼睛里都是期盼。大门那边非常热闹,今天是妹妹的七日庆典,民间叫满周,今天会有许多好吃的呢。知之幻想连篇,想着坐在知意身边吃着美味,享受哥哥保护的感觉。他很想知意。
  “十四少,你怎么站那么高,快下来。太太说给你准备了许多好吃的,叫你回房间吃。”知之的保姆在假山下招呼自己家少爷。
  知之看着远方说:“我不去。我在等哥哥。哥哥今天该回来的。他说知暖满周就回来的。我等哥哥回来一起吃。”知之看着远处,带着期盼。他所有的好东西都希望能和知意分享。
  保姆同情的看下自己侍奉的少爷。无奈的摇头:“九少早上回来了一下,看了下十九小姐(知暖排行十九)。就匆匆回学校了。九少很忙。您还是回自己房间吧。一会老太爷看到您又要说了。”
  知之惊讶的转身看下保姆,带着不相信的眼神,这样的消息,对于幼年的他,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知之慢慢的爬下假山,拉着保姆的衣角小声问:“哥哥没问我吗?为什么哥哥不来看我。哥哥可有给我带礼物?”
  “站在这里废什么话?还不回你房间里,一会儿被你爷爷看到,又要挨揍了!”随景深的声音突然从院子口传来。语气带着一股厌恶的味道。的
  知之呆了下,他失望的看下母亲的房间,转身快步离开了母亲的院子。
  奔跑,少年一直在奔跑着,他不相信哥哥连都问都不问他一句就离开,他不相信哥哥回来竟然没来看他。 他无意识地奔跑着,直到在拐角撞到一个老者,知之仰面摔倒在地板上。眼泪再也按捺不住喷涌而出。
  “小家伙儿,怎么跑得这么急啊,哎呀,这个是谁家的孩子,还掉金豆呢?呵呵。”仰面摔倒的知之呆呆地看着这个胖胖地老公公,老公公的手里还拉着个比他大那么一点点的少年,那个少年的头发在夕阳的照射下,印出火焰一般的颜se。
  知之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站起来弯腰施礼:“抱歉,老爷爷,我没看到您。”
  老公公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可摔疼了?”
  知之从来没有被这样大的年龄的老公公疼爱过,于是心里更加的委屈,他摇摇嘴唇,弯腰,鞠躬,迅速离开了。
  “那个孩子,溪节可认识?”这位老公公是钬家的族长钬加洛。他拉着的少年,是他最疼爱的孙子,钬家的小三少,钬溪节。
  钬溪节迟疑了下:“好像是随知意,又好像不是?随知意竟然会哭?”
  钬加洛微微点头,他想他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了。以前他听说过,随家有个和天才长的一模一样的废柴孩子。那孩子就是吧……
  知之慢慢的擦着墙壁走着,他的脚习惯性地向闻音阁走去。
  “耗子,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几个少年的声音迎面传来,随知之打了个冷战,这个声音无比熟悉,二叔叔家的六哥,随知墨。每次被欺负都是他带的头儿,知之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四个孩子,三叔叔家的十姐姐知晨,十二姐姐知沅。四叔叔家的八哥哥知闲。
  知之低下头,吸吸鼻子。眼泪刚才就干了,此刻,知之的年纪已经是七岁稚龄,他分得出好意还是歹意,尤其是这么明显的歹意。
  “我只是路过。”知之解释。
  “呿,耗子!你就装吧,是想闻音阁的点心了吧。你要是完整的给我唱一首歌,我就给你点心吃。”随之墨从身边的小篮子里拿出一块点心,象逗狗一样把玩着。
  知之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以前这个孩子的表情好是丰富的。大概后来,不管哭也好,笑也好,总是叫某些人看着不顺眼,所以,他就没表情了。知之转身想离开。却被知沅一句话留住了脚步。
  “知意哥哥送给我们的有为空学院的风景图片,真的很好看呢。”知沅带着小孩儿一般炫耀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知之转身,那四个孩子一人手里拿着一张精美的风景画片,炫耀着当小扇子一般忽闪着,知之依旧没有表情,他呆呆地看着那四个孩子,他们发出胜利一般的笑声……
  孩子们啊,永远知道知之最害怕什么,比如尿床了,偷吃了葡萄等等之类。他们就是看知之不痛快,这么笨,为什么知意像爱护宝贝一样爱护他。知意应该和他们做朋友才是。
  “知墨,知沅,知闲,知晨,站在门口做什么呢,今天的练习曲还没练呢。”四叔随景致的声音从院内传来。四个孩子互相吐下舌头,把那些画片放在门口的石台上。随家祖训,把玩嬉戏之物不得带进闻音阁。
  随景致来到门口,看着沉默的侄子,他也没胆子把这个孩子带进院子里。他看下左右,从身后拿出个小篮子:“吱吱要吃吗?很好吃的点心哦。”
  随知之看下随景致,平静的摇头:“不了,妹妹满周,妈妈说准备了许多好吃的,我回房间了,四叔再见。”
  随景致看着知之慢慢远去的身影,许久之后无奈地摇头,亲生妹妹满周,别的孩子都可以上桌,亲生哥哥却只能呆在房间里吃饭。他对这个家多少有些无奈。随景致把篮子放在画片的石台上,转身进了闻音阁。
  时间慢慢地过去,随知之从转角处转了出来,他看着那个点心篮子和篮子下的那几张刺眼的画片,他考虑了很久,终于脱下裤子露出小鸡鸡,对着那些画片和点心篮子畅快淋漓的撒了一泡尿。
  接着他鄙视一般看下闻音阁的牌匾,转身离开。
  岩洞中,月光听着知之解气的诉说着自己撒那泡尿的故事。他是无法理解知之撒尿的快乐,反正知之快乐了,他就快乐。月光跳入水中,不久抱着一具非常漂亮的雕刻着人鱼头的奇怪的美丽乐器钻出水面。
  知之慢慢走到那个非常漂亮的乐器面前,出生于乐医世家的他,见过无数乐器,乐器也称为医器,但是这么漂亮的医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具乐器银漆镂花金装画台座,底座上有六个银se的雕花脚踏,知之慢慢走过去,想伸手摸一下,可是想起家里的人不允许他触碰任何乐器的禁令,他犹豫了。
  月光笑了下,抓住他的手:“送给你。。。。。送给,吱吱!”
