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上颚溃疡的原因被筷子戳伤,皮还挂着。愈合后受伤的地方有凸痕,明明愈合了,但按一下还是会痛

伤口愈合了,但为什么会鼓包?_百度知道
伤口愈合了,但为什么会鼓包?
我的腿受伤好了很长时间了,但为什么伤口处会出现渗出?挑了一次,但不一会儿就有出现了鼓包,为什么?我该怎么办?(会提悬赏)
我有更好的答案
渗出的液体如果是透明的,就别管,那是血清,如果是纯脓,也就是不带血的,就用棉签压,挤出来的脓用消毒棉花擦掉,一直压到压出来的是血为止,然后用双氧水消毒伤口,如果伤口较深,或者伤口是倾斜入皮肤的,最好去给医生看看,找家小诊所处理,花费也不过三四十块钱,不想让家里知道的话随便找个朋友借一下,慢慢还就是 坚持不看医生的话,除了外伤用的药物,还要准备消炎药!不然伤口可能会一直流脓,无法愈合,身体会垮掉,你会持续发烧,伤口严重感染,战场上受了点皮外伤但是伤口处理不好、一直流脓最后感染的人都是这样死掉的!!
采纳率:36%
疤痕吧,我同学就有这样的,腿上有个疤,紫色的,跟个豆豆似的。不过好像没什么负作用。楼主还是去专业的问下,留下疤痕到问题不大,别感染哟。
为您推荐:
其他类似问题
您可能关注的内容
伤口愈合的相关知识
换一换
回答问题,赢新手礼包
个人、企业类
违法有害信息,请在下方选择后提交
色情、暴力
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  发前说几句:  这篇小说写于2010年,当时只写了个中篇,不甚满意,便搁置一边,之后便未做任何处理,直到最近在电脑里又看见了它,觉得以前的文字虽然青涩,但似乎还有点韵味,便重写了结局,也把它扩展成了长篇,在天涯发表出来。写这篇小说时我还在上学,那时对社会不甚明了,只知道校园里的东西,所以写出来的东西略显浅薄,它并没有想表达什么意思,也不会有啥深刻的含义,它只是我的一时冲动,想写所以便有了它,而也只能写成这样。所以,如果你不小心看到了它,可以把它用作无聊时打发时间,如果喜欢,也可以细读,更欢迎做一些主观的评论,不过我胆小读书少,还请要喷不要太过生猛。
楼主发言:54次 发图:0张 | 更多
  第一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氤氲的雾气凭空出现,将窄窄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绯红的路灯光晕开出一团团光圈,竭尽全力想让这座过早进去黑夜的城市亮起来。一切仿佛都被白天的忙碌弄得筋疲力尽,全都在黑暗来临时沉入困顿。  一切的一切,一个不落。  “秦芸,快去给你爸喂饭。”秦芸刚坐下打开书,叶怀媛就在客厅叫起来。  她揉了揉太阳穴,想要发作,但话才到舌根又生生咽了回去。她重重地推开椅子走了出去。  客厅里,叶怀媛躺在不知用了多久、早已陈旧发黑的沙发上,听见秦芸出来,她坐起来,没好气地说:“你不管你那个要死的爸爸了?”  秦芸端起桌上的饭,边向里屋走边说:“你不是没事吗?喂一下会怎样?”  “哎哟,你大小姐啊?让你喂个饭还委屈你了,每天拿张嘴来吃饭,什么也不干,要不是看在你爸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这是我家,你赶我去哪?”秦芸停下脚步转过身,“再说,我不是在上学吗?怎么什么都没干了?等我上完学,我把你好吃好喝供家里,什么也不让你干。”  “上学怎么了?”叶怀媛滕地站了起来,将秦芸吓了一跳,“要不我去上学,你去上班,我还会把家里照顾得好好的,不会像你这样。”  秦芸没再接话,端饭的手在冰冷的空气里轻微地抖动着,她狠狠地和叶怀媛对视了几秒,转身进了里屋,将门重重地关上,连同肃杀的气氛与窒息的愤怒一起关在了外面。她抬起头,定眼看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父亲,绯红的路灯光亮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让他看上去如此安详。  她重重地吸了下鼻子,走过去微笑着说:“爸,吃饭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浓重的夜色穿过大街小巷,挤满了所有路灯无法照到的阴暗角落。空气越来越冷,冷得仿佛要在下一秒将雾气凝结成冰,将一切永久地禁锢。家家紧闭的窗户,渐渐地在冷与热的碰撞中布满了雾水,模糊了里外的两个世界。冬天来了,一切都开始发冷,就连滚烫的血液都快凝结成冰,心脏也无法幸免于难……  秦芸又在被路灯照得微亮的窗户前的书桌上坐下来,她打开书,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公式和文字。已经高三了,课业变得十分繁重,重得仿佛让自己背上了书山,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她写满一张纸,将它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又开始在新的一张雪白的纸上画。手没有用力,纸却被划破了,钢笔浸出的墨水,在划破的地方晕开来一团,就像是从一个伤口冒出的血一样,如此的规则,如此的从心里感到疼痛。  她放下笔,看着雾气氤氲的窗外,心里突然有些许伤感。她拿出手机,迅速地打好“睡了吗”三个字,然后在电话簿里找到“男友”两个字,选择完成发送了出去。  几秒钟后,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她打开来,上面同样写着三个字,“还没有”。她又打上“在干嘛?”回复了过去。同样只有几秒,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打开来,这次字比较多,“正准备睡呢,你也不要熬得太晚,早点睡,晚安!”  虽是关心的提醒,但这条短信仍然像一条蚂蝗爬在心脏上一样让自己的内心又痛又痒。对啊!早点睡,你早睡了就不会来打扰我了。她苦笑着,曾经百般呵护与宠爱自己的他已经永远地停留在了记忆里,并沿着时间的长线越走越远,色彩也渐渐变成灰暗。他变了,不是轻微的改变,而是彻彻底底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再关心自己,变得不再在乎自己,变得那么的陌生……
  这篇小说我已写完,现在做一些修改都会发上来,我也不想拖沓,有时间便整章发,希望能快点发完。
  第二节  【半年前】  “小芸,出来吃饭了。”秦宝仁站在门口,用他那浑厚而有力的男中音叫着。  “哦,来了。”秦芸关上书,快步跑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叶怀媛已经将菜规矩地摆好,正忙着为大家盛饭。她看见秦芸出来,阴沉的脸上做作地露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她咧开嘴,像一条露出毒牙的眼镜蛇,吐着信子对秦芸说:“吃饭吧!”  记忆里仍清楚地保留着十几年来母亲在这个家里的温馨背影。她做自己最喜欢吃的菜,熬自己最喜欢喝的汤,用最温柔的声音叫自己吃饭。而现在这个背影变成了眼前这个纤细的身躯,如一条毒蛇一样在屋里爬来爬去,让自己厌恶,也让自己心悸。  秦芸在椅子上坐下来,也不管其他人。兀自开始吃饭。叶怀媛狠狠地恨了她一眼,眼珠子都快恨出来了。秦宝仁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边吃边问秦芸说:“小芸,你妈的手艺怎么样?”  秦芸咽下口中的饭,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叶怀媛,说:“嗯,阿姨的手艺很好!”  就像是故意说给她听,“阿姨”说得如此铿锵有力,但有力也会如同一枚炸弹,随时地爆炸,将双方都炸得粉身碎骨。  叶怀媛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也都爆了出来,她握着饭瓢的手突然变紧了,或许这饭瓢下一秒就会变成凶器,在炸弹爆炸前先制对方于死地。她张开口,刚想发作,就被秦宝仁拉住,就像一座刚要喷发的火山,岩浆已经到了火山口,又被生生堵了回去。她慢慢坐下来,仍咬牙切齿地看着秦芸。  不爆发,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最猛烈爆发的到来。  “好了,吃饭吧!”秦宝仁陪着笑,将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下来。于是在肃杀的空气里,大家都压制住心中的沸腾,安静地吃起饭来。  曾经,父亲和母亲结婚,让自己来到这个世上。  曾经,父亲和母亲都很爱自己,让自己觉得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曾经,母亲告诉自己,父亲不爱我们了。  曾经,父亲和母亲离婚,自己被判给了父亲。  曾经,父亲让自己叫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妈!  ……  上学的时候学过一句名言,“扼住命运的喉咙!”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没去扼命运的喉咙,就已经被命运给掐死。自己想来安排命运,命运却说,你没有资格安排我,只能我安排你。对,自己被命运安排着,身不由己。  秦芸还在梦里,就被尖锐的闹铃声吵醒,她伸出手关掉铃声,迷糊地起了床。  胡乱的吃完早饭,就匆匆向学校赶。街道上的人还很少,店铺也都大多紧闭着门,只有几个卖早点的餐厅懒洋洋地开着。世界,似乎还在沉睡,只有自己清醒了过来。  秦芸提着包,拐过几个弯,拐出了潮湿狭窄的街道。  天,仍然不是很亮,刚刚显现出来的几缕阳光,又被快速浮动的云给赶了回去。记忆中的厦门,很少有如此灰暗的早晨,这里的天,很早便已明亮。  十几分钟的路程,不长也不短,从家到学校,再从学校到家,秦芸已经走了无数个十几分钟的路程。因为学校里有初中部,自己已经在这所学校待了快五年了,虽然只有五年,可在秦芸看来,却有五个世纪般长短。枯燥乏味的中学生活,让她一刻也不想再在学校待下去。  到学校的时候,班里已经来了大半的人,大多数人都在学习,只有几个女生围在自己的座位后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如麻雀般让她感到厌烦。  秦芸走过去,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来,你要的资料。”坐在自己旁边的好朋友卓扬递过一本绿色封面的书。秦芸微笑着接了过来,然后放在桌上翻看起来。  “你们猜我刚才看见谁了。”一直在后面乱叫的女生其中一个突然压低声音说,但又惟恐别人听不到一样故意将声音压得不是很低。  “谁啊?”其他的也配合着压低声音问。  “蓝海!”  “哟,不是秦芸的男朋友吗?他怎么了?”  “他和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在一起,还拉手呢!”  “他是不是和秦芸分手了?难道他把秦芸甩了?”  “肯定是甩了,像蓝海这么优秀又帅气的男生,秦芸哪配得上啊!早该甩了!我跟你们说,秦芸她……”后面的声音真的变小了,小得即使秦芸离她们不到1米远她也无法听到了。  秦芸翻书的手突然停住了,她咬紧牙,很想回过身一人给她们一耳光,但她始终坐着没动。  “你们说什么呢?”一旁的卓扬突然推开椅子站起来,把几个女生连同秦芸都吓了一跳,然后那些女生识趣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卓扬看了看秦芸,也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第三节  她们说的没错!自己的男友真的很优秀,成绩一直名列年级前茅,跆拳道拿过冠军,篮球也能打得让所有女生尖叫,高大,帅气,全身都散发着男生特有的迷人气息。而自己却一直默默无闻,长得也并不是非常漂亮,甚至还有许多让人讨厌的缺点。可自己感觉到他还是很爱自己,经常给自己打电话,发短信,会和自己一起去吃午饭,放学后和自己一起散步,天冷了提醒自己加衣服,给自己捂手……他所做的一切在她看来,他还是很爱自己。很爱很爱,一直爱着。  食堂里的队伍总是在吃饭高峰时排成一条长龙。秦芸牵着蓝海的手站在队伍的后面,从他们身旁过去的女生都会忍不住看几眼蓝海,有的甚至还会和他打招呼。蓝海一直微笑着,食堂的日光灯照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如漫画中的王子般精致美丽。  “那个……”秦芸吞吞吐吐地说,“今天……早上的时候……”  “早上怎么了?”蓝海转过头看着她,微扬的嘴角配上明亮的双眼,让他看上去有几分不真实。  “你……是不是和谁在一起啊?”想了想,秦芸还是说了出来。  “我能和谁在一起呢?”蓝海摸了摸她的脸,目光中含着无比的温情。  “没有,我随便问的。”秦芸低下了头。  第一次见面,他说,我们好像在哪见过……梦里!  