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食管灼烧感是怎么回事胸口烧烁痛火大

副主任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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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痛刺痛
状态:就诊前
希望提供的帮助:
请问医生我这是什么原因
&副主任医师
多长时间了?怎么治疗的?胃食管反流引起的可能性大
副主任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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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郑重提醒:因不能面诊患者,无法全面了解病情,以上建议仅供参考,具体诊疗请一定到医院在医生指导下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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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名称:腹痛,腹泻,打嗝,放屁,喉咙有灼烧感&&
病情描述(发病时间、主要症状、就诊医院等):
男性患者,29岁,最早是在07年的时候有过症状,当时是腹泻,打嗝和放屁,打嗝放屁的味道都很难闻,有股臭鸡蛋的味道,偶尔伴有喉咙的灼烧感。最...
疾病名称:腹胀,总感觉有气,打嗝胸口有灼烧感&&
希望得到的帮助:希望医生能够指点是什么情况
病情描述:日左右开始,腹胀、总感觉有气,打嗝胸口有灼烧感
疾病名称:打嗝后 胸口痛 有灼烧感&&
希望得到的帮助:请问医生我这是什么原因
病情描述:早上起来胸口痛 打嗝后也会痛 吃完饭喝开水也会痛
疾病名称:植物神经紊乱&&
病情描述(发病时间、主要症状、就诊医院等):
母亲8年前做了卵巢和子宫切除术。近期胃部胀气打嗝约有两月,时好时坏.
一周前因神经痛怀疑上火,吃牛黄上清丸一次(后又喝绿豆汤)未好,当天...
疾病名称:胸口有灼烧感,胃部胀气打嗝,泛酸水&&
希望得到的帮助:需要做胃镜检查吗?如何治疗?
病情描述:患增生性咽炎有近两年,咽部长期疼痛,胸口喉部有灼烧感,胃部胀气,打嗝!睡觉后易泛酸水。有颈椎病!
疾病名称:胃炎,胃部有灼烧感,打嗝&&
希望得到的帮助:想再做胃镜,可以做麻醉的胃镜么?需要提早预约么?还是过来就可以做检查?有什么需要...
病情描述:胃炎两三年,2012年查出浅表性胃炎,好像有幽门螺杆菌。胃部经常有灼烧感,胃痛,打嗝。影响睡眠,需要趴睡或胃部垫热水袋或枕头。
疾病名称:早晨起来胃灼烧痛。&&
希望得到的帮助:几年前做过胃镜,轻微胃溃疡,经药物治疗痊愈。是否胃溃疡复发?要做什么检查,或者吃...
病情描述:近一个月早起胃有灼烧感,打嗝,吃了早餐后有缓解,疼痛感减弱。吃了铝碳酸镁片、泮托拉唑钠肠溶胶囊。
疾病名称:胆囊炎~肝内胆管结石,浅表性胃炎&&
希望得到的帮助:请医生给我一些治疗上的建议
病情描述:左肋下灼痛,一按就打嗝,打嗝后舒服些,感觉有点像岔气,好了有半个月吧,今天又疼了,比之前还疼,不是特别疼,能忍住那种,感觉像烫着了,去年春天做了胃镜浅表性胃炎~今年四月份做了全腹彩...
疾病名称:肚子胀痛有灼烧感,胀气并有打嗝现象&&
病情描述(发病时间、主要症状、就诊医院等):
杨大夫你好,最近喝了点中药,因为脸上有豆说是可以调理的,但是喝了之后在凌晨12左右的时候肚子就开始疼而且打嗝一直会持续到3,4点钟,并且还...
投诉类型:
投诉说明:(200个汉字以内)
纪涛大夫的信息
胃食管反流病,难治性哮喘,反流性哮喘,贲门失弛缓症,Barrett食管。
硕士研究生毕业,硕士学位,胃食管反流病科副主任医师。擅长胃食管反流病、贲门失弛缓的诊断、鉴别诊断及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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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市东方医院
疝与腹壁外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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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大学眼科中心
斜视与弱视专科
石家庄市第一医院中心医院院区
重症肌无力中心
副主任医师
中山大学眼科中心
斜视与弱视专科
天津医科大学眼科中心
葡萄膜炎与免疫眼科肝火犯胃,呼吸气有辛辣味,背部火辣辣烧疼,胸部烁热有点辣疼_百度拇指医生
&&&普通咨询
?肝火犯胃,呼吸气有辛辣味,背部火辣辣烧疼,胸部烁热有点辣疼,舌苔时厚时薄,吐粘液像桨糊状白腻
女46岁|科室:消化内科
图片仅提问者本人可见
衡水市第五人民医院
你好,根据辅助检查结果显示有胃炎,反流性食管炎的表现,需要应用保护胃粘膜,促进胃动力的药物治疗改善症状
拇指医生提醒您:医生建议仅供参考。
需要服什么药
可以服用奥美拉唑及多潘丽酮
向医生提问
完善患者资料:*性别:
你好,你这种多是因为胃炎引起的,建议注意保暖,饮食要规律适量,忌辛辣油腻食物,可...
如果是胆汁反流性胃炎,可以出现胸背部灼热疼痛和食管的症状,建议做个无痛电子胃镜检...
这种情况建议继续检查或是穿刺病检等明确性质,检查胃镜等排除胃病。必要时治疗。
病情分析:
您的情况最好看看中医大夫的,服用中草药来调理一下。
指导意见:
这种情况可能是神经官能症植物神经功能失调,可以继续配合医生治疗,放松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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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岁的甘擎没受过情殇、没遭遇过性侵犯、也没有过度洁癖,为什么她会……性冷淡?!
朋友说,她只是需要一个高手,让她活色生香的高手。
后来,甘擎就遇见了墨兆锡,游遍万花丛的playboy,传说中的高手……
墨兆锡:“你有没有一点爱上我?”
甘擎真心疑惑:“爱上……你的技术?”
墨兆锡面部抽搐:“我就这么点儿优点?”
甘擎十分悲愤地想:这是个很大的优点好不好?!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婚恋 情有独钟 春风一度
搜索关键字:主角:甘擎墨兆锡 ┃ 配角:何仲夏琳玲甘信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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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五傍晚,天已擦黑,甘擎推掉朋友在“金达莱”酒店的聚会,从公司直接开车到城市最南端的“科园”小区。
  刚进门,玄关的灯还没打开,手机先亮了起来,是墨兆锡发来的短信。
  “‘金达莱’和客户吃饭,晚些到。”
  甘擎心里是有些失望的,转念又想到五个字“命运的捉弄”,苦苦一笑。
  她一边把手机调成普通模式,放回包里,一边在墙边摸索开关。
  这间房子是甘擎和墨兆锡幽会的地方,每个星期五的夜晚,两人会尽量腾出时间在这里纵情温存,然后闷头大睡到第二天星期六中午,各自回到彼此永不相交的世界。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甘擎从来没认真甄别过。
  床伴?差了点,因为她实在不怎么喜欢那啥时那种癫狂得无法控制的感觉,更体会不到拥有一个床伴对于大龄单身男女的必要性。
  男女朋友?不是,哪有女人明知自己男朋友游走花丛而置之不理的呢。
  普通朋友?更加不是,除了那啥,不多说一句废话的两个人……绝对称不上是朋友。
  好,那到底是什么关系?甘擎想,从生理角度讲,她完全是为了调节女性荷尔蒙分泌平衡才和他上.床,从心理角度讲,她是想通过每周有规律的咳咳行为暗示自己是个……需求正常的女人。
  甘擎怔怔地站在玄关说服了自己,然后脱掉鞋子,把包和大衣挂到门口的衣架上,秋燥,她有些口渴,直接进厨房烧壶水。
  回到客厅里,甘擎打开电视机搜寻感兴趣的节目,大概是在公司里赶工太累了,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好像……还做了一个不怎么愉快的梦。
  梦里,有双手把她的身子抱起来放进海水一样令人深陷的地方,她没有力气,仿佛被缚上手脚,挣扎不动,空气一点点稀薄,身下兀地传来刺痛,呃,她耻辱地想,这真是个可怕而让人难以理解的梦,她方才是梦到被人**了吗。
  “啊!疼!”甘擎忍无可忍大叫出来,疼痛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真实,有股力量一下下撕裂开她的身体和心脏。
  她惊恐地睁大眼,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轮廓,总是玩世不恭的脸上竟然也会出现隐忍至极的表情。
  “墨兆锡……”
  他嘴唇微翕,难耐地呻.吟:“嗯,终于醒了啊……”
  黑漆漆的卧房里,墨兆锡的双眼格外清亮,声音嘶哑性感,像只凶狠的猛兽在她身体里贯穿驰骋,甘擎咬牙切齿抓他的肩膀,才发现他早脱得一丝.不挂,而摸下自己的衣裳,却整整齐齐的。
  “你……你给我下去!”她终于忍不了,过去有一阵了,她还是疼,没快感,像被人奸似的,“你听没听见,我疼!啊!畜生啊你!”
  如果是上周,或者上上周,甘擎大喊疼的时候,墨兆锡一定会停下来,认真反省自己哪里把她弄疼了,对征服女人的能耐那么有自信如他,是不会允许有女人嫌弃他的时候,而今晚,墨兆锡像变了个人。
  “科园”是A市建筑设计院工作人员的家属小区,墨兆锡的父母从年轻开始便一直在设计院供职,三年前,A市政府出台进一步扩大招商引资的政策,一批国内外的投资者看好省里这些年不断对本市加大力度投入建设有利可图,一时间,A市里涌出多个跨省跨国的大型合作项目,当然,这当中也有很多机遇,墨兆锡的父亲墨青山就是其中之一。
  墨青山受邀到荷兰参与当地一所建筑大学做学术交流不到半年,墨兆锡的母亲也追随了去,这间昔日他父母的房子便空了下来。
  墨兆锡平时不住这里,他的理由是“科园”离公司太远,离夜店酒吧pub太远,他有车,但他是环保达人。
  甘擎心里反问:空房子一年四季水、暖、电、煤气、电视、网络、公共设施维修费照交,是环保达人所为?
  甘擎认为,他俩的思维频率一定不在一个波段上,所以共同话题简直少的可怜,好吧,她坦承,墨兆锡只要能给她做女人的感觉就可以了,别的她懒得追究。
  “科园”有个特点,充分体现了我国老龄化加速的问题。
  每天星期六早上七点,“科园”中心的休闲广场都会如时响起广播体操伴奏一样的音乐,一**设计院离退休老职工聚集在此地做集体有氧操,空荡的城市南端回荡起一遍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
  甘擎扯过被子捂到头上,颇烦躁地翻个身,背后传来墨兆锡咝咝的声音。
  “甘擎!”
  甘擎被他吼醒了,不满地甩头:“干嘛!”以为要怪她抢被子。
  光着个屁.股的墨兆锡指着自己的手臂,呲牙咧嘴:“你可真够狠的,没见过哪个女人比你的指甲还利!你其实叫甘扒皮吧!”
  甘擎揉开眼睛,低头仔细看了看,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墨兆锡忽然犯什么世家子的臭毛病。
  “也没怎么样,不就几道红印吗,你也不想想你昨晚是怎么折腾我的。”
  墨兆锡无辜瞪大眼:“好像是你不守信用在先,你还怪我?”
