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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关节处有一小块骨凸起用手按下会痛医生曾用力压当时好痛且平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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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描述:
手背关节处有一小块骨凸起用手按下会痛医生曾用力压当时好痛且平了过了又起.
病情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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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
“五参风痛活血散”此药为云南民间中草药配方,服药后二小时内疼痛明显减轻。此药无激素、无西药成分、无毒、无副作用。本组治疗时间最长者5天,最短者1天,平均3天。临床治愈( 恢复至正常范围)359例,好转( 明显好转,接近正常值,基本可从事原工作)11例,无效(用药后无明显变化者)5例。总有效率达97%『主 治』 气血不通,无名红肿,肌肉、筋骨麻木、酸胀,颈肩胳膊腰腿疼痛,消肿化淤。『功 能』 补肝肾、壮筋骨、通经活血。『范 围』 运动过量的青年群体和中老年人四肢关节酸胀、麻木、红肿疼痛。『疗 效』 颈、肩、胳膊、腰腿酸胀、麻木、疼痛,服用一至两天后症状消除。四肢红肿疼痛三至五天治愈。(注:个别患者如服用五天后仍无治愈,建议患者到大医院检查治疗)『禁 忌』 患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孕妇忌服,服药期间少食用鸭、鱼、羊等肉类。『服用方法』前三天,每天服用一包1号(用蜂蜜水服用);后三天,每天服用一包2号药(晚饭后用开水将药调至糊状加白糖服用)一个疗程五天。E-mail: Q Q:3324180 联 系 人:许医生医师证号:627云南民族民间医药诊所安宁市法华寺佛药堂(医院)公元日释了见大法师(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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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
根据你的描述可能是腱鞘囊肿,腱鞘囊肿一般无须治疗,能够自行消失。有些病人可作囊肿穿刺,先用空注射器抽吸出囊内液体,然后注入适量糖皮质激素,经治疗大部分病人可治愈。如囊肿较大或经上述治疗后无效者,或反复发作者,则可用手术摘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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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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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全家开了个小会,灯光幽幽,小桌中间还有一盘儿春卷,只是谁都没胃口。
  “我去打听过了,很多犹太人都逃到乡下去了,但就在前两天德国人不知怎么的把那些出路都堵了,看来是有人告密,现在一般都打听不到他们的下落。”秦父小声说,“皮比诺要送出去,有点难度。”
  “老康倒是说了可以让孩子躲他家去,至少他那没那么多人来往,但我想想,他自己有时候都不大回去,平时吃都在店里,孩子在他家岂不是要饿着。”秦母也愁,“要是突然就老跑回去了,反而惹人怀疑。”
  秦恬沉默。
  秦母以为她还在郁闷,摸着她的手柔声道:“阿恬啊,别怪你爸爸,一家人就该同进退,咱这一家子,求的就是个活的问心无愧,你爸爸这么决定,妈妈也是赞成的,我知道你在德国不容易,但是苦都是别人给吃的,自己却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良心,懂么?”
  “我懂,我都懂。”秦恬胡乱的点头,她何尝不明白,只是现实和理想太残酷罢了,“那么,还有什么可信的人可送吗?”
  “没有了,你爸爸手下的伙计还有丁小妹他们几个服务员都不知道,咱们家虽然不跟人结仇,但又能交多少生死朋友。”
  “哎,愁!”秦恬抓了抓头发。
  “前两天我打听的时候,听到个消息。”秦父忽然低声道,“德国人在郊区建集中营。”
  “那前阵子被抓的那些犹太人……”
  “都被送到的德国本土或者沿途修建的集中营里去。”
  “他们动作可真快。”秦恬嘲讽的笑笑,“阿爸你落伍了,这种事情我在波兰就耳熟能详了。”
  “最可恶的不在这里。”秦父皱起眉,“你想想,这么多犹太人,是怎么被送到那么远的?”
  “火车呗。”秦恬满不在乎的说,忽然卡壳,“额,莫非是……”
  “没错,是法国国营公司的火车!”秦父龇牙,“一个欧洲强国,就算战败,却也该血性犹存,没想到辅一陷落就如此做派,实在让人不齿!”
  “那人家也没办法。”秦恬觉得应该往别人立场上想想。
  “阿恬啊,别劝了,你阿爸不就是这样。”秦母笑道,“你阿爸当初志愿报华工,还不是因为自己的国家任由别人欺负却无仗可打才来的吗,估计你爸心里,人家国营公司就该宁死不屈,绝不为虎作伥,与侵略者抵抗到底呢!”
  “那人家来吃饭你还给人家做菜。”秦恬嘟囔。
  眼看秦父瞪起眼来了,秦恬才狗腿的道:“好好好,我错了,我们跟他们意义不一样我懂我都懂!”
  “哎,现在德国警察查的越来越严,周围总有人探头探脑,那孩子估计藏不住,总要想个办法。”秦父道。
  当初就该给点吃的和钱让他自己走……秦恬心里腹诽,但事以至此多说也无益,况且当初她就算说出来,家里三个谁也干不出这事儿。
  正愁苦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小的声儿传来:“清真寺。”
  三人同时惊悚的抬头,小男孩皮比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楼梯上旁听许久了,两条小细腿儿从扶手杆间伸出来,在半空中一晃一晃,见三人看着他,他才小心的起来,无声的躲在楼梯角,又说了一遍:“我听爸爸妈妈说过,清真寺,但我不知道什么意思。”
  “清真寺?”秦恬立刻想起了戴着白色小帽儿的络腮胡大叔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大喊,“羊肉串儿!又肥又美得羊肉串儿咧!新疆羊肉串儿!”
  她努力摇摇头,把那搞笑的幻想扔出脑袋,她看四周窗帘紧闭,便招招手:“下来,说清楚点。”
  皮比诺轻声的下来,被秦母拉在身边,手里被塞了个春卷,他啃了一口,小声道:“爸爸妈妈被抓前一天晚上,我有听他们在客厅里吵架,妈妈说要去清真寺,爸爸说他绝不更改自己的信仰,然后……我就被赶进房间睡觉了……”
  清真寺?信仰?显然了,他们这是要把犹太教往穆斯林改,她理解西方人对于信仰问题的重视,为此大吵一架也情有可原,可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纠结信仰问题?不是应该保命更重要吗?
  而对于这一点,一家三口都不怎么明白。
  不能怪他们,一家三口只有秦母算个山寨的佛教徒,平时转转佛珠念叨几句阿弥陀佛,要她说哪个佛祖的生日什么她是一个都说不出来。
  而另外几个,受秦父的影响,都是无神论者。
  虽然他们在这儿住了二十多年,可对于西方的宗教世界,不关心就是不关心,一点了解的兴趣都没有,又不是在印度,成天为了教派问题群殴,在巴黎一个如此散漫的地方,虽然可能信仰依然虔诚无比,但绝不会因此产生明面上的问题。
  于是秦恬只能问:“你说的清真寺在哪儿呀?”
  皮比诺茫然的摇摇头,秦父倒说了:“这我知道,在第五区,离巴黎圣母院不远。”
  巴黎圣母院!秦恬震了一下,不说她都忘了,巴黎还有这么个地方,她最后一本用的练习本上就印着丫呢!
  当初谁还给这故事弄了个恶搞总结来着,一个御姐进圣母院避难遇到忠犬。
  “噗……”被现实磨练的笑点很低的秦恬喷了,她顶着诡异的目光收了笑,然后随口道,“要不我们让皮比诺去圣母院避难吧。”
  一说完,全场都安静了,然后,三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皮比诺,秦母微笑:“对啊,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洋人的教堂不是能避难吗?军队都不能进去。”
  于是秦父也振作了,一排版:“那也不用非得圣母院,咱们七区就有个小教堂,避难足够了。”
  一家三口也没管皮比诺的想法,相对傻笑。
  “抱歉,不行。”皮比诺又小小声儿说话了,他很惶恐,眼泪汪汪的说,“教堂不会收留我们的。”
  “为什么?!”秦恬感觉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各种压力狂增。
  “因为,因为他们是基督教,而我们信犹太教。”
  “这有毛关系啊?!”秦恬咆哮了,“你们不都是信上帝吗?!你妈妈都考虑改信仰了,那基督教不是正好吗?宁愿安拉都不要耶和华吗?”
  “不一样。”皮比诺一改怯懦,开始一本正经,“虽然我们信同一个上帝,但是我们教义不同,我们和基督教的矛盾绵延了上千年,这不是战争就能调和的。”
  秦恬默了,她承认,没信仰的她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那,那清真寺就行吗?”秦母也出来十万个为什么了,“教派差那么多,人家虽说也是寺庙,但能避难吗?”
  皮比诺摇头:“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但是妈妈说,伊斯兰教和基督教都是犹太教发展出来的教派,我们并没有差很多。”
  “那就是和基督教一样不能调和了?”那他妈妈提个毛啊提。
  “好像,是,不是,我也不知道。”皮比诺被秦恬的眼神吓得瑟缩了一小圈儿。
  “我彻底晕了!”秦恬无力的倒在椅子上
  “我也听不懂。”秦母摸头。
  秦父坚强的支撑着,他做了个伟大的决定:“明儿个我去清真寺打听打听,看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他妈妈没道理突然就要改信仰去清真寺。”
  “也只有这样了。”秦母点头,忽然道,“明天你不是要去郊区提货吗?还是我去吧。”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父亲斥责,却似乎也意识到问题,皱起了眉。
  秦恬没办法了,她只能自觉的举手:“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不行,太危险。”
  “这有什么危险的,我可以去圣母院转转,再去清真寺转转,然后溜达回来。”秦恬想的很美好,“妈你在家看着小孩,胜利在望了,不能出差错。”
  “好吧。”两人想了想,同意了。
  秦恬弯下身,捏捏皮比诺的脸颊肉凶神恶煞道:“死小鬼乖乖的啊!不乖回来吃了你!”
  “恩恩恩恩!”小正太作出一脸害怕的表情。
  第二天一大早,秦恬整装出发。
  此时已经八月,天气微热,秦恬上身穿着短袖衬衫,下身一条咖啡色中裙,拿着小皮包走着,没多久就一身薄汗。
  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巴黎在表面上恢复了从容,绅士淑女挽着手沿着河聊天散步,家庭主妇抱着装满食材的纸包,小孩在街角相互追逐,然后被突然出现在路口的德国士兵吓得尖叫四散。
  一阵轰隆声传来,前面的路上,一辆装满普通人的运兵车呼啸而过。隐约可以看到车上是老少皆有,还有行李,看来是几户被抓住的百姓。
  秦恬不由得产生各种联想,犹太人,包庇犹太人的家庭,还有福气楼……
  想到这,她连巴黎圣母院都没兴趣看了,只是瞟了一眼,别略微震撼了一下后,匆匆走开。
  清真寺果然就离巴黎圣母院不远,一转弯,欧洲三大清真寺之一的巴黎清真寺就出现在眼前。
  比起秦恬在电视里见过的那些圆顶清真建筑,这个清真寺其实也没那么霸气,当然,大确实大,也确实很清真,绿色的屋顶下是白色的墙壁,北非式喧礼塔在里面高高耸立着,异族的气息迎面而来,在看过圣母院后更是觉得风味别样,通过围墙的长度和里面突出的屋子判断,这清真寺虽然古朴不华丽,可体积上确实可以称霸了。
  为什么她看的那么仔细?