第二次见面,他说,见过你一次,突然好想再见你!  第三次见面,他说,能一起吃个饭吗?  ……   第N次见面,他说,做我女朋友吧!  也许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培养起来的爱情却总能有一点安全感。你曾经说过,除非我不爱你,否则我不会骗你,但如果我骗了你,或许我还爱着你。有种谎言是善意的,但不是所有谎言都是善意的。这个世界太假,这个世界的人也很假!  你相信我吗?  还在上课,暮色就如潮水般慢慢涌来,一阵阵的黑暗波涛,席卷着奔向世界的所有角落,包括人的内心。  秦芸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慢慢沉入黑暗的天空,心,“扑通”地使劲跳了一下,就像窒息前的挣扎一样,让她全身也随之一震。她回过神,这才发现已经放学了。  十几分钟的路程,也可变成一光年长的距离,一光年长的距离,也只是十几分钟的事。  才傍晚6点,天早已变成黑色,黑得让人从头顶到脚跟都在发慌。秦芸沿着窄窄的街道向家走,街道两旁摆出来的各种摊位,如小肠突出来的巨大胧疱,让狭窄更狭窄。  秦芸站在门口,掏出钥匙在门上寻找着钥匙孔,家门口那盏早就发出警示要崩溃的灯终于坏掉了,楼道里一片漆黑。钥匙孔也仿佛永久地消失在了黑暗中,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也许不用再找,当你不急的时候,它自己就会出来,或者不用开门,门它自己也会打开。门开了,叶怀媛站在门后,如眼镜蛇般直立着,她阴沉着脸看着秦芸,恨了她一眼说:“你摸什么呢?我还以为是外面那些人呢。”  “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个外人吗?”秦芸也狠狠地说,“是你视为眼中钉的外人!”  “那你就滚到外面去。”叶怀媛说着想要关上门。秦芸伸出手撑在门上,将门挡了回去。叶怀媛“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屋里只有客厅里的灯亮着,父亲还没回来,桌上摆着刚炒好的菜,在不强的灯光下还能看出热气。秦芸关上客厅的门,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没有开灯,秦芸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微弱的光亮。世界太黑暗,灯光只能照亮微不足道的一点,那些没被照到的地方,慢慢被黑暗侵蚀,一天天,一年年,最后自己也变得黑暗,就再也无法见到光明,比如—心。  心黑暗了,整个世界都会黑暗。
  第四节  秦芸仍坐在书桌前,却在一遍一遍给父亲打着电话,已经快九点了,父亲仍没有回来,而电话里传出的始终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电子女声,冰冷得让人窒息。她开始不安起来,平时父亲总是不到七点就回家了,即使有事耽搁也会告诉家里。今天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秦芸站起来走到门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客厅里,菜仍然稳稳地摆在桌上,只是消失了之前的热气,叶怀媛坐在沙发上,手握着遥控器,面无表情的不停地翻看着电视频道。  秦芸慢慢靠过去,就像靠近一条裂着毒牙的毒蛇,她在离叶怀媛1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说:“我爸还没回来,你就不担心吗?”  叶怀媛抬起眼看了她一下,又看着电视说:“会回来始终会回来,担心有什么用?”就像事不干己一样,她说的如此轻松自然。  “婊子!”秦芸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然后拉开了客厅的门。  “你要去哪?”在关上门之前,叶怀媛问。  “我去找找我爸,不会像你一样。”秦芸说完关上了门,刚要下楼又转过身狠狠地说,“没心没肺!”  街上的人还很多,各种各样的摊位也都还没撤去,继续明目张胆地在拥塞着街道。秦芸低着头,突然有一种微妙的缺失感,犹如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剩下孤独的自己,在一种无助的绝望感中,慢慢向前走。可还没走多远,自己的手机就在上衣的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她掏出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着“叶怀媛”三个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你在哪啦?”电话那头,叶怀媛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多了几分慌张。  “就在下面不远。”虽然知道可能有事,但秦芸还是冷冷地回答。  “你就在下面不要走,我马上下来。你爸出事了,好像有生命危险!”  有生命危险!就像是火山喷出来的灼热岩浆,一碰到就会化为灰烬。而自己就站在火山口,在岩浆喷出来的一刹那,自己就彻底灰飞烟灭,即使没有灰飞烟灭,也热得再也支撑不住。感觉,天崩地裂。  到达医院时,已经十点了,医院里几乎快没人了,空荡与寂静让医院如深渊般让人胆战心惊。全身都在发抖,自己很害怕。  站在手术室外面,看着门上亮起的“手术中”的灯,秦芸仿佛看见了生命的红灯。而这盏灯,却在不该亮的时候,不该亮的地方亮了起来,让一切都停了下来。  红灯亮了,绿灯什么时候亮起?  秦芸蹲在地上,背使劲靠着墙,无限的恐惧,从医院的各个角落汇聚而来,灌进身体里,并沿着纤细的血管统统流向了心脏。父亲出事了,在自己毫无心里准备的时候出了事,出事之后会怎样?就这样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吗?她越想越害怕,最后抱头哭了起来。  “哭,哭,就知道哭,”叶怀媛吼着她说,“哭就能解决问题吗?哭就能让你爸爸平安地从里面出来吗?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是,我是没用,”秦芸站了起来,眼泪在脸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你有用,你有用进去让他好好的出来啊!你在这里凶什么凶?”  叶怀媛瞪大眼睛看着她,像一匹饥饿了一冬的狼,最后,她哼了一声,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时间,在肃杀的气氛中缓慢流逝着,而那盏亮起的红灯,也始终还高高地亮着,如此的醒目,也如此的让人无能为力。  秦芸靠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像被人抽成了真空一样空白的干干净净。脸上的泪水早已被风干,只留下两道在深夜寒风中刺骨的冰冷。  脸上很冷,心也在慢慢冰凉下去。  “哪位是病人的家属?”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手术室门口响起。  秦芸和叶怀媛同时站了起来,并迅速走到了一脸疲惫的护士身边。  “我是他女儿,”秦芸焦急地说,“护士,我爸他怎么样了?”  “我是他妻子,”叶怀媛也说,“他怎么样了?”  “命是保住了,可他伤到了脊椎,情况可能会有点糟糕。”  “怎么糟糕了?”秦芸的恐惧骤然放大了。  “医生会告诉你们的。这个···你们谁先去跟我办下住院手续?”  “好,我去。”叶怀媛说着跟着护士向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秦芸爬在门上,透过门上的玻璃向病房内看去,几个医生正讨论着什么事情,神色严峻,父亲静静躺在病床上,他的鼻孔上还插着白色的氧气管。手术室里白寥寥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把他的脸映衬得越发惨白。  秦芸将头靠在门上,眼泪再次如泉涌般流了出来,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父亲的那张脸,会越来越白,最后白得跟雪一样光鲜刺目。但刺目的同时,也会像雪一样,在炙热的光照下慢慢消失,最后化作泡影,永远地不会再出现。  会糟糕到什么程度,真的会越来越白吗?
  第五节  清晨的光线懒洋洋地从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上涌进来,迅速挤满房间,房间里立即亮成一片。  秦芸爬在父亲的床前,握着父亲的手安静地睡着,她还在做梦,梦里全是父亲的影子,他笑着,将自己举过头顶,翻着各种各样的童话书给自己讲故事,抚摸着自己的头哄自己睡觉。在那过去与幻想的空间里,他的面容是如此的安详,像清晨舒适的阳光让自己从心底感到温暖。可是,阳光越来越暗,父亲也越走越远,远得只剩模糊的一点,最后完完全全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睁开眼睛,惊慌失措地叫了声“爸”,但当她发现他正平静地睡在自己身边是,突起的心又平伏了下来。  他没有走远,仍然在自己身边。  阳光越来越强,争先恐后涌进房间里的光线让人感到有些不适应。秦芸站起身轻轻拉上窗帘,房间里立即笼罩在窗帘所投射出的橙黄色中,温暖而又和谐。  秦芸吸了下鼻子,揉了揉红肿的双眼,拉开门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的走廊上,叶怀媛闭着眼睛静静地靠着椅子,看不出是在睡觉还是在养神。秦芸走到她身边,想要开口叫她,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叫而最终没能叫出来。她小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你爸爸怎么样了?”秦芸刚坐下,叶怀媛就睁开眼睛问。  秦芸看了看她,声音沙哑地说:“还没醒过来。”顿了顿,问,“他怎么受的伤?”  叶怀媛转过头注视着她,眉毛下是一片狭长的阴影,几秒钟后她又转过头去:“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从天桥的阶梯上摔了下去,后背撞在了石头上,医生说伤到了脊椎。”  “那会怎样?”  “他伤得比较重,可能会……”叶怀媛停了下来,眼睛里一片黯淡。  “可能会怎样?”秦芸站了起来,恐惧再一次向她袭来,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颤抖。  “瘫痪!”  就像是窗外下着绵绵细雨,自己站在窗前忧伤的看着。突然,天边一道强光一闪而过,自己还未有所反应,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就贯穿了整个天地,心也在毫无准备下被巨响在最柔软的地方震开一道道伤口,生生发疼。巨响转瞬消失,而这些伤口却匪夷所思地失去了愈合能力,于是在以后的岁月里,伤口会时不时地阵痛,痛得让人发慌却又无可奈何。在无数次疼痛后自己终于明白,惊雷过后,疼痛才刚刚开始……  秦芸捂着脸,泪水再次夺眶而出。瘫痪,这种一直离自己很遥远的事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父亲身上,如此的突然,如此地让自己措手不及,它就像千万根透明的铁线,无情地捆绑拉扯着自己。曾经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活蹦乱跳地哄自己开心的父亲会永远的站不起来,这就如同恶梦一样让自己无法接受。  可恶梦始终会醒来,而这却永远也无法苏醒。  她就这样哭着,直到心力交瘁,双眼又涨又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小芸,小芸……”  迷糊中,秦芸似乎听见了自己母亲的声音。她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母亲温和的面容越来越清晰,最后定格在了清晨的光亮中。“妈……”秦芸哭着一把抱住杨素心。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杨素心轻轻地拍着她的头。  叶怀媛看着抱在一起的杨素心和秦芸,不屑地瞥了瞥眼睛,她张开口,冷冷地说:“我说杨素心,我老公出了事,你来凑什么热闹?”  杨素心扶着秦芸在椅子上坐下来,看了一眼叶怀媛,说:“他以前也是我的老公,而且又是我女儿的爸爸,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难道看他就是你一个人的权力吗?他就是你一个人的吗?”  叶怀媛恨了杨素心一眼,重重地打开病房门走了进去,关上病房门前还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两母女一个样!”