  甘擎皱眉,抱着被子思考,手边就是墨兆锡房间的窗帘,她没经同意,轻轻拉开,又换来墨兆锡闭着眼睛的惊呼。
  “哎!”
  甘擎没理他,顾自眯眼望着窗外一会儿,转头淡定看着他的赤.身裸.体问:“我怎么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
  墨兆锡横着眉毛,似乎很生气,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她那部手机。
  甘擎警惕看他一眼,故意把手机立起来,不让墨兆锡看见自己输入的密码,打开后,上面有一条短信提醒。“先别睡,等我到家。”
  甘擎对墨兆锡在给她发的短信里把“科园”称做“家”已经感到匪夷所思,更怪异的是,他还因为这点小事就扰她清梦、和她大呼小叫?!
  甘擎心里骂道:吃错药了吧你!倒进被窝里。
  墨兆锡没放过她,又把她拽起来。“甘擎,你这什么反应?对我有情绪?”
  “什么什么反应,什么什么情绪!我只知道,我要睡觉,我要睡觉!”甘擎的起床气一向不小,以前广播体操的音乐一响起,她就迷瞪瞪地又踢又踹,甚至爆粗口,发泄完了,才蒙头继续睡。
  “好啊,睡,睡吧。”墨兆锡嘿嘿嘿地阴笑,嘴角两边挑得像把圆月弯刀,掀开被脚,一用力,把甘擎从保护壳里捞出来,二话不说,咬一口她的小腿肉。
  甘擎顿时清醒八分,错愕地梭巡两人当下的姿势,愣愣说:“墨兆锡……你……是不是墨兆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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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气喘吁吁的甘擎望着天花板五花八门的外国球星海报,有种落泪的冲动。
  楼下的广播体操早结束了,她这边的晨运才刚刚告一段落。
  “其实……我是不知道你又发了条短信,我一进门就去厨房烧水,可能是没听见。”
  她能感受到墨兆锡向她射过来的恶狠狠的目光。
  “那上一条你为什么不回?你以前至少会写个‘知道了’。”
  甘擎沉默,脑袋里有个角落在偷偷地想象,如果她也和墨兆锡一样,昨晚去了‘金达莱’参加聚会,他俩之间的结果是什么样的呢?
  她皱皱鼻子,赶走胡思乱想,大概也没什么结果。
  “我说了,我很累,所以就懒的回了。”
  墨兆锡支起身子垂头看她,伸出三个手指不满地在她面前比划。“只有三个字,才输入三个字能累死你吗,你知不知道……”想说什么,看见甘擎也气咻咻地坐起身,欲言又止。
  甘擎的眉头拧成一团,和他异常严肃的眼神对峙半响,忽然有点心虚地偏过头去。
  “不会累死,就是当时没什么心情回你短信。你用得着一早上为这么丁点的事和我较真么?”
  墨兆锡双臂抱胸,不理会她的指责,只是挑着眉梢貌似非常好奇地追问:“为什么昨晚心情不好?工作上的?同事间的?还是……”语调一降,“感情……”
  甘擎有点意外他问的这么详细,指尖莫名抖了抖。她不是喜欢抱怨和计较的人,不过,
  这可是他让她说的。
  转头看着墨兆锡崭亮而似充满期待的眼睛,甘擎放慢说话的速度以显得自己的理由充分。
  “因为,我为了来这里,想都没想就把在‘金达莱’的朋友聚会推了,可你呢,我从公司过来,晚饭都没吃,你就把我一个人撂在这儿。”
  她亲眼看见墨兆锡面上露出贼兮兮的笑,但他很快又一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表情把那抹笑压下去。
  甘擎抬抬眉,接着说:“不过后来我想想,你的工作当然比我的聚会重要,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没必要为了来见我连工作和客户都丢了,放心……经过这次,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墨兆锡的脸刷地乌黑一片。
  甘擎若无其事重新钻回被里,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口齿慵懒地嘟囔:“你不介意我睡会儿再走吧,我实在太困了,嗯,还很累,下周……下次……你可不可以下去劝劝你爸妈单位的老大爷把那广播体操的伴奏放小点声,我保证,这个分贝数绝对到达扰民标准了。要是你抹不开面子,下周我只能不来了……你也爱干嘛就干嘛去吧……”
  后来,模糊的记忆里,她听见墨兆锡在她耳边暧昧地低语:“想的美!我最爱干的就是你。”
2、02【改时间bug】 ...
  甘擎十分讶异于自己和墨兆锡最近说话最多的一次,竟是发生在上个星期六清晨那场莫名其妙的争吵。
  她甚至对墨兆锡的某方面忽然有些改观。
  不过,不是向什么好的方向改观,她没想到的是,“华逸”集团的法律部高级经理——墨兆锡还有那么无理取闹、斤斤计较的一面。
  星期四清晨开完会,甘擎留下各分店的店长,又重申一遍明天中秋节活动的注意事项。
  “大家注意保持各自的手机信号畅通。今天下午可能会很辛苦,人手不够的话,各位负责人注意人员调配,六点之前,我希望看到一个完整的令人满意的效果。”甘擎微笑着拍拍掌,给大伙儿鼓劲,“好了。散会吧。”
  众人作鸟兽散,甘擎整理好材料,准备回到办公室查看明天合作商派来哪几位代表,身旁的刘总监从椅子里起身,温和对她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甘呐,这次活动如果做的好,整体绩效一上来,放心,总监的位置非你莫属了。”
  刘和财是甘擎的顶头上司,从她被公司录用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在这个看起来肥头大耳没什么能耐、其实巧舌如簧办事八面玲珑的“**”手下做事,也可以说,甘擎是他一路培养起来的。
  甘擎受宠若惊地眨眨眼:“总监,您别开玩笑了,我才做副总监不到一年,哪里敢觊觎您的位置。”
  其实“**”准备跳槽的事她早就听人事部的同事提过,为了避嫌,她难免在其他员工面前装傻充愣,至于总监的职位,甘擎有预感,一定不会再像从前升职那样一帆风顺。
  “嗨,这升职吧,资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看机遇,今年中秋节的活动我放手让你做,就是想看看你的能力够不够胜任,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别出什么大差错。”
  甘擎适时表现出被前辈提携的感恩戴德。“谢谢总监给我这次机会。”
  “**”满意地点头,拿起了他那杯飘着几朵菊花的茶水缓缓走到她身边,似乎又很忧心地皱了下眉,停下脚说:“对了,据说下午有皇亲国戚要来这边耀武扬威,你当心点啊。”
  可当甘擎捏着鼻梁再看向他的时候,那张被两团肉塞满的脸颊又咧开和蔼的笑:“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应付得来。”
  甘擎长呼口气,三十八岁的上司“**”值得她学习的地方太多了,比如,时常给下属点小恩小惠,心眼实的人从此就会誓死效忠,好比她这样的。
  “墨滴”图书文化公司是A市最大的图书类企业,旗下有一家大型书城,八家中小型书店。甘擎毕业一年后才正式在“墨滴”上班,公司总部离家不远,但她是“墨滴”的宣传策划副总监,经常几家分店和合作商之间来回跑,人事部理所当然给她配了部车,甘擎想到了墨兆锡的那个没有什么逻辑的环保达人的言论,坐在电脑前蓦地笑了,要是她当初数落了墨兆锡,他会怎么用这件事反驳?
  也许……甘擎有点大胆地假设,和这人除了做暧,偶尔吵吵架的感觉也不差。
  明天是中秋节,正常情况下,下午高层会派人到每家店巡查明天活动的准备情况,有了“□”的提示,甘擎对“隐形前男友”何仲的到来提早有了些心理准备。
  上个星期五,当她知道“金达莱”的饭局是为欢迎何仲归来而张罗,更坚定了推掉聚会、按照原计划去“科园”的打算。
  甘擎第一次见何仲是在五年前“墨滴”的年会上,何仲以老总夫人亲外甥的身份出席,当时,还在实习的甘擎有些惧怕那样公开的场合,从晚会一开始便偷偷坐在角落。
  何仲是旅英海归,举手投足都是浓浓的英伦绅士范儿,一出场就无疑成为了整场晚会的焦点。
  她还记得,那个冬天夜冷冽的寒风刮在小腿上,像一把把小刀把她那件最保守的白色斜肩晚礼服从上到下撕个粉碎。
  幸运的是,还好她在外面披了件红色羊绒大衣,免得被刮得衣不蔽体。
  不幸的是,这一身白配红的装束,被门口的保安嘲笑成年末应景的圣诞老人装。
  更不幸的是,下出租车后甘擎才后知后觉,之前准备好用来换穿的平底雪地靴落在了刚刚迫不及待开走的车上。
  甘擎一边后悔自己当晚搭配的过于草率,一边拖着两只快冻僵的脚走进公司总部最大的会客厅,暖气让她的脸色终于正常了些,可晚会正式开始之后,她又有了新发现,刚刚恢复知觉的脚这会儿疼得要命。
  原来脚已经被高跟凉鞋磨破,她后脚跟血崩了!
  在甘擎慌慌张张地跑去洗手间处理血渍的途中,何仲从天而降,他很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脚,然后把塞在西装胸前的灰色方巾抽出来,撕成两半,用其中一半缠在磨破她后脚跟的凉鞋细带子上。
  甘擎讶然无语,动作都僵硬了,最后连鞋上的卡子也是由何仲亲手系的。
  “走走看。”他很绅士地说。
  甘擎站起身,像机器人似的按照指示在他面前走了两步。
  “还痛吗?”
  对“太子爷”突如其来的关心甘擎无以承受,生怕说了不得体的话,只是用力摇头。
  何仲抬眼看她,露出满意而温柔的笑,把方巾另一半缠在她另一只高跟鞋上。
  后来,自从那天,甘擎和何仲展开了为期十个月的地下情。
  一次约会,甘擎问他,他那晚是怎样想到这个办法的。
  何仲定睛看着,意味深长又特别亲昵说:你知道吗,如果一个男人用自己的方巾绑住他心爱女人的鞋子,那么,她的一辈子就归他了,怎样跑都跑不掉。
  甘擎当时就觉得这话不像情侣间甜蜜的情话,倒像一个魔咒。何仲这个看似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男人其实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而她,偏偏从不服从过于紧实的束缚。
  出人意料的,何仲并未过多约束她的日常生活,两人交往快一年,关系还未公开,就因为何仲出国继续进修无疾而终。
  现在的何仲比当初认识他的时候更多了些沉稳和从容,厚实的掌心握住甘擎的手,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让人有种春风沉醉的错觉。
  “甘**,你好。”
  “你好。”
  何仲眼神掠过她,却没停留片刻:“我听说这次中秋节的活动是由甘**全权负责。”
  甘擎保持得体的笑容,赔着小心:“是的。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策划这么盛大的活动,何先生有什么建议意见可以随时向我提出来。”
  何仲像故意忽略她的客套,顾自点头说:“才过三年多你就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看来‘墨滴’确实是个适合你可以大展拳脚的地方,也许……”转头看向甘擎,神情不是一般的认真,“当初你坚持留在这里是对的。”
  何仲的外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第一次见面就对女士滔滔不绝的人,所以总部书城的店长听到这里,一脸讶异地像钟摆一样来回看她和何仲,惊喜道:“原来甘副总监和何先生以前就是认识的啊。”
  甘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是啊。四年前我刚到‘墨滴’的时候,何先生是企划部经理,我们常一起合作。”
  一行人此起彼伏地点头答应,似乎没大留意。
  甘擎走在队伍的最前端,趁后面的人不注意,回头瞪了一眼悠然大方参观的何仲。
  眼神相遇,何仲迈上前来一步,低声揶揄道:“你那么见外,我还以为你真的忘记我了。”
  甘擎努力挑了下嘴角,毫不客气地讥讽:“何先生,我们以前合作很多次,我还跟您学了不少,怎么能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之前他们秘密交往过的日子里,一直相安无事,这次何仲一回来就给她放暗箭,她挨的实在有点措手不及。
  何仲转身面对橱窗里的摆放的饰物,从玻璃表面反射的光影中专注地看她,唇边漾起一波淡淡的笑意。
  “既然这么感激我,为什么上周在‘金达莱’没看见你的影子?”
