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一进来就用嗓子整嗯嗯eng的声,听着闹挺下次他再嗯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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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日月》又名(八阿哥重生)[重生变小受嗯嗯 挺好看](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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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日月》又名(八阿哥重生)[重生变小受嗯嗯 挺好看](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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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  作者:梦溪石【内容简介】“柔奸成性,妄蓄大志。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这是父亲对他的评论。“外饰淳良,内藏奸狡。怀挟私心,遇事播弄。”这是兄长对他的评论。先为皇子,后为亲王,出身尊贵,一生跌宕,他却宁愿出生在一个寻常百姓家。终其一生,自己都只不过是一个错误,不容于皇父,不容于皇兄,甚至连累家中妻儿,因自己而受罪。若一切重来,他还会重蹈覆辙吗?内容标签:清穿&宫廷侯爵&前世今生&穿越时空主角:胤禩&┃&配角:康熙,胤褆,胤礽,胤禛,胤禟,胤俄等数字军团(按出生顺序排列的),清朝一干路人炮灰&┃&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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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少年行】  因缘  雍正四年三月初十。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即便已经入了早春,那点点寒意依旧侵入衣裳,侵上人心。  高明挎着小竹篮,按上锈迹斑斑的门环,缓缓推开。  大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嘎吱声响,在这寂静得近乎可怖的院子里显得分外刺耳。  入目皆是满地残亘断瓦,一地狼籍,连糊在窗户上的纸都破败不堪,冷风从这样的房子里吹进去,里面的人想必难受不堪。  高明深吸了口气,捺下心头酸楚,颤巍巍地走向院子中间那扇虚掩的门。  门后一片晦暗,光线的骤变让高明的眼睛不由刺痛了一下,片刻才慢慢恢复过来。  本应有炭火的炉子此刻一片漆黑,想是伺候的人狗眼看人低,根本不上心,更不会来这个形同死牢的院子里添火。  床上靠着一个人。  半垂的幔帐遮住了容颜,破旧的锦被也盖住了大半身体,只有那只搁在床边的手露了出来,泛着病态的苍白。  高明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喉头的哽咽,颤抖着喊了出声。  “王爷……”  幔帐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声,极压抑的,听得人心里发慌。  半晌,才听到床上那人道:“是高明啊。”  声音带了些嘶哑和疲惫,却隐隐还有昔日的风雅,高明心头又是一阵发堵,连忙把篮子放在桌子上,上前伏倒。  “王爷,您受苦了……”  胤禩倒没有什么愤懑,瘦削苍白的脸上只剩一派云淡风轻。  有什么苦,有什么恨,也早已在这些年里消磨了去,现在他只希望那个人能够善待自己的妻儿。  “你从福晋那里来的?”胤禩顿了顿。“她还好吧?”  高明呼吸一窒,原来王爷还不知道,想来也是,被囚禁在此,又有什么人会把消息传递给他。  他神色一有不对,立时就被胤禩发觉了。  “怎么了?”  高明不说话,只是跪倒在那里,双肩微微颤抖,见他这副模样,胤禩也有些急了。  “福晋到底怎么了?”  说话一快,喉咙便忍不住发痒,又是引来一阵剧咳,咳得冷白的脸色都泛起淡淡晕红。  “福晋,福晋她……已经去了……”呜咽的声音自高明口中传来,断断续续,内容却如晴天霹雳。  胤禩神色木然,忡怔半晌,这才叹了口气,低低道:“是我累了她……”  “王爷……”  “她出身高贵,本就是天之骄女,若不是许了我,定然可以找到一段更好的姻缘。”胤禩的眼神有些恍惚起来,似乎回想起什么,面上浮起一层悲凉,淡淡的,却又哀恸入骨。  “你回去吧。”忽听床上那人道,高明愕然抬首。  “你能进来,必是塞了不少银两,胤禛连毓秀也不放过,怎么会把你放在眼里,莫要被他抓了把柄了。”胤禩语气淡淡,直呼皇帝名讳,并无半丝起伏。  “王爷,老奴,老奴这条命,跟着您,您在,老奴在,您要是,要是……老奴也就跟着去了。”高明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他一直觉得,自家王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有才华,有能力,比起当今皇上乃至他的其他兄弟,一点也不逊色,可是,明明是这样一个温和儒雅的人,又为什么会被君父斥为心高阴险,以致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想不明白,到死都不明白。  胤禩见他模样,叹了口气:“我已是将死之人,他要怎么对我,倒也无甚所谓,你又何必白白搭上一条性命,若你还视我为主,此时便当回去,好好服侍弘旺。”  高明不敢违命,只得诺诺应下,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跟胤禩的这一次见面,竟成了永诀。  他回去没多久,就传来消息,说皇上颁下旨意,命罪人胤禩改名为阿其那,满语中即为“狗”的意思。  高明闻听,只气得浑身发抖,虽说天家无亲情,但刻薄至此的哥哥,古往今来也不多见,竟然让自己的弟弟改名为狗。  隐隐听说旨意一下来,许多人都去劝皇帝收回成命,也许是同情胤禩,也许是不希望皇帝背上后世骂名,但都无功而返。  高明再也没能进去探望胤禩,任他塞了多少银子,守门的就是不松口,反而疾言厉色将他驱走,他万般无奈,离开的时候,一边忍不住频频回首,只见那座破败的宅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寒风中,愈显寂寥。  雍正四年五月十七,雍正帝召见诸王大臣,历数胤禩与胤禟结党营私等罪过,长篇累牍,字字如针,直刺人心。  胤禩在高墙之内闻知,只余一声冷笑而已。  彼时,他已咳嗽不断,有时甚至整夜整夜地吐血,然后晕倒过去,也从未有人过来探问一声。  四哥啊四哥,你究竟恨我到了什么地步,不杀我,却又慢慢地折磨我,让我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让我一无所有,万劫不复,真不愧是当年所有兄弟中最冷心冷情的人。  他低低笑着,笑声讽刺。  既然都是一父所出,那把椅子,自然人人都曾觊觎过。  只是到了如今,他终究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清朝惯例,子以母贵,他本以为自己额娘出身低微,那么自己便要更加努力,去争得更多的筹码,为额娘,也为自己,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的努力,换来的是君父的防备和猜疑,额娘更是早早便去了,孤苦一生的她,竟还未过上一天舒心日子就撒手人寰。  胤禩靠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窗外阳光灿烂,花颜绽放,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生命正一点一滴地从身体内流失。  争来争去,不过是竹篮打水,井中捞月。  今日胤禛对付他和九弟十弟的手段,他也能理解,毕竟宫闱之争,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坐在那高位上的,总要斩草除根,才能安心,就像当年皇阿玛对他们这些儿子这样,处处猜忌,处处防备。  只是,毓秀她……是无辜的啊。  不过是个妇人,又能兴起多大的风浪,何至于此,要逼死她?  