  第六节  秦芸靠在杨素心肩膀上,脸上之前风干了的泪痕又重新淌着泪水,她裂着嘴,泣不成声地说:“妈,怎么办?怎么办?医生说爸爸要瘫痪了。”  杨素心伸手搂住她,安慰说:“医生只是说可能,没有说一定会,你爸爸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也不要太难过,啊!”  “可是我真的好害怕,”秦芸将头靠的更紧,仿佛整个人都要镶进杨素心身体里,“我害怕爸爸真的站不起来了,我还要和他走好多好多路,我不要他这样。”  “小芸,你爸爸会没事的,你要相信他知道吗?你不要去想,多给你爸爸一点信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知道吗?”  “可是我……”秦芸抬起头,双眼迷离成一片。  “好了小芸,”杨素心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你看你都在医院呆一晚上了,肯定很累了,今天就不要去上课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我在这里看着就行,说不定等你一觉醒来,你爸爸已经和昨天一样,好好地在你面前了。”  “不要,”秦芸摇了摇头,“回家一个人呆着,我会更害怕的。”  “不会的小芸,回去你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就躺在床上好好睡,你休息好了,其他人也都好了,你也不想你爸爸想来的时候看见疲惫不堪的你是吧?所以,先回去休息,听话!”  秦芸看着母亲,眉头皱了皱,她低下头,不情愿地撅着嘴,她转过身,重重吸了口气,慢慢向医院大门走去。  秦芸躺在床上,思绪被现实与种种幻象拉扯得一片混乱。她闭上眼睛,眼前立即飘来父亲躺在病床上的苍白面容,就像在向自己叫着救命一样让自己内心一阵阵痉挛。  “不会有事的,爸爸不会瘫痪的,不会的。”她拉过枕头捂住脸,竭尽着全力不去想与瘫痪有关的事,而手机适时地震动了起来。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卓扬打来的,她按下接听键后放在了耳边。  “喂,怎么没来上课啊?”电话里卓扬关心地问。  “我爸出事了。”秦芸又想哭,但眼泪刚到眼角又被她努力噎了回去。  “出什么事了?”卓扬的语气也慌张起来。  “他摔伤了,很严重,医生说可能会……。”秦芸捂住嘴,眼泪终究没有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可能会怎样?”卓扬着急地问。  秦芸哭着,就像刚听到父亲的噩耗一样,但感觉伤心越发地剧烈。卓扬几次想安慰好她,但都没能成功,于是说:“下午放学我去看你,好不好?”  “不用了,”秦芸抽泣着,“你不要担心,我还好,我休息一下就要去医院。”  “那……你好好休息,不要太难过,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嗯,拜拜!”秦云说着挂断了电话。  一条河,一条大河,一条翻滚着波涛的大河,秦芸站在河边,卷起裤管慢慢向河里走。水,冰冷的刺骨,像要撕裂肌肤,但秦芸没有停下,仍慢慢向前走。越走越深。冰冷的水很快漫过膝盖,漫过腰,漫过脖子,漫过鼻子,最后漫过头顶,只剩下一根根长发飘浮在水面上。渐渐地感到窒息,感到快要崩溃,感到刺骨的寒冷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侵入,奔向着同一个目的地——心脏。  “救我!”透过水面看见父亲站在岸边,秦芸伸出手去。父亲微笑着,跳入水中向自己游来,他伸出手抱住自己,然后用力一扔,自己竟上了岸。可是站在岸上回过头,却不见父亲的身影。  “爸!”秦芸在一声大喊中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梦。她摇了摇又昏又痛的头,定眼看了看周围。房间里一片漆黑,窗户上亮着自己熟悉的绯红,尖锐的嘈杂声从隔音不是很好的玻璃上传进来,突显出几丝悲凉,或者是伤感。  她想起了刚才的梦,想起了梦里没能再看见父亲的身影。他去哪了?出什么事了吗?她挣扎着跳下床,拉开门跑了出去。  医院里的人仍然很少,空荡与冷清让医院显得异常阴森恐怖。秦芸路过一扇扇紧闭的门,径直跑到父亲的病房前。她站在门外,透过玻璃向里看去。房间里的灯亮着,白寥寥得透着寒气,叶怀媛不在,母亲坐在父亲的床边说着话,确切地说是在自言自语,因为父亲仍紧闭着双眼,似乎还没醒。  秦芸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还记得小芸出生的时候,”杨素心似乎没觉察到她进来,仍然自顾自说着,“你很高兴,到外面跑了一大圈,累得满头大汗。当时我就说你傻,有了个孩子就高兴成这样,你说生命在于运动,现在有了新生命就更要运动。你爱跑步,我是还记得的,你喜欢早上出去跑步,不管酷暑寒冬,只要没下雨,你总能坚持每天出去跑一会,你说不跑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跑了你才能安心。现在看来你是有先见之明的,你早就知道了下辈子要在病床上渡过,于是承能动的时候多动,以后就可以心安理地躺在床上了……”  秦芸僵硬地站在杨素心身后,感觉有千万支锋利的匕首,每一支都以光的速度飞向自己的耳朵,刺痛着自己的耳膜,并鼓动着耳膜让痛感以波的形式传遍全身,让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被刀扎一样痛。  母亲的话变成匕首,正生生扎着自己。  “妈……”秦芸用快要撕破喉咙的音调尖叫了一声。  “小芸!”杨素心慌张地站了起来。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爸爸真的站不起来了吗?”  “对不起小芸,”杨素心走过去抱住她,“医生下午最后的诊断结果出来了,你爸爸脊椎伤得太重,已经无法治愈,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爸……”秦芸用尽力气哭喊着,“你快起来,不要躺着,不要站不起来啊……
  不知道有木有人看  
  我的另一篇小说《红尘多可笑》也在舞文弄墨连载,大家不妨可以去看一下,喜欢请点个赞!  
  第七节  【半年后】  天刚蒙蒙亮,秦芸就从梦中醒了过来,她坐起身,将背靠在墙上静静地闭上眼睛,时间还很早,她可以不用在这大冷的天早早起床去,但也习惯了醒来后不再睡去。  气温在这几天下降了许多,晚上很早便开始起雾,第二天醒来外面全是灰蒙蒙的一片,玻璃上也结了一层霜。冬天,在所有人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到来了,仿佛昨天还穿着凉爽舒适的单衣,今天就必须裹上棉袄,突然得让人措手不及。  在墙上靠了一会,把冰冷的墙都给捂上了温度,秦芸穿上衣服起了床。  厨房里的餐具在冬天永远都会刺骨,更不要说冷如寒冰的水了。秦芸把米下到锅里,兑好水,点上火任凭它煮。煤气燃烧产生的火焰总算在万千冰冷中带来了一点温暖,秦芸靠在门上,楞楞地看着淡红色的火光,直到锅上冒出白色的泡沫她也没能察觉。自己,失神在了温暖中。  做好早饭,天已经亮开了,但雾形成的巨大帷幕仍然笼罩着整个世界,带来些许压抑与伤感。叶怀媛还没起床,秦芸也没管她,自己吃了一点,再喂了父亲,就提着包上学去了。  冬天,似乎总能让人感到害怕,比如寒冷能让那些生活在温室的人们害怕着不敢起床,大雾能让那些有车族害怕车祸而不敢驾车出门,干燥的空气能让那些爱美的人害怕面部失水而不停地往脸上敷防护霜……种种的害怕,穿插连接,都源于冬天。于是在大多数人眼里,冬天就成了万恶的,被用尽各种华丽精美的语句憎恨着、唾骂着。可虽然如此,冬天还是会如约到来,决不会怠慢任何不情的等待。  秦芸在狭窄而肮脏的街道上慢慢向前走,地上凹下去的坑里,全是昨天晚上或今天早上各种餐厅、食店流出来的污水,上面还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油状物,看得有点让人恶心。头顶是冬日里永远很难看见蓝色的天,在浓雾与浮云的遮蔽下,一片灰暗。  走到街口时,正好遇到骑车过来的卓扬,她围着紫色的碎花格围巾,戴着白色的手套,在浓雾中穿梭而来,稳稳地在秦芸面前停了下来。  “小芸,早啊!”她拉下围巾,哈出口白气,微笑着对秦芸说。  秦芸也笑着,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说:“早!”  “怎么了?没休息好吗?”卓扬摘下手套,摸了摸秦芸的脸,“瞧这脸憔悴得。”  “不是,”秦芸用手抵在脸上,“冬天空气太干燥,就这样了,没关系。”  “嗯,”卓扬解下围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围巾上传来的余热,牢牢地锁住她的脖子,一种被阳光照耀着的感觉立即温暖了她的全身,她又会心地笑了笑。  “上车吧,我带你。”卓扬看了一眼后座说。  “你把围巾给我,骑车会冷的。”秦芸说着想要把围巾还给她。  “没关系,”卓扬按住了她解围巾的手,“只有几分钟就到了,不会很冷,快上车。”  刚刚还很空旷的校门,在离上课只有十几分钟的时候立即像被打开了闸门的水池,无数巨大的水分子汹涌而入,再向着各幢教学楼奔腾而去。  卓扬锁好车,和秦芸混在巨大的水流中,慢慢向教室走。  “对了,”卓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见蓝海了。”  “他怎么了?”说到自己的男朋友,神经无论如何也会敏感起来。  “他……”卓扬顿了顿,咽了口口水继续说,“他和一个女生在一起。”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听见蓝海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了,但秦芸的胸腔仍突然重重地起伏了一下,就像被猛得灌进了一口冷气一样,有点闷,有点痛。  “是吗?”秦芸笑了笑,“或许那是他的同学吧,也可能是朋友,他人缘挺好的。”  “嗯,”卓扬点了点头,但仍忍不住以秦芸无法察觉的方式微叹了口气,“也许吧!”  冬日的天空白茫茫的,如银河般遥远,老师的讲课声也如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华美星云,始终无法与自己靠上边。上课的时候,整个学校空荡成一片,只有老师的讲课声偶尔穿过冰冷的空气,在教学楼离形成短促的回音。但回音过后,一切都又归于寂静。  而下课时,整个学校却如煮沸的一锅粥,到处热闹成一片,特别是上午第二节下课,所有的学生都如蚂蚁般涌出各个教学楼,并顺着长长的阶梯,涌向前一秒还空无一人的操场。  浩浩荡荡的蚂蚁大军,不断向前。  宛若巨大的长龙,在操场上来回盘旋着。所有的学生以班为单位排好队,在操场上首尾相接地跑着步。哨鸣声此起彼伏,口号声也震天动地。  秦芸和卓扬并排跑在班级的最后面,因为“长龙”移动的速度不是很快,所以她们边跑还能边小声地说着话。  “秦芸,你怎么跑的?”体育委员林昊突然跑到秦芸身边大声吼着她说。  秦芸看了看前后,这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跑到了队伍外面,她盯了林昊一眼,慢慢移进了队伍。  “只顾着说话,步也不认真跑,”林昊继续粗声说着,“这让领导看见了对我们班形象的影响多大你知道吗?”  “难道我不跑出去我们班的形象就能好了吗?”秦芸顶了一句回去。  “那当然啦!现在学校纪律抓得严,课间操跑步队伍乱七八糟是要扣班里操行分的,不要因为你个人的错而连累了大家。”  秦芸瞪大眼睛恨着林昊一眼。  “你还恨我,我这是为了大家好,你知道……”林昊仍喋喋不休地说着。  “够了,林昊,”一旁的卓扬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不就是步没跑好吗?至于这么没完没了说个不停吗?又不是欠了你的钱。”  “你……”林昊说着向她俩跨了一步,脚却正好拌到向前跑着的秦芸。于是在惯性的作用下,秦芸向前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而更要命的是,后面班级的学生离他们很近,秦芸的突然倒下让他们没反应过来而至没有停下,于是就出现了秦芸抱头蜷在地上,后面的人不断从她身旁或者身上越过的情况,有的人的脚甚至还踢到了她。  卓扬蹲在秦芸身边,不断掀开着人群并大声叫着“有人摔倒了”。林昊也挡在秦芸的前面并试图将她拉出来。  很快,一个班级的人过去了,在下一个班到来之前,卓扬和林昊合力将秦芸拖了出来。