  原来又是‘金达莱’那顿该死不死的饭局。
  瞄到后面的工作人员已陆续赶上来,甘擎放松面部绷紧的肌肉:“真对不起,何先生,那晚我还有别的约会,所以很遗憾……”
  何仲领悟到什么似的点点头:“那……你那晚的约会还愉快吗?”
  “当然不错。”甘擎大方地绽开笑颜,不知怎的,墨兆锡那晚隐忍性感的样子突然蹦到眼前,她的笑容不觉僵了僵。
  何仲由衷为她欣慰一般说:“那就好。”
  “改日,改日我一定亲自为何先生您敬酒。”
  “随时恭候。”
  何仲保持四年如一日的绅士风度微笑。
  甘擎真想拿个量角器测一测,是不是他的每一个笑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她也有点好奇,如果何仲知道她这边刚刚推了“金达莱”的聚会,那边就躺在另一个男人床上,还能不能笑的这么标准。
  大概,还会。
  第二天,星期五,中秋节,甘擎从睁眼睛就开始忙,直到晚上八点多,上晚班的员工都先后下班,她才有功夫喘口气歇息一下。当这边标着“X”字样的来电第五次打进来的时候,她终于熬不住,接起来。
  “迟到了。”声音里有丝不快。
  墨兆锡不喜欢迟到,她知道,但,她待会儿是去和他约会,又不是为他打工,何况……他上周也迟到了。
  甘擎懒懒地用颈窝夹着手机,收拾桌子上乱七八糟的DM单和资料。“我没告诉你吗,今天中秋节公司有活动,我会忙到很晚,要不……”
  “那今晚……”
  电话两头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微微迟疑。
  甘擎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庆幸,她今天累得骨头、肌肉、脑袋统统酸痛,晚上如果再和墨兆锡在床上大战一场,她明天恐怕就没有体力和精力自己开车回老家看望她妈了。
  “我现在可能还不能离开公司,我得加班。小安,给我倒杯咖啡。”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个小谎,然后一边把办公室里电灯开关都关掉,一边很抱歉地对手机说,“不如,今天算了,你自己找个地方解决吧。好吧?下周正常。”
  墨兆锡这边电话没挂,甘擎就听见漆黑的办公室走廊里有皮鞋笃笃笃的声响向她的方向靠近。
  甘擎莫名有些心惊,缓缓打开门,一抬头,长身玉立一身黑色西装的墨兆锡一手拿着发出微弱白光的手机,一手撑着门框,垂眼看她问:“小安是谁啊?”往她身后乌麻麻的办公室里探头看,“鬼么,会冲咖啡的鬼?”
  他是怎么……大摇大摆地进公司来的?!
  “为什么你来接我也不打声招呼?”
  甘擎坐在墨兆锡身旁的副驾驶座位上责备,她的老爷公车丢在了公司的车库,反正她明天也不打算自己开车回老家,疲劳驾驶会害人害己的。
  墨兆锡似笑非笑地抽空瞅了她一眼,反问:“那你为什么忽悠我你还要加班?”
  “我辛苦奔波了一天,脚都没沾地过,累的浑身酸痛。”甘擎理直气壮,“而且明天我还要赶回B市和我妈一起过节,我担心我体力不支。”
  墨兆锡抬了抬眉毛,很不赞同地说:“不对吧,你什么时候出过力,每次都是我在上面拼命,要体力不支也是我。”
  “……”甘擎满额头黑线,这男人脑袋里是不是整天都是XXOO画面啊,还是动态的,“墨兆锡,我说的是回家的路上体力不支,不是在床上!”
  墨兆锡耸耸肩膀,浑不在意地继续打方向盘,车已驶入寂静的“科园”。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挺满意自己在床上的体力?”
  甘擎狠狠看白他一眼。“断章取义!”
  那厮丝毫不为所动,脸皮非常厚。
  甘擎的恼羞成怒显然取悦了墨兆锡,他幸灾乐祸又咧开笑:“呵,不管你指的是哪样,总之我说的都是比金刚钻儿还真的事实。”目光掠及“科园”的休闲广场,墨兆锡揉着眉心颇有些犯难,“对了,你刚才说,你明天要回家和阿姨一起过中秋节?”
  甘擎头转向窗外,面无表情,爱理不睬:“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
  “这样吧。你今晚还有明天注定都要体力不支了……”墨兆锡说的很有自信,换了一张大发慈悲的笑脸放到她面前,“不过,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家,反正B市离这里来回超不过五个小时。中秋节,我又没有家人可以陪,为甘副总监当一天免费司机我万分荣幸。”
  甘擎用十级戒备的眼神偷瞥一眼过分热心的男人。墨兆锡这家伙是吃了哪个牌子的毒胶囊把脑子烧坏了?主动要求做她司机?
  她顿了顿,想说,不劳您大驾,却忽然问:“你家还有大根的巧克力棒吗?”
  “呲——”尖锐的急刹车声划破夜空,巨大的冲力让两人无可避免同时向前一挺,随即又被安全带拉回座椅。
  甘擎吓了一身冷汗。
  “你谋杀啊!”
  墨兆锡眉角抽了抽,转头看她:“你要巧克力棒干什么?还是大根的。”
  “吃啊。”
  墨兆锡低眉不可置信嘟囔:“原来你口味这么重。”
  “什么?!”
  “放心,我家有巧克力奶昔,我妈出国之前还剩下两管,够我们玩儿了。就是不知道过没过期。”
  甘擎吃惊:“谁要跟你玩……巧克力奶昔?我要吃巧克力棒,是我需要补充体力,省的明天麻烦你送我回家……我记得你家冰箱里好像有小的来的,对了,上周有人说过要带大的给我吃吧,我怎么没看见?”
  墨兆锡听着听着,听明白了,扫兴地压下嘴角:“上周五晚上停电,大根的早都化了。谁让你先去睡觉。”
  甘擎回想起来,懵懵懂懂问:“因为这个,你才不让我提前睡?”
  “说什么都晚了。大根的……你要吃……”他不自觉看了看自己的蠢蠢欲动的身下,轻咳一声,“只能等那家甜点店再进货。”
  “好吧。没有的话,巧克力奶昔也可以尝尝。”
  墨兆锡忽然兴奋地探过头来,伸手捏了捏她的下颌,嘴唇扯开一道难以置信的弧度:“你确定?”
  甘擎挤出个干巴巴的笑:“你想的……”脸色蓦地一变,乌云密布,中气十足冲他大吼,“是做梦!”
  解开安全带,下车,把车门狠狠一摔。
  把她当傻子,以为她不懂?!他明明想说,我身上就有一大根的巧克力棒,你要不要吃?
  先后上了楼,墨兆锡从冰箱里拿出两份意大利通心粉放进微波炉“叮”一下,两人吃饱喝足,开始准备做功夫。
  “还生气呢?”
  “没有。”
  “没有?”
  甘擎禁不住他在胸前熟练的挑逗,喘息重起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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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墨兆锡在一起很久之后,甘擎才明白,这就是欲.望。
  巧克力大战弄得甘擎浑身更加酸痛,等她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就闻到周围都是浓浓的巧克力味儿,好么,她以后一定对这种她最喜爱的甜食有阴影了。
  很奇怪,今天早上她不是被广播体操的音乐吵醒,更确切地说,当手摸到床头某黑人篮球明星外形的闹钟放到眼前,她震惊了:一梦到黄昏。
  足以见得她是有多缺乏睡眠啊。
  甘擎叹口气,仰躺,面向天花板,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发呆。
  手机嗡嗡震动的声响越来越清晰,她的视线向门口移去,只见墨兆锡嘴里叼着个汤匙,一手拿着她的手机,另只手在屏幕上交替忙活,埋头向屋里走,甘擎猜,他应该正在试图把自己的手机屏幕锁解开。
  甘擎不明白,为什么墨兆锡总是醉心于挑战性那么高、甚至没什么可能实现的事物上,并且乐此不疲、兢兢业业、永不懈怠,例如,她的密码手机锁和……她。
  等等,现在不是研究墨兆锡性格哪里有问题的时候,是他究竟对她手机里的什么内容感兴趣?
  这回他是太专心、也太相信甘擎懒床的习惯了,以至于走到床沿才发现,甘擎已经抱着半裸的胸,在床上用美人鱼坐在礁石上——那种双腿交叠并在一起微微侧身的姿势等他,可是她的目光里却没有一点期待王子到来的渴望,而是以一种“我说了,我们不要干涉彼此私生活,你当我的话是放屁?”的愤怒眼神质问他。
  看来,再精明的人,也会有被抓包的时刻。
4、04【改时间bug】 ...
  墨兆锡一脸木讷地笑笑,把手机飞快地递给甘擎,嘴里咬着汤匙,口齿不清晰:“来电话了,我想帮你看看是谁,这人可能有急事,震的我手都麻了。”
  甘擎狠狠瞪他,把手机抢回手里,正打算输密码——刚长舒口气的墨兆锡又接到一个“还不出去?”的眼神。
  墨兆锡把嘴里的汤匙拿出来,摊开手,一副“我本来就没打算多留”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趿拉拖鞋走出卧室。
  甘擎眼睛眯着,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才解开锁,垂眼看了一会儿来电人的名字,不耐烦地望向天花板,默数5秒钟,等心理的怒气消得差不多了才接起,可没等她发出一个音节,对方先开始噼里啪啦:“姐,是我,你听我说,你千万先别激动,像你这种稍微有点年纪的女强人总发脾气皱纹长的那叫一个快,你相信我,我这次真是迫不得已,昨天晚上,唉,一言难尽,总之,又穿帮了,我妈派那个难缠的死丫头甄美好来监视我,把我女朋友都给吓跑了,江湖救急,江湖救急啊!”