念及妻子,胤禩痛苦地闭上眼。  嫡福晋郭络罗氏出身高贵,自幼为外祖养育,自然被捧上了天,也养成她骄纵任性的性格,夫妻结缡二十几载,虽然他一开始只不过为了她的身份才娶她,但是这些年相处下来,早也如同家人一般。  毓秀纵然性格泼辣些,行事不肯相让,也罪不至死啊……  千错万错,都因自己而起。  而他却还在这里,苟延残喘。  胸口一阵气闷,又是一串剧咳出声,他伸手去掩,连袖子也溅上点点殷红。  胤禩从来不知道,这命,竟也是用来熬的。  雍正四年六月初一,帝将胤禩一党罪状共四十余款公诸于国,昭告天下。  雍正四年八月廿七,康熙第九子胤禟困于高墙之内,因病潦倒身死。  胤禩听着来人宣读圣旨,仿佛就像听不懂那些内容,神情漠然,波澜不兴。  那人本是奉旨而来,故意将胤禟的死讯告诉他,却见胤禩没有半点反应,不由有些无趣,悻悻地摔门而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胤禩终于神色松动,一低头,又吐了一大口血。  嘴角却微微勾起,连同那没有抹去的血迹,恍如桃花般妖艳。  额娘,如果你在天有灵,就快点让儿子到九泉之下与你团聚吧。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地活着。  他最爱的额娘,他的嫡福晋,他最好的兄弟,已经一个个离开。  要什么时候,才轮到他?  雍正四年九月初五。  风从树梢处刮过,几枚叶子随着风的痕迹打转落下,满院萧索,一片苍凉。  “皇上?”张起麟小声提醒,让那个站在院中的人似乎醒过神来。  “他的病情如何?”平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前两日太医来看过,说似乎不太妙。”张起麟小心斟酌着言辞回道,他不敢抬头去看帝王的神色,却仍旧忍不住揣测起主子来到这里的目的。  不止张起麟不知道,连胤禛自己,也有点迷茫。  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起身,在偌大的皇宫内随意漫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到这里来。  那个人的福晋,曾去求了十三弟来面圣,却口口声声都是诛心之言,说他生性歹毒,连自己的亲生额娘都活活逼死,连自己的兄弟手足也不放过,明明可以一条白绫赐死了事,却要一遍遍地折磨她的丈夫,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些宫闱秘事,本就是胤禛心中隐痛,却被郭络罗氏当成咒骂之辞,在他面前撒泼,他又何尝想做一个背上刻薄骂名的君王?兄弟四十多年,幼时也曾一起嬉戏玩闹过,几曾想过今日会到这个地步。  皇额娘走了,发妻元后乌剌那拉氏走了,兄弟之中,仅存的也寥寥无几,他终于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如果时光倒流,当初他还会不会去争这个皇位?  胤禛叹了口气,只觉得内心萧索一如眼前景致,他性情冷硬,从前诸多行事,很少后悔过,直至看守胤禩的人来禀报他病情沉疴,方才有所触动。  也许是老了。  人老了,总喜欢缅怀以前,回忆过去。  他踱至屋前,慢慢地推开门。  屋内冷寂无比,若不是他知道那人躺在床上,只怕以为压根就没有人气。  眼角一瞥,看到火炉未燃,胤禛的脸色阴沉下来。  张起麟察言观色,马上跪倒在地。  “都是奴才疏忽了,奴才马上让人添炭火!”  胤禛冷哼,没有出声,转身朝床榻走去。  床上的人动了动,仿佛要撑起身体,却没有力气,只能逸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听在胤禛耳中,竟如响雷,让他心头一沉,疾步上前,也顺势看清了那人的面色。  苍白如鬼魅的脸,瘦得仿佛快要包不住骨头的身躯,一张破旧的锦被盖住半身,一头枯黄头发散落在枕上,这就是昔日风雅无双的八贤王。  纵是胤禛再冷面无情,也不由大受震动,转头沉声道:“张起麟,人怎么伺候的,怎么整成这副模样?”  张起麟吓得伏倒在地,连道奴才该死,他心知这位主子最厌争辩,万言不如一默。  其实胤禛是冤枉了张起麟,人情冷暖,落井下石,是人性根本,胤禩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他而起,旁人不过是顺势推了一把。  胤禩低咳一声,慢慢睁开眼,见到胤禛,嘴角居然露出一抹笑意。  “皇上可是来赐我死罪的?”  他身体已然败坏,现在不过是在熬时间,连说一句话都吃力无比。  见胤禛不语,他又续道:“是白绫,咳咳……还是毒酒?”  “朕不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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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蜷手成拳捂嘴咳嗽数声,平静道:“那就是皇上又想到什么折腾人的招数了?莫非这次,要对弘旺下手?”  胤禩膝下单薄,惟有弘旺一子,对于他来说,这个儿子,是他现在唯一的牵挂了。  胤禛被他的话弄得无来由心底一阵烦躁,不由狠声道:“在你心目中,朕就是这样的人吗,好,你想死,朕偏不如你的愿!”  说罢起身便往外走,临至门口,又突然顿住身形,转过头。  “你心里,很恨朕吧?”  那边半晌无语,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应答时,胤禩的声音淡淡响起。  “我不恨你。”  “成王败寇,理所应当,当年太子何其得圣眷,到头来,还不是废立无常,全凭皇阿玛喜怒,父子尚且如此,何况兄弟。”  “你这么对我,我能理解。”胤禩咳了数声,感觉腥膻味自口腔蔓延开来,便知道又吐血了。“换了我在你今天这个位置,指不定你会有什么下场。”  他说的是真心话,若说自己以前没有恨,没有不满,那是假的,但是这些情绪在他被圈禁起来的这些日子里,早就看透看淡了,皇帝又如何,皇位又如何,不过都是虚妄而已。  胤禛不再说话,推门出去,张起麟连忙起身跟上。  出了屋子,胤禛缓下脚步,冷声道:“着太医好生医治,一定要把人治好过来,若有他有个不测,朕不轻饶。”  张起麟不知道主子为什么突然又对这位爷上心起来,当下连连答应。  回到西暖阁,胤禛一直觉得不妥,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在心底徘徊,掀起一些不祥的预感。  褪下手腕上的佛珠,默念几遍心经,又将精神放在奏折批阅上,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  直到夜幕降临,才看到张起麟过来低声询问:“皇上,可要用膳了?”  他点点头,正想说话,却见一个太监匆匆过来,跪在门外。  “启禀圣上,罪人阿其那去了。”  自雍正四年下诏将胤禩改名为阿其那,将胤禟改名为塞思黑之后,胤禛便要求所有人也跟着这么称呼那两个人,但现在听这个小太监这么称呼,却莫名一阵恼怒,待听及后面的话,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半晌,才缓缓道:“你,再说一遍。”  小太监心中惴惴,忙又重复道:“奴才启禀圣上,罪人阿其那,病重难治,方才已经去了。”  他伏倒在地等了许久,却等不到那头的片言只语。  胤禩只觉得身上忽冷忽热,沉沉浮浮,意识像漂浮在半空似的,混沌不清。  身体所有的骨头如同要散了一般痛苦难耐,血从口中不断地溢出来,周围隐约传来走动不停的脚步声,喧哗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包围在中间。  仿佛有许多只手在自己身上摆弄,似乎在把脉,灌药,或者扶他起来,却并不真切,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  他觉得身体很轻,轻得仿佛要飞起来,连那些长久折磨着他的病痛,也都感觉不到了。  终于要解脱了吧。他想,嘴角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  活得那么长,那么累,早就厌烦了。  不知道额娘是不是还在九泉之下等着他。  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他只愿生在平凡百姓家中,平淡度日,躬耕为乐。  愿生生世世,不再生在帝王家。  ……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耳朵中又慢慢地传入很多声音,由模糊到清晰。  之前轻飘飘的感觉不复存在,他仿佛又落入躯体之中,而身体似有千斤沉重,动一下便有四肢百骸的痛楚涌上来。  “嗯……”嘴角不由逸出呻吟,他眉头微皱,慢慢地睁开眼。  “八爷,您醒了?!”惊喜的声音自旁边传来,陌生而又有些熟悉。  他缓缓侧过头,望向出声的人,一看之下,心头巨震。  那人见他脸色突变,不由也跟着慌张起来。“八爷可是还有些不适,奴才再喊太医过来吧?”  “你……”胤禩吃力地吐出一个字。“你究竟是……”  “奴才是高明啊!八爷,您不记得了?”高明接道,年轻的脸上满是惶恐。  胤禩大口喘息,环视周围几圈,又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这个地方,这副身体……  怎么会这样?  他究竟是在梦里,还是……  “高明……”  “奴才在!”  “现在是什么时候?”  “主子,现在刚过丑时,您身上起热症了,太医刚来看过,说要多休息,想是这几日看书歇晚了,明日上书房那边得告个假……”  高明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胤禩却听得愈发心惊,不由打断他。“现在是什么年号?”  高明闻言大惊,觉得主子定是魔障了,竟连年号都忘了,惴惴应道:“如今是康熙二十七年三月初十,主子,您……”  胤禩再也没听清楚他后面的话,满脑子都停留在康熙二十七年几个字上面,心头混乱迷惘之极。  他竟回到了三十八年前?!  是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  他从来没想过这种荒诞得近乎怪异杂说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若只是梦,那为何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会历历在目,刻骨铭心,如果不是梦,那么眼前这一切,又要如何解释?  胤禩闭上眼,胸口起伏不定,高明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担心不已。  “主子可有什么不适,奴才再去召太医来!”  “等等。”胤禩叫住他,睁开眼,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遍。  现在的高明,年轻了三十八岁,数数年纪,也恰好是刚调来服侍他没多久的时候,这个忠心耿耿的太监,后来一直跟着他,直到自己被圈禁……  胤禩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什么事,你出去吧,我要歇息了。”  高明应声退下,而胤禩躺在床上,听着窗外万籁俱寂,终于能够好好地思索自己的事情。  他,从一个被圈禁的将死废人,突然又重新回到三十八年前。  康熙二十七年,现在的他,才七岁。  那些痛苦的记忆,仿佛还在眼前,然而现在被暖香熏,却恍如梦境一般。  初见  在过去的四十五年人生里,无数的挫折与艰辛让胤禩历练成一个情绪内敛的人,即便表相温柔平和,内心却极少有人可以接近。  现在一切变得诡异离奇,他纵然心底如惊涛骇浪般翻涌,也只不过在最初那一刻表现出震惊。  假如这都是梦,那么在梦里多享受片刻,又有何妨,何况七岁的他,有额娘,有似乎还充满希望的一切。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康熙二十七年三月初十,此时他刚入上书房读书不足两月,经常因为书法不好而被师傅训斥,也因为出身低微而被众兄弟有意无意地冷落。  辛者库贱妇所出,这个后来从他皇阿玛口中蹦出来的词,像一道阴影一样,牢牢地烙在了他的后半生上。  只不过,我既然是贱人之子,那么宠幸贱人的您,又是什么呢?胤禩无声冷笑,手不觉攥紧身下的被褥。  那么温柔,善解人意的额娘,最后却……  如果这真的是老天爷开眼,让他重来一次,那么这一次,他必然要好好珍惜与额娘相处的时光,再也不会将心力放在那些飘渺无谓的东西身上,以致于后来天人相隔,永铸遗恨,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乱七八糟的思绪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连什么时候累极昏睡过去也不知道,直到被人轻声唤醒。  “主子,主子!”  他慢慢睁开眼,高明正站在床边。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胤禩撑着手想坐起来,转头发现外面阳光大盛,不由一愣。“你怎么没喊我,今天不是得去上书房么?”  “主子身体不适,太医来看过了,说要多休息,奴才已经派人到惠主子和良主子那里报备过,您今天也不用过去请安了。”  胤禩想了一下。“礼不可废,帮我穿衣服,我要去惠母妃和额娘那里请安。”  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因为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额娘。  高明愣了一下,连忙阻止。“主子,您现在还不能起床……”  奈何胤禩主意已定,如今的胤禩已不是一个年方七岁的孩子,不是高明三言两语就劝得动的。  高明拗不过他,只好吩咐太监婢女送来洗漱用具和衣物。  半盏茶之后,胤禩看着铜镜中年幼的自己,还是有些怔愣。  “主子?”高明在旁边催促。  “走吧。”  身体还有些虚弱,走起来不太稳当,头也有些晕,他却不愿让高明背着,咬咬牙硬撑下去。  三月的阳光不算猛烈,但对于他这副身躯来说却实在难以忍受,原本只是高热稍退,走了这么一段路之后,他渐渐觉得体内好像又开始热了起来,就连迎面走来几个人,他也没有力气去看。  “小八?”带着稚童特有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刚好脚下一个踉跄,往前扑倒。  在旁人的惊呼声中,那人及时扶住他,却被那冲力带得两个小孩都摔倒在地。  胤禛抱着怀里的人,只觉得那股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灼热几乎要透过衣裳蔓延到他身上。  脸色一沉,转头对高明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即便年纪还小,那张小脸冷下来所散发的威慑力以及皇子阿哥的身份,也足以令所有人诚惶诚恐。  高明有苦难言,只能跪下认错。“四阿哥,主子身体还未大好,且让奴才来背吧。”  胤禩万万没有想到,他重生之后与毕生最大的仇敌第一次见面,竟然来得这么快,又是在这种情境之下。  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与折磨,仿佛还在眼前闪现,然而又分明如同一场梦魇,让他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头越来越疼,嘴里忍不住呻吟出声,让他无法多想其他。  胤禛虽然年方十岁,但在古代来说,已经是半大不小了,何况皇家教育向来让人早熟,他半扶半抱起胤禩,往阿哥所走去,高明连忙在另一边帮忙搀扶。  胤禩身体略显瘦弱,胤禛只觉得搀扶起来并没有多少重量,这样反而浪费时间,索性将他负在背上,引来高明一声低呼:“四阿哥,还是奴才来吧……”  胤禛不理他,背起胤禩便往阿哥所走去。  胤禩头疼欲裂,无力挣扎,只能攀住对方的脖子,头伏在他的肩上,只觉得对方的心跳剧烈,仿佛连自己也能感觉得到,心底更是五味杂陈。  两人在后半生,是不死不休的仇敌,最终以自己被圈禁而告终。  在这场争斗里,死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九弟,十弟,自己的妻子……  然而现在,胤禛根本不可能预见到自己背着的这个人,日后会与自己有怎样的纠缠。  胤禩继承了他额娘的姣好容貌,小小年纪便生得白皙俊秀,刚才扑进胤禛怀里的时候,小脸潮红,眼睛被身体高温灼得眼泪汪汪,看起来万分惹人怜爱,胤禛一见便心软了。  “胤禛……”意识不清的胤禩在他背上软软喊道。  “嗯?”胤禛微微侧过头,并没有计较他的无礼,只觉得八弟病得太重,放任他出来的奴才更是该死。  胤禩咕哝几句让人听不清楚的话,就没了动静,胤禛生怕他昏过去,不由加快脚步。  两个半大小孩,在早晨的阳光中拉下长长的背影。  请安  阿哥所离这里不远,但胤禛背着个人,自己年纪也还小,走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等进了胤禩寝室,高明连忙接过人,帮忙安置在床上。  但是胤禩抓着胤禛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松开。  高明有些为难:“四阿哥,这……”  “还不去请太医。”现在的胤禛已经有了些日后冷面王的痕迹,一张小脸绷得紧紧,很有主子的威仪。  高明连忙应是,跑了出去。  伺候胤禩的人看着八阿哥又是被背回来的,都慌了手脚,忙活起来。  