  第八节  秦芸坐在地上,将头紧紧埋入膝盖中。卓扬在她身边查看着她是否受伤。林昊站在一旁,有点不知所措。  “那个……”林昊蹲下来,试图接近她们。  “走开啦!”卓扬重重地推了他一下,“现在你高兴了,不会再说什么了?”  “我不是故意的。”林昊挠了挠头,巨大的内疚感迅速在他心里蔓延开来。  “那就是有意的?”卓扬白了他一眼。  “我……”林昊看了看头发凌乱的秦芸,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着一声号响,巨大的长龙瞬间崩溃,所有的学生都像得到解脱一样一哄而散,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操场又恢复了它冬日里特有的孤寂与冷清,只剩一个上体育课的班级的学生零星的分布在各处。  秦芸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刚刚膝盖上擦破皮的一大块区域现在已经被白纱布覆盖了起来。虽然已经上了药,但那团血淋淋的表层仍在生生发疼。秦芸咬着牙,手轻轻地压在膝盖上。  “还很痛吗?”坐在她身边的卓扬看她眉头紧邹,问她。  “有一点,”秦芸点了点头,“不过比刚才好多了。”  “恩,过一会就好。”卓扬握了握她的手。  “一共是十六块,”医生站在柜台后面,在电子计算机上重复地按了几遍后说,“谁来付钱?”  “我来。”卓扬站起来准备掏钱。  “我来!”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林昊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高大身躯出现在了门口,刚刚出来的阳光在他身上形成一道金边,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秦芸和卓扬,然后走到柜台前,掏出一张二十的递给医生。  医生从抽屉里拿出四个1元的硬币递给林昊,然后对秦芸说:“记得过两天来换药,伤口愈合前也不要太过激烈运动。  “知道了,”林昊说,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天真,“过两天我带她过来。”  “谁要你带她来了,”卓扬白了他一眼,然后扶起秦芸向外走,出门前她还回过头补充了一句,“自作多情!”  卓扬扶着秦芸慢慢向教学楼走。林昊跟在她们后面,看着秦芸一瘸一拐艰难地走着,他几次想要上去扶她,但都因害怕卓扬说自己“自作多情”而不敢过去。他就这样看着,心里的内疚感在继续放大。  到了上阶梯的时候,因为阶梯太陡秦芸走得更艰难,卓扬终于回过头来说:“喂,罪魁祸首,你就不知道来帮一下忙吗?”  听到“罪魁祸首”这个称呼,林昊愣了一下,但当他确定是在叫自己后迅速跑了过去,扶起了秦芸的另一只胳膊。  “那个……”林昊看了看秦芸痛苦减去了大半的脸,吞吞吐吐地说:“我……实在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秦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真的很对不起,我……”林昊邹着眉头继续说。  “行了!”秦芸打断他说,“道歉虽然简单,但一次就够了,这样不停重复,会让别人觉得你很烦知道吗?我没有怪你你也就不要说太多,行吗?”  “知道了。”林昊咬咬嘴唇不再说话了。  上午的课程很快结束了,放学铃一响,所有的学生都匆匆离开了教室,只剩秦芸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发呆。卓扬说好给她打包饭过来,所以她用不着去食堂。  中午的阳光白寥寥的,虽然不会强烈,但仍能在物体的周围投下淡淡的阴影,如素描上的一道粗笔。教学楼后面的梧桐慵懒着粗大的枝干,有气无力地在风中摇摆。  秦芸的情绪里突然掺杂进几丝悲凉,她揉了揉眼睛,重重吸着气,吸到最后仿佛感觉到了一声抽泣,她将头靠在窗户上,目光停在了梧桐树下的小道上。  或许,那是满世界萧瑟里最美好的画面,秦芸笑了笑,在她视线下的小道上,此时有两个身影走在一起慢慢散着步,一个身影高大挺俊,一个身影纤细妩媚。两个身影手牵手踩在落叶上,刻在一片悲凉的背景里,竟有一种触动人心的美感,就像一位绘画大师挥笔而成的旷世杰作,寂静里尽是流动的美好与舒适。  秦芸看得有些呆了,那个高大挺俊的身影让她想起了蓝海,曾经,他不也是每天中午饭后牵着自己的手散步在学校的各个地方吗?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触觉的美妙。而现在,别说牵手散步了,就连一起吃个饭似乎都成了一种奢望。有些事情,已经滚进了时间的长河,并随着翻滚的波涛越流越远。
  第九节  “小芸,吃饭了。”正当秦芸看着窗外伤感一阵叠过一阵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回过神,看见了提着打包好饭菜的卓扬站在自己身旁。她理了理头发,接过了饭菜。  “刚刚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卓扬在秦芸前面的位置坐下来,侧向着她问。  “没有什么!”秦芸打开餐盒,用筷子戳了几下白白的米饭,“窗外有幅美景,勾起了一点心绪。”  “这样的天哪里的美景?”卓扬也看了看窗外,教学楼下的梧桐只剩一些黄叶在风中摇曳,“瞧着世界凄凉的,要我来形容,除了惨不忍睹,我真的找不出第二个词汇来了。”  “谦虚了吧!如果真要你用词语来形容这景象,以你的词汇量,十个八个应该不是问题吧。”  “我只是不想管它。”卓扬耸耸肩。  秦芸笑了笑,问:“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卓扬点了一下头,“你快吃吧,待会冷掉了。”  “好。”秦芸低下头开始吃饭。卓扬将手放在上衣的口袋里,站起来,倚在窗沿上向窗外望去。远处学生宿舍楼顶上停着几只鸽子,在阳光下懒洋洋地踱着步,几根电线从宿舍楼伸展过来,穿过光秃着枝桠的梧桐树,连接到了这边的教学楼上。一阵寒风吹过,梧桐树抖擞了几下,本来不多了的叶子又有几片被风扯落,盘旋着落到了树下的小道上,落到了仍在散着步的两个身影脚边。男的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女的转过身,疑惑的问。  “你看着叶子。”男的弯下腰捡起叶子说。  “叶子怎么了?”女的皱了皱眉头。  “你说它怎么会掉下来,而不是向上飞呢?”男的将叶子在空中舞了几下。  女的“噗嗤”一笑,微扬的嘴角如一汪泉水,她抱住男的手臂说:“那你说是为什么呢,该不会是因为传说中的万有引力吧?”  “非也!”男的摇了摇手指,“你仔细看这片叶子,难道没发现什么?”  “发现什么?”女的把叶子拿过来,翻来覆去仔细看着,“没什么奇怪的啊!”  “哈哈,你这都没注意到哦,”男的向前走了两步,“它没穿衣服,到上面去没人,所以就下来到你面前跟你耍流氓来了。”  女的半眯起眼,微笑着说:“在这里,能耍流氓的只有我一个,你过来,我让你看看什么叫耍流氓。”  “不要啊!”男的举起双手,向小道的一边跑去。  “蓝海,你给我站住!”女的大叫一声,跟着追了过去。两个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小道的尽头。  阳光,依然白寥寥的照着大地,几朵铅灰色的云飘过屋顶,投下迷彩般的灰暗。电线仍然孤零零的延伸着,宿舍楼顶的鸽子不知为何全都扑通一声飞向了天空,拐来拐去拐出了视线。卓扬仍然倚在窗沿上,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眼神也涣散了许多。一阵寒风吹来,在她脸上留下刺骨的冰冷,眼睛也仿佛风干了些水分,有点涩痛。她使劲闭了一下,转过身又坐在了秦芸的前面。  “不吃了吗?”她看见秦芸已经放下了筷子,问她。餐盒里的饭还没吃到一半。  “不吃了,”秦芸用纸巾擦了擦嘴巴,“胃口不太好。”  “不太好就少吃一点,”卓扬说着拿起餐盒,“我先去把这些倒掉。”  “卓扬。”卓扬刚站起来,秦芸就叫住了她。  “什么事?”卓扬回过头,微笑着看着她。  秦芸深吸一口气,极力保持着平静问:“刚刚在下面的,是蓝海吧?”  卓扬吸了下鼻子,静静的看着秦芸,半天才回答说:“我没看清楚,不过那女孩叫了一声,应该是他。”  偌大的马路总是在傍晚六七点被挤得水泄不通,来来往往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群,每日不觉厌烦的叙述着下班高峰时厦门的繁华与喧闹。可在繁华与喧闹的背后,却蕴藏着无法抵挡的疲惫,并会在一两个小时内将这座城市彻底拉入困顿,最后慢慢沉寂。  而就在它最热闹的时候,卓扬骑着车穿梭在人群里,她的背后,坐着受了伤的秦芸。  “要我送你进去吗?”卓扬将车停在路口,单脚撑地问秦芸。  “不用,我自己可以!”秦芸从车上下来,甩了甩腿说,“已经好很多了,可以走过去,你回去吧,里面人多路窄,不好骑车。”  “那你小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卓扬蹬起脚踏,向前骑去。
  第十节  街道仍然很狭窄,各种摊位仍然挤占着空间,人仍然很多。一切的一切,都守着它固有的姿态,纹丝未变。唯一变化了的,就是各种事物如天气般变化的心绪,交织缠绕,拉扯出无数的新鲜花样与新鲜感来。  秦芸拐着一只脚,慢慢向家走,她的身边经过无数行动自如、步伐矫健的身影,仿佛她就是被抛入宇宙的黑暗物质,而周围,全是光的存在。她站住,深深吸了口气,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秦芸,你还好吧?”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竟有在寒风中的丝丝温暖。  秦芸转过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边的林昊,商店里的日光灯将他的脸照的格外清晰。  “你怎么在这?”秦芸疑惑的问。  “我跟着你到这的,”林昊笑了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秦芸看了看前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又看着林昊说:“就在前面。”  “那好,走吧!”林昊扶住秦芸的胳膊,向前走去。  楼道里不知被谁装了一个60w的灯,光线明亮得让人有点不适应。秦芸站在家门口,转过头对站在身旁的林昊说:“我到了,你回去吧。”  “难道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林昊耸了耸肩。  秦芸掏出钥匙扭开锁,将门打开一条缝向里看了看。客厅的灯亮着,叶怀媛应该已经回来了。于是又将门关上,略带抱歉地说:“还是不了,有点不方便,以后有机会吧。”  “哦!”林昊点着头,“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学校,用不着那么麻烦。”  “不麻烦,我只要早一点就……”  “林昊!”