  “救你个头急!甘信,你以为我家是你过气女友收容所还是怎么地?你一喊江湖救急,我就得连哄带骗地招待她们?告诉你,这次不行!一起招架好几个女人……”甘擎脑袋里出现几幅重口味的画面,觉得这会儿自己的五官肯定都气得挪位了,“你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
  “姐——”
  甘信的凄厉的嘶嚎消失在电话那头,甘擎不解气地掐断线,在床上大发作,嗷嗷凄惨地喊了两声。
  墨兆锡仍叼着个汤匙在门口探头探脑,呃,他眼中的美人鱼接完电话以后变成气鼓鼓的两栖动物青蛙了,但……还算一只挺可爱的肉色青蛙。
  甘信并不是甘擎的亲弟弟,只是堂弟,不过,两人从小玩到大,还都姓甘,外人都把他俩当成亲姐弟。
  甘擎的内心是多么渴望甩掉这个麻烦弟弟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自从甘信七岁上小学开始,甘擎就没有一天消停过,甘信的班主任隔三差五就找她给她大伯和大伯母带训话、递送违纪通报条,甘擎不厌其烦。等甘擎终于以优异成绩考上大学离开B市,甘信还是没有放过她,反而简直把她当成高三生活中的终极奋斗目标,埋头苦学,发愤图强,两年后,甘信终于如愿以偿,再次和她成为同一个大学、同一学院、同一专业的学弟!
  甘信的一切臭毛病坏习惯,她都可以得过且过,能忍则忍,只有滥交这点让她一度尤为不齿,可直到她和墨兆锡不清不楚的关系确立以后,甘擎心里产生了一种做贼心虚的微妙感,便不再动不动就挖苦讽刺他,甚至可以帮他掩护他至少有两个女朋友的罪行。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好像有股无名火在她的胸腔里不停地燃烧。
  甘擎做个深呼吸,中秋节假期就只剩下一天一晚,她又有借口不回老家了。
  震动再次响起时,甘擎正在浴室里刷牙,拿起手机一看,还是甘信那个没脸没皮的,她匆匆吐了嘴里的泡沫,冲着手机又是一顿河东狮吼:“甘信,你有完没完?我最后对你重复一遍,我不会再收留你的前女友了,也不再给你当挡箭牌,你给我当乘法口诀一样烂熟于心!听见没有!”
  甘信阴森森地笑了两声,然后像抓到她什么大把柄似的得意问:“姐,嘿嘿,你昨晚在哪里过的夜啊?”
  甘擎刚才喊的有点缺氧,两眼发黑,听他这么问,手肘抖了一抖,尽力保持平静的语调,咬唇说:“在哪过夜,用你管?”
  “当然,咱可是相依为命的两姐弟,我不管你谁管你?”
  “去死,我这‘有点岁数’的人用得着你操心,你只要管好你的女朋友,甘家祖坟就要冒青烟了。”
  甘信哼一声,然后听筒里传来若干下重重的敲门声,甘擎仔细一听,脸色骤然惨白兮兮。
  “甘擎,你要是没再外面过夜,你倒给我开门啊,我就在你家门口!”
  甘擎换好衣物准备离开,墨兆锡从厨房出来,见她这就要走,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这么晚了你还要回老家?”
  “不,我回自己家。”甘擎到了门口才想起来,她昨晚没开车,“科园”附近很偏僻,拦出租车一直是头号难题,她盯着墨兆锡有一会儿,终于第一次发现他身上的闪光点,“对了,你……这一天的司机还当不当?”
  墨兆锡考虑一下,随后痛快回答:“乐意效劳。”
  “那走吧,你送我回家,我堂弟以为我彻夜不归,被他抓到小辫子以后就麻烦了。”
  墨兆锡脱了围裙,把熬好的粥放进保鲜盒里,装进一个纸袋里,递给她:“别白做了,你拿回家自己填填肚子。”
  甘擎怔楞,把保鲜盒拿出来仔细一看,黑乎乎,粘了吧唧的,面相未免太丑了,以前她和墨兆锡进厨房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啥完事流汗过多,太渴,来烧水喝,可今天他竟然在这一年没打开过的天然气炉盘上煮粥……看来,毒胶囊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
  甘擎是真心觉得为难,也不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就由衷真诚求知地问:“这是什么粥,为什么是……”她想说,这么恶心的颜色,但说出来的却是,“这么特别的颜色?”
  尽管她极力掩饰,但嫌恶的表情是会出卖人,墨兆锡“咳咳”清了清嗓子,宣布道:“特级巧克力粥。”
  “又是巧克力?!”还特级?甘擎从这一秒开始厌恶巧克力,就像当初厌恶“性”这个字一样。
  墨兆锡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很可惜:“你不爱吃?我觉得我们昨晚挺开心的啊,所以特地为你做的。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如果不爱吃,一会儿就喂楼下的流浪狗得了。”
  甘擎僵硬扯扯嘴角:“别——”
  墨兆锡一听,表情严肃认真,煞有介事,好像周星驰在《喜剧之王》里说的那句经典台词“不管你看得起看不起我,我都是一个演员”时的模样。
  “这其实是我的处女粥。尽管你觉得它是连狗都不爱吃的垃圾,但我还是认为——”
  “不是,墨兆锡,我不是说它的味道连狗都会嫌弃,而是——”甘擎用手拖着下巴,像在看一个地球上的奇怪物种似的打量他,“你难道不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的么?”
  “啊?”
  “狗吃巧克力就像人吃兴奋剂似的,用量多会致死。”甘擎抱着手臂,用眼神指了一下他手里的“处女特级巧克力粥”,“你这一大碗,不要了它的命才怪。”
  “……”
  墨兆锡送甘擎到她家小区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门口,远远望着她拎着纸袋走进小区大门,嘴角提着,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甘擎从电梯里出来,甘信站在门口正面迎上,一脸小人得志:“老实交代!”
  “交代个屁!”甘擎不管他横眉冷对还是极力谄媚,一手把那张讨厌的脸拨弄到一边,“你姐我做事还用跟你交代,你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
  “行,你不告诉我,我就向婶子告状,让她判你个十年八年家里蹲,看你还和哪个男人……哼哼。”
  甘擎歪头看他:“甘信,你是不是心理变态?”
  甘信跳开一步,晃着脑袋:“欸?糟糕,被你发现了!”
  甘擎真想飚脏话,靠,这么大个人,还这么幼稚,男人就是身体成熟的早,心理成熟至少也得等到三十岁!
  进了门,甘擎把纸袋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你的烂摊子呢,这回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
  甘信一屁股坐进沙发,翘个二郎腿:“甄美好被她姐甄美丽接回家去了!这下是真真真真的美好啊,还有那个林菲菲,两个女人一起全被我赶走了,我耳根子一下就清静不少。”
  甘擎咬牙,把包使劲摔在甘信脑袋上:“丫的问题都解决了,你还在电话里鬼叫个什么!”
  甘信揉着被揍得发涨的脑袋,把甘擎的包抢下来:
  “我这不是又发现我姐的新大陆了吗,所以过来瞧瞧,顺便给我婶子,也就是你妈,望个风。”
  甘擎抛个白眼:“汉奸!”
  “我,奸?好像现在是你们有不正当关系。”甘信振振有词,“我昨天晚上就给你打了俩电话,你楞是一个没接,打到你家里,语音留言,你说你和哪个汉子偷情去了?”
  甘擎把甘信打发走了以后,浑身像被扎满仙人掌刺似的不自在,虽然她没打算和墨兆锡发展出了炮.友以外的其他关系,但显然甘信已经知道这样一个男人的存在,就他那张漏风的破嘴,大伯、大伯母和她妈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中秋节没回家,也没通知家里,可昨天除了甘信给她打了两个骚扰电话,并没有亲人再来关心她在这个合家团圆的节日里过得如何,甘擎忽然觉得很冷,冷得发抖,原来她也是墨兆锡口中那种没有亲人可以陪的可怜人。
  电话打到家里,忙音,她打十次电话有七次都是忙音,而她妈杨颂英的手机多数在静音状态,听到的次数寥寥可数,甘擎放下话机,只能等她主动往回打吧,谁让杨颂英是一名B市中级人民法院工作繁忙琐碎而且相当严肃谨慎的审判长。
  她捧着手机等得眼睛都发痛了,终于等到荧幕亮起来,却是墨兆锡一向简短有力的短信:我想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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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擎打开房门,墨兆锡的身影随即毫无预兆地整个罩上来,双手箍着她的后颈,唇压下,那吻又疾又狠,像要把她活生生的吃了,对于和他零距离……甚至负距离的亲近,甘擎本来已经不再排斥,有时莫名其妙地还有些欲罢不能,可这生吞活剥式的那啥爱——她肯定,她是不喜欢的,可为什么这会儿她没有激烈地挣扎?
  她思考走神的工夫,眼前的世界突然上下颠倒、翻天覆地,甘擎应激反应叫一声,墨兆锡却以非一般的速度把她一路从玄关扛到客厅。
  面对两条去路,墨兆锡淡定问,声音里掺着欲.望的沙哑:“哪边是卧室?”
  甘擎摇摇晃晃地用腿踢他:“墨兆锡,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我放下来!”
  “乖一点!”
  引狼入室。
  甘擎在迷糊着接受墨兆锡填满自己的那一瞬,想到刚才她一时大意的所作所为正好适用这个词。
  “你弟弟是电视台的?”
  大汗淋漓过后,甘擎无一丝力气地趴在他的胸口上缓神,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就在耳边,模模糊糊地,墨兆锡的话闯进她给自己独自圈出的空间。
  甘擎从没敢想象,有一天她会跟个没什么感情基础的男人在她的卧室里激烈地滚床单,一切来的都太快了,比墨兆锡扒衣服的速度都快,自从何仲回来的那个星期五,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似乎两人都装作没那么明显。她不太清楚是自己受了何仲归来的刺激,一再容忍墨兆锡破坏他们之前的惯例,还是墨兆锡收到过什么风声……可那似乎不太可能……
  她楞了楞神,一张脸满是惊异:“你怎么知道?”
  墨兆锡手指卷起她耳边的一绺长发,在面前把玩:“我猜的。我刚才在楼下等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个省台生活频道的采访车从小区里面开出来。”
  甘擎无意识叹口气:“你可真会猜啊,他是生活频道一节目的采编。”
  “他叫……”
  甘擎忽然抬起头来,垂眸,不明所以地左右看他:“墨兆锡,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这么感兴趣?我的身体你介入完,你现在还想介入我的生活?”
  墨兆锡似乎被她太坦率的问法吓了一跳:“我……有么?”
  也许是位置的关系,甘擎噙着打趣的笑,手臂撑起,居高临下,问起话来都特别有气势:“墨律师,你怎么还结巴了,这可不符合你身为高级经理应该具备的素质吧,是因为……被我说中了?”
  墨兆锡挑起一侧的嘴角,样子像在笑,但似乎又很无奈,和甘擎第一次在酒吧遇见他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目光炯炯,以一种探索的眼神看着她:“如果我说是呢,你会有什么反应?”
