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抓紧再找一个吧,会让你让联想笔记本待机时间到什么

我想忘记一个人,可每天做任何事都能联想到他,这让我很痛苦,我该怎么办才能走出阴影。_百度知道
我想忘记一个人,可每天做任何事都能联想到他,这让我很痛苦,我该怎么办才能走出阴影。
我有更好的答案
把这些问题交给时间吧!
我们要活的潇洒些!
用时间证明我们其实真的可以做到忘记TA
不要让别人看见你狼狈的样子,也可以开心!要让他们看见你每天开心的样子!让他们看见自己失去了!
亲爱的,不要烦恼,只能用时间来慢慢的淡忘,忘记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不过!爱过了痛过了,要想完全的忘记那是不可能的,也是在骗自己,可以淡忘!
时间会帮你解决好一切的傻瓜!让他知道他算不了哪儿根葱!让他知道他影响不了你
忘记...一个心痛的问题。。。。说到底忘记过去是在骗自己,也是在骗别人,只要有一点点可以联系到过去的事的东西,你就不可能忘记过去的。不要逃,后悔也没有用。。。 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吗?你可能在1秒钟的时间遇到一个人,用一天的时间爱上一个人,却要用一生的时间忘记一个人。。。。这就是爱情! 刻意去忘记,会记的更深,所以别刻意的去忘记,让一切都趋于平淡,该做什么做什么,别让自己常常独处苦思,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慢慢的淡化。。。与其想要去忘记还不如让自己忙碌起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让自己无暇想念。 不要刻意遗忘,如果刻意只会让自己记得更牢。。。尽量扩大自己的交友圈,与尽量多的人接触,.尽量发现自己的爱好,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以起到移情的作用。相信未来的某一天,你会发现再想起TA的时候,你的心不再疼痛,原来不知不觉间,TA已变成“那个人”。。。许多事情,总是在经历过以后才知道得失由不得自己。一如感情,痛过了,才会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傻过了,才会懂得适时地坚持与放弃。让我们学会放弃,在落泪以前转身离去,用泪水换来的东西是不牢靠的;让我们学会放弃,将昨天埋在心底,留下最美好的回忆;让我们学会放弃,使彼此都能有个更轻松的开始。抓着不放,只会让你一味沉溺于回忆和痛苦中以致萎靡不振。放开手,让TA随记忆的风逝去,你会发现另一方天空,你会重新闻到生活的花香、感受到阳光的温馨。。。。 放弃,不是躲避,不是懦弱;放弃,是一种豁达的处事态度。试想想,一个人一生要经历多少人与事,不懂得放弃那些已经失去、不可挽回的东西,又如何能把握住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呢?如果你发现你的世界里惟一的那扇大门不再为你敞开,就不必再在门前徘徊,或撞得头破血流终不醒悟。 要学会放弃,然后转身寻找一个为你开放的天窗,在那儿你同样能望见满天的星斗。。
一个“情”字,难倒了多少的痴心人?爱一个人好难啊,亲手酿制了一杯爱的苦酒到了最后还是和着自己的泪水哽咽下咽,爱已成伤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们会逐渐体会“爱”的真谛,想想看,自己是在深深地爱着那个人的,只要他是幸福的,我们还会在乎什么呢?或得?或失?都已经不是重要的了~让我们为爱着的那个他祈福吧,洒脱的走下去,面带着诚挚的微笑来祝福他……因为我们的“放手”并不是意味着“放弃”;因为我们还在坚守着这份真爱,用另一种方式来爱他 ,在你解脱的同时,对方也得到了幸福,这样不好吗?人生短短数十载,苦乐本就一世,善待自己吧 ,或许到了耄耋之年,我们回眸往事,所有是这些过眼云烟都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小传……祝你好运了
爱过,总是难以忘记,那些爱的回忆,那个人的笑脸和话语,都深深刻在自己心里,只能渐渐去淡忘!不要刻意去忘记,刻意只会加深自己的记忆!而恨只会使自己活得更累,心更苦,更难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很难离开你的脑海,丧失记忆去逃避只能逃避一时,你的心还是会很痛!何必呢!过去了,即使会很痛苦,还是有值得珍藏的美好的回忆!坦然面对吧,渐渐忘却!你可以,不要再选择逃避!坚强点!渐渐去淡忘那个人吧!
想她的时候,就强制自己不去想,做些其它的事!
多看看窗外的风景,多看看天空,你会更放得开!
多听听歌吧,让自己的心不再彷徨!
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自己和ta的事情,告诉自己我和ta成为已经过去了,以后只是朋友,普通的朋友!
即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ta,也要强制自己不要再去想!每天对自己说一句,ta已经是过去的了,过去的感情不会再回来,要承认感情已经过去了,好好面对现在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因为一个过去的ta而失去现在的东西!看开点吧!忘记了会有一个新的生活! 祝你幸福!
朋友,新的一年已经来到,请整理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给自己一个信念,明天会更好!爱过了,足够了,不要再停留在过去的回忆中,好好面对新的生活,在2010这个新的起点重新出发!在这里我也祝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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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网文[号··京公网安备号·甲测资字·文化部监督电子邮箱:wlwh@vip.sina.com·
文明办网文明上网举报电话: 举报邮箱:admin1@renren-inc.com&&&&&&&&&&&&&&&&  2009年已经完成的作品,本来找好的出版社已经过稿了,但是,因为某出版署的一道命令,这本书,至今也没能上市,今天发在这儿,看看有哪家出版社能给个机会。  -------------------------------------------------  官大一级  第一章  二00六年元旦刚过,东海市的天气就象着了魔一样,一直阴着,昼夜不停地下着雪。忙忙碌碌的城市被漫天的雪幕笼压得失去了往日的暄闹。  街上已很少能见到行人。有几辆急着外出活动的轿车,无可奈何地拱在了厚厚的积雪里动弹不得。  气象部门预报,这场大雪将持续半个多月,并因此发出了A级红色预警信号。东海市各电视台、电台、报纸铺天盖地宣传鼓动,号召市民自发地行动起来,要打一场抗击暴风雪的战役。  利益至上的商家们愁眉苦脸地指挥着员工用简陋的工具在门前扫雪,可是,老天似乎有意要跟只想大把赚钱的商家们作对,仅一天一夜,积雪的厚度就达到了60多厘米,车辆出行异常艰难。这场突如其来百年难遇的大暴雪,很轻易地击垮了诸多规则的约束,按部就班的人们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给自己放假——人们很愿意什么也不干,随意地站在厚压了纯白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天降之物的楼房下,静静地享受雪这种纯洁的天降之物的陶冶,忘了人是需要吃喝拉撒的生物,乐得让自己沐在纷纷扬扬的飘絮里,体味一下童话般的单纯。最乐的是因为绵延不停的大雪而临时停课的孩子们,他们悄悄地约到楼下,童心无忌地笑着闹着,把整个肃穆的城市又点画得鲜活而富有生机。  雪下到第五天,渐渐地小了,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又渐渐多了起来。  有几位戴着棉帽穿着老厚棉衣的老人练完太极拳,便坐在两座高楼间的一个修鞋摊前,眯着眼睛看着仍然灰蒙蒙的天,看着仍然扑扑簌簌飘落下来的雪片。  “老张,听说没有,又来新市长了,这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看看,官小的给官大的送礼,风雪无阻呢。”悠然坐在自己手工打造出来的摇椅上的老李朝着一辆在雪地里慢行的挂着警务牌子的公务车哼了一声。  “老李头,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我儿媳妇说,上头要动真格的了,要抓大老虎……范市长去省里任要职,里面有玄机。”眯着眼睛看天的老张故意卖关子。  “天下当官儿的都一样,这个走了那个来,换汤不换药,换了谁当市长,咱也是修鞋的命。”修鞋的老赵说着话,头也不抬地忙活着。  对面的四星级大酒店,有几个保安小心地搭着梯子,扫掉门楼上厚厚的积雪,挂好了“热烈欢迎两会代表”的大红横幅。  原定的市人大政协两会,因为这场大暴雪,不得不推迟了五天时间。  五天时间里,为了尽快恢复城市交通,市政部门动用了所有的清雪工具,昼夜不停地忙活,才把东海市几条主要干道清理得勉强能够通行了。  几辆警车鸣着警笛在通往市政府礼堂的主街上来回穿唆着,社区街道的工作人员在忙着插彩旗。  没过多久,一辆接着一辆的挂着“两会专用”牌子的大客车驶过主街,停在了市政府礼堂前的广场上。  参加东海市十三届人大政协两会的代表们从车上走了下来。  代表们在开会以前,多了一项活动,拿着铁锹等工具在礼堂周围清理积雪。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摆开阵势,由着电视台的采访车拍了几个特写。  九点十五分,代表们进入了礼堂。事关许多人政治前程的“两会”正式拉开了序幕。身兼人大主任的市委书记杜才一如往常地走到主席台,微笑着跟他的几位得力部下打着招呼,可是他的心里却是非常焦灼——他从一个县里的宣传员干起,二十几年的时间,官场的政治风云可是实打实地摸爬滚打,别的不说,厚黑的境界几乎要炉火纯青了。从当县长开始,杜才有了一种别样的崇拜。  对一个城市有了翻云覆雨的能力以后,杜才对风水的崇拜已经不可动摇了。  不过,今天,杜才却有点儿隐隐约约的不祥的预感——虽然他从香港请来的那个风水先生信心满满地选了今天这么一个大利市的日子,可是,他却从心底里惴惴不安。  这一届的两会的人事变动搞不好会出现大问题。  他的不安主要来自上头。上头竟然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把他的死对头——原东海市市长,刚刚代理省公安厅厅长的范洪给派了回来。