秦芸认真的叫了他一声,“我只是腿受了点伤,休息一晚就没事了,我很好,我自己可以去学校,而且我说了不怪你,你用不着这样自责,也用不着用这种殷勤的方式来减轻你的内疚感,因为没有必要知道吗?”  “知道!”林昊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过了几秒又抬起头说,“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说完,他转过身向楼下走,身影拐过楼道消失在了黑暗中。  秦芸揉了揉太阳穴,重新打开了门。  客厅里,叶怀媛坐在沙发上翻着一叠旧报纸,桌上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厨房里也冷冷清清。秦芸将包放在椅子上,保持着正常走路的姿势向厨房走。  “刚刚和谁在外面说话?”叶怀媛放下报纸,问她。  “我一同学,”秦芸回应着,继续向前走,但由于这样走路伤口很痛,她终于在快到厨房门口时痛得忍不住扶住了墙。  “腿怎么了?”叶怀媛看着她,冷冷地问。  “今天跑步的时候摔着了。”秦芸捏了捏受伤的腿说。  “哟,你还真娇贵啊!”叶怀媛唏嘘着,“跑个步都能摔倒,还摔成这样!”  “我爱摔成那样摔成那样,你管得着吗?”秦芸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是管不着,”叶怀媛将手交叉在胸前,翘起二郎腿说,“那医药费你也别指望我会给你报销。”  秦芸冷笑两声,说:“叶怀媛你搞清楚,你除了给我交过这学期学费,平时有给过我钱吗?一分都没有哦!”  “交了学费还不够吗?”叶怀媛大声吼了起来,“你的学费也要好几千呢,还有,你吃的是什么,米不要钱吗,菜不要钱吗,油盐不要钱吗?这些还不都是我买的。平时我是没给你钱,那是因为我知道你还有一个妈,我是给她机会好好爱你,难道不对吗?”  秦芸咬牙点了点头,说:“对,很对,所以我没说什么啊,也没向你要钱啊,这不就行了!”秦芸继续走向厨房,在进门前还回过头狠狠地说了一句,“给你纠正一个错误,我不是还有一个妈,而是只有一个妈。”  叶怀媛愣在当场,秦芸最后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如一把锋利的匕首,闪着铮亮的尖刃,在自己身体的每个细胞、每寸肌肤上重重地划来划去,直到皮开肉裂,流出鲜红的血来。  对,你只有一个妈,只有一个,一直以来我什么都不是,在你眼中一文不值。
  等待更新
  第十一节  学校的另一个方向,靠近城市最繁华区域的地方。  林昊将手放在裤兜里,静静地走在亮如白昼的大街上。身边是飞驰而过的各种车辆,头顶是五彩斑斓的耀眼霓虹灯。各种商店和餐厅飘出来的古典和流行的音乐,混在空气里,延绵成河。  他站在路口,等待着交通灯的红色数字变绿。周围是一大群下班回家或无事逛街的人,簇拥在一起,形成一堵高大而坚实的墙。  一堵墙,围住了自己,严严实实的围住了。  林昊站在门前,看着那扇刷着黑色油漆的铁门深深吸了口气。他伸出手,在口袋里掏了掏,什么也没掏出来,钥匙又忘带了。他将敞开的羽绒服拉上,然后伸手按了按门上的门铃。没过多久,门开了,姑姑阴沉着脸站在门后,拉门把的手捏得紧紧的,她动动嘴唇,说:“怎么回来这么晚?”  “嗯,”林昊边换鞋边说,“有个同学受伤了,我送了一下她。”  “别人受伤关你什么事,”姑姑的脸更沉了,“你放学不好好回家,去管什么闲事啊?”  “是我不小心让她受伤的,我不管谁管?”林昊看了看姑姑的脸,不想和她争论,转身向客厅走。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林昊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胡乱地洗了洗手和脸,出来时姑父和表妹已经坐在餐桌上吃饭了,姑姑正在给自己盛饭。他走过去,在桌子离他们最远的一角坐了下来。  姑姑将盛好饭的碗放在他面前,说:“今天你爸爸打来电话,让我们好好管着你,今晚这样的情况,我是要向你爸妈说的,像你这样的年龄,不能回来这么晚,容易出事。”  “你向他们说啊!”林昊刚拿起筷子又放了下来,“你最好把我做的不好的地方都讲给他们听,让他们知道没有父母管的孩子是多么的优秀。”  “这孩子怎么这样说,”姑父也放下筷子说,“我们管你不好了吗?”  “谁要你们管了!”林昊说着推开椅子站起来,走进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剩下姑姑和姑父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林昊躺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黑暗中,自己的呼吸微小而均匀,似乎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抽泣。他使劲闭上眼睛,感觉有条长江那样大的河流,汹涌着向自己倾倒着悲伤。源源不断的河水,挤进身体的每个角落,肿胀着自己,淹没着自己。黑暗中,似乎全是哗哗的水声,翻滚着,咆哮着。  秦芸坐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双腿,然后拿起身旁的英语书开始阅读里面乏味而绵长的文章。头顶的日光灯放出耀眼的白光,经泛白的书页漫反射到眼睛里,有种的刺目的感觉。她撑住额头,半眯起眼睛继续看,直到看完了整整一片文章,她也没明白里面到底讲了些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放下书愣愣地看着铺上了一层灰尘的墙壁。  还不是很晚,温度就降到了几度,刺骨的寒冷附在皮肤上,有一种撕裂的痛。秦芸掀开被子,走到书桌前。书桌后的窗户没有关好,凛冽的寒风呼呼向里灌,拉扯着窗帘迎风飞舞。秦芸伸出手关上窗户,然后拿起书桌上的手机重新回到了床上。  她翻开手机盖,打开短信功能,手在键盘上快速按动着,黑底屏幕上也迅速打出“中午和谁一起吃的饭吗?”几个字。光标在问号后面足足停了一分钟,最后又一步一步倒回到起点。秦芸将手机压在胸口,抬起头看着发着惨淡白光的日光灯,眼角在白光的刺激下渗出了一滴泪水。她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又在手机上打好“在干嘛”三个字,然后在电话簿里选择“男友”发送了出去。  几分钟后,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她翻开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是“男友”,她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喂。”她说。  “喂,怎么了,很无聊吗,还是想我了?”电话那头,蓝海的声音细腻而温柔。  “想你了。”秦芸轻声笑了笑,“你在哪呢?”  “在家呢,家里今天来了客人,我老早就回来了。”  “很重要的客人吗?”  “从小的朋友,后来去上海了,难得回来一次,现在还在我这边。”  “哦,”秦芸将被子拉到颈边,“那你去陪他吧,我不打扰你了。”  “好,你早点休息,晚安!”蓝海说着想要挂断电话。  “等一下!”秦芸叫了一声。  “怎么了?”蓝海问。  “你今天中午……”秦芸顿了顿,继续说,“在做什么啊?好像你有一段时间都很忙了,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没做什么啊,我吃完饭就回教室了。”蓝海的声音听不出语气,也无法揣测他的表情,“现在高三了嘛,作业比较多,所以比较忙,我都是很快吃完饭然后就回教室了的,我怕到时留下你一个人,所以就没和你一起。不过不用担心,等以后考完试,我天天陪着你,好不好?”  “嗯,”秦芸点了点头,但眼睛却有某种东西要流出来的胀痛感,她吸了下鼻子,说,“挂了,拜拜!”  “拜拜!”  蓝海按下挂机键,看着手机扬起嘴角轻轻地笑了一下。旁边一个正在小便的人不屑地冲他撇了撇嘴,在尿槽前抖了两下转身出了厕所。  蓝海走到洗手台边,扭开水龙头,放出哗哗的水来。他将手放在不停向下流的水上,刺骨的寒冷如融化的塑胶黏在手上,有一种无法摆脱的痛。在水放了近一分钟后,他关上水龙头,水戛然而止,就像厌倦了被放入更冷的下水道一样停得干净利落。蓝海抬起头,咧着嘴看了看镜子里那张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的脸,再一次微笑了一下,转身走出了厕所。  大街上寒风呼呼,冰冷的风从没有拉好的羽绒服领口灌进去,钻到身体每一个温暖的角落,有一种洗冰水沐的感觉。蓝海哈出口白气,大步流星地走到站在路边等他的林晓琳身边,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林晓琳回过头,像从漫画上剪下来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你不是说要超级方便吗,怎么这么快?”  “我速战速决了。”蓝海牵起了她的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林晓琳说着把蓝海的手拉到嘴边哈着“暖气”。  “外面太冷,我们回去吧!”  “嗯。”林晓琳挽起蓝海的手臂,和蓝海消失在了越来越遥远的路灯下。
  第十二节  林昊在报亭买了份报纸,混在人群里边向学校走边翻看着。他翻到广告栏,对着里面的各种广告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摇了摇头,将报纸扔进了垃圾桶里。他抬起头,对着天边穿透云层间隙的阳光皱了皱眉头,然后叹了口气,将脚边的一个易拉罐使劲踢向了远处。旁边路过的人对他翻了翻白眼:“什么素质!”  食堂里总是挤满了人。  林昊端着餐盘,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空位置。他走过去,刚坐下就发现卓扬和秦芸坐在旁边。她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真巧!”林昊笑着说,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才吃两口,他就抬起头问秦芸:“那个……你的腿没事了吗?”  “好多了,”秦芸咽下口中的饭说,“勉强可以正常走路了,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你恢复能力了真惊人啊!”林昊说,“那什么时候去换药?我陪你去。”  “我觉得可以不用换了,又不是什么很重的伤,我也没那么娇贵。”  “哦,”林昊低下头继续吃饭,也才吃了两口,他又抬起头来问秦芸,“对了,你们家招租吗?”  “招租?”秦芸奇怪的看着他,“我们家没有空房间了,招什么租!”  “那你们家呢?”他又问一直低头吃着饭的卓扬。  “不要。”卓扬头也没抬,从塞满食物的嘴里挤出这两个字。  “是谁想要租房子吗,你朋友?”秦芸好奇地问。  “是我。”林昊吸了口气,用筷子插着餐盘里的饭。  “你现在住的不好吗?”  “很好啊,我一个人住的很舒坦。”林昊假装潇洒地甩了下刘海,“只是想换个环境。”  “你一个人住啊,你爸妈呢?”  林昊咬了咬牙,拿着筷子继续插着餐盘里的饭,插了一会他停下来,抬起眼看着秦芸,黑色的瞳仁里闪着流动的光,就像有一整条波涛汹涌的河在他眼底流过。他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他们很忙,没时间和我住在一起,”顿了顿,他又说,“不管他们,我就是想租个房子,我今天早上在报纸上找了找,没有找到招租的信息。”  “在报纸上找?”卓扬像是吃了一惊,使劲咽下口中的饭说,“林昊你可真是个不经世事的大少爷,租房子租到报纸上去了!”  “那该在哪租?”  “大街上啊,看见哪里挂着招租的牌子,直接按上面的电话打过去不就完了吗,这还不简单!”  “这样啊?”林昊像是恍然大悟睁大了眼睛,“有时间我去找找。”  