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很痒什么也没有但是手上有很多丁丁历险记很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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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设计:这款内裤解决了男人在公共场所丁丁痒痒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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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往事》
有的感情是指甲,可以随便剪,随便长,无关痛痒。而有的感情是牙齿,断了便成缺口,终生难愈。献给所有过和正在爱着的人爱和不爱,放弃和,也许不过是大城里的一桩小事。这世界每天都会有类似的剧情上演,一些人互相亲吻,一些人彼此憎恨。一些人依然在等,一些人已经遗忘。而爱,却是不会消失的过程。第一部分华丽幻觉[1030]深夜。WHY酒吧里混杂着浓烈的烟草和情欲,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各色男女仿佛鲜活的鱼类,在舞池里盲目兴奋地游动。他们脱下或戴上面具,疯狂地流连在都市夜店的夹缝里寻求刺激或释放。一到白天就睡觉或穿戴整齐出入高级写字楼。婴宁独自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磕着杏仁,神情寂寥。穿着黑色吊带长裙的她像轮空虚的月亮。她一支一支地喝着科罗那,磕了一碟又一碟的杏仁。长长的黑发流泻下来像松干的海藻。不断有男人注意到她。这样独自出现在深夜酒吧里的女子,一个人孤立于喧闹之外,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的事。这无由笼上了层神秘气氛。有男人过去搭讪。昏暗的灯光下,男人试探的暧昧话语,有着隐晦目的的笑容。婴宁眼神淡漠地看看他,磕着杏仁,没有任何语言。男人把手指搭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冰凉。眼睛下描着浅黑色的眼线,像只猫。她抬起手又拿了支科罗那,同时避开男人探究的手指。我想一个人。她漫不经心地说。然后点燃烟,继续磕着淡黄的杏仁。男人于是离开。他没有耐性,他把眼光投向舞池里缤纷的其他女人。他不会浪费任何。婴宁笑,露出猫一样古怪的神情。她只静静地看着吧台里擦杯子的男人,那个戴领结的男人,有着温和的面容。他沉默地把一个个杯子擦干净,用柔软的布擦拭着像对待名贵的瓷器,然后把它们摆放好。头顶悬挂的灯散发出蛊惑的紫光,像串葡萄。折射在玻璃杯上,折射在婴宁的眼里。全是寂寞。她抚摩着腕上的银镯,轻轻地叹息。凌晨4点,酒吧里的人陆续散去,裹着浑身的酒精烟草味,面目全非地准备迎接白天的生活。他们大多寻找到新伴侣或等候下一个夜晚的艳遇。DJ放上了王菲的碟。等待天色亮起来。有时爱情徒有虚名。是婴宁喜欢的歌。喜欢那个冷酷的女人,她总是冷眼看着爱情像观望彼岸的花朵。她站在爱情之外,清醒得让人恐惧。王菲。总是给人带来意外的女人。不知不觉,进入,爱不释手的游戏。不知不觉,发现,一切早安排就绪。点亮灯火,站在,没有了你的领域。爱你的微笑,爱到担当不起。婴宁的泪水滑下脸颊。她知道她是一直在想念的。每个不眠的夜晚。只是想的那个男人再不会回来。他的嘴唇他的皮肤他的气味他的烟,早已消失在一年前,彻彻底底。他离开,她的心亦跟着离开,剩下一片空洞。婴宁想,她现在的心是空的。天泛起了鱼肚白,些微的光线从雕花木门泻进来。婴宁磕完了八碟杏仁,点燃最后一烟。520。淡淡地抽。像观赏瓷器一样看着眼前排列的玻璃杯。然后她发现坐在右侧墙角沙发上的男人。他已经在那里坐了一晚上。一个人。棉的衬衫和灯芯绒的裤子。他在阴暗里。很少有这样的男人。很多来酒吧的男人总是有明确的目的。找寻新的保质期不久的新伴侣。可他却一个人在那里呆了一晚上。婴宁淡淡地笑。抖落一截烟灰。烟灰散在吧台上,像是骨灰。她打量他。清瘦的男人,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无名指上戴了个指环。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天要亮了。男人走了过来,微笑着,望着婴宁。眼睛里折射出蛊惑的紫光,但依然清澈。天要亮了。婴宁微笑着,布满泪痕的脸。跟我回家。男人把婴宁手上的烟轻轻拿下,摁熄。语气坚决迅速。不容许任何疑问和否定。婴宁跳下高脚凳。手伸出去。你应该牵住我的手。很陌生的温暖。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个人只会熟悉和依恋一种气味。想的那个男人,他的嘴唇他的皮肤他的气味他的烟。婴宁感受手指发抖。你的手心冰凉。男人把她的手一起揣在自己右边的裤兜里。灯心绒的裤兜。街灯昏黄。风清凉。这是第几次?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一年前,那是第一次。也有这样的街灯和这样的风。她在这样的街灯和这样的风中认同了宿命的。一生惟一的男人。她没有任何保留。可他走了。彻彻底底再也不会回来。一年后,这是第二次。另一个男人。她仰起头来。笑了。玻璃窗上她看到自己的笑脸。模糊得像在哭。他注意到她脸上的神情。他没有说话。暧昧的凌晨。十二楼的房间。一切都闪烁不定,一切已经确定。陌生的身体仍然可以带来灼热的温度,原始的安慰。婴宁的皮肤像华丽的丝缎,在陌生的手指触摸下发出碎裂的声响。漆黑的长发散乱在被单上有着动人的光泽。男人的动作细致温柔。婴宁闻到陌生的古龙水香味。哭了。她听到心慢慢地破碎掉。温暖的眼泪滑落下来,打湿男人苍白的手指。男人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把嘴唇压到婴宁的眼睛上。凌晨。昏沉和清醒交接的时段。玻璃窗上有凝重的露水。婴宁看到外面萧瑟的悬铃木,大片大片的叶子落下来。清洁工用草秸扎成的扫帚沙沙地清扫着街道。有光线射进来。身边的男人熟睡的神态像个婴儿,头发柔软。婴宁寂寞地笑。在他醒过来之前,婴宁离开了那个房间。十二楼的房间。她感到寒冷。深夜。WHY酒吧。婴宁独自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磕着杏仁,神情寂寥。穿着黑色吊带长裙的她像轮空虚的月亮。她一支一支地喝着科罗那,磕了一碟又一碟的杏仁。长长的黑发流泻下来像松干的海藻。DJ放上了王菲的碟。等待天色亮起来。有时爱情徒有虚名。是婴宁喜欢的歌。天泛起了鱼肚白,些微的光线从雕花木门泻进来。婴宁磕完了八碟杏仁,点燃最后一支烟。520。清瘦的男人,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无名指上戴了个指环。走过来。轻轻拿下婴宁手上的烟。摁熄。嫁给我。男人说。婴宁转头看他,笑。眼睛下描的细黑眼线弯成很奇怪的弧形。她笑了出来。男人从婴宁的眼里看到轻蔑和不屑。他感到绝望。游戏里不必认真。婴宁说。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指环。婴宁想,那或许是段隐忍的情节。爱来爱去没了反应,灯火惊动不了神经。有时爱情徒有虚名。王菲冷傲的面庞和唱腔。她微笑着唱歌。她唱爱情有时徒有虚名。WHY吧。我在等他。他怎么还不回来呢?婴宁望向光洁的玻璃杯。我开了这个吧一年,并留长了头发。男人沉默。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在等待另外一个男人。坐在高脚椅上的不过是个艳丽的外壳,她的心早已经空了。她就像他无名指上的指环,已经不具有任何意义,只是个标识而已。一年,二年,五年,十年。婴宁或许就会这样老去,磕着杏仁,喝着科罗那,燃着烟。一个人想念。而那个男人,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他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指环,它失去了光泽。它已经孤单了太久。天亮了。应该有一场注定的离别,无须再见。奢靡都市里的爱情,像廉价的花朵。不断地盛开和凋谢。谁伤害了,谁等待了,谁哭泣了,谁思念了,谁离开了。是一个人的纪念,疼痛的幻觉。第一部分天亮说晚安[1030]一、208路公车上的寂寞女子我蜷缩在公车末排靠窗的位置,穿着酒红的绒线衫和苏格兰裙子。手指交插在一起,依旧冰凉。背了很大的包包。CD机里拼命旋转的是嘈杂的音乐,我感到我的脑袋和我的身体一样在慢慢倾斜。我疲倦地合上眼睛。车窗外的灯火斑斓地滑行,好像一场梦境。深夜12点。208末班公车。车上就我一个乘客。神情冷淡疏离,面色苍白,长长的头发纠缠散落遮住眼睛。司机打着呵欠,神色倦怠。我们之间隔着八排深蓝色的座椅,顶上有两列不断摇晃的拉环。白天无休止的睡眠。到了的时间我仍是提不起神。我在一家电台做通宵的叫万丈红尘的谈话节目。从深夜12点半开始一直到早晨6点。我经常透过录音间的那扇窄玻璃窗,看到天色一点一点发白。镜子里的我憔悴不堪。一个女子在深夜里戴着耳机对着话筒听着线路那边失眠灵魂的絮絮叨叨,并耐心地以柔和甜美的声音应对释疑,为它们找到出口,让它们的驱壳安然地睡去不用待到天色绝望地发白。电话喀嚓挂下的瞬间,那个女子倦怠的神色和内心的寂寞,无人窥见。她轻轻地转动手腕上的银镯,看它在灯光下闪着温和的光泽。音乐舒缓和水在录音间里摇晃,是一些排箫的曲子,贴近自然。电话响起。我想我是一个个地为别人解开心结,我的手指灵活。可我内心的死结紧扣,手指却疲软无力。从来都是听摇滚,和一些冰冷的电子乐,喜欢这些短裂而极具爆发力的音乐,接近心底最柔软处。可我每晚熟练地挑选那些自然单调的音乐带子播放,作为谈话的背景。其实与其说是熟练,不如说是麻木。经常这样想着就会对着录音间那扇玻璃窗微笑。莫名其妙地。映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模糊不清。夜漫长。我叫April。因为我出生在四月。起身。下车。站在空落落的站台上。深蓝的208飞速地远去。NOKIA巨大的广告灯箱里,一个红色的影子。疲倦而骄傲地立着。我感到寒冷。拿出烟点燃,放到唇上。朝那幢银灰色的大楼走去。二、 拥有沙哑嗓音的男人天亮时分。最后一个电话。我猝不及防。像是干燥的天气走在干燥的大街上,瓢泼大雨兜头浇下。我浑身湿透。当时我正对着一排排闪烁的电话贮存键发愣。耳机套在脖子上,里面飘着排箫的曲子。我昏昏欲睡。在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小瓶香水。沙丘。很男性化的浓郁气味。我把它胡乱抹在人中上。它可以让我清醒一些。我咳嗽了两声。电话响起。我懒洋洋地接起来。搁在脖颈上。我听到我柔和的声音,我说你好。我在心里轻轻地笑了。我笑我自己虚伪的内心。我是如此虚伪的一个女人。我听到自己很礼貌地说你好。我等待着电话那端焦虑的声音。或许是个男人或许是个女人她或他失恋了相恋多年的男友或女友决然离去;或是夫妻之间为了油盐柴米或第三者闹到决裂。我总是擅长用一些空洞的道理来解决这些事例。我感到乏味。那些振臂欲呼的道理下面隐藏的却是无比空洞的内容。我用它们来无力地安慰那些苍白迷茫的灵魂我又开始微笑。然后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像是海底的蓝鲸浮出海面缓缓的呼吸。潮湿而性感他说April,晚安。