  知之很高兴,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相信的问:“送给我的?”
  月光点点头:“恩。。。。。吱吱长大,送给知之。现在,小。还不行。”
  知之有些失望,但是还是走到这家漂亮的乐器前细细打量。这架乐器呈半弓形,可以竖抱于怀中。它非常的重,知之伸出双手,竟然够不到远处的琴弦,他明白为什么月光说长大才送自己了。他现在根本无法使用这个东西。出生在乐医世家的知之,是第一次触摸乐器,真的可以说是个笑话,说出去,真的无法叫人相信。可他就是第一次触摸乐器,知之的手抚动了下琴弦,亲身发出翁鸣。知之的眼泪哗啦啦的倾泻下来。
  “一、二、三……哗,月光,好厉害,有六十六根琴弦呢。它叫什么名字?”知之兴奋的围绕着这家奇怪的乐器打转。他高兴极了。
  月光笑了下,双手拨了拨琴弦,一阵清亮、浮泛、飘忽,袅袅婷婷之音徐徐传来。那种音se异常的优美高雅,声调饱满悠扬。知之咽下口水赞叹:“真美!”是的,真美,真正的美。
  月光那双灵巧的手,犹如扶风揉柳一般动作着,犹如舞蹈一般,他看着沉醉在音乐中的知之说:“它是,人鱼的水琴……”
  暨历六七二二年一月,随知暖满周之日,随知之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具乐器,很小。那是一个类似于竖琴一样的乐器,比月光手里的那架小了很多。只有二十五根琴弦,月光叫它人鱼的水琴,是月光送给知之先行把玩的乐器。当随知之第一次抚动琴弦的时候,他的心都要碎掉了,为水琴和他的寂寞之音而破碎。他觉得他懂得水琴的心,水琴也懂得他。随知之就那么毫无章法的坐在水边掉着眼泪整整弹奏了六个小时的水琴。音声难听无比。月光始终微笑着看着这个少年,他不知道,也不明白什么叫先天缺乏三音。他只知道,面前这个少年有着一颗完整的,纯粹的音乐之心。
  暨历六七二二年一月,随知暖满周之日,随知之十指伤痕淋淋的回到房间,父亲在等着他,他没有因为孩子晚归而着急,只是因为闻音阁前面那一泡尿水狠狠的扇了随知之十多个耳光子,他一边掴一边怒吼:“我怎么生出个你这样的畜生,竟然跑到闻音阁门口做那等龌龊的事情,真想一巴掌抽死你这个畜生。”知之跌倒了。脑袋撞击在房间桌子的尖角上,鲜血喷溅到桌面,浸染在整整的一打崭新的风景画片上。
  那之后,随知之再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开口说话,医生说他得了心理听音障碍症,这个孩子关闭了这个世界的声音,不再对这个世界任何声音作出反应。因为这件事情,随知意也整整三年没有和父亲开口说话。
  世界悄悄在发生着变化,随知之关闭了自己的世界,不准备再为任何人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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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能知道,音乐到底是个什么所在,或者说,它是个什么玩意儿。也许原本开始它就是个玩意儿,只是慢慢地,所谓的调侃多了,争论多了,名目也就多了;总结得多了,也就有了意思,有了意境。这个也许原本就是人类的虚荣心,或者其他的什么,毕竟,人是喜欢麻醉自己的精神,虚荣地生存的物种,没有虚荣又哪里来的争强好胜。人和他创造的东西都是奇怪的玩意儿,这个玩意儿就是意境。】
  关于上诉种种,请忘记,压根这个书本上以嬉戏的语调述说音乐本质的一段话,完全是胡说八道的调侃,但是知之不知道,于是孩子很迷惑地发了一上午傻。这是知之在一本丢在家里书阁的角落里的杂书。书里的内容做不得真的。可是知之不明白。他在认真的思考。所有的人看着发呆的知之眼神里多少都带了些许的同情,十四少又发傻了。当然,十四少发傻是理所当然的。
  九曲湾的冬季,海岸线并不如何寒冷,人们觉得难受的是,巨大的湿气夹杂着冷气透骨的难受味道,知之失学了,家里不想送他去残疾孩子上学的专门学校,对于他聋了的理由,实在无法解释清楚,如果不是随家,如果随景深不是随家的长男,此刻,他应该去蹲大牢。对于知之的意外有所有的人证都证明,这只是个事故,是知之自己不小心跌倒的,爷爷也这么说,奶奶也这么说,妈妈也这么说,甚至,知意都保持了沉默。没有人为这个孩子说半个字,说半分委屈。于是,他也只能是无意跌倒的。
  知之的世界产生了变化。突然安生了,人们友善了许多,甚至在闻音阁,他有了个属于他角落的小屋子,内疚的四叔拍着胸脯表示,愿意做知之的家教,可是知之沉迷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即使人们如何的表示他们最大的善待,比如,现在他可以大方的出现在家里任何的饭桌上,爷爷每次都安排人去叫他,不过知之每次都以沉默对待,假装听不到。他那里也不想去,对于外面的世界,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里都没有安全感。他蜷缩在自己的小院子,除了去闻音阁消磨时间,就是提着篮子去九曲湾吃饭。
  吴岚国的冬天海岸,伴随着冷雨夹杂着刺骨的寒气,知之提着大篮子,篮子里是他的晚餐,所有的人都知道随家十四少的古怪行径,不喜欢在人前吃饭。老杨头带着深深的怜悯帮十四少开那部古怪的电梯,现在再也没有人喊他伯伯了。老杨头很是遗憾,心里为十四少抱屈。
  知之提着巨大的篮子进入岩洞,没有人跟他,他从来都是自由的。现在更加自由。他自己也满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小老鼠,虽然同样是动物,但是他肆无忌惮,他从动物们的笼子里隐秘穿行,从这里到那里,自由自在。
  月光坐在水池的岸边安静祥和的闭着眼睛聆听着什么,他的神se空灵,带着微微的满足感,现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半人能听得懂海的歌声了。知之放下篮子,脱去外衣,一会他需要干爽的回去。现在那些人总是带着过度的,夸张的怜悯出现在他左右。他讨厌他们的虚伪。
  月光和知之安静地聆听着。听了很久。直到知之终于按捺不住的问:“月光……听到了什么?”