午自习的时候学校沉浸在过于浓重的静溺中,虽然是冬天,但大多数学生都在睡午觉,只有几个不知疲倦的好学生正奋笔疾书地在各种习题本上划来划去。笔与纸摩擦出来的沙沙声,让周围显得更安静,静得似乎只要竖起耳朵,就能听到这个世界沉闷的叹息声。  秦芸没有睡觉,但也没在学习,她靠在椅背上,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最后几片叶子也摇摇欲坠的梧桐树。黑板上右上角是课间时班上写上去的通知,虽然字不多,但对秦芸来说,上面的每个字都有千斤的重量,沉甸甸的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黑板上写着:接学校通知,各班开始收取高考报名费和体检费,请同学们务必在明天放学之前交上来,总金额是四百。  四百!虽然不是很大的数字,但在秦芸看来却犹如天文数字。叶怀媛不给她钱,而母亲也才刚刚给了她生活费,她也还有个家庭,秦芸不想再向她要。也就是说,自己没办法弄到钱,交不起这笔费用。  秦芸揉了揉眼睛,将头靠在窗户上。窗外一阵微风吹过,带动着梧桐树枝桠轻轻晃动了一下,就又归于平静。那些直直伸展着的枝条,就如无数向上伸直的手,下面是一片乞求与哀怨,无数的人在痛苦流涕:上天啊!可怜可怜你无辜的臣民吧……  秦芸扬起嘴角自嘲般地笑了笑,无数的人在乞求,无数的人在哀怨,自己不也是这无数中的一员吗?  乞求着,哀怨着,妄图生生不息,却至万劫不复,现实冷漠而无情地剥离着自己。  她想着,内心像是刮去了一阵伤感的风,带来了所有悲伤的情绪。  “小芸,小芸,在想什么呢?”  出神中,秦芸听见卓扬在轻声叫着自己,她回过神,看见卓扬正瞪大眼睛奇怪地看着自己,她笑了笑,说:“没事,想睡觉!”  她趴在桌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十三节  太阳渐渐地靠近了地平线,那些穿插在世界的千丝万缕的光线也随着太阳的下落渐行渐远,只留下淡淡的红晕,在西边的那一片天矫情地盛开来。  放学铃刚刚响过,无数的人影就从各幢教学楼狂涌而出,如台风时的海浪,一波高过一波。  秦芸没有动,她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所有的学生走出教室,直到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用手抚摸着课桌上不知被那个调皮学生用小刀凿出的一条槽,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如此不停地重复着,就像拿着一根蚕丝,挽出了一个巨大的结,深深地扎在了心里。她舒了口气,拿起包站起来,向教室外走去。  秦芸关上教室的门,站在空荡的走廊上,走廊上安安静静,没有了一个人影,冷清得像一座空旷的山谷。秦芸捂住胸口,感觉心里比这走廊还要空旷。  卓扬去参加美术培训班了,所以早早地就离开了。秦芸也习惯了一个人,也许到了现在,在面对所有孤单与寂寞的心境时,已经不会感到不适应了,即使有时候会有莫名的伤感,内心也都能很快抚平。秦芸偶尔也会去想,到底是内心变得强大了,还是对这个世界开始绝望了,可是心明明还是热的,又会去害怕这个世界的冰冷吗?秦芸摇了摇头,抬起眼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天再黑,也有再亮起来的时候,世界再冰冷,挺一挺也就过了。对,挺吧,挺到破败的结束,挺到温暖的到来。秦芸将包跨在肩上,转身向教师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灯也亮着,白色的灯光从与夜色渐渐融合的空气里穿透而来,有种刺目的感觉。秦芸站在门边,探出身向里望去,几个老师整理着东西,而自己的班主任不知道在埋头写些什么。  她伸出手,在门上敲了敲。有两个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但没有一个说“请进”就又各忙各的了。秦芸捏紧拳头,骨节都被捏得有点发白,她又站了几秒,然后大踏步走了进去。  她走到班主任身边,这才发现他正填着特级教师申请表格,据说特级教师每学期评选一位,被评上的期末有奖金。秦芸站在他旁边,一只手放在桌沿上,咽了口口水,说:“王老师,我有事找您。”  班主任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又低下头继续填表,几秒钟后他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我想……”秦芸用手抠着桌子边缘,“放弃明年的高考,不报名。”  班主任快速晃动的笔停住了,他抬起头,似乎有点不相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报名参加明年的高考。”  班主任放下笔,并将表格放进了抽屉里,然后扶了扶银白色镜框的眼镜,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即使考上大学也不可能去读的,还不如不考,至少可以省下报名费。”  “你是说缺钱吗?”  秦芸点了点头。  “秦芸,我觉得你用不着这样,”班主任侧过身正对着她,“现在的大学有奖学金和贫困学生扶住金,你只要能拿到它们,再利用课余时间去打打工,是完全可以读完大学的。”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秦芸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他们都各自忙碌着,没有人注意他们。秦芸叹了口气,声音突然透着一丝伤感,“我还要照顾我的爸爸。”  “不是有你妈吗?”  “她不是我妈!”秦芸激动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因为凶狠而变得有点狰狞,“我从来没有把她当做过我妈,她不是好人,我不能指望她能为我做点什么,甚至照顾我爸。”  “看来你对她偏见挺大的,”班主任笑了笑,“不过你要照顾你爸爸也可以啊,厦门也有大学,填志愿时你报一所,考上了就可以留在厦门,这样照顾你爸爸就方便了。”  “可是我……”  “好了秦芸!”班主任打断了她,“想想你已经在高中熬了快三年了,这三年来你每天付出的辛苦何止其多,你为了什么,不就为了考大学吗?现在你突然说要放弃,这不是要让你的辛苦负水东流吗?三年的努力白费,这多不划算你谁是不是?好好考一所大学,一切的困难都可以找到解决办法的。”  “我……”秦芸又叹了口气,另一只捏住包的带子,越拉越紧。  “如果你现在也没钱报名的话,我可以借给你。”班主任说着又拿出了表格。  “不用了,我会想办法把钱交上来的。”说完,秦芸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第十四节  整个校园如放空了水的池塘,空荡中夹杂着潮湿与阴冷。白桦树整齐地排列在通往学校大门的道路上,像一支正在接受检阅的军队,挺拔、规律、严谨,可被风吹动的树枝,却带来了肃穆中的不和谐。  秦芸走在“军队”的中间,像一个冷酷的将领,低着头没去看周围一眼。太阳早已收起了光线,学校里没有开灯,有一点昏暗,与外面早已灯火通明的大街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芸站在学校门口,看着面前的岔路任心绪交织凌乱成一片,向右走就回家,向前走去找自己的妈。她在向右与向前的犹豫中艰难决定着,她不想去找母亲,但她似乎又不得不去找她,别无选择。她就这样站着,纠结着,时间像一只正悄悄接近猎物的花豹,快速而无声无息。  林昊站在提款机前面,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插了进去,在输完密码后选择了取款。光标在初始位置向后移了三格,屏幕上也出现了400的字样。林昊停顿了一会,然后将“400”删掉,重新输入了600。  林昊把钱收进口袋里,转身来到马路边。他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巨大车流,吸了下鼻子,朝旁边的一个公园走去。  秦芸站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最后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迈开步子慢慢向前走去。  金尚小区2单元301室,是母亲住的地方。秦芸站在楼下,抬头向3楼看去,能看见301室厨房的窗户,厨房的灯亮着,白色的雾气不断从窗内逸出来,飘入空气中,瞬间消失了。  秦芸揉了揉太阳穴,没有上楼,转身在楼下花园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林昊背着包,在公园湖边的碎石路上漫步着。公园里的路灯以及几个大树上挂着的彩灯的光线混合在一起,让公园笼罩在一片华丽耀眼的流光溢彩中。他在湖边的一个石椅上坐了下来,这里一眼就可以看到湖中音乐喷泉所喷出的水花,如一朵巨大的白色莲花,盛开在一片欢呼雀跃中。许许多多的情侣簇拥在音乐喷泉的区域,或谈情说爱,或拍照自乐,映射出别样的景致。林昊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露出来的微笑。  “来,帮我拍照!”一个女生的尖嗓门在他不远处响起。他转过头,在侧前方看见了一个正在摆POSS的漂亮女生,她的前面还有一个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给她拍照的帅气男生。林昊一眼便认出了这个男生,他就是在学校让无数女生神魂颠倒的偶像级人物?——蓝海,并且他还知道他是秦芸的男朋友,只是那个女生,他并不认识。  两人拍完照,手挽手向林昊这边走过来,两个绝配的身影,配合着彩色灯光的背景,如一副流动着的精美图画,那细腻柔和的光线,划过眼底,形成一条彩绘般的美丽河流。  他们走到林昊身边时,女生突然打了个喷嚏,蓝海立即心疼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你还好意思说,”女生撅起嘴轻轻打了一下蓝海,“你昨天晚上裹被子,害我冷了好几个小时,不感冒才怪。”  “我裹被子你就叫醒我嘛!”蓝海摸着女生的脸说,“不要委屈了自己。”  “那好,”女生故作生气地拿开蓝海的手,“今晚你再裹被子,我就把你踢下床去。”  “……”  “……”  秦芸在椅子上坐了快40分钟了,301室厨房的窗户早就没再冒热气了,只是暖红色的灯光仍然照耀着,将窗户上冰冷的玻璃照得发亮。空气越来越冷,寒风也是一阵接着一阵,厦门冬天的夜晚,有一种置身冰窖的感觉,那种绵长的,无法挣脱的寒冷。  秦芸拿出手机,在电话薄里找到“妈”,然后拨了出去。