  甘擎先是一怔,然后也笑:“这个玩笑挺好笑……就是这个反应。”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是沉默,身体那么近,几乎紧紧相挨,心的距离却好像那么远,有如隔了千山万水,看不见彼此的面貌。
  甘擎翻个身,从他身上滑下,耳边的呼吸声和自己一样平缓时,她诺诺说:
  “以后……别再这么做了。”
  墨兆锡偏头,眉头中间筑起小山,目光复杂凌厉,让她一时不知道以一种什么眼神回视他最好。
  墨兆锡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或者说,是身体上的第一个男人,而心里……应该不是第一个,因为之前有个如从童话故事里走出的白马王子——何仲曾经走进她的世界,虽然他们相处时间短暂,但甘擎至少体会过,原来被一个人时刻注视、听一个人的肉麻情话、被一个人周到地照顾是件很美好而快乐的事。
  她想,她是经历过爱情的,这与和墨兆锡在一起时,那种所有畅快和舒悦都来自身体是全然不同的。
  他带给她无数次快乐的巅峰,可那只限于肉体,无关感情。
  可能很少有女人像她一样,也可以如男人一般把性和爱分开。
  甘擎从前自认是她是个在感情和生活中都可以顽强抵御欲.望的人,朋友说,也许恰恰是她太自律,才让她变得在别人眼中是如此不正常:直到27岁,她从未交过一个正式男友,对性更没有任何兴趣,甚至接吻都觉得恶心反感。
  往文艺点儿说,她是极端柏拉图式恋爱的追求者,往通俗了说,她就是一性冷淡……
  四年前,何仲第一次吻甘擎,她差点打他一个巴掌,幸好何仲只是蜻蜓点水地碰了碰她的唇,没有深入的意思,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大概会破口大骂,大概会挥手揍他,大概会踹他下盘……
  卧室里充斥着方才激情过后的浓重气味,墨兆锡仍然用眼里的灼光燃烧她,低声沉吟:“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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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以后别在我家里了。”甘擎磨磨蹭蹭对上他的双眼,刻意跳过刚才那个尴尬的有关“介入生活”的话题,说,“我在这儿住了好几年,大半夜的,你从我家里走出去被邻居看见,算怎么回事?”
  “这样啊。”他毫无压力地开怀笑,打挺起来,一转身,“那我大半夜不出去就是了,做到明天早上,我保证没人发现我离开……”
  喘息和呻吟在静谧的夜里重重叠叠,那神秘得甘擎曾不屑一碰的欲望.此时正如一张无形的手,抓住她的心,迫使她沉沦再沉沦。
  墨兆锡这个骗子!甘擎一早扶着快折断的腰从卧室里出来,看见他正在吃着她的美容苹果,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体育新闻,真想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捅他一刀。
  “你不是说你一早上就走吗,怎么还赖在这儿?!”
  墨兆锡咽下苹果,脸上看不出一点悔意,还振振有词:“我醒的有点晚,8点半,外面正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所以我决定——先不走了!陪你吃早饭!”
  甘擎无语,气愤地噎口口水,向厕所的方向走,墨兆锡随后跟上去,边走边说:“……你肯定饿了吧,我按你冰箱上贴的菜谱做了一锅玉米粥——等等!”
  甘擎正想冷哼,就他那厨艺,她有必要为她的菜谱默哀三分钟,然而,甘擎被他吼得停下脚步,狐疑皱眉回头,发现墨兆锡的神情不对,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一片血渍闯入眼帘。
  “不会是……”
  撕裂了??甘擎似乎能听见墨兆锡心里的OS。
  甘擎拎起他还在向她裤腰探的脖子:“大姨妈,你没听说过?”
  墨兆锡懵懂摇头。
  “每个月来一次,为期一周,在此期间,各种套套必须休假,等大姨妈走,你才能再拜访,懂了吗?”怪不得她昨天情绪那么暴躁,原来事出有因。
  墨兆锡应该是明白了,露出一抹诡谲的笑,隔着薄薄的布料快速摸一把她的下面:“嗯,不错,来的挺是时候,下周她走,正好我和你会和。我算的对不对?”
  甘擎此时除了把卫生间的门狠狠关上,觉得其他反应都对他太仁慈了!
  她怎么忘记了,他俩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波段,沟通起来那是相当的吃力。
  差点被门板打到鼻子的墨兆锡揉着鼻翼,心里真正的OS是这样的:月经期间的女人果然不好惹……
  墨兆锡到底还是混到半夜才走,甘擎在家当了一天老佛爷,指示他干这干那,还不许有怨言。
  中午,杨颂英终于给她回了电话,语气还是一律的僵硬,像在交代公事,等甘擎说她正好来月经,杨颂英也像宣读审判结果一样,一条条告诉她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甘擎越听越烦闷,母女的对话第N次不欢而散。
  三餐全是墨兆锡照食谱做的,难以下咽到极点。
  最后,甘擎把那句“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又送给了墨兆锡。
  甘信说甘擎是女强人,只有一半说对了,在下属面前,她当然是能干又风光的上司,在合作商面前,她只是外表比“**”养眼很多的花瓶,而事实上,她也认为自己是靠运气和“**”的特别关照和提携才走上今天的位置,并不是何仲酸了吧唧说的什么“大展拳脚”,中秋节回来以后第一个例会上,甘擎坐在离老总挺远的位置,一边远远揣测他的表情,一边分析她这次升职的可能性。
  今天早上还有下属过来跟她咬耳朵恭喜她,甘擎心知自己能力不够,希望不大,但总这么被寄予厚望,好像潜移默化地就给了她一种错觉。
  甘擎没想到“**”这么快就离开公司,她还想在他走之前在部里张罗一次送别宴,即使不搞多大排场请多少人,至少她还是要表示一下,可是,“**”就这么低调地跳槽了。
  前面,有同事在做有关中秋节的活动总结,甘擎心不在焉听,到了最后环节,主持会议的老总秘书笑靥如花,姿态优雅地把会议室里的玻璃门轻轻拉开。
  甘擎正在以喝茶水来缓解是否会升职带来的忐忑,她还以为是老总夫人来视察,略一抬头,余光瞥见那进来的人,差点没把茶水喷出悉数送给对面的同事。
  取代“**”成为甘擎直属上司的人竟然是——何仲。
  她深深地有种被整蛊的感觉,也有种豁然开朗的顿悟——几年前,何仲出席完那晚的年会,下一个工作日,他便成为老总钦点的企划部经理,而现在,好像是将当时的画面回放播出一样,不过,这次他直接成为的是她的顶头上司。
  何仲像个永远会发光发热的能量体,总有吸引住全场女性目光的能耐。
  甘擎不难发现何仲每每说完一句话的时候,总会看她一眼。
  而很快,他风趣幽默的自我介绍和上任宣言讲完了,就迈着沉稳淡定的步子,亲自走到位于墙角甘擎面前,伸出手,面带微笑,动作流畅至极,引来所有员工不约而同的窃窃私语和暗昧不明的注目礼。
  眼前这状况,何仲这是摆明要给她一个惊吓啊,她要是不配合似乎有点可惜。
  甘擎利落地站起身,同样展开可以称得上是相当灿烂的笑容,回握他干燥的手心,眼底却一片火光熔融。
  “甘擎。”唇边划过她的名字后,何仲微微顿了一下,缓了缓神,“合作愉快!我刚回国,对部里的工作还不是很了解,以后如果有做的有偏差的地方,还希望你多多提出意见。”
  甘擎眉眼弯弯,笑得让人找不出破绽:“何先生,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耳边的抽气声、议论声更加凶猛了。
  “她只是个副总监,怎么敢对皇亲国戚这么说话,他们之间过去一定有猫腻,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销售部的大嘴巴就在她身边不远,这是她在所有议论声音当中听得最清晰的一句。
  此时,悠然大方的甘擎也在何仲的脸上捕捉到一丝难得一见的尴尬。
  例会结束,甘擎随着人流刚进办公室想要回头关门,一只手撑住门板,顺势推开。
  “方便说几句话吗,甘副总监?”
  甘擎耸耸肩,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何仲的眸底又暗淡几分。
  何仲双手插兜,在门口站定半刻,门外不停有探寻的诜诜目光投射进来,抬手想要关门。
  甘擎瞟一眼:“别关门。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何必多此一举?”
  何仲想用一个无奈的笑表示对今时今日的甘擎刮目相看,然而,那笑容到了唇边却多了些许涩意。
  “你变得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甘擎嘴角动了动,轻飘飘说:“人都是会变的。”和他对视,“你难道没变吗?”
  何仲苦笑着坐进她办公桌对面沙发椅中,并没否认。
  “四年了,看来你过得还不错,我真的很好奇,是谁把当年眨着小鹿斑比一样眼睛的女孩变成现在这样的你。”
  甘擎抬抬眉毛,手上机械地整理桌面,语气淡薄得像和陌生人讲话:“何总监,我认为现在并不是我们该叙旧的时候,如果没什么事,您先请回吧,在其位、谋其职,我手里还有很有工作要做。您觉得呢?”
  何仲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定定看她,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会儿,他起身笑笑说:“我赞同你的说法,你继续忙,我先出去,有机会我们再聊。”
  甘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耳边还回荡他那句“是谁把她变成现在的样子”,其实她很想告诉他,改变那个懦弱胆小的甘擎的,并不是任何人,而是四年的时间。
  和何仲心无旁骛共事并非难事,这点连甘擎自己也有点震惊,原来,她投入工作的速度远远超乎于她投入感情的速度,只要何仲不试图还跟她攀谈过去的事,她可以像看待“**”那样一视同仁地把他当成单纯的上司,忽略他身为一个单身男人的所有令人瞠舌的条件。
  转眼又到了星期五中午,甘擎在餐厅吃完饭,到楼下咖啡店点杯摩卡,正准备休息一下,手机里进来一条墨兆锡的短信:大姨妈串完门子没有?
  甘擎的大脑有长达十几秒的当机,正常运转时,立马叫来服务生把摩卡换成黑咖啡。
  一想到墨兆锡,甘擎顺理成章回忆起中秋节晚上他挑起的巧克力战争,还有那所谓的特级巧克力粥,她就无法不对巧克力产生恐惧。
  舌尖细细品尝味道醇香苦涩的黑咖啡,甘擎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点摩卡了,瞥一眼手边安静躺着的手机,她有些迟疑和犹豫,但究竟为什么没有立刻回墨兆锡的短信,她也有点弄不清楚。
  上周墨兆锡所说的话还犹在耳旁——他想介入她的生活?是他一时兴起,还是另有目的?
  咖啡已经被她搅凉,甘擎放下调羹,才输入一条回复:今晚不行。可还没发送,对面的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黑影。
  “今晚的约会取消了?”
  是何仲。
  甘擎被惊了一跳,看见是他,便把手机一收,屏幕扣下去,脸上即刻显露出不悦:“真想不到,何总原来有偷窥别人隐私的怪癖?”
  何仲抬抬眉毛,不以为然地抱胸坐着,哼笑一声:“是你犹豫了太久吧。”
  甘擎斜睨着他,没说话,鄙夷的神情却毫不掩饰。
  “如果你觉得一个约会可有可无,好比鸡肋,食之无味,又何必这么为难自己?”何仲向走过来的服务生语声温柔地点了一杯摩卡,目光落在甘擎的黑咖啡上,有点疑惑不解,“你不是最喜欢有巧克力香气的摩卡吗?”