  不要惊讶,知之能听得到,能说话,他只是不想听,不想说而已。
音不再磕磕巴巴,他的声音很流畅,低缓。带着蛊惑之音:“大海不高兴。今天没有唱歌。”
  知之点点头,外面天se阴暗,就连卷起的浪花都是沉闷的:“上午,看了一本书。书上说,音乐是虚荣的玩意儿。”
  月光睁开眼睛,看着安静的水面:“音乐什么都不是,它是它自己。”
  知之不懂得,人可以说他是他自己,但是,音乐怎么是它自己呢?月光没有回答,他的尾巴愉快的拍打着水面,一些水花飞到岸边,知之无奈地看着月光,多大的人了,总是无意间露出调皮的样子。
  “水放到杯子里,就是杯子的形状,放进江河,就是长长的形状,水很温柔。总是知道如何生存。音乐不是,音乐从不同的地方散发出来,韵是它的骨头,没有骨头的音乐,不是它自己,真正的音乐是它自己。”月光慢慢地说着,知之一脸茫然。
  月光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一个金se的海螺,他对着水面轻轻的吹了几下,水面突然愉快的翻滚起来,知之惊讶的看着月光玩弄的他的魔术或者戏法。月光把海螺递给知之,知之接过去对着水面吹了几下,水面平静毫无动静。
  知之无奈的摇头,把海螺还给月光:“我不是人鱼,没有人鱼的力量。”
  月光拍拍他的脑袋,抓起身边的两块石头有节奏的击打着,水面再次冒出水花。接着他叼着海草的根部吹了几下,还是有浪花。知之惊讶的看着月光,月光叹息着看着恢复平静的水面:“没有人鱼的力量,那些人鱼的力量是你们人类想象出来的东西,其实人鱼只是有一颗热爱音乐的心,有着愿意聆听万物的耳朵。所有的东西都有音乐,水、树木、石头,它们不是无声的,它们有歌声,你发现了,懂得了,它们就会和你合奏。水花就是水对我的回应。”
  知之依旧茫然,似懂非懂:“月光,我不明白。不过,我想学,我也想和水和石头一起唱歌。”
  月光看着水面,愉快的甩着他蓝se的尾巴:“不急,从聆听开始。慢慢听,慢慢感受,当摸到韵开始,就可以慢慢明白了。
  是啊,知之还小,慢慢来就好。月光从来没有教育过人类的孩子,他按照人鱼的孩子一般教育知之。在他眼里没有笨蛋或者其他的关于人类划分等级的方式,知之他只是比较慢而已,没关系的,这位单纯的人鱼却不知道,人类学习音乐,会先从简单的音符开始,认识完音符,再学乐器,然后几十年如一日的追求纯熟的技法,而追求音乐原本的意境的人并不多,即使知道那些字面,也许一辈子都无法窥视到真正的门径。所以往往乐医到达徵这个级别后,就会止步不前,就拿知之的祖父随伯禄来说,五十年前他就是徵三,五十年后他依旧在徵三。徵是所有乐人的坎,六个国家只有不到十个人能窥入羽的门径。
  月光不会教育孩子,他一开始就从人鱼的基础教育知之,人鱼对乐的基础是韵和意,摸到韵就能慢慢找到意。知之的音乐之路却是从人类最难的意境去学习的,他基本算倒着接触音乐。这份历程,真的不能不称为奇迹一般的存在了。
  碧绿se的光线越来越亮,绿光映照在水面又折射出了蓝se。知之看着,心里觉得很宁静,今晚又是月圆之夜,月光又唱起人鱼的歌,知之觉得很美,心花都开了。
  一把小刀,一根小竹竿,知之很坦然的坐在四叔面前,给竹竿打眼,他想做个竹笛送给月光,月光对陆地上的乐器很感兴趣,可惜知之很贫穷,口袋里连半个基门塔都没有。所以他决定亲自制作个竹笛送给月光,他雕刻的很认真,四叔随景致却一脸苦笑,堂堂弦乐随家,直系子孙却在课堂上做气鸣乐器。
  随伯禄双手放在背后慢慢的在闻音阁的小院子里溜达,这个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有将近二百多个孩子在学习基础音乐,这里是随家的希望。他闭着眼睛,他的耳朵能从无数种弦乐乐器里区分出那个孩子在弹奏那个医器,那个音节是错误的。那个孩子需要如何纠正,这些声音真的很难听,不过,是随家的未来,大意不得呢。现在,随家能这样听音的人只有他一个人,未来也许知意那个孩子能做到。知意那个孩子对音乐的触感是非比寻常的。每当想起知意,随伯禄的眼睛里总是露着淡淡地满足地微笑。
  随伯禄慢慢溜达着,终于溜达到知之的房间窗户,他看着正在认真的做竹笛的知之,没有发怒,没有象以前一般半点都容不得,他的表情是大度平静地。
  随景致想提醒知之,随伯禄却摆了下手,随便这个孩子吧,只要他开心,想怎么就怎么吧。他们已经剥夺了他的耳朵,这辈子只要他高兴,随便他想做什么。随家有的是钱,只要知之高兴,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唯一能补偿的也就是这些了。他不爱这个孩子,他下面有两百多个孙子,随便哪个都比这个强,但是即使再讨厌的孩子,他也没有权利去剥夺他的耳朵,对于乐医,没有耳朵是最可怕的事情,比死了还可怕,知之现在还小,等他慢慢长大一定会无比愤恨吧。现在开始,慢慢软化他,也许一切都来得及。
  随景致和父亲站在院子里,有些气闷的叹息:“爸,给知之换个专门的聋哑老师吧,我教不了了。他根本不看我,根本无法交流啊。”
  随伯禄看着知之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会好的,他还小,等他忘记了。就会好的。耐心些,他不是喜欢吃闻音阁的点心吗?多给他做些,想吃多少就多少。”
  随景致无奈的点头,转身回到教室,他拿起一本会计的专门基础书籍讨好的蹲在知之的面前:“小老鼠,我们玩数字游戏好不好?很好玩的!”
