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箱无缘无故头疼怎么回事插入手机里播放不了怎么回事啊这是,你们这些垃圾音箱居然如此那样,急死人了跟你说

用科学的态度交流 打破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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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六计之旧衣柜里谁在哭
《惊魂六计1:旧衣柜里谁在哭》辑录的十四万字的中短篇悬疑故事,均来自国内第一线恐怖悬疑作家。题材涉及面广泛,情节悬念重重、扑朔迷离。电梯、楼道、教室、公路,处处可能上演鬼魅迷局,情人、亲人、朋友、同事,人人可能置你与恐怖绝境。来享受让血液倒流却不忍释卷的阅读快感吧。谁能逃过冥冥之中早已设定好的死亡循环?谁能揪出自己内心不断滋长的黑暗?
STORY故事一
文/王雄成
其实,你有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生活中有那么多烦恼和出其不意的变故,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仔细地想一想吧,现在死去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我最近经常会思考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寻不着答案,这让我很苦恼。似乎有人拿着细小的不锈钢铁锤在敲打我的太阳穴,它并没有选择沉默,而是像弹簧一样变得更加不安分起来。我意识到一些事情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哪怕开始的时候只有一点点,但最终都会渐行渐远,面目全非。
我所在的城市在这个燥热的夏天让我感到陌生和前所未有的恐惧。曾经有过很多关于世界末日的谣言袭击过这里,但那些最终只是沦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这一次似乎真的有些人相信了。他们说太阳黑子在这个夏天会集体爆发,世界将变成一个巨大的烤箱。我并不相信这种骗人的鬼话,只是空气里不断攀升的温度似乎总想努力验证一些什么。
这几天来警察局登记家人失踪的报案者越来越多,我这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实习警察俨然成了接待员。我拿出表格让他们填写失踪者的姓名、户籍信息、样貌特征,最后一次看到对方时的精神状况。然后我会帮他们贴上一张失踪者的照片,将整个表格装到资料袋里。这就是我的工作。有时候我也会好奇地看一眼他们写的家人失踪前的征兆,总能看到一些诸如情绪低落,难过不爱说话,或者恐惧发抖之类的词语。
我想这些人的失踪跟凶杀案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确切来说他们应该是离家出走了。我将这些资料整理后堆到档案室里,或许很久以后这上面会落满灰尘。那些失踪者可能自己回来了,也有可能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警察局有很多重要的案子等着去处理,这里毕竟不是专业的寻人机构。当然,也有可能是报案者将自己的亲人杀害了,他们自认为将现场处理得很漂亮,所以来这里寻求一份心安。只是他们脸上虚伪的焦急看上去更多的像是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正式上班我已经开始讨厌在这里工作了。
中午的时候终于忙里偷闲,我打电话约夏容出来逛街。夏容是我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我们一直感情很好。其实说起来我并不喜欢逛街,但是我怕她觉得我最近疏远了她。我想我只是工作太忙了而已。夏容撑着一把遮阳伞姗姗来迟,她将自己在电话里的抱怨又在我面前复述了一遍。她说,你真会挑时间逛街,这样的天气会热死人的。
我有些歉意地笑了笑,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好的预感。我总在想这个夏天太奇怪了,说不定真的会死很多人。我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夏容。我只是接过夏容的伞撑到头顶,拉着她的手。
中午的温度确实太高了,像是一块巨大的烙铁就近靠在离皮肤不远的地方,似乎只要稍微不注意就会闻到毛发烤焦的味道。我抬了抬头,阳光很强烈,眼前飘浮着的灰色圆块让我的头有些发涨。身边偶尔会感觉到几丝风,只不过那风像是从吹风机里喷出来的,并不比太阳的灼烤逊色。我的皮肤不停地往外冒汗,身上穿着的短袖警察制服都快湿透了。我转过头看到夏容的脸上也在大颗大颗地出汗,原本精致的淡妆看上去有些滑稽和诡异。
我拉着她的手。我们的手心都在出汗,我感觉自己的手里像是握着一条滑溜溜的蛇。
夏容看到了路边的一家甜品店。她说想去买冰激凌吃,我摇头说我不吃。夏容神秘地笑了笑,自己跑过去买了一个拿在手里。她把冰激凌凑到我的嘴边,我偏过头去,闭上眼睛。
夏容像个玩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坏笑道:“你的冰激凌恐惧症还没好吗?”
我点了点头。
夏容笑得更灿烂了,那笑声在我听来更像是一种讽刺。她说:“你毕业了以后要去当警察,一个警察竟然怕看到冰激凌。那些罪犯只要在手里拿着一个冰激凌,你就不敢上前了。”
我没有答话,耳朵难受极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看到冰激凌,或者是想到那个味道身体都会莫名地疼痛。要不是讨厌进医院,我真的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它以一种古怪的方式扭曲着匍匐在地,像是一个陷阱,紧紧地跟随在身旁等待着我跳进去。
夏容津津有味地吃着她的冰激凌。她没有跟我说话,我知道她肯定是因为刚才我的不回应而生气了。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僵,我决定主动讲话示好。
“你听说最近的谣言了吗?关于世界末日的。”我问她。
“什么谣言?”夏容忍不住好奇。
“他们说太阳黑子会集体爆发,世界将会成为一个烤箱,而我们则是被烤熟的食物。”我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岂不是走到哪里都能闻到肉香了。”夏容笑了起来。她并不是真的生气。
“看来你不相信?”我笑道。
“鬼才相信。”
夏容拉着我走进百货大楼,这里的中央空调高速地运转着,周遭的温度一下子低了很多,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夏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看,这里不是很凉快吗?事实上,人类的智慧是可以战胜灾难的。”我点头表示认可,因为我也不相信那些谣言。
百货大楼左侧观光电梯的门口有很多人挤成一团,争先恐后。
夏容说:“我们走扶手电梯上去吧。”
我说:“女装在九搂呢,等两趟吧,观光电梯快一些。”
夏容摇头道:“不要。你不觉得这种电梯像是一具棺材吗?摆在殡仪馆的那一种。从外面看进来,像是瞻仰遗容。”
有些人听到了夏容的话,转过头来并不友善地看着我们俩。但是他们很快被后面的人推进了像棺材一样的电梯里。我拉着夏容的手往扶手电梯的方向走。她是一个总能为自己的决定找到理由的人。我站在夏容的后面,她的眼睛盯着脚底往上移动的黑色阶梯。那些长方体的黑色阶梯从地底下冒出来,然后钻进上一层的楼面里。夏容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踩在一具小棺材上面?”
“你说什么?”我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我是说每一级阶梯都像一具小棺材,里面或许躺着一个死去的孩子呢。”夏容故意做了一个鬼脸。
我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脚底一阵发凉。夏容今天有些奇怪,她的话总是带着瘆人的味道。这让我不得不怀疑燥热的天气让她失控了。她让我觉得死亡的气息充斥在身边的各个角落里。
好在那些花花绿绿的夏装很快就引开了她对棺材的注意力。她穿梭于试衣间和镜子这条既定的线路上,而我无聊地站在一旁,对她的试装作出并不中肯的评价。大部分的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
“上次在你家看到的那个男生是你表弟?”夏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我道。
“嗯,我姑姑的儿子韩哲。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所以一直住在我们家。”
“哦,那还蛮可怜的。”夏容低声道。
“你可不知道,我爸妈对他比对我好多了。尤其是我爸爸,简直对他是有求必应。”我有些丧气地说道,“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自己是被捡来的。”
“对他好那是自然的,否则会让他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呢!”
“你真是善解人意。”我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并不反对父母对他好,可是无论是怎样的关怀,韩哲都似乎活在自卑的世界里。他就像是一个鬼魅,总是沉默地出现,沉默地离开。我一度怀疑家里怪异的气氛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形成的。虽然他来到我家的时候我也很小,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我觉得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应该是有说有笑的,但是因为韩哲的存在这一切都变得尴尬起来。因为他不说话,所以我们都不能说话。因为他不喜欢笑,所以我们也跟着哭丧着脸。吃饭的时候是这样,看电视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很难想象自己竟然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了十几年。我想等正式参加工作了,我一定会搬出来住的。
夏容并没有觉察到我脸上的异样,但她还是说出了一句让我感到惊恐的话:“但那个韩哲看上去真的有些奇怪呢。他,像一个死人。”
整个下午我都魂不守舍,脑海里不断闪现韩哲沉默而怪异的画面。据母亲说他是三岁的时候来我家居住的。而我比他大两岁。那个年龄段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了记忆,所以我一直都习惯了他住在我家里,并没有思考过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夏容的提醒突然让我不安起来。
我没有回家吃晚饭,而是在一间小店里吃了碗面条。我决定去找冷颜。他是我在学校里的一个非正式社团认识的朋友。因为他对神秘文化颇有研究,所以我们曾经有一段时间聊得很投机。后来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很久没有联系了,但我知道他就住在离警察局不远的地方。
冷颜看到我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惊奇,像是知道我会来找他一样。
我坐在一条板凳上,风扇正对着我吹着干热的风。冷颜没有找我说话,他很细心地蹲在茶几旁处理着一些奇怪的小家伙。我凑过头去问道:“这是什么?”
“你没有见过吗?”冷颜皱了皱眉头,“是蚕。”
“还真没养过。这就是传说中的‘春蚕到死丝方尽’吧。”我笑了起来,仔细地观察着冷颜的举动。那些蚕是白色的,跟毛毛虫的大小差不多,只是身上没有毛而已。它们不停地抬头,一排细小的脚像是锯齿一般。冷颜提起一片被吃得只剩下经脉的桑叶来,用手将上面攀附着的几条蚕移到新的桑叶上去。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那个竹条盘上有近千条的蚕。冷颜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将它们重新安置好。我没有打扰他的举动,这个过程用了一个多小时。
“我不知道原来你还养蚕。”看到冷颜大功告成的样子,我说道。
“也是今年才开始养的。”冷颜移过身子来坐到电风扇的下面,他已经满头大汗了,“你来找我是因为最近传得很离奇的世界末日的事情吗?”
“嗯,”我并没有否认,而是接话道,“你相信吗?”
“看着这样的天气,不相信都难呢。”冷颜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我并不相信世界末日的说法。灾难也许是有的,但还不是世界末日。你听说过诺亚方舟的故事吗?”
“嗯。《圣经》里的故事,洪水泛滥的时候诺亚遵从上帝的意思用一艘船保留了物种的事情。”我复述道。
“所以我想一定会有办法度过灾难的。至少我可以。”冷颜看上去很悠闲,“你相信我们都会热死在地球上吗?”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因为我一直都认为那是个谣言。只不过我并没有对冷颜的话提出异议,因为他是个固执而神秘的人,我不想去争辩。
“你相信鬼魂吗?”我突然问他。
“为什么问这个?”冷颜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因为我怀疑我的表弟已经死了很久了,或许是跟他父母一齐死的。可是他在我家生活十几年了。”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太安静了,几乎找不到存在感。”
“十几年?那不可能。”冷颜分析道,“他一直在长高长大,一个鬼魂怎么可能做到?”