让范洪跟从省纪委直接空降到东海市接任市长的何政一起参加这“别有一番风味的”两会。  上头的安排太云遮雾罩了。  杜才担心自己的人事规划可能触着了某些领导的逆鳞。最让人担心的是东海市中级法院院长这个异常敏感的职位。经过多番运作,东海开发区区长关丰登成了不二的人选。为了绝对保险,杜才施尽各种手段,剔掉了对关丰登有威胁的两个差额人选。  不过,关丰登名声很差,在东海市开发区任职的四年,盲目上马的高污染企业将围绕开发区的双龙河变成了一条毒河。双龙河沿岸的三十多个村子,已经联名告了好多次,甚至有人打着横幅去省里,在省政府门前喊出了“保水保命,惩治贪官恶霸”的口号。  已经有不少人大代表扬言,就是砍头掉脑袋也不能让关丰登这号人物当选法院院长。  ……  选举开始后,东海市代理市长何政很顺利地全票通过,正式成为东海市市长。接下来,就是最让杜才揪心的法院院长的投票。投票一开始,就出现了异样的气氛。本来选票上,只要同意正式候选人的,不用动笔,不同意或弃权的,才需要动笔打对勾。会场应该很安静才对,可是许多代表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了笔——不用说,他们是反对者。  法院院长难产了。关丰登的票数很低,他的唯一之选,成了不二落选。  此结果一出,入会的代表们兴奋地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场内异样躁动,礼堂外也出现了意外。不知什么时候,礼堂外的两棵百年银杏树上被人挂了四挂鞭炮。有人似乎消息很灵通,投票选举刚结束没多大会儿,那鞭炮就响了。  是土制的,声音特别大。鞭炮噼里叭啦地很姿意地爆响着,礼堂外执行警戒任务的警察和武警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组委会安排的,任由四挂鞭炮放完。  杜才坐在主席台上,脸色非常难看。他强自压着怒气,朝台下喊道:“韩局长,韩有为!”  场内无人应声。担任“两会”安保总调度的市公安局局长韩有为,年龄到杠,对杜才安排他任政协秘书长这样一个虚职不满,故意在今天早晨临时请假住进了医院。紧张到极点的杜才的秘书这时才想起来,把韩有为的请假条递给了杜才。  “公安局的,参加会议的都站起来!”杜才拿着韩有为的请假条,猛地朝桌子上一拍,怒喝了一声。  五十多位穿警服的人大代表站了起来。一向昂首挺胸的警官们,都低着头不吭气。  杜才的火气更大了,咆哮着道:“查,给我查,是谁主使,一定要严办!”  这时候,礼堂外突然又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极为嘹亮的口号声:“热烈欢迎人大代表敢作敢为,热烈欢迎东海市第一恶霸落选!”  喊口号的是开发区双龙镇十几个村子的村民,他们聚集在礼堂广场外面的街道上,此起彼伏地响应着。他们的穿戴五花八门,男女老幼混杂,与服装整齐仪表威严的警察和武警一比,显得是格格不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退缩。很显然,这是官方媒体所经常报道的有预谋有组织的在两会期间上访要说法的集体抗议活动。  抗议的人群中竟然有好多孕妇,还有一些妇女怀里抱着孩子,有三位妇女怀里抱着的是死婴。  警察们面对这样的特殊人群,有点束手无策,虽然他们的无线通话器里不停地响着“动手”的命令,可是,仍然没有人动手。  一辆车身溅满了泥点子的奥特警车急驰着进了礼堂。车刚一停稳,便下来一位个头颇高的警官,他急匆匆地走过武警围成的警戒线,走到了抗议的人群中。  他是市公安局副局长魏广正。此人长得方脸高鼻,走起路来,透出一股干练的味道。  魏广正是为数不多的基层民众选出来的人大代表。他因一起跨省贩毒案而未能参加两会。前天,接到毗邻香港的深江市警方的消息,与市局刑警队长梁刚等人去深江市抓获了三名贩毒分子,刚刚才赶回来。  ……  “各位大爷大婶大嫂,双龙河污染致死人命的案子,市里已经立案了,公安局与环保局成立了联合工作组,马上就会下去调查,我现在和你们一起回去,把这个案子一查到底,你们看可以吗?”  魏广正在双龙镇当过镇长,大多数村民都认识他。魏广正曾经因为关掉了双龙镇万牛庄的化肥厂,得罪了当时的五龙县县长关丰登而被调离了双龙镇。  村民们看到了魏广正,一下子把他围住了。三位身穿长袍孝服抱着死婴的妇女忽然跪下了,她们什么话也不说,默默地擎起了抱在怀里的死婴。最前面的那个妇女,魏广正认识,她是养牛大户万秀莲。  魏广正蹲下身子,伸手扶着万秀莲,又对另两位妇女说道:“孩子死了,你们心疼,我也心疼,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先起来……”  万秀莲突然甩掉魏广正的手,踉跄着跑到礼堂门口,大声地哭喊着:“关丰登,牛万中,我的孩子在天上看着,看着老天怎么收了你们这两个吃人肉吸人血的恶霸!”  四个警察冲上去,想将万秀莲抓起来,万秀莲两手高擎起自己的孩子,面朝礼堂的大门扑通跪下了,仰着头,怒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你们谁能抱抱我的孩子,你们谁愿意抱抱我冤死的宝儿!”  魏广正朝四名冲上去的警察示意,让他们退到了一边。  “来,我来!”魏广正把围着自己的妇女和老人劝上了停在广场上的客车,快步走到万秀莲身边,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又伸手把万秀莲拉起来,“秀莲嫂子,咱们先让孩子入土为安,你说的事,咱们一件件地来,请你相信一个敢在这种场合说话的男人!”  万秀莲被两名女警察扶到了车上,参加抗议的村民都坐到了车上。“两会”安保组专门调用了十几辆大客车,以应对“两会”期间的突发性事件。  魏广正也上了大客车。他坐在了万秀莲身边。魏广正接过万秀莲递给他的告发材料,默默地看着……残酷的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仅双龙镇就有十三个因污染致死的婴儿,这还不包括孕期妇女肚子里的孩子。为了这个案子,省环保局还责令市环保局搞了一个监测汇报,但是,监测的结果却是避重就轻,相关企业只是被象征性地罚了点钱。  双龙河沿岸的污染,以双龙镇万牛庄和东西沙旺村的污染最为严重,万牛庄书记牛万中,仗着自己的亲妹妹牛薇做了关丰登的情人,在万牛庄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在他名下的牛氏造纸厂和万牛新型塑材厂刚开了一年多,村里的几个大水库便被严重污染,水塘里的鱼大部分都死了,甚至,人的饮用水都成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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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开发区几个部门在区政府一楼会议室联合接待了告状的村民,各部门负责人按照村民提出的问题逐条逐条地解释和答复。  魏广正在中途,开着自己的警车直接去了万牛庄。下了车,他看到开发区环保局局长顾田安、公安处长靳勇立在风雪中着急地等着,两人身上的雪很厚,看样子是等了很久。  “等久了吧,刚劝回来。”魏广正跟两人握了握手,一起朝村里走。他边走边对顾田安道:“老顾,你负责污染源的调查取样和相关的技术数据,我和靳勇调查污染导致的死婴案和黑社会的打人案,咱们兵分两路,每天在公安处碰碰头,争取在两会结束前,把案子结了。”  “好,特事特办!”顾田安五十岁的年纪了,不过,干起活来仍然是风风火火。他说完话,马上领着技术人员奔着万牛庄东山的大水库去了。  “魏局,案子我都查得差不多了,正等着你过来汇报呢。”靳勇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子。  “你注意配合镇上和村里安葬死婴的事……安抚村民的事,别死咬政策,别太较真,就那么一个孩子,尽量满足为人父母的愿望,”魏广正接过文件袋子,蹲在一堵老石墙下,翻看了几页,“老韩这家伙又躲了,这件谁都不想碰的案子落到了咱们两个人的头上,咱们避无可避,得办成铁案,滴水不漏,别让人挑出毛病来。”  “知道,孩子的事咱们按照当地习俗,万秀莲她们几个没什么过份要求,只要给孩子鉴定了,烧了七就下葬……那几个打人的混混,我已经把他们控制起来了,你一句话,咱们立马儿开始行动。”靳勇掏出一盒烟,递了一根给魏广正,他一边打火一边道:“这口气憋得太久了,牛万中那两个厂子早就该关了。”  “没那么简单,如果光是污水污染,双龙河还不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魏广正想到的是那三个刚刚从深江市带回来的毒品贩子,其中有一个是万牛庄的混混五跳。  五跳招认,他的毒品是从海特集团名下的海特大酒店一个保安手里拿到的。  海特集团是市委书记杜才一手扶植起来的综合性集团化企业。近几年,企业的规模膨胀得非常快,旗下的子公司涉及房地产、药业、电子、绿色农产品等行业,是东海市第一利税大户。新近在双龙镇兴建的海特大酒店,是五星级的涉外饭店,开发区在那儿划出一块地,专门供德国、法国、日本和韩国等外商建别墅。  公安部门不断接到举报,海特大酒店有不少保安从事毒品交易。魏广正经手处理过好几期毒品案子,案犯供称,毒品是从来自缅甸的马仔手里得到的。  省公安厅由此认定,东海市是国际贩毒集团刚刚建立的毒品中转站,打击的重点是运往韩、日两国的海上毒品运输线。  魏广正却一直有自己的想法,他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以及对海特集团的了解,认为海特集团扮演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中转站的角色。  最近风靡东海市各大娱乐场所的“飘仙一号”和“飘仙二号”,似乎与缅甸等地传过来的毒品很不一样。他破获的几起冰毒案,所查获的冰毒品种,都与缅甸货有极大的差距。  “飘仙一号”和“飘仙二号”的纯度很高——虽然,目前的证据还不能证明,这两种最受娱乐场所欢迎的毒品的原产地在东海市,但是,从公安部的毒品走向通报分析表明,缅甸等地的冰毒大都流向了泰国,只有少量流入中国的南部省份,而对于东海市这样一个北方的地级市来说,大批量地陆上运输是没有可能的。  虽然有这样的分析判断,可局限于目前的有限的证据和线索,魏广正只能是有什么样的条件就打什么样的仗,每经手一个案子,就紧紧地抓住那条隐隐约约的线索,慢慢地接近在东海市幕后操纵的黑手。  魏广正觉得,双龙河沿岸的严重污染问题有可能打开那个血腥暴力的毒品黑洞。  靳勇熟门熟路地跟魏广正一起把所有受害家庭走访了一遍,然后,两人回到开发区公安处,提审黄毛。  黄毛是保外就医的案犯,是典型的五毒俱全的算得上黑道里有点儿名堂的混混儿。  黄毛见到魏广正,无赖地伸出手:“魏大局长,给根烟抽……听说要高升了,兄弟们天天祈祷,希望你升到联合国……”  “少说废话!”靳勇往黄毛的嘴里塞了一根烟,给他点上了。  “靳处,你的好处咱记着,从咱犯事那天起,你就当警察,你严明执法,从不动用私刑刑讯逼供,是我党的好干部,党和人民都无比地感谢你。”黄毛呲牙咧嘴地。  魏广正却突然道:“牛前进,咱们这次不谈案子,说说你最近新交的朋友,说说他们干的勾不上犯事的事儿,就算你有自首表现。”  “真的?”黄毛没想到魏广正会这样审问。  “当然是真的。”魏广正指了指监控录像的镜头,“咱们这是在审问,说不得一句谎话。”  “这个吗……我吧,最近跟海特那保安队长大瞎在洗浴城粘乎了几次,那家伙最近玩了个大学生,绝对正点地处,大瞎说,那妞造钱真他娘的猛,那什么V的包,一买就四五个,净要洋货……大瞎有点受不了了,想转让给我……”  “可以说第二个了。”魏广正制止黄毛的乱扯。  “第二个吗,说谁好呢,第二个……”黄毛作妖似的举起戴着手铐的手,没上没下的四处拱了几拱,涎着个二皮脸,眨巴了几下眼睛,撇拉着嘴,“魏局你比座山雕还雕,你这是出其不意……”黄毛哼哼唧唧地:“我得自保……我得自保……”  他叭叭地狠吸了几口烟,接着又道:“咱的衣食父母牛哥,最近又娶了一房,大嫂气不过牛哥直接娶在家里,整天跟他吵,要牛哥把那个小骚娘们儿撵出去,这事儿,牛哥让我给找的房子,那小骚娘们儿搬出去以后,自己开了个饭店……不知怎么跟大瞎的弟弟搞在一起了,老板叫了十几个兄弟,勒了大瞎三根羊猴鸡的贺岁金条……”  说完这件事,黄毛再不想出有啥无足轻重的花边艳事了,一口一口地吸着烟……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象猴子似地蹦了起来,“啊呀呀,魏局,我再透点猛料,你能不能别拘十五天了,咱这次也没犯什么大事,就是闪了万秀莲那婆娘几个耳光,咱知道,缺德事干多了,会遭报应……咱黄毛以后金盆洗手,多做善事。”  “良心发现了?”魏广正知道黄毛反复无常,拿起桌上厚厚的案卷晃了晃,“惯犯,又做假材料保外就医,你刚才说的鸡毛蒜皮,算不上有重大立功表现。”  “求你了,魏大青天,我……我黄毛从没求过你,放我一马……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老婆这几天要生了,你……这,看在我那马上出生的儿子的份上,你就开开恩……”黄毛真的说软话了,他愁眉苦脸地看着魏广正。  魏广正两眼盯着他,只说了两个字:“继续。”  黄毛叭嗒叭嗒把烟吸完,一侧脸,把烟蒂吐了出去,“造他娘的,为了儿子……我揭个大案子,我……开发区环海路76号三单元二楼西户有证据,钥匙……”黄毛指了指靳勇,“在靳处手里,长把的那把,别的我不能多说,你们去了,在电脑桌下面的那个小保险柜,你们打开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靳勇叫人把黄毛押了下去。魏广正看着黄毛摇了摇头,问靳勇:“你觉得黄毛的保险柜里是什么证据?”  “毒品?”靳勇摇了摇头,“黄毛这个家伙精于算计,我还是去眼见为实吧。”  “去吧,看到有货再回来。”魏广正道。  靳勇下楼,带了几个刑警,开车去取黄毛所说的那个藏有证据的保险柜。  魏广正给顾田安打电话:“老顾,你那边怎么样?”顾田安在电话话里道:“这事,真邪门儿了,承包水库的养鱼户都不配合,说没有污染,我那几个技术员去了几个村子,都被堵在了村口。”  魏广正道:“先回来吧,没准儿咱们这边有重大收获!”  ……  靳勇把那个保险柜带回来了,按照黄毛所说的密码打开了。  里面是一卷关于双龙河污染的调查报告,落款是东海市环保局。顾田安赶过来,看了几眼,便高兴地跳了起来,啪啪地拍着魏广正的肩膀:“啊呀,太好了,老魏,真是当之无愧的神探。”  他接着又道:“基本上可以定案了,给我多派几个警察壮胆儿,进村强行鉴定,估计有三天就可以完成所有测试数据。”  顾田安把相关的数据资料复制了一份,兴冲冲地道:“给人,要身强力壮的,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的。”  靳勇道:“我去吧。”  魏广正道:“你抓紧提审其他几个案犯,口供一定要完整……我给老顾保驾护航,牛万中这个人狂妄得狠,别人,他恐怕都没看在眼里。”  两人下楼,找了一辆带警灯的面包车,驱车赶往万牛庄。  到了村口,看到有几个地痞站在那儿,竟然还扯了三道铁丝网把路卡住了。地痞看到魏广正从车上下来,慌不迭地把铁丝网扯到一边。  牛万中从家里走出来,看到魏广正,本想躲开,却又一抻头,迎着魏广正和顾田安,老远地伸出手,“啊呀,魏局你来也不打声招呼,咱好给你准备准备,晚上那啥别走了啊,我叫我那婆娘给你爆个正宗的老天津的海河双鲜。”
  第三章  魏广正道:“你牛总的饭性价比太高,还是免了吧,你忙你的,替我们找个村民带路,我们去水库取个样本。”  牛万中心里有鬼,跟在魏广正身边,“魏局你这是拿咱当外人,咱万牛庄想当年那也是在你的领导之下,你是咱万牛庄的大恩人,上了奶牛厂,又建了水库养了鱼,村民可都记着你的好呢,你要是不在咱万牛庄吃饭,那可是不把咱万牛庄的人当乡亲。”  “我现在可是正在查案,小心犯纪律!”魏广正扫了牛万中一眼。  这时,万秀莲的男人王信水牵着两头奶牛从胡同口出来,往村口走。  牛万中赶紧上前拦住了,“你这是弄什么?”  王信水没好气地道:“我去给牛看病,怎么了,给牛看病你也管?”  牛万中道:“不是,不是,你看咱们村里有兽医,也不贵,跑外村去干什么?这个什么,我就定了,以后,咱们村里的牲畜治病的一切费用,都由村里统一报销。”  “劳驾不起,享受不了那待遇。”王信水哼了一声,牵着牛往外走。村里有不少养牛户都牵着牛出来了。  万牛庄原来是五龙县的养牛专业村,村里有好几百头奶牛,最近,奶牛都出现了奇怪的不明症状,病恹恹的,有些奶牛干脆不下奶了。村民怀疑水源有问题,要到相邻的龙潭镇兽医站做鉴定。  牛万中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本想叫地痞们把村民们堵回去,可是没想到魏广正无巧不巧地来了,他不敢当着魏广正的面,跟村民动粗,只好生拉硬扯地把魏广正请到了村里的办公楼,叫计生委员上了水果,又点烟又倒茶,显得极度地热情。  稳住了魏广正,他跑到卫生间给关丰登打电话。关丰登在会上,手机关机。  “妈的,一不做二不休!”他牙一咬,给双龙镇的地痞——八大金刚的老大龙金宝打电话:“你给我在公路上拿稳了,只要看见万牛庄的人牵着牛的,给我往死里灭,记住了,是灭牛,不是灭人!一头牛500,干完了,上我这领钱!”  牛万中没想到,王信水走了另一条公路。王信水和其他几个村民赶着牛在半路上遇着外村亲戚跑长途运牲畜的大货车,只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龙潭镇的兽医站。  ……  魏广正和顾田安只在村委坐了一会儿,便和环保处的技术人员一起去了万牛庄西山下的三座水库。  三座水库的取样很顺利。魏广正等人又马不停蹄地跑了四个村子。有了魏广正和警车的保驾,技术人员畅通无阻,把双龙河污染河段的样本和现场照片都送回了市环保局监测中心。  忙到晚上七点多,魏广正和顾田安坐在离万牛庄最近的大龙山山腰的堤坝上,点上根烟抽着,朝四下里看着。  万牛庄处在双龙河的中游,村东有条小河,从大龙山流下,经西山的几座水库,汇入双龙河。三座水库,原先都养有淡水鱼,供给开发区几个大酒店,后来,牛万中的纸业公司和新型塑材厂开张,还勉强维持了一年多,但,随着污染越来越厉害,水库里的鱼苗全都死光了,承包鱼塘的又跑到了上游的水库。这几座水库便成了臭水毒水,甚至连浇田都不敢用。  “老魏,我觉得不太对劲,你看,牛万中的两个污染厂子,处在第二座水库偏上一点的位置,离半山上的那座水库至少有一里多地,那座水库应该没有问题,可咱们取样的时候,水质基本上没有差别,这就不对劲了。”顾田安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袋面包递给魏广正,“吃点垫垫,你得陪着咱把东西沙旺村的水样取下来,那两个村子,是两个恶霸当道,市环保局的人好几次都没能进得去。”  “行,我陪你去。”魏广正站起来,把面包给顾田安装进了包里,“这里面牵扯的可能是咱们想也想不到的黑幕,你可要做好准备……现在还不好说,还需要进一步搜集证据,你老顾要悠着点,别这么饥一顿饱一顿的,走,咱们去见识见识村霸。”  两人顺着下山的小路,刚走到山下的公路上,就见两辆警车呜哇呜哇地驰了过来。  车还未停稳,车门便急豁豁地开了,一个胖子跟头把式地下来,跑到魏广正跟前,气未喘匀,便道:“魏区长,我们工作不到家,你看,我听说几个村子的村委主任对顾处长的人动粗,我这刚跟高书记汇报完,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胖子姓黄名克南,是双龙镇的党委书记。他通过牛薇,给关丰登送了重礼才谋得了双龙镇这样的肥缺,他这人笑面虎,背地里却不干好事。顾田安以前到双龙镇查污染,他表面上说得跟花儿一样,暗里却指使牛万中等人百般阻挠。  有人给他报告双龙镇的村民去了两会现场,他真的慌了手脚,前脚不打后脚地跑到市里跟高平汇报完,又急三火四地来万牛庄救火。  黄克南看到顾田安手里还捏着半块面包,转脸朝跟在他身后的人一瞪眼,“谁,谁包的万牛庄,你们就给顾处长吃这个!”  一个一脸学生模样的干部小声地道:“黄书记,我……我刚来,还没顾上。”  “你没顾上,你妈逼的,你来了两个月了,你整天泡你娘的报社的那记者妞能顾得上?”胖子骂完了那包片干部,转头,一副笑脸对着顾田安,“顾处长,你看,你来了,都不打声招呼,你这是打咱双龙镇的脸哪……走,走走,今晚上,咱们去新天地大酒店,咱得给领导陪礼道歉哪。”  魏广正看着黄克南表演完毕,笑着对顾田安道:“老顾你意下如何?”  顾田安道:“黄书记的心意咱领了,这个吃饭就不必了,咱干的也不是吃饭的官儿。”  说话间,到下游几个村子取样的技术员都回来了,他们好象都知道顾田安的习惯,每人都拿着面包边走边吃着。  “魏区长,你看这,你下个命令,我……我这活儿干得,这得臊死我。”黄克南脸上的肥肉哆嗦着,摊着两只手,一脸地恳求。  魏广正两次听到黄克南喊自己“魏区长”,心里便格登了一下子,难道人事有变?本来,按照预先的安排,第一方案是他接替韩有为升任市公安局长,第二方案才是就任开发区区长。虽然都是正处级,但位置不一样。魏广正并不贪求具体的位置,他只是想顺利地接任公安局然后,抓住跨省毒品案这个大线索,一究到底,真正把幕后的大人物揪出来——现在看来,这变幻莫测的人事安排,那背后的黑手,给眼下的保水保命案又拉上了一道暗幕……如果真的是这样,只能把双龙镇“保水保命”案稳一稳。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老顾,上头的领导可是多次强调了,要充分尊重下级的意见,你看看表……这都下班一个多小时了,你的人马也得吃饭不是吗,咱们听黄书记的,好好休整一下,人是铁饭是钢,黄书记这面子咱得给。”  魏广正朝黄克南挥了挥手,“带路去。”  黄克南听到了魏广正的话,乐得腆着一身的肥肉,把环保处的技术员都请到了车上,自己这才上了那带着警灯的豪华巡洋舰越野车,催着司机拉响了警笛。  魏广正和顾田安一起上了自己的警车,跟在巡洋舰后面,到了开发区新天地大酒店。