  知之抬头看下他,冲他无害的笑下,接着继续低头雕刻他的笛子,再次切断了这个世界和他的联系。
  随景致无奈的转身走开,一边走一边叹息:“小耗子,即使你想成为伟大的乐器师傅,可是你根本听不到,怎么能进入医器制作的殿堂呢?你连最基础的校音都做不到啊!”
  知之看着随景致消失的背影放下小刀,嘴巴角淡淡的挂出一丝笑容心里想:“如何做不到,我在这里甚至能听出你家宝贝儿子,一首简单的流水音,一下午错了七次,这么简单的曲子都会出错,真是笨得要死,这样的错误知暖都不会犯。呿!”
  随伯禄也许真的不会想到,也绝对不会想到,随家还有一个人能从两百多人的杂音里区分出人,区分出音,甚至,知之有比他还要准确地记忆,他可以记得某个人从练习某个曲子开始,一共错了多少次。他可以知道这个人是哪个指头有陋习,虽然他不知道该如何纠正,但是只有十岁的知之已经是比天才还厉害了,只是这份无比地荣耀,随家谁也不知道。多么遗憾的事情……
  十岁的知之,也许指法真的不如家里的那些孩子,乐器也只会单一的人鱼水琴。可是他不同,因为在他的世界里,音乐就是音乐,是可以带着他的思绪飞翔在整个世界的东西。独独和乐医无关,乐器也不是医器。就像这个世界,它只是单一的它自己而已。十岁的知之在追求一种境界。他想找出音乐的韵,他想明白飞鸟从天空划过的音。十岁的知之对音乐只是简单的喜欢,他爱音乐,就是这样。这就是随知之的音乐世界。仅此而已。
随知之的世界
  随家,吴岚帝国最古老的乐医世家之一,近千年的历史,出过成千上万的乐医。被世界推崇的古老氏族,随知之在这个世家是奇迹一般的存在,他不是哑巴,只是不想开口说话,他是听得到声音的聋子,但是他不想听。于是他就能切断一切不和谐的声音。他总是默默的微笑着,他无声的躲在古老氏族的牌位后面,犹如这个大大笼子里的小耗子一般生存着。
  “吱吱!吱吱!!!!”一声声呼唤,从随知之的小院门口传来。
  躺在院子里躺椅上的随知之没有动,他继续看着面前的书《乐的意境》,现在的他仍然看不明白。他知道是哥哥来了,可他不能给对方任何反应。
  随知意跑到弟弟面前,露着大大的笑容,嘴巴夸张的作出唇形:“我回来了,吱吱!”
  随知之放下手里的书本,真诚的拥抱下哥哥。表示很高兴。随知意从身边的包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大叠画片,放进弟弟的手里,随知之笑眯眯的看着画片表示很喜欢,随知意开心的坐在弟弟面前,拿起弟弟喝剩下的半盏茶水倒进干渴的喉咙,那件事情发生后,随知意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来弟弟这里报到。
  “我去看妹妹了,吱吱要去吗?”随知意对着吱吱大声喊到。
  随知之心里翻着白眼,耳朵都要给他震聋了。他微笑的点点头,竖下大拇指,表示好。随知之换下衣服,他打开抽屉,抽屉里有满满的一抽屉的画片,全部是崭新的,随知之把那些画片小心的放好。上面还盖了布,接着他走到卫生间,仔细用力的擦洗着十个修长漂亮的指头,记得他第一次想伸手拥抱妹妹的时候,妈妈轻轻的打了一下他的手,她以为知之听不到。可是知之完全,清晰完整的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别摸她,万一把不好的东西传染给知暖可怎么好。”知之知道什么是不好的,先天五音缺乏并不是他想要的。但是,母亲略微带着无奈和抵制的音调还是深深的刻在了知之的心里。他抬头看下妈妈。倾童有些尴尬的比划着解释:“知之在外面玩,手上会带着细菌,所以要好好洗手。手洗干净了,就能摸妹妹了。”知之点点头,大力的微笑,但是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触摸过知暖,甚至知意也是。他开始慢慢讨厌和任何人有肌肤上的接触。除了月光。
  知暖四岁了,那张小嘴巴哦,能说会道,一把儿童琵琶弹奏的叮咚作响,因为她和家里的祖母使用同样的医器,所以除了爷爷,知暖最得老太太的爱。知之坐在假山的一边,离父母和哥哥妹妹距离只有几步,他不过去,父母也不会主动招呼他,知意不停地把知暖举高高,知暖笑的咯咯直笑。多么幸福地一家啊。
  知意回头张着嘴形大声对知之说:“吱吱过来,抱下知暖。可好玩了。”
  知暖嗲声嗲气的拒绝:“不要小哥哥抱,奶奶说,知之哥哥脏。”
  知意面孔一冷,重重的把妹妹放到地上,接着冷冰冰的看着她。知暖看下父母,再看下哥哥,委屈的大声哭泣起来,倾童心疼了,带着一些责怪的语气对知意说:“妹妹还小,懂得什么。再说,知之也听不到。知暖说什么他也不明白的。别跟妹妹较真。”
  随景深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的家人,自从知之听不到了,大儿子根本不和他说半个字。小儿子根本不对他的任何声音作出反应,外面人都说他如何如何心狠,他也曾经半夜想表示下父爱,比如给儿子盖下被子什么的。可惜不管他如何拍打,小儿子的门都不开,那个孩子听不到啊。不开门是正常的。关于随景深表父爱的行动也仅仅就那么一次而已,再也没有下次了。
  随知之看着妹妹哭泣的样子,觉得很可怜,他笑嘻嘻的过去,想伸手哄下妹妹,知暖气哼哼的转身跑到妈妈的怀里小声叨咕:“不要小哥,小哥是笨蛋,笨蛋会传染。”