天亮了。April。晚安吧。我感觉皮肤上绽放出一朵朵幽蓝的小花。又看到玻璃窗上那张冷漠的脸。冷的眼睛和嘴唇。天亮了。晚安吧。三、 房间我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像只不安的猫。我的发稍湿漉漉地,香水喷得过于猛烈。电视里在放肥皂爱情剧。泛滥的情节早已无法赚取眼泪。男人抬起女人的下颌,望着她的眼,他说我爱你。然后深深地吻下去。女人的眼泪流下脸颊。她的手臂紧抱着男人的腰,想着自己抱着传说中的地老天荒。其实又有谁能说清结局不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真像一个媚俗的玩笑。我蜷缩在沙发上。喝着冰水。按着遥控器不断换台。电视屏幕像闪亮的眼睛一眨一眨。无休止地换过来换过去,只听到嚓嚓的电流摩擦声响。窗外阳光明媚。但我的身体却暗暗地长出霉斑。仔细审视自己的手指。纤细苍白。青色的血管微突。有一丝病态的苍老。把手指伸展开迎向窗户,有阳光从指缝里穿过刺痛眼睛。我仓皇地扭头。跑过去拉合了窗帘。房间恢复阴暗。像个地下室。恍惚地失眠。安定的药瓶已经空了。四、凌晨12点前6点10分。这个城市的太阳落下去,天色迅速恢复了阴霾。我套了烟灰色的毛衣出门。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宽大的露天广场上。散乱着头发。手揣在裤袋里。有很多情侣挽着手散步,或停下来拥抱,亲吻。也有很干净的单身男人坐在广场的红漆椅上发呆,或是无聊地打量路过的人,神情像个孩子。我绕着广场走。走到钟楼下面。是这个城市最大最古老的钟楼。外层的砖已经残缺班驳,绿色的爬藤植物蔓延缠绕。有哥特式的尖顶。偶尔有白色的鸽子停在上面。广场的地面上也有很多鸽子。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很是悠闲。一些小孩子兴奋地看着昂首的鸽子。按身边大人的话招招小手,就有鸽子飞到他的手臂上。我突然想起一句诗:“纯洁的白鸽飞下,落入儿童肮脏的掌心。”忘了是谁写的。在花园的草地上坐下。冒尖的草簇拥在我周围。一切安静。我索性躺了下来。手臂枕在脑袋后面。仰望着天空。天空里有一片片烟灰色的云朵漂浮。它们很像我毛衣的颜色。在离我大约十米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穿着淡蓝色的毛衣和灯心绒的裤子,专心地看一份报纸,手里握着一袋糖炒栗子。他的表情很温和。我饶有趣味地观察他。毛衣的颜色很柔和。连同他脸上的表情。当然还有那袋糖炒栗子。这不容许我想太久。在我接下去无止境地幻想之前,戴红袖章的一个老头过来把我赶走了。他脸上的皱纹像水母一样蜇缩着。街角有卖奶茶的小车。扎着蓝色印花方巾的女孩满脸笑容。木头小车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里面有五颜六色的椰果、珍珠、菠萝条之类。我感到很温暖。看着女孩熟练地调配着香浓的奶茶,悉数加了黑色的珍珠进去,递给我。温暖的奶茶,我握在手里。很快乐。然后在转弯的小店里买了现做的汉堡。我吸着奶茶趴在台子上看那个系着白色围裙的年轻男孩忙碌。嫩绿的生菜,焦黄的鸡蛋,棕色的牛肉。真是美好的食物。我轻轻地笑了。离做节目还有3个小时左右。我独自看了场电影。故事很乏味,以至于我记不住名字。在座位上歪着头昏昏欲睡。散场时刺眼的灯光和纷杂的人们的脚步把我惊醒。我打着呵欠顺着人流走出去。五、一切继续这晚上的节目做得很顺手。没有一些我认为变态的男人用无休止的无聊话题纠缠。只是几对情侣由于分手而导致一方吞大量的安眠药自杀。我感到好笑。这些事件居然是如出一辙。好像事先安排了起因发展落幕。挂下电话,我开始想为什么他或她不割腕呢?这样不是更决绝淋漓么?看着温暖的血液从伤口汩汩地流出来,不禁会微笑吧。恍惚间。电话响起。沙哑的男音。蓝鲸慵懒的呼吸。天亮了。April。晚安。你爱我么?我疲倦地笑着用腮抵着话筒。嘀--嘀--嘀。拖长的盲音。渗透着空洞。六、你爱我么科技电脑城。我习惯性地在四楼靠栏边坐着。埋头看着旋转楼梯里拥挤穿梭的人。很多人脸上有职业的笑容并且穿着西装手里捏着报单的纸片。我的头顶上是高大的吊灯,灯罩的玻璃把上面的印花折射得支离破碎。我握着一瓶统一的冰红茶。如此冰冷而无温情的地方。人们都戴着厚重的面具。为了利益。但直接的利益驱使人们又表现出赤裸裸的欲望。我点了支烟。想起凌晨,我对着电话疲倦地笑着,然后我说,你爱我么?七、结局被电台炒了鱿鱼。因为我问那个男人,你爱我么。可我固执地对那个满脸横肉的上司微笑着说,他不是我的听众。他和我一样,都在观望,虽然无比绝望。我们对爱情自始至终都存在幻觉。那个系着领带穿着西装的男人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嘴里蹦出两个字。疯了。我游离在这个城市里。开始期待一场爱情。或许邂逅的那个男人不会说,April,晚安。但他只要穿着宽大柔软的毛衣,手上拿一袋糖炒栗子。那可能已经足够。他会带给我波澜不惊的生活。换种方式来说就是一种安稳。爱情是场幻觉。但我们真正所需要的只是生活。生活和爱情并无关联。我微笑着对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说,April,天黑了,晚安吧。然后我拉灭了那盏微黄的灯。第一部分五号地铁(1)Start五号地铁在夜色中呼啸而至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微微扬起头,栗红色的头发杂乱纠缠地掩住眼。五号地铁飞速地穿越漆黑的隧道,像利刃一样划破这个城市锈钝的心脏,然后滞重地停泊在站台,似乎若有若无地喘息。那是他想像中决绝和无力的姿态。五号地铁冰冷的外壳在头顶高架的折射下闪烁银灰色的光亮,豁然地,就刺痛他的眼睛。他伏下身来,额头抵到膝盖上,然后感到温热的泪水兀自滑落,打湿干燥的手指。如果直视这双深褐色的眼睛,可以轻易地发现这个男人难以名状的忧伤,那是些支离破碎的忧伤,晶莹地,散落在深褐色的眼眸里。地铁站里那些悬浮的色彩,在高架、标灯和广告箱周围像颜料一样蜿蜒流动,伸出手却无法触及。他有巨大的恍惚感,那些忧伤的碎片开始在灼灼瞳仁里滑动有声。那是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像寒冷的水滴,轻轻地落到心底,让皮肤裂缝,然后不动声色地注满他的骨头。站台上无数脚步匆促奔走,在灰绿色的格子瓷砖上发出空落落的回响。人们简短地交谈,手机铃声此起彼伏。像一卷缓缓拉动的电影胶片,流利畅快,没有突然的定格。五号地铁呼啸而来的大风滞留在空气里,凝固成大把大把的水分子,粘在他的睫毛上。他突然觉得五号地铁变成一艘沉没的华丽渡轮,周围人群幻化成五颜六色的鱼群,在清醒的光线下盲目惶恐地游向通道出口,那儿涌进来大片苍白的阳光。可以观望到地铁车厢里面的乘客,脸上有昏昏欲睡的神情。握着报纸的男人神淡漠,OFFICE小姐精致的妆容下隐藏着倦意,有对情侣,贴着耳朵微笑着说话。女孩子的手指蜷缩着握在男孩子的手心里。还有背着大包包的学生,耳朵里塞着耳机,缩着脖子,身体随着音乐摇摇晃晃。他竖起大衣衣领,重新拿起铅笔继续在白纸上画素描。那是一张老人的肖像,干瘪的脸,身后是阴霾的天空。他的手指有些僵硬。当地铁呼啸着离站时,他的泪水终于不自控地又掉下来。他侧过脸去。最后映在他瞳孔里的,是一个女人的脸孔。车门合拢的瞬间,她站在那儿在玻璃上端详自己的脸。浓密的长发从两颊流下来,在地铁车厢苍白的灯光下的脸孔显得有些模糊不真。她脱下右手手套,然后用手指轻轻地蒙住眼睛。那一刻,他似乎觉得一切凝固,时针清脆地喀然停顿,周围喧嚣的人群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站在车门口的那个女人,用白皙的手指轻轻地蒙住眼睛。然后地铁呼啸着消失,剩下空旷的站台。他把下巴埋到黑色的高领毛衣里,然后起身。站在站台边缘的时候,身体微微有些倾斜。他看到站台下面的轻轨,蜿蜒地连接在两个隧道之间,像一截枯萎的小肠。他回想起那个女人露在漆黑长发下的脸。深刻地浮动在深褐色的瞳孔里,和那些支离破碎的忧伤一起。他无法揣测其中的意味。眼皮开始突突地跳。他想他接下来应该继续那张素描。顾客明天就会来取。接近晚上九点的时候开始下雨。寒冷的人群从通道入口涌进来,伞面上不住地滴下来雨水,鞋面潮湿,灰绿色的格子瓷砖肮脏泥泞。有人小声地咒骂。他穿上深蓝色的雨衣,收拾了画具,搭上最后一班五号地铁。当地铁穿过隧道的时候,他小心地望向玻璃上自己的脸。瘦削隐忍,凌乱的红发掩住那些不为人知的忧伤。地铁里一片静寂。巨大的孤独感再次袭来,他有种被遗弃的感觉。他是被谁遗弃在了这末班地下铁上,可以确定。他把脸深深地埋到衣领里,直到隧道尽头,迸射进来光亮,站台上一排排褚红色座椅一闪而过。他闭上眼,然后把手指轻轻地蒙在眼睛上。ContinueⅠ。他是一个在地铁站台上画画维生的男人。他长久地在那里,间或抽烟,去转角NOKIA灯箱后面的自动贩卖机那里用两个一块钱的硬币买一杯热咖啡。寒冷的冬日,手指握着纸杯,液体下到胃部的时候是愉悦的满足,如此直接的温暖。他靠在灯箱上喝完,然后把纸杯捏扁,投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折回来,坐回画架前。找他画像的人不多,何况天气越来越寒冷得恶劣,谁也不愿意在那儿呆坐半天。他在想是不是这个城市哪天会降下稀薄的雪花。小时候生活在南方,出生的时候下过一场鹅毛大雪,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雪。他固执地认为雪花并不是六边形的样子。在他的油画里,雪只是苍蓝色背景下白茫茫的一片,非常迷离。他常常停顿下来削铅笔。一大把铅笔散在地上,收拾的时候用橡皮筋扎起来,用的都是Faber-Castell的牌子。他叼着烟专注地垫在膝盖上削那些木头铅笔,烟灰时常垒成很长的一截,被风一吹就散了,或是被他的食指敲落,熄灭的灰烬,在灰绿色的瓷砖上。没有顾客的时候,他安静地坐着打量周围的人群,那些散落在站台上的人,他看他们的眼睛,那些明亮灰暗的眼神。有时候他会不经意地微笑,然后再点燃支烟。坐下来画一张女人的脸。用水溶性彩铅。他把那张白纸夹在画板的最底层,偶尔拿出来,因为很多时候都无法进行下去。他忘了那双眼睛,在纠缠的长发里隐约透露着的是什么样的光芒,她的手指遮住了它。他只是反复勾勒着她的头发,像水一样流下来的长发。他轻轻地叹息,忍不住用手去触摸。然后指尖染上铅灰色的粉末。他想起昨晚五号地铁带他穿越大半个城市,回到租住的寓所时已是深夜。水汽氤氲的浴室里,他像只干涸的水母一点一点地活络开来。外面雨水汹涌,猛烈地击打着玻璃窗。透出去看到外面的霓虹和林立的高楼,他想起站在车门口的那个女人,她苍白的手指和漆黑的长发,她独自一人。然后他走过去,在她刚才进的车门的位置,在空旷的站台那儿微微地倾斜身体,神经质地微笑。他明晰地感觉自己下腹部窜上来的热流,欲望像触须一样爬上身体,爬上手里握的喷头,爬上天花板,直到布满了整个逼仄的浴室。他不能自控地呻吟出声,身体在手指的摆布下靠在冰冷的瓷砖壁上抽动,勃发,溺水而去。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如同观望五号地铁呼啸着进站的时刻。Ⅱ。终于还是不能流畅地画下去,他把画纸夹到画板里,缩着脖子啪地点燃支烟,然后眯缝着眼等待。他不清楚自己在等待什么,是惯性地等待五号地铁,还是开始等待那个女人。他有些迷惘。对面站台的座椅上蜷缩着一个流浪汉,裹着条肮脏的毯子;在距离他十米的地方站着个甜美的女孩子,拿着手机发短信,穿着球鞋,头发卷曲;一个穿着夹克的中年男人沿着站台跌跌撞撞地奔跑,然后消失在转角的大理石柱那里。一支烟燃尽的时候,他的视线有些游离,悬浮在空气中,没有落点。一天、 两天、三天。他给一个欧洲女人画像。