胤禛有点无奈,上书房读书还未结束,他因为背人耽搁了不少时间,但胤禩又抓着他的袖子不放,看来今天的功课只能作罢了。  胤禩难受得很,潜意识只能强忍着不发出呻吟,但手却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  胤禛看着他这副样子,也不忍心将他的手掰开,索性趴在床边,温言安慰。  胤禩烧得迷迷糊糊,连什么时候被送回去都不知道,只觉得浑身一直忽冷忽热,整个人像在沸水中翻腾,又似在寒冰中瑟瑟发抖,那感觉像极了他上辈子死前的情景。  难道我又要死了吗,连额娘的面都没有见到……  他胡思乱想着,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终于睁开眼睛,却是出了一身汗,连半身衣服都浸湿了。  恰好高明正端着碗推门进来,一见到他便惊喜出声。  “主子,您终于醒了,可让奴才担心死了!”  “嗯……”  见他发音困难,高明连忙转首往门外喊道:“还不赶紧进来伺候着!”  几名太监赶紧小跑进来,帮胤禩更衣,伺候他喝下小米粥,又帮他擦去身上的汗,几番折腾下来,他才觉得舒服一些。  “是四阿哥送您回来的,皇上他老人家也来看过您了,嘱咐太医好好医治,听说您是为了去给惠主子请安,还夸您孝顺呢……”  胤禩打断高明的絮叨:“皇阿玛来过了?”  “是呢,前脚刚走,让您这几天都不用去上书房了。”  胤禩抿唇不语,心底只觉得有点滑稽。  那位后来翻脸无情的皇阿玛,此时还是一位慈父的,早年自己很受些圣眷,便觉得他也与那把龙椅有缘,得意忘形,却忘了皇阿玛虽然是父亲,但首先是皇帝,对于觊觎皇权的人,他又怎会手下留情,怪只怪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既然自己二世为人,这种错误自然不会再犯。  至于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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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摇头,不愿去多想。  高明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不敢打扰,便悄悄退下。  又休息了几日,身体终于大好,隔天丑时刚过,他已早早穿戴洗漱完毕,去钟粹宫给惠妃请安。  由于自己亲生额娘地位太低,胤禩在六岁之前,都是由惠妃抚养的,按照清宫制度便应该奉她为母妃。  惠妃见到胤禩,忙拉着他上下查看,边心疼道:“还是瘦了不少,晚上下了学到这边来吧,我让人给你做些好吃的。”  惠妃对胤禩,虽然没有对亲生儿子大阿哥那么体贴备至,但也不算差,后来大阿哥被圈禁,胤禩还将她接到府邸奉养,两人感情颇为融洽,因着这份养育之情,即便后来大哥让他做了不少事情,他都只当是在报恩,并没有抱怨。  再次见到年轻了几十岁的惠妃,他心中感慨良多,当然也没忘了礼数,粉嫩小脸上一双眼睛如黝黑琉璃,笑起来便露出两边的小酒窝,偏还循规蹈矩地行礼,在旁人看来不显古板,反倒可爱得紧。  惠妃连忙阻止他,笑着拿汗巾拭去他额头上的细汗。“行了行了,在我这不用那么多虚礼,看你病了一场,醒来倒成了个小大人似的,快去给你额娘请安吧。”  惠妃口中的额娘,就是胤禩的亲生母亲良贵人。  胤禩捺下心中激荡,又陪惠妃说了回话,这才朝良贵人的居所而去。  他的额娘身份所限,此时还没有封妃,也就没有单独的寝宫,随着惠妃住在钟粹宫内,所以路程并不远。  良贵人是个温良恭谦的女子,低微的出身与后来被皇帝看中的奇遇,都决定了她在这个后宫里孤立无援,能依靠的只有皇帝的宠爱和她小心翼翼的行事。  她此生唯一的寄望,就是眼前的胤禩。  只是那时候的胤禩并不能理解她的心情,满以为只有自己当上太子甚至皇帝,自己的额娘才能扬眉吐气。  时过境迁,当他自己的雄心被岁月折磨得千疮百孔时,他才明白当初额娘想要的,不过是他平平安安,无忧无虑。  看到胤禩到来,良贵人掩不住眼中的欣喜,偏还得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生怕落了别人口舌,看在胤禩眼里,却是隐隐心酸。  “没事就好,去给你惠母妃请过安了?”声如其人,温柔婉约。  胤禩再也忍不住,扑进良贵人怀里,紧紧抱住她,闷声道:“请过了。”  良贵人有些惊讶,这个儿子向来性情内敛,甚至有点敏感,很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但又觉得很窝心,不由伸出手在他头上顺着。  “这是怎么了,都多大了,还学人家撒娇。”  “额娘,我想你了。”他忍住哽咽,贪婪地汲取着良贵人身上的味道,那种久违的温馨与亲切,让他几乎想要流泪。  “傻孩子……”良贵人叹了一声,没再多问。  母子俩待了将近半个时辰,胤禩细细询问了她的日常起居,是否安好,生怕额娘在哪里受了委屈,又闷在心里,从前他虽然孝顺,却很少去注意这些细节,如今上天既然再给他一次机会,必然要把这些都补偿回来。  良贵人有点奇怪,但也觉得欣慰,只以为儿子终于长大了。  清朝讲究子以母贵,自己的出身不能给儿子带来任何好处,只能努力不让自己变成他的绊脚石。  从良贵人那里出来,胤禩就往上书房而去。  上书房的师傅分满汉两派,其中选一两位满汉大学士作为总师傅,另外还有汉文师傅,和满蒙师傅,康熙从小是在祖母严格要求下苦读过来的,因此对于子女的教育也异常严格,身为皇子阿哥,不仅要精通满蒙汉三种文字,还有数理骑射等课程,可以说从凌晨三点开始到晚上七点,基本都要浸泡在学业中,连皇太子也不例外。  胤禩曾经在这种环境中熬过来的,对于这些流程自然再熟悉不过,原本还可以再休息几天,但他不愿落人把柄,身体一好马上就去报到了。  他到上书房的时候还早,那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有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佑,以及他们的哈哈珠子。  其中大阿哥已经成年,开始参与朝政,太子则有张英与李光地二人专门教导,没有跟他们一起,胤禩在这些人中间,是最小的。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胤禛身上。  胤禛也在看他,两人视线相对,胤禩突然想起那天自己烧得迷糊死揪着别人不放的事情,忽又想到前世被胤禛折磨至死的场景,心下混乱,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个人。  胤禛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别扭模样,只觉得可爱得很,不由轻声招呼:“小八,还不快过来,寅时快到了。”  胤禩回过神来,走到自己座位坐下,路过胤禛的时候,低声而飞快地说了一声:“谢谢四哥。”  他知道现在将还没发生过的事情迁怒到十岁的胤禛身上是不可能的,但谁能想到此时和颜悦色的兄长,会在日后变成那副模样?  此刻胤禩只想上去掐住胤禛的脖子,狠狠质问一声。  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生生捺下那些冲动,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胤禛看他低头的模样,只以为是害羞,知道他母亲的身份,让这个弟弟在众阿哥中备受冷落。  他自己也是宫人所出,当时生母卑微不能亲自抚养,刚好佟贵妃无子,便亲自抚养他,因此在所有皇子之中,他反而是除了太子与十阿哥之外身份最高的,但胤禩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惠妃也是庶妃,论身份不及佟贵妃,何况她也有自己的儿子,不可能像佟贵妃那样全心全意对待胤禩。  胤禛早熟,很早便明白这些厉害关系,现在联想到胤禩前几日高烧的情景,突然就对他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亲近感,但此时却不好说什么,心想一会下了学定要拉着这个弟弟好好聊聊。  胤禩不知道他的四哥在想什么,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字帖上。  寅时师傅还没来,是众皇子读书练字的时间,对于胤禩来说,这些书本上的内容根本不成问题,只是看到宣纸上那些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他就想起自己幼时书法极差,又不肯好好练习,康熙每次检查众人作业,他甚至找人代写来蒙混过关,这些往事如今回忆起来,竟如前生一般。  可不就是前生么,他微微苦笑,提起毛笔。  