  因为她进不去。
  如此大的一座寺庙,竟然只有正对街角的一扇小门算作正门,此时紧闭着,她敲了敲,没人应,耳朵听了听,里面一点声儿都没有。
  想想看,这么大一座寺庙,一点人声儿都没,怪瘆人的。
  秦恬绕着围墙走了两遍,隐约觉得不对,她警觉的看了看,总感觉对面街上,还有旁边的树下那些人鬼鬼祟祟行止猥琐,她越想越不安,在门口不安的转了一下,总觉得此时应该离开,但又担心贸然离开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于是更加不安,唯恐给家里带来什么灭顶之灾。
  这时她忽然听到身后的门敲了敲,她正要回头,就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道:“小姑娘,别回头。”
  “……”秦恬肃穆。
  “这是晌礼时间,跪下来,向东,就是你的右手边,拜十拜。”
  “哈?”
  “记住,虔诚,小姑娘,虔诚。”
  “……”
  秦恬豁出去了,也不管路过的人怪异的目光,她朝着右手边缓缓的跪下,然后双手合十,一拜,又一拜……
  她的心怦怦直跳,每一次拜倒,头接近地面时她都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她努力想让自己呼吸不那么乱,至少不要让胸口起伏太大,于是她深呼吸,深呼吸,一拜,又一拜。
  “祷告十五分钟,等会我给你开门。”那声音又道。
  秦恬不敢说话,她只是低下头做祈祷状,嘴里不断念着阿弥陀佛,希望安拉能够向佛祖转达她的敬意,趁着这时候她眯缝了眼睛,偷看,才注意到刚才在树下一直鬼祟偷看她的礼帽男,此时很轻松的靠在树下点了根烟抽着,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个方式盯,总之压迫感没那么重。
  而对面街上的人,则管自己坐在长椅上看起了报纸。
  应该,是解除危险了吧……她一个这么明显的“塌”鼻子东方人,小巧玲珑的样子,又不是一脸精明样,还这么虔诚的祷告了……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毫无威胁。
  果然,十五分钟后,小铁门开了。
  一个络腮胡大爷走出来,他站在门口,上下扫视了一眼秦恬,很不满的样子,点着她大声道:“衣净,水净,处所净……你一样都没做到!一个不合格的穆斯林!”
  “我心中有愧,想接受安拉的教导。”秦恬一脸愧疚的胡编编。
  “哼!进来!领回你的祷告毯!让你默罕大爷好好教教你!”说吧,鸡爪子一样的手紧紧抓住秦恬,拉了进去,关上铁门。
  里面非常洁净,很多祷告结束的穆斯林戴着小白帽走出来,他们看到秦恬都很惊讶的样子,过了会又很友好的行个礼,前面的默罕大爷一直在领路,两人走进祷告堂,然后又走到旁边一个小房间里面,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衣柜,应该是这默罕大爷的房间。
  “粗心的,大胆的姑娘,你怎么敢这样大摇大摆的过来!?”默罕大爷一屁股坐下,很不高兴的样子。
  秦恬有些手足无措,她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我,我刚逛了巴黎圣母院,走到这,也想拜访一下……”
  “当我老头子是瞎的么?你没事儿外面瞎转悠什么?”
  秦恬低头:“好吧,我确实有些事情要问,却没想到你们门口这么危险……那些盯着的是谁?”
  “盖世太保。”
  “吓!”
  “你应该没事,他们主要盯法国人和犹太人,你的长相很容易让他们相信你是穆斯林。”
  秦恬不由自主摸摸脸,她长得很中东?不了个是吧……
  “那么,你有什么事?”
  秦恬踌躇了一下,走近两步,被默罕大爷不耐烦的阻止:“没关系,他们听不到,就算有人听到,这儿的人也可以相信。”
  秦恬很想就人心隔肚皮问题和这大爷进行一场深刻的探讨,最后还是憋住了,低声道:“我们收留了一个犹太小孩,他失去了父母。”
  “恩。”默罕大爷没什么特别反映,他手放在一本砖头一样的书上,上面写着一串蚯蚓文……阿拉伯语。
  “我们家养倒养的起,因为我们家开饭馆的,可就因为开饭馆的,孩子藏不住……”
  “恩。”
  秦恬心里有点没底:“那孩子说,他父母提到过要到清真寺来什么的,我们没听明白,所以想问个究竟。”
  “你倒真开门见山。”
  “因为我不会迂回……”
  默罕大爷又沉默了,他点点旁边的椅子:“坐吧。”
  秦恬坐下,中规中矩。
  “我们,不是专门避难的地方,你懂得。”
  “……”
  “但是作为同源的宗教,我们无法对对方的灾难视而不见。”大爷叹口气,“BESA,你懂吗?”
  “……”摇头。
  “伊斯兰精神,保护弱者,承担许诺……当有人到你家来敲门,房子的主人应当接待这位不速之客,不管来自何方,他们是什么人,都应当解救他们的生命。”
  秦恬坐得更直了点。
  默罕大爷考虑了一会儿道:“如果只是一个孩子,就带过来吧。”
  “合适吗”秦恬还假惺惺的。
  “别装了。”大爷笑了,“带过来吧,不过孩子,我们一个寺庙收入不多……你懂得。”
  “我懂我懂。”秦恬连连点头,就算大爷不说,她也考虑着给点孩子的生活费,毕竟是摆脱了那么大一个麻烦。
  “到时候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他是穆斯林,在你这儿暂住过。”
  “好。”秦恬想了想,还是说,“我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
  “如果是个成人,你们会怎么做?”
  “给他们发放穆斯林证明,告诉那群警察,他们不是犹太人,只是我们一个教友的远房亲戚。”默罕大爷微微眯眼,“这时候如果有教友在,他会站出来承认的。”
  秦恬走出清真寺时,默罕大爷给她开的门,她刚走出两步,大爷忽然又叫住她:“小姑娘!”
  “什么事?”她回头。
  大爷竖起一根食指道:“记住,BESA……保护弱者,承担许诺。”
  秦恬觉得眼睛酸酸的,她用力点头:“恩,不会忘的。”
  回去的路上,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信个教了。
  接下来的任务很简单,把小崽子扔进穆斯林,万事大吉!
  可当秦恬哼着歌儿把事儿一说,老爹首先泼冷水了:“什么时候送去?晚上?晚上九点就宵禁,基本是天黑就宵禁,你怎么送去?”
  对哦,宵禁……这时候看到可疑人士,巡逻士兵是有权射杀的。
  那就只有白天了。
  既然晚上不行,那就白天!而且,是一大早!既然不能比别人晚,就要比别人早!
  曾经每天四点半起床的秦恬双手握拳,表示毫无压力!
  皮比诺也知道了自己下一站要去哪,他给了每个人一个晚安吻,然后独自在秦恬的床前做着睡前的祷告,不知怎的,这一次祷告时间,特别长。
  相处这么久,对于这么乖的小孩,秦恬自然是有着不舍的,她在床上翻腾了很久都没睡着,脚后跟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还低着,房间里满是细细的声音,不显得鬼祟,反而很神圣。
  她听了一会儿,起身,也跪在床脚,听了一会,忍不住问道:“你在说什么,能教教我吗?”
  小男孩没有抬头,保持着祷告的姿势,过了一会儿低声道:“这是我们逾越节时家宴的祷告词,我很喜欢。”
  “哦。”秦恬下床,和小男孩一个方向跪着,“教教我吧。”
  “恩。”小男孩深吸一口气,道,“愿我们永远不会太自满,以致忽略了世上的不义。 ”
  “愿我们永远不会太自满,以致忽略了世上的不义。 ”
  “愿我们永远不会因为在自己家中太舒适,以致忘了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愿我们永远不会因为在自己家中太舒适,以致忘了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
  “……“
  “愿我们永远不要以为自由是理所当然的,以致忘记了那些不自由的人。 ”
  “愿我们永远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就接受权威, 而不察看它是否合乎正义。 ”
  “愿我们永远不忘用自己的声音、时间和精力,让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变得更好。 ”
  “也愿我们永远不要丧失憧憬,永远要期待事情会更好、 ”
  “而且,我们永远都应该让它变的更好。 ”
  祷告词很简单,几遍以后,秦恬自己就能轻松的念诵,一遍又一遍,然后她不由自主
  的感到,身心全都平静了下来。
  全身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缓慢的呼吸,一直积压在脑中,胸口的郁结感缓缓的消散,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正好洒在皮比诺瘦小的身体上。小小的孩子,轻轻的祷告声,月光,黑夜,秦恬估计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场景。
  外面传来卡车和摩托路过的声音,远处忽然传来枪声,把皮比诺惊得一跳,秦恬连忙把他搂进怀里,安慰道:“没事,没事,明天你就安全了。”
  “姐姐……”怀里传来哽咽声,“你知道,我的爸爸妈妈在哪儿吗?”
  终于问出来了,这么多天的沉默后,他终于问了出来。
  秦恬当然不知道,但她不愿意把最可能的情况说出来,她只能说:“想想你的祷告词,一切都会好的。”
  怀里的湿意渐渐蔓延,“我以后就是穆斯林了吗?”
  “信仰是自己的,谁都夺不走。”
  “我向你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向摩西祷告,以后我要是有话,就对安拉说。”
  “乖孩子……”
  清晨,饱餐一顿后,看时间才六点,宵禁刚结束,秦恬带着全副武装的皮比诺走上了前往清真寺的路。
  去第五区要跨越六区,最快的自然是坐地铁,秦恬带着皮比诺坐上第一辆地铁,此时人还不是很多,车厢里空空荡荡,坐在座位上,秦恬给皮比诺拉了拉鸭舌帽,其实这孩子犹太人特征还不是很明显,但终究做贼心虚,总想遮严实点儿。
  下了地铁,从地铁站到清真寺还要走约半个小时,此时路上行人已经逐渐增多,秦恬有些焦急,但她又不敢走太快,只能带着皮比诺状若闲庭信步的走着。
  皮比诺似乎也很紧张,小手紧紧拉着秦恬的,一声不响,低头走路。
  再过一个拐角,就能看到清真寺了!秦恬感到胜利在望,手里比了个小小的V字,一个大跨步,走过拐角,就僵住了。
  她看到了对面的清真寺小门。
  也看到了全副武装的大群德国士兵……
  好大的阵容!五十多个大兵虎视眈眈的围在清真寺围墙外,同时间隔着控制了整个街区,其中还夹杂着五六个穿着皮衣(他们不热吗)的盖世太保,清真寺小门紧闭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很多和秦恬一样猝不及防的路人大多一看这情景都吓得头一低穿街而过装透明人,而基本没有掉头就走的……这样目标太明显。
  秦恬不知道穿越街区她还能带着皮比诺往哪儿走,因为她的目标就是清真寺,而现在她也关心清真寺到底怎么了,所以她紧紧拉着皮比诺,强自镇定的继续往前走,在若干个街边的盖世太保隐晦的眼神中,走了一会,然后一拐……进了清真寺对面的咖啡馆。
  咖啡馆里人不多,而且看起来这少数的人都很想走,只是不敢出去,服务生倒还镇定,秦恬带着皮比诺一在落地窗边坐下,就微笑着走过来问要什么。
  “两杯橙汁谢谢。”秦恬盯着外面。
  皮比诺很自觉的趴在桌子上,尽量不让人看到脸。
  橙汁来了以后,秦恬摸摸皮比诺的头低声安慰:“没事的,不会有事的。”皮比诺双手捧着橙汁喝了一小口,低垂着眼睛看向远处。
  一直过了很久,什么动静都没有,士兵一动不动,什么都一动不动,就好像街区静止了。秦恬喝光了橙汁,要了一杯白水,她静下心,想等等看,皮比诺却已经忍不住了,小声唤道:“姐姐……”
  “嘘,再看看。”总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总算,半杯白水下肚后,砰的一声,小门开了,里面走出三个军官,后面跟着默罕大爷,他微微躬身身子,亦步亦趋的走着。
  四人走了几步后,领头的一个军官忽然转身,把枪顶在了默罕大爷的额头上!