他看到她明黄色的头发像波浪一样生硬地起伏,大概是喷了很多发胶。然后他看向她的眼睛。浅灰色的瞳孔,像条堵塞的走廊。他粗糙地用铅笔打理她肖像的头发,和她僵硬交握的手指。欧洲女人满意地把画卷起来放到旅行包里,给他钱,说谢谢,语调一律上扬。她礼貌性地吻他的脸告别说,惊叹了一句:So cold。so cold。他禁不住微笑。他没再见到那个女人。每天晚上他站在淋浴喷头下的时候,不自控地痉挛,那种暗示像藻类遍布房间。他用手指在瓷砖上爬行,慢慢地变换姿势,热水迷蒙了他的眼睛,像快要烧灼起来的弧,似乎快要醉去。把脸颊贴到墙上,他突然质疑那个女人是否出现过。她的手指轻轻地蒙住眼睛,忽略虚无的风景。他在站台上有时候掩住耳朵,能听到时间哗哗流动的声响,像条很深的河流。他觉得似乎已经等待了近一个世纪。无论是五号地铁,还是那个女人。他弹着烟灰,想自己的内心是不是在迅速枯萎。七天过去。七是他的一个命数,如果邂逅的陌生人,七天之后没有相遇,那么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他一直相信这点。在来到这个城市的火车上,他对面坐着个卖海鲜的女人,她用手扶着顶在头上的簸箕,带着咸腥味的水滴滴答答地浸下来打湿半个肩膀。她向他兜售货物,他摇头。她神秘地凑近他说自己会占卜。他看到她唇角的弧度,像个诡异的记号。他摊开手掌。女人的指甲肮脏,她小心地审视并掐他的手腕,然后伸出七个手指。这是什么,他很疑惑。你的命数,她笑。第一部分五号地铁(2)Ⅲ。八点钟班次的地铁停泊在站台,人群依旧面无表情地穿梭行走。远远地,他看到那个女人。她描了细细的黑色眼线,神情孤单。她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并没有吃惊。她随着人流走进通道口,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驼色的手套,手臂环在胸前,瑟缩着走路。车票从机器里弹出来,冰凉地触碰到她的手指。她进入三号车门,然后倚在门边,脱下手套往手心呵热气,漫不经心地看外面。一个穿烟灰色大衣的男人几近匆忙地收拾他杂乱的画具,把束头发的橡皮筋扯下来扎一大把长长短短的铅笔,然后朝三号门跑过来。他在她身后,在前面车门的玻璃上找到女人的脸,重叠在许多影像里但可以清晰辨认。看她疲惫地审视手指,拨弄中指上的一枚银戒指。他能够嗅到她长到腰际的头发上淡淡的清香。他的喉咙粘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车窗外一排排褚红色座椅模糊地掠过。女人的脸苍白地浮在不同的背景上。他想她要到哪里去,如此寂寞地,一个人,要到哪里去。他的心里很难受。当他的手指轻轻地落到女人的长发上时,她的身体敏感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她转身。身后穿烟灰色大衣背着绿色画夹的男人。深褐色的眼睛,非常忧伤。他的手指仍然停留在她的长发上。他没有说话。是寒冷的十二月,窗外是晦暗陈旧的冬日天气,于是她的脸很黯淡地浮动在阴影里,眼里寒水沥沥。没有任何语言。像一出无声的镜头。Ⅳ。女人仰躺在白色的浴缸里,沉静的面容如萎缩的花朵。 她的左手腕上系着根褪色的红丝线,在热水里隐约蜿蜒形如小蛇。浴室水汽模糊,可是男人能看清女人的脸,上面有水滴在闪亮地滚落,白皙的皮肤如同古代最华丽的缎子。她刚才喝了半瓶红酒,微醺,没有笑容,有点慵懒,呼吸沉稳。漆黑的长发漂浮在水里,一漾一漾。她像极了某种水生动物。他坐在浴室门口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女人,抽完第六支香烟的时候,开始把视线转向画架上的那张素描。Faber-Castell的水溶性彩铅在纸上沙沙有声,像雨点细密地落到草丛里。他用深浅来描绘女人的肌肤,突然有穿越森林跋过山谷的感觉。她的眼睛是闭着的,铅笔从眼的弧度下滑,经过鼻梁,到达饱满的嘴唇。他的大脑开始把作画和某种隐秘的情欲联系起来,粗糙的笔尖有如手指一般在女人的脸庞上游走摸索,这并不猥亵,他甚至感到这似乎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膜拜,来自内心深处的燃烧,或是从地心升腾起来的类似朝圣的情欲,像粉尘一样扼住他的咽喉。可是身体没有任何欲望。他的下腹异常平静,这让他有点害怕。铅笔抖抖嗦嗦地停滞在女人的腮边。女人的脸颊变得酡红,还有酒吗?她轻声地开始呢喃,像朵麻醉的水仙。他把半瓶红酒放到浴缸边上,然后伏下身去抚摩她的脸。修长的手指探究地游移,女人显出愉悦的神情。她的嘴唇微微向上扬。男人的指腹拂过她的睫毛,然后离开。他直起身来叹了口气。他不清楚为什么在五号地铁上,她转过身来,面对把手指肆无忌惮地搭在她头发上的男人,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却有些紧张。然后她反捏住他的手指,踮起脚来在他耳边说,带我去你那儿吧。然后在地铁昏暗的车厢里,她轻轻地笑了。她不知道其实他等待了她很久。一段暧昧的时间,一个模糊的房间,女人柔软的身体在男人深褐色瞳孔里盛开,如同隔着糊满水汽的玻璃观望一块草地。没有狩猎者,只有狩猎的姿态;没有美丽的猎物,只有空膛的枪支,空旷的准星。Ⅶ。白纸上突现着一张女人的脸,隐忍而温柔。掩藏在浓密的长发下面,她的眼闭着,眼角微微有些褶皱。似乎是仰躺着,宁静地,欲诉还休。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一点一点泛白的天空,像张死人脸。那些林立的灰色楼群,逐渐清晰。地上已经散落了几十个烟头。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画架上的成品,然后走到浴室窗前,推开它,大团清凉的空气涌进来,街道上有嘈杂的人声,汽车轮胎摩擦柏油马路的声响。他狠吸了最后一口,然后把烟蒂扔出去,暗红色的火光璀璨地闪烁了一下,不见了。把女人用毯子裹着抱到床上,她一直没醒过来。手腕上那根红线浸了水后又脱了圈红印在皮肤上。他把窗帘拉上,然后脱衣上床,弓着身子,把头埋到她海藻般的长发里,仿佛连体婴儿。皮肤的馨香和美妙的触感让他很快地沉沉睡去。天色尚明。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五号地铁站台飞速地奔跑,他喘着粗气,疯狂地追逐呼啸的五号地铁,越过座椅上蜷缩的流浪汉,越过一路结伴而行的背书包的中学生,越过巨大的FM365灯箱广告牌,在越过一个黑衣老妇人的卖报摊时,他和五号地铁带来的大风呼地把所有的报纸都卷到半空,漫舞如大蝶。他看到车门上女人的脸,她沉默地站在那里,她要离去。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然后他看到苍白的天空,大群的鸽子咕咕地飞过,盘旋着如同歌唱一首动人的赞美诗,一场弥撒即将开始。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全是泪水。然后他看到怀抱里的女人,酣睡如猫。Ⅷ。女人抽烟的时候显得很生涩,她叼烟点火,呛得猛烈咳嗽,丝毫不优雅地吐出烟圈。她平静地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男人,然后她够过来,手指轻轻地覆在他的眼睛上。你的眼里有支离破碎的感伤,刺痛我了。她笑了起来。肩膀神经质地抽动。她感到他的睫毛在她手心里慌张地眨动了一会儿变恢复平静。我们都不应该感到唐突。她说。他露出如孩童一般纯真的神情,然后微笑着摇摇头。她的手指安好地交叉着握住水杯,然后笑了。你真是个奇怪的男人。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呢。我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也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来。她顿了顿。我所爱的男人在这里。然后她把头仰靠在沙发上轻轻地笑了,那是他在地铁车厢里看到的笑容,略带隐晦的悲伤。然后她习惯性地用手蒙住眼睛。我爱他,我常常这样,蒙住眼睛,在手心的黑暗里想念他,非常想念。那时候他的脸非常清晰,清晰得无法触及。我很不确定。你明白吗,我很不确定。他静默地听着这个女人近乎杂乱无章的倾诉,她一直蒙着自己的眼睛。他想起她在半小时前说,你的眼里有支离破碎的感伤,带来刺痛。我和他在一起。一个星期。我们在一个旅馆的房间里疯狂地*爱,我晚上总是失眠,天亮起来的时候内心绝望无比。呵呵。是坠入深渊的那种绝望。我从几千公里外的城市过来,只是和他一个星期。我爱他爱了八年。可我终于没办法等下去。他不可能舍弃他的家庭。我看见过他的妻子,很优雅的一个女人。还有他的孩子,都上一年级了。我独自乘坐地铁离开,几乎是仓皇的离开。一个人在地铁上疲惫地摇摇晃晃的时候,压抑地哭泣。我想这终于是个结束。我不会再来。她把中指上的那枚银戒指取下来,铛地放到水杯里。留在这里吧。她笑,泪水恍然地落下来。遇到你似乎就是为了完成这个仪式似的。当时在地铁里你沉默地站在我身后,而没有任何解释。那一刻,我却想对你倾诉,你的眼里,有流水一样的悲伤。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他俯身过去抱她,嘴唇压到她的眼睛上。然后叹了口气。End圣诞节前夕,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看到百货大楼落地窗里高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亮晶晶的小铃铛和荧光纸,麦当劳的玻璃窗上用银白色的喷漆喷了Merry Christmas的字样。他把下巴深埋到毛衣的领子里。他想这是他在这个城市度过的第几个冬天。仰望天空的时候,看到教堂红色的尖顶,大片鸽群萦绕。在地铁站台支起画架的时候,他想起那个女人的脸,苍白的笑容。她没有带走那张素描。她说她不愿意有任何关于这个城市的记忆。他没有坚持。把那张素描习惯性地从画板里拿出来,安静地端详了一会儿,然后他去自动贩卖机兑了杯咖啡。五号地铁是这个时候呼啸而来的,瞬间带来的大风把那张纸卷起来,高高地扬在空中,漫舞如大蝶。他恍惚想起这似乎是梦境里的场景。然后那张白纸消失不见。他没有去寻觅。她曾经问过他两次,你为什么不说话。那是因为他的声带从来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你的声带忘记了如何颤动。那个善良的医生面对小男孩深褐色的眼睛这样对他解释。你的声带忘记了如何颤动。小男孩惊恐地发现此时旁边站着的母亲脸上满是泪水,然后她用手指轻轻地蒙住眼睛。即使他能发出声音,那么他可以对她说些什么。他早已经忘记了表达的方式。他只是叹气。人流从通道口涌进来,脚步嘈杂。人们的肩膀上,帽子上,伞面上全是薄薄的雪花。他感到自己喉咙里迸发出极微弱的尖叫。然后他越过拥挤的人群,越过通道口。站在街道上的时候,他看到白色的大雪在这个城市里从天而降。肮脏的阴灰色天空,那些破碎的雪花纷纷扬扬。他终于知道,雪花和他想像中的一样,并没有任何形状,像极了天空压抑的哭泣。站立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中,他想起那个女人无奈的寂寞,和自己的孤独,还有五号地铁呼啸而来的大风。终于泪如雨下。第一部分天使暂时离开(1)[洛上千栀]A.一个人的KTV我一直着开一家店,里面卖些充满灵性文字的书和迷药一样的歌词的唱片卡带,还有王家卫杜可风北野武的碟。我在里面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整日地看书看碟听音乐。