  第四章  一个软弱无助的村民,这时候,任何的反抗都没有意义,虽然王信水大声地喊着“警察非法抓人”,可是,在警服的威慑下,没有人敢站出来质问一声。  牛猛大模大样地给王信水戴上了手铐,鸣着警笛把王信水带到了新天地大酒店。  进到酒店包间,门咣地一声被带上了。  牛万中两眼盯着王信水,嘴角撇了撇,冷笑了一声,“信水兄弟,咱们之间,好象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说你整天跟你的老婆带着个孩子到处告我的黑状,你究意为的是啥!”  咣!牛万中突然站起来,一脚把王信水踹到了墙脚,“你他妈,老子给你脸你不要脸!”  王信水怒目瞪着牛万中!  “cao,你还记仇啊你!”牛万中拳脚相加,把王信水打趴在地上,他一只脚踩在王信水的脸上,“你他妈告,你就是告到联合国,老子照样该干啥还是干啥。”  “牛哥,王信水整天抱着这么个死孩子到处跑!”一个矮个警察把王信水带的东西和包在襁褓里的孩子提了进来。  牛万中把那孩子扔到地上,猛地朝孩子的脸上跺了一脚!  “我cao你妈,牛万中,你猪狗不如!”王信水象被激怒的狮子一样大吼着,头猛地一拱,撞上了牛万中的肚子。  牛万中毫无防备,往后跌倒,碰倒了几把椅子,身旁的警察,急着去扶牛万中。趁这个空当,王信水拉开门跑了出去!  “救命啊!”王信水没命地跑,声嘶力竭地喊。  魏广正和顾田安等人吃完了饭,从三楼往下走,正好碰到王信水跌跌撞撞地往楼梯这边奔,牛万中和派出所的几个警察跟在王信水后面死命地追。  “够了!谁给你们这么大权利!”魏广正看到满脸是血的王信水,伸手拉住了他,朝牛万中等人大喝了一声。  靳勇带着几名警察从对面楼梯口跑了上来,看到魏广正,靳勇擦了一把汗,“魏局,万牛庄村民报案,下午去区政府门前告状的村民被牛万中和龙金宝等人抓起来了,有人把当时的情况录了下来,你看看,我正向局里申请拘留证!”靳勇递给魏广正一个数字DV机。  王信水突然朝魏广正跪下了,哭着道:“我亲眼看到牛万中这个畜牲把我家的两头牛都杀了,龙金安那些地痞把老万叔打得好惨,我如果不是跑得快,就死在牛万中的手里了!”  魏广正扶起王信水,冷冷地看了一眼牛万中,“牛大书记,什么事值得你动这么大肝火,你家里也死了人吗?”  牛万中气急败坏,嘴巴张了张,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转身就往后走。  “站住!”魏广正的声音低沉却极具威慑力。牛万中猛地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魏广正往前走了几步,从一个刑警手里抓过手铐,把牛万中铐住了。牛万中愣怔了一下,梗着脖子道:“你不能随便抓人!”  “你说得太好了,不能随便抓人,不过,那是对守法公民,在非正常的意外情况下,对违法犯罪分子,不光是警察,任何一个公民都可以采取紧急措施。”  魏广正看着那几个助纣为虐的警察,“你们几个怎么办?你们自己说。”  “我们……我们接到报案,王信水要到北京上访……就……”一个敞着怀歪戴着帽子的警察想替自己辩解。  “是谁报的案,你听了谁的命令,是你的所长,还是公安处,是谁告诉你,去北京上访就可以抓人,就可以滥用私刑!你还是一个警察吗,你还懂得一个警察的职责是什么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配穿你身上的警服吗?”魏广正一连串的喝问,吓得那警察忙乱地扣着警服的扣子。  靳勇对魏广正道:“他们几个先做笔录吧。”  “你在这里审,我去把那几个村民放出来,别再让他们弄出大事来。”  魏广正找了一个知情的警察,去西沙旺村,把关在废弃牛圈里的村民们放了出来。村民的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看样子都挨了不少拳脚。  不过,打人的龙金宝得到消息,提前跑了,剩下的七大金刚和地痞都逮起来了。  魏广正和靳勇连夜审问,一直忙到了天亮。刑警华剑斌从食堂里买了油条和豆浆,三人一起简单吃了点早饭。靳勇让华剑斌带着两个得力的刑警去审讯室继续录口供。  “牛万中涉案数起,可以定罪了,咱们是不是把案子移交给检察院。”靳勇给魏广正倒了杯茶。  “先押他十五天的行政拘留,这几天咱们协助老顾,把数据补足,关了那些污染厂子,给村民一个交待。”魏广正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破了这个案子,就该过年了,咱们也是人呢,也想安安稳稳地过个年哪。”  “嫂子今年过年回来吧,你们劳燕分飞地,云云前天还给我打电话,说是要请我吃香港的皮蛋瘦肉粥。”靳勇从龙潭镇派出所干起,一直跟着魏广正,两人正经算是贴心知己的朋友。魏广正的妻子袁凌雨在香港办了一家《世界人物》杂志,经常是今天纽约明天巴黎的飞,跟魏广正是聚少离多。  “计划是回来,说是要做一期民俗文化人物志,选了东海等几个滨海城市,可能这次回来能住些日子。”魏广正翻看着靳勇办公桌上的“两会”快报,看到了自己被选为开发区区长的动态消息,“唉,看看,这个东西你看到没有?”  “早看到了,小道消息满天飞了,昨晚上,新天地大酒店正在忙着为你准备总统套房呢,高平书记考虑到你跟关丰登之间的矛盾,直接叫秘书把你安排在了酒店,318房间,那酒店的老板秦清一向对这样的事根本不热心,这一次不知怎么转了性了,跑前跑后地给你铺床垫被。”靳勇喝了一口茶,接着又说道:“人都说清官没人缘,我看未必……魏局,我听说,你在英国的那什么汉普郡的大奶村救过秦清一命?”  “你小子知道得不少啊,这是个人瘾私,我告诉你,秦清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咱们少扯她……走,老顾他们也该来了,抓紧干活儿了。”魏广正穿好外套,走到了门外的走廊。  外面仍然飘着雪,清雪机几乎是24小时一刻也不停地忙碌着。今年的这场雪实在是太大了。清雪车的司机都是三班倒,为的就是保证主要干道的畅通。  环保处的面包车驶进了院子。顾田安下了车,哈着气嘟囔了一句:“这车要命,能冻死人!”  他手里提着一双野战防滑靴上了楼,把鞋扔给了魏广正,“试试合不合脚,特种兵专用的,我弟捎回来的,美国货。”  魏广正笑了笑,脱下自己的警靴,换上了顾田安给他的野战防滑靴。  “老魏,你不诚实,当了我的顶头上司了,还保密。”顾田安晚上回家,听老婆说起两会的最新人事,才知道魏广正到开发区任区长的消息。  “我也是一头雾水,这么稀里糊涂地就当上了七品县令了。”魏广正穿上防滑靴在走廊上走了几步,回头对顾田安道:“挺合脚的……没想到啊,别看老顾这人不声不响的,心倒是挺细的,你这礼我收了。”  “我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送礼,是有目的的,不能白送,你新官上任,得给咱上一辆环保监测车,你看,小吴小刘两个博士后手都冻坏了,咱这是为了人才送的礼。”顾田安用拳头擂了一下站在旁边的靳勇,“你小子别光笑,以后,你得替环保处撑腰壮胆。”  “顾老的话,咱哪敢不听?”靳勇给顾田安倒了一杯热茶,悄悄地对顾田安道:“魏局一夜没睡,今天我陪你们去吧,今儿周五,让魏局这几天回家陪陪女儿……查那个毒品案子,两个多月没回家……这年头,有人忙死,有人闲死,世道啊……”  顾田安道:“你小子别发牢骚,官儿哪有白当的。”  “嘀咕什么呢,走了,气象部门又发红色警报了,大后天又有暴雪。”魏广正抬脚往外走。  顾田安道:“老魏,你就别去了,家里有老有少的,再说了,你现在手底下有兵了,别弄得这地球没你不转了似的,听老哥一句话,回家睡一觉,好好地陪陪孩子……你这当爹的,不合格哪。”  “照我看,顾处长也别去了,你那边的数据不是要去市里核对吗,双龙镇这边我给你盯死了,不就是东西沙旺那两块硬骨头吗?我正好要办他们,你只管放心好了……就这么定了,这是在我的地盘,我说了就算。”靳勇把顾田安也推到了屋里,关上门,跟环保处的技术员一起上了公安处那辆带空调的面包车。
  第五章  靳勇走了以后,魏广正跟顾田安在屋里闲谈了几句,准备一起去市里。  顾田安整理好资料,和魏广正一起下楼。  魏广正的手机响了,接通了一听,是柔婉清脆的女声:“魏区长,给你贺喜了,恭喜高升……”接着,电话里传来了女儿云云的声音:“爸爸,我和姥姥在秦清阿姨这里,昨天晚上家里就去了好多不认识的人,我很烦,就给阿姨打电话了,阿姨说,爸爸以后会住在阿姨的酒店里,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爸爸要告诉你,以后,没有爸爸同意,不要接受别人的帮助。”魏广正听到女儿甜甜的声音心里热乎乎的。  “好了,两个多月都不回家,还振振有词呢,如果有时间,就过来吧,我遵照上头的意思,给你把房间准备好了……昨天晚上,你抓人那样子,吓得我都没敢跟你说话。”秦清轻声地道。  “是不是有事儿,那我先走了。”顾田安说了一句。  “一起走。”魏广正关了电话,走到车前打开车门,“云云让秦清接到了新天地……”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又响了,是区委书记高平的,高平征求魏广正意见,要小范围地提前给魏广正接风。  接着,市里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又一个恭喜电话。魏广正昨天晚上有意关了自己的私人手机,没想到今天一打开,电话都快要打爆了。  “这官大一级就是不一样哪,你弄你的吧,我去市里核对数据。”顾田安说完话,拍了拍魏广正的肩,坐上自己的那辆车走了。  魏广正赶到新天地大酒店时,看到女儿云云正跟秦清在雪地里堆雪人。  云云看到魏广正,小跑着扑到魏广正的怀里,“爸爸,我可想你了,昨天考试完了,我想给爸爸打电话,姥姥说,要等下来成绩再跟你说……爸爸,要是我考一百分,你要给我买什么礼物?”  “想要什么,爸爸就给你买什么。”魏广正亲了亲云云冻得有些发红的小脸。云云刚上一年级,不过,她都坚持自己去,不用人接送。  “爸爸说大话,上一次说给我买芭比娃娃,都没给我买……我要等妈妈回来,让妈妈当裁判……咱们先堆雪人吧。”云云下到地上,拉着魏广正的手,跑到了秦清已经快要堆好的“圣诞老人”旁边。  “大忙人,终于有时间了?”秦清飘着一头长发,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手套也是白的,手里捧了一大团雪,闪着一双深潭也似的眼睛看了看魏广正。  “时间是个怪物,你操纵它的时候,它就驯服了。”魏广正哈哈笑着,弯下腰,两手抓了一个雪团,摁到了“圣诞老人”的脑袋上。  “爸爸没有艺术感觉,”云云拿了两颗红色的橡胶球,正要给雪人弄眼睛,看到魏广正的杰作,嘟了小嘴拧着鼻子,“这么好看的圣诞老人脑袋上长了一个大疙瘩。”云云用小手轻轻地把那团不合时宜的雪球拿了下去。  “云云说,要用最白最干将的雪,做一个最慈祥最不离开家的的圣诞老人,要让他过咱的中国年,她还要做一群小矮人,天天陪着自己。”秦清说着话,很认真地用小刀抠出一个小洞,让云云把红橡胶球放了进去。  这时,新天地大酒店的楼后,突然出现了四五辆大吊车,吊车下吊着的是巨型的雪雕。云云高兴地拍着小手,“太好看了,狮子……还有怪兽!”  雪雕慢慢地落在了云云的周围,云云顾不上自己的“圣诞老人”了,围着一座座奇形怪状的雪雕不停地看着。  魏广正有些奇怪:是谁这么有创意,而且手法好象很专业,他有些疑惑地看着秦清。秦清很神秘地道:“一位海归博士,说是送你一个必须接受的礼物……怎么样,送礼的境界蛮高的吧?”  秦清叫了几个前台的女服务生陪着云云看雪雕,转过身,伸出手给魏广正做了个职业性的邀请动作,“请吧,请魏区长光临新天地大酒店。”  魏广正和秦清一起上楼,进了318房间。云云的姥姥郭惠玉正趴在窗台上看着云云在几座雪雕间高兴得转来转去。  “老师,外面的雪雕怎么样?那是你的一个学生专为云云和您老做的,好看吗?”秦清把房间的窗帘全部拉开,房间一下子清亮不少。  云云的姥姥是退休老师,算起来,秦清和魏广正都是她的学生。  “这可真是费了心思了,这得做多少天,一个人可做不来?”云云的姥姥点了点头,回身看到魏广正,便抬步走到沙发边的茶几上,拿起了一张纸,“这是几个找你的电话,还来了好几拔人,幸好有秦清帮我挡了,这些人真是的,连送礼都要扎堆儿,这么大的雪都挡不住。”  “己所有欲,必礼于人,在中国,拒礼是一门深奥的学问。”魏广正说了一句颇有哲理的话,转着头,看了看房间的布置和摆设,然后,坐到了沙发上,“有人说,搞商业的人把有限的生命都用在了无限的请客送礼上了,还有人说……”