  看到那张正脸,那个动作,秦恬差点儿掀桌!海因茨!那个反派竟然是海因茨!
  对啊,干这种活儿的,看到海因茨其实很正常不是吗?
  他正用秦恬用来打过流氓的神器PPK指着默罕大叔,即使看不清表情,但秦恬不用看就能想象出,此时他肯定用着他一贯威胁人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眯着眼睛,一脸鬼畜模范形象……
  默罕大叔很平静的顶着枪看着海因茨,一老一少迥异的气场在宁静的街区对撞,在一群年轻人的包围下,伛偻的默罕大爷显得苍老而孤独,他的须发皆白,大胡子遮住了半张脸,虽然他大半张脸都对着海因茨,但是明显可以感到他身上趋近于祥和气息。
  秦恬忽然想到了她在魔戒三中看到的一个让她记忆犹新的场景,米纳斯迪利斯被围几近战败,洛汗骑兵忽然救援到来,半兽人大军的头顶只有黑暗,而洛汗骑兵带来的,却是光明,黑暗与白昼相互对抗,随着骑兵的重逢,光明越来越强。
  这个场景很煽情,感动了秦恬好几次,可是还不至于哭,但是现在,秦恬却压抑的想流眼泪。
  一个老人,到了顶着枪还如此从容的地步,他以一己之力保护着清真寺,他不仅在保护自己的信仰,还在保护无数弱者。而此时,咖啡馆内,她正准备给他带去一个新的麻烦。
  海因茨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抬抬另一只手,几乎一瞬间所有的德国士兵就跟马达被启动似的动了起来,他们抬起枪就要往清真寺跑。
  默罕大爷他忽然退后了一步,大吼一声:“这是清真寺!安拉护佑之地!没有恶棍!没有武器!能进入这里!”
  于是在其他士兵等着海因茨的二次命令时,海因茨几乎是狞笑着递进了枪口,毫不犹豫的打开了保险栓,眼看就要扣动扳机!
  咖啡馆里一片惊呼,很多女士都转过了头,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那一幕。
  可枪声并没有响。
  秦恬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街角,奥古斯汀就跟从天而降似的走出来,一把握住海因茨举枪的手,严肃的说了什么。
  海因茨依然不依不饶的盯着默罕大爷,却缓缓的放下了枪,他大声的命令了一声,所有的德国士兵,包括他身后另外两个低级军官全都列队,跑进了刚才奥古斯汀出来的街角,一阵马达发动声后,一辆轿车领着两辆运兵卡车开走了。
  默罕大爷用伊斯兰教礼行了个礼,蹒跚的走回了清真寺,关上了门。
  海因茨摘下帽子,忽然冲上前,发泄似的朝铁门踢了一脚,还待再踢,被奥古斯汀拉开了。
  秦恬松了口气,默罕大爷没事,一切还有余地,然后让她纠结的事情发生了,或者说全咖啡馆正准备跑路的人都纠结了。
  奥古斯汀拉着拉着,就把海因茨一起拉进了这咖啡馆。
  两人还没看到秦恬,在她前面靠门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至少这时候没有士兵在外面守着,咖啡馆里寥寥无几的人似乎约好了似的,陆陆续续走的精光,唯有秦恬,她深恨刚才自己为什么坐最里面的靠窗座位,此时这么出去,肯定被发现。
  那是坐着?
  可看皮比诺这孩子可怜的,都快发抖了。
  她不敢赌那俩大佬的眼尖程度,只能低声安慰皮比诺:“冷静,冷静,那俩个人认识我,我们不能被发现。”
  皮比诺乖巧的点头,他趴在桌子上,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天花板上玫瑰形状的灯。
  秦恬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耐性等到他们走,但显然老天不愿意,只听砰一声,随着拍桌声海因茨怒吼而已:“我迟早宰了那老混蛋!……咦?秦恬?”
  于是奥古斯汀也站起来了往后看,看到全身僵硬坐在那儿傻笑招手的秦恬,他柔和的笑:“恬,真巧,你怎么也在这?”
  “啊,我,我带朋友小孩,额,参观巴黎圣母院……”秦恬想不出别的理由。
  “巴黎圣母院有什么好玩的?”海因茨一贯的怀疑、
  “卡西莫多啊,什么的……”秦恬看向奥古斯汀,指望老乡给点默契,“你懂的。”
  奥古斯汀忍笑:“行了行了,那你玩好没,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不行奥古,你忘了卡彻那个混蛋当时说了什么了?”海因茨不赞同,他看向秦恬,“自己回去吧,除非你想被当成情妇。”
  “是的是的,我肯定自己回去。”虽然秦恬觉得如果奥古斯汀一直在巴黎,那自己很可能逃不出“情妇”或者“法奸”的形象,但绝不是现在,现在她比较需要默罕大爷。
  “那你还不走?人都没了有什么好玩的,哦对了!”海因茨眯起眼睛,很危险,“刚才那场戏好看吧!”
  “行了海因茨,别吓她了,我们先走吧,你还要回去报告。”
  “你不是说要在这儿逛逛吗,要不然你干嘛搭这顺风车。”
  “我怎么知道你这任务这么麻烦,走吧,我也没心情玩了。”
  “都是那个老混蛋!”海因茨再次咬牙切齿。
  “海因茨,别在这事儿上太伤心,这对战争没有任何意义。”
  秦恬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可在两人说的内容可能越来越机密的时候,她举手了:“你们先聊,我,我先走了,来皮比诺。”
  皮比诺几乎是浮起来,拉住秦恬的手,然后飘在她的身后,两个军官还在半争执的聊天,似乎不会注意到他。
  可是……
  “等等!”海因茨忽然抓住皮比诺的头,“小孩,抬起头。”
  秦恬心都凉了,她一副护犊子的样子转身拍开海因茨的手:“你干嘛!”
  海因茨收回手,却没在看皮比诺,而是盯着秦恬,眼神幽幽的,然后看向奥古斯汀,皮笑肉不笑:“奥古,你看着办吧。”
  奥古抚着额头,指着皮比诺:“犹太人?”
  皮比诺看向秦恬,秦恬已经行动无能,她僵硬的摇摇头:“不是。”
  “不是?”海因茨冷笑,指了指外面的清真寺,“那么是,穆斯林?”
  “……恩。”
  “哈!你接着是不是还要带着我们去找那个老头儿,让他出示这孩子的穆斯林证,然后告诉我们,不!这群高鼻子都不是犹太人,是穆斯林!全是穆斯林!所有进清真寺的都是穆斯林!安拉庇佑之地!所有恶棍!武器!不得入内!”
  显然海因茨被刺激大了,被个老头子压制了可真不是件美好的事儿,更何况是这心高气傲的鬼畜,秦恬一贯不敢跟这哥们别苗头,她只能低头,紧紧拉着皮比诺。
  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我跟你说过别干坏事儿!你……”
  “海因茨……”奥古斯汀的声音□来,带着叹气声,“冷静,冷静。”说话间,他挡在了秦恬前面,拍拍海因茨的肩膀,“你太激动了。”
  “奥古,你想包庇么?”海因茨的声音传来,秦恬的视野被奥古斯汀局限了,别的她什么都看不到。
  “海因茨,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放过这个孩子,他还只是个孩子。”
  “可他是犹太人!无关老弱,他有那身血!”
  “他是个孩子!”奥古斯汀忽然加重了语气,“海因茨,别做会让你后悔的事。”
  “奥古,你是怎么了?”
  “海因茨,应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了!”说罢,奥古斯汀一把抓住秦恬的肩膀,连拖带拽把她拉出咖啡厅,秦恬自然紧紧拽着皮比诺不放,她很紧张,紧张的发抖:“你,你要干嘛。”
  奥古斯汀一转身把秦恬咖啡店旁的小巷子里,然后对着皮比诺指着清真寺的门说:“去,去你该去的地方!没人会拦你……愣着干嘛?快!”
  皮比诺摇头,他看到奥古斯汀表情凶恶,吓得嘴唇都在抖动,但他紧紧抓着秦恬的胳膊,身子还挡在她的前面。
  秦恬心里一阵柔软,她摸着皮比诺的头:“乖,我不会有事的,去找默罕大爷吧,快去!顺便帮姐姐向他问好。”
  皮比诺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跑向清真寺,敲开了小门,被快速的扯了进去。
  秦恬松了口气。
  “现在,该解决我们的事了。”奥古斯汀忽然低声道,“我很不爽!”
  “我我我我知道,但是,但是这孩子不是自己上门的,我我我我做不出……”
  “我知道!你不可能自己招惹麻烦,我生气的是……”奥古斯汀烦躁的弄乱了他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刚才海因茨说你的时候你都没看我一眼,是不是你压根没指望过我?!”
  秦恬愣了一下,回想刚才一头雾水的感觉,似乎压根没想到奥古斯汀,于是老实的点点头,嘴里还辩解:“你至少明面上该跟他一个立场,我不能给你添麻烦……”
  “shit!”奥古斯汀英语都爆出来了,他狂躁,“你什么都靠自己,那我拼死拼活是为什么?!早退役算了!”
  秦恬眨眨眼,又眨眨眼,然后她慢吞吞的说了句:“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耶……”
  “你这样子,我压力也很大啊!”
  “我哪有给你压力啊?”
  奥古斯汀叮的拔下自己一根头发,竖在秦恬面前:“没有吗?被你压的头发都掉拉!”
  秦恬:“……”你疯了吗?
  “呼!”奥古斯汀叹口气,扔了头发,忽然笑了,温文尔雅状:“抱歉,我有点激动了。”
  “……”大眼瞪着丫。
  “我知道,我的身份让你很难应对,但是你记不记得我们还没挑明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只要我在,我就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绝对不让你受一丝儿伤害。”
  秦恬点点头,日耳曼美男的守护誓言啊,无论那时候信不信,她确实被狠狠的感动了一把好吧:“那时候……其实我没信。”
  “我知道,可是现在呢?”
  “我知道你说真的,但我不想相信。”
  “为什么?立场?”