会有脸上闪着明媚阳光般笑容的年轻人进店来,我仔细看他们或者她们的眼睛嘴唇和手指。年轻真好啊,什么都好看,我跟他们一样年轻。等他们挑选好中意的后站在我前面付账,我会从柜台上的长颈玻璃花瓶里的血色玫瑰上扯下几枚花瓣,手臂越过桌面把花瓣轻轻扔向他们的头顶,花瓣晃晃悠悠从他们身后飘落在地上,我说,祝你的爱情洪天齐福。一切就像在进行最虔诚的宗教仪式。我们彼此微笑。我喜欢祝福别人的爱情,喜欢看别人花好月圆百年好合。我从不为自己祝福,因为爱情那玩意早在我的生命里灰飞湮灭。我相信在很久以前的那场爱情让我耗尽了一生的力气,从此一个人上路。哦,这家店的名字叫“一个人的KTV”。刘若英写的一本书的名字。里面有好看的照片和风华绝代的文字。这是我一个人的房间一个人的KTV。B.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2003年初,我带着两个很大的箱子和一个背包到了这座不算南的南方城市,我又要开始一段新的或者习惯性的生活,在这之前我停留过很多城市,但是我在每一处都待不长久,因为我厌恶很多东西,包括生命。可是我又那样爱自己,不让自己死去。我在这座城市的一条叫迎恩的路的最南段租了间小屋,很小,堆着我的书啊笔啊手提啊花啊棉被啊衣服啊乱七八糟啊。这张床我非常满意,因为它很大,快要占掉房间的二分之一。可以承载我的所有空虚和寂寞。还有个小阳台,我可以很自在地种花种草。这座冬天只有点点冷的看不见雪的城市,我穿着黑色外套把手放进口袋里,我开始上街想看一看它。这是傍晚七点三十五分的时间,天空的边缘有一点一点亮色,天空还没完完全全黑下来。我在楼下吃了炒饭,开始往路口走。我看到了空房,黑色底面上是两个白色美术中国字,右下角有一行斜斜小小的血红色,Soul Made。我把它翻译成制造。空房里灯火辉煌,并且不断流淌出音乐精灵。是《The Butterfly》,我极喜欢的英文老歌之一。I can see the colours, not only I can see your smile, but also I can touch you, when the white change into the red, let me die. There is no place with us, but wherever is paradise……我走进去,晕眩晕眩,我感到天旋地转山崩地裂不可思议无比惊讶。里面的一切与我梦想中的相差无几。狭长狭长的店面,中间有一块很大的落地玻璃,外面是书,一排排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放眼过去叫人满心喜爱。玻璃后面是碟,歌碟影碟,琳琅满目。带点黯蓝的墙壁上贴着些珍藏版海报。相差无几。一切有如时光重现。Oh,My God。My God。只是可惜那木柜台上,没有玻璃花瓶没有玫瑰。柜台那端坐着的男人有微长的黑发,在埋头封装卡带。是店主吧,此刻空房里只是我和他。我徘徊在CD架前手指随着在架子上轻轻舞蹈,一二三四,舞蹈停止。OK,Wang fei's《寓言》。我连着CD和Money一起放在男人面前,他抬起头来看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对上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深如潭穴。我咯咯地笑起来。他极为不自在。嘴唇一抿开始给我封装CD。他的手指很好看,修长,动作很轻。然后我就拿起CD走出大门,不管身后到底是注视的眼睛还是冷漠的表情。我像以往在其他城市一样,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走。一条街一条街安步当车。我站在狭长的巷子里往上看,逼仄的天空有鸟一划而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前面有家旗袍店,玻璃橱窗里挂着一件中国红的旗袍喜服。红色的胸前静静躺着金灿灿镶边双喜字,领口若隐若现金丝。那样华丽的喜服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我看得惊天动地。喜服却被店主取下来递给旁边的清秀女子,乌发大眼,肤白颈长,穿起来一定好看。呵呵,这喜服注定是人家的。女子进去试喜服,我在掉头走人的刹那看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长发黑眸,极为好看的唇形。是空房里的那个男人。他在对清秀女子微笑。我脑海里倏地划过五个字,他要结婚了。然后瞬间空白。不关我事。我愣了一下掉头走人。CD机里正好放到《流年》。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C.我们的爱情千秋万代我把小屋的窗帘拉严,穿宽宽大大的棉睡袍蜷在床上用手提跟一个叫花花的女孩聊天。花花住在这座城市的北区,当初选择流浪到这里是因为花花的描述,她说这里的安闲可以让人苍老地无声无息。我便带着全部家当来到这里没有一丝犹豫。跟花花在OICQ上相识很久了。她会说,我们是英雄我们君临天下。她会说,我们是美丽的花上面沾着鹤顶红所以我们花开不败。她会说,我们的恩宠天高地厚爱情永垂不朽。我喜欢这样用词微妙和自恋的人,这个女孩有趣得紧我喜欢。花花,我觉得我心底的LOVE死灰复燃。我在第二次见到那个男人时,发现他快要结婚。我被哀伤刹那击中。爱情本就是极为微妙而不可言说。洛上,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力,因为它一旦发生便无法阻止。我们的爱情千秋万代。万岁万岁万万岁。花花,那个男人开着一家店,与我曾经梦过千百回的相差无几。要相信God。相信宿命相信轮回相信隔世。上帝说,I'm here。花花说,他在那里。不要飞蛾扑火义无返顾,也不要独自哀伤叹终老。不要不要。D。白色药片拯救我的胃下午四点。空房。门口贴着淡蓝底子色招聘海报。招聘空房现聘营业员一名,男女不限,18-28岁。有很好的音乐感觉。待薪面议。马丁林他叫马丁林呀,这么一个有趣的名字。马丁林,马丁琳。你是白色药片可以拯救我苍老的胃。我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给两个女孩子结账,末了我上前去,把双手搁在柜台上俯着看他。我是洛水各我来应聘。你好我是马丁林。我知道,我要叫你丁丁。哈哈。他笑。大眼睛里一点一点闪烁。我如果再不找份工作就会饿死异乡啦。我就快要结婚了所以空房要找个帮手我得去忙婚礼的事。I know。王菲的音乐足以让人至于死地可她仍然花开不败。每一朵花都需要阿司匹林而我在寻找我的白色药片。他微笑着抬眼说,水各你留下你留下。然后他走到店门口把那张海报扯下来揉成团,扔向一旁的垃圾篓。一击即中。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个男人是如此哀伤?第一部分天使暂时离开(2)E,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我每天早上在小屋里睡到九点起床,然后洗漱换衣服下楼吃早餐。10:00AM准时进空房报到。我就要开始陪伴丁丁了呀,感觉真好。音响店里每天被我反反复复放Wang Fei,放莫文蔚,放许哲佩,放Rod Stewart,放The Smiths。没有顾客的时候我一本一本把那些书啊碟啊按类别码列整齐。我买了玻璃花瓶和玫瑰放在木柜台上,有兴致的时候就把玫瑰花瓣扯下来往那些男男女女头上身后洒。丁丁笑我笑那些男男女女笑。我把空房当作是自己的家。一切有如梦境重现。然后丁丁开始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下午一晚上地离开。他是要去忙他的婚礼。很久以后我看到一部电视剧,里面讲一场婚礼要做一百多项准备才能够盛大圆满。然后我就想啊,4月17日丁丁的婚礼,他会不会被忙到Faint呢?呵呵呵呵,我笑起来。丁丁喜欢穿黑色的很宽很大的外套像个帝王一样君临天下。丁丁的发质很好不常用护发水同样可以轻舞飞扬。丁丁身上的烟草味道同淡淡青草香水混合极为诱人味蕾,我称之为男人味。丁丁的手指修长好看他却说他曾经练过吉他现在指头上还有一层薄茧。丁丁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闪啊闪的。丁丁那天晚上没有回空房一直没有回来我等了好久。最后一位客人是穿涅白色风衣的男人,平头,明亮的眼睛,足足高我一个脑袋。他买了一张lien的《My hart》。很奇怪现在还有人听line的歌。不过我同样在听这张碟听得都快磨掉还在反反复复Replay。他问我要了柜台上花瓶里的玫瑰,我一枝两枝全部给了他。这些花儿气数已尽,连阿司匹林也无法挽救。他说,你会洪天齐福。而这些玫瑰会花开不败。然后那个男人像鬼魅一样离开空房。真是神奇。我喜欢这样的人,像Fall Angel。已经一点多了凌晨,对面歌城还是繁花似锦灯火通明。我一个人坐在空房里等待丁丁。他2:03PM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没有留言没有电话。丁丁以前从不这样,起码他不会让我一个人关门。我决定继续等待。我把空房的地面打扫地干干净净,把有折痕和没折痕的书全部分开来又分开码上书架。这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然后我筋疲力尽坐下来玩手指,把这十个小精灵放在一起开成花花。然后丁丁终于回家了。丁丁看见我坐在椅子上他笑了,踉踉跄跄过来一下子跪在地上跪在椅子旁,他笑得像个孩子。他把头放在我腿上,他说,水各,水各。然后他睡了过去。哦,他喝了太多太多的酒。我闻到好浓烈的酒味。只有可怜的男人才会大醉。我用手指轻轻抚平他纠紧的眉结,我的手指一寸一寸划过他的脸庞鼻尖嘴唇,然后我俯下去轻轻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额头。而这一切是怎样无声无息进行他不知道。我把丁丁扶到椅子上坐下并且给他换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我的米黄色外套给他盖上,然后我拉下空房的闸门我离开。因为在这之前丁丁说红俏要来。红俏是丁丁的未婚妻。我不想他看到我和丁丁在一起,我不想破坏丁丁的红俏的幸福。虽然往往事与愿违。我抬头看天空,上帝在微笑。夜凉如水。我打开CD机戴上耳机然后回家。王菲在唱,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用一种魔鬼的语言/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最后眉一皱/头一点。F.每个人心中都有魔我终于近距离见到红俏。她是美丽而温婉的女人因为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像。细细长长的黑头发披散在身后循规蹈矩。我看看她的明眸皓齿又扯扯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切是那样从容又有点不协调。空气里有诡异的火焰在燃烧。无声释放。我把从花市上买来的玫瑰插在花瓶里。丁丁已经不在空房了。椅子上是我的米黄色外套。你是洛水各?是的。你是红俏。恩。丁林已经被我送回去了。你知道他昨晚去哪儿了吗?不知道。我和丁林就要结婚了,我们在一起四年。我希望你能祝福我们。我的意思,你应该懂。红俏小姐你大可放心,你的幸福你的婚姻我不会来破坏因为我,是洛水各。洛水各从来只会祝福别人的爱情。还有,既然你认为你们之间那样稳定那你还怕什么呢?哼,你要说话算话。红俏摞下最后一句话,转身走人。