突然之间又回到小时候,就凭现在这个稚嫩的身体,悬腕是不可能的,他只得端坐如松,提气凝神,一笔一笔,慢慢写了几个字,感觉渐渐好起来,虽然肯定达不到以前的水准,但好歹也不至于像之前那么难看。  胤禩练了一阵子,为了应付一会师傅的考校,又拿起书翻了一下。  案上放了好几本,有《论语》、《礼记》、《孟子》、《大学》,时隔多年,胤禩早已不记得他七岁的时候师傅大约要问哪一本,但是全部都翻一翻增加印象总是没错的,幸好他一直都没落下这些功课,每个月总要抽出些时间来看一下。  书房内一片琅琅读书声,大家都抓紧时间复习着自己的功课,以免被问到的时候出糗,每个年龄段重点学习的典籍都不一样,师傅考校的时候也会根据阿哥的年龄来决定难度。  胤禩把所有书都略翻了一遍,正有点百无聊赖,便见顾八代自外面走了进来。  上书房  顾八代从名字上看虽然很像汉人,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满人。  他姓伊尔根觉罗,隶属满洲镶黄旗,是清初满人中的杰出人才,尤其满汉文皆通,学识渊博,很受康熙器重,康熙二十三年,作为上书房师傅,教授皇子学问。  此人耿直清介,胤禩对他也佩服得很。他一进来,书房马上静了下来,大家站起来,纷纷朝他行礼,顾八代也躬身作揖还礼。  “今天我们继续学习《礼记》,从‘发虑宪,求善良,足以谀闻,不足以动众’开始……”顾八代拿起书开始侃侃而谈,众人翻开书,听他解释一遍,又跟着朗诵了一遍原文,如此循环往复,皇子阿哥的读书生涯便是这样枯燥。  胤禩早已经历过,此时重来一次,尽管不太习惯,还是勉强认真听讲,但思绪却还是忍不住往一旁的胤禛身上飘去。  殊不知顾八代眼观四面,早就盯上心不在焉的胤禩,冷不防停了诵读。  “八阿哥何故心神恍惚,莫非身体还未康复?”  胤禩被问得回过神来,看到一众阿哥除了胤禛,胤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尤其三阿哥胤祉,自恃功课在众人中最为出众,见胤禩被发作,心中愈发得意。  只有胤禩旁边的哈哈珠子苦了脸,心想自己该倒霉了。  清代惯例,皇子读书时出错需要被责罚,向来是身边的人代受的。  胤禩定了定神,起身作揖,方道:“刚才我在琢磨顾师傅所说的‘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这几句话,一时走了神,还请顾师傅见谅。”  他吐字清晰,声音糯软,小小年纪作了副大人模样,可爱又可亲,让人生不出反感。  顾八代缓了神色,道:“那不知道八阿哥悟出什么道理了?”  胤禩哪里悟出什么道理,不过是临时应付,随口胡诌,幸而他早已不是从前的胤禩,略想了想,便道:“学生刚才在想,听说太祖皇帝当年马上打天下,很多战略都来自《三国演义》,可见学识的重要,那我现在学了东西,好好努力,以后就可以像太祖皇帝那样驰骋沙场,为皇阿玛开疆拓土。”  这话带了三分豪气,七分稚气,十分符合他现在的年纪会说的话,因此顾八代并没有生气,捋了捋须正想说话,却听见一声调侃自门外传来。  “嗬,年纪轻轻,志气倒不小,你给朕说说,我大清疆域广阔,还需要开疆拓土吗?”  来人一进屋,屋里的人便都跪下了。  “见过皇上!”  “见过皇阿玛!”  额娘见过了,四哥也见过了,因此见到康熙时,心情已没有之前那么激荡。  康熙之前的问题,显然是针对他的话而问的,他思忖片刻,道:“回皇阿玛,我大清虽然疆域广阔,可是四面并非没有敌人虎视眈眈,儿臣也想为国家尽一份绵薄之力。”  康熙挑眉笑道:“哦?就你这身板,还想上战场,那从现在开始好好练习骑射才是正道。”  胤禩一开始只是为了应付顾八代的提问,并没有想到康熙的插入,当下便点头应是,谁知康熙并未罢休,缓步朝他踱过来,沿路检查各人学业,又走至他桌前,翻起桌上的字帖。  “这是你写的?进步不小啊。”  “谢皇阿玛夸奖,儿臣还须多多学习。”胤禩垂首肃立,低下去的眉眼让人看不清神情。  就是这位臣民口中的千古明君,对自己宠爱有加,又一手将自己推入地狱,现在胤禩自然不会再轻易被康熙的温情面具所迷惑,但他也明白,在所有儿子都还小的时候,康熙确实是对他们寄予厚望的。  至于后来的变故,那只能说,在皇权面前,只有输赢,没有父子兄弟。  “病了一场,倒似长大许多。”不过三十五六,精力旺盛的帝王,此刻带着慈爱的神情,一一过问了儿子们的功课,又特别夸奖了胤禩,问候顾八代几句,这才步出书房,估计是去看太子了。  众皇子暗暗松了口气。  对于皇父的垂询,他们既高兴又忐忑,生怕受到冷落,又怕自己回答不出问题受到责罚。  胤禩自然明白众人的心情,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现在的他,早已没了期盼和兴奋。  沧海桑田,在这具身躯里的灵魂,却早已垂垂老矣,不复青春。  等到终于结束一天枯燥的功课,已经是下午申时。  大家神情疲惫地从书房走出来,三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佑都分别去给自己的额娘请安,胤禩早上已经去过,正想着要不要再去见额娘,又怕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犹豫之间,便见四阿哥胤禛走过来。  “小八,你身体好些了吗?”  胤禩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谢谢四哥,已经好了。”  他不想说话,胤禛也不是多话的人,两个小孩之间出现了片刻的冷场。  “嗯……”胤禛欲言又止,胤禩第一次见到他这种别别扭扭的神情,从前兄弟众人一起长大,他跟胤禛也不算特别要好,根本不会去注意到这些细节,现在看到了,却很难将这个孩子跟日后那位翻脸无情的兄长联系在一起。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给佟额娘请安?”见胤禩兴趣缺缺的样子,他又补充了句:“佟额娘那里有好吃的点心。”  去还是不去?  不去的话,这个睚眦必报的四哥会不会在心里留下阴影,长大之后找机会报复他?  若说如今世上还有谁最了解胤禛,那么必然非胤禩莫属。  他踟蹰了一下,点点头:“好。”  胤禛极为高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在这之前他跟其他兄弟的关系都是冷冷淡淡的,但并非意味着他就没有感情。  一来他是佟贵妃的养子,是除了太子和十阿哥之外地位最高的阿哥,跟其他人自然难免有种隔阂。  二来他性情肖似生母乌雅氏,偏于冷淡,对别人不会主动去示好,即便是兄弟姐妹,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正是因为如此,加上后来亲生母亲偏疼幼子十四阿哥胤祯,对他几乎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才会导致母子后来长达数十年的不融洽。  然而对胤禩,因他上次发烧送他回去的事情,至少在胤禛看来,这个弟弟的地位是比较特别的。  当然这也是一种小孩子式的认定,但是对于有些孤僻的胤禛来说,胤禩的首肯仿佛也意味着两人的情谊建立起来。  胤禛很自然地牵起胤禩的手,胤禩僵了一下,没有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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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  佟贵妃见到胤禛和胤禩很高兴,忙吩咐小厨房准备点心膳食,又留他们下来吃饭。  她膝下无子,曾经生育过一个女儿,却在一个月后就夭折,康熙对她既敬且爱,又怜她没有儿子,便将宫人乌雅氏的儿子抱过来让她抚养,胤禛与她,有着将近十一年的母子情份。  这些事情胤禩都知道,也知道不久之后这位佟贵妃就会去世,心中对于这位落落大方,为人公允的皇贵妃早逝,既惋惜又遗憾。  “难得看你也会带兄弟到这里,胤禩,来,过来我这边。”佟贵妃睨了胤禛一眼,却是欣慰,又含笑朝胤禩招手。  胤禩刚走到佟贵妃跟前,便被她一把拉住,细细查看。  “听说你前阵子生了病,莫怪这么瘦,今个儿你就跟着你四哥一起在这里吃饭吧,惠妃那边我去说。”  胤禩连忙点头行礼,漾起笑容,适时作出小孩子的高兴神态,佟贵妃看着他,微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什么也没说。  这顿晚饭吃得很愉快,三人虽然话少,气氛却很融洽,加上佟贵妃不时给他们夹菜,其乐融融,很有些天伦之乐,胤禩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小时候,似乎从未享受过这种欢愉,即便是有,也只是在惠妃跟前战战兢兢地用膳,那时候年幼敏感,话也不敢多说。  心底泛起一丝酸楚,连忙埋头吃饭掩饰,他觉得时光倒流,自己的情绪好像也跟着起伏,变得更容易受影响。  