  “……你懂的,”秦恬低头,斟酌着字句,“其实,就这个时代来讲,对我这样的平民,最危险的应该就是德军……”
  奥古斯汀的手紧了紧。
  “但是我们都明白,我们心里太需要互相的支持,如果在清楚历史的情况下,这么孤单的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可能早就崩溃了,所以,所以我们不可能在有机会的时候,忍住不见面……我好几次干活很累,第一个想法不是睡觉,而是找你吐槽……”
  “呵,我也一样。”
  秦恬尽量微笑:“所以,既然我们已经拴在一条链子上,那就不能让这条链子往坏的方向延伸……如果因为刚才那样的事情,你受到伤害,那我宁愿,刚才发现我们的,不是你们,是随便哪个军官,这样,你就不用为难,就不用为此和同僚争执,可能我吃点小苦头,但至少我们中有一个人好好的,不用一起难过……”
  “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奥古斯汀的声音很低沉。
  “可能一直不是很明确,但是,刚才突然发现,是这样的……”秦恬认真道,“有难同当什么的,很自虐……如果因为个人的错而连累到另一个很在乎的人,这种感觉,很难受,我不喜欢。”
  “典型的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心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性格会很伤人?”
  秦恬摇摇头又点点头:“或许吧,或许我伤到人了,但我觉得是为那个人好就行了。”
  “那你有管那个人怎么想吗!?”奥古斯汀抓住了她的肩膀,盯着她,“我只有一个想法,反正我已经做到这步了,反正我已经决心为德国做我该做的了,以后,战后,与其在战俘营病死或者被作为战犯吊死,我不如死在战场上或者……为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而死!”
  他急促的喘着气,焦急道:“恬,你到底懂不懂?我希望你有事告诉我,我希望你能依靠我,这是我现在,这么积极的参与一场必败的战争最大的念想了!否则,你让我图什么?!”
  他抱住了秦恬,几乎无助的低叹:“你让我还图些什么……”
  秦恬僵硬了一会,这才伸出手,搂住了奥古斯汀的背。
  “话说,我不想喝第二杯咖啡!”一个气鼓鼓的声音传来,“也不想看到第二个犹太人拿着穆斯林证进清真寺!”
  两人缓缓分开,完全没有被“捉奸”的觉悟,巷子口海因茨抱胸站着,一点儿没有非礼勿视的觉悟,他阴沉的视线从帽檐下射过来,热力四射:“你们够了吧!看样子压根没想避讳!”
  秦恬觉得自己表现极端淡定,她放下手,拍拍衬衫,然后微笑:“那个,我回去工作了。”
  正要走,某只咸猪手忽然捏了捏自己的手掌,秦恬嘴角抽搐了一下,明显看到海因茨一脸受不了的表情,秦恬干笑着,侧身走出巷子,准备落荒而逃。
  “秦恬!”海因茨突然叫。
  “什么事海因茨长官!”秦恬立刻立正。
  “没,有,下,回!知道吗!?没有下回!下次就算奥古给你挡枪,我也给他一拳头然后给你一枪子儿!”
  “没,没有下回!”秦恬就差行礼了,这大爷她惹不起……
  “哼!”挥手放人,秦恬做苍蝇状飞走。
  她这一下,跑了可不止八百米,等到停下来时,巴黎圣母院都过去了,直接到达地铁站。
  直到坐上地铁,她才略微平静下来,脑子里雾哒哒的,什么都没有,等到勉强理清了思绪,她却突然笑了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笑出来,只是觉得有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刚刚发生过,好像和奥古斯汀说的话有关,可是奥古斯汀明明说的那么恐怖,又为什么让她想笑呢?
  果然变态了吗,秦恬心里炯炯有神。
  回到了福气楼,一直等在门口的秦母看到秦恬身后没别人,松了口气后又略有些怅然,问道:“怎么去那么久?我还以为出事了呢。”
  “没,遇到熟人,聊了一下。”秦恬当然不会实话说,她一到就进入状态,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
  “阿恬,先别干了,刚才有你的信到了,去看看吧。”
  “信?”秦恬第一反应是那远在中国的老哥,但是想想又不可能,问,“哪儿来的?谁的?”
  “你康叔说的,我也没看,就放在家里的门前,去看看吧。”
  “好。”秦恬扔下抹布跑了过去。
  信封是米黄色的,朴实无华,上面简单的写着收信地址和收信人,而下面的一列上写的地址却是来自波兰。
  秦恬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她没想到波兰和巴黎竟然这么快就又能通信了,她一直以为在这个时代通信这种事情就是奢侈,毕竟这么混乱,信差说不定要穿越战场……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拆开了信,信只有薄薄两页,是桑塔婶婶寄来的,由经理代笔,上面写了他们现在的生活,这个也很好,那个也很好,还说某个女同事怀孕了,全酒店员工给那对年轻夫妻办了个庆祝会,可惜进行到一半时被突击检查的纳粹冲锋队员给终止了。
  上面写了不少她离开时的趣事,让秦恬甚至有种,波兰没有被占领的感觉。
  可最后,最后一段话,残酷的将她拉回了现实。
  “恬,我们讨论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亨利死了。
  他被纳粹从桑塔婶婶的家中带走,两天后桑塔收到了他的骨灰。
  原因很简单,纽伦堡种族法已经涵盖德占区,智障,残疾等“浪费粮食”和“消耗健康劳动力”的人都有义务为国家的繁荣献出生命。
  亨利才二十三岁,他虽然残疾了,可他很聪明,他刚学了做木匠,他的师傅夸他细心,认真还很有毅力,是个很有前途的木匠。
  可是就因为他残疾,那些人竟然就这么突然的带走他,然后给他实行了安乐死!
  他的残疾是他们带给他的,可最终他要因为他们给他的残疾去死,秦恬,如果这场战争让那些侵略者胜利了,这个世界还让人如何生存下去?
  秦恬,希望你有朝一日回到华沙时,艾森豪芬还能给你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最慈祥和痛苦的经理大叔”
  秦恬合上信。
  她呆呆的看着窗外,塞纳河边的鸽子一群群飞过,这阳光投进来的光影和鸽子的鸣声,多像那天的场景。
  亨利刚残疾时,她去看他,她问他在看什么,他说:“看鸽子。”
  安妮刚死时,她去看他,他说:“我答应安妮,我会好好活,所以,我好好活。”
  他努力了,他去好好活了,可他没抗争过命运。
  秦恬想,被强制安乐死时,他应该是高兴的吧,因为他从残废起,到答应好好活时,都一直绝望而有着掩饰不住的死气。
  可是他残疾,他就该死吗?
  就像当年华沙的台柱安杰丽卡,她怀孕了,她不是雅利安血统,她就该死吗?
  他们都不该死,该死的到底是谁!
  “阿恬,你还好吗?吃中饭啦。”门外,秦母敲着门。
  “妈……”秦恬回应了一声,却没想到声音颤抖。
  秦母推开门,走上前来,担忧的看着秦恬,她把女儿手里的信拿开放到一边,坐下来搂着她的肩膀:“刚才还高高兴兴的,怎么转眼,又掉金豆子啦?”
  秦恬没觉得自己想哭,她只是觉得太悲哀了,悲哀到全身发冷而已,她慢慢的靠在母亲的怀里,听着她有力的心跳:“阿妈……”
  “诶。”
  “又一个朋友离开我了。”
  “哦?去哪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耶和华,也可能是耶稣……”
  秦母沉默了一会,叹口气,拍着秦恬的背:“阿恬,只要你记住他,就好啦。”
  “……是啊。”秦恬低低的应着,她绞尽脑汁,却想不起亨利的全名,还有卡瑟琳的,莉娜的,她只能记得他们的长相,却已经想不起他们的全名。
  死者已矣,生者犹在,要好好活,何其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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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照打,日子照过。
  这些天经常听到德国和英国在英吉利海峡抢夺制空权的消息,英国的皇家空军在二战相当有名,虽然德国的飞机更为新型,相比之下英国的几种飞机机型略微有些老旧,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双方一个老牌王者,一个新兴贵族,打得热火朝天。
  每天都有不同的消息传来,当然,放给法国人和驻守德军听的,自然都是好消息,比如昨天,德国又暂时取得了制空权,就等待今天的新一轮厮杀了。
  秦恬隐约觉得,似乎德国空军在这一战并没捞到好,不列颠空战刚开始的时候奥古斯汀来时表示对这一战结果印象也不深,两人聊着聊着觉得反正结果一样,这个战争胜不胜都没什么意义,就是可惜了那些飞机罢了。
  可是即使如此,又真能置身事外吗?
  福气楼隔壁的面包店把一个收音机搬到了外面,每天都有一群大爷围着一起听,他们并不是自己没有收音机,只是希望和同胞交流一下感想,每当当天德国的战报没什么好消息时,他们都会一阵欢呼,然后问秦父要点儿白酒尝尝。
  “没有好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一个大爷抿了一口白酒就满脸通红,吼道,“法国万岁!”
  这时正好外面路过一队德国巡逻兵,听到这喊声,里面有两个小伙子竟然也用半生不熟的法语吼道:“法国万岁!”然后笑嘻嘻的走开。
  大叔们沉默了,这话从占领者嘴里说出来,总是感觉很诡异的。
  今年巴黎的夏季并不是很炎热,又或者是太多的事情让人们忘了这些小小的不适,转眼秋天就来了。
  法国梧桐黄色的大叶子铺满了路面,清洁工人怎么扫都扫不玩,每一天天空都是蔚蓝的,映着金黄的大街小巷格外美丽,似乎这秋高气爽的天气让人都轻松了起来,每天都有很多穿着大衣的在梧桐下散步。
  比起在夏天看到的对秦恬来说很复古的连衣裙,秋天的巴黎美女们更有着永恒的时尚感,她们的大衣漂亮,雍容而又款式大方,男人更是如此,二十一世纪已经很少能看到穿着长大衣走在街上的男人了,那样的衣服,似乎只有这个年代的男男女女们才撑得起来。
  这时候上街,比起过去几个月的穿越感,更有种走在电影里的感觉。
  似乎街口那个穿着银灰色长大衣,皮鞋锃亮发型严谨的高大欧洲帅哥就是等着自己的人,秦恬YY着,抱着刚买的调料走过去,走过去……发现还真是个等自己的。
  “奥古斯汀,你找我?”
  “恩。”他似乎欲言又止,走进街边的小型花园中,找了个长椅坐下。
  秦恬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看着街面。
  “我,要去前线了。”
  “……”
  “可能要很久。”
  “……到战争结束?”
  “呵。”奥古斯汀摇摇头,他把秦恬拉到怀里松松的搂着,深吸一口气,“我还没到打探统帅部战略意图的地位,但从时间上和进度上来看,逃不出是去卢森堡,希腊那块,说久也久不到战争结束,说不久,也要等明年才能看回不回得来了。”
  “明年……”秦恬歪头想了想,“明年,快俄罗斯了吧。”
  “俄国,是俄国……”奥古斯汀无奈的纠正,“说苏联也成。”
  “好吧,没说习惯。”秦恬吐吐舌头,她觉得自己相当淡定,两人沉默了一会,她问,“你会去东线吗?”