  甘擎用手指梳理一下鬓角的碎发,含笑说:“偶尔,人也需要换换口味的,不可能一辈子只把味蕾贡献给一种味道吧,现在,我就觉得黑咖啡不错。”
  何仲又是无言以对,只能随声附和:“也许,你说的对。”
  气氛凝滞片刻,甘擎当着何仲的面把手机拿进手里,输入“走了,照常。”回复给“X”先生。
  何仲显然也看的很清楚,不过,他没再发表什么意见,温柔的眸光却蓦地发紧。
  甘擎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拿起手机欲离开之前,回头对何仲说了句:“哦,对了,何总,忘记告诉你,我的约会一点也不鸡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何仲波澜不惊的目光看向前,手里攥紧杯耳,所有隐忍即将消失殆尽。
  夏天一过,天色暗得很快,中秋节结束,再不久就是国庆,然后是学生的期中考,“墨滴”的工作也即将进入新一轮的繁忙状态,甘擎正常下班的时间是五点半,但“墨滴”一般经营到八点半,冬天八点。
  通常她下班的时间,楼下书城正是学生放学的高峰期,几乎所有灯光都大亮着,即使逼近冬日,外面的天灰蒙蒙的有点阴沉,她也从来没感到过害怕,可今天她从总部楼上乘坐电梯走进了车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走着走着,有一只手猛然把她拽到一边,塞进一辆白色面包车里。
  甘擎本.能驱使下想大喊求救,一看见那抓着她手臂的人右手小手指比常人短一截,总算松口气,随即一股怒火也烧到了头顶。
  “甘信,你有病啊!又搞什么鬼!”
  甘信松开她,嫌恶地闭上眼,挖了挖耳朵:“我说,我年纪轻轻,也不耳背,你总喊什么喊啊!让!让你震聋了!”
  甘擎胸口剧烈起伏,咬牙怒视,合紧眼睛默数5秒钟,沉下气来:“什么事?”八成还是和他的哪个女朋友脱不了干系,死小子就会在这种时候想到她。
  甘信露出一脸谄笑:“也没什么,找你帮个忙呗,姐弟一场,你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电视台的采访面包车还算宽敞,甘擎抱着手臂,伸展伸展腿脚,从鼻子里冷冷哼出一声,连瞅都不爱瞅他一眼。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甘信捂着心脏,装模作样地抽口气:“你能不能别伤我了,我现在快被甄美好那丫头折磨得快驾鹤西去了,你还在这里补一枪。”
  甘擎给她一个“自作自受”的表情,让甘信内伤得更重,不过,所谓重伤只持续了几秒钟,甘信就精神焕发地恢复嬉皮笑脸:“姐,只要你救我,你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我这次一定把你的秘密守得牢牢的,就算十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绝对不告诉婶子你偷偷有了男人。”
  被甘信猜到她有一个神秘男人果然是个定时**,上周,甘信的青梅竹马甄美好奉大伯母之名从B市赶到A市负责视察他的生活作风问题,正好遇见甘信带女人回家,甄美好17岁时跟随她母亲飘洋去了日本,五年了,这才回来,就被当年她认定的未来丈夫摆了一道。
  试想,一个女人正万般期待地把五年之中对他的所有思念满满捧在怀中,越洋过海来找她的未婚夫,打算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却看见男人怀里搂着另一个妖媚冶艳只有肉体关系的女人亲亲热热,她会……怎么办?
  甘擎心不在焉打着方向盘,脑子里全是甄美好小时候在甘信身后追逐的样子,她到现在这一刻都不能理解,这个女孩怎么会这么执着,爱上一个根本不爱她而且花心风流的男人,还十几年对他穷追不舍?
  对他们来说,她的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科园”位于城郊,空气比市里清新很多,这个时节,夜风微凉,空气里有淡淡的青草味,甘擎把车停下之后,并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那早晨特别热闹的休闲广场上静静坐了下来。
  答应甘信在伯父伯母面前替他证明澄清他平时的私生活有多干净,甘擎心里充满了犯罪感,好像甘信对甄美好造成的所有伤害,都有她的一份。
  她无疑是个残忍的帮凶!而她的可恶程度似乎不亚于甘信怀里那个直接刺激甄美好的女人……
  打开墨兆锡的家门以后,房间里是黑漆漆的,甘擎照以往一样,脱掉鞋子,先在墙上摸索开关,按动的瞬间,身后袭来一阵带着特殊男性气息的暖风,腰被强有力的手臂箍住,滚烫的大手先一步包裹住她的食指尖,再一点一点拖到一片湿热的地域中,撩拨着含允。
  墨兆锡把浑身无力的甘擎从玄关抱到客厅,两人很快衣衫不整地在沙发里交错扭成一团,黑夜里,无一物可视,好像只有那看不见的欲望在疯狂地滋长。
  在墨兆锡的头埋进她颈窝的一刹那,甘擎忽然想起那个甘信口中和他只有肉体关系的那人林菲菲,心底涌出一股难以言明的不适和羞耻,仿佛她和林菲菲正在扮演同一个角色。
  她用力撑起他的肩膀,和墨兆锡满眼欲.求不满的目光重叠交汇,忽然问:“你有暗恋你很多年的女人吗?”
  墨兆锡先一愣,而后坏笑着一根一根依次轻咬她的手指,含糊道:“我有很多明恋我的女人。”
  甘擎自从与墨兆锡相识的第一晚就知道,他和甘信一样,在感情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胚,即便明知,她的胸口还是突然酸痛了一下,她想,这应该出于做为一个女人的应激反应。
  甘擎想抽回手指,反而被墨兆锡狠狠揪住,就是不放手。
  “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甘擎摇头,“那……她们是专心爱你一个?还是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什么?”
  甘擎在想如何措辞,片刻后,终于找到了:“滥情。”
  “……”墨兆锡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黑色的瞳仁在黑夜里散发着更加蛊惑人心的光芒,“你为什么不问我,我有没有真爱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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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_f" id="postmessage_【补全】 ...
  真爱?
  星期一,天朗碧空,秋高气爽,甘擎一手提着方方正正的黑色复古公文包,另一只手里是在咖啡店买的黑咖啡,站在公司总部的电梯门口等电梯,竟然无端忆起墨兆锡两天前在幽暗静默的夜中问她的那句话。
  “叮”一声,甘擎从纷繁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挺直脊背,深深吸气收紧小腹,昂起线条还算优美的后颈,让自己无论是外表和精气神在外人眼里都显得自信些,随人流进入电梯。
  头顶上方的红字哒哒地跳,一秒、两秒、三秒……她不自觉地把刚才的思路试图再接回来。
  “真爱?”听见“纯夜”酒吧里大名鼎鼎的playboy一边说自己有真爱,一边和不相干的女人在床上——不,有时候会在沙发上,就像现在的他们——缠绵不休亲密无间地翻滚、不知疲倦地索取,甘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那……同为女人,我真替她感到悲哀。”
  无边无尽的黑夜虽然将彼此的脸色隐没,可墨兆锡微微隆起的眉宇还是那样清晰地落尽她的眼底,心头重重跳了一下,唉,不会是她的话伤害到他看似强大实则脆弱的小心灵了吧。
  过了会儿,他压了压嘴角,低低沉吟:“嗯,其实我爱她爱得也挺悲哀的。”
  墨兆锡这么说,甘擎忽然有点同情他,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块软肉,一方禁地,不动则已,一动,则痛彻全身,这些或来自于无法完满的感情,或触及个人强烈的自尊,或者,只是心有不甘。
  不管什么原因,甘擎想,她此时此刻可能是和墨兆锡感同身受了,所以,暂时,两个人的思维波段恰好有个重合的地方。
  他们确定关系之前就有过约定,两人在一起只做暧不谈感情,所以甘擎没有继续追问让他悲哀的源头,只用埋在他头发里的手指轻轻摩挲几下,意在抚慰,探头看他墨黑的眼睛:“喂,我们这两个悲哀的人……今晚还要不要做了?”
  她听见墨兆锡唇里吐出气息低沉的笑声,像是不能错过一个千载难逢捡到便宜的机会似的立刻说:“当然做,既然刚才那么悲哀,我们现在一定得高兴高兴。”然后,快、狠、准地俯首擭住她的双唇,吞噬一般深深汲取,在激烈唇齿交缠的空隙中,他似乎还说了一些话,她没来得及听清,大脑就已经陷入一片眩晕的状态。
  心中的悲哀真的可以被身体的快乐填补吗?她不太确定,但墨兆锡似乎觉得非常可以,所以那晚她被折腾得很厉害。
  “叮”,电梯停在了她所在的楼层,甘擎差点没回过来神,幸好有位同楼层的同事叫了她一下,她才狼狈地跳出电梯门,呃,刚刚辛苦维持的精英形象还是毁于一旦。
  走进办公室里,她气咻咻地把大半杯的黑咖啡一口气灌下,心中颇为懊恼,这大白天的,大清早的,她为什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停回味这些见不得光的画面?!
  国庆节临近,一波新的工作狂潮也随之袭来,部门会议上,何仲决定先在员工中间集思广益,然后进行初步筛选,再从一些比较有创意而且实际可行的策划案中选出最终的那个。
  何仲坐在会议桌正中央的位置,十指来回地交叉,一边听,一边隐隐地皱眉。
  最后一个提议报告完了,甘擎转头看向他说:“何总监,对于今年的国庆节活动,您也发表一下您的建议吧。”
  何仲从椅子里直起身,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所有的idea,思考半响说:“我看过了前些年的资料,几乎所有国庆节的主题都是在举办书展、小型免费讲座,购书优惠啊抽奖啊这几种之间徘徊,好像有些太局限了,这一次,我们不妨策划一系列带点新意、有朝气、活泼一些的主题。”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连连称是,甘擎也没什么异议,可是关键是这“有朝气和活泼”具体指的是什么?
  大家苦思冥想之际,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何仲的助理起身开门,当老总以一个国家首相的姿态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时,一**正在皱眉沉思以出卖点子为生的策划人员立刻松开眉头,齐齐站起身来迎接风向标,争先恐后打招呼:“墨总好!”
  “墨滴”的老总姓墨,据说姓这个姓氏的人全中国都不多见,可巧合的是,甘擎身边就有两个和她交往频繁的墨姓人士。
  一个墨兆锡,一个墨总。
  墨总的原名是三个非常复杂蹩脚的字,甘擎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念熟,不过,除了填写一些公司的例行表格,几乎没有人可以听到墨总的真名,当然,因为整个“墨滴”里的人都是他的员工,他在他们嘴边只有一个名字——墨总。
  墨总的态度一向非常和蔼,人长的也慈眉善目,这也许就是“墨滴”上下总是一片祥和安然的主要原因。
  “大家讨论的怎么样了?”墨总问。
  何仲把自己的想法简述一边,墨总似乎觉得很满意,也很欣赏,忽然兴致很高地拍拍何仲的胳膊说:“何仲啊,我看大家现在好像还缺少一些头绪,我可以给你们提个主意吗?”
  何仲倍感惊诧,眼里的光一瞬间放更亮:“当然可以。”
  “好,那我就随便说说,你们参考参考就行……”
  墨总的这一“说说”就持续了长达二十五分钟。
  “……这次国庆,我希望大家可以像何总监说的一样,把你们的思路多多拓展一下,我们是图书企业,当然,所有的活动最好围绕图书展开,但也不能忽略我们的消费者,他们才是我们举办每次活动的主体,‘墨滴’的消费**体最庞大的就是学生,所以,购书优惠这类的活动一定不能少。另外,换个角度,从实际出发,现在的中学生大多缺乏户外运动,我们不妨增添一些既有趣味性又有实践性的活动,比如,现在秋高气爽,开个小型的趣味运动会?或者马拉松长跑比赛之类的……”
  呃,墨总只是稍微上了年纪,所以有点罗嗦而已,底下的人听得还是很欢喜,相顾点头,交口称赞。
  墨总最后击击两只手掌,情绪高涨地鼓励:“我就说这么多吧,具体的,还需要你们为公司贡献宝贵的智慧!”