  第十五节  黑暗的楼道从三楼开始一直向下亮起,最后亮到了底层,杨素心的身影也随着灯光一起出现在了楼道口。秦芸站起来。腿上的伤因为坐得太久而剧烈疼痛了一下,但她仍然坚持着没表现出异样。她走过去,走到正迎上来的杨素心的身边。  “小芸,来很久了吗,怎么不上来啊?”祥和的微笑出现在了母亲的脸上。  “也没来过久,”秦芸捏着衣服的一角,“我就是来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啊?”  “我们要交高考报名费和体检费了,所以……”  “哦,要多少钱?”  秦芸看着杨素心那张早已被岁月刻下痕迹的脸,使劲咽了咽口水,说:“四百。”  杨素心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钱,有三张一百的,有三张十元的,还有一张一元的,她将那三张一百的抽出来递给秦芸说:“妈这里现在就这点钱,你也知道我是瞒着你陆叔叔拿的,我也不能向他要,你先拿着,再到同学那里借一百,等过几天我发工资了,再还给他。”  秦芸接过钱紧紧地捏在手心里,哽咽从心里升到了喉咙,她走过去,靠在杨素心的肩膀上说:“妈,等我以后有能力了,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妈吗不要你的报答,”杨素心摸着秦芸的头,“你是妈的女儿,只要你过得好,就是妈最大的幸福,也是对妈最大的回报。”  秦芸咬着嘴唇,泪水像被人突然按下了开始按钮,汹涌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在杨素心的肩上越靠越近,咧嘴轻声叫着:“妈……”  “好了,不要哭了,”杨素心拍了拍她的背,“吃饭了吗?上去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面条。”  “不了,”秦芸擦掉眼泪,眼睫毛被泪水打湿有几根黏在一块,“我该回去了,待会晚了叶怀媛就又有话说了。”  杨素心将秦芸挡在脸上的头发撂倒耳后,心疼的说:“真是难为你了,那你回去吧,好好照顾你爸。”  “嗯。”秦芸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外走,在走到小区门口时,她回过头,看见母亲仍静静望着自己,她单薄的身躯在无边的昏暗中被拉扯得如银河里发亮的星云般遥远,并有一种还在不断走远的感觉。  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点,消失在了视野里。  公园里仍然有很多人,各种灯光也仍然交织着喧闹。林昊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那些迷彩般的光线看久了也会感觉到厌烦。他抬起头,使劲扭了扭脖子,站起来穿过人群,向公园的大门走去。  大街上的车流仍然十分巨大,霓虹灯流转着光彩,相互攀比着绚丽,比公园里的要好看许多。林昊走上过街天桥,在桥下车灯划出的线形光线里,向桥的另一头走去。在走到桥中心时,他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秦芸。  “嘿,这么巧!”他挡在秦芸面前,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  “是挺巧的,”秦芸也笑了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我啊……”林昊摸着头发,风轻轻地吹起着他额头上的刘海,“我没事就随便逛了一下,然后就到了这里,正准备回去呢,你呢?”  “我去找了我妈。”  “找了你妈?”林昊皱着眉头,“你妈现在还没回去吗,你出来找她?”  “不是……”秦芸停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僵硬,“有些事情很复杂,说了你也不知道,比如我去找我妈。”  “嗯,是,”林昊点了点头,“如果找到了就早点回去,没找到也早点回去,说不定她已经回家了。”  秦芸阴沉下去的脸色突然转好了许多,她扯着嘴又笑了笑,说:“你也早点回去,再见!”说完她想走,但刚迈出一步就又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看着林昊,支支吾吾地说:“那个……你……能借我一百块钱吗?”  “可以啊。”林昊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元递了过去,“我刚取钱,多取了两百块,你要的话,都借给你。”  “不用,”秦芸在两张红色的钞票中抽出一张,“一百块就可以了,我过几天还你。”  “好!”林昊把另一张钱收回口袋,微侧着脑袋向桥下看去,不远处的红灯亮了起来,车陆续停成了长龙,红色的车尾灯也整齐的延伸过来,宛如一条血红色的长河。  “那么……再见!”秦芸说着又想走。  “等等!”林昊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秦芸偏着脑袋问,“你不会要我现在还你钱吧?”  林昊对秦芸最后一句的玩笑话没做出任何反应,他将双手放进牛仔的裤兜里,低头看着地面,问:“嗯……蓝海还是你男朋友吗?”  “是啊,怎么了?”  “那你打算和他分手了吗?”  “怎么这么问?”  “不管你和他有没有打算分手,我都得告诉你,”林昊认真地看着她,足足过了五秒钟才继续说,“他已经和一个女生同居了。”
  第十六节  秦芸的表情僵在脸上,用力向下的嘴角与逐渐暗淡的眼神配合着表示着惊讶与悲伤。她静静地看着林昊,林昊也静静地看着她。两人定格在林昊语毕的那一刻,桥下的车流,桥上擦肩而过的人群,都变成了快速移动的背景,就连充斥着整个世界的灯光也加快频率闪烁着。  你能感觉到吗?我的每一帧眼神里,我的每一声呼吸里,都覆盖着难以抑制的悲伤,就像有一条悲伤的河流,汹涌着从身体里迸发出来。  你还能看见吗?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无数把发着血红光亮的匕首,狠狠地扎着一块遍体鳞伤的肉体,那只是看就能感觉到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就从我的心里扩散出来,洒遍身体的每个角落——刻骨铭心。  回到家是已经很晚了。秦芸打开门,看见叶怀媛板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桌上摆着吃过的菜,在冬天冰冷的空气里早已被吸干了热量。秦芸把包扔在椅子上,走进厨房,盛了碗还勉强有些热气的饭出来,就着冷菜慢慢吃起来。  叶怀媛转过头恨着她,咬紧的牙齿鼓动着肌肉在脸上凸显出清晰的轮廓来,她翘起二郎腿,尖着嗓门说:“这么晚还回来干嘛?你干脆死外面算了。”  秦芸没有说话,低着头只顾吃饭。  “说说你都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叶怀媛继续说,“有没有给老娘惹麻烦?”  秦芸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咀嚼食物的嘴微微鼓起着,过了几秒钟,她咽下口中的饭,说:“我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只是去找我妈拿了高考报名费而已。”  叶怀媛板着的脸瞬间凝固了,她转过头盯着电视,鼻腔里发出着轻微的叹息声,过了一会她关掉电视,站起来边向自己的房间走边说:“吃完饭把碗洗了,你爸爸我已经照顾好了,你洗完碗就早点睡觉吧。”她走到门边,回过头看了一眼仍低头吃着饭的秦芸,走进去关上了房门,阻绝了外面冰冷的空气,也将随之而来的抽泣声挡在了里面。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9楼,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一股浓烈的漂白粉味道向林昊迎面扑来。林昊掩了掩鼻子,有种想吐的感觉。他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上,将鼻子埋入衣领里,大踏步走出了电梯。  林昊站在门边,刚把钥匙插入钥匙孔,门就自动从里面打开了。随后门内传出了姑姑粗气的责备声:“又这么晚回来,你到底干嘛去了,你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啊?”  林昊走进去,将鞋子直接从脚上扯下来,穿上拖鞋边向里走边说:“养条狗啊猫啊能省心,养个人,想省心都难。”  “是啊,早知道养你这么难,我还不如养条狗呢!”姑姑重重地关上了门,“给它块骨头至少它还能摇摇尾巴。”  “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那我走好了。”林昊说着就要向外走。  “好了,别闹了!”姑父上前来拉住他,“你不要再气你姑姑了,你不知道你没回来她多着急吗?”  “是很着急,”林昊不屑地撇撇嘴,他扬起眉毛,用鄙弃的眼神看着姑姑和姑父说,“没了我,你们就不能每个月从我爸那里拿几千块钱了。”  “这孩子怎么这样说,”姑父重重地放开了林昊的手,“难道我们让你住在这里,每天关心你照顾你就是为了那几千块钱吗?”  “谁知道!”林昊甩过头,在餐桌旁坐了下来。餐桌上摆着还没动过的菜,在日光灯的照耀下还能看见向上冒着的热气。  姑姑脸色发青,仍然站在靠近门的位置。姑父点了根烟,无声无息地也坐在了餐桌旁,他吸了两口,冲着里屋叫着:“小爱,出来吃饭了。”  没有声响,过了几秒种姑父又叫了一声,随后屋里传来了像是被几层东西阻隔了的声音:“我不饿,你们吃吧。”  姑父吸了口气,转过头对仍站在原地的姑姑说:“你也不饿吗?”  姑姑吸了下鼻子,侧着头向厨房走,在进门前还抬起袖子不知是擦了脸还是眼睛。空气里弥漫着糖醋鱼的味道,甜甜的有点腻。  秦芸将洗好的碗放进碗柜里,拿起抹布仔细的擦着灶台,擦完后将满是污秽的抹布放进水槽里,拧开水龙头,放出哗哗的冰水来。抹布里的黑色污渍也被水冲洗出来,沿着漏水口漏向本该属于它们的黑暗深渊。  秦芸将抹布洗干净晾在铁丝上,在身上擦了擦冻得通红的手,手上洗不掉的油腻感让她有点不舒服。她关掉灯走出了厨房。  客厅里冷冷清清,以往总喜欢看电视到很晚的叶怀媛在秦芸吃饭时就回了房。电视也在这个时间有了它难得的清闲。挂钟行走的声音回响在整个空间,“滴答”着述说着整个世界的凄凉。  父亲的房门没有关好,客厅的灯光从虚掩的门缝照进去,能照亮父亲床的一角,其他的,全淹没在了黑暗中。  秦芸走过去,轻轻推开了父亲的房门。  “小芸,是你吗?”黑暗中响起了父亲微弱的声音。  “是我,爸!”秦芸扭亮灯,走进去坐在秦宝仁的床边,“你还没睡啊?”  “一天到晚都睡,要我怎么睡得着啊!”父亲的脸又消瘦了许多。  “睡不着就不要睡,这个世界总需要些清醒的人。”  父亲抽动着枯黄的面部肌肉笑了笑,问:“你妈呢?”  “我今晚去了她那一下,她很好。”  “我问的是叶怀媛。”  “她不是我妈。”秦芸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她一想到叶怀媛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就觉得恶心。  “你们最近好像经常吵架,”父亲看着天花板,眉心紧锁,“小芸啊,听爸爸的话,不要和她吵了,她能做到这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做什么了,她哪里不容易了?”秦芸不屑地说。  “她没有离开我们,就很不容易,”父亲的语气加重了一点,“我瘫痪后,她完全可以选择和我离婚,甩掉我这副担子,可是她没有,她一直坚持维持着这个家,三个人要吃饭,我也还要吃药,她一直没有说过要离开,一直努力支撑着,这真的是很大的不容易啊!你不在家她照顾我的时候,也经常说些鼓励我活下去的话,她说活下去总是好的,人生最大的不值就是在不该死的时候死去了,活着能胜过一切。”父亲叹了口气,继续说,“你觉得她不好是因为你们一开始就摆出要打仗的姿势,你们一开始就把对方当做敌人,没有一个人不认为敌人是残酷的,所以小芸啊,听爸爸的话,不要再和她吵架了,尽量与她和睦相处,啊!”  秦芸低下头,手摸着泛黄的床单说:“我尽量,只要她不找我麻烦,我就不和她吵。”  “不吵就好,不吵就好,”父亲闭上眼睛,兀自念叨着,“一家人就应该和睦一点,家和万事兴。”  “爸,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秦芸给父亲拉上被子,让它更严实地盖在了父亲身上。  秦宝仁点了点头,半天嘴里才说出一句:“你也早点休息吧!”  秦芸关上父亲房间的灯,再轻轻地掩上了门。挂钟的“滴答”声仍然回响着,给人一种夜已入深的感觉。电视机上摆着一张照片,是她和父亲还有叶怀媛一起去鼓浪屿玩的时候照的。照片里自己抱着父亲的右臂,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叶怀媛拉着父亲的另一只手,露着整齐的牙齿微笑着,笑容在温暖的阳光下显得十分和谐。  