  “……很有可能,现在驻扎在波兰的军队不足以进攻苏联,肯定是从西线已经没有威胁的国家调集过去,希腊和卢森堡肯定投降的,我估计……”
  秦恬捏了捏拳头,她盯着自己的手,总觉得想抓住什么,又觉得什么都抓不住,感觉颇为无力,“怎么办,我越来越难受了。”
  “难受什么?”
  “前途好黑暗啊,别人穿越,都会趁机发财什么的,我却什么都不知道,生存都成问题。”秦恬把头埋到奥古斯汀怀里,涩然道,“朋友一个个死,都是因为纳粹,因为法西斯,可是……你个杀千刀的……”
  “你现在和杀千刀的某人在一条船上。”他轻声的笑。
  “谁说的!”秦恬倏地起身,“咱现在就可以装不认识!然后啥交集都没有!”
  奥古斯汀不说话,看着她微笑。
  于是秦恬挫败的低下头:“好吧,你赢了。”
  “乖。”奥古斯汀摸摸她的头,看了看手表,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等会就要集合上火车。”
  秦恬一声不响的看着他整理大衣,半晌只能憋出一句:“我不能劝你贪生怕死,你说过你对德国也有你的责任,但好歹,好歹给个面子,努力点……咱一起活下去呗。”
  他们在德国摊牌时,一个上战场,一个已经坐上了去巴黎的火车,想说什么想有什么感觉都来不及。后来到了巴黎见面,奥古斯汀每一次出去都说是出任务,秦恬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可是这一次,他明言了是上战场,秦恬忽然就觉得,恐慌了,无措了。
  她是九零后,她可能YY很多事,但是惟独不会YY把亲人送上战场,这时候应该怎么做?追火车,无数次的拥抱,还是干脆来个站台前的法式接吻?
  不,那是琼瑶,那不是秦恬。
  所以即使到了这种时候,她也只能把担忧藏在玩笑一般的句子中说出来。
  “你这是什么话。”奥古斯汀今天一直保持着微笑,“知道历史都活不下去,那就是白痴了。”
  “你又不能决定上哪个战场。”秦恬皱起眉,“万一真的去了东线……”她不敢想下去。
  “如果真的上了东线……我就直接逃到中国去,哈哈!”
  秦恬差一点就赞同这个“好主意”了,可一想到那辽阔到能塞下两个欧洲的幅员,她就一阵冷战:“如果你真逃过去了,你牛逼!”
  “总有办法的,恬,总有办法的。”
  奥古斯汀戴帽子,整衣领,每一个动作都很缓慢而优雅,他最后长叹一口气,手扶着秦恬的后脑勺,贴了贴脸颊,然后转身离开。
  秦恬站在凳子边,看他拐过树丛。
  没一会,他的头又探回来:“恬,问你个事儿。”这次是中文。
  秦恬瞧他那纠结的小样儿,忍不住笑了,道:“说。”
  “你现在,是我的谁?”
  秦恬呆了一下,脸有些发烧:“我怎么知道……老乡呗。”
  奥古斯汀苦了脸:“那我有上位的可能不?”
  秦恬笑:“看你表现啦。”
  奥古斯汀低头想了想,严肃道:“我得给自己争取一个够长的表现期……”
  秦恬明白了,点点头:“恩,那就活久点。”
  奇怪的是,她没有一点伤感的感觉。
  世事总是如此,要么没事,要么就一堆的涌过来。
  下午她刚回到饭馆,就被秦母叫过去道:“那个尚卡伯爵夫人在你房间里等你,等一个中午了。”
  “我的房间?”秦恬有些不满,“你们怎么能随便让她进我房间?”
  “哎哟,你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再说了,她看起来有些奇怪,要是在客厅里被后院闲逛的客人看到就不好了,知道不?”
  看来这时候的家长隐私观念真不咋地,秦恬没办法,只能点点头奔回自己的房间,尤丽安娜伯爵夫人依然雍容美丽如斯,秦恬一进门就看到她坐在床边的软凳上看着外面,即使有人进门也没回头看一眼,怔怔的表情,几乎完美的侧脸,放现代是典型的装逼加无病呻吟状,可放她身上,就让同为女人的秦恬都有了一种揪心的感觉。
  秦恬关上门,见伯爵夫人还没什么反应,便敲了敲门,咳了一声道:“您好,请问……”
  尤丽安娜终于转过头,看着秦恬,微笑道:“你来了。”
  “……有什么事吗?”被那气场压的有些难受,秦恬决定开门见山,加把劲自己掌握主题。
  “关于我,或者我的丈夫,你有什么耳闻吗,秦恬?”
  “……没有。”
  “那我告诉你吧,我丈夫卖国了,我mai身了。”她的语气慵懒,满是调侃。
  “……”秦恬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回来后还不怎么清醒的脑子此时更混乱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他们说的没错,至少有一半没错,我mai身了,可我丈夫没有卖国!”她的语气略微加重,忽然从手提包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烟盒,打开,却没有烟。
  秦恬松了口气的同时企图阻止:“那个,夫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这对我说这些。”
  尤丽安娜顿了一顿,她放回烟盒,却没有理会秦恬的问题:“我的丈夫,他不愿参加任何一方,于是那些所谓的爱国分子担心他成为阻碍,而德国人认定可以从他嘴里套到反抗分子的消息……哼,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却被两边默认着关押起来。”
  “夫人……”秦恬感觉有点火,这是闹哪样啊,这女人神经病了么?
  “巴黎刚陷落,他就开始被关押,我上下运作,处心积虑,眼看只差一点点,他就能回到我的身边了,只差一点点……”她一只手擦着脸颊,表情有点扭曲,“可就在法国投降后不久,当我坐在家中准备好丰盛的晚宴等待我的丈夫时,突然有人告诉我,他的案子换人接手了……一切,我的申辩,我的努力,我打通的关节,我付出的钱,我毁掉的尊严,全都没有了意义,全都白费了!”
  “我很同情你,可是这些事……”秦恬根本无心听她说什么,她只是被这种怪异的气氛弄的有点恐慌,不由得抬高了声音。
  “我想过死,想过劫狱,新接手的人我都不认识,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
  “夫人!”秦恬大喝,尤丽安娜终于从梦游一样的叙述中醒过来似的看着秦恬,眼里满是泪水。
  秦恬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您现在需要的不是倾诉,而是回去好好睡一觉!”
  “请听我说完好吗?”她坚持。
  被这样一个美女看着,秦恬压力很大,她差点点头了,但还是坚定的摇头:“抱歉,我不习惯陪人谈心,夫人,更何况我们并不熟。”所以才更诡异啊!
  “只是,请您,听我说完,好吗?”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秦恬没办法了,她不会暴力,也没有强悍的软武力,只能无力的坐下,一言不发。
  尤丽安娜擦了眼泪,吸吸鼻子,尽量做出平淡的表情:“新接手的长官军衔不高,但是在党卫队的职位很高,我能求到的所有关系都没法和他搭上线,而盖世太保,更是我接触不到的东西,我用尽所有办法,观察了他很久,最后只发现一个突破口。”
  秦恬有不好的预感,她感到尤丽安娜灼热的眼睛看着自己,感觉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海因茨·冯·克鲁特曼党卫军少校,你认识。”她以陈述句说出来。
  “……谁?”
  “秦恬,我看到好几回你跟他的交谈,我听说你是从德国留学回来的,你们除非认识,否则不可能这样,我观察过,这个少校油盐不进,而且身边也几乎没有女性,唯独你能和他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她哪只眼看到自己跟海因茨相谈甚欢了?欢个毛啊!
  显然眼前这位伯爵夫人已经病急乱投医了,也不管死马活马的一通乱治,秦恬承认她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男性能让这样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女这么死心塌地的为他奔波,可同时却又觉得说不出的不舒服。
  她那急迫的样子,笃定自己跟海因茨有关系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秦恬干笑两声道:“如果你说的是那位党卫队军官的话,认识倒说不上,他对中国很感兴趣,所以才聊了几句,您的事我是帮不上忙的。”
  “不,不用您说话。”她摇摇头,“我没有时间了,再等下去,反抗分子会忍不住杀了我丈夫,我必须亲自和他谈!”
  拉皮条啊?秦恬惊的汗毛都起来了,她当然知道美女不是找海因茨OOXX,可是无论如何安排这样一位身份敏感的女性和年轻英俊的德国军官见面,都会让她有种潘金莲对门儿那个王干娘的感觉。
  “不行。”秦恬想也不想,斩钉截铁,“这不可能。”
  似乎早就料到秦恬会拒绝,尤丽安娜淡定的点点头:“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你要什么?钱,权,上流社会,只要你要,我就能给!”
  你这么厉害怎么连老公都救不出来,秦恬腹诽,一边继续拒绝:“不行夫人,万一您激怒了那位军官,到时候岂不是连我们家一起倒霉,不行。”
  “秦恬,你知道我为这件事付出了什么吗?”尤丽安娜低沉的说,她那副隐忍的样子,让秦恬觉得她下一秒就会爆发,可是她没有,继续低沉地道,“我怀孕了。”
  “……”没有相公哪来的种。
  “一个德国杂种,呵呵,这个人渣满口保证会帮我,可却在我发现我怀孕的那一天告诉我,案子换人接手了。”
  “……”秦恬张张嘴,最后还是没问出有没有人流医院这种傻问题。
  “我每天都在煎熬,我想把孩子捅死,想把刀□肚子里去,可我舍不得……”尤丽安娜深吸一口气,“我现在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我什么都不怕了,秦恬,你可以当做威胁,我只要你一句话,这个忙,你帮不帮?”
  秦恬短短的沉默,道:“抱歉,我真的做不到。”
  看着尤丽安娜走出去,秦恬心里并没有多□澜。
  她觉得自己有种千帆过尽的感觉,奥古斯汀走的时候,尤丽安娜走的时候,都没法让她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情景就好像,她在经历了那么久那么多事后,神奇的置身事外了……又或者说,是置生死与度外了?
  她觉得这样不好,有点过于麻木不仁,但又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方便自保。
  秦父秦母并没有问秦恬,伯爵夫人来干嘛,看来他们对于秦恬的自控能力有很大程度的信任,于是为了回报这信任,秦恬在夜宵时对他们坦诚相待。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如果那女人来,招待依旧,但别太熟了,她会带来麻烦的,至于那个党卫军官……应该不用担心,他不爱来,我也找不着他。”秦恬说完,心安理得的喝绿豆汤,秦母秦父稍稍就此聊了一会儿,也没了下文。
  其后几天,尤丽安娜都没有出现。
  秦恬觉得有些奇怪,她那天走的时候明显不像是死心了,虽然不来更好,可没点动静总向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可很快她就无暇关注这些了。
  不列颠空战德国首次踢到了铁板。
  所谓德有意大利,英有法兰西,每一个强国身边总有个不成器的兄弟,意大利在非洲战场早早的受挫,德国不得不把隆美尔派去支援,拉一拉那条后腿。
  西欧战场则掉了个个儿,法兰西的领土就跟被戳破的气球似的迅速缩减,也只有靠英国的皇家舰队和皇家空军跨越海峡来点强力的支援,好让德国不那么嚣张。
  德国空军还在不屈不挠踢铁板时,九月,新的消息传来,德意日三国签订了三国军事同盟,这一消息传来后,周围一片哀叹,敌人不仅节节胜利还联合了起来,自己却连属于哪个政府都不知道,傀儡的维希政府,还是远在英国的戴高乐政府,亦或是实打实的实权德国政府?