听了冷颜的话,我突然恍然大悟,不禁对自己荒诞的想法感到吃惊。如果他早死了,怎么还可能长成少年的模样呢。我想一定是大热天把我烤傻了。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我特地找了一些冷颜感兴趣的事情和他讨论。我喜欢看到他滔滔不绝煞有介事的样子,我觉得他能让我感到安心。
离开冷颜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我特地站在他的竹条盘边看了会那些蚕,它们吃桑叶的时候发出“沙沙”的声音,有点像挠痒痒的感觉。
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大多数的人都选择在家里吹风扇或是空调。
空气里的温度并没怎么降低,我的衣服很快又湿了。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这样的热让我有些喘不过起来。就在我慢慢走路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些古怪的声音,有哀伤,有叹息,甚至还有哭泣,那些声音混杂在炎热的空气中似乎是从地面往上升腾的。它们就待在我身边的某个地方,带着疼痛的绝望。我努力地去分辨,却又听不太清楚。我怀疑是因为听久了蚕吃桑叶的声音而产生的幻听。回到家的时候我发现双手冰凉冰凉的。
第二天上班我有些无精打采,但是来警察局登记失踪的人依然很多。我坐在办公室里,外面的队伍排得长长的。一个男人填完资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帮他找到亲人,我微笑着点头应允。紧接着走进来一个中年女人,她的头发随意地绾在一起,穿着一件很过时的大红色长裙。她的神情憔悴,脸上有点神经质的感觉。我连忙坐直了身子,生怕她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她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我很快递过去一张表格。“把基本的信息都填一下吧。”她把表格拿在手里看了看,摇头道:“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说道:“这里是警察局,你是不是走错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放到办公桌上:“我是来拜托你们帮我找这个人的。”
我拿起照片看了看,那是一个小孩子,两三岁的样子。“可是你没有相关的资料,恐怕我们帮不了你。”我回答她。
听完我的话她突然冷笑道:“我有资料你就能找到吗?你们都是骗子,登记了以后就什么都不会管了。”
对于她的变脸我有些手足无措,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更加得意了,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疯狂。“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否则我还会来的。”
我猜想也许她受到过什么打击精神失常了,所以我并没有打电话叫警卫进来。她也不拖泥带水,说完这些话就站起来推开排队的人群走了。我尴尬地笑了笑,继续接待其他的报案者。
整个一天我都不是很舒服,尤其是那个疯女人来过之后。我总觉得她一直站在我的背后,用诡异的眼神盯着我,露出冰冷的笑。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把饭菜做好了。父亲坐在桌子前没有说话,脸色并不好看。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拿起筷子来自顾自地吃。
“最近工作怎么样?”母亲问我。
“嗯,挺忙的。很多人失踪,我要负责接待。”我回答道。
然后母亲没有再问什么,而我们也没有多余的话语,整个餐厅里只能听到扒饭和咀嚼的声音。父亲突然咳了咳,盯着我。我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你这些天看到韩哲了吗?我今天打电话去他工作的超市了,他已经有五天没有去上班了。”父亲的嗓音很沉。
我愣了一下。如果不是父亲的提醒,我都没有注意到韩哲没有坐在餐桌旁吃饭。这真是一个不妙的感觉。
“你说最近很多人失踪?”父亲突然焦急起来,“难道韩哲也失踪了?”
“我不知道。”我有些不怀好意地讪笑道,“反正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我都怀疑他在很多年前就死了,跟个鬼魂似的。”
“你个浑蛋,你在说什么?”父亲猛地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他的眼神看上去很凶残,虽然已经习惯他对我的不冷不热,但这个样子还是吓了我一跳。我转过头去向母亲求救,母亲的脸色煞白,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你明天去警察局也登记一份韩哲的失踪资料吧,让你的同事一起帮忙找找。”母亲怯懦地说道。
“嗯。”我应允了母亲的话。虽然我很想告诉她警察局对这种事情不会怎么上心,但我看到父亲激动的模样还是没有说出口。
“要是没有生下你就好了。”父亲重新坐了下来,冷冷地说道,“如果你找不到韩哲,就不要回来了。”
我很想反驳父亲,顶撞他,但我没有这个勇气。我感觉不到任何的父爱,他和大街上其他彪悍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区别。要是没有生下你就好了——这真是一句残忍的话。但是我的心里没有任何的感觉。
那天我很早就上床休息去了。我把灯关了,拉上窗帘,屋子里漆黑一片。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片黑色的沼泽地里,不断地下沉,找不到任何的支点。很多人都站在岸边,他们冷笑着看我,不管我如何地求救都不愿意伸出自己的双手。我恐惧极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巾都湿了。
父亲边拍卧室门边喊道:“你给我出来,快点。”
我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我听到母亲无力地阻止着:“先问清楚吧,你这样该吓着他了。”父亲并没有听从母亲的劝告,拍门的声音更响了。我站在门后想了想,最后还是将门打开了。父亲凶神恶煞地站在我的面前,他的样子像是要把我杀了。我看到了父亲手中的照片。他把照片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兜里的照片哪来的?”
我接过照片迅速瞄了一眼,这才想起是昨天下午那个疯女人的,当时顺手把照片放到了口袋里。一定是母亲洗衣服的时候掏出来的。
“怎么了?一个报案者提供的照片。”我如实回答道。
“还撒谎!”父亲不由分说地给我一巴掌,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这是韩哲小时候的照片,你怎么会有?是不是你把他杀了?”
父亲的话吓了我一大跳。我辩解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把他杀了?”我看到父亲越来越激动,似乎他的眼前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小恶魔。
“你就是阎王爷派来害我的,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父亲转过身去往厨房里走。
母亲一看情形不对,也管不了那么多,迅速地将我推出门外。“你快走吧,否则你爸真的会杀了你的。”
我并不觉得母亲在危言耸听,快速向楼下跑去。大街上早已是人来人往,他们都在赶着去上班。我停下脚步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不是滋味。今天的温度还是一如既往的高,稍微动弹一下都有些气喘吁吁。我决定直接去警察局上班,在那里让我多少会有点安全感。
报案者填表的空隙时间里我也拿出一张表格自己填了起来。我努力地回想韩哲的种种特征,却总感觉模糊而不真实。我最后一次见到韩哲的时间真的已经记不起来了,他太平静了,让我总是无视他的存在。填完后我将那张照片仔细地贴了上去,这个时候我才特别注意到照片上的小孩子确实和现在的韩哲有几分相像。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和韩哲到底有什么关系呢,真是让我费解,只是当时却忘了问她了。不过她说自己还会回来找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下午的时候我走出警察局的大门去买饮料。回来看到门口警卫的时候随口问道:“你今天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头发乱蓬蓬的,看上去有点神经不正常。”
“你认识她?”警卫皱着眉头说道,“那个女人十几分钟前来过,我看她像个疯子,所以没让她进去。她嘴里还骂骂咧咧呢,最后往那边走了。远大路的方向。”
我没有迟疑,转身迅速往远大路的方向跑去。太阳直直地照在我的身上,我感觉自己的皮肤上燃起了火,好像要脱下来一般。扑面而来的热气从嘴巴灌进肺中,像是一个火把硬生生在胸腔里搅动。尽管整个人难受极了,但我还是尽力地往前跑。我意识到自己一定要找到韩哲,否则我的生活将无法继续下去。
眼前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我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这让我的精神有些崩溃。我想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韩哲默默无闻了这么久,为什么突然跳到了事件的中心呢。我努力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最开始的时候是夏容提到韩哲的,她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我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夏容。
“你终于想起我来了?”夏容讪笑道。
“别生气了,我有正事。”我没心情开玩笑,直接说道,“韩哲失踪了。我上次跟你说过,我爸很在乎韩哲。他以为是我杀了韩哲,他几乎就想要了我的命。”
“啊,这么严重?”夏容愣道,“你爸也太可怕了吧。”
“你前天怎么突然提起韩哲来了,你知道些什么?”我问道。
“这个——不好说。”
“别磨蹭了,快说吧。”
“唉,就是一个礼拜前他写了封情书给我。他说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欢上我了。”夏容说完紧接着补充道,“我当然拒绝他了。”
“啊——他可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难不成我应该答应他?”夏容有些生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解释道,“我是想问他当时是什么样的反应!毕竟他去找你表白已经是耗费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当然很失望啦,说早知道就会是这样的结果。而且临走的时候他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说了什么?”
“他说人迟早都会死,与其这样像个垃圾一般地活着,还不如早死了好。”
“难道他自杀了?”我惊恐道。
“你可别吓我,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岂不是间接地成了杀人犯?”夏容胆怯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别担心,我先找找看,回头再给你电话。”我安慰道。
“嗯,你也要小心。”夏容说完这句话又补充道,“上次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在你面前吃冰激凌了。”
我战栗着挂了电话,环顾四周,内心升起一种奇怪的恐惧感。我突然记起有一次一家人去游乐场的时候经过前面路口的一个小巷子,母亲对我说你姑姑家以前就住在这里。当时父亲很生气,骂了母亲,说她总喜欢唠叨。我之前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父亲应该不是嫌母亲唠叨,而是这里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我将整个事情联系了起来,如果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要找韩哲,又往这个方向走,那她是不是会去韩哲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呢?
想到这里我连忙往那个巷子里走去,迎面看到一个老太太,赶紧问道:“以前这里有没有住过一户姓韩的人家?”