精致的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嗒嗒嗒嗒地响。然后她走远了。她走的时候还有意瞟了一眼椅子上的米黄色的我的外套。红俏之心,路人皆知。我亦知。每个人心中都有魔,每个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看似温柔的红俏也不过如此。But,也许是爱情让人变得或者坚强或者狠毒或者邪恶。感情不就是你情我愿最好爱恨扯平两不相欠,感情说穿了一人挣脱的一人去捡, 男人大可不必百口莫辩女人实在无须楚楚可怜,总之那几年你们两个没有缘。我哼着歌儿开始营业。空房,空空的房。谁说的?G.情人节,谁也别说谢花花说,她要离开这座城市一段时间,她要骑着飞天扫帚去采一些新的完美的玫瑰。因为情人节到了,这座城市里她只剩下眼泪和憔悴。而情人节只需要玫瑰。花花要去寻找幸福,那我的幸福呢?谁是谁的幸福谁又是我的幸福呢?2月14日的玫瑰花价钱奇贵,我仍旧买了两枝插在花瓶里。丁丁看了笑得很开心,他说水各啊水各你买了那么多的玫瑰来装点空房,我是不是应该加薪给你啊?他好像遗忘了那个醉酒的夜晚,反正他此后知字未提。我呢,当然也不会说什么。我刚要回答好啊好啊,红俏蹬着擦得闪亮的皮靴进店来。看我时是一脸盛气凌人,再转过去面对丁丁却成了小鸟倚人。我分明看到丁丁脸上一划而过的不快。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但是我在心里很得意地笑。哈哈哈哈。红俏拉着丁丁的胳膊说要去过浪漫情人节,看着他们扭在一起越走越远的身影我的心开始一点一点掏空。空洞的空。我坐在椅子上,浑身乏力。然后过了好久才起身。丁丁说下午空房关门放我半天假。我想要去超市买很多的巧克力薯片酸奶棉花糖红茶梳打饼干苹果,然后回到小屋睡个昏天暗地。睡够了就起来吃东西听音乐上网聊天。这也是个很美丽的情人节呀。当我的幻想完毕准备付出行动时,空房来了一个人。是那个穿涅白色风衣的高大男人,Fall Angel。他像变魔术一样在我眼前盛开了两朵花。Oh,My God。是两朵被干燥剂风干的玫瑰,是我送他的那两朵玫瑰,那上面还有被我扯掉几片花瓣后留下的累累伤痕。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它们,这些美丽妖冶的血色花儿。这个男人真的做到了,他让它们花开不败。然后我被这个会魔法的男人带到了一家叫Ken Ken Ken的地下酒吧。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哀伤的明媚的笑容。他陪我或者是我陪他,我们喝了一瓶又一瓶科罗娜。然后他开始跟我说话,好多好多的话。他说他小时候的秋千在巷子里滚的铁环。他说他的初恋美好纯洁却又让人伤心欲绝。他说他的爸爸妈妈在很早以前就离开他了不要他了所以从小到大他只是一个人玩。每个人都会有倾诉欲。沉默的另一面是爆发。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说话的时候嘴唇翻动,唇形很好看。他像一个孩子,压抑了好久终于可以找到宣泄的出口。我看着看着心底涌起莫大的哀伤和怜惜。他又说,为什么世界如此残忍。我们想要自己花开不败却又无能为力。他把头深深埋进手臂里,我的眼泪开始迫在眉睫。我把他带回我的小屋,和他*爱。他的身体像豹子一样敏捷而动作又那样轻柔。他的唇在我身体的每一处开出温暖潮湿的花朵。我们一起找到天堂的方向看到了上帝的微笑。然后我们相拥在一起。他睡过去,我在黑暗里哭泣。我们都需要慰藉,所以我们在一起。我觉得口渴,下床去倒水喝。我的身体已经有好久没有跟男人做最彻底接触,但床上熟睡的男人,他的手指会魔法他没有让我感到任何不适应。哦,他说他叫安祈,目前的状态是流浪,以后也会一样。我们的灵魂是这样相似。安祈,My Angel。我坐在床沿上抚摸他的英俊的脸的轮廓,仔仔细细。第一部分天使暂时离开(3)H. Fall Angel空房的生意一如既往。每天进来一些男男女女选碟选书选卡带。我一如既往买两枝玫瑰。只是空气里有变化。很微妙很诡异。红俏开始很频繁地出现在空房,开始有意无意跟我说起她很丁丁的婚期。3月9日,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个幸福而又时时刻刻充满醋意的小女人,她跟我说,水各呀,你知不知道,我和丁林去选的那件喜服有多漂亮,中国红的旗袍,胸前呐,有金色的双喜字……我看看她,我笑。知道她是在向我炫耀或者示威她的幸福她的专属。其实这样的女人是很可爱的,起码她很勇敢。只是红俏可能没有想到,我从未打算过要在她的幸福里插一脚。我只会作壁上观。永永远远。安祈和我住在了一起住在我租住的小屋里。那张床很大,我们拥抱在一起。我闻着他脖子上的皮肤的味道入睡。安祈的睡容像个邪恶的天使。所以他叫安祈,Angel。安祈喜欢坐在小屋的阳台上看天空,直到双眼发麻还是在很努力地看。他心里很恐惧,他一直很恐惧。他对我说,亲爱,我感到我身体里的那道裂痕越来越深,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修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它更像深渊。我常常看到远方有人在跳舞,太远了我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他们还是她们还是它们,那些舞姿像蝴蝶一样轻盈闪烁扑迷。我觉得它们可以带我自由飞翔甩开那些痛苦。可是我伸手去抓什么也没有抓住。我抬头看天空,看久了那上面就会有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在对我微笑。 他不是上帝他是撒旦。撒旦才是我的神。我听到他在召唤我,他说孩子你来,来了就没有痛苦。他一直在召唤我……安祈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一直不停地颤抖。不停地颤抖。我能够感受到他莫大的激动。我从空房里拿回了《薰衣草》,把金城武那对白色大翅膀翻来覆去放给他看。我望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你是天使你是天使你是天使。安祈你是我的Angel。他把我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是这样的一个无助的男人。我开始觉得我们并不能彼此安慰。我们的灵魂虽然相同可我们的精神世界相距那样遥远。那样遥远。I. 单人房双人床安祈的二十四岁生日到了,我向丁丁请了一天假陪安祈玩耍。我们去游乐场买各种味道的冰淇淋球,吃完了就满嘴香香甜甜地让舌头纠缠在一起。我们去坐云霄飞车在就要划破长空的时候放声尖叫。我们在画着满脸油彩的丑丑娃娃手里买大把大把气球。无颜六色色彩缤纷。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你的我的他的她的大的小的圆的扁的好的坏的美的丑的新的旧的各种款式各种花色任你选择,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你的我的他的她的大的小的圆的扁的好的坏的美的丑的新的旧的各种款式各种花色任我选择。我和安祈把气球一二三四五一起放手放到天空里。它们飘啊飘啊往上飘,越来越远。安祈很快乐地笑,我很快乐地笑。安祈像个孩子一样仰头望着瓦蓝的天空望了很久。然后我们去麦香村买了一个很大的鲜奶蛋糕,上面有红的黄的绿的粉的花花和碎果。还有用草莓酱写的五个很大很大的字母,ANGEL。安祈左手提着蛋糕右手拉着我,去南元路的唐人街吃鱼香肉丝炒饭,吃完了我们回到租出的公寓*爱。做累了就洗澡点蜡烛吹蜡烛吃蛋糕。安祈只穿了条棉睡裤在这乍暖还寒的季节里在小屋里走来走去。他的身材很完美他很高很大可我总觉得他像个孩子需要人保护和怜惜。我恶狠狠地逼着安祈说出他在吹蜡烛时许下的愿望。我说,安祈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搔你痒痒了啊,哈哈。他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他的身体有些微微的凉。安祈看着我的眼睛,他说,亲爱,你知道吗?二十四岁是一个劫,两个轮回是一个劫,一个劫……安祈的眼神让我心神一颤,可是他的微笑又是那样温暖人心。他吃了两片安眠药片后沉睡过去,我打开电脑在光驱里放入影碟,我把以前珍藏的电影翻出来一部接一部地放,企图让自己泪流满面。因为我的心里久久无法平静下来。03:42AM,正在放《春光乍泻》,门倏地被人敲响,我吓了一跳。去开门,My God,是丁丁。他很憔悴,我站在他面前后他蹲了下来,把头埋得很低。丁丁?丁丁?丁丁?丁丁慢慢站起来,我们四目相对,他的泪迫在眉睫。然后我们唇齿相接。他很用力地很用力地抱紧我,狠狠把我揉进他的怀里。他的唇是那样火热。我感觉到他的泪顺着脸庞流下来流到了我的脸上。凉入骨髓痛彻心扉。我们在空空荡荡的走廊里*爱。丁丁把我抱起来按在墙壁上,我搂住他的脖子。他的身体像是雄狮。一发不可收拾。山崩地裂。天堂和地狱的距离。走廊的灯光幽暗,一切进行地无声无息。过了很久,丁丁把我放下来,他还是紧紧抱着我。他说,对不起。丁丁,告诉我,为什么。你第一次来空房买CD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水各,那种感觉,无法形容。是一旦发生就无法阻止的。我和红俏的婚礼是我妈一手促成的,我妈说红俏能给我一个安稳的家而她也想早点抱孙子。我对红俏不讨厌所以我答应了。红俏说你们相恋四年。我是去年十月的相亲会上才第一次见到她。水各,相信我,我不会骗你因为你是我的天使。你会说王菲的音乐足以让人至于死地可她仍然花开不败。你会说每一朵花都需要阿司匹林而我在寻找我的白色药片。你会在空房里插玫瑰花让空房不再空洞。你会往别人身上洒花瓣并且祝福他们的爱情。水各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就像个仙女。你的笑容像精灵一样肆无忌惮,可你看远方的时候总是像在找寻上帝。水各,水各,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我仔细抚摸眼前这个男人的脸,真是好看好看,鼻梁那么挺那么挺。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他不累么?我笑了,我在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丁丁,现在离你和红俏的婚礼还有多久?两天。可是水各,我不会跟红俏结婚,我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两辈子生生世世在一起。傻瓜。大傻瓜。丁丁你现在快点回家,你要当一个很英俊很英俊的新郎官,不要让爱你的人失望。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不要。丁丁用力把我按在墙上拼命地吻。丁丁的热情像火山一样爆发。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我仍旧是让丁丁回去。丁丁,我们数一二三,然后我进屋去,你下楼梯回家,OK?丁丁,我累了。真的好累。不要为难我。丁丁极为勉强地点头,然后又吻了我一次。我回到屋里,安祈还在熟睡。我觉得我刚刚是在犯罪。屋里安静极了,我在安祈身边躺下,我抱着他我泪流满面。J. 放花无语对斜晖花花,有一些爱情我们只能作壁上观,永永远远也无法得到。我们是这样命苦的女人。我们手心的纹路注定是纠缠。花花,我爱丁丁,真的好爱好爱,可是啊可是,我们注定无法在一起,因为我不能带给他幸福。