  “有用的人,比爹娘还亲,没用的人,比猪狗不如。”秦清接过了话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别发感慨了,看看中午要怎么吃饭?”  “你定吧,客随主便,我昨晚审了一夜的案子,想睡会儿……”魏广正打了个哈欠,又道:“找个人帮我回家拿套换洗的衣服。”  “不用了,早有人给你准备好了。”秦清说着话,走进里间,打开了柜门,“内衣和西服一共是两套,昨天晚上,办公室主任亲自送来的。”  魏广正笑了笑,“还不太习惯这种衣来伸手的方式,这得多少头奶牛!”  西装的标签上写的价格是18888……魏广正并不知道,这只是一件工作服,只要是开发区的常委都享受这种一般人消费不起的服装。  就只是升了这么一级,待遇一下子便高了好几个档次。  ……躺在浴缸里,魏广正闭着眼睛,脑子里琢磨着该怎么当这个正处级的一方父母官。  魏广正从警校毕业,当上警察,后来公选当上一镇之长,算是正式涉入官场。对性格倔强的魏广来说,官场的潜规则常常会叫他有话难说,有力难施。坷坷拌拌地在镇长的职位上干了五年,到五龙县任公安局副局长,再到开发区任公安处处长,一直与杜才和关丰登等人纠缠不清的对立着。杜才是一个很会做官很会培养势力的人,关丰登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霸,魏广正跟他们从龙谭镇、双龙镇斗到了五龙县,现在,开发区又成了一个新的阵地。这其间,数度交恶,魏广正差一点被整到了监狱——以魏广正自己有限的资历,其实,根本没有资格跟一个地级市的一把手分庭抗礼,这得益于在东海市经营有方的范洪,范洪背景厚实,老爹是老革命,对于魏广正的升迁,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范洪在东海市公安局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7年,任省政法委副书记3年,又回来,任东海市市长四年,他的资历跟杜才不相上下。魏广正得范洪赏识,这才有了干一番事业的依靠……可是,再有依靠,清官也非常难当,要想不同流合污,就得有舍得一身剐的勇气。  官场是染缸……出污泥而不染者少之又少,魏广正算是一个特殊的例外。  魏广正洗完澡,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云云看完了雪雕,又给“圣诞老人”装上红帽子,便回到房间,跟秦清要了一个小闹钟,着急地趴在床边,等着魏广正睡醒。
  12点一到,小闹钟哇啦哇啦地响了。  “爸爸,爸爸,吃饭了……好多人在厨房忙呢,做了好多菜,好香哦。”云云拿了一只绿色绒毛的签字笔,乖巧地在魏广正的脸上抚弄着。  魏广正睁开眼,捏了捏云云的小鼻子,“告诉爸爸,都是谁来了?”  云云道:“有秦清阿姨,有一个大胖厨师,还有米曼阿姨,还有那个……是一个好英俊的哥哥,米曼阿姨叫他郭总监。”  魏广正起身,洗了手脸,换上了一套开发区办公室主任专为他淮备的家居的休闲服,走进了餐厅。秦清给魏广正准备的这个房间,一直是秦清自己用的,餐厅厨房都是家居的设计,她特意按照魏广正的喜好又重新布置了一下,所以,魏广正进来后,感觉很自如。  “来,上菜了。”云云的姥姥端着一盘凉拌黄瓜从厨房走出来,“广正,老家的沙地黄瓜,快,尝尝。”  郭惠玉很高兴,来的这几个人都是她的学生——米曼,高中刚念完就去了法国,现在成了国内一家模特公司的老板,郭鹏是清华才子,学的是生物基因,去美国深造了几年,成了国际知名的惠特药业公司的技术总监。  菜都上齐了以后,秦清看着米曼和郭鹏,笑着开场白:“成名的桃李报师恩,海外的游子恋旧巢,”秦清妩媚地转头,看着魏广正:“咱们的广正则是耕牛顶起硬牛角,闷头犁出三亩地。”  米曼听了秦清的话,倚在秦清的肩上咯咯地笑。米曼穿着一身宽松的米黄蓝的丝质长袖上衣,头发束起来,套扣了一个网眼发套,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清纯优雅的气度。  “海哥,清儿真坏,咱们还按照老传统,联手让她喝趴。”米曼跟魏广正是一个村子的,比魏广正小5岁,她曾有一段时间迷上当女警,私下里还跟魏广正学了几招格斗招式。她是叫着魏广正的小名长大的,两家的老人还正儿八经地举行了一个认干哥哥、干妹妹的仪式。米曼旁边的郭鹏满脸探询地看着魏广正。据秦清讲,郭鹏一直迷恋着米曼,不过,米曼却一直以“同学”的身份跟郭鹏交往。  魏广正只笑不说话,他看了一眼米曼,又瞄了瞄郭鹏。魏广正对郭鹏并不熟悉,两人是第一次见。  不过,这第一面,魏广正感觉很不错,虽然他知道郭鹏此来非是看望云云的姥姥那么简单……或者说,秦清是有意以这种方式营造彼些间的“友谊”。  郭鹏殷勤地给米曼铺好了遮布,“今天是吃绿色菜,这菜是地道的家乡风味儿,咱们好好地跟郭老师忆一忆同学时代……咱们……少喝酒,千万不要来你们魏家庄的左三杯右三杯,那我可受不了。”  “谁说咱们是比喝酒了,咱们比喝果汁。”米曼拿了一听梨汁,对云云道:“云云也要比赛是不是?”  “当然了,我还要……一视同仁,”云云拿了一个高脚杯,“都用一样的杯子,一样的标准,一碗水端平。”  郭惠玉很开心地笑,看着云云道:“云云,姥姥是不是特殊一点儿?”  云云歪着头道:“姥姥经常犯偏头疼,当然要特殊照顾一下了。”  “嗯,云云跟姥姥最亲,来,云云来先尝一尝姥姥做的水果沙拉……”郭惠玉亲昵地喂了云云一勺最爱吃的色拉油沙司拌的苹果片,“这可是最好吃的最绿色的第一等的沙拉了,是姥姥的学生送给咱们云云的。”  云云吃了两口,便赶紧道:“姥姥,我不能再吃了,我还要和爸爸,秦清阿姨、米曼阿姨,还有郭鹏哥哥比赛喝梨汁呢。”  米曼吃吃地笑,“对,云云以后就叫他郭鹏哥哥,那些雪雕就是你郭鹏哥哥跟另外的几位哥哥做了三天三夜做出来的,你郭鹏哥哥还会做缺了鼻子的人面狮身的斯芬克斯,他的冰屋里还用那个冰雪刻了一把倒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郭鹏——哥哥跟云云一样,特别特别喜欢那些怪兽和那些古怪的东西。”她有意咬重“哥哥”两个字,很得意地看了郭鹏一眼。  云云很好奇地瞪着一双可爱的眼睛,问道:“郭鹏哥哥,你真的可以用雪和冰做一把倒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吗?”  郭鹏很老成地道:“人类的智慧虽然与大自然的智慧相形见绌,但是,聪明人可以用无限的想象,无限的接近那些叫人叹为观止的东西……”
  第六章  秦清安排的这次家庭式的聚会,因为有了童真烂漫的云云,又因为魏广正、秦清、米曼、郭鹏都是校友,四人聊起学校的旧事来,倒也亲切得很。魏广正看到云云高兴得在饭桌间串来串去,就由着她的性子,看她围着秦清和米曼撒娇。  等到服务生进来把餐具撤下去的时候,郭惠玉轻声对魏广正道:“有事就忙去吧。”  米曼听到了,却反对道:“不行的,好不容易逮到海哥一次,这都快过年了,我马上又要到异国他乡跟老外们吃那过年的饺子,他们是食而不知其味,海哥求你了,就一下午外加一个晚上。”  米曼虽然是笑着的,却依然掩不住心里那没有办法说出来的忧伤。她每一次回来,都想从魏广正那儿找到一点男人式的温暖……  云云成了米曼的同盟军,拉着魏广正的手,左摇右晃地道:“爸爸,米曼阿姨说了,晚上去郭鹏哥哥的冰屋子,看那把用冰雪做出来的达摩克利斯的智慧的冰雪之剑,郭鹏哥哥说等完全做好了就送给我呢。”  魏广正只好点头同意。  一见魏广正点头,云云高兴地拉着米曼和魏广正去酒店的地下室玩射击的游戏。  秦清鼓动郭鹏一起去,郭鹏却摇头道:“我小时候最怕的就是看那些英勇无畏的现代战争片,现代科技造就出来的枪弹文明,对智慧的人类来说,那是最残酷不过的游戏!”  魏广正听了郭鹏的话,临出门时,回头对郭鹏说道:“二战时期,如果不是美国先于德国发明出了原子弹,而让阿道夫·希特勒这样的战争狂人拥有了毁灭人类的武器,整个人类的生存决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才有了阿尔波特·爱因斯坦写给罗斯福总统的信。一个坚定的犹太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总统,用局部的残酷,提前终结了绞肉机式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换一种角度讲,暴力,对警察是一种权力,这种权力的天职就是让更多的人在面对无法抵御的残酷和暴虐时,感受到那种无处不在的安全感的力量的存在,而维护这种安全感的力量,需要一个普通人对这种能够摧毁非人性暴力的安全力量的认知和认同。”  郭鹏听到魏广正的话一下子呆住了。  秦清道:“领教了吧,你刚才进来时说,不理解你的老板为什么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警察如此器重?现在怎么样?”  “我一向觉得国内的官员都是那种唯命是从谨小慎微的人,我没有想到会碰到一个这么有思想的男人……”郭鹏不断摇着头,“男人都要有一点思想,我喜欢跟有思想的男人交流。”  “你说的话,太男权主义了,难道女人就不需要思想吗……来,给你本书看看,”秦清从书柜里拿出了三本书,“一共是三种版本,英文,德文,还有咱们的老祖宗延传了五千年的方块汉字版。”  秦清拿出来的书是《唯权力意志批评》,“猜猜看,写这本书的作者是什么背景?”  “我看书,只看书的内容,写书的人会告诉我,他想要说什么?”郭鹏拿起了汉字版的书,翻开,看到首页上的一段话,便被吸引住了……生命的原则在某些唯权力意志者看来,就是暴力,就是掠夺、征服、践踏异己者,把异己者和弱者当作自己生长、获得地盘及优越地位等等的工具……当这种践踏普通人的行为被理所当然地争相效法的时候,一切背信弃义和惨绝人寰的非道德行为便都披上了一件华丽的正义和拯救者的外衣……  “太好了,我先研究,然后咱们再探讨。”郭鹏拿起书,忽然耸了耸肩,“我可以借用主人的书房一下吗?”  “这是在中国,你可以把这里当作你的家,不要太客气。”秦清也耸了耸肩,“你现在应该去陪陪米曼,她后天可要回法国了。”  “我先看书,到时我陪他去法国就是了……我正在享受公司给我的商务休假。”郭鹏朝秦清来了一个典型的西式的耸肩,拿着书进了书房。  秦清转头对郭惠玉说道:“老师,你的最得意的学生仍然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我没有办法完成这个红娘的任务。”  “好了,让小鹏和小曼他们自己发展吧,咱们看看电视听听明天的天气,你看,外面的雪又大了。”郭惠玉坐到了沙发上。  秦清打开电视——电视上播的是一起重大杀人案的现场直播,案犯凶残至极,连杀十余人后逃到了山上,警察和武警采取行动,将案犯围堵在了山上,案犯的女儿正在对杀人的父亲一遍遍地喊,爸爸,你快出来吧,我和妹妹好想再看看你!  “我最怕看这种电视了,每次看都提心吊胆的,老是担心广正他们……换个台吧。”郭惠玉道。  “咱们看看香港的台……”秦清把台换到了香港中文卫视,“最近,好多人都在关注台湾的陈水扁,7个亿的贪腐。”  中文卫视播放的正是扁案7亿贪腐的深度报道:陈水扁及其家族亲信,他们所涉的弊案不但金额非常庞大,而且盘根错节、环环相扣。经侦署一路追查下来,现在已经追侦到陈水扁利用公权力,进行利益交换而收受巨额贿赂的事实。  秦清看着电视道:“陈总统水扁利用二次金改,把“国控”公营金贱卖给民营金控,左手倒右手的买卖,扁总统的手段真高明,释放出政治导向的消息,“政治献金”就到手了,真是大手笔……呀,天哪,怎么一下子就挖出20亿台币。”  “那些调查的人胆子真大,竟敢审那么大的人物,万一要是扳不倒,自己可要倒霉喽。”郭惠玉很关心时政,经常上网查一些网络的消息,香港台湾内地的贪腐案都能如数家珍。  秦清拿起了一份报纸,看到一则重大新闻:四川永安县发生严重的警民对抗事件,多名学生死亡,事件起因是县医院因对方钱不够,拒绝救治一误喝农药的小男孩,导致死亡,激发2万余人的抗议活动,最后出动防暴警察才平息下来。  郭惠玉拿起报纸看完了以后,不住地叹息道:“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现在的社会哪,发展下去怎么得了……广正这官儿当得可是太难了,天天不着家,就忙了他一个人……秦清啊,你说,那个开发区的区长没选上法院院长,那他不是还要回来当他的区长吗?”  “这个就不用咱们操心了,官场的潜规则,那水可深着呢,上面既然有任命,那肯定早就有了安排了。”  “范市长去了省里,除了公安厅长,我听说还有重大任命,从省里传来的内部消息说,安排的位置是政法委书记,厅长与书记两任一肩挑,两会过后就正式走马上任了。”郭惠玉说得头头是道。  秦清道:“您老都快成政治观察家了,这么重要的内部消息都打听出来了。”  郭惠玉道:“范洪他是个好官儿,我当然希望他高升了,咱们市里那个六千多万的基金案,可都是他硬顶着压力查出来的,他要是到了省里,东海市的那些贪官还得有人倒霉。”  米曼脖子上挂着拳击套,兴冲冲地走进来,“云云真是个天生的神枪手,打得好准哪,我甘拜下风了。”  “坐下歇会儿吧,一回来就不闲着,看你那头上的汗,跟广正打拳击了?”郭惠玉看着米曼拿起水果盘要出去,“叫广正和云云玩一会儿就回来吧,你们不是还要去郭鹏那儿吗?”  “先跟云云玩够了再说,云云说,两个月一直闷在家里,太孤单了,我和海哥商量,等过完年,带云云去法国住一段时间,海哥就是不肯。”  郭鹏从书房里出来,很激动地说道:“你们谁能帮我联系一下这本书的作者,我要好好地跟他聊聊。”  米娜看到郭鹏手里的书,扑哧一笑:“智慧的海归,你把那作者的名字郑广为倒过来念念看。”  郭鹏这才明白,写这本书的人是魏广正。他高兴地抢过米曼手里的水果盘,蹬蹬蹬地下楼,进了射击室。
  射击室原来就是一个特种部队的小型室内靶场,特种部队移防,开发区以地换地,建起了一个商务区。秦清利用她的神秘背景,跟开发区合资,建起了四星级的新天地大酒店,生意做得火且很有贵族品位。秦清很有经商头脑,她看到靶场旁边还有一块空地,就自己拉来资金建成了一个国际标准的赛马场。  秦清的资金来源很神秘,而且,她的身份也被人多方猜测,有人说她的关系背景是省部级的,也有人说她跟美国一家超级连锁超市的总裁有关联。  不管怎么说,秦清对东海市的招商引资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郭鹏所在的惠特药业公司正是由秦清牵头跟市里的几位领导接触以后,才决定由郭鹏带着他的助手以休假的名义,对东海市的几家有实力的药业公司秘密进行实地考察。  惠特药业原有的方案中并没有跟海特集团合作的计划,可是,他刚一回来,就被海特集团总裁程天运正式邀请去海特的生物制药公司看了看。  对于海特的生物制药公司的研发力量,郭鹏以业内资深人士的眼光,看到了公司合作的潜力。他在与程天运的接触中,感觉到程天运这个人是那种大气魄的敢说敢干的人。程天运是眼光独到又能谋略长远的人物。因此,郭鹏给公司发了传真和邮件,重点介绍了海特集团。公司很快有了回复,可以对海特公司进行特例考察。  郭鹏本来以为,接下来,会跟海特集团进行一场艰苦的谈判,但没想到,程天运却让自己替他的公司做一件事——带着广告策划部的一帮年轻人做雪雕,报酬则由郭鹏自己定。  而让郭鹏再一次感到意外的是,这么多人没白没黑赶制出来的艺术作品,竟然仅仅是为了博一个七岁孩子的一笑。  郭鹏从东海市一中毕业考上清华,再由清华到美国学药业,然后专门从事生物基因这样的最前沿行业,他欣赏的是西方式的透明式经营理念。第一次带着使命,回到自己的家乡,本想用国际惯例行事,却身不由己遭遇了诸多的难以适应的东方式规则。  不过,他发觉了两位能够影响别人的人——程天运和魏广正,这两个人是他在短暂的接触中,绝对不想错过的人。  他们两个都是很男人的人。程天运,似乎更愿意营造一种别人无法拒绝的氛围,而魏广正却能在一两句话间,让人感觉到他的思想,心甘情愿地受到他的影响。  对郭鹏来说,能跟魏广正一起有深度地聊聊,是一件非常愉悦身心的事儿。
  第七章  米曼和云云吃了点儿水果,休息了一会儿,戴上拳击套,饶有兴味地跑到了射击室旁边的休闲拳击室,在蹦床上又打又跳。  魏广正给郭鹏简单讲了一下射击的动作要领,替郭鹏验好了枪,装好了子弹。枪,只是一种仿真枪,并不是真的射击枪。  “说实话,我对枪这种东西,真是没有多少亲切感,我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痴迷那种充满暴力的枪战片?”郭鹏很不规范地据着枪,随意地搂板机,射出了十发子弹。  “从有人类以来,暴力就一直是伴生物,甚至可以说是原始本能,但是这种原始本能在人这种智慧生物的群居中是非常危险的,于是,更聪明的人就发明了游戏规则,或者叫规范性的暴力控制,人类因此而围绕着控制权而产生了新的争夺,于是,便有了等级制的权位资源,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包括单体的个人,都避无可避地在这其中伴演着各自的角色,在这其中,近代科技文明重新划分出了金字塔式的控制权等级。利益群体出于维护秩序和实现意志的需要,便形成了利益团体间的暴力控制规则,但是,上位者对于暴力的绝对自私性依赖,导致人类的暴力灾难频发,利益的非正常掠夺使得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了火药味儿。”  魏广正说着话,示范性地给郭鹏打了十枪,接着又说道:“暴力的目标,有时是唯一的,如果这个目标是人类的基本道德价值所共指的对立者,暴力便成了一种让人感觉到安全感的力量,但大多数时候,集团利益者意志的实施,却是利用暴力对太多的弱意志者的掠夺,如果这种暴力是经常性地,双方的暴力对抗便会不可逆转不可调和地升级,惨无人道的战争则无法避免——这就是人类迄今为止战乱不休的原因,也就是说,人类对于暴力的依赖,甚至说崇拜,而产生出了悬在所有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暴力机器有没有可能减少到对弱势者能够容忍的程度,比如,西方的一些国家,他们所采用的对于权力意志者的富有效力的监督?”郭鹏说道。  “温斯顿·邱吉尔曾经很直白地说过一句话,民主或许并不是人类所能采用的最好的制度,但是据我们所知,它至少不是人类所能采用的最坏的制度。所以,在美国,即使发生了那么多的枪击案,它的法律仍然允许美国公民在认为自己受到侵害时,可以向任何实施侵害者射击,无论实施侵害的是政府的公务人员,还是警察和军队。”  “这么说,你还是认同了这种基于人本身的价值认同。”郭鹏很认真地看着魏广正。  “是的,做为单体的个人的权利必须得到尊重,做为一个权力的组织形式必须时刻感受到它的个体所能够施予他的有效的反对和反抗,不过,如果仅仅是最原始的以暴力制止暴力的对抗还远远不够,或者说还缺乏智慧人类的有效阻击。”魏广正接着说道。  “有时候,最简单的也是最有效的,我是一个喜欢简单的人,如果有人要在我的身上强加他的意志,我就会用我刚刚学会的暴力手段,刺出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郭鹏好象突然明白了暴力存在的意义,很认真地据着枪,慢慢地勾扳机,射出了一发子弹。  10环!郭鹏举着枪欢呼。  魏广正却提醒道:“暴力所带来的成就感,有时会使人过分迷恋它的这种假象,一个简单的个体的人,往往是受害者。”  “这就已经很好了,最少我已经获得了保护自己和某一个特定的人的能力……我之所以选择出国,是因为面对处处受缚却无处着力的环境而无可奈何,现在看来,我可以用我的方式,在自己的国土上做点有成就感的事儿了。”郭鹏沉浸在自己的感悟中,非常投入地射出了几百发子弹。  ……魏广正离开射击室,走到外面,看着弥弥漫漫的雪——这里已经没有当年的影子了,魏广正从警校毕业后,曾经很多次在这个靶场搞过特种训练——商业是一个怪物,它可以因为巨大的利益诱惑,轻易地改变一切。  云云打拳打累了,过来叫着意犹未尽的郭鹏要去看那把冰雪做成的剑。米曼则从车库开出秦清的跑车,三人一起去了海特大酒店。  郭鹏的房间里有一块方形的不会融化的人造冰造出的小屋,冰是两种颜色,黑色和白色,而那把用真正的冰雪造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那么悬在小冰屋的中间。  有人说话时,或是有震动时,那把剑会轻轻晃动着直立起来,而且还会象是某些FLASH爱好者做的动画一样,伴着音乐,有节奏地在空中跳动。郭鹏告诉云云,他刚刚研制出来一种极为特殊的生物介质,有了这种介质,东西放到小屋里都会飘起来。  “咱们给他起个名字,叫……舞动的永不坠落的正义之剑!来,咱们把这个小屋再装饰一下。”郭鹏把事先准备好的几条用最新生物材料刻出来的张牙舞爪的身体透明的怪龙,很小心地嵌在了小冰屋的四壁上,“好了,这样摆起来,这个小屋就算完美了,这个小屋就送给云云做礼物了。”  ……  关丰登窝在海特大酒店的房间里,憋气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落选法院院长以后,他强忍着没当场发飙,装作没事人一样地参加了几次讨论,代表们虽然没有人去讲关丰登落选的事,但是,却故意讲一些指桑骂槐兴灾乐祸的笑话……有人讲:一个市长跟两个副市长坐直升机在城市上空巡视,甲副市长说,如果我丢一千块下去,捡到的那一个人一定很高兴,乙副市长说,如果我丢两张五百元的下去,那就有两个人很高兴了。丙市长却说,如果我丢十张一百元的下去,就有十个人很高兴了,这时候,直升机驾驶员喃喃自语地说:为什么不把自己丢下去,让市民都高兴高兴呢……又有一个人讲:深夜,某警长要去帮二奶买夜宵,结果在路上遇到抢匪,抢匪拿着枪指着某警长说,把身上的钱交出来!某警长勃然大怒地说,你这什么态度?我可是堂堂的警长!” 抢匪极为惊恐地说,警长大人,那……我把给孩子买奶粉的钱交出来……  这些笑话,关丰登实在听不下去了,索性给杜才打了个请假电话,便开着车回到了开发区,转了几个地方,都觉无味,便在海特大酒店要了个房间。  关丰登要报复,他要整人,他要查有多少人投了反对票。开发区刑警队队长郑振接到关丰登怒火中烧的电话,知道不好,没敢自己一个人上去,他千求万恳地叫着关丰登最疼最爱的牛薇,两人一起进了关丰登的房间。  “是谁在闹事,那个王信水为什么还不死,龙金宝呢,这个逼货,让他回来,马上让他回来!”关丰登的手指几乎指到了郑振的鼻尖上,“从现在起,给我查,是谁跟我关丰登过不去!”  郑振一声不敢吭。  “你在这里穷横什么!我哥还在里面关着呢,事出了,就得照着事出的套路来,光吼顶什么用,你不赶紧想办法,去争你的位子,跟自己人倒来劲了!”牛薇是政法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几年取得律师资格以后,在关丰登的关照下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她一直替关丰登打理法律上的事务,是关丰登关为信赖和贴心的首席二奶,在关丰登的十几个情人中,牛薇的话最具影响力。  “我cao他妈,我要杀人!我要把挡着我的人全弄到阴曹地府里去!”关丰登瞪着一双牛一样的眼睛吼。  “你能!顶着新市长的眼眶子在区政府门前杀牛打人,我跟你说,再搞出事来,连你自己也让魏广正关起来,树倒猢狲散,看看谁替你送牢饭!”牛薇气得坐在沙发上抽烟。  “妈的,我就不信斗不过姓魏的,他有什么本事,不就是仗着范洪给他撑腰吗,这一次,我就不信,摆平了何市长,看这小子还怎么在我面前穷横!”关丰登转头朝郑振道:“狗逼东西,给我来根烟。”  郑振赶紧掏烟,给关丰登点上。  吸了几口烟,关丰登朝郑振挥了挥手,“去吧,给我盯好靳勇那小子,叫你的人把爪子收紧了,先消停几天。”  郑振赶紧转身走了。  关丰登关上门,挨近牛薇,“宝贝儿,一见到你我这邪火就消了一半儿……”他粗鲁地把手伸进了牛薇的上衣里,“想了,这小模样……来,炮一个。”  牛薇挣扎了一下,“牲口,一点儿情调儿都没有……我还气着呢。”  “别气了,干一伙,就光知道喘气了。”关丰登在男女的性事上瘾头很大,而且,还说来就来。  牛薇虽然没有多少兴头,可架不住关丰登三拱两拱地,就把上衣给脱了,内裤也给扯下去扔到了地板上。  关丰登叫牛薇两手撑在沙发上,他从后面舞弄进去,拍打着牛薇娇嫩的屁股,呼哧呼哧地干……  弄完了一伙,关丰登赤裸着身子,坐在沙发上,又点了一根烟,“法院院长这事儿真他娘的臊脸,到手的鸭子飞了……”  关丰登朝牛薇的脸上吹了一口烟,“宝贝儿,你得替我想想办法,我得把这事儿扳回来……这事儿范洪脱不了干系……”  牛薇侧了侧身,把套在关丰登那东西上的安全套拿下来,“死东西,去洗洗,到床上说去。”  关丰登一副流氓之相地把嘴贴到牛薇粘乎乎的下身,叭叭地吸了两口,“老子,就喜欢你这味道……”
  第八章   魏广正陪着云云玩到晚上十点,等云云睡了,便赶到了公安处。  靳勇和顾田安都在。  “怎么样,可以给领导报案子了吗?”魏广正问道。  靳勇说道:“我这边,缺牛万中的口供,这家伙死不承认,最好市局能给加派点人手,把龙金宝给抓回来,他是主凶,逮到他,不愁牛万中不开口……魏局,我说过多少次了,郑振这人不能用,我真是拿他没办法,公然在审讯室跟牛万中称兄道弟,魏局能不能想个办法调开他?”  “行,把郑振给梁刚,让他协助梁刚他们抓捕龙金宝。”魏广正又问顾田安:“数据都齐了吗?”  “明天吧,明天我分三组把下游村子的数据也搞上来,把案子弄得瓷实一点,最其码得把牛万中的那两个烂厂子关了。”顾田安笑嘻嘻地,“有你老魏撑腰,干活儿就是痛快,今晚上,我和技术员都不回去了,回去怕雪大车出不来,靳勇你给找几间宿舍将就一宿,明天一早就去上下丁家几个村子。”  “老顾是个工作狂,你小心那几个女博士告你没有人性。”靳勇抓起电话叫内勤小张给准备宿舍。  魏广正把市局刑警大队梁刚叫了过来,连夜开了个协调会,由梁刚牵头抓捕龙金宝。他又跟靳勇在审讯室录了五六个人的口供,凌晨3点多才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大早,顾田安和技术员坐着公安处的车,跟靳勇一起冒着风雪出去了。  魏广正回到市公安局,处理一些日常公务。韩有为打了个问候电话,说是还得半个月才能出院。  省公安厅调度了几次毒品的案子,催着赶紧把案子移交给检察院。魏广正苦于抓不出有力的证据,只能以现有的侦查材料,把案子移交给了市检察院。  看着魏广正忙得焦头烂额,局里的第二副局长周锋却悠闲地逛到魏广正的办公室,学着杜才的口气插科打诨:“魏广正同志,一定要在高升区长之前站好公安的最后一班岗,虽然任务繁重,但职位光荣,要再接再励,多立新功。”  “少废话,赶紧去扫你的黄去吧,上面催了三次了,赶紧把扫黄打非的报告弄出来。”魏广正推着周锋出了办公室,在过道里碰到匆忙上来的综合科主任,他停了一下,“有什么文件需要签的,都给韩局送到医院去,年底的福利由周局办,有事找我的话,去开发区公安处。”  说完话,魏广正下了楼,开车往开发区赶。  天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飘雪了。雪弥弥漫漫的,刚清出的路面又盖上了厚厚的一层。感觉车有点打滑,魏广正在路边一家修车店买了防滑链装上,这样跑起车,才感觉放心了一些。  车进入开发区的大龙山路时,遇上了对面过来的出殡队伍。  王信水和万秀莲给自己的孩子做了一口小棺材,夫妻二人就这么四只手捧着,在雪地上戚戚哀哀地走。后面还有七八十人,老老少少的无声无息地地跟着,只能听见脚踩着雪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魏广正以把车开到路边,下了车站在路边,让送殡的老老少少过去。  一行老老少少走上大龙山的时候,路上又慢慢开过来一辆车。魏广正一看车牌,是范洪的,魏广正赶紧迎上去,拉开了车门。  范洪面色沉重地下了车,低低的声音道:“走,咱们去送送孩子。”  两人跟在出殡队伍的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厚的积雪,走上了大龙山。大龙山在万牛庄的村东,万、牛两姓在山上各有一块墓地。王信水是万家的上门女婿,依照村里的风俗,孩子可以葬在万家人的墓地里。  鞭炮噼里叭啦地响了,王信水和万秀莲跪到挖好的坟前,凄凄切切地喊:“宝儿,去吧,去了那边,好好地活,下辈子还回来给爸妈做儿子!”  一共五对夫妻要安葬孩子。雪地里,烧纸钱的火通红通红的,映着一张张凄苦愤怨的脸。跟在王信水和万秀莲后面的村民,也都跪在雪地里,高高低低,凄凄切切地喊着叫着各自的孩子的名字。  范洪和魏广正也跪下了,两人的心情愈加地沉重……  等到送殡的队伍走到山下,两人才慢慢地站起来,范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咱们有罪哪,唉……在我刚来五龙县的时候,双龙河的河水清得可以照见人影儿,这十年,所谓的黄金十年,咱们把环境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我这个市长不合格,太不合格了……孩子在天上也难以闭眼!”  “别自责了,下决心把污染源关掉,双龙河会恢重原来的样子,我相信,咱们能做到的。”魏广正劝道。  “广正,我明天就要回省里了,东海市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我知道,你会遇到阻力,遇到难处,所以,我多次的跟省里的领导商量,没让你直接当公安局长,而是让你来开发区,你这个区长,不是让你一头拱到商圈里发展经济的,你要记着,你仍然是一个警察,一个打黑除恶的警察,双龙河的污染,不是关掉几个厂子就完事大吉了,你要把他的黑根子挖出来,切掉那个毒瘤。”范洪慢慢地转着头,看着大龙山下的几个村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龙山小龙山山清水秀,是个人才辈出的好地方……”  范洪在雪地里站了很久,等到司机上来提醒他时,他重重地对着雪山空谷喊道:“大龙山……双龙河,我走了——”  走到山下,魏广正要开着车送一程,却被范洪拒绝了。范洪临上车时,重重地拍了拍魏广正的肩,“新来的何市长,周副书记,张副市长都是你可以信赖的人,必要的时候,合兵一处,用群体智慧……度过难关!”  范洪走了,一个人走了,没有前呼后拥,只有纷纷扬扬的雪,无声无息地落着……  他的老对手杜才心情也很不好,也在看着天。杜才站在海特大酒店,他的专用套房里,把落地窗的窗户打开了。冷冽的风夹着雪片肆意地往脸上扑,杜才却没感觉似地。  不是没感觉,是一股无名之火烧得他需要用这种极端方式来降温。  ——关丰登法院院长的落选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东海市这块地盘还不是他杜才能一手遮天的地方。昨天的常委会,罕有地出现了激烈争论的场面。以何政为主,周副书记加上主抓财政的副市长,还有刚从南方考察回来的张副市长,对人大会上的失误,主动做了自我批评,然后,不留情面地指出了市委班子和组织部门在用人问题上的不正之风。  何政市长虽然初来乍到,却并没有故作姿态,而是有理有据地指出:有问题的干部必须抓紧时间按照组织程序该双规的双规,该调离的调离,不能拖泥带水,影响整个东海市干部的整体形象,谁护短谁就要负责任,做为一名市委常委,头顶上的乌纱帽是负有政治和历史责任的。  官场上的一团和气不存在了,东海市官场的这潭深水,已经无法保持平静了,已经因为关丰登法院院长的落选,一石激起千层浪了。  杜才要重新调整策略,要应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刮进来的逆风。  “我杜才如果不能掌控东海市,谁也别想吃现成的,想落井下石,腾笼换鸟?”杜才歪了歪嘴,一脚把窗户边上的一盆绿兰踢了出去。  ……  魏广正刚回到公安处,就接到了梁刚的电话,侦察员接到线报,龙金安正在环海市的一家地下舞厅鬼混。  这是个好消息!魏广正打电话给环海市公安局,请几位警校的战友出出力,立即把龙金安控制起来。  环海市那边很给面子,很快便给魏广正回了消息。靳勇受命,带着华剑斌等十几个刑警把龙金安带回来了。  魏广正立即开审龙金安。龙金安知道风头不对,只招架了一会儿,便竹筒倒豆子把杀牛打人的事全说了  该审牛万中了!