老太太往身后一指,说道:“往巷子里面走,倒数第三家就是了。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家人早就不在了。小警察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警察制服,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事,例行调查。”正说话的时候我往巷子里望去,突然看到了那个穿红色长裙的女人。她背对着我的方向,匆匆忙忙地从巷子的另一出口走了出去。“站住。”我边喊边往前跑。老太太在我身后吓了一大跳,我也顾不得跟她解释,直接朝那个女人追去。
到了巷子口,我努力去寻找那个红色身影,却再也看不到了。我丧气地握了握拳头,见鬼,又让她跑掉了。重新返回到巷子里,我找到了姑姑之前住过的房子。铁门是虚掩着的,上面锈迹斑斑,我的手刚碰到铁门就马上收了回来,太烫了,像是特意灼烧过一般。我用脚将门踢开,后面是一个不大的小院落。院落里长了一些不知名的杂草,我还看到远处有个破旧的秋千。很显然,刚才那个女人来过这里。我用脚拨开杂草想去寻找一些可能的线索,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红色的编织袋。我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捅了捅,那个编织袋的口是开的,里面似乎装了一些什么东西。而且我突然发现那些东西竟然在动。
我有点惊恐,但还是尝试着挑起那个编织袋。紧接着我看到很多蛇从编织袋里爬出来,它们的身子纠缠在一起,迅速地蠕动着。黏稠的体液填在身子与身子的缝隙之间,像是刚从胃里呕吐出来的一般。它们抬起头朝外吐着芯子,身子慢慢地分开。有的蛇很快钻进了草丛中,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全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心里一阵恶寒。我将小木棍扔在地上,迅速地退了出去。当我跑出巷子的时候依然惊魂未定,我总感觉那些蛇在跟着我,像是随时要对我发起攻击一般。我抖了抖裤子,似乎想查探刚才是否有蛇钻进了我的裤腿。站在阳光底下,我的身子依然冷冷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慢慢暗了下来。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重新理清思路。我想那些蛇一定是那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带过来的,她绝非善类。她要找到韩哲的目的是想杀了他。现在看来她还没有完成这个目标。韩哲也许还活着,只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突然联想起了最近热门的失踪事件。或许是我想多了,韩哲只不过是和其他人一样失踪了而已,没什么特别的。这个夏天本来就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着父亲的电话号码。想了想,我直接挂断了。但是父亲并没有放弃,继续拨打我的电话。如此几次之后我终于接了起来,毕竟在电话里他还没有办法伤害我。
“有什么事吗?”我也变得冷漠起来。
“你妈早上离家出走了,她失踪了。你有时间的话去找找她。”父亲在电话那头说。
“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的心里生出很多古怪的想法。我觉得父亲在骗我,他想让我回家去,然后找准机会对付我。如果母亲确实不在身边,那我更是连个救星都没有。
我的心里一阵发冷。早上的时候父亲怒气冲冲,而母亲将我放走了,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将母亲杀害了呢?这个疯狂的想法让我悲伤起来,但是我还是没有勇气回家去探个究竟。
我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接下来两天我一直住在局里的警员宿舍,我把手机放到最醒目的位置,其间还特意出去给手机充了钱。我总在想如果母亲真的离家出走了她应该会给我打个电话的。但是两天来除了接到一个推销保险的电话外,什么消息都没有。这让我更加焦急起来,我觉得有必要重视一下眼前的失踪事件了。于是我从档案室里将那些人填写的失踪者的资料抱了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翻看具体的内容,就看到同事阳茶山跌跌撞撞地跑进办公室,他脸色通红,满头大汗。我听到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找着了,找着了。”
“找着什么了?”我问他。
“有些失踪者找着了,大队长让你去帮忙统计结案呢。”阳茶山解释道,“一大早有人反映闻到路上有一股奇怪的臭味,报了警。大队长带人去查看,你猜怎么着?我们在下水道里找到了很多尸体。现在局里已经紧急下令搜索城区所有的下水道,消防队的人也在现场,连周围各个乡镇派出所的民警都调过来了。”
我的心一惊,将那些资料塞到背包里,跟着阳茶山往外走。
交警部门临时进行了交通管制,所以很多发现尸体的路段并没有闲杂人员。我和阳茶山很快坐车赶到了其中一个事故现场。
黑色的井盖被随意地扔到一边,消防队员正从下水道里往外搬运尸体。我看到街道上整齐地摆放着十几具尸体,黑色的淤泥覆盖在尸体的上面,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尸体腐烂的味道混杂着下水道的臭味让身边的空气变得恶劣极了,我连忙捂住鼻子。从救护车里跳下来几个医务人员,其中一个给现场的警察分发了口罩。
我的大脑有那么一段时间的空白,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真切切的尸体,而且那么多,那么恶心。他们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耀眼的太阳照在他们身上,那些淤泥的表面有些发干,透着细腻的灰白。
几个消防队员开始是用灭火的水冲刷那些尸体,他们的样貌慢慢清晰起来,眼睛紧闭着,嘴巴微张,脸上是凄惨的白色。我缩紧身子,站在太阳底下依然浑身发冷。我记起那天晚上从冷颜家出来走在街道上听到的呻吟声。痛哭,哀鸣,或者还有求救,那些绝望的声音曾经真切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他们在那个时候就待在了下水道里。想到这我感到一阵恶寒。
上级很快就下达了命令,要把尸体集中到第二医院。还没有死的立即送到附近的医院抢救。我的工作是尽快联系最近登记失踪的那些报案者,让他们来认领尸体。这是一项不那么好做的工作,当他们听到“尸体”两个字的时候都会发出瘆人的悲泣。尽管死讯没有得到确认,但他们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挂了电话,耳朵里还是会不断地回响各种音调的哭泣声,这让我也兀自悲伤起来。
因为事情太多,我一直工作到第二天早上才基本理清状况。大部分尸体都得到了家属的确认,调查工作仍在进行之中。在陪同家属认尸的时候我也会特别留意一下有没有韩哲的尸体。我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有还是没有,这让我痛苦不堪。不过在目前已经找到的尸体里,我并没有发现韩哲。他依然在失踪的状态。
我走出警察局,没有一丝睡意。太阳就悬在头顶,热气逼人。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冷颜的家门口。他打开门,看到我的时候神秘地笑了笑:“我在电视里看到你了,死了很多人。”我点了点头,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
“他们集体自杀了。”我叹了口气道,“有高考成绩不好的学生,有失业的白领,还有家庭不和睦的主妇,很多很多人。对了,还有两个女明星,或许你看过她们演的戏。”
“这真是个不幸的夏天。”冷颜的脸上并没有悲伤的表情。
“你说他们为什么都选择在下水道里自杀?是什么样的宗教仪式吗?”我问他,因为这件事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没有相关的信息。我想也许他们相信了世界末日的说法,他们想找个阴凉的地方提前解决自己。毕竟等着被烤死并不那么好受。”冷颜突然玩味地说道,“不过说起来,人一生下来就注定在等死。”
“我觉得因为害怕世界末日而自杀只不过是借口,他们本身就对生活绝望了。生活中有太多的烦恼他们接受不了。”我这一次没有认同冷颜的说法。
“你真是个天真的人。”冷颜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蚕窝旁,他问我,“你有没有绝望过?”
“有,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你那不是真正的绝望。”冷颜摇头道,“只有你完全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一点改变的办法都没有,你才能明白那种无法言说的绝望。”
“也许吧,我觉得我的生活还有希望。”我苦笑道。
“你相信地底下有人生存吗?”冷颜突然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
“什么意思?”
“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很多人在墓地里会听到古怪的声音?你不觉得那是有人在地底下说话吗?”冷颜将左手平放比成地面,然后用右手指了指左手的下方,继续说道,“我觉得很多人就生活在地表之下,也就三四米的样子吧。那些泥土就像是海洋中的水,人在泥土里游动,生活。”
“你这个想法太奇怪了。你是说那些跑到下水道里自杀的人是想到这样的世界去?”我皱了皱眉道,“和土行孙一样?”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冷颜说完迅速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他朝我招了招手,我连忙走了过去,他看上去有些欣喜,指着那些蚕道,“你看,它们就快要吐丝了。”
“恭喜你。”我尴尬地笑了笑,因为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并没有吸引力。
接下来的时间冷颜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而把全部的目光集中到那些白胖的蚕上。我不想再打扰,有些无趣地开门离开。
“喂。”等我走下一层楼梯的时候,冷颜追了出来,站在门口。
“局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我先走了。”我抱歉自己的不辞而别。
“嗯,没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相信灾难会降临,但我一定能够平安度过。”冷颜诡异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对于冷颜的气定神闲我很羡慕,但是他的那个笑容让我觉得有些发冷。我突然发觉自己其实是个悲观的人,而冷颜,他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生活。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很渺小。
走出小区的时候我接到了阳茶山的电话。他告诉我他在医院看到了我的母亲,要我马上过去。我颤抖着身子,母亲跑到下水道里去自杀让我真的接受不了。我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在前台查了病房号,大步地跑了过去。
我走到阳茶山的面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你爸在里面。”我愣了愣,还是推门走了进去。父亲看到我后站了起来,我连忙后退一步。父亲迟疑了片刻,又坐下来,脸上是少有的疲惫。说起来我很久都没有认真看过父亲的样貌,他好像突然一下就变老了。不过我还是有些害怕他,绕到病床另一侧去看我的母亲。她的面容苍白得厉害,眼神有些呆滞。
我喊她:“妈。”
她并没有回应,依然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母亲绝望到想要去自杀。也许她真的认定父亲会杀了我?!我抬头看了看父亲。他叹了口气,将母亲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那种苍老悲哀的眼神突然触动了我,让我感到很心酸。母亲开始张着嘴无意识地说话,父亲把耳朵凑上前去听。我没有动,但听到了只言片语。
母亲说:“不要……不要这样对他,求你了……他还是个孩子。”
我看到父亲的身体微微地颤抖,那些凶悍的气势好像突然之间一去不复返了。他说:“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会照顾她的。”
很奇怪,父亲这次并没有问起韩哲的事情。这让我很不自在,好像有什么东西悬在了心口。但它随时可能会掉落,狠狠地砸在身上。
我走在大街上,阳光很大,却一个人都没有。街边的店铺都关门了,死气沉沉的。我盯着自己脚下的影子,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我觉得那是一个坑的形状,坑的下面是柔软的细沙或者是潮湿的沼泽地。我站在上面,随时都可能陷进去,再也出不来。我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找到我。
后来我看到一只手从那暗黑的影子里伸出来,它来自地表以下,它突然抓住了我的脚。我知道它想把我拉到另一个世界去。我恐惧极了,用力地挣开它往反方向跑去。但那影子一直待在我的脚下,那只手随时可能再次伸出来。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犹如呜咽一般。
突然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趔趄着往前倒去。我回过头,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一颗人头。它并不是随意地放在地上,它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牢牢地固定在那里。我的身体开始颤抖却丝毫不敢久留,站起来继续往前跑。我感觉自己的腿像是要融化了一般,越跑越没有力气。然后我看到了一堆堆黑色的头发铺在地面上,那些头发慢慢往上支起,下面生长出一颗头来。
像是雨后春笋一般,我身边的地面上不断地往外冒出一颗颗人头来。他们偶尔交头接耳,偶尔放声大笑。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们看着我,微笑着,像是在对我发出邀请。我拼命地摇头,但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下陷去,那些泥土淹过膝盖,淹过胸口,淹过肩膀。我想大声地呼喊,突然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在一段熟悉的音乐铃声中,我从噩梦中惊醒,胸口和后背都布满了冷汗。回想起刚才的梦境,我依然不敢相信,我怀疑如果不是有人打进电话来,我真的就会这样死去。
“你怎么半天才接电话?”是夏容的声音。
“我做噩梦了。”
“其实,我打电话过来是想跟你说……”夏容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我有气无力地问道。
“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你们家总让我感觉很奇怪,我很害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我明白。”这个时候我完全没有了挽留的心境,只是淡淡地说道,“好,我们分手。”
我下床走到洗手间里洗了把脸,这才从噩梦中缓过神来。我觉得是冷颜的话给了我某种奇怪的暗示,让我想到地表之下会有另一个人类的世界。他们像鱼活在大海里一样活在泥土之中。
街边的大屏幕在滚动播放着最近发生的自杀新闻,政府提醒广大市民不要轻信谣言。我觉得很多人都像我一样并不相信那些所谓世界末日的谣言,只是他们早就绝望了,但没勇气去死,所以他们宁愿去相信世界末日。他们没有独自死去,他们成群结队。
太阳持续散发着巨大的热量,这座城市好像因为炎热开始变质了,细心的话你甚至还能闻到腐烂的味道。
我回到警察局,阳茶山找到我,给我看了一份数据。
他说:“现在从下水道里找到的尸体只有最近登记失踪人数的三分之二,所以还有些人不是这样自杀的。政府已经下令暂时封闭所有井盖,接下来应该不会有人去下水道自杀了。”
“关于这次集体自杀的调查怎么样了?”我问道。
“初步怀疑是有人利用手机短信和网络散播谣言,煽动集体自杀。那边的同事好像已经锁定了一些相关的网站,只等着抓人了。”阳茶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妈还好吧?”