  知之笑嘻嘻的看下妹妹,他什么也听不到,干吗伤心?他拍拍自己的肚子,表示饿了,知意想陪他吃饭,他大力拒绝,连比划带表情的说,哥哥回来不容易,要多多陪父母和妹妹。知意只好留下。
  知之面无表情的从院子里走过,知墨和知闲远远的迎面过来,他们正在快乐的说着什么,不停地发出畅快淋漓的笑声。时间流逝,孩子们慢慢长大,知之的残疾使这些少年的心上多少留下了内疚,知闲远远地就冲知之打招呼,知墨也客气地微笑,知之面无表情的从他们几米远的地方转弯向另外的方向走去。他听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如果可以他宁愿看不到。
  “哎,怎么走了呢?”知闲遗憾的唠叨。
  “他又听不到,除非你跑到他面前说,耗子是聋子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个少女提醒。
  “闭嘴吧。不要你提醒。”知墨看下那个“好心”的少女,不客气地斥责。
  “哎,我说,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们怎么还放不开,把他打聋的是大伯父,又不是你们。”少女不服气的说。
  知墨和知闲互相看了眼,放不开,怎么放开?只是一时的负气,跑到祖父面前添油加醋。是他们先挑逗的知之,四叔再三告诫不许说出去。要是不说就好了,现在,知意根本不和他们说话,知之无声的关闭了自己。他们还小,善恶感很强,每当看到知之,那份内疚就不必说了。
  随知之走到随家的大厨房,打开点心柜子,毫不客气的把各种好吃的放进身边的篮子里,全部都是月光爱吃的啊。他的表情笑眯眯的,完全忽略了身后那些厨子们的不客气的话,什么没家教,可恶的聋子,知意少爷怎么摊上这么一位弟弟之类。听不到就不生气。
  月光吃着点心,笑眯眯的看着知之的即兴表演,四年的历练,知之的弹奏也能吸引个十条八条小鱼小虾的倾听了,今天知之弹奏着的古琴,和知意的一模一样。琴是月光不知道从那里搞到的,比知意的那把还要好很多
  “怎么样,月光,我刚从书本上学到的,好听吗?”知之讨好得对月光说,现在的他只对月光说话。
  “依旧没有韵,没有心,只有技巧,不好。”月光不会说虚伪地话,他的批评很直接。
  随知之没有得到期盼的夸奖,有些失望地走到月光面前,躺下:“带我走吧,月光,随便哪里!随便哪里……都比这里好。”
  “现在……现在还不行。”月光抚摸着他眉心的人鱼守护说。
  “什么时候,月光。你一直说不行不行的。”知之失望地叹息。
  “吱吱身上有束缚,等你到达冷静、平和、清淡,解脱束缚。真正从心里放开一切的时候,就可以了。”月光慢条斯理地说。
  知之看着反射着绿光的岩洞顶,冷静?平和?清淡?束缚?那是什么?他不懂得。又隐约地懂得一些。知之伸出双手,他的手型修长优雅,十个指头间全是茧子,那是苦练的结果,他比任何人都努力,辍学后的他有着比其他人更加多的时间练习。十个指头的茧子就是证明。
  “下个星期,再给我加四根琴弦吧。好吗?月光。”知之摸着月光的头发问。水琴的弦子是月光的发丝做成的。
  月光点点头。看着知之的眼睛:“知之很伤心?”
  知之闭起眼睛,淡淡的说:“没有,没有伤心,月光看错了。”
  时间缓慢地过去,岩洞中传来人鱼的叹息。
  随知之很晚才回到房间,房间的灯光依然亮着,知之缓缓推开房门,知意靠着沙发看着他:“你去哪里了?”知之微笑,假装听不到。
  “我去了九音湾,没有找到你。”知意继续问。
  知之走到桌子前,拿出新的画片,一张一张的认真摆放起来。
  知意在他身后叹息了下,他拍拍弟弟的脑袋:“抱歉,知之。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知之玩图片的手缓缓地停下,他不需要哥哥帮助他什么,甚至他想要一直一直保护哥哥,一直给自己爱的那个怀抱回馈一些什么,可是他什么也做不到。知之回头看着哥哥,冲他微笑。
  知意从桌子上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到:“过两个月,我和钬家的钬溪节有场决斗。我们都是进入角五级的人了,钬溪节说钬家的鼓鸣乐器是最适合攻击的,我却不以为然。所以想比一下。到时候一定很精彩。”
  知之有些紧张,乐医拿医器械斗,是绝对禁止的事情,这中间的处罚异常严厉,最低也是终身封印右手。当乐医级别到达角的级别后,音乐会有攻击之气,级别越高,攻击力越强,乐医追求的是最纯正的和谐之音,杀戮之气是绝对邪道。所以几百年来,用医器决斗是所有乐医法则里必须遵守谨记的第一条。
  “不要去,哥哥,很危险,不允许的。”知之自然知道中间的厉害,他快速的抓过笔迅速写了几个字。
  知意笑了下:“哎呀,我们是正式签署了决斗文书的。乐医仲裁所绝对不会说什么的,再说我们都会有分寸的。”
  知之安心了不少,他写到:“哥哥,要小心。”
  知意点点头,拥抱下弟弟:“吱吱,这次我回来,会带许多画片给你。许多的。”
  知之微笑,心里却想,我早就不玩画片了,哥哥,我已经长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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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错发一章,这一章该是在这里的,今天晚上还有第二章!