我不能带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因为我是个极度危险的女人。我想,丁丁的妈妈如果看见我手腕上的累累伤痕一定会很排斥我。花花,有时候真的充满讽刺。你看吧,我和安祈在一起。我不爱他,一点也不爱。可是我们在一起。我们的灵魂属于同一个国度,所以我们靠近,彼此安慰。安祈的身体安祈的灵魂安祈的眼神安祈的嘴唇让我找到去彼岸的方向。他说他要带我浪迹天涯。花花说,放花无语对斜晖,此恨谁知?谁知?第一部分天使暂时离开(4)K. 午夜舞蹈安祈死在阳光明媚的早晨,小阳台上他坐在那样很安静很安静。头倒在长椅背上嘴唇张开。这是一个仰望天空的姿势。旁边放着空空的药瓶,他服了大量安眠药片所以他很安静地接受了他的神的召唤。他终究是去追寻他的神了。他忘记了他对我的承诺,他说过要带我浪迹天涯。哦,我从未把他的承诺当作是承诺,因为他只是一个找不到糖吃的孩子。现在他找到了他甜蜜蜜的糖我应该为他祝福。阿门。我跪在地上,很虔诚地剪下安祈的一小撮黑色头发,用细细的红色丝线细细缠绕起来。我要一直带在身边。然后去空房找丁丁领了这两个月的薪水,丁丁看着我欲言又止。我什么也没有说,拿了Money转身走出大门。我要给安祈送行,还要为自己谋幸福。安祈的尸体送到警察局,做完我的笔录后又被送到医院的太平间,三天后送往火葬场火化。我流着眼泪在阳台上给安祈烧锡纸。燃烧过后的黑灰随着热气打着卷儿往上飘。我坐在地上,觉得心力憔悴。我掏出手机打电话,丁丁,明天你就要结婚了。祝你幸福。哦,还有,我并不爱你,昨天晚上是个错误。讲完了我就把电话挂了并且关机。再也没有我想要联络的人了这个世界。我去红俏买喜服的那家旗袍店,橱窗里还挂着上次看中的那款喜服。可它已不是上次那件了,上次那件早被人买走啦,买主是红俏。呵呵,我说,老板我要这件。我指着橱窗里的中国红,有点兴奋。夜凉如水。我回到小屋,在电脑里一遍一遍放婚礼进行曲,穿着红艳艳的喜服跳舞。肆无忌惮,开心极了。金色的双喜字在灯光底下闪呀闪呀。哈哈哈哈,我是天使我是魔鬼我是仙女我是女巫我是妖精。我穿着华丽无比的锦衣绸缎在午夜十二点跳舞。其实我什么也不是,因为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在跟安祈跳还是在跟丁丁跳,还是,我一个人的独舞。罢了,罢了。舞吧,舞吧。我很快乐。L. 婚礼如期举行3月27日丁丁和红俏的婚礼如期举行,他们在市中心一家三星级酒店大摆宴席诏告天下。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只是我突然心血来潮想去北区逛逛。很明媚的阳光里,我看见红俏穿着中国红站在酒店门口,旁边是丁丁,旁边是一大群他们的亲朋好友。离得有些距离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红俏是笑得很幸福吧,那丁丁呢?他也在笑么?他觉得幸福么?祝你幸福,丁丁。然后我躲了起来,然后我拦了辆TAXI扬长离去。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M. 天使暂时离开安祈是我的天使,丁丁说我是他的天使。我相信有一天爱会回来守护的天使只是暂时离开/当那个人朝向你走来你抬头看天空的云彩一定是天使美丽的安排/流泪的夜思考未来还要多久才能释怀/你深爱的人最后却给你伤害你像一个孩子迷失在人海/受伤的人终将明白生命最苦是变化快/你深爱过的人否定了你给的爱也否定了你对自己的信赖/每一个人都在期待真爱一个人一个天使守护爱/寂寞流泪只是天使暂时离开。N. 分道扬镳我很晚才回去,我去酒吧喝了一瓶又一瓶科罗娜。我想起和安祈喝科罗娜的情人节,我想起丁丁喝醉酒的那个晚上他睡在我的怀里像个孩子的样子。所以我很晚很晚才回去,我一边笑一边哼歌一边甩着钥匙上楼。我看见丁丁了,丁丁坐在我的小屋的门前,他背靠着门板睡了过去。嘿嘿,这个可爱又勇敢的男人,他终究是逃婚了。可是,丁丁,你这个傻瓜,你这么做真的好不负责任。红俏怎么办?你妈妈怎么办?还有,你的未来怎么办?我俯下身,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看丁丁,我要把这张脸记得清清楚楚。永永远远烙在心底生生世世。我害怕惊醒丁丁,所以我们连吻别也没有。我如此残忍。我下楼离开去附近的旅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回去丁丁果然离开了。然后我开门,打开电脑给丁丁写邮件。惟一的也是最后的邮件。Dear丁丁:我走了。请你不要哭泣不要哭泣。你抬头看,当天还是那么蓝,云依旧是那么潇洒,你就不应该哭。因为我的离去并没有带走你的世界。丁丁,我是个不祥的女人,我无法承担你一生的幸福让你快乐。丁丁,红俏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祝你们的婚姻洪天齐福。说再见别说永远再见不会是永远。So,我只能对你Say Goodbye。拜拜亲爱。水各3.28.PM.点了发送后我的泪水不止。我一边流泪一边收拾物品。我的书啊笔啊手提啊花啊棉被啊衣服啊还有一些乱七八糟被我统统带走。关门的时候我把眼泪擦得一滴不留。往事带走,泪水留下。O. 片尾曲丁丁和红俏的婚礼在4月17日重新举行。而一个叫洛水各的女子,带着一个叫安祈的男子的一小撮头发,一个人浪迹天涯。第一部分水沫双城(1)套中人/文1背着缓送给我的背包,我跟在她的身后走出车站。晚上的气温终于降了一些,来往的人不是很多,显出车站的脏乱与郁闷。下车时点的烟很快就要烧到了过滤嘴。尖尖的烟头未来得及充分燃烧,已经被手指弹得松落。缓稍稍放慢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笑笑。谢谢你来接我。其实我还记得到你家的路。你的烟熄了。缓说。我扬起手看,烟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弹落了,焦糊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在缓转身时弹掉的。有些时候,我弹烟的频率和力度都会有所变化,比如刚才。其实是我在车上给缓发的信息。告诉她我已经在来H城的路上。我是希望在车站看到她的。虽然,我真的记得那条到她家的路。我记得,会经过H城最繁华的夜市,要穿过狭窄的排挡摊点。2街上的人照例很多。在楼下吃完饭,缓又走在了我前面。我从裤子口袋摸出一枚五角钱硬币,放在巷子口卖酸梅汤的女老板手中。端过冰凉的褐色饮料,我快步跟上缓,问她要不要喝一口。在这里呆的那个月,每天上楼前我都会买一杯这种酸梅汤,每次都会问她一样的问题。缓笑着摇头说:我天天从这里过,怎么不觉得好喝呢?缓的房子是租的。房租对我而言很贵,但是缓还是毅然租下了。她没说具体原因,只说这里靠近夜市,逛街方便,很热闹,不会觉得寂寞。我从洗手间出来,只穿了条短裤。身上没干的不知道是水还是刚流出的汗。进到卧室时,空调的凉风让我打了个冷战。靠,好冷!我抽出一支烟,边点边四处张望。好像没什么改变,组合柜上多了几张CD而已。缓在台灯下梳头。桌子上零零落落摆了许多玻璃瓶,是我戏言中的炸药包,会随时提醒你的衰老。每天她会依心情选择不同的几瓶使用。因此每瓶的所剩容量都不一样,深深浅浅,在台灯下折射出不同的颜色。我还是一头扎进了那张柔软的床,四肢摊开。几乎可以听到皮肤在冷气里迅速干燥的噼啵声,一时觉得这张床是此生最舒适的着地点,从此不愿再离开。缓的皮肤冰凉。滑过的时候没有声音。我的手只是在她的手臂和颈项间停留,慢慢就闭上了眼睛。缓将我轻轻搂入她怀中。这是维维不在的城市。空气中少几许压迫心脏的力量。我梦到在冷气逼人的空调车厢里,我给小亚发信息。如果她会来,给她钥匙。或许她会回去。刚按下OK键,显示屏刷地黑了,灯光全无。我看到叠放在床边的两件T恤。一件是白色的李宁,一件是黄色的佑威。衣服上有浅浅的褶痕,很久没穿了。维维说她很想穿,要我放到小亚那儿,她有空去取。她说已经把房子的钥匙弄丢了,回不来了。我在寒气逼人的车厢里清醒地坐着,有些摇晃,很轻松。车子把我一步步带离有维维的城市。3早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近来,缓已经不在房间了。她要工作,而我不需要。这个夏天刚开始的某个周末,我决定给自己放一个长假。接连两个月,每天都省略早晨从中午开始生活。可是,我仍觉得疲劳,浑身无力,精神萎靡。从桌子上摸烟时碰到了手机。顺手拿过来,翻开翻盖,直接按OK。正在呼叫维维。显示屏上闪烁着听筒状的光标,迟迟不开始计时。我知道,她还在那个男人身边。每次她消失,就不会让我找到她。如果维维没有出现过,我是不是会好过一些?给小亚发完这条信息,我索性关掉了电话。专心抽剩下的半支烟。抽第二支烟时,床头的电话响了。我犹豫着该不该接。死死地盯着它,像是害怕从电话那端窜出什么怪物。10秒过去,它仍然顽强地响个不停。我只好伸手去拿听筒。你在呢?怎么不接电话?上厕所?缓的声音。没有,还在床上。我看了看墙上的钟,12点12分。应该是缓中午休息的时间。你回来吃饭吗?不回来了,所以打电话问你吃了没。你自己下楼买点东西吃吧。抽屉里有钱……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没听清缓的声音。脑海里浮现出维维和那个男人在餐厅吃饭的样子。中午偏西的阳光从橱窗玻璃投射在维维脸上,她微微虚着眼睛。挂掉电话,感觉有点冷。空调还在呼呼地冒着冷气。门窗紧闭,阳光的温度透不进来。我从抽屉里翻出遥控器,关掉空调。缓喜欢把各种机器的遥控器放在抽屉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洗个澡吧,能清醒一点。夏天我一天至少要洗两次澡,夏天的时间比较长,需要想办法打发。穿衣服的时候我开始后悔,洗过澡肚子更饿了,甚至有些头重脚轻。我套上T恤,翻开钱包看看,还有二十几块。从冰箱上拿了钥匙,出门下楼。街上热气蒸腾,除了商店,几乎没有行人。在一家牛肉粉馆吃一碗不太地道的湖南牛肉粉,边吃边考虑缓下班回来前的几个小时该如何打发。餐馆里有电视,正放着一部港剧。无意中扫过荧幕时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怎么又是她?我有些郁闷。来这里的车上也看了一部她主演的片子,让我一路上都无法睡着。两个穿着专卖店制服的女孩子小声嘀咕着:真漂亮啊,你看那眼睛……第一部分水沫双城(2)4曾经有人跟我说过,维维长得跟她很像。当时好像是在吃晚饭,维维坐在电视机对面的沙发上,我坐在她斜对面,看电视需要偏过头。冬瓜说这句话时我条件反射地偏头去看电视,只瞟了一眼就回过头继续吃饭。冬瓜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你仔细看看啊,确实很像啊,特别是笑的时候……维维确实在笑。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开心的样子。每次冬瓜当我面拍她马屁她都是这种表情。我假装厌恶的样子,说你们还有完没完啊,快吃饭,少说话。维维顺势就在桌子下踢了我一脚。喂,碍你什么事儿了,你不夸我还不许你兄弟夸我啊?他?他从来就是一有奶便是娘的家伙。这句话刚要冒出来,突然想到形容不当。我改口道:算了吧。他夸你十句还不知道有几句是真的呢?上次还不是说我脸上光滑了不长痘痘了还长帅了,其实就是想哄我开心然后借钱给他。我边说冬瓜在一旁边讪讪地笑,嘴里塞得满满的,说:算了算了,吃饭啊我们。何苦又吵架呢?来,这块鱼不错……老子不吃鱼!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五块钱。老板伸出油腻腻的手接钱,我动作连贯地掏烟点上。我决定了,剩下的几个小时在网吧里消耗。