“嗯,可能需要休息很长时间。”我说道,“我爸在医院照顾她,我可以正常工作的。”
“那就好,我们也正需要人手。核实如果没有疑问的话,有些失踪案就可以结了。”
“我这就去办。”
“没事,人都死了,这个也就不用急了。”阳茶山接着说道,“你觉得还有些人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自杀呢?”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了冷颜的话,“他们会不会活埋自己?”
“活埋?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阳茶山诧异道。
“没,我只是随便说说。”我并不想告诉他关于冷颜的假设,那是蛊惑人心的东西。我想只有活埋自己才能留在地底下,更加接近另一个世界。如果真的用泥土将自己埋没,忍不住呼吸的时候泥土会灌进嘴巴里,喉咙也会有沙疼的感觉吧。想到这我的身子不禁抖了一下。下水道的井盖可以封起来,但是整个地面能够封起来吗?他们可以将自己埋在里面,再也不要出来吗?
“算了,我们不要乱猜了。你跟我一起到案卷室取点案例参考一下。”阳茶山往前走去。
我跟在后面,脑海里不断地重复自己刚才的想法。韩哲已经失踪很久了,他是不是将自己活埋了呢?!不,人怎么能活埋自己?会不会他们还是在集体行动,互相活埋。只不过那最后一个人要怎么办呢?我越想越多,头疼得厉害。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也有几天没看到了,她没有再来找我,是不是她也失踪了?
“你发什么呆呢?”阳茶山在一旁笑道。
“没事。”我看着满架子的案卷,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我的姑姑和姑父十几年前就死了,那很可能是非正常死亡,是刑事案件。警察局有备案才对的。于是我问阳茶山:“这里的案卷齐吗?能不能找到十几年前的案子记录?”
“应该挺齐的吧。只不过十几年前的东西可能不是很全了,如果有记录的话也应该比较简单。”阳茶山转头看着我,说道,“你要找什么?”
“一点私事,可以替我保密吗?”
“没问题,不要弄乱了就没事。”阳茶山笑道。
我努力从父母之前的一些谈话中分析姑姑去世的大概年份,还有父母每年特定的日子都会带韩哲去扫墓,那大概就是姑姑的忌日。依靠这些我很快找到了一个档案袋,上面写着受害者的名字和日期。正是关于姑姑和姑父那件案子的资料。
阳茶山说得没错,案子的记录果然很简单。但我还是依靠上面的信息还原了部分真相。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在十几年前是姑父的情人,她想让姑父离婚娶她。但是因为韩哲的关系,姑父拒绝了。后来还和她断绝了来往。本来姑父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开始,对家庭负起责任来,但很多事情并不这么简单。那个女人不依不饶,最终将姑姑和姑父一齐杀害了。她也因此被抓了起来。
我皱了皱眉头。十几年过去了,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可能因为神经错乱的关系被释放了。她可能忘记了一些事情,但她还清楚地记得姑姑家的地址和那个孩子。所以她想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对我提起这些事情。
我的心感觉莫名的寒冷。
几天来我都坐在办公室里等那个穿红裙子女人的到来,但是她爽约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好像是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一样。我在报纸上给韩哲登了一份寻人启事,后来有人打电话说在一个地下通道见过他,只是没有联系方式。知道他活着就行了,我并没有打算找到他,也许他只是想离开而已。空闲的时候我会想起夏容。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觉得自己答应分手的时候像个神经病。
中午在警察局的食堂里吃饭,我听到坐在旁边的两个警察聊天。
“这两天我们逮捕了不少的人,就是他们制作了一些网页,传播谣言,宣扬迷信。”
“那可真是害人不浅呢,都该拉出去枪毙了。”
“确实。不过我说一件事情你可不要恶心吃不下饭。”
“今天上午我们去抓一个人。敲门了没回应,我们就把门踢开了。你猜怎么着?那个人躺在床上,基本上看不到他的本来面目了。”
“为什么?”
“因为他的身上爬满了蚕。你见过蚕吗?像是毛毛虫一样的东西。很多很多的蚕在他身上爬,头一摆一摆地吐丝,像是在做针线活似的。而且,我还看到有些蚕往他的嘴巴里鼻孔里还有耳朵里钻呢。”
“啊,那太恶心了。他在干吗?神经病哦。”
“我想他是在用蚕给自己结茧吧。”
“真有创意!”
我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将嘴巴里的饭都吐了出来。整个胸腔像是灌满了冰水一般。我猜想他们说的那个人一定是冷颜。我记得他说自己找到了战胜灾难的办法。那不过是个谎言。他认为自己的茧就是诺亚的舟,他是自己的救世主,他要用蚕茧将自己包裹起来。其实他一直都在逃避。我知道他很久都没有找到工作,他早就绝望了。不仅如此,他还通过各种手段让别人绝望。他害死了很多的人。我想握紧拳头,但是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一直都是我的希望,现在他死了,如果灾难真的来临我怎么办?!
我垂头丧气地走在大街上,脑海里一片空白。太阳当空照,地面上像是燃着火。我有点动摇了,我想或许真的太阳黑子会集体爆发,整个世界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烤箱。
路过甜品店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夏容,这让我觉得很难过。我甚至怀疑夏容离开我是因为我是一个连冰激凌都害怕的警察。我觉得我疯了,径直走到店里买了一个冰激凌拿在手上。我的头开始疼了起来,全身都不舒服。但是我并没有放弃,我觉得我不能输给它。于是我将冰激凌往嘴里送,那股冰冷的味道让我的喉咙也疼了起来。
只是我依然大口大口地吃着冰激凌。很多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插了进来,疼得厉害。
那是一条熟悉的小巷。姑姑的家就在这里。我还是个小孩子时,我在姑姑家的门口玩。有个女人拿着一个冰激凌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有怪异的笑容。她把冰激凌递到我面前,说,帮阿姨做件事,这冰激凌就是你的了。我看着冰激凌点点头。那个女人笑了笑,递给我一包东西。她说,把这包糖放到姑姑家的茶壶里好吗?
喏,给你冰激凌,真乖。
谢谢阿姨。
炽热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可是我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原来是我害死了姑姑和姑父!脑海里很多画面都变成了碎片,像是玻璃碴,嵌入到我的肉中。
很多的人,他们围着我,脸上是愤慨的表情。父亲指着桌子上一大堆的冰激凌说,你把这些全吃掉。我哭泣着,一盒一盒地吃。可是后来我的肚子越来越冷,我再也吃不下去了。父亲打我,说,你不是很喜欢吃吗?接着吃。我不依,父亲就继续打。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像是木头人一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化解他们心里的愤恨。父亲打累了,就将冰激凌全倒到一个盆里,他把我的头按在里面。那些刺骨的冰冷将我包围,我的胸口越来越难受,身体越来越疼。后来母亲来了,想阻止父亲,但是却被围观的人拉开了。我隐约地听到母亲喊,不要这样对他,他不知道的,他只是个孩子。
后来,我被送进了医院,忘记了很多的事情。
唯一记得的就是,我再也不吃冰激凌了,连看见都会感到非常恐惧。
父亲成了整个家族的罪人,几乎和其他亲戚断绝了来往。他背负着这份罪十几年,一直在对韩哲偿还。而我,是个恶魔,是杀人犯。我知道从此刻开始我再也无法正常地生活,即使是无知,那也毕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它盘踞在我的脑海里,就像是一条恶毒的蛇,再也不会离开。
我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看不到任何的希望。这个夏天注定是荒诞而绝望的。
现在死去,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STORY故事二
深夜,请不要登录手机QQ
文/宇尘庸兰
1 名人好友
妖小猫这些天有些反常。
寝室十点半准时熄灯,以往她都是等到电脑自动关机才会爬上自己那老掉牙的上铺,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吵闹声,在下铺的抱怨声中进入梦乡。可是这几天,不到十点二十,她就会关了电脑,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熄灯后,只有缝隙中透露出的幽蓝光芒在证实着她并没有睡,而是摆弄着自己那部高档的诺基亚手机。
她在等人。
和大学里那些无聊的小女生一样,她也喜欢在网上找一些刺激的事情来做,看鬼故事,崇拜那些洋洋洒洒几十万字,将人带进无尽恐怖中的无聊写手。幸运的是,几天前,她结识了一个灵异小说作者庸兰,这个人竟然是她的学长,于是两人相见恨晚般互加了好友。
只是让妖小猫有些不解的是,这个名人好友只会在十点半之后才会上网,而且,是用手机登录QQ。
“我家里没有网,而且,你不觉得晚上熄灯后,躲在被窝里看鬼故事更有感觉吗?”庸兰发过来一个笑脸。
从那之后,妖小猫便开始每天准时等待着这个人上线,听他讲这所学校里的故事。
2 手机里的鬼故事之迷幻阶梯
我所讲的每一个故事都是真实的,所以你要认真地听,它可能会帮你躲过一些劫难。
故事开始前,庸兰认真地说道。
你知道咱们学校的通道吗?对,就是那个连接着前山和后山的大通道,你仔细查过那个通道有多少阶梯吗?我告诉你,千万不要去查,因为你永远也查不明白,还会将自己也查进去,永远成为通道的一个阶梯。
我刚入学的时候,我的学长曾严厉地警告过我们,可年少轻狂的我们谁也不信邪,于是在一个漆黑的晚上,下自习归来便无聊地查起了那个通道。
“喂,你们查明白了吗?”当我们终于走出通道之后,寝室长阿文气喘吁吁地问道。
“260!”我一向不喜欢说话,只是简单地报上了数字。
“嗯,是260!”田田,是我们寝室的老三,也是大连本地人,撇了撇嘴说道,“也没什么难的嘛,大哥肯定在骗我们。”
“真的是260吗?”寝室的老四有些狐疑地问道,“为什么我查出261个来?”