用完膳,佟贵妃道:“胤禛,快去你额娘那里请安吧。”  胤禛明显有些不情愿,却仍是点头应是,拉着胤禩出了景阳宫。  胤禩当然明白他为什么不情不愿,这个时候的胤禛还没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有时候过于强烈的意愿也会不由自主地表现在脸上,这让胤禩觉得有点好笑。  乌雅氏在康熙二十年的时候就晋了妃位,封为德妃,现在住在永和宫。  但是相比起来,依旧是佟贵妃的位份高,而且佟贵妃又是胤禛的养母,论礼数,胤禛事事以她为先,也是应该的。  去见德妃的路上,胤禛走得很快,拉着胤禩的小手头也不回,只苦了后面一众哈哈珠子和太监们,跟得气喘吁吁。  “四哥。”扯了扯他的袖子,胤禩开口。“你走慢点。”  他身体本来就偏瘦弱,又是大病初愈,实在有点跟不上胤禛的步子。  胤禛回过头,见他脸色因疾走而潮红,不由缓下脚步。  胤禩快走几步与他并行,小声道:“四哥要高兴一点,德妃娘娘是你的亲额娘。”  他间接提醒了胤禛,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要表现出来,不仅德妃看了不高兴,传出去也会被人闲话。  胤禛聪明早熟,自然马上明白过来,点点头,握紧了胤禩的手。“我知道了,小八。”边走还边转头嘱咐他。“你小心点儿。”  那小手的手心温暖得几乎要攥出汗来,胤禩愣了一下,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永和宫之行果然不甚愉快,德妃刚生了十四阿哥胤祯还不到三个月,胤禩他们进去请安的时候,德妃正抱着孩子,笑得慈爱温柔,旁边站着嬷嬷和宫女。  两人一进去,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德妃与胤祯之间的温馨,让他们有种突然插足的不协调感。  果然,德妃看到他们,尤其是看到胤禛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马上淡了下来。  当然不可能有撵人或其他什么激烈的场面发生,但是母子之间冷冷淡淡,礼数周到又客气疏远,连胤禩看了都浑身别扭。  他从没陪胤禛来给德妃请过安,只有前一世胤禛登基时,德妃拒不肯受皇太后尊号,他才带着群臣来劝说,那时候他知道这对母子势成水火,却没想到裂痕在这时候就埋下了。  旁观者清,看着胤禛面无表情,却流露出难受委屈的眼神,胤禩不由暗叹了口气,相比起来,他跟额娘的相处,要远比胤禛幸福多了。  出了宫门,胤禛一直没说话,也不拉着胤禩的手了,自顾往前走,小小的背影孤冷傲气,在明亮的月光下拉得老长老长。  胤禩有点心软,上前两步拉住他的手,低声唤道:“四哥……”  胤禛还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你有那么疼你的佟娘娘,有得必有失,何况你跟德妃娘娘相处时间太少,生疏一点也是无可奈何的,日后你多来给她请安,自然就好了。”  用糯软童音说着老气横秋的安慰话,他自己也觉得滑稽,胤禛的表情慢慢有点松动,抬起头看了胤禩一眼,又低下头去,却没挣开他的手。  十足小孩儿赌气的神情,让胤禩笑出声来,不觉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了,生气会长不大的。”  胤禛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我是你四哥。”  胤禩有心逗他笑,便学了前世弘旺小时候跟他玩的神态,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哥哥还要弟弟来安慰,真不害臊!”  两人玩闹一阵,便各自回到住处,毕竟明日还要早起上学。  胤禩躺在床上,却左右睡不着。  时而想起上辈子那些恩怨,时而想起刚才的事情,一会觉得前世已经很遥远,一会又觉得自己太过轻易就心软,还对胤禛那么好。  难不成应该机关算尽,再去抢夺那个位置,然后把胤禛死死踩在脚下,那样才叫报仇么?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又马上被他否决了,有些事错一次就够了,他不想再错第二次。  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让额娘和九弟他们重蹈覆辙,受自己所累。  叹了口气,想不通,便暂时不再去想了,来日方长,这一世,他小心翼翼,不去做那夺嫡的蠢事,总不会再逆了龙鳞吧。  志向  第二日,胤禩照常是先去给惠妃和额娘请过安,才到上书房去。  今天去得有些早,除了他之外,都还没有人到。  胤禩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翻开字帖,开始临摹。  就冲着自己一大把年纪,怎么也不能让字写得太过难看丢人。  因为胤禩的字写得实在太差,康熙还特别让当时以书法著称的何焯当他的侍读,教他习字,这些时日何焯不在,胤禩隐约记得这个时候他因有事请了一段时间的假,便也没有多问。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不知不觉把全副精力都放在写字上,反正四下没人,他也用不着再装成初学的模样,弃了字帖,开始凭感觉去写,渐渐的有了前世苦练之后的影子,只是现在年纪太小了,手臂没过一会就觉得酸麻,胤禩活动了下手腕,正打算继续,耳边冷不防传来一个声音:“进步不小嘛。”  胤禩心头一惊,毛笔抖了一抖,差点在宣纸上落下墨点,不及细想,忙搁笔行礼。  “皇阿玛万安。”  “起吧。”康熙点点头,抽出最上面的那张纸,仔细端详了一番。“朕还以为这几天何焯不在,指不定你会偷懒,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儿臣不敢当皇阿玛夸奖,这都是顾师傅和何先生教导的功劳。”胤禩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  康熙看了他好一会,颔首微笑:“不错,还知道谦虚了,孺子可教,书没白读。”  胤禩没想到康熙会这么早过来,现在不到早朝时间,康熙理应还在休息或批阅奏折,听他说了这句话,暗松口气,已经做好恭送圣驾的准备。  前世父子三十多年,他对这位表面宽和弘量,对儿子却毫不手软的皇父,有着深深的忌惮。  谁知道康熙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在他旁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书本。  “君子曰,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你是怎么理解的?”  康熙问的是《礼记》中的一句,按理说昨天他们还没学到这里,但胤禩不可能说自己不知道,他想了想,道:“这句话的意思是,道行最高的人不限于担任一种官职;懂得大道理的人不局限于一定的用处;最讲诚信的人不必靠立约来约束;天有四时而不只有一季。”  康熙点头:“这是字面上的解释,不过你能回答出来,也算不错了。”  意思是说他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胤禩垂手答道:“儿臣以为,这句话是想告诉我们,当明白世间最根本的道理,就能够融会贯通,而这世上,许多事物彼此都互有关联,通一窍而明六窍,这句话,与‘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开始康熙只是带着无可无不可的神情听着,及至后来,脸上便带了点惊奇。“这是你自己悟出来的?”  “不敢瞒皇阿玛,前面的意思是顾师傅说的,后面是儿臣自己胡乱琢磨的。”他故意解释得有些断续混乱,但又不失巧妙。  但康熙显然很满意,对于一个刚入学不满两月的小阿哥来说,能回答问题并做出解释,已经是惊喜了。  对答之间,陆续有其他皇子阿哥从外面进来,见了康熙都纷纷行礼。  等人都到得差不多,康熙道:“今日你们都去皇太子那里,随胤礽一起读书吧,朕要考校考校你们。”  众人纷纷应是,跟在康熙后面鱼贯而出。  胤禛与胤禩一起走,便小声询问:“皇阿玛考你了?”  胤禩点点头。  “没挨训斥吧?”脸上露出担心,毕竟胤禩比他小了三岁有余,又刚入学不久。  “没有。”胤禩也跟着小声回答,心里有点感动。  太子胤礽与他们不在一处念书,康熙特别指派了张英和李光地单独教导,可见对这个儿子的期望之重。  一进书房,便见一人正在背书,声音清朗悦耳,抑扬顿挫,正是胤礽。  胤礽现在年方十四,还未大婚,正是少年最美好的时光,他遗传了其母赫舍里皇后的清秀眉目,又带了康熙的刚硬轮廓,看起来玉树翩翩,又贵气盈然,跟其他那些青涩的皇子阿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也莫怪康熙会如此宠爱他。  