餐馆对面正好有一家,冷气开放、宽带接入的招牌熠熠生辉。维维不上网。曾经有一次问起她,她显出很没有兴趣的样子。当我说起可以通过网络更方便地联系时,她仅是微笑,一言不发。那是一种让我很尴尬的表情,于是我说:去年夏天学会的。小亚教的。然后就好像上瘾了,几乎天天都去。我没有说是因为什么让我开始有兴趣上网。我希望她能猜到。但好像没有。她把话题转到了那个男人身上。你应该多运动运动,身体老是不好。他就很喜欢……我天生讨厌运动!我及时打断她的话。我喜欢安静地坐着,即使什么都不干,发呆也好。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消耗体力。有很多东西要我去想,那些思考最花费精力。维维已经觉察到什么,开始沉默,不停地搅着面前的咖啡。笑容从脸上缓缓褪去。我发现自己似乎过于激动了。沉默把我们面前的空气凝结。5没有人在线。我想找人说话。在查询用户中键入维维,我想看看究竟在网上有多少人叫这个名字。只有七个。只有两个在线。我选择添加第二个。因为她跟我在同一个省。喜欢维维豆奶?你怎么知道?猜的。你的名字。呵呵,喜欢巧克力的那种,闻起来很香。我鼻子不好。?鼻炎。遗传的。抽烟吗?恩。抽。你好像不太爱说话?是找不到人说话。对着机器不习惯。我一样。所以不是经常上网聊天。写信吧。我的邮箱在资料里有。OK。会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分钟你是寂寞的。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方式。那时可以写信。恩。……我看见她的头像一直亮着,却再也不闪动。我知道现在的她没有倾诉的需要。我不习惯没话找话。于是一直沉默。沉默。打开信箱。两封垃圾邮件。我小心地在收件人地址里键入她的邮箱,开始写信,对着一片雪白的世界。我是双城。前十分钟跟你说过十六句话。现在跟你写信。或许我显得很无聊,但我不觉得自己无聊。相反有太多事情让我的大脑无法休息。有时上网是一种很好的分散注意力的方法。你呢?也会有这种时候吗?想告诉你为什么会找你做网友。因为你的名字。这个名字我很熟悉。曾经有个女孩也叫这个名字。原因和你一样,她喜欢喝维维豆奶。这是夏天,可我讨厌夏天。郁闷、潮湿。那么长,那么长。长得像一生。如果每个夏天我都在浪费,为什么我不能跳过夏天,直接到达我适应的季节。又在说胡话了。别介意。我只是在用键盘帮助自己满足罢了。好了,再见,朋友。如果还有“见面”。开机没多久,缓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回来了。声音很小,有丝不易觉察的疲惫。第一部分水沫双城(3)6晚上我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霓虹灯很刺眼,我的眼睛很疼。我知道这是长时间上网的原因。我不停地眨眼,让一旁的缓很疑惑。她费解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城市的繁华布景在我们身后慢慢延展开去,身体好像在进行一次夜晚的巡行。闪烁的灯光很容易造成幻像,让人恍然间如隔人世。很多不同街道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我几乎分不清这是在哪儿。H城,或是双城。维维曾经挽着我的手在双城的街头游走。同样的漫无目的。不是,至少有一个目的。不让我们被认识的人看见。那时,她还是别人的妻。缓走在离我十公分的地方。平行位置,没有超前。我知道她很累。她只有在累的时候才会与我的步调保持一致。她在教书,一个本来也应该属于我的职业。给她打电话了吗?缓说这句话时我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地朝她笑笑。干嘛突然问这个?突然想起来了,你的手机下午好像一直是关着的。说完这句话,缓不易觉察地露出一丝窘迫的神情。原来她下午不止打了一个电话给我。眼睛突然疼得更厉害了,酸得像要流泪。快没有人了,回去吧。我只好转过头去,假装点烟,说完这句话。夜市的小老板们已经稀稀拉拉地开始撤摊子。钢管支架被随意地拆落在水泥地上,发出嘈杂刺耳的声音。满地都是剥落的包装纸和用过的纸杯、空的纯净水瓶。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垃圾感觉更热了。我毫不犹豫地脱掉了T恤,光着膀子朝回家的路走。走到楼下我径直上楼。缓在后边,拐到了巷子口的小卖部。我站在楼道的暗处等她。半分钟之后,她端着一杯水向我走来。这会儿怎么不买了?她把酸梅汤递到我手里。还有一包骆驼烟。我把杯子伸到她面前,示意她喝一口。她看了看我,张开嘴喝了一大口,长吁一口气道:好凉快!这天夜里我们沉默了两个小时,然后开始激烈地*爱。直到我们的皮肤上结满汗珠,再也没有力气翻动身体。我躺在床边抽烟,好像明天不会到来似的感到轻松。大脑里飞快掠过许多幻像,唰唰飞过的声音在我耳边轰鸣。我该怎么办?说出这句话时,缓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或许这种时候不应该问这种问题。房间里寂静得只能听见彼此微弱的呼吸。你觉得她还爱着你吗?不知道。或许吧。有多少可能?三分之一。或者更少。我听见缓转身。她慢慢坐起身,伸手到桌子上拿烟。我一把将烟盒夺过来。干嘛你?抽烟啊。缓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任何异样。好像这句话是我回答给她一样。你不是抽烟的女人。有谁规定女人抽烟的标准吗?我转身面对着她,她的眼神有些冷漠。我叹口气,把烟丢给了她。她抽出一支,捉住我拿烟的手,凑到面前点燃。蓝色烟雾从她口中散开,让我迷惑其中。难道是我错了?我能做什么?能做什么才是对的,才不会对他人造成伤害。我有一种想拥抱缓的欲望。不是为了安慰,而是想释放一些积压的,恐慌、不安,或者还有的我不能形容。但终究我没有这样做,我的双手依然摊放在身体两侧,逐渐冰凉。我只是害怕缓的手跟我的一样冰凉。香烟的火光映在对面的衣柜上,忽明忽暗。缓的和我的。此起彼伏,房间里弥漫着淡青色的烟雾,像流水一般四处滑动。7我做晚饭给你吃吧。中午缓打来电话时我依然在床上,抽烟,发呆,看天花板。她问我吃饭没有时我突然说了这句话,然后整个人开始兴奋起来,好像突然找到了某个,可以让我抵达的目标。而其实,那只是做一顿饭而已。只有两个人的晚餐。走出房门就被迎面而来的热浪熏得窒息。到菜场的路上已经是大汗淋漓,我却还步履如飞。很久没到过菜场了。这里的菜场总是熟悉不了,经常会为了找一种菜绕几个弯子,走很多冤枉路。在双城的家,楼下就是菜场,一条直路。卖菜和路行的功能同时具备。我只需要牵着维维的手,一路走到尽头,然后就能买到想吃的菜。很简单,不费脑筋。我们没在夏天买过菜。夏天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做饭。我不会做饭给自己吃,一个人面对餐桌的寂寞无法想像。维维走的时候,正好是夏天。我叼着烟往回走。两手都已提得满满的,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是什么时候点上烟的。汗顺着两鬓往下淌,鼻尖的一滴汗积蓄了很久,终于还是滴到了香烟上。我甩甩头,弯起胳膊擦了擦脸。就在那一秒,维维的影子在脑后晃动,胸腔好像被什么锐器扎了一下,一阵难以忍受的酸痛,连肌肉都被纠集到了一起。我慢慢蹲下身,感觉身上的衣服贴紧皮肤,太阳的热量集中到一点烘烤在背后。有路人紧张地看着我,我却半晌站不起身。放开手上的塑料袋,我伸出手指夹烟,用尽力气猛抽一口,让烟雾囤积在胸腔中。过几秒钟,再深深呼出一口气。身体的重量似乎减轻了,也不再那么疼。擦了擦眼角的汗,我重新站起来,提着塑料袋继续朝前走。缓买回了啤酒。我们面对面坐着,小口呷着酒,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她说有谁谁上课时晕到在教室里了,然后说起空调,说别的学校早就在教室装了空调了,可他们学校却迟迟没有动静;办公室里又有个老师要结婚了,老公是某个公司的白领,在哪儿买了很大的房子,说准备干完这个学期就回家专心炒股……她好像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可我们却始终没有注视对方的眼睛。好像说话只是吃饭的一部分,会在嘴里产生各种味觉,但最终还是要被嚼烂吞进肚子里。菜好吃吗?我突然插了句话。缓愣了愣,随后看着我说:味道好像有些变化,和你上次来做的不一样。她的眼神似乎暗示我应该解释。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啤酒,长舒一口气,慢慢地开口:是吗?我也感觉到了。说完这句话,晚餐就一直沉默着进行。她虽然在不停地动筷子,盘子里的菜却不见怎么减少。而我的筷子已经搁在了桌子上,半天没动。啤酒已经是第三瓶了。照例是喜力。她知道我只喜欢喝这种啤酒。在这座城市,充斥街头巷尾的是本地产的大瓶啤酒。这种小瓶啤酒,需要到很远的超市买。想到这里时,我把瓶子里最后一口酒小心翼翼地倒入口中,含着,半晌不吞下去。酒的味道沿着口腔四壁慢慢浸淫开去,冲进鼻腔,变成气体释放出来。吞下去的时候,已经温热了。缓终于直视了我一眼,注视完我喝最后一口酒的整个动作,然后开始不动声色地收拾碗筷。窗外开始传来熙熙攘攘的喧嚣声。是夜市的声音。我走到窗前,打开紧闭着热气的窗户,趴在窗口朝下望。连成两天平行线的摊位顶棚五颜六色延伸开去,像两条平行的河流。只是,这两条河流是静止的。运动着的是夹在中间的人潮。每次在夜晚看着这个热闹的地方,我都会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夜晚它才是热闹的?为什么白天不能一样热闹?为什么我要对着燠热到几乎凝结的白昼无所事事地寂寞无聊?而我的眼睛却在乐此不疲地追踪下面每一个像维维的女人。无论是发型,还是额头还是微笑。我总能在一些脸上看到她的影子。可我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她在那个男人身边。她不在H城。不在我视野能触及的地方。第一部分水沫双城(4)8每天的好坏决定在我睁开眼睛的第一分钟。今天的第一分钟,我决定了一件事情。我要把今天剩下的时间过得足够充实。有了这样的决定,剩下的时间开始微笑着向我招手。我甚至能听到那些时间的精灵在吱嘎吱嘎地怪笑。他们笑,我也笑。我笑着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漱口洗脸,然后把凌乱的头发梳理顺畅。有风的时候,可以自然地飘起在额头。没有马上穿衣服。只穿着内裤,我找来水盆和毛巾,开始进行大扫除。先把桌面和柜子上的杂物收拾整齐,擦掉灰尘。把床罩上床罩,脏衣服扔到水里泡着汰渍。接下来开始扫地,把明显的灰尘扫除后,开始最享受的工作--擦地。点着一支烟,叼在嘴角。开始蹲在地板上一块一块地擦拭。记忆中没有这么擦过地,因为总觉得用拖把和毛巾不可同日而语。三下两下可以完成的事,用了不合适的工具可能会干上一整天。但今天不同。今天我很开心。我开心的时候就不怕麻烦。不怕麻烦就能很好地浪费掉时间。现在对于我而言,除了时间,没什么多余的可以浪费掉了。午后的阳光从被电扇吹起的窗帘一角透进房间。我的影子在地板上显得欢快安详。香烟偶尔会熏到眼睛,夹起来,深呼吸一口,再塞回到嘴角。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我依旧快乐。把所有的清洁工具归回到原位,除了那条毛巾。我把它用汰渍洗了,晾在了阳台上。我想等缓回来时,它已经变得干燥柔软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可能会变白一点。