秦芸走过去,拿起相片用袖子擦了擦,她看着叶怀媛的脸,仍然感觉到有一点反感,她晃了晃头,将相片放回原位,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十七节  昨天还出着纷纷太阳,今天便下起了零星小雨。  第二节课下课,因为下雨不用出课间操,学生们也有了难得的较长时间的清闲,但也是因为下雨,大多数学生都呆在教室里,或睡觉或聊天,当然也有成绩好的学生一丝不苟地做着习题。  秦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起眼看着窗外被雨打湿了的世界,有一种奇怪的冰冷感觉。下课时她已经把四百元交给了班长,微微松了口气,她不知道,如果再冒出个收几百元的费用,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在这个学校待下去,她也不知道,即便考上了大学,自己有没有条件去上。自己的生活,成了棋盘上的棋子,下一步会走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秦芸,外面有人找。”坐在门口的女生冲里叫了一声。秦芸回过神,站起来理了理褶皱的衣服向外走去。  教室外的走廊上,一个画着淡淡眼影,留着修长指甲的女生交叉着手臂靠在栏杆上,寒冷的风吹起着她微卷的头发,再配合着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让她看上去像一个刺客一样冷酷而杀气腾腾。她看见秦芸出来,立即挺直身体走了过来。  “你就是秦芸?”紧闭的嘴动了动,从牙缝里蹦出了这几个字。  “我是秦芸,有什么事吗?”秦芸冷冷的说,对方盛气凌人,自己也绝不能示弱。  “那蓝海就是你男朋友咯?”  “是啊,怎么了?”  “我要你从现在开始离开蓝海,越远越好。”女生睁大眼睛瞪着秦芸,面目因凶狠而变得狰狞。  秦芸看着她,半天没再说话,黑色的瞳仁里倒影出愈烧愈烈的火来。过了许久,她撇过头去,轻蔑地说:“要是我不呢?”  “那么我就会让你从这个学校消失,我说到做到。”说完,女生咧开嘴给秦芸丢下一个更为轻蔑的笑,转过身朝走廊的一头走去,披散着头发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楼梯口。  秦芸站在原地,咬着牙看着女生消失的楼梯口。这算什么,赤裸裸的恐吓,冷酷而率真的威胁?她冷笑一下,走到栏杆边,看着笼罩在雨气里的校园。一股更冷的风吹来,阴冷中似乎还带着女生没有带走的腾腾杀气。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迅速打好“中午一起吃饭,不许推脱。”然后在电话薄里找到“男友”,选择发送了出去。  几秒钟后手机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的字样,她将手机揣在手里,站在栏杆边继续望着眼前淋漓的雨幕。一架飞机划破雨帘升向灰暗的苍穹,“嗡鸣”声像是失去了传播介质无法蔓延过来。操场上偶尔经过两个冒着雨奔跑的学生,跨着大步越跑越远。楼下小卖部的屋檐下,一男一女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零食。走廊上不时经过几个高声喧哗的女生,尖锐的声音穿过了整条走廊。  秦芸握着手机,死死地盯着没再亮起的屏幕,心像被一只鲜血淋淋却异常有力的手紧紧掐着。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如此长时间的没回自己的短信,或者是没看见,亦或者是看见了,但在淡淡地微笑后将手机直接放在了一旁。  秦芸深吸一口气,眼睛没由来地传来了胀痛感,她使劲眨了几下,胀痛感很快便消失了。她苦笑一下,将手机放进口袋,转身回了教室。  中午放学的时候,雨仍然没有停,而且还没有要停的意思。秦芸从桌盒里拿出雨伞,和卓扬一起准备去食堂吃饭,但刚出教室,就看见也拿着雨伞,静静地站在走廊上的蓝海。  蓝海看见她们出来,扬起嘴角浅浅地笑了一下,他抖着手上的雨伞,走到秦芸身边:“我来了。”  “那……我先走了。”卓扬看了看蓝海,又看了看秦芸,转身走向了楼梯口。  “上午为什么不回我短信。”秦芸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蓝海的眼睛。  “我想回来着,”蓝海拿出手机,在秦芸眼前晃了晃,“刚打两个字就没电了,不过没回我也来了。”  “那好吧!”秦芸点了点头,“去吃饭吧!”  “好。”  食堂里人山人海,所有的桌子都被挤得满满的,巨大的嘈杂声也回荡在食堂狭小的空间里,有种被堵住的感觉。  秦芸拿着筷子,将菜里的肥肉仔细地挑到一旁,挑完后才发现除了肥肉餐盘里已经看不到半点肉了,她深吸一口气,只好就着青菜一口一口的扒饭。  “不吃肉也是一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蓝海用筷子敲了敲她的餐盘说,“而且你这样很浪费。”  “要不你吃。”秦芸说着把餐盘推了过去。  “我也吃不了。”蓝海把餐盘推回去,埋下头继续吃。  秦芸夹了一块青菜放在饭上,用筷子戳了几下,抬头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蓝海,他额头上的刘海都快落到了餐盘里。秦芸放下筷子,探出头说:“蓝海,你不是一个人住吗,你那还有一间空房吧?”  蓝海停止了吃饭,抬起头看着秦芸,眼珠左右晃动了几下,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我以前听你说你想找个人合租,现在我有个同学正好要租房,要不让他住你那?”  “这个……”蓝海也放下筷子,用手捋了一下刘海说,“其实现在,我又不想和别人合租了,我一个人住惯了,再多一个人的话,可能会让我觉得不适应。”  “怎么会不适应呢?住校生那么多人一宿舍人家都适应了,你们就两个人而已,而且多一个人还多一点热闹。”  “真的不了,”蓝海摇摇头,“我现在真的只想一个人住,如果你那个同学要租房的话,我可以帮他找。”  “算了,你不想合租就不为难你了,”秦芸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吃了一口又说,“我那同学自己会找,不用麻烦你。”  食堂的灯光继续着惨白,在一片嘈杂中穿过屋顶的玻璃射向阴暗的天空。天空的灰蒙一层叠过一层,无数沉重的黑气碰撞摩擦,隔绝了任何一缕光线。一片密不透风的钝重接触,似乎还带着星星火光,隐约中似乎还有隆隆的响声,穿过巨大的雨气帷幕,从上直下,越来越小,最后又消失在嘈杂中,消失在人们未曾注意的角落里。  你能听见吗?我内心深处,也响起过这样的声音,只是它在传播不到10厘米远的距离,又被心脏生生收回,强制而疼痛地收了回来。
  第十八节  两人继续埋头吃着饭,不再一语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没过多久,蓝海放下筷子,看了看挂在食堂雪白墙壁上的挂钟说:“我吃好了。”  秦芸抬头看了一眼蓝海的餐盘,饭还没吃到三分之二,而在秦芸的记忆中,蓝海总是会将餐盘里的饭吃得干干净净,似乎没有例外过。秦芸深吸一口气,说:“我还没吃好。”  “你慢慢吃,我有点急事先走了。”蓝海说着拿起了雨伞。  秦芸扒饭的手停止了,筷子深深地插在米饭中。她轻轻咬着牙,内心突然涌上了一种即将被抛弃的耻辱感。她抬起头,对蓝海微微一笑,说:“嗯,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秦芸你不要多想,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没其他的意思。”  “我也没说你有其他的意思啊,是你想多了吧!而且我让你走,又没拦着你。”  蓝海看着秦芸,棱角分明的脸在日光灯的照射下突然变得一片惨白,眼神里的光线也在忽明忽暗间来回变换着,几秒钟后,他点了点头,说:“好,我走了,拜拜。”然后站起身,直接走向了食堂的大门。  秦芸看着蓝海远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在眼角挤满了泪水,但泪珠始终没有掉下来。她吸了下鼻子,在蓝海背影消失的一刹那,她突然觉得蓝海说的“拜拜”那么的像“永别”。永别,最冷酷最惨烈的诀别。  秦芸放下筷子,站起来也走向了食堂的大门。  外面仍然下着雨,而且比之前有了加强的趋势。秦芸站在食堂的屋檐下,背靠着墙。她有种感觉,走进雨里,即使有伞全身也会被雨水湿透,自己的世界,雨具似乎已经失去作用,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她就这样站着,直到一把蓝色的雨伞举过头顶,并带来了突如其来的温暖气息。她转过头,看见林昊举着雨伞微笑着看着她。  “没伞吗,一起?”林昊说。  秦芸晃了晃手中的雨伞说:“有啊!只是不想打。”  “真怪,那要走吗?”  “好啊,我躲你的。”  曾经有这样幻想过,和一个女孩,簇拥着躲在一把宽大的雨伞下,周围是淋漓而凄凉的雨。雨安静地下着,不时地有一些微小的雨气越过雨伞的“保护”,飘进两个人的世界来,给两人创造出更亲密更温馨的气氛。现在似乎所有的条件都具备了,唯一不同的是,我们之间有距离。  林昊举着伞,低着头安静地走着。秦芸也是一言不发,眼神在浸满雨水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周围是快速移动着的人影,全都逃命般地飘向教学楼。  林昊转过头看了看秦芸,也许是因为寒冷,她的鼻子微微有些发红,但脸色却十分的苍白。他吸了口气,说:“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不开心吗?”  “开心?”秦芸冷笑了一下,“你干嘛不说高兴呢?高兴也委婉一点啊,‘开心’好像让人觉得这个世界很好似的。”  “世界的确不是很好,”林昊憋住气,默了几秒钟继续说,“那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很多,这个世界让我不高兴的事太多了,估计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哦,那现在还是不要说了,等有个充足的时间再告诉我吧!”  秦芸没再接话,游荡的眼神也收回来,静静地看着被湿透了的路面。林昊也低下头,将沉默蔓延了开来。近处的白桦树轻轻摇动着,花坛里的矮冬青整齐地向前延伸出去,在前方的岔路口被拦腰截断,但越过路口仍然继续延伸着。教学楼威严地耸立着,吞食着一个一个走进它的学生。楼顶的避雷针孤独的立着,锋利的针尖直直地插向阴暗的天空,插向和这个世界同样的悲凉。  进教学楼后林昊去了厕所。秦芸独自一人慢慢向教室走,在走到教室门口时,被一个等在教室外的女生拦住了。女生披着长发,眉清目秀,红扑扑的脸上似乎还没脱去孩子的稚气,她将一个装饰精美,封面却没有一个字的信封递给秦芸,结结巴巴地说:“那个……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给林昊?”  秦芸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女生。女生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秦芸轻轻一笑,接过信说:“没问题,我帮你给他。”  “谢谢你!”女生半鞠了个躬,然后小跑着向走廊的一头跑去。  秦芸翻转着看了看信封,扬起嘴角又笑了一下,走进了教室。教室里很安静,来了的学生大多趴在桌上,只有几个女生拿着笔在草稿纸上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口腔上颚烫伤掉皮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