随家十四少
  随知之举着双手,保姆尽量把十四少的衣衫弄的妥帖。
  这个孩子实在太皮了,有时候一天三套衣服都不够换的。都说一奶同胞多少有些相似,可这位十四少除了长相近似于九少爷,其他的任何地方,都是和九少走着相反的路线。
  两位仆人抱着大镜子在随知之周身转了一圈。随知之没有去看镜子里那个漂亮的孩子,他的眼睛盯着桌子上放着的一副街上买的油画【人鱼的歌】。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上街购物。
  随知之很少上街,今天是随知意的生日,他决定为哥哥挑选个礼物,这幅油画是随知之在古董店找到的,整整八十个卡逊塔。要知道吴岚的卡逊塔是六国最值钱的货币。就拿切尔汶的货币单位元来说,一千切尔汶元,才能换吴岚一个基门塔,而每一百个基门塔才能换一个亚塔,接着亚塔后面是卡逊塔,卡逊塔后面华塔是六国最最昂贵的货币,许多国家都拿华塔来说物品价值。从这个角度来看,吴岚的国力在六国中是比较强的。
  这幅油画的价值甚至可以够普通老百姓的四口之家一年的开销。随知之没有价值观念,他觉得好,拿了就走,自然有人为他付钱。有时候也真是奇怪,随知之十一岁了,竟然不知道大面额的钱币长什么样子,他根本不会花钱。
  随家的孩子出生后,一般身边都配备了两位保姆,两位侍卫,随着年龄增长,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乐医在各国都是紧俏人才,国家未来了拉拢四大家,甚至为这些家族垫付奶粉钱,区区几个保姆、侍卫更是不在话下。
  随知之有六位随身侍从,却不是国家垫付的钱。他出生后,随家甚至没有在乐医仲裁所上报户籍,对于他这样的孩子,所有的开销都是从家族产业里出的。随知之封闭自己后,原本只有四位侍从的小院子又多了两个住客。随知之倒是无所谓,只要他们不跟着自己,不轻易进入他的世界,不要尝试和他沟通,他是不管他们,他们想躺着、卧着,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但是只要有人想在他这里实现点什么私欲,随知之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把这人赶出自己的院子,半眼也不要看到。
  知之自己想的倒是好,可惜家里的大人却不能这样做。现在随知之吸引了太多外面的话题,说什么的都有,比较难听的就是虐待儿童了,做人尖酸刻薄了,四大家最无情的一家人了之类的。
  这人啊,就是活给别人看的,以前的随知之即使大家忽略他,也没饿着、冷着他半分,现在倒好,伴随着谣言越来越多,家里的人就如自己真的亲手拿了刀子割掉随知之的耳朵一般,仓惶得不知道该干什么。尤其是面对随知之,那是未语先带三分笑,不言肠内绕三圈,生怕一不小心落人口实。这上上下下的千八百口子人呢,谁知道会有什么谣言呢。
  随知之胳膊下夹着油画,慢悠悠地向哥哥的前院走去,其实这家的孩子大部门都在启蒙院附近的院子住,正房的直系孩子都是有独立院子的。随家很大,光占地就有九千多亩,这里大到一些年龄相等的孩子互相都不认识。随家的外围住着的是外系子孙,每年三月,孩子们考试完毕后,只有最优秀的子孙才能进入闻音阁。随知之并不知道这些,他的世界只有他和哥哥的那个小圈子,比九千亩小了太多,长这么大,他连爷爷的卧室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十四少要坐车吗?”侍从对着随知之比口型,从这里到前院有段距离呢,尤其是中间还有三个跨院。随知之想了下,点点头,侍从没多久开来一辆微型车子,车子异常小,只能坐两个人。随知之坐了上去,小心的把油画护到面前。
  启蒙院很大,齐刷刷的排列着犹如一个模子雕刻的数十个院落,住在这里的是随家的需要启蒙的孩子们。十五岁之前随家所有的孩子都必须在这里统一就寝、上学、学习音乐。这些孩子处境差一点的就十来个人住一个院子,只有直系子孙才会出生就有独立的院子。以前随知之很向往这个地方,因为这个地方的同龄人是最多的,后来知意不许他去,他也就再也没来过。今天不同,今天是哥哥生日呢。
  随知之在启蒙院的大门廊那边下了车子,怀里依旧很珍惜的抱着那副画。他的记忆很好,记得哥哥房间的方向。他快步走着,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向他弯腰示意,他也习惯的点点头回礼,哥哥就是这么做的。正房的孩子地位向来不同,随家有排位的少爷小姐一共有二十一个,其他的都统一称呼为少爷、小姐,没有排位。
  随知之慢慢地走了一段,迎面却看到奶奶带着一群家里的老太太溜达过来。是啊,今天是知意哥哥的生日呢。
  “这不是知之吗?过来给奶奶瞧瞧,大冷天的怎么衣领都不扣好。”随家老太太亲切的抱住了知之,帮他把领子拉了几下,接着很是难过的对周围的人说:“我家知之,最是命苦,正是可怜见的孩子。我和他爷爷不知道背后掉了多少眼泪。”
  周围那些老太太也跟着象征性的抹了几把不存在的泪表示同情。