“哈,那有什么?”田田是个话唠,“或许我们少算了上来的第一磴,又或者我们少算了上来的最后一磴,阿文,你查出多少来?”
我看到阿文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般说道:“这就对了,我还以为我数错了呢,竟然是262,走吧,回去睡了!”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甚至兴高采烈地去找学长汇报我们的伟大工作,可是他只是看着我们叹了口气,便转身走了,临走时,我听到他轻轻地说道:“又多了两个!”
一个月后,这个小插曲已经渐渐被我们淡忘了,那天,我身体不太舒服,就没有去教室,独自留在寝室里复习。十点钟,寝室关门了,他们三个还没有回来,十点半的时候,田田一个人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他们两个呢?”我问。
“不知道!”田田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你们不是一起去上自习了吗?怎么会不知道?”
“九点的时候我们就出来了。”田田说话的时候已经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我看到他的身体在不断地打着冷战,或许是着凉了吧。
“你没和他们一起?”
“是一起出来的,快要出通道的时候,他们俩说有东西忘在教室了,要回去拿,让我等他们一会,可是我一直等到九点半,也没见他们俩回来,就回去找,看门的老大爷说,他们俩根本就没有回去过,打他们的手机也关机了。”田田打了个哆嗦,“你说,大哥说的会不会是真的?那个通道的阶梯真的不能查吗?”
是不是真的不能查我不知道,只是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老四和阿文,他们两个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喂,你还在吗?
妖小猫正沉浸在这个故事里,连忙回道:“在啊,这个故事似乎没那么可怕嘛!”
“呵呵,是吗?”庸兰笑了笑,“总之,你不要去查那个通道就好了,那件事情没多久,通道旁就立了个牌子,此通道共有阶梯262级,就是不想让同学们去查,而且听说,一到深夜,那个通道里就会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妖小猫一个激灵,这声啼哭来得还真是时候,吓得她险些尖叫出来,仔细聆听了一下,那声啼哭竟是来自于通道的方向,而且,相比于婴儿的啼哭,那更像是野猫在叫春,这个学校里别的没有,只有野猫遍地。
“那个应该是野猫叫春吧,你们太疑神疑鬼了。”妖小猫得意于自己的发现,却看到,那一边的庸兰已经下线了,她也只好悻悻地睡了过去。
“喂,小猫,快起来了!”迷迷糊糊中,妖小猫被一阵剧烈的晃动吵醒,睁开眼,大家竟然都难得地早起梳洗打扮,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着她们去做。
“昨天不是说好了要去查那个通道有多少阶梯了吗?”寝室的大姐一脸的激动,“听说,还没有人能查明白那个通道有多少级呢?”
昨晚那个迷幻阶梯的故事一下子浮现在了眼前,她本能地想说不去,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起床,跟着她们出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查的,262嘛,牌子上都写着呢。”妖小猫嘟囔道,惹得旁边的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吗?”妖小猫不满地问道。
“小猫,你眼花了吧,哪有什么牌子啊?”大姐一指,妖小猫愣住了,随即恍然,庸兰毕竟是个写小说的,来些文学加工再正常不过了。
五分钟后,寝室里的七个人却都对妖小猫刮目相看了:“小猫,你是不是以前就数过啊?还真的是262啊!”
只有妖小猫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的不安,因为,她查出的数字是264。
3 手机里的鬼故事之是谁在敲打我窗
妖小猫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地等过一个人,十点刚过,她就亟亟地上床了,一遍遍刷新自己的好友列表,等待着庸兰的出现,当他的头像亮起的瞬间,她就一条信息发了过去。
“那个通道究竟有多少级?”
庸兰沉默了许久:“你还是去查了?”
“嗯,他们说是262!可我查的却是264!”
“在老四和阿文之前,那个通道只有260级台阶,在他们之后有262级,不过我想,很快就要变成264级了吧!”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属于那个通道了吗?”妖小猫亟亟地问道,隐约有些不安。
“呵呵,逗你玩的,通道那么长,还是依山而建,谁有那样的精力去好好地查啊,也就是260多的样子吧,还是给你讲个故事吧。”
今天这个故事叫做是谁在敲打我窗。
你一定很熟悉这个名字,因为蔡琴有一首歌里就唱到“是谁在敲打我窗”,这个故事发生在阿文和老四失踪三个月后,暑假就要来了,天热得要命,我和田田谁也睡不着,总是期待着某一天,寝室的门被大力撞开,然后阿文一如既往地嚣张“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可这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二哥,你听说了吗?”田田突然说道。
“听说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
“咱们学校其实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太平,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据说咱们这个寝室以前是女寝!后来出了一件事,才改成男寝的。”
“出了什么事?”我喜欢写恐怖小说,也就特别爱听鬼故事,亟亟地催促道。
“大概是前年的时候吧,那时候咱们这个楼还是女寝。有一天晚上,一个在校外打工的女生回来晚了,在横穿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超速行驶的汽车撞了。当时那个女生并没有死,就躺在马路中间,向她们寝室招手求救,因为她看到寝室的阳台上,她的同学正站在那里打电话,可那个同学并没有看到她。那个肇事的司机在下车看了一眼之后,竟然狠心地上了车,又倒了回来,从她的身上碾了过去,一遍又一遍,直到她成了肉泥。”
“那天晚上,整个寝室的人都没有睡着,因为她们都被一股刻骨的寒冷包裹着,就算裹了厚厚的棉被也没有用,而她们寝室的窗子上传来“啪啪”的拍击声,一个女孩子凄厉地哭号着,放我进去,让我回家,放我进去,让我回家!”
“啪啪……”田田的故事讲到这里,我们的窗子上突然传来了拍击声,“放我进去,我要回家,放我进去,我要回家!”一个凄厉的声音号叫着,只不过这个声音换成了一个男子,那声音和我们寝室的老四极为相似,可是,我们住的是七楼!
哦,忘了说,那个寝室在后山,所以你不用担心。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
蔡琴那灵动的声音穿过寂静的黑夜传进了妖小猫的耳朵,让她心中一惊,那声音却很快就消失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匆忙之中竟然忘了将电话调成振动,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在半夜还打电话骚扰她。
再看QQ,那边庸兰已经下线了。
这一夜,妖小猫都没有睡好,朦朦胧胧中,她总感觉有人敲打着她们的窗子,“啪啪”的敲击声响个不停。
“小猫,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隔夜醒来,寝室大姐关心地问道。
“做了一宿噩梦,没什么!”妖小猫揉了揉自己痛得要命的头,都怪该死的庸兰,给她讲那种真假难辨的故事。
“喂,你们注意点,别弄坏了玻璃!”窗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妖小猫掀开窗帘,却看到一个工人正拿着锯子骑在树上努力地锯着一根长长的树枝,在微风中,那根树枝还在不甘地摇晃着,轻轻敲击着她们的窗户。
4 手机里的鬼故事之镜子里的我
妖小猫决定今天不再听庸兰讲的故事,隐身上线后,却奇怪地收到了长长的几条信息。
我今天有事,所以就不等你上来了,今天的故事提前发给你,慢慢看。
古往今来,关于镜子的故事有很多,据说如果在子时你对着镜子梳自己的头发,就会被镜子带走,不过今天我要给你讲的故事是一个关于交换的。
我上学的时候,住在后山的寝室,你知道寝室是四人间,洗手间在寝室里,尽管没有了老四和阿文,但我和田田还是尽量很晚才回去,因为都不愿意去面对,因此也就造成了总是熄灯之后,我们两个人还在洗手间里吵吵嚷嚷。
那天,我有些累,想早点休息,就提前回寝室,洗漱之后就上床休息了,在十点多,寝室快熄灯的时候,田田回来了,一头扎进了洗手间,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但是,我却收到了他的短信。
他说他见到了老四和阿文,就在洗手间里。
他本来在洗脸,可抬起头的时候,镜子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模糊,你知道,咱们学校的寝室是不提供热水的,可镜子上就是布满了水汽,田田莫名地有些恐慌,他抬手擦了擦镜子,镜子里映出的,却不是他那张胖胖的脸,而是,老四和阿文,他们微笑地看着他,向他伸出了手。
田田说,那天他查出的通道阶梯其实是263,但是他很早就听说过迷幻阶梯的传说,才故意说是260。只是没想到,还是没能躲得过。
今天的故事很短,妖小猫看得很不尽兴,但小腹却突然传来一阵阵痛楚,尿意袭来,她很不情愿地爬了起来,前山的条件不比后山,要去洗手间还得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这栋拥有近50年历史的老楼,所有的设备都老化了,洗手间里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那是拧不紧的水龙头在漏水,但在这寂静的深夜,那声音听起来甚是骇人,一阵阵冰冷抚摸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嘿,你还在吗?我回来了!”暗淡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吓了她一跳,竟然是庸兰上线了,随后他不管妖小猫是不是能够看得到,又发过来一条长长的信息。
其实那个故事我还没有讲完,在收到了田田的短信之后,鬼使神差地,我冲进了卫生间,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那个我和平常有些不太一样,憔悴,脸色惨白之间夹杂着些许的蜡黄,就像大病了一场一样,而从那时开始,我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终于还是退学了。
妖小猫不胜欷歔,这个作家竟然是肄业,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但她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就在她的眼前,就有一面镜子,那面镜子上布满了水汽,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妖小猫骇然退后了两步,怔了一下,竟然伸出了手,擦了擦上面的水汽,镜子里是一个帅气的男生,戴着无框的眼镜,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这个人,她见过,网上流传了很久的庸兰的唯一照片。
妖小猫疯狂地摇了摇头,镜子又恢复了正常,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大概这两天被他搞得有些精神恍惚了。
5 最后一个故事
今天要讲的是最后一个故事。
有一个女孩,是大二的学生,和许多无聊的大学生一样,她也喜欢在网上找一些刺激的事情来做,比如,看鬼故事。
这个爱好让她无意中结识了一个学长,这个学长是网络上小有名气的恐怖小说作者。于是,每个夜晚,他们都会准时地守在QQ的两端,他会给她讲关于这个学校的一些传说故事,而且总是以自己为主角。
这个女孩子也就沉浸在这些故事里无法自拔,而那些故事里的情节也在她的身上慢慢地应验着,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头脑一阵昏昏沉沉,鼻子也流出了两行鲜红的血液……
妖小猫使劲抽了抽鼻子,似乎真的有两行温热流了下来,但她却并没有在意,使劲地翻看着聊天记录,兴致勃勃地看着之前庸兰所讲的故事。
妖小猫死了,医生说她死于失血过多,身体的血液竟然流失了70%以上,奇怪的是,那么多的血液竟然不知所踪,寝室里找不到任何的血迹。
她的QQ还挂在手机上没有下线,一个叫做庸兰的人发来了最后一条信息:早跟你说过,我讲的故事都是真实的!