  这一消息倒让秦恬震惊了一下……她一直以为德国刚开战的时候就已经和日本意大利成为同盟国了,却没想到是在开战一年多后,那当初奥古斯汀和她初见面时她还想那么多,奥古斯汀还一本正经的说她可以说自己是日本人……两个人早就以后来人的思维在对话了,却直到这么久后才发现,真是俩二货!
  很快人们称呼敌人时,就开始叫同盟国了,周围人聊起战争时,开始关注遥远东方的亚洲战场,企图从报纸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一下德国的同盟该是个怎样的国家。
  同时常来店里的客人也开始对他们有了更多的亲近感,虽然秦家两代人都是法国国籍,可所有人都知道秦父是一战的华工,对于他的祖国再次被侵略,很多来用餐的法国人言语间都多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秦父一直关注中国,自然早就知道这些,更何况他的儿子就在战场上,这时候秦九的下落自然瞒不住了,秦母刚得知儿子去了亚洲战场,很是大哭了一场,在秦父和秦恬的劝慰下,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接着和那些法国人聊起战争时,二老都会很自豪的说,他们儿子也和那些法国子弟兵一样,和法西斯战斗着!
  秦恬只能苦笑。
  欧洲战场好歹偶尔还顾及什么日内瓦公约和红十字会,亚洲战场呢?那群畜生丧心病狂的残害着中国人,秦九说不定此时早已成为一具尸骨,秦恬没法阻止自己往最坏的地方想,这样她才不至于被过多的希望被打破而崩溃,想着想着,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奥古斯汀,他也在战场上,为了法西斯而战斗,什么消息都没有,说不定也成为了一具尸骨……
  她觉得,自己很压抑,急需发泄。
  经过秦父的建议,秦恬给自己拟定了一条短短的旅游线路……沿着塞纳河走,走到中午就回来。
  很白痴也很省力的玩法,了解一个城市,莫过于在这城市里穿街走巷。
  她一个人拿了一点点钱和一张身份证明,慢慢的晃了出去。
  塞纳河边的秋天风光独好,她在河边的建筑群中走着S型路线,从一条条小巷中走进走出,巷子边有坐着安乐椅腿上盖着毛毯安详休憩的老奶奶,有摆着小吃摊的大叔,有身上挂着各式工具的水管工,还有蹲在地上卖纽扣钉子等小零碎的商贩……
  战时生活的百态全都在这些小巷中体现了,秦恬还在一个居民大院里瞅见一个小型的跳蚤市场,很多家庭摆出了自家不用的东西,用行李箱,小桌子装着摆放在那儿,有些摊位边站着人,大多都是小孩,有些则干脆没人,货品上贴着纸条写了价格,如果要买就把钱扔在旁边的小盒子里。
  有人管的摊位大多可以以物换物,秦恬站在里面逛了一会,发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这时候,一个小孩子拉了拉她的衣角,秦恬低头看他,是个眼睛亮亮的小正太,她微笑:“你好!”
  小正太羞羞涩涩的看着她,不说话。
  秦恬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她大衣口袋里红纸袋儿的一角,这是刚才在别处顺手买的方糖,她打算回去泡咖啡用的,她一时没明白过来:“要糖吗?”
  小正太继续羞涩,但眼里摆明了想要。
  “只是方糖哦……”秦恬强调。
  为什么小正太的眼神有些疑惑……
  既然不嫌弃是方糖,秦恬自然大方的拿出了纸袋子,里面方糖不少,她刚拿出来,小正太就招招手,转眼身边围了一大群小孩儿,个个都带着雀跃的笑容,那些不含杂质的眼神竟然瞬间让秦恬有种被电到的感觉。
  她不禁庆幸自己买的够多,一人一块后还有的多,她又给旁边晒太阳的老奶奶老爷爷分了一点,直到袋子空了,她才心满意足的结束“派发”。
  看着周围人一脸习以为常的抿着方糖的样子,她才明白,原来西方人也把方糖当普通糖吃的……原谅她从来没这习惯,一直把方糖当调味料,没当它是糖。
  她环视四周,忽然发现,这儿竟然有很多人,衣服的上都有颗黄色的六角星。
  竟然是个犹太人群居地吗?
  这儿显然是中低产阶级住的地方,公寓老旧,设计逼仄,院子狭小拥挤,一大群人围在周围干自己的活儿,孩子们追逐打闹,有些则扑到母亲怀里说话,所有人相互之间都认识,每个人看到秦恬都温和的微笑。
  想到这些普通的犹太人以后可能会有的遭遇,秦恬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只觉得眼前温馨的场面好刺眼。
  “我认得你。”一个和蔼的声音传来,是坐在一棵梧桐树下盖着毯子抱着猫的老奶奶,她温柔的看着秦恬,“你好久没来了。”
  “你好。”陡然遇见以前的熟人,秦恬有些紧张,她拘谨的微微鞠躬,“我,我生了场病,不大记得了。”谎话随编编,她也不怕戳穿。
  “来,坐。”老太太不以为意,拍拍身边空着的凳子,凳子上还有个毛茸茸的垫子,看着就软软的,“可怜的孩子,我是你伊路莎奶奶,小时候还给你做过坚果派呢。”
  “是吗?”秦恬放松下来,坐在凳子上,“那可真好,您身体还好吗?”
  “就那样呗,每天向上帝走近一步。”伊路莎奶奶朝院子抬抬下巴,“变化很大吧。”
  “呵呵,不大记得了。”
  “也对,多了很多小的,少了很多老的,走了很多年轻的……”伊路莎奶奶叹口气,摸着怀里的花猫,“人类啊,打来打去,争来争去,最后还不都要回到上帝的怀抱。”
  秦恬笑而不语,又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看得开的。
  “伊路莎奶奶!”一个小萝莉跑过来,棕色的卷发上扎着蝴蝶结,胸前贴着大卫之星,“伊路莎奶奶,伊万哥哥回来了!”
  “哦?”秦恬看到伊路莎奶奶手抖了一下,放掉了猫,她做出要起身的动作,可又坐了回去,一脸平淡道,“回来就回来呗,有什么好激动的。”
  “妈妈说你会高兴的,伊万哥哥好久没回来了。”
  “哎,谢谢你妈妈。”伊路莎奶奶似乎苍老了很多,小萝莉朝秦恬甜甜的笑道:“姐姐,谢谢你的糖!妈妈要我邀请您来我们家吃晚饭,今天有她拿手的烤肉饼!”
  秦恬被这盛情招呼的有点反应不过来,连连摇头:“不不不,一颗糖而已,不用这么破费。”
  “一定要来啊!”小萝莉很威武,说完就走了,不给秦恬拒绝的机会。
  “萨拉家的烤肉饼是远近闻名的,值得尝尝。”伊路莎奶奶笑道,“你不用等到晚饭和她们坐一桌,她肯定现在在做,你可以带走了吃,我的厨房里还凉着坚果派,等会也带点回去,我记得小时候你很爱吃。”
  “那多不好意思。”秦恬还是觉得太热情了。
  “呵呵。”伊路莎奶奶不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院门口。
  过了一会,一群刚才跑出去的小孩欢叫着跑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青年。
  半长的深棕色的头发扎了个小辫,高大却不健壮,穿着法国警察的黑色制服,带着黑色的圆筒帽,帽檐下是一张清秀的脸,细看之下,还有点可爱。
  他带着一脸阳光的笑容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串布袋子,在和就近的邻里打了招呼后,他径直走向伊路莎奶奶:“奶奶,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曲奇饼!”
  伊路莎奶奶微微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伊万挠挠头,看到秦恬,歪着头辨认了一会儿道:“哦呀!奥赛街上那个中国姑娘!”
  祖孙俩僵硬的气氛中,秦恬僵笑着点点头:“你好……那个,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吃了坚果派再走!”伊路莎奶奶立刻回头,对伊万道,“去厨房,包一包坚果派来。”
  似乎对于奶奶的命令受宠若惊,伊万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进公寓,这时一直在旁边的小萝莉也啪啪啪的跑进了公寓,见此情景,伊路莎奶奶笑道:“你今天的点心是不用愁了。”
  “呵……”秦恬干笑,很快手里鼓鼓的放了一大堆吃的,不止坚果派和烤肉,还有很多别家的食物,看来本来不止一家打算请她吃饭回报糖的情谊。
  “记得常来玩!”好多人在喊。
  秦恬带着一大堆吃的,颇为感慨,她一边吃一边走,直到快晚饭了才往回赶,到店里时刚好是就餐高峰期,因为辞退了几个帮工,现在是秦母亲自上阵,她正端着盘子上菜,看到秦恬脸色有点怪,朝二楼扬扬下巴:“楼上!”
  “怎么了?”秦恬走过去帮她上好菜,跟秦母一起往厨房走。
  “今天那个党卫军官突然来了,他见你不在,点了一碗粥在吃,正准备走的时候,伯爵夫人就来了,两个人说了两句,就让我把二楼给开了。
  福气楼一楼大堂,二楼包厢,三楼宴会厅,近期客人少,二楼三楼关了很久没开过,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秦恬仰头望望天花板,问了个很傻的问题:“那啥,包厢里没床吧……”
  秦母噎了一下,狠狠的瞪了秦恬一眼。
  秦恬感觉很冤枉,尤丽安娜肯定在这附近安插了眼线,海因茨一出现就回去通风报信,千防万防没防住,还是让她的堵人大计在这儿得逞了,等会海因茨不定怎么狂化的……
  再一次看着伯爵夫人离开,秦恬绝对不像上次那样淡定。
  她的表情没咋地,虽然气场有些低迷。
  可是旁边坐着的人,表情就不咋地了。
  海因茨低垂着眼,坐在包厢里的太师椅上,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
  秦恬端了杯茶进去,半晌没见他喝一口,想一想,还是给他倒杯酒。
  刚转身,阴森的声音就传来了:“逃跑不能解决问题。”
  秦恬以军训似的姿势的向后转立正,报告道:“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想给您倒杯酒!”
  “哼!”他喝了一口茶,然后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放下茶杯,“给我杯水。”
  “酒要么?”
  “我的德语不标准到这程度了?”
  “我我我给您拿……”
  “别结巴了,又不打你!”
  “是是是。”秦恬跑下楼,拿着玻璃杯先给自己灌了一杯水,调节了一下心情,才拿着一杯水上楼。
  海因茨继续做反派经典的幕后BOSS状坐在那儿,秦恬悄悄在他手边摆了水,他也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他说:“当初我怎么跟你说的?”
  “我没搭理人家啊,是她找上我的,我什么都没答应!”
  “让我想想……”他揉着太阳穴,“她是不是跟你说,反抗分子想借我们的手解决她丈夫,而我们想从他身上获取更多的情报?”
  秦恬眨巴眨巴眼:“耶?我不知道耶……”
  海因茨深吸一口气:“以后遇到我以外的任何一个盖世太保这般询问,别给我摆出这么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犯人这么副样子总会让人有开枪的欲望。”他顿了顿又道,“一般情况下没人会特地去忍住这种欲望。”
  “哦。”秦恬立刻一脸严肃,“我记住了!”