  知之从奶奶那里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没走几步,迎面的却又看到三婶婶带着知沅姐姐和知晨姐姐溜达出来。哦,启蒙院从来都是母亲们喜欢来的地。
  “哎呀,这不是知之吗?过来给三婶子看看,大冷天的,衣领都不扣好。”三婶子上下的帮知之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妥帖,接着回头把知之可怜的随从一顿数落:“大冷天的,就这么伺候十四呢,别以为我们看不到。十四不会说,你们就没长眼睛吗?。。。。。。”
  知之无奈的撇过头望着一边,知晨和知沅小心的过来:“知之抱的是什么,姐姐看下可以吗?”知之扭头看着另一边表示没看到。
  三婶子无奈的看下自己家的女儿叹息:“你爷爷都说了,这个家早晚是知意的,乐医仲裁所那边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以前闯的祸事就不必说了。赶快把这个小祖宗给我整好了,你们弟弟明年就入学了,别叫你爸爸失望。”
  知晨和知沅无奈的撇嘴,知意不再答理她们都快五年了。那件事情出了后,即使家里人不说,她们也内疚的不行,但是这份内疚并不是建立在大人期盼的基础上,她们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该做那件事情。
  这是春天要到来的季节,其实天气没那么寒冷,但是知之一路走来,只是觉得渗的慌。那些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无意有意的都对自己的领子发生了兴趣,身后的人跟着自己受了无数的气。此刻没有剪刀,若是有的话,知之想直接剪掉这该死的领子去。
  待他穿过一些小碎花石头小道后,知之终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身后的那些随从也毫不顾忌的放松叹息。
  知之快步迈过小道,站在哥哥的院子门口,正要推门,却听到哥哥的院子里非常的热闹,少年的欢笑嬉闹声肆无忌惮的放射出院子。知之收回手抱着怀里的油画,他迟疑了。
哥哥的朋友们
  年少、健康、家里宠溺、世人敬重,随知意的院子里,有着这样奢侈的一群少年人。随知之抱着油画,小心地看着哥哥的小院子。哥哥住的小院子外面看和周围没有区别,一进院子就能发现差别了。
  院子左边是精巧的水池,蓝汪汪的水池上有座玉带桥。桥边是一尊白玉古琴雕像,雕像边全是一些珍贵的坠着蓝se花骨朵的花朵儿。这个季节,也不知道谁侍弄的小院子,竟能养出花儿来。院子的中间是水滴的图形路,图形非常讲究,一些高科技的模拟鱼儿竟然在路中间游来游去,有趣可爱。院子的另外一边,头顶是斜面的水晶顶子,整整的一面天然水晶。挡风又遮雨。
  水晶顶子下,一桌小小的家宴正在举行,客人不过四位,随知意是个骄傲的人,能得到他的邀请那绝对是必须能叫他看入眼的人。
  “吱吱?哎呀,哎呀。。。。。你怎么来了。我还说晚上去呢!”随知之的到来,对随知意来说,是个大大的惊喜。他几乎是很失态的连跑带蹦的扑了过来,先给了弟弟一个大大的拥抱后,随知意搂着弟弟的肩膀咧着嘴巴对同伴笑道:“这个是我的吱吱,怎么样,我们长的像吧!”
  院子里的四位少年站了起来,打量着随知之。今天知之穿了一套绣了金丝花瓣的短上衣,下面是同套的裤子、短靴,外面套着的是银灰se的半身小细呢子斗篷,一路寒风吹来,小脸多少有些苍白,猛地一看,眉毛中间的胎痣就犹如宝石一般透亮。这是少年们第一次见到知之,觉得这个孩子是和知意完全不同的人。这个孩子就如一股看不到的微风一般,一不小心就擦身而过了。
  知意带着知之,向里面走,知之隐约的能闻到知意身上陌生的酒味。哥哥竟然喝酒了?知之觉得很是诧异。
  “吱吱,哥哥给你介绍,这个是奉游儿,我的学长,你要喊哥哥的。游儿,这个是我弟弟,我家吱吱。”知意今天没顾及弟弟的耳朵,他大声给朋友介绍着,心情很是爽利。
  知之抬头看这位哥哥,他穿着一双没有任何雕饰的长靴,大冷天的就穿着一件衬衣,上衣的扣子扣了没几个,整个雪白的胸脯都露出来了,黑se的头发很长,但是没有梳理。虽然他努力把自己打扮的很是轻狂,但是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却无法掩饰他的精明。这位英俊的少年是奉家这一代的宝贝孙,奉家游儿。
  “早就听知意唠叨。吱吱,吱吱的。我们原来都以为你是老鼠呢,呵呵,幸会,吱吱弟弟,我是奉游儿。”少年很有礼貌的伸出手
  知之看着他,没有动,没有说话。奉游儿觉得有些尴尬。随知意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一般:“看我这个脑袋,抱歉抱歉,游儿,我家吱吱,他听不到。”
  知之的瞳孔收缩了下,哥哥的朋友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个“聋子”是个“哑巴”?哥哥从来没提过吗?