6 深夜,请不要登录手机QQ
校园里流传了一个全新的传说,如果你有在熄灯后登录手机QQ的习惯,那么说不定哪一天,你会碰到两个人,一个叫庸兰,一个叫妖小猫,庸兰会给你讲这所大学里的传说故事,一个寝室里的四个人,他们不相信学长的话,固执地去查那个通道里的迷幻阶梯,可他们每个人查出的数目都不同,于是他们的老大和老四最先失踪了。
而老三喜欢讲故事,作为本地人,对这所学校的传说也知道得最多,他讲了一个女生在晚归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冤魂不散,一遍又一遍地敲击着窗户想要回到寝室的故事,于是那天晚上,老四也来敲击他们的窗户了。
老三失踪了,失踪在自己的寝室里,临走前,他给老二庸兰发了一条短信,老大和老四来接他们了。
而妖小猫只会跟你说一句话,深夜,请不要登录手机QQ!
至于你的命运会如何,就看你相信谁的了。
STORY故事三
嗅 声 匿 迹
张执远把头深深地埋到浴池里,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奔腾的热气从水中卷了出来,他只在水里待了一小会就忍不住,只好出来一会再钻进去泡。
他拿起毛巾擦干被水泡得发白的皮肤,然后满意地套上衣服,走出洗浴城。进家门的时候,顾曼曼正在客厅半躺着看电视。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蕾丝睡衣,短短的下摆,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小巧的脚丫上,十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精致可爱。看到张执远回来,顾曼曼欢呼着从沙发上蹦下来,一头扎进张执远怀里,一股淡淡的香皂的味道很是清新。
张执远和顾曼曼结婚的时候,顾曼曼已经离过三次婚了,而且是在一年以内。顾曼曼很漂亮,而且气质优雅,这对于年轻的女性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资本。她应该得到男人的疼惜。但她还是像个可怜的小皮球被那些男人一脚踢开。张执远和她谈恋爱的时候就知道原因了,但是他还是决定要娶这个女人。漂亮,当然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
顾曼曼抱着张执远从头闻到脚,然后笑眯眯地说,你今天去的是金沙滩洗浴城。张执远点点头,拉着妻子一起坐到电视机前,刚刚坐下,顾曼曼突然皱着眉头说道:“今天谁碰你的包了?”
“包在办公室放着,谁要拿个东西什么的,碰到了在所难免嘛。”张执远强作镇定地说道。顾曼曼皱了皱眉头,伸出两个白嫩嫩的手指头夹住他的皮包,拎到洗衣机前,松手扔了进去。
“喂,我东西还没拿出来呢!”张执远大叫。“不知道谁用的劣质香水味,熏得我头痛。”顾曼曼解释道。
这就是那些男人和顾曼曼离婚的原因。顾曼曼的嗅觉简直比狗的还要灵敏。
晚上,张执远抱着妻子刚刚迷迷糊糊进入梦乡,顾曼曼突然坐起身来,把窗户关住,然后拿着空气清新剂使劲喷,张执远被她折腾得又醒了过来,趴在床边有气无力地问:“你在干吗。”
“外面有味道,熏得我睡不着。”顾曼曼一边说一边死命喷着空气清新剂。
好不容易顾曼曼折腾完上床睡了,张执远却失眠了,他瞪着眼睛盯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天花板。身边是他美丽动人却一无是处的妻子。
顾曼曼本来在一间公司做文秘工作,但是干了半年就辞职不做了,原因是她新来的那个老总不太注意卫生,有好几次她站在他面前听他讲话时,几乎要吐出来。之后她换了好几份工作,但都是做不长。
她不可能找到一份不用鼻子的工作,因为人如果不用鼻子的话,也就不用活着了。
呼吸是生活中无处不在的。
最后张执远说,你不要工作了,好好在家待着,我养你。
张执远记得顾曼曼当时眼圈红了一下,却立刻把头转到一边去,所以张执远没有看到她的表情。
几天之后,张执远就后悔了。
顾曼曼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张执远的烟灰缸、茶杯之类的东西做了一个彻底的清洁,然后烟灰缸就被请出了卧室。张执远所有的衣服都被单独放到一个柜子里,而且柜子不在卧室,而是在客房。然后顾曼曼丢掉了所有的地毯,换成了地板砖,她受不了地毯被人光脚踩来踩去却只用吸尘器清洁。所有的被褥床单被换了全新的,而且每天都要更换一次,要不是张执远拦着,顾曼曼一定会一天像三餐一样换上三次。
张执远的家越来越干净,却越来越不舒适。来他家的客人也越来越少,试想想,谁走进他家那一尘不染像个医院无菌房的环境,都会全身不自在,生怕自己弄脏了哪里。好在顾曼曼不介意张执远和同事在外面聚一聚,但是回来的时候张执远必须洗了澡再回家,她绝对闻不了那些餐厅酒吧的烟火味道。于是张执远养成了每天回家以前在外面洗澡的习惯。
她比最严重的洁癖者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天的聚会是张执远顶头上司为升迁而举办的宴会,大家都被邀请带家属前去参加。张执远当然乐意让自己美丽的妻子去露露脸。但是坐在他身边的顾曼曼却不这么想,她死死捂着自己的鼻子,皱着眉头,连走进宴会厅的时候,都是一副受苦的表情。
张执远的顶头上司喝得醉醺醺地走过来的时候,张执远暗叫不好。顾曼曼最讨厌的就是男人的酒臭味,他想让顾曼曼去旁边避一避,可是上司已经看到了他们两个。
“小张,原来你太太这么漂亮,还一直藏在家里不让我们知道,真不够意思。”
“呵呵,她比较怕生,很少出门。”张执远一边应付上司,一边看着顾曼曼的表情。
顾曼曼倒是乖巧地放下了捂住鼻子的手,但是她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张执远心里想着不好,只听“哇”的一声,顾曼曼吐了那个全身酒臭的男人一身。
张执远大惊失色,他转头狠狠地骂了顾曼曼几句。上司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直接离开了宴会,大概是去找衣服换了。
顾曼曼捂着自己精致的鼻子,一双大眼睛水波般地眨动,看张执远的上司走远了,她才噙着泪水凑到张执远面前小声说:“他身上有尸臭味。”
张执远忙捂住她的嘴:“胡说什么!”
顾曼曼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骗你是小狗。”她说。张执远当即拉了她的手,出门找到他的上司,表示了歉意之后,便把自己的外套借给上司穿。“都这么晚了,要不然我们送你回家吧。”张执远试着提议道。上司喝得迷迷糊糊的,知道自己也开不了车,便点头答应。
扶上司上床睡下,张执远从上司的卧室走出来,看到顾曼曼正站在门口捂着鼻子,样子十分痛苦。
张执远说:“怎么不进来?”
顾曼曼摇摇头,指着上司家的一堵墙,让张执远报警。
张执远摇摇头:“怎么报警,告诉警察这堵墙有问题?”
顾曼曼让张执远抠抠那堵墙的墙皮,张执远照做,他直接一抠,发现墙皮是新刷上去的,也许这堵墙真的有问题。
张执远决定听顾曼曼的,报警。
张执远的上司被逮捕了。就在他升迁的前一夜,警察在他家的墙里面发现两具已经腐烂的尸体,经鉴定是他的妻子和他的情人。其中原因到底是什么,张执远不想知道,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那个坐公交车都坐得脸色苍白,几乎虚脱的妻子身上。不过也难怪,现在是夏天,公交车上人又多,味道自然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更何况顾曼曼呢?