  牛万中仍然耍横!靳勇逐条地把牛万中干的恶事念出来,牛万中见逃不过去,便把责任推给了双龙镇政府,“我干这些事,是为了村里和双龙镇的稳定,老百姓有事没事往省里跑,去北京告状,不利于东海市的经济发展和稳定,我是从大局着眼,你们不能卸磨杀驴,万牛庄一年缴了多少税,你们不是不清楚,想判我,没那么容易!”  “牛万中,你最好清醒一下,我会在送你去监狱的路上,让你看看大龙山了多了多少新坟,那是你的功劳,没人会跟你抢!你听清楚了,我现在审你的只是你暴力殴打村民王信水、万国福的案子,你自己掂量轻重吧!”魏广正示意靳勇让牛万中签字。  “魏广正,你整人别太狠了,你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牛万中梗着脖子,虽然十分不情愿,可还是签了字,摁了手印。  审完牛万中,魏广正又跟顾田安一起去市环保局监测站拿到了相关数据,等技术人员把所有的数据核对无误,两人又到市环保局,拿到了鉴定结论。  双龙河污染致死人命案可以结案了。  按照习惯,魏广正跟市环保局局长一起,去东海宾馆给何政市长汇报案子。何政听完汇报,很果敢地做了批示:一、案件涉及的污染严重的企业该关的必须关掉!二、涉案人员依法按程序处理,决不姑息!  东海市“两会”结束时,双龙镇一共关掉了包括牛氏纸业公司、万牛新型塑材厂等七家污染严重的企业,牛万中、龙金宝等人涉及刑事犯罪,由治安拘留改为刑事拘留。  七天后,市检察院发出逮捕令。  牛万中的被捕引起了关丰登的极度恐慌,他一方面让牛薇找人给想办法把牛万中尽快捞出来,另一方面,通过程天运和杜才,开始了对省里的几位领导和东海市几位头面人物的轰炸性攻关——要女人的给女人,要地皮开发的给地皮,他要不惜血本,必须尽快地名正言顺地进入市法院主持工作——这是他保官保财的最后一根稻草。  杜才也明白,一旦进入司法程序,牛万中进了监狱,一切都不好说了,谁的屁股底下也有一大摊见不得人的东西。牛万中别看只是一个村委书记,他的罪行如果全部曝光,那辐射面可就大了。  尽快让关丰登主持法院工作是重中之重,实现了这一步,就算牛万中真的被检察院提起公诉的话,那最后一道防线也可以让牛万中封嘴。  最大的绊脚石就是魏广正。  杜才很清楚:魏广正是他和关丰登绕不过去的坎儿。要想过得去,得从两面掐住魏广正,先要让他离开公安局,然后,再在工作交接上让他尝尝处在夹板中的滋味——虽然做不到让魏广正言听计从,便最其码不能再让他添乱。  不过,要让魏广正处在夹板之中,还得想办法让韩有为出来工作——杜才真后悔自己选人不慎,自己所培养的公安局副局长周锋因为犯上,得罪了上头的领导,未能成为公安局的一把手。  杜才有一件事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范洪在魏广正的任用上,没有坚持让魏广正接替韩有为,省公安厅对魏广正任公安局长是持赞成态度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杜才跟范洪斗了十年多,两人虽然没有公开矛盾,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关丰登未能如愿当上法院院长,这“功劳”当然得给范洪……杜才不得不承认,在关丰登的这次任用上,自己棋差一着,他根本没想到,范洪一个已经离位的人,影响力还会这么大。  亡羊补牢吧……你范洪在省两会前,还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力,只能暗中遥控,咱们走着瞧吧……杜才心里有了整套计划,便叫秘书换了一辆车,下楼,悄悄地去了他的听涛别墅。  他约了程天运。两人每每遇到重大事务,便会在这栋划为军事禁区的听涛别墅密商。杜才授意让程天运找人去敲打敲打在医院装病的韩有为。
  第九章  魏广正忙完了保水保命案,便着手进行跨省毒品案的侦讯工作。在审讯中,魏广正又得到了一条线索——海特集团的保安邹海兵曾在一座墓地交易过毒品,可能他手里还有货。  得到这个消息,魏广正便召集梁刚开会,准备对邹海兵实施监控。  会议开到一半,韩有为嘻嘻哈哈老大地嗓门跟人打着招呼,走进了会议室。  “广正,不好意思,打扰了……接到组织部的通知,领导叫我这个老病号老骥伏枥。”韩有为清了清嗓子,又道:“梁刚的副局长任命来了,局里决定,由梁刚负责跨省毒品案,广正抓紧跟梁刚简单交接一下工作,别罗嗦,你们都是老手了,都明白该怎么办……这个,现在是9点,11点,我陪广正正式去开发区报到。”  魏广正感觉到很突然,他楞了楞,接着不露声色地道:“既然这样,也没有什么好交待的,梁刚也熟悉这个案子,案卷和调查材料都在柜子里,机密文件都是档案室管的,行了,我办公室里也没啥要拿的,我这就给梁刚腾办公室。”  说完话,魏广正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把门卡上,坐到椅子上,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他意识到,有人做动作了。他极力地想寻找一种对策,但是,脑子里乱麻麻地,一时之间难以理出头绪。  毒品案牵扯到了某些人的敏感神经,他们心虚了?  心里烦闷,魏广正起身打开窗子,想透透气,却意外发现海特大酒店公关部经理于岚风情万种地走出了政府大楼,韩有为极为热情地送到了楼外。  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当然会对一个老男人有莫大的吸引力——魏广正却忽然想到,韩有为若不是受到某种压力很大的暗示,恐怕不会这么急着回来主持工作,能给他压力的除了市里的几位头头,那最有影响的就该是海特集团的程天运了。  这样一想,魏广正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海特集团与毒品脱不开干系。  就当是欲擒故纵好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魏广正把自己办公室里的私人物品整理好后,打开音响,找了一盘古曲的CD,眯着眼睛,没事人一样,静静地听着……尘世间万般滞重,旋律中烟消云散……古今兴废有若反掌,青山绿水则固无恙,千载得失是非,尽付渔樵一话……每每听到渔樵问答的曲子,魏广正便会怡然自得,诸事皆忘……  11点,梁刚进来帮魏广正搬东西,“魏局,该走了,开发区那边的海参翅肚等着你呢。”  魏广正一睁眼,这才发现,刑警队的刑警,办公室各科室的人都站在门外欢送魏广正,魏广正挥了挥手,“都去忙吧,咱们只是小别,以后还要在一起蹲点儿加班熬夜……”  韩有为从局长办公室走出来,大冽冽地道:“都别依依不舍地了,局里准备在春节前,正式欢送一次,不是咱着急,是人家开发区的同志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他们的新区长。”  魏广正跟所有的人握了握手,有几个特别熟悉的还拍了拍肩膀……许多人心里都明白,这么急着让魏广正离开警局,肯定是有内幕。  公道自在人心……几个女警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下了楼,韩有为亲自开着车,陪着魏广正到了开发区办公楼。让人意外的是,却只见书记高平。  高平有点歉意地对魏广正道:“你看,这事儿,可能是市领导给忘了,老关早晨刚接到招商局通知,去了上海……广正,要不这样,你先在酒店办公,等老关回来,再正式交接……别往别处想,老关还是有组织原则的。”  魏广正道:“这样也好,开发区的工作千头万绪,这猛地一下子,我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好,好,以后咱们搭班子,你年轻有为,有什么想法尽管提,我是百分之百地支持。”高平说完话,要陪着魏广正一起去新天地大酒店。  “客气了,高书记,咱们都不是外人,我一个人就可以了,韩局还带着市领导的指示要跟你谈呢,我在车上就听韩局提前谈了,二位领导肯定有私房话……”魏广正哈哈一笑,一个人下了楼。  韩有为确实是带着秘密指示来的,他进了高平的办公室,把杜才的意思跟高平一一点透了。高平却面有难色地道:“这样说不过去,他老关不管怎么说……肯定去法院主持工作……可是,这么长时间不跟广正交接工作,说不过去。”  “领导就是这么定的,而且,连接风宴都钦定了时间……广正可能有些事儿做得让领导不满意,领导是想磨磨他的锐气……老高,这也是件好事,咱们执行吧……”韩有为站起来,笑了笑,“饭就不在这吃了,我还得回医院躺着去。”  “工作归工作,饭怎么能不吃?”高平有点急了,“你老韩是不是对我,对开发区有意见?”  韩有为高深莫测地说道:“要吃的话,咱们去海特大酒店,吃个澳大利亚风味儿的……广正那边有人安排,你就别管了。”  ……  魏广正开着车并未去新天地大酒店,而是在海岸路上,随意地慢行着。  雪已经停了。开完两会就停了,好象这雪是专门用来跟两会做对似的。海边的风却很大,吹得很猛,魏广正摁下车窗没多久,就感觉到侵入肌体的冰冷。  “给自己上上冷敷……”魏广正自说自话,还探着头朝外看着。  开发区沿海岸路建了很多人造的“伟大”景点,全是关丰登的创意,每一个创意都有一个据说跟东海市有绝对关系的历史考证。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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