  几位少年都站了起来,他们是真正的一心学习的好孩子,这些闲言碎语的东西,很少出现在他们的世界,他们每个孩子都是家中的天之娇子,被家里保护的过分好的一群。对于知之的事情,他们确实不清楚。
  少年们善意的,学着知意的样子跟知之介绍着自己
  穿的非常整齐古板这位叫帝堂秋,是帝家的这一代金孙。他的话和他古板的外表完全呈现了两极分化,他是如此介绍自己的:“吱吱,刚才我们正谈论,“幸运”这个字眼,我还没说话呢,你就来了。今天真的是个幸运日,美丽灿烂的天气,和可爱的知意聊天,聆听季节的转换。。。。。。”他一边说,一边露出他那对大酒窝,啰嗦无比全无重点,直到他身后的那位腰身修长的漂亮人把他扯到一边才算完。
  “我叫华莱西亚,允许你喊我姐姐。”这位头发带着微黄亚麻se一身男装打扮的人,竟然是个少女。
  知意对着知之慢慢变换口型:“吱吱,华莱西亚是海外隐族,是人鱼的后代哦。”
  吱吱的瞳孔再次收缩,人鱼吗?他打量着这位爽气利落的漂亮姐姐,他从她身上完全感受不出任何人鱼的味道。
  华莱西亚笑着拍拍知意的肩膀:“哎呀,哎呀,别提了,我们到了这一代,那些所谓的血统,早就淡化的乱七八糟了。”
  一头橙se头发的钬溪节走过来,对吱吱点点头:“我们见过。”
  吱吱见过他,那是吱吱最后关闭心门的那一天,他见过这个人。
  知意一脸好奇:“哎,钬溪节,你见过吱吱,我怎么不知道?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钬溪节点点头:“你妹妹,知暖满周那天,我记得那天他会说话,也能听到的。”
  伙伴们惊讶的看着吱吱。知意眼神暗淡了下:“都怪我,那一天我早早就回学校了,老师找我有事情。后来吱吱出了一些事故,那之后他就再也不会说话了。”
  “那天,他在哭,我看到了。”钬溪节盯着吱吱的眼睛说。
  吱吱没有变表情,他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不明白是怎么了。大家都略微有些尴尬,尤其是知意,心里犹如小猫抓一般,他当然知道知之为什么会哭泣。
  知之没让知意尴尬多久,他拉拉哥哥的胳膊,笑嘻嘻的把那副油画递给他。几位少年坐回椅子,知意很是高兴地打开包装,很夸张的高兴着,笑着,宝贝一般展览给他的朋友们看。
  吱吱一个人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哥哥和朋友们推杯换盏,说着他不懂得的那个世界的话。
  他们有理想,互相理解,热爱生活,懂得生活,他们的世界充满了se彩。吱吱觉得这样很好,如果哥哥能一辈子这样开心,真的很好,他替他高兴。
  “我要和你哥哥决斗了。都说你哥哥是这一代的天才,我想我打败你哥哥后,我爷爷一定会高兴的。”钬溪节坐在知之身边小声说。他觉得知之听不到,然后又加入了敬酒的行列。
  吱吱笑嘻嘻地看着哥哥,没有对钬溪节的话作出任何反应,心里却不以为然。少年们大笑着,互相捉弄、揭短。知之在他的世界打量着他们。这些属于他们的鲜活,属于他们喜悦的涌动,真的,叫人无比羡慕。
  他们笑的多好听啊,那种毫无牵绊的放纵。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呢。
  知之悄悄看下周围,慢慢站起来,擦着院子的角落离开了这个地方。
  知之裹着斗篷,觉得今天真的是很冷,侍从们小心的看着随家十四少。他的脚步有些逃命一般的急促步调。他的身后,随知意的院子里,一些歌声远远的传来。
  我们站在生命的起跑线。
  世界的精彩在眼前浮现。
  来自年轻勇往直前的尽头。
  我们向前冲,
  唱着青春激荡昂扬的歌声。
  快乐在召唤。
  音乐是我们的船桨,
  友谊是罗盘东的方向。
  向前冲,
  向前冲。。。。。。。”
又是一年春来早(上)
  吴岚。暨历六七二七年三月。初春
  随知之坐在小院子里的长凳上,他的面前是一个昂贵的画架,他画的很投入,神情很认真,没有人打搅他。
  随知之也不知道自己在画着什么,他不懂得画画,他觉得这样打发时间很好。对于知之来说,拿着画笔,把整版的画布图染成整版的绿se,蓝se也很好玩。他现在空闲了就在院子里染这些画布。开始四叔觉得知之做个画家还不错,但是看知之连续几个月的涂抹单调的画布,四叔再次无奈的放弃了。
  早春的院落很安静,池子里的鱼儿愉快的冒尖,知之和它们的关系很好,不去九音湾的时候,他也喜欢趴在这里呆呆的看鱼儿。微风淡淡的吹拂着,一股春天的气息在院子里弥漫着。很舒服,很安静。。。。。。
  倾童很少这么失态,她狼狈的向知之的院子奔跑着,她的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声音,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沉重,急促。。。。。。
  随知之依然在悠然的作画,倾童跑进院子的声音很大,他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吱吱,跟妈妈来。。。。。。!”倾童一把抓起小儿子的手,不管他是否同意,拉着他快速的奔跑起来。
  有多少年了,妈妈没有拉过随知之的手。随知之呆呆看着妈妈的背影,任由她拉着跑。他看到一些汗珠从妈妈的脖颈流下,缓缓地没入衣衫,她的发丝凌乱,她的手指冰凉,一些冷汗湿湿潮潮的。
  思过堂,旁边的屋子,奶奶,几个婶婶,甚至很少见面的两位姑姑都在这里,这些女眷们一起为知之换着衣服。倾童一边换,一边嘱咐自己的小儿子:“知之,他们不管问你什么,你都要承认,点头就好,记得,你是随知意,记得,你是随知意。。。。。。对不起,知之,妈妈也是没办法,原谅妈妈!原谅妈妈!
  知之迷惑的看着身上那套,亮蓝se袍子,这不是知意的校服吗?
  小屋的一边,突然传来:“呜。。。。。。呜。呜!”的急切的呜咽声,知之抬头看向角落,他看到了随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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