  “哎……”海因茨又叹气,“真麻烦,以后她来,赶出去!”
  “人家是客人,还是老主顾,哪能随便赶,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不做生意了呢。”秦恬虽然也想,但总觉得不妥,“再说了,只要你不来,不就没事儿了嘛……”
  “噗!”海因茨正喝水,当场喷了,瞪大眼看秦恬,“你赶我!?”
  秦恬刚才没过脑就说这话,现在也反应过来了,立刻双手抱头忏悔状:“没没没没有,我只是想说,您又不爱吃中国菜,人家爱吃,那啥,您过来了,我们也没啥能招待您的……”
  “胆儿肥了啊!”海因茨还是做不可置信状,“你意思我来这还给你添麻烦了?要道歉不?”
  “别了大爷,您是老大,您说什么是什么!”秦恬狗腿的就差掉眼泪,“说实话那女人跟我说事儿的时候我就盼着您别来,但那时候也通知不到你,想想你不爱吃中国菜一般肯定不会来,却没想到……”
  她的话被海因茨的一个动作阻止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斜着眼看她:“于是我该滚了?”
  秦恬张口结舌,海因茨带来的,还能是谁的信……她低下头,低声道:“谢谢。”
  “哼,你俩进展挺快啊,已经用上家属通道了……”
  “……”
  “我在巴黎的时候他会让我转达,等我不在巴黎了,他如果直接寄到你家,你自己考虑怎么解释。”原来海因茨转交是为了保密。
  其实有什么好保密的呢,邮差送来一封有鹰徽的信和盖世太保来一趟,在别人眼里一个含义。
  秦恬想了想道:“其实,我父母知道。”
  海因茨挑眉,似笑非笑:“哦?他们竟然支持?我记得奥古斯汀说中国人的家庭很注重气节,你们的气节呢?”
  秦恬报以冷笑:“这无关气节,他们没有表态,我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
  海因茨斜着眼看了秦恬半晌,也冷笑一声,耸耸肩站起来:“那么,祝你好运。”说罢,他大摇大摆的下楼,刚巧遇上往厨房收拾东西的秦母,丫还人模狗样的作彬彬有礼状,似笑非笑的扶着帽檐点个头。
  排除立场问题,秦母公正的评判过她见过比较多次的这俩军官,对奥古斯汀倒是赞不绝口,对海因茨,除了说他样貌好,其他的就只剩下类似于发憷啊,让人心里发慌啊这种形容了。
  显然,海因茨的礼貌再一次让秦母“心里发慌”了,她的手一抖,差点没拿住抹布,然后勉强的回了个微笑。
  等背对海因茨了,用手不着痕迹的抚着胸口。
  秦恬连忙下楼扶着她,俩母女相互靠着,看海因茨走了,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阿恬啊,这个军官,怎么这么慌的啦。”秦母又提起了。
  秦恬颇为愧疚:“对不起啊阿妈,都是我的错。”
  “哪能呢,我们阿恬这么乖,这些人又不是你招来的,只要记得小心做人,总会没事的。”
  “恩。”秦恬不置可否,她还是觉得不安。
  第二天那伯爵夫人又来了,她直接找了秦恬,道歉:“对不起,昨天我太激动了,走得太匆忙……没给您带来什么麻烦吧?”
  秦恬脸色不太好,或者说是相当臭,她看了伯爵夫人半晌,缓缓道:“如果平时,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夫人,这是战争时期,你有想过你这样的行为一不小心会给我们家带来别顶之灾吗?所以抱歉,我希望以后您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餐馆附近了,也希望您的手下能够收敛一点。”
  伯爵夫人表面很平静,静静的看着窗外。
  秦恬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我不认识您的手下,他们或许有人在我的餐馆外探头探脑,我肯定无法察觉,而您,若是您这么大摇大摆进了我的餐馆,我自然不能拿扫把把您赶出去,相反,我会好好招待,但我相信您一定能明白我不情愿的心情,希望您不要你强人所难,也不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她皱皱眉,寻找措辞,“放在一个,不受欢迎的,招人讨厌的地位。”
  精致的面容终于有些变化,伯爵夫人嘴角不可抑制的往下撇,看着秦恬,轻笑:“我倒看不出你是这样一个女孩。”
  怎样一个?秦恬疑惑。
  “是那个海因茨少校说的吗?他说不让你接待,你就来赶我了,对第三帝国如此忠诚,看来我们福气楼聪明的中国女孩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了。”她语气很平静,但秦恬却觉得她周身弥漫着一种类似于失去理智的气息,她继续叙叙的说着,“我本就没指望一个黄种人拿了法国国籍就能对法兰西忠诚到底,但是你的表现也太让人心寒了,法兰西养育了你,你就用为虎作伥来报答吗!?”
  秦恬不由自主的瞪大眼,她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当然不是因为愧疚,只是因为这番转变太突然,反应不过来而已。
  过了一会,她笑了,气乐的。
  “面对您的指责,我只有一个字能回答,滚。”秦恬转身,想想还是觉得气不过,冷笑道,“您的丈夫是个救国大英雄吗?我,一个和你素不相识的人,就活该为了你那罪责不明的丈夫和您的鲁莽牺牲自己的家庭吗?夫人,自以为是是一种相当丑恶的嘴脸,如果你总是认为别人都有义务来帮助您的话,那您还是学学怎么好好的滚,否则我不保证你以后会不会滚到瘫痪为止,如果刚才拒绝您来这用餐时我还带着略微的愧疚,那么现在,我发现我做了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
  “你!”估计是没有被这样说过,大美女终于变色了,气的站起来。
  “奉送您一句吧,您的婚姻前途黑暗,好好想想你到底在干什么吧。”秦恬恶意的说。
  “你什么意思?!”
  “我想您求助的人不止我一个吧,估计有不少人已经看出您肚中的小生命了,试问您能向您的丈夫隔空借种吗?”秦恬忽然发现像反派一样说话会上瘾,又加了一句,“在我们国家的旧社会,您这种人是会被沉塘的!知道沉塘什么意思吗?绑上石头,关到笼子里,扔到池塘里!我倒不知道,法兰西已经浪漫到这个地步了!丈夫都能容忍妻子跟侵略者上床生小孩了!”
  “闭嘴!我是为了……”她气得浑身发抖。
  秦恬深吸一口气,让大脑降降温,才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她似乎确实说的有些过分,甚至相当邪恶,可是她确实怒了,尤丽安娜那些有关中国姑娘,黄种人的言论把她的理智都激没了。
  她来自一个只有国家局域网的时代,表面上言论自由网络自由,实际上接触到别的国家的论坛和信息还是很困难,被如此局域网保护之下,她或许知道有很多国家对自己的祖国抱有恶意,却从没亲耳听到过什么黄种人这种话,这简直是一种全新的让人炸毛的体验!
  不后悔,秦恬咬牙,对付这种没自知之明的人,就要越毒越好!
  这边厢,伯爵夫人已经气的像牛一样在喘气了,她鼻子高挺,如此抑制不住的愤怒之下更加显得夸张,她一拿皮包,转身就走了出去。
  看她离开,秦恬终于有点后悔了。
  她太冲动了,虽然法国的所谓贵族都只有虚名,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特权,可终究这个伯爵夫人还是个有点手段和强势的女人,女人难养,心还如海底针,秦家一家子根本斗不过,更何况,尤丽安娜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个爸爸呢!
  能把尤丽安娜逼到上床的地步,这孩子他爸肯定也是个不简单的,要不是海因茨接手,说不定就把尤丽安娜丈夫的事儿给办了,职位肯定不低。
  尤丽安娜现在这副样子明显已经处于一不做二不休的边缘了,她既然还挺着那微微隆起的肚子,显然是对孩子他爸还抱有希望的,只希望孩子他爸不会蛋疼到欺负她一小商人了。
  秦恬本来就对自己说出那么一番话有些良心不安,再加上冲动之后的懊悔,萎靡不振了许久,可是等了几天,平安无事,她又很阿Q的满血满状态复活了。
  人家一个大军官,管自己干嘛,以为人人都和海因茨一样闲的蛋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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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传来消息,德军占领罗马尼亚。
  秦恬甚至不知道罗马尼亚在哪里,她只知道那儿似乎是吸血鬼的故乡,于是一堆YY出现了,从惊情四百年到夜访吸血鬼最后想到暮光之城,她把这些用中文写在了小本本上,最近日子开始无聊起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事情打发下时间。
  天气转冷了,秦母开始帮秦恬倒腾以前的大衣,相比春夏的衣服满是中国风,秋冬的衣服就比较西化了,以前穿的短款一件件换下,长大衣开始成为衣柜里的主旋律。
  秦恬一开始以为宅在家中,帮忙端端盘子,偶尔看看汤锅,这些大衣能穿到的机会也不多,可是很快就知道不行了,天冷了,以前负责联络货源的康叔老寒腿就犯了,一般这种情况掌勺的秦父就会负责联络,可是今年冬天不知怎么的,康叔老寒腿犯的厉害,有时候疼的站都站不住,更别说做饭了,于是联络的差事就落到了新兴劳动力秦恬的身上。
  联络货源其实也是个例行的事情,大家都是老熟人,联系来联系去也就这么几家,只不过每过几天菜价都会有变化,有些商人担心辛辛苦苦送到了货却因为价格变化被退回去,而电话里面说不清楚,有时候便需要饭店派人亲自去选货,掂量货色。
  比如猪肉涨价了,却还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那么就需要秦恬亲自去看看,这猪肉的品质是否值得继续按平时的量买。
  曾经分不清生菜和青菜的秦恬现在已经号称全身沾满阳春水(相对于十指不沾阳春水),她虽然没有什么犀利的奸商的天分,但是经历了后世那些匪夷所思的奸商行为,在这个相对来说比较朴实的商业氛围中,还不至于吃亏。
  福气楼的生意平稳进行,秦父秦母也不是溺爱孩子的人,秦恬也得干活才能零用钱,几个月下来秦恬终于小攒了一笔,她倒没什么特别大的理想,只是想着能不能买些什么好东西,好到以后升升值。
  可是走到路上,随便逛一家店,满大街都是古董,她对于什么东西价值比较高一窍不通,最后左思右想的,跑进邮局把有的邮票全买了一套。
  别看邮票便宜,这么一叠加下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秦恬摸着瞬间憋下去的钱袋子心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抱着邮票当即赶回家,刚放好邮票,就被秦父派出去干活。
  晚上一个高级聚会来买他们的蒜香牛肉当菜吃,订单有点急,秦父看着订单上那个鹰徽标志,只能硬着头皮接下,然后责令秦恬火速买牛肉。
  牛肉要口感好是需要时间伺候的,他们必须先在饭店里炖得半熟,然后再到别人聚会上现做。
  此时刚进入下午时段,饶是时间还有充裕,秦恬也一点不想耽搁,她火急火燎的跑到七区的牛肉店,那儿不仅零卖,还接比较急的大批量订货。
  秦恬刚和店老板谈完走出肉店,就看到一个熟人在挑肉。
  圆筒警帽下半长的深棕色头发还扎着小辫儿,清秀的脸蛋儿上温和略阳光的笑,显得很可爱,他正细细的挑着挂在肉铺上的牛肉,半晌对伙计道:“我还是觉得你骗了我,牛腿上有那么多肥肉吗?”