  大家顿时精神饱满,真真被墨总鼓舞,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有个指路明灯了——向举办户外运动类型的活动进发。
  繁忙的一周从这个会议便马上开始,甘擎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与何仲的合作却出奇的顺利,而且默契十足,两人虽然分摊不同类别的工作,但有时候也会撞在一起,就像……当下的状况。
  何仲负责和交通部门的负责人沟通环城马拉松比赛的相关事宜,而甘擎负责的是与赞助商协商当天的细节问题。
  分别从“金达莱”的不同包间里出来,正好打个照面时,甘擎虽然没想装作看不见,但,在这个地方相遇的特殊意味,着实很难让她忽略。
  两队人浩浩荡荡穿过酒店大堂,各自分离,那边唯有何仲留下来,嘴边噙着一抹笑,向她走近:“你好像说过,有机会一定向我敬酒,你没忘了吧。正好,今天我们俩都没开车。”
  甘擎和合作商代表打声招呼,让对方先走,自己应对何仲。
  似乎,她很早就感觉到,和何仲之间早晚都要有什么爆发一下,和他的关系才会干干净净。
  “金达莱”是甘擎和何仲之前秘密约会经常去的酒店,通常,晚饭过后,两人还会到楼上的清吧里随意喝点儿酒。
  下午四点,清吧里的人很少,零零落落,寥寥无几,两人随意在吧台找了个位置,点杯鸡尾酒坐下。
  何仲看着她和以前一样喝完酒就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放下酒杯说:“幸好你喝酒的习惯还没变。”
  甘擎摇头一笑,知道他开场说这句话是准备把话题绕道那短暂的十个月恋情里了。
  她不愿意像何仲一样绕来绕去,便直截了当:“那是因为我很少喝鸡尾酒,不是刻意为了什么而不去改变的。”
  重新端起杯底,往日总是从容不迫的何仲这会儿实在有些笑不出来:“甘擎,你是不是还有些记恨我?”
  甘擎不明就里,歪了一下脖子,真诚问:“何以见得?”
  “一定要我明说吗?”一副全都是甘擎逼迫他坦白的无辜模样。
  可甘擎认为,是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明说才对。
  “当然。”
  “是你的态度。”他好像掌握凶手线索的侦探那样理直气壮。
  而她,是个有点发懵的凶手:“态度?”
  被冤枉了吧,她只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就我所了解到的你,你是一个待人很和善的女孩,为什么唯独对我就好像很刻薄,难道不是因为你在记恨我?”
  甘擎连忙挥手反驳,重点却没放到“记恨”上:“请别叫我女孩,四年前,我可能还能厚脸皮答应一声,但是现在,我就算扑再厚的粉、戴多俏皮的美瞳也不是女孩儿了,而且,我保证哪个28岁的女人听见有人叫自己女孩儿,都会悄悄抖一地鸡皮疙瘩。”
  何仲见她才喝不到一杯就脸色酡红,无奈笑了一下:“你是不是有点醉了?”
  甘擎摇摇头,所答非所问:“何仲,你问我是不是记恨你,其实我更想知道,你是不是在记恨我?”
  何仲皱眉望向她,那反应和表情仿佛在暗示她,她问出这话有多不可理喻。
  “何以见得?”他回敬。
  轮到甘擎苦笑地摊摊手:“这不很明显吗,四年前我们正在恋爱的时候,你没有在‘墨滴’的任何人面前表现出和我多亲近,而如今,时过境迁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反而像是……差点就在所有人面前大声宣布:‘我和这个女人曾经有过十个月的地下情!’”
  “你还是在记恨我。”何仲抿了一口酒,自信地点头肯定道。
  “没有。”甘擎也同样自信地截然否认,虽然有点微醺,但她脑子还是清醒的很,“我不知道你有过几任女朋友,不管是地上的,还是地下的,我觉得都不会有哪个女人和你分手以后记恨你,包括我在内。”
  她不得不承认,何仲其实是个修养极佳的绅士,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里,他体贴入微、事无巨细地照顾她,举止温柔且稳重,从来没有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给她一种未曾在任何男人身上得到过的安全感。
  做他的女朋友,从前的甘擎一度认为,真是一件幸运的事,以至于,即使恋爱期间他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她也不慌不忙,即使最后他愧疚而无可奈何地说要去伦敦继续深造,她也没有哭闹阻止或者追随而去。
  她只是说:我想,我还是适合中国,而你更适合伦敦。
  何仲留给她的恋爱回忆都是温暖的,她怎么会记恨他?
  “是我为了自己的学业,先提出和你分手的,你一点也不记恨我的自私?”
  甘擎撅了撅嘴巴,垂眼看着杯子里淡蓝色的玛格丽特,喃道:“嗯。从来都没有。”
  “为什么?”她的平静让何仲好像没有那么自信了,要知道,女人恨一个男人通常表示她还深爱着他。
  可甘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就是觉得……似乎没什么必要。”
8、08【捉虫】 ...
  甘擎不胜酒力几乎是公司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何仲又哪能不晓,却偏偏又给她点了一杯,四年前,她还只会小口小口地浅酌,今晚大概是被何仲的话刺激到了,接连两杯下去,她的脚步渐渐浮漂,眼前冒出欢快跳跃的小星星,身体不由自主打着晃。
  喝醉酒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嚎啕着自己没醉,甘擎恰恰是剩下的特别认命的那一个,每当一醉,她就乖乖地找个地方闷头大睡,特别让朋友们省心,但是……一旦这样一个在毫无防备状态下的醉酒女人落到居心叵测的坏人手里,结果恐怕会有点难以想象了。
  墨兆锡认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所以,他非常能理解和他同为一类人的心态。
  本来在“金达莱”吃完饭,正和朋友插科打诨地经过酒店的大堂,墨兆锡不经意地瞥了眼电梯,便发现何仲搀扶着处于半睡眠状态中的甘擎从电梯里走出来,朝大门的方向移动。
  “欸,你那眼睛别成天跟雷达似的就顾着搜寻美女,行不?”
  “算了吧,你让他像‘老年’一样,现在看见美女就装瞎,还不如直接把他眼睛挖出来!”
  朋友里面有人笑着亏墨兆锡。
  “老年”语气悻悻地:“你们年轻人都不懂,你们还停留在用眼睛看女人的阶段,而我是在用心看。”
  “我保证你老婆听你这么说会想拿把菜刀把你的心挖出来!”
  “哈哈哈,那还不如像兆锡一样挖眼睛,至少心还活着啊。”
  身后是朋友们的调侃,可墨兆锡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几人唇枪舌战,面部表情绷得愈发紧涩,不顾后面的人叫他的名字,他已经快步追了出去。
  一年前,他和甘擎在“纯夜”酒吧相遇,那时,她的头发比现在短了一些,眉眼之中全是冷静淡漠,尤其是对有特殊目的靠近她的男人。
  他简直一眼就看透了她对那些人的厌恶,真是……墨兆锡觉得,她那表情简直是比吃了死苍蝇都让她恶心。
  差不多好几次,她和她的几个朋友都坐在同一个位置,但她很少参与说笑,只是面带微笑看着其他人热火朝天地八卦划拳调侃。偶尔,她们好像谈了一个什么话题,应该是关于她的,几个女人把奇异的目光一同都投向她,然后开始窃窃私语、互相嘀咕。
  看的出来,这让她很不开心。
  终于有一次,墨兆锡逮到了一个机会,让他身边一个拐了山路十八弯才够得着的共同朋友引荐他们认识。
  “你好像不怎么爱说话……”“八竿子才打着的共同朋友”都走了以后,墨兆锡给她点一杯威士忌,试试她的酒量,“我大学同学里有一个特别爱说的女生,你看过周星驰的《九品芝麻官》吧,她就跟那里的妓院老板娘一样一样的,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弯的说成直的……”
  甘擎不耐烦皱皱眉,好像十分想扭过脸去不搭理他,或者把酒直接泼到他的脸上。
  最后,她还是保持了她的修养,低头嗅了嗅杯里的酒,几分敷衍地说:“我的工作就是白天不停地和不同的人交涉打交道,所以,我晚上不喜欢说太多的话。”
  “哦。”墨兆锡非常理解地点点头,“我能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么?其实我的工作也要求我每天必须说个不停。”
  甘擎抿了一口威士忌,毫不掩饰地把五官挤成一团,痛苦得差点都喷出来:“嗯……好辣……”
  墨兆锡连忙让酒保拿来一杯白开水递到她面前:“你喝不惯这个酒?”
  甘擎推开水,闭了闭眼睛:“我喝不惯任何酒!”
  原来根本不会喝酒。那她为什么还喝?连用白开水缓冲一下也不肯?!
  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了一会儿,墨兆锡酝酿一个话题,想缓解一下气氛,甘擎却忽然说:“你是律师?”
  墨兆锡有点受宠若惊:“你猜到了?我刚才提到的那个特别能说的女生就是我一学妹。”
  她深深吸气,又灌了一大口,这次她应该是在尽力控制自己别表现得那么夸张,只是把脸埋了起来,响久,墨兆锡拍拍她的背:“嘿,你没事吧?”
  “没事。”甘擎摇头,抬起脸来,双颊在酒吧冷色调的灯光里却染上一层透明的粉红色,“你们律师,把死的说成活的,把直的说成弯的,把真的说成假的,把错的说成对的,这真有那么引以为荣么?法律是干什么的?是维护公平正义的,就算你们这些律师再舌粲莲花、能言善辩,为了一个犯了错的人成功脱罪,让受害者枉死,就真的那么值得……”
  她苦笑,眉头揪成让人心疼的一个结,泪水潺潺地落下,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光,趴在吧台上无声地抽噎,声音很小,混杂进酒吧里的音乐,几乎听不到。
  墨兆锡十分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他找什么话题不好,偏找这个。
  手忙脚乱地找酒保要纸巾,酒保磨磨蹭蹭地半天都没回来,甘擎突然抬起脸,满面泪痕,不过,她的妆一点也没花掉,精致依然,看来要么就是她妆化的不浓,要么就是她的化妆品防水性能特别强。
  “你别哭了,我没有那个意思……”不知不觉手便伸过去,抹掉她脸上还挂着的泪珠,定定捧着她的脸看她,“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每个罪犯都有请律师为自己辩护的权利,这也同样是在维护法律的公正。”
  “一丘之貉!”甘擎恨恨地骂了句,偏头闪开,牙齿刚好磕到了他的手指。
  墨兆锡嘶地抽气拿回手,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解释:“是这样的,甘擎,其实我现在只是个企业的法律顾问,罪大恶极的刑事案件我早就不碰了,你可千万别迁怒于我啊,太有失公允了。”
  她抿直嘴唇,眼珠滑到眼角看他片刻,醉醺醺问:“那你为什么不再接……刑事案件?”