不要紧,缓会以为那是阳光的颜色。换上干净的衣服,摁下CD机的PLAY键,我跳到了床垫上。明天一早,我猜阳光会好,我要把自己打扫,把破旧的全部卖掉。哦穿新衣吧减新发型吧,轻松一下WINDOWS98。哦打扮漂亮18岁是天堂,我们的生活甜得像糖……虽然我早已不是18,可是没有理由让我不蹦跳欢腾。我夹着香烟,在床垫上下跳动,随着音乐的节奏。我听见我嘶哑的喉咙在唱我要把自己打扫把破旧的全部卖掉,我看见对面楼顶的玻璃一亮一暗地闪动。据缓说,她曾亲眼看到对面的一个空调维修工人从窗口掉了下去,发出煤气罐爆裂的闷响。这个联想加剧了我的兴奋。音乐已经达到极限,我似乎也快要沸腾。9缓的疲倦没让她看出房间的变化。是啊,除了东西整齐了一些,地板光亮了一些,窗帘平整了一些,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我只是有些担心,晚上她躺到床上时,会不会感觉到床垫的微微下陷。想到这里,我笑出了声。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我用手遮住她的嘴,笑着说: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因为。别问是不是,嗯?她也笑了。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久的沉寂,她的笑容略微有些僵,但过了几秒钟后,就被我的笑容融化掉了。晚上出去吃饭好吗?然后我们去买衣服。她笑着答应了。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而是个跟大人开单子要东西的孩子。我点了最爱吃的青椒炒肉和麻婆豆腐,她点了她爱喝的榨菜肉丝汤,这顿晚饭我们吃得格外用心。每次抬头对望,我们只用满足的微笑代表一切,没有过多的言语。都不喜欢讨价还价,所以我们没有在拥挤的夜市中穿行,走到了另一头横着的步行街上。一家连一家的专卖店灯光闪烁。促销的女孩子们站在店门口卖力地拍手,嘴里蹦出无数诱人的价格。我们决定买几件足够便宜和漂亮的T恤。开始满街搜索时,才觉得夏天的惟一好处就是能用尽量少的MONEY满足尽量多的购物欲望。那件怎么样?你穿应该很合适的。顺着缓的手望过去,李宁专卖的衣架上挂着一排浅色调的T恤。面对我们的第一件,看上去异常熟悉。恩?不会吧。我穿白色好看吗?当然了,你不知道?你穿白色的T恤很精神的。哦。我接过缓递过来的衣服,清晰地看到跟留下双城的那件一模一样的样式,一样的M号。我犹豫着是不是该在缓的注视下穿上它。算了吧。这里好热,换一家看看啊。我把衣服递给迎面走来满脸堆笑的服务员小姐,拉着缓往门外走。缓只是笑笑,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然后目光继续在霓虹闪烁的店面里搜寻,脚步没有停止,笑容依旧幸福。我的眼前又开始眩晕。一整天酝酿起来的充实和快乐突然间烟消云散,像是被放掉气的气球,瘫瘪下来后,剩下的只是满眼的苍老和无力。不能让缓看到,我走在她的身后,始终保持一米的距离。一当她肩膀开始转动,我便换上笑容挂在脸上。这天晚上,她把我当模特一样试了几十件衣服,最终买下了三件,却没一件是她自己的。看着她洗完澡哼着刚才街上播放的歌梳头,每个玻璃瓶都被她拿起再放下,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站在门外,抽着烟沉默许久。我在考虑,是不是该离开。10那天夜里,我们在阳台上*爱。已经是后半夜,有微微的凉风拂到我们赤裸的皮肤上。月色很清,把我们的身体映得发亮。感觉好像是两具发光的躯体纠缠在一起,起伏,喘息,平静。最后那一刻到来时,缓的嘴里呓语般说出这样的句子:不要回去,不要去找她,不要……我突然瘫软下来,无力地伏倒在她胸前。她的汗有一丝丝苦味,不知道是不是从内心深处泛出到皮肤表面的味道。她开始哭泣,我无力挽回的哭泣。踏上回双城的第一班车,站台上依旧郁热冷清。没人在这么早的早晨起程回家,只有我,不知道回到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那是有维维的城市。即使,她只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存在着。可那里依旧是我想回去的地方。缓还应该沉沉地睡着吧。那张纸条就压在其中一个玻璃瓶下。清晨的微风会把纸片扬起一角,像随时准备飞离的鸟儿。原谅我,只能像水沫一般,偶尔漂浮到你的脚边。在来不及从身后的浪花脱离之前。我只能是水沫,没有形状没有颜色的水沫。那是浪花冲击的结果。缓,相信我,那也是爱情的一种。双城。第一部分爱你是谁(1)cheryl/文题记:有人说,每想念一次,天上就会落下一粒沙,于是这世界上有了撒哈拉。 每想念一次,天上就会落下一朵花,于是终身行走繁花盛开的花园中。1.23岁那年遇到她。她28岁。仿佛生活总是漫不经心,在每一个爱情的开始。她说:我是简。你的音乐老师。他接过她温柔的目光,长久无语。遇上一个人,有时候需要一生那么长久。他庆幸自己遇上了。雨季里潮湿的气息在空气里散漫。最好的语言是相视无语。2.音乐流淌。琳琳琅琅的音符如水般滑落。琴声悠扬而缠绵、细致而凄怨。《爱你是谁》。18岁那年,父亲教她弹这首曲子。那是父亲每夜临睡前必弹的曲子。听了12年,以前是父亲和母亲合奏。她用了三天时间学会了这首曲子。3.他伏在钢琴上。微笑地望着她飞掠的手指。纤细修长而生动。指甲修得异常的平整。细柔的长发时不时地,碰到他的肩膀。悠悠的清香。的快乐,有时是不必刻意从物质生活里去寻求的。4..他感觉得到她视线的迷茫。仿佛内心不断酝酿着许多感觉。又仿佛空空荡荡一无所有。有时候他会为她泡一杯咖啡。遇到阳光灿烂的日子。两个人坐在玻璃窗前,看室外的阳光。懒洋洋的安逸。他感觉就像陪她沉浸在一个未知的世界。未知的情感,未知的期待。偶尔聊天,话题很随意。她说到她的母亲,突然停顿下来。这样的午后是一种悠长的幸福。5..相遇是缘起,相知是缘续,相惜,才是缘定。他每天在钢琴架上插一朵玫瑰。白玫瑰,孤独而绝望的姿势。她视若无睹。6..你结婚了吗?没有。她说话的声音软软的,一直软到人的内心深处。那我做你男朋友。不需要。神情很淡然。一种深幽的美。可是房间里有爱的气味。爱在她的手触到的每一个地方滋长。一天又一天,爱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滋长。7.情人节那天,他想她不会来了。她准时来了。他递给她一杯热茶。她伸手接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像握住了整个春天。茶杯在地上粉碎的声音。你像被冰冻着的春天。他深呼吸,看向她的眼睛。我喜欢你的鼻子,很挺。她轻轻用食指点了一下他的鼻尖,眼睛里盛满了爱怜。8.你会爱我的。她的嘴角有淡淡的嘲笑:除非,她修长的手指夹过那支白玫瑰,这朵白玫瑰变成红玫瑰。他一愣,然后轻快地跳起来:你等我。五分钟后,他从厨房里走出来。她微笑:你不是加了番茄酱吧?玫瑰递到她的面前。鲜红色。她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他的双手握住了她的双肩。双唇寻找着甜蜜。乱就乱了。第一部分爱你是谁(2)9.他第一次送她回家。他在电梯门口停下。她和他说晚安。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电梯重新打开了。她站在他面前。她说:战,我送你回去,你都比我小。两个人都没有回家。一直停不下脚步。在两个家之间游离。很冷。心里没有温暖。自己,已经彻底地远走了。那个夜,不适合发生故事。然后她说:战,我无法爱你。夜色里她安静的声音,清晰而刺痛。一生,不过也就是个浮光掠影的故事。10.“你不用叫醒他,叫醒他,他也不认识你”。护士小姐告诉她。对于生命的任何一种抗争都是艰难的。她说:我带他回家。父亲的病是阿兹海默症。河无非是水的流动。就像生命无非是时间的流动。11.20岁生日那天,父亲掠为她开了一个舞会。简,生日快乐。父亲把一朵黄色的玫瑰别在她黑色的晚礼服上。舞会散了,父亲问她:没有看得上的?她用手触碰父亲尖挺的鼻子。然后把一朵黄玫瑰放在父亲的手心。自从母亲离开后,她一直称呼父亲掠。12.她的母亲是个美丽高贵的女人,弹一首好钢琴。母亲的离开是因为一个男人。那年她8岁,没有任何征兆。母亲仿佛从空气中蒸发了。父亲决口不提。13.第一次和父亲并排做在钢琴前面合奏《爱你是谁》。父亲眼里的温柔如鲜花般绽放。她的微笑如酒般醇厚。心花开了。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爱情。14.父亲靠在沙发上。她走过去,蹲下来,像她以往经常做的那样,把脸靠在父亲的双腿上。我们要纠缠至死吗?这是宿命。女儿是父亲前生的情人。你会毁了自己。父亲停顿了一下。15.她又开始修剪指甲。老一辈说:每天掌灯后不可修剪指甲,人的灵魂藏在指甲缝里休息度夜。掠说:你总是独行其是。这样,真的就可以耗尽你我的一生。她的嘴角带着盈盈的笑意,甜蜜,诡异。我想梦见灵魂的残骸。16.她和父亲并排坐在钢琴前面。痛苦在发现意义的时候就不成为痛苦了。他们相爱。关于爱情所有的理由都不可靠。我们永远无法彼此认识。两个人,音乐,微笑。17.有天堂,但是没有道路。她第一次买玫瑰。玫瑰刺扎到了手指,珍珠般的血粒。她想起战的玫瑰,平滑而鲜艳。18.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父亲。初春的阳光温暖轻柔,她推着残疾车向他走来。她的父亲忽然站起身来。她追过去,安抚他。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似水柔情。仿佛重新回到爱情的门前。她说:这是掠。你的父亲?他问。深深看她一眼,沉思着。她点点头,不说话。19.爱情是流动的水,永远不会苍老。简,嫁给我吧!他说。你明知道我心里爱的人。她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如果不能相知,但求相容。如果不能相容,但求无碍。阳光变冷。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死,而是站在你面前,不能说我爱你。20.如果一朵花开了,就让它开在心里,谢在心里、烂在心里、埋在心里。她和他并排坐在钢琴前面,一起弹奏那首《爱你是谁》。自从父亲生病以来,她从来没有和谁合奏过这首曲子。有东西摔碎的声音。他站起身来。她的父亲正走过来。斯寒?她的父亲轻声呼唤。用一种温柔的语调。他回头看她。她的脸色苍白,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神色恍惚,仿佛刚从北极寒冰底层的梦里醒来。那是我母亲的名字。后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愿意聆听别人的哭泣。我也是。生活需要继续。第二部分着红戴玉cheryl/文题记: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刻?引子2016年是闰年。闰年是我的本命年。本命年是生命的一座里程碑。据说。2003年年末 THE END我叫苓。茯苓的苓。母亲说茯苓是一种寄生植物。我想母亲并不是很爱我。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一种寄生植物,除非她不爱我。母亲是个优雅的女子。她穿很多漂亮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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