  秦恬神采飞扬的向他打招呼:“伊万!”
  伊万还揪着牛肉,转头看到秦恬,挥着手比她还神采飞扬:“哎呀亲爱的媞安,你来买肉吗?我怎么记得穆斯林不吃肉……”
  秦恬黑线了:“一,我不是穆斯林,二,穆斯林只是不吃猪肉而已。”
  “哎呀,我一直以为你是穆斯林!”
  “……为毛你这么觉得。”
  伊万挠挠头,比秦恬还好奇:“对啊,我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秦恬绝倒。
  自从上次误入犹太人杂居的小院儿后,秦恬有时候路过,都会进去看看,伊路莎奶奶常年晒太阳,她很疼孙子伊万,可是每次他出现,她都爱理不理,秦恬隐晦的问原因,无论伊路莎奶奶还是周围的人都不肯说,秦恬自然不再多问了。
  只是见了几次后秦恬发现,伊万真是个二到可爱的孩子,很难想象一个在法国警察队伍里混了两年的男人依然这么纯真率直,据大院里的人说,他从小就是所有人的开心果,又憨直又好欺负,很多人都觉得要不是他强悍的奶奶在背后撑着,这孩子早就被人拐到黑非洲去了。
  对此秦恬深表认同,然后就更加奇怪这样的二货怎么混进法国警察队伍里的,莫非这就是法国战败的原因?废柴去军队,二货去警队?
  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了伊万在,大院里的犹太人都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一点保护。
  忘了说了,大院里并不全是犹太人,也有一部分法国人住着,伊路莎奶奶和伊万就是法国人。
  只是在二战前,从来没有人意识到这点罢了。
  伊万看到秦恬很兴奋,挥爪子:“媞安媞安!你会挑肉不?奶奶要做茄汁牛排,她让我挑肉……”
  秦恬自认眼毒,看着伙计推荐给伊万的肉,又看看余下的,点点头确认道:“那这块肉足够了,很好。”
  “真的?可是好肥……”伊万嘟囔着,还是付了钱,然后抓住秦恬的袖子,“那么媞安,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不了不了,我晚上有重要的事情。”
  “那太遗憾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带点酥油饼吧,我拿奶奶的黑加仑子布丁跟你换!”
  “你不是不喜欢么……”
  “我挺喜欢的,只是没奶奶那么喜欢罢了。”
  “好吧。”秦恬默默记下了,两人寒暄几句,秦恬打算走开了,刚走几步,却忽然被伊万叫住,“媞安!”
  “什么事?”
  “你们那有……有……”
  “什么?”
  “算了。”伊万最终没说出来,笑了笑朝秦恬挥挥手,“记得给我带酥油饼啊!如果你想还想吃到黑加仑子布丁的话!”
  秦恬大汉:“我貌似还没吃过那个啥布丁。”
  “很好吃!真的很好吃!不吃你亏了!”
  “……好吧……那么,再见!”
  回到饭店,秦恬照着丰富给牛肉加了调料炖到七成熟,然后带着牛肉跟着秦父出了门。
  这次是在香榭丽舍大街上一家高级会所摆的宴席,秦恬等人直接从后门进去,进了大厨房开始忙不迭的准备食物,这儿的环境就没上次跟着康叔干那么好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更大型的缘故,厨房里一团兵荒马乱,秦恬端着盘子差点走出凌波微步来。
  她参加了几次类似聚会后渐渐的也被餐饮业的人所认识了,至少周边几个区的饭店里很多人都认识了她,有时候服务生一提到缺人手,就会有人推荐她。
  “中餐馆的那个小姑娘不错,干起来相当专业,人手不够就找她好了,出不了岔子。”
  就这样,秦恬刚进厨房不到半小时,还没帮秦父摆好盘子,就有人找过来让她帮忙了。
  秦父对这事儿也习以为常,反正这样会多加钱,何乐而不为,于是自己摆起盘子,让秦恬准备准备就换了服务生的衣服上阵了。
  秦恬一进大厅就晕了,这什么情况,楼上楼下全是人啊!而且一片灰色黑色的军装,夹杂各色华丽的晚礼服,男人的刚硬和女人的柔美全在这儿融合完美了,显然这是个法德大型交际舞会,主办者权利绝对不小。
  这种时候人虽多,更要夹紧尾巴做人,秦恬端着盘子,跟着一群被临时拉来的服务生开始工作,这时候服务生的供不应求就完全暴露了,完全的僧多粥少啊,满大厅人挤人的客人,只有几十个可怜兮兮的服务生在其中穿梭。
  秦恬端起酒盘十分钟不到,就遇到了三次同时被三拨上尉以上军衔的德国军官叫住要酒的情况,饶是她业务熟练也有种团团转的感觉。
  有时候她辨明军衔准备向军衔最高的迈步了,那个军衔最高的却说不不不你先给XXX吧他职务比我高,然后那个职务比较高的XXX客气道那哪儿能啊军衔是军衔职务是职务,这种时候只看军衔不看工作!
  秦恬快哭了,这种时候只有自己分辨,大多数情况她一旦迈步绝不停下,倒好酒微笑问还有什么要求吗,人家客气着也不好为难她一个小服务生。
  可总是有这么一两个不好惹的,秦恬一上前那人就怒了:“怎么回事!让你先给法尔施泰因上校倒酒,你耳朵聋吗?!”
  遇到炸毛的秦恬就不能霸王了,只能无奈的低眉顺眼,转头给那个法尔施泰因中校换酒杯,换了酒杯后刚要转身,就听三十多岁的陆军中校问:“没想到在这场合遇到亚洲姑娘。”
  秦恬僵硬的笑笑:“在这儿工作是我的荣幸。”
  法尔施泰因又道:“来来来亲爱的尤丽安娜,这是你说的中国姑娘吗?”
  秦恬:“……”抬头,刚好对上伯爵夫人似笑非笑的眼睛,她优雅的抿了一口红酒,半晌,点点头:“嗯哼。”
  “哦,还真是!”他似乎也挺惊讶的样子,挑挑眉扫视了一下秦恬,道,“听说你因为尤丽安娜和我交往的缘故,不让尤丽安娜进你们饭馆用餐?”帅叔叔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
  “……”无声胜有声。
  “那你现在在为我换酒,你应该怎么惩罚自己呢?砍了自己这只为敌人换酒的手?”说完他似乎认为自己说的很好笑,哈哈哈的笑了两声,旁边围观了几对也笑,军官还好,他们的女伴笑得尤其大声。
  秦恬深呼吸:“胜者为王,我无话可说,但人总有点想守护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我的尤丽安娜伤害到你想守护的东西了?”这哥们儿还不是笨蛋,他一搂尤丽安娜,“亲爱的,我就说你有时候太强势了。”
  尤丽安娜表情一贯的慵懒,她是笃定秦恬不敢在这情况做什么,便笑道:“难道我吃了他们的饭菜,对外宣扬他们的饭菜很不好吃,呵。”
  “道个歉吧姑娘,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法尔施泰因竟然有点老好人的潜质,他拍拍秦恬的肩膀要求道。
  秦恬抽搐嘴角,还没对上尤丽安娜看过来的目光就快速道:“对不起!”
  “哈哈,这不是很简单吗。”法尔施泰因对于秦恬的给面子很满意。
  “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如果我硬要到你这儿吃饭,你依然会招待,只是心里不情愿罢了,那么现在,我们硬要你道歉,你依然会道歉,只是心里也很不情愿,是吗?”
  哦谢特!秦恬暗骂,这妞能不能再烦人一点,她到底哪边的!上帝啊,给我次机会给她老公做顿饭吧,调料不要多,鹤顶红就行!
  “行了尤丽安娜,我记得你不是那么纠缠不休的人,不过一个小姑娘意气用事而已,你何必计较。”谁知秦恬没爆发,倒是法尔施泰因先不满了。
  尤丽安娜瞪了法尔施泰因一眼,语气虽一贯高傲,但却带了娇嗔:“身为贵族,我选择了你是我的自由,凭什么她一个平民拿这种理由赶我?她以为她是谁?你身为一个军官,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那话放到平时可能很女王,可是放到现在……秦恬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几十年的代沟真正体现了。
  法尔施泰因哈哈一笑,他轻啄了一下尤丽安娜的脸颊,温柔道:“我可以一枪毙了她。”
  秦恬哐哐哐往后退了两步,撞开两个军官,引来几声不满的呼喝。
  “但是,第三帝国的子弹,更喜欢射死不知廉耻的卖国者。”法尔施泰因笑的相当无害,“尤丽安娜,你三番五次撺掇我收拾一个对你没有威胁的正义的同胞,不觉得很卑劣吗?”
  完全没有想到情况是如此急转直下,秦恬端着就盘子完全忘了自己的职责,只知道傻乎乎的看着眼前那一对虐恋情深的货。
  伯爵夫人再强悍也反应不过来了,她脸色刷的发白:“法,法尔,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我们,我们……”
  “没错没错,我进驻,你勾引,我们上床,我帮忙,你怀孕……一切都你情我愿,不是吗?为了你的丈夫,哈!当你知道我帮不了你时,我以为你会打掉孩子,可是你没有……”法尔施泰因看了秦恬一眼,秦恬悚然惊醒,立刻准备逃窜,戏再好看也得有命看!这儿到处都是人,却没人注意到这儿,刚才围在一边的军官早就各自走开了,一不小心这场戏竟然只剩下自己一个观众!
  秦恬微微躬身,不着痕迹的后退。
  “小姑娘,再给我一杯酒。”法尔施泰因竟然又把她叫住了,秦恬换了酒以后,他又说,“你等会。”
  “……”这是要杂家留着看戏?瞟了一眼尤丽安娜铁青的脸色,秦恬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军官肯定也心里不正常。咦,为什么她要说个也。
  “我大致猜想了一下你没有打胎的原因,你这么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似乎已经付出了不少,现在要达到目标,你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去勾引新的负责人……哦我可怜的尤丽安娜,是我让你很没安全感了吗,还是新的负责人让你深感无处下手了吗?你觉得,你需要用一个孩子锁住我这个后盾是吗?”
  秦恬觉得,尤丽安娜似乎在颤抖。
  她已经淡定了,小说看多就这好处,这种剧情发展下去,要么法尔施泰因突然一枪把自己崩了,要么一脸温柔的把尤丽安娜甩了……
  反正逃不掉,迎接命运吧。
  “尤丽安娜,你知道你错在哪吗,你错在太自以为是。难道你忘了,即使新的负责人和我完全不一个系统,但我们依然都是德国人吗?”法尔施泰因无奈状,“你,不值得任何一个德国军人为了你出卖国家。”
  说罢,法尔施泰因终于指向秦恬,对尤丽安娜道:“我们希望我们征服的,是一个不屈的民族,而不是像你这样,沦陷不到一周,就爬上我的床的人。老老实实的当你的情妇,不是顺从,就是死亡。”
  秦恬终于得以安静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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