  墨兆锡收回了视线,干涩地扯扯嘴角,露出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大概……是担心当面对你说的那种案例时没办法应对自如吧。”语调一转,他又欢快看着她地说,“还是在‘华逸’弄弄合同、谈谈判,这种不要过度拷问我人性和良知与法律之间的冲突——的工作,比较适合我。”
  甘擎的醉意已有八分,强撑地挑了挑眉梢,口齿含糊问:“为……什么?”
  墨兆锡凑到她脸边,刻意压低声音阴森说:“因为……我的人性在女人身上从来体现不出来。”
  一杯威士忌进了胃,又哭了一阵,她的眼睛努力地开开合合,睁的显然有点费劲,眼前墨兆锡的影像越渐模糊,“咚”一声,脑袋一歪,她竟然就那么呼呼呼地睡着了。
  墨兆锡从不掩饰他邪恶的内心,也坦诚自己就是居心叵测,就是想把熟睡的甘擎从酒吧接回自己的家,然后好好研究一番,占个领地,做个标记,留个记号啥的。
  但是那天晚上,当看见衣衫都有些不整的甘擎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滚几下,然后,乖觉地踢掉高跟鞋,拱进被子里,睡得一动不动时,他居然忍住了!那他妈根本不是人能干的事!
  扑到软绵绵的小羊是禽兽的本能啊,可他连她一根手指都没动……
  对,他简直禽兽不如!否则,他要是真是一只禽兽,早在那天就给她吃干抹净了!
  墨兆锡觉得何仲很禽兽,一定没有他当年的定力,所以甘擎今晚极度危险。
  两人都没有开车,何仲扶着甘擎坐进了出租,把她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
  甘擎无知无觉似的睡得很香,昏黄的街灯打在那浓密卷翘的睫毛上,留下一片毛嘟嘟的可爱剪影。
  她坚持说她不再是四年前的小女孩儿甘擎,可现在放下一脸冷硬的酣甜睡颜映进他的瞳仁里,恰和她四年前稍微多喝一点就醉得不省人事的明丽容颜完全重合。
  车窗外,霓虹璀璨,灯火辉煌,整个城市在夜里招摇绽放和挥霍着它的妖娆,而何仲的心在回到A市后,第一次是这样的清晰且平静。
  甘擎是真的不再爱他了吧,她连恨都觉得没有必要给他了。
  或者……何仲曾经不止一次怀疑,甘擎是否真的爱过他?如果爱过,她当初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放弃?
  他还相信甘擎会等他。
  时光假若倒流,重新回到交叉点,他会如何抉择?
  他曾在那个晚上把方巾系在她的鞋子上,妄图彼此牵制,却可曾真的绑住她的心?
  也许那紧紧缠绕的丝绵最后绑住的只是他自己……
  甘擎这些年都没搬过家,两室一厅80几坪的公寓,不算小,也不算大,卧室还附赠一个小型露台,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区附近是A市里最太平的一块地方,而且交通非常方便,卫生也不错。
  她还是习惯把门钥匙放在包的暗兜里面,何仲取出钥匙打开门。
  甘擎眯着朦朦胧胧的眼睛,在何仲转身想要关门的时候,迷糊地推开何仲,脱了鞋摇摇晃晃地向屋子里走。
  可惜没走两步,“啊!”凄厉短促的一声嚎叫,左脚绊右脚,她竟然“咚”地跌倒了,结结实实地和地板接个了吻。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四肢不协调到自己把自己撂倒的人。
  “甘擎!”何仲门还未关严实,听见闷声,便回身去扶她。
  甘擎瘪着嘴,哼哼唧唧地从地板爬起来,意识仍是模糊的,何仲无奈转头笑笑,扶着她往里屋走去,可甘擎路过沙发,怎么也走不动了,身子一歪,打个滚,整个人窝进沙发里,脑袋沁起来。
  何仲扒了扒她肩膀:“甘擎,进卧室里睡吧。”
  她脾气很糟糕,乱挥手臂,打开绕她清梦的手:“滚开!打扰我睡觉者,我诅咒你一辈子没人爱……就像我这样的……呼呼……”
  何仲皱眉,缓缓从沙发边沿站起来,她的调皮话听到他耳朵里,却让心中涌上来一股难言的苦楚。
  爱她,他也许不是做不到,只是四年前,他没想去爱。
  何仲脱掉外套,盖在甘擎身上,轻拨着她的碎发,身子越压越低,唇渐渐凑到了她露出的耳垂旁边……
  忽然,“咣当——咣当——咣当——”门外蓦地传来几声敲击的巨响。
  甘擎烦躁地堵住耳朵,不断嗯嘤,何仲立刻直起身去查看。
  原来是忘记锁门了,他探头向走廊里望,没再有什么异动,关门之前,手机却忽然响起来。
  “喂?姨妈。”
  女人的声音和蔼且有耐心:“喂,何仲啊,我听说,你现在和甘擎在一起?”
  何仲敛了敛眉毛,走出门:“嗯。甘擎有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抬头透过楼梯层层叠叠的扶手空隙看去,又低头向下找,试图找到谁的影子,“您……这是听谁说的?”
  “咳,别管啦,反正我有我的眼线。”林兰的语气里是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顿一下,正了正嗓音,“对了,你啊,该把持的时候得把持住,以后和甘擎有多的是机会相处,慢慢来,她和别的女孩儿不同,你先不要对她做……”
  “咳——”手机那头传来姨夫墨雒藐的轻咳,“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让他们按他们年轻人的思维自由发展——”
  林兰气吼着打断:“啧,你懂女人吗?和你结婚三十多年,也不见你懂我多少!没让你发表意见,你就看你的书得了!”
  何仲低低苦笑:“姨妈,您真多想了,我把她安顿好,这就打算回家。”
  “对嘛。”林兰满意,“你也喝酒了吧,规规矩矩地,千万别开车,听见了吗?”
  何仲连声答应,回到客厅里再看一眼甘擎,把门锁好,按下电梯按钮:“姨妈,我没开车。”
  “好,那你早点回来,我让陈嫂给你做了宵夜,咱娘俩一起吃。”
  “知道了……”
  何仲的声音在走廊里已经消失,墨兆锡才从和甘擎家隔了三层的19层拎个木棒下来,一路从“金达莱”跟过来,方才透过那条不窄的门缝,看见何仲步步紧逼差点吻到甘擎,他就用这家伙制造了噪音。
  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把小羊叼走?何仲,你还是先回家喝汤吧!
  墨兆锡在门口徘徊踌躇,几次举起手想敲开门,迟疑之下,坐到了她家门对面的楼梯阶梯上,点一颗烟,过了几秒,走廊里的声控灯渐次熄灭,只有猩红的烟头在暗夜里明明灭灭。
  他们允诺过彼此,除了身体关系,不能妄图进入对方的生活乃至生命,否则,打破承诺的那一天就是他们结束关系的一天……
  他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这样贸然闯入她的家,不过,他也只是想她平安、不被何仲吃了而已。
  准备离开之前,他忽然转念一想,丫的,谁又能保证那只禽兽不会杀个回马枪?
  所以,唉,墨兆锡叹了口气,顺势向后倒,直躺在楼梯蹬,两只手交叉放在肚子上,阖了眼睛独自体会这种吃不到但还必须守食的苦痛……直到黎明第一缕金色的晨光肆无忌惮将他唤醒。
  甘擎对酒醉之夜的印象停留在了何仲十分挫败难看的脸色上,恍恍惚惚地,她就到家了,醒来之后发现她正盖着他的外套。
  眼看国庆逼近,这几天,整个公司都在为国庆期间内一系列的活动做准备,两人忙得就算有交集也顾不上谈其他,最后一次会议开完,何仲忧心忡忡地趟在椅背上揉太阳穴。
  甘擎路过会议室,看他还没走,便进来问:“还在为活动的事伤脑筋?”
  何仲一看是甘擎,直起身,捏了捏眉心叹气说:“是你啊,刚才开的会,你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甘擎做到他旁边的椅子里,有些好笑地说:“好像是我在问你问题。”
  何仲无奈摇头,微笑似乎不再那么迷人和令人痴醉:“如果我说,我现在对这次活动有点……有点不自信,你相不相信?”
  “你一向都很有自信的。” 甘擎给他一个鼓励的笑。
  何仲长长吐气,枕着手臂抬头看天花板,温吞地否认:“不,很多时候都不是。”
  甘擎是有点惊讶,但她并不太想听到何仲接下来说出的理由。
  “至少在你面前,我现在就不是。”他语气幽幽轻轻,空气中弥漫了一点暧昧的味道。
  甘擎哑然,不禁感慨,女人的**是在太准了。
  “可你一点都不像把感情和工作混为一谈的人。”她语气笃定。
  何仲忽然放下胳膊,转脸严肃看她,却没说话。
  甘擎耸耸肩,接着说:“工作上,负责活动的不是你一个人,你有压力,其实大家都有。我是你的下属,所以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分担,解决所有出现的问题……你知道吗,你的自信与否也不仅仅关乎你一个人,也影响所有部里的同事,包括我在内。简而言之,你不自信,我就比你更不自信……这下,算扯平了吧。”
  甘擎一脸孩子气,惹得何仲绽开欣慰的笑:“扯平了。”
10、10【捉虫】 ...
  何仲非常不好的预感果然应验了,这近一周以来每天精神绷紧做的一系列筹备活动在国庆节当天遭遇冷锋。
  为了环城马拉松比赛顺利进行,而且不影响到市里的交通,何仲和甘擎据报名参加的人数决定九点半正式在“墨滴”总部书城的大门口鸣发令枪,可时间一分分逼近,前来比赛的选手却寥寥可数。
  这一天的天气特别晴朗,天空湛蓝,连一丝云都没有,微微的秋风吹在人的皮肤上,十分凉爽舒适。
  “墨滴”所在的大厦正门前拉开红底白字的宣传横幅,门口支起两张宣传板,色彩艳丽醒目,工作人员现场展开游说,鼓动所到来的顾客参与“全民健康马拉松比赛”。
  然而,这些措施好像都无法扭转比赛的冷清,和书城里的火爆朝天、室外图书展览的拥挤热闹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甘擎有些沉不住气了,焦急不安地在原地打转,这么尴尬的状况要是被出主意的墨总看到,让爱面子的老总情何以堪啊。
  何仲在楼下摆着若干奖品的桌旁边徘徊了一会儿,问坐在桌前表情有些木讷的助理:“几点了?”
  助理名唤强子,大家更喜欢叫他“小强”,但不包括甘擎,因为小强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另一种让她恐惧的生物。
  小强今年春天刚从大学毕业,衣着着实不敢让人恭维——白衬衫、黑西裤还算中规中矩——但,脚上却配了一双白色运动鞋。
  更糟糕的还在下面,那狰狞上飞的裤脚里,绿色的袜子也不堪寂寞地跑出来……
  甘擎一早看见他副邋遢的打扮,倒抽一口气后,便把他塞进摆满奖品的领奖桌旁边坐下,好让那双脚藏起来,要不太影响企业形象。
  小强看了下表:“何总,九点了。”
  何仲抬头看看天,轻叹口气,走向起跑点的准备区询问一下现场人数状况,他的表情告诉甘擎,显然——很糟糕。
  他颇有些沮丧地捏着眉心慢慢踱步回来。
  就如甘擎所说,她看见何仲没自信挫败的样子,心里会更加没底。
  “怎么样?”
  “才20多个人,其中有四五个是五十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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