今天他的车坏了,顾曼曼只得坐公交车去商店买东西。张执远好心陪她来,却发现了自己的妻子更吓人的一面。在一辆公交车上,张执远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他正在着急的时候,顾曼曼拉拉他的衣襟,告诉他钱包在旁边那个穿白衣服的瘦高个子身上。张执远跟着那个人下车,并在人多的地方抓住他要回了钱包。他拿了钱包回头看着站在站牌前等着自己的妻子,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恐慌。所以,当妻子走过来拉住他的手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甩开了。
之后两个人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他的妻子实在很可怕,不止是她对社会的无法适应,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办法在她的眼皮底下做任何事。就连和其他女人多说两句话,都能被她闻出来,这简直太可怕了。他不能藏私房钱,不能和别的女人暧昧,甚至不能不洗袜子,他做的任何事情,一点一滴都逃不出他妻子灵敏的嗅觉。以前他只觉得那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自从上司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感觉到了顾曼曼的可怕,如果和这样一个女人生活一辈子,不知道有多可怕。
即使她再漂亮又能怎样,漂亮又不能当饭吃。
张执远开始变得沉默了,顾曼曼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她没有试图和他沟通什么,这样的事情她遇到过很多次,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伴随着张执远的沉默,顾曼曼也一点一点地瘦了下去,她本来就纤细的腰肢现在更加细,细到一阵大些的风就能把它吹断似的。
很多个夜里,张执远听到妻子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泣,声音细细的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猫。但是一想到小猫那让人无法忍受的嗅觉,张执远只得狠狠心,不去安慰她。当顾曼曼说要和他好好谈谈的时候,他点头答应了,他和她在一起一年零三个月,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顾曼曼提出出去吃饭,他有些惊讶,她一向只吃自己做的东西。上次俩人去餐馆,第一家她说这里的炒肉不新鲜,第二家她说这里的海鲜是坏的,第三家,她说这里的油是工业废油。结果整整一个晚上,两个人一口饭都没有吃上,只是手拉手在街上走着。
那个时候的甜蜜,现在只能是苦涩。
顾曼曼来到他们当初来的第一家餐馆,张执远随意点了几个素菜,顾曼曼也只是沉默地看着。
顾曼曼突然开口说道:“我的第一个丈夫,他是一个医生,以救死扶伤为天职的医生。他很爱我,也很爱干净,所以我和他相处得还算融洽,直到他开始为病人动手术为止。他每天回到家,手上都带着各种各样内脏的味道,而且腐败程度都不一样,这些味道是消毒水遮不住的,尽管他回家以前洗了很多次手,可是这些味道还是驱之不去。有一天,他回家了,告诉我一个病人死在了手术中,可是我在他手上闻到了新鲜内脏的味道。刚开始我没有在意,但是随着他的医疗事故越来越多,拿回家的钱也越来越多,我开始不安。”
“终于有一天,我问他是不是在拿病人的健康内脏卖钱。他生气了,打了我,还骂我是妖怪,说我这种人这辈子都不会找到真心爱我的人,最后他威胁我不许说出去。然后我们就离婚了。”顾曼曼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脸色又变得难看了些,张执远看到那茶杯有明显的污渍,但是顾曼曼没有在意,继续讲着她的故事。
“我的第二个丈夫是一个商人,他很有钱,也很有风度。他有足够的条件给我一个永远干净而且香喷喷不受外界侵扰的空间。但是这些香味包括他身上女人的香水味道,统统都是名牌,香得让人想要流泪。那种沁人心脾的香气却也是证明他不止爱我一个人的证据,我日日夜夜活在这种证据之中,备受煎熬。在他身边是我过得最轻松的日子,最后我却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我走的时候,他哭了,他说他确实只爱我一个人,说我离开他会后悔的。呵呵,我原来以为我不会,现在才发现,他说得真的很对。他其实是最适合我的人,我只不过还是想再赌一赌。有谁愿意和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爱自己的人过上一辈子呢。”
顾曼曼的脸还是笑着的,眼圈却泛起隐隐的泪花,张执远看得有些心疼,拿了纸巾给她,她却笑着推开了他的手。
“我的第三个丈夫,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他和你一样,让我待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要我做,我每天只要在家做好饭等他回来。这种日子过得很平淡也很幸福,我以为自己也许就这样一辈子过下去了。可是那一天,他回家之后,不像平时那样衣冠整洁,而是满身泥土,神色慌张。他让我什么都不要问,但是我闻得出来,他去了城郊的垃圾场。第二天电视上直播的新闻说,城郊的垃圾场发现一具被人奸杀的女尸。我问他,他没有否认。他说他每天和一个似乎活在另一个异度空间的我在一起,让他想要发疯,他只是想试图摆脱这种生活而已。没想到那个女人会那么拼命地反抗。我这次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他苦笑道:‘像你这个样子的人,为什么还可以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异类啊。’我回他一句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自己是那个死在垃圾场的女人。’”
顾曼曼的故事讲完了,他们点的菜也上来了,顾曼曼点了第一次他们来这里时点的菜,炖得软烂的肉浇上浓浓的酱汁,香气四溢。她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张执远看得出来她的脸色变得很差,他按住她的筷子让她不要再吃了。但是顾曼曼执意要吃,她一个人吃了整盘的肉,仿佛她突然从一个素食者变成一个嗜肉如命的人。
晚上在回家的路上,她吐了,呕吐物强烈的味道更刺激得她难受,她愈加翻江倒海地吐,让张执远害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胃都给吐出来。
最后,他走到顾曼曼的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不离了。”
顾曼曼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
张执远当然知道自己的妻子为什么要和他讲这些故事,嗅觉灵敏的她早就知道张执远其实在外面有一个情人。
不过张执远一直在死死掩饰,在前三次婚姻里学得聪明的顾曼曼也乐得装聋作哑。但是现在濒临分手,她不得不开始想方设法抢回张执远。可惜,张执远并不是那么心软的男人,他可以不要情人,但是让他再和顾曼曼这样的女人生活下去的话,还不如让他死了。
只不过这次,他决定让顾曼曼死在一个美好的梦里。
听到怀里的顾曼曼睡熟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厨房,拧开了煤气阀。然后他回到屋子里,正准备偷偷出门的时候,顾曼曼醒了,她伏在床头看着张执远,绸缎般的长发从她雪白的肩头流泻下去,形成一个完美的角度。
“执远。”她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张执远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脚心一丝丝的凉,还好他还没有换衣服,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向顾曼曼解释。
“我突然有点饿了,你去便利店给我买夜宵好吗?”顾曼曼说道。
“嗯嗯,好啊好啊。”张执远忙点头,换了衣服跑出门去。
他走到便利店买了些食物,然后盘算着什么时候回去比较合适,想来想去,顾曼曼的影子一直围绕在他眼前驱之不去。
那可怜的小鹿般的眼神,细瘦的手臂,绸缎般的长发,曼妙的腰肢,以及在餐厅里泪水弥漫眼眶的表情。
他突然想起那个女子躺在自己怀里哭得像个孩子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安静温柔,从来不曾有那么激烈的感情。他突然想到她从来不吃外面的东西,却把他支出来买吃的。他想起她在黑暗里的表情,那是一种漠然或者是一种麻木。
她又如何闻不出,空气中杀人的分子慢慢开始弥漫,她看着那个曾经最最亲密的人神色慌张地想要离开,如何会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种强烈的感情支配了他的神经,不知道是愧疚,还是不舍。他丢掉自己手中的东西,飞似的跑回家去。
“曼曼,曼曼,开门!”张执远回到家却发现门从里面被反锁。他只得拼命地捶打着自己家的防盗门。
就这么死命捶打了很久,门依旧没有开,被他吵醒的邻居起来提醒他报警,他才想起可以报警。
顾曼曼在闻到煤气的味道之后,又支自己出去时,是怎样一种心情啊。当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他终于哭了。
那个美丽的女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表情安详,手里抱着的是装有他们结婚照的水晶相框。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出门之后,她抱着相框,慢慢地爬上床,带着一丝微笑沉沉地睡去……
STORY故事四
文/大袖遮天
在24楼,最大的好处就是安静。这栋总高24层的大厦,名字非常简单,就叫“24楼”。当初建成之后,这名字吸引了许多人前来购买。然而,一到跟前,还没上楼,人们又折返回去,打消了购买的念头。
因为24楼没有电梯。
楼梯倒是有两条,大厦内一条普通楼梯,外部环绕大厦盘旋而上,如同一条长蛇似的,是镂空的救生梯。我曾经尝试走上救生梯,才走了两层,便觉得头晕目眩——透过楼梯板便能看见脚下,楼梯板与楼梯板之间层层悬浮,扶手也是铁架支撑的,没有任何阻碍视线的地方,让人感觉自己仿佛随时会跌下去。倘若真发生什么灾难需要用到救生梯,我很怀疑究竟有多少人有勇气从这上面走下来。
至于大厦内部的楼梯,虽然平稳踏实,但楼层实在太高,勉强爬到7楼,正常人都已经气喘吁吁了,对24楼更是望洋兴叹。照理说这么高的楼房,没有电梯是不能验收合格的,更不用说出售了,但它却不知打通了什么关节,好几个月都挂在楼市排行榜的第一名——当然是名不副实,到现在为止,一套房子也没卖出去。
虽然没卖出去,却租出去了几十套,而且租出去的都是高层的房屋,不但24楼全部出租,连23、22层也都租了出去,再往下,住户便少了,20层以下空空荡荡,仍旧是无主孤魂般空在那里。
建房子和租房子的人,也不知道谁更不正常。
虽然暗骂他们变态,可我自己却仍旧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顶楼的格局和其他楼层一样,从楼梯上来,便是一条封闭的走廊,走廊两边各两套房子,走廊尽头是窗户。窗户很狭小,光从那里透进来,投射在地板上,不会超过两米。最荒唐的是,在如此高的楼层上,居然严严实实地安装了防盗窗,这就使得采光更加糟糕,白日也需要开灯。
我租住的那套两室一厅,就在靠近窗户的一端,客厅和卧室都有大落地窗朝向外面,然而,窗上同样装了结实的防盗网,视线从网格中穿出去,将高楼的优势大大打了个折扣。好在我并不在意这个。
房子租金虽便宜,但配套设施齐全,不但家具电器都有,甚至连床单都是新换的,闻上去还能嗅到洗衣粉和太阳光混合的香味。而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我拉开卧室的衣橱,准备把我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放进去时,却发现衣橱里已经塞了满满一柜的衣服,全都是崭新的男装,标签都未剪下,都是我不认识的品牌,质量绝对上乘,款式也很符合我的着装风格。我拿了一套试穿,居然完全合身。尽管爬楼已经使我出了一身汗,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然而,我心里还是对这些合身又舒服的新衣服产生了一种排斥的感觉,连忙又把衣服脱下,仍旧换上自己那套汗水淋漓的脏衣服。
搬进来的时候是星期三上午,整栋大厦静悄悄的,冷气呼呼地从通风口里冒出来。一楼的大厅里空荡荡的,正对大门的地方摆了一张学生用的书桌,书桌正前方用蓝色油漆写着一行数字:。一双光脚放在书桌上,书桌后是个穿蓝色保安服的人,脸上盖着一张报纸,报纸被他震耳的呼噜掀得一起一伏。我把他推醒,他猛然跳起来,没等我开口说话,便问:“你是李唐?”我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并不回答,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给我:“钥匙!”说完又照旧摆好姿势,准备睡觉。
来租这大厦我已经感觉十分不对劲,现在这人仿佛专门等着我来似的,我更加觉得不安,猛烈摇晃他:“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大厦管理员,这里每一个租户的名字我都知道!”他从报纸后瓮声瓮气地说。
“但你从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李唐?”
“今天只有你搬进来,不是你是谁?”
接着,呼噜声再次响起。
我摸了摸脑袋,心头仍旧疑惑,但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得提着行李慢腾腾地上楼。
“对了,这是电话号码,有事找我!”他忽然又抬起头来,指了指书桌前的数字对我说。我这才发现,地板上搁着一台只有在上海滩时期才能看到的老式拨号电话,连忙掏出手机把那行数字记了下来。
楼梯上十分干净,不知道是谁在每天打扫。一路走上来,没遇到一个人。我在静悄悄的楼道里,回想租房子的经历,心头忐忑不安。
现在我就在24—C1中,面前是我刚刚换下来的那套仍挂着标签的衣服。我咽了口口水,把衣服重新挂好。
正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天花板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串弹珠落地的声音。我没放在心上,仍旧专心整理东西。由于搬得匆忙,早晨洗好的衣服没来得及晾干便被我塞进塑料袋带了过来,现在已经揉成一团,发出一股沤臭气。我把衣服倒进洗手间的洗脸盆里,打开龙头放水,自己转身去查看冰箱。
冰箱就在厨房里,西门子的白色双门,十分小巧,适合一个人使用。打开一看,居然塞得满满的,冰啤酒、可乐、红茶、矿泉水整齐排列着,最让我吃惊的是,居然有一整个新鲜的西瓜,西瓜的蒂翠绿翠绿的,带着一层白色的绒毛。我正口渴难耐,拿起一瓶啤酒,刚要打开,又放下了。
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难道是大厦管理员提供的服务?
想起衣橱里的衣服,我心里直嘀咕,掏出手机,找出大厦管理员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两下就通了,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您好,24楼,请问有什么吩咐?”
我没想到接电话的居然不是大厦管理员。原来这栋大厦还有其他的员工。这让我感觉好一点了。正在想着,对方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我连忙说:“你好,我是24—C1的租户,我想请问,房间里的衣服和食物是谁准备的?”
话音刚落,电话莫名地断了,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怎么回事?
我按了一下重拨,再次拨通这个号码。这回电话响了许久也没有人接听。在等待的时间里,楼上的脚步声始终没停,并且越来越沉重。起初是光脚轻快急促的跑动声,后来似乎穿上了拖鞋,在屋子里快速走动,再后来,似乎又换上了皮鞋,脚步变得沉重拖沓。无论怎样,那脚步声始终在我头顶响着。我注意到天花板在微微地震动,那盏花朵形状的电灯上细小的纤维轻轻颤抖着。
就在我打算放弃打电话的时候,通了,大厦管理员混浊的声音传来:“喂?”他显然是被电话吵醒的,声音里带着涎水的黏稠感觉,透出一股不耐烦劲。怎么又不是那女人的声音了?我也没多想,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管理员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有吃的你就吃,问那么多干什么,还想不想租了?不想租退租!”说完,也不等我回话,便“啪”地把电话挂了。我举着话筒,对着里头“嘟嘟”的忙音愣了半天。
照理说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然而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打开冰箱,拿起一罐啤酒赌气要喝,又放下了。我向来没有白拿别人东西的习惯,吃的也就罢了,那满满一柜的衣服,每一件大概都价值不菲,我要真的随便动用,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硬着头皮,我再次拨打了管理员的电话,等待接听的时候,想起他那恶劣的态度,我不由得紧张地深呼吸了几口——做房客做到我这种地步,也真是够凄惨的。
出乎意料,这次管理员的态度还算可以,虽然语调冰冷,但是用的是很标准的办公语气,没有掺杂什么个人感情:“您好,24楼管理员,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我是24—C1的租户……”我再次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这个问题您不用放在心上,”管理员用机器一般冰冷的语气说,“在您之前,24—C1没有出租给任何其他人,目前也没有买主,它的所有权属于24楼管理处,您和我们签订了租房协议,现在它的使用权归您所有,您可以随便使用房间内的一切物品,不用担心因此会发生任何纠纷。”
“但是……”我的话还没说完,管理员又说道,“在您卧室的床头柜里,有一份由我们公司开具的免责声明,在声明中对您使用房屋的权力进行了确认,有书面保证,可以充分消除您的后顾之忧。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谢谢。”我匆忙挂了电话,飞快地走进卧室,拉开床头柜,果然在里头有一份免责声明,声明里称,我对这套房子内的一切物品有任意处置权,房间内的任何物品都属于无主之物,由租房者充分享用,我不必对物品的损毁和消耗承担任何责任。
居然真有这等好事!
我将声明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尽管每个字都看得明明白白,却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是某个超级大富豪失散多年的私生子,是他在暗中照顾我吗?不然怎么会有这种事落在我的头上?虽然很想抓住管理员问个究竟,但想想就知道从他那里得不到任何答案,最终可能还要挨一顿骂,弄不好还要挨上几拳,只好作罢。除了他之外,我再也想不起有别的什么人能告诉我真相……或许,其他房客会知道点什么。
然而,根本就没有其他房客!
当初的招租启事上,明明白白写着已经租出去了几十套房,我打电话询问租房信息时,原本想租低层的房间,但接电话的女人告诉我说只有顶楼的几层才有住户,住顶楼才不寂寞。而当我按照她的提示选择顶楼靠下几层时,她又告诉我说其他房间都已经租出去了,22层以上只有24—C1还空着。然而,现在,当我一间一间敲响我邻居的房门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一层一层往下敲,到22层的时候,正好遇到管理员在巡视,他问我在做什么,我告诉他我想找邻居聊聊,他露出嘲弄的眼神:“什么邻居?这栋楼就你一个住户。”
“什么?”我顿然觉得毛骨悚然,如此古怪冷清的一栋大楼,居然只有我一个人!
“当初不是说顶楼几层全租出去了吗?”我问。
“那是一种营销策略。”管理员咧开嘴笑了笑,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上下打量我,“我就在一楼大厅边上的房间里休息,你有事可以来找我。”
直到他“咚咚”走下楼梯,我依然愣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我才回过神来。怒火蹿上心头,我摸出手机,拨打带我看房的那女人的电话。
再拨打报纸上声明的24楼管理处的电话,忙音。连续拨打,连续忙音。一小时后我放弃了。
我在愤怒中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的一刹那,忽然感到汗毛倒竖。
这太可怕了,这么大一栋楼,只有我一个人住!
而且还发生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仿佛是为了配合我的心情似的,屋顶上又传来弹珠落地的声音,一个拖沓的脚步声走来走去。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我住的是24楼的24—C1,是顶楼,楼顶上应该什么人也没有。
那么,这声音又是谁发出来的?
楼顶的弹珠声……我想起在网上看到的关于楼顶弹珠的传闻,据说那是过路的鬼魂在玩游戏……我打了个寒战,赶紧拨打管理员的电话。
“又怎么了?”管理员不耐烦地问。
“我楼顶上,有人在走动。”我紧张地说。
“那很正常。”管理员说。
“可我住的是顶楼!”
管理员沉默了,沉重的呼吸声从话筒里传来。半晌,他吧咂了一下舌头道:“我上去看看,你先待在房间里别出来。”
这个不用他吩咐,他叫我出去我也不会出去。
等待管理员的时间异常漫长,我感到口干舌燥,打开冰箱,抓起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冰凉爽口,泡沫丰富,是非常好的啤酒。冰凉的酒落到肚中,人似乎也放松了不少。我顺手打开一袋熟食,边吃边喝。
终于听到了上楼的声音,接着是逃生门打开的声音,管理员顺着救生楼梯爬了上去。没多久,便从头顶的天花板上传来翻滚和打斗的声音,终于万籁俱寂。脚步声走下楼梯,顺着走廊走到我的门前,有人在敲门。门上没安猫眼,我只能大声问:“谁?”
“是我,你不用开门,已经没事了。”管理员大声说。
我跳起来打开门,他已经转身准备离开。我注意到他油腻腻的头发上往下淌着汗珠,衣服的袖口也撕破了两处。
“是什么人?”我问。
“一个流浪汉,已经让我赶跑了。”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声。
我吁了一口气。
回到房间里,等了一会,果然再也没有听见异常的响动。我脱下汗湿的衣服,在洗手间匆匆洗了个澡,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服,剪去标牌,穿在身上,在镜子前照了照——高档衣服就是高档衣服,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我心里仍有几分不安,总觉得这种说不出理由的好事,透着莫名的诡异气息。
到中午的时候,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其实也用不着打扫,本来就很干净,只不过是按照搬进新家的惯例,将所有的东西摆放得适合自己的需要罢了。忙完之后,用冰箱里的菜和厨房里的米做了搬家后的第一顿饭,之后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直睡到晚饭的时候才起来。爬起来又吃了一顿,到书房里看了一会书。书房的书架上满满地放着我喜欢看的推理悬疑类小说,我一直看到快十二点才起身。
我只请了一天搬家的假,第二天还要上班。揉着有些发酸的眼睛,将闹钟调到七点,倒头便睡。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将玻璃窗晒得滚烫,阳光炫得我睁不开眼睛,卧室内的空调挂机发出轻微的响声以抵御升高的温度。我看了看床头的闹钟,猛然跳起来——已经八点半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闹钟没有响吗?我顾不得琢磨这个,飞快地穿衣洗漱,从冰箱里取出面包和酸奶吃了,飞快地冲出家门。
走到3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钱包。此时再上去拿肯定会迟到,我一边冒汗一边在口袋里乱摸,在左边的裤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钞票。钞票是崭新的,让我愣了一会。我记得自己昨天并没有往这口袋里塞钱,这裤子是房间衣柜里原本就有的,昨天才穿上身。看来是送裤子的人忘了把钱取出来。我暗道一声“好运”,飞奔下楼,打了个车直奔公司。
好险,到公司的时候,差一分钟就迟到了。冲进大门的时候,公司的万人迷迟啸月捂着嘴冲我笑,嘲笑我狼狈的模样,我尴尬地笑了笑。
“房子怎么样?”她笑着问。
“还好,就是楼层高了点。”我站在空调前吹着冷风,唯恐她闻到我身上浓重的汗味。
“哪天去你家玩玩!”她说。
“啊?”我又惊又喜,汗水又冒了出来,“欢迎,热烈欢迎!”
下班之后,和迟啸月边开着暧昧的玩笑边走出公司大楼。我几次想开口邀请迟啸月到家里去,又隐隐觉得不妥。那房间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安,还是等一切安定下来再说吧。目送着迟啸月的背影远去,我也赶紧走向公交车站。
在斜倾的日光下,24楼瘦长的影子拖在地面上,形成一道巨大的阴影。我迎着它走,整个人完全被阴影笼罩住了。四周大部分是10层以下的房屋,只有一两栋大厦高度超过24楼,但也没有它这么瘦,外观也没有它这么古怪。看着它那黑色玻璃的外墙,以及缠绕在楼身上蛇一般的救生梯,我的脚步不禁踌躇起来。昨夜沉浸在推理小说之中,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此时,身在24楼之外,我忽然强烈地意识到,我将一个人在这栋楼里度过每个夜晚。在24层,没有电梯,距离我最近的管理员也在一楼,我就像是被流放到了孤岛之上。
我一拐走进了路边的咖啡店。
喝了两杯咖啡之后,眼望所有的大厦都有人进出,只有24楼寂寞异常,我心中一阵凄凉。然而,必须要回去了。我总不能在咖啡店待一个晚上,人必须归巢,尽管是租来的,起码也是安身之所。趁着天还没黑,赶紧穿过长长的楼梯回到房间里,或许还不会那么害怕。
一进大楼便觉得寒气逼人,空调温度调得很低。管理员换了一身土黄色的制服,仍旧是一副很邋遢的样子,歪斜着坐在书桌后面,手里翻看着一本卷了边的小说。尽管这是我在大楼里唯一的伙伴,我还是不由自主对他感到了厌恶。我们互相谁也没理睬谁。
过两天还是买条狗吧,家里有个活物陪着,就不至于这么寂寞了。我边爬楼梯边想。楼梯仍旧很干净,感应灯随着我的脚步依次亮起,等我走过之后又熄灭,尽管天色还不算晚,但楼道里没有窗户,身后一片漆黑,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宽阔的楼道里回荡着,听起来有几分瘆人。我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小跑着上了24楼,冲进家门,将房门锁好,打开灯,雪亮的灯光将屋里照得通透一片,这才吁了口长气。
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大半个城市,天色已经昏暗,到处都亮起了灯。我打开冰箱想喝点饮料,却不由得愣住了。
冰箱里又是满满一柜的食物。
记得早晨出门之前,冰箱里的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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