见到康熙和众人进来,胤礽起身行礼,众阿哥又向胤礽行礼,张英和李光地也在一旁躬身见驾。  彼此见礼之后,康熙开始向张英他们询问太子的功课。  胤禩知道太子在年青时的表现十分优秀,果然张英他们开口便是称颂,康熙随口考校几句,太子都不慌不忙,对答如流,于是作为父亲的康熙更加满意了。  “朕宫中从无不读书之子,向来皇子读书情形,外人不知,今特召诸皇子前来讲诵,顾八代,你来命题。”  顾八代应声出列,拿起一本《论语》。  “三阿哥,那就由您开始了。”顾八代道,“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何故如此?”  胤祉想了想,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反是,故如此。”  他用了《论语》中的另外一句话来回答,仓促之间能想到这个答案,也算不错了,顾八代点点头,望向康熙,等他点评。  康熙不置可否,语气淡淡:“尚可。”  胤祉有些失望。  顾八代又对胤禛道:“四阿哥,请听题,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  他引用的是《论语》中子贡问孔子的话,胤禛只需要按照原文背诵出来就可以了。  所以胤禛想也不想,肃容答道:“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顾八代颔首,康熙也轻轻点头。  三阿哥胤祉是诸阿哥中除了太子的最年长者,入学也比其他阿哥要早,他跟胤禛的问题难度不相同,是理所当然的。  五阿哥胤祺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对汉文不熟稔,所以顾八代先跳过他,直接考胤佑和胤禩,让他惊奇的是,胤禩年纪最小,却回答得很流利,再看康熙,也是一脸满意。  “胤祉年长,要做好其他阿哥的表率,胤禛,胤禩都答得不错。”康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转头看向他最宠爱的儿子。“太子来讲讲《礼记》的礼运篇吧。”  胤礽拱手称是,开始一字一句的讲解。  他吐字清晰,毫无迟滞,但洋洋洒洒一篇说下来也得将近半个时辰,胤禩觉得自己真不知倒霉还是幸运,皇子枯燥乏味的读书生涯,旁人只须经历一次,他却要经历两次,尤其当师傅讲的内容对他来说就像喝水那么简单的时候,这种过程就更像是一种煎熬。  等到胤礽终于把那个礼运篇讲解完,胤禩已经快站着睡着了,康熙扫了众阿哥一眼,待目光落到胤禩身上时,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带了丝宠溺的微笑。  “胤礽的学识超过你们许多,汝等要好好向太子学习。”康熙用一句话作了注脚,胤禩这才明白,让他们站在这里老半天不是没有理由的,明面上是给太子侍读,实际上是要树立太子的权威。  康熙对这个儿子,可谓用心良苦。  只可惜……胤禩暗叹一声,扫过其他兄弟欣羡的目光,看着太子微笑的俊脸,心底带了丝怜悯。  下了学,他想起今日去请安的时候额娘身体似乎不太舒坦,便婉拒了胤禛要他同去佟贵妃那里的邀请,径自回到钟粹宫。  一进良贵人的院落,就看到门口守着康熙的梁九功。  胤禩愣了一下,想要再退回去已经不及,只听见康熙的声音自里面传来。  “是胤禩吗,进来吧。”  胤禩无法,只得走进去。  “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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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卫氏,你这儿子教导得不错啊。”康熙的后半句,却是对着良贵人说的。  良贵人忙起身行礼。“是皇上教得好,奴婢不敢居功。”  “行了,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礼。胤禩,朕听你前日在上书房说,想像太祖那样驰骋沙场,为国尽力?”  胤禩道:“儿臣确有此念,只是谙达说儿臣骑射不精,还要多加练习,儿臣以后定当努力。”  康熙看着他似乎因羞赧而微垂的小脸,呵呵一笑:“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是我八旗子弟的风范,那你长大了,是想当个将军吗?”  话问得很随意,康熙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期望一个七岁孩子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志向来,但胤禩却心中一凛。  因为他想起了自己伯父福全的事情。  裕亲王福全年幼时,当时顺治皇帝问其志向,他答道:愿为贤王。在康熙登基之后,他也确实一心尽忠,绝无二意,因此博得了康熙的信任和尊敬。  胤禩明白此刻便是一个好机会,回答好了,说不定可以让他摆脱前世的旧路。  于是他假意思索片刻,郑重道:“愿做贤王,辅佐明君,为天下百姓谋福。”  果然,康熙因他的回答而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目光锐利。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方才融洽的氛围一扫而空。  卫氏被吓得魂不附体,抓着锦帕的手微微发抖,望着儿子,眼露担忧。  胤禩却不慌不忙,拱手肃容。“回皇阿玛,儿臣记得顾师傅曾与我们说过皇玛法询问皇伯父的这段典故,说皇阿玛与皇伯父,是君臣相得,千古难觅,儿臣便牢牢记在心上,胤禩长大了,也想做一名像皇伯父那样的贤王!”  康熙看了他好一会,终于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又温言道:“志气不小,但不要信口开河,而要付诸行动才好。”语气柔和,没有半丝不悦。  胤禩低头受教,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被康熙听进去了,自己前世是绝对没有这一段的,既然他想改变以往的厄运,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因着明珠的事情,这几天康熙的心情都不太好,但现在听这笑声,多半是多云转晴了,梁九功在屋外松了口气,主子心情不爽,做奴才的自然也要战战兢兢,万分小心。  良贵人知道自己因容貌的缘故,很得康熙青睐,但是又因身份低微,康熙待她,便不如待其他妃子那样和颜悦色。  兴许康熙自己也很矛盾,一方面受到卫氏的吸引,一方面又对她有点鄙夷,像今天这样在这里逗留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很难得。  胤禩同样被康熙这几天的行为弄得有点糊涂,但他既然绝了皇位的念想,就不会患得患失,抱着平常心去面对康熙,却发现比原来好过许多。  康熙留在这里用膳,小小的院子顿时热闹起来,人来人往,上菜试菜。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饭桌上一片沉寂,只有杯箸之声。  用过晚膳,康熙又同胤禩说了会话,便让他回去。  胤禩知道康熙可能想在这里留宿,再看自己额娘并没什么大碍,一颗心落下,很快告辞出来。  原本想去看九弟和十弟的打算,被康熙这么一打岔给耽误了,看来只能明日再去了。胤禩怅怅,看着天上明亮的圆月,心底有点茫然。  谁知道第二天就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康熙下旨,将良贵人卫氏册封为良嫔。  打架  胤禩还记得,前世他额娘被册封为良嫔,是康熙三十九年的事情,但是现在,却足足提前了十二年?!  他心中惊疑不定,就连高明在他耳边道贺也恍若未闻。  “主子,主子!”  胤禩回过神来,看到高明一脸担忧,便道:“我没事,旨意下了,还是你听谁嚼的舌根?”  “自然是万岁爷的旨意,奴才怎敢讹传,这是大喜事,主子要高兴才是!”  胤禩点点头。“高兴是高兴的,但你要记得,在外面切不可表现出半分得意来,该怎么办差,还怎么办差,免得落人口舌,告诉其他人,都得这么做。”  高明自然答应了。  “朕惟协赞坤仪,用备宫闱之职;佐宣内治,尤资端淑之贤。援考旧章,式隆新秩,尔卫氏德蕴温柔,性娴礼教;位在掖庭之列,克著音徽;礼昭典册之荣,宜加宠锡。兹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尔为良嫔,尔其益修妇德,矢勤慎以翼宫闱;永佩纶音,副恩光而绵庆祉,钦哉!”  良贵人升为良嫔,用度待遇都升了一等,连住处也要迁,胤禩去给她请安的时候,只见她独自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并不见欣喜。  “额娘?”他走进去,良嫔抬起头,看到是他,露出笑容。  “胤禩,你去给惠妃娘娘请过安没有?”  胤禩点点头:“去过了,额娘怎的独自在此发怔,是下人伺候得不好?”  良嫔轻轻摇首,连蹙眉的动作看起来也优美无比。“额娘只是有点担心。”  “额娘担心什么?”  “没什么,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好好念书就行了,切莫因为额娘晋升就怠慢了惠妃娘娘。”  胤禩道:“额娘放心,儿子自理会得,只是额娘心中烦忧什么,说出来给儿子听听,就算儿子不能帮你解决,也有个倾吐的地方。”  良嫔看着胤禩善解人意的模样,心中一阵感慨,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你很懂事,额娘就高兴了,额娘只是担心,我出身卑微,却被晋升为嫔,心中有些惶恐。”  胤禩沉下脸色:“是不是有人在额娘面前嚼舌根,对您不敬了?”  良嫔叹了口气:“没这回事,你别多心,我只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你知道额娘没什么念想,只盼着你平安喜乐。”  胤禩心中感动,靠过去倚在良嫔身上。“儿子必不令额娘担心。”  前世我没能理解您的苦心,这辈子一定不会再犯错了。  时近五月,天渐渐热了起来,窗外开始有了虫鸣声,夏天的味道在皇宫四处弥漫着。  母子俩正说着话,冷不防高明进来,说四阿哥胤禛在外头等着,想进来请安。  良嫔有些惊讶,四阿哥是佟贵妃的养子,身份高贵,怎会来给她请安,虽然从礼数上来讲并没有不妥。  她点点头:“快请四阿哥进来。”  胤禛跨入屋子,先看了看胤禩,脸上露出笑容,这才向良嫔行礼。“胤禛见过娘娘。”  “四阿哥不必多礼。”良嫔含笑道,她一看胤禛与自己儿子的眼神交流,便知两人关系匪浅,四阿哥来请安,只怕是冲着自己儿子来的。  她总担心因为自己身份的缘故,让胤禩在外头受到其他兄弟的欺负,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心中不由欣慰。  胤禛拉着胤禩出来,笑意盈盈。“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  “什么东西?”见胤禛如此模样,胤禩也有些好奇。  “佟额娘给的,说是外地进贡来的瓜果,量少了点,你那边可能没分到,我尝了,很好吃,就来喊你。”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胤禛挽着他的手,习惯成自然,胤禩也感觉不出别扭了。  虽然胤禩这辈子不打算成为胤禛的政敌,但也没想过去招惹他,却怎么都料不到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交情。  十岁的胤禛,有着来自佟贵妃的母爱,虽然受到德妃的冷落,以及天性的冷淡,但并非孤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胤禩与他的结交,仿佛就这样在一些细节中自然而然地形成了。  现在连胤禩和胤禛的贴身侍从都知道,这宫里面众皇子中交情最好的,就是四阿哥和八阿哥了。  两人走出没多远,就看到前面有两个小孩纠缠在一块抱成团打架,身边的小太监急得团团转就是不敢上前拉,生怕弄伤小主子自己吃不完兜着走,机灵点的已经跑去喊人。  胤禛疾步上前要把两人拉开,却没料到其中一个小胖子已经将另外一个孩子狠狠掼倒在地,随即扑上去狠揍。  居然是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俄,胤禩啼笑皆非,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胖子的爆发力太强,又浑似圆球,胤禛一个十岁孩子也不大拉得住,他转眼朝边上手足无措的小太监一瞪:“还不快来帮忙?!”  几个人七手八脚,总算把两人拉开,末了胤俄还把胤禟推了一把,将他推了个嘴啃泥,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这场打架以一边倒的形势宣布胤俄完胜,他笑嘻嘻地,胖嘟嘟的脸上仿佛已经可以预见未来恶霸的趋势。  胤禟则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兀自坐在那里哭,胤禩连忙将他扶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又抱住哄逗。  这两个年龄相差两个月的兄弟,长大后感情好得差点没穿同一条裤子,小时候却像冤家一样,三天两头打架,这些胤禩也还记得,没想到今个儿让自己碰上正在上演的。  胤禟脸上沾了些灰,仍旧掩不住肖似宜妃的阴柔秀美,胤禩不哄还好,越哄他却越哭,胤禩无法,只得道:“四哥那里有好吃的瓜,你不哭,就带你去。”  话刚落音,哭声就至了,只剩一声一声的抽噎,胤禟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胤禩,刚哭过的嗓子哑哑的:“什么瓜?”  胤禩还没说话,那边小胖子胤俄冲了过来,又想揍胤禟,胤禩连忙转身一挡,胤俄的手推到胤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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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争  胤禩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踉跄,连着怀里的胤禟一起向前扑倒,他生怕摔到胤禟,左手往前护住,结果手肘着地,摩擦得生疼。  所有人来不及阻拦,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胤俄也吓到了,他跟胤禟打架,是因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胡闹惯了,但他还没那个胆子敢打八哥。  胤禛大惊失色,忙跑上前扶起胤禩,看到胤禩还紧紧抱着胤禟,不由有点不高兴,待看到胤禩小脸微皱的情形,又很快把那点不快给抛开,查看起他的伤势。  他卷起胤禩的袖子,发现肘子那里破了一大片皮,开始渗出血丝。  “八哥……”小九在怀里嗫嚅着。  胤俄见势不妙,站在原地没敢再动。  “没事,找点药敷一下就好了。”胤禩还笑着安慰他们。  胤禟像被吓傻了,嘴巴一瘪又哇哇大哭起来,胤禩哭笑不得,忙道:“再哭可没瓜吃了。”  “这是怎么回事?”宜妃来了,踩着花盆底,雍容高雅,有着与良嫔和惠妃迥然不同的气度,难怪在后宫分外得康熙青眼。  众人连忙行礼,胤禩却还抱着胤禟,左手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片红肿血丝。  宜妃美目一扫,皱了皱眉头。“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叫太医?!”  其实不用她说,在胤禩刚摔伤的时候,高明已经匆匆请太医去了。  两个皇子打架,还累得哥哥受伤,十阿哥胤俄是贵妃钮钴禄氏所出,身份高贵,宜妃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先责备自己的儿子。  “胤禟,这是这么回事,怎么跟胤俄打架,还有没有做哥哥的样子?”她看儿子被抱在胤禩怀里,并没有受伤,稍稍放下心来。  胤禟见来了额娘撑腰,并不把那句责备放在心上,他环着胤禩的脖子,朝胤俄一指:“是胤俄先打我的!”  “胡说,是你在背后扯我头发!”十阿哥不甘落后,马上大喊起来。  眼看又快吵起来,胤禩忙道:“你们都乖乖的,四哥那有好吃的,一会我带你们去。”  宜妃在场,本不该由他开口,但两个小孩实在吵得他脑壳有点生疼。  胤禟与胤俄对望一样,不约而同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对方。  宜妃见平日高傲的儿子居然肯乖乖被胤禩抱着没有挣扎,不由有些惊奇。  太医很快过来,来的时候听了高明的描述,带了些便药正好用上,胤禩见没什么大碍,便不肯去太医院再细看。  辞别宜妃,胤禛和胤禩带着两个比他们更小的娃娃来到胤禛的住处。  “苏培盛,去把佟额娘送来的蜜瓜拿出来。”胤禛吩咐道。  瓜果很快送上来,胤禩一看,便知是西北那边进贡来的蜜瓜,前世他也曾被赐食过几回,味道清甜脆口,沁人心脾。  果然,胤禛道:“听佟额娘说,这是西北进贡的,你们都尝尝。”  瓜被放在瓷盘中,看起来青碧明黄,颜色十分可爱,胤禛当然也很想吃,但他总算没忘了自己应该有兄长的风范,只是心底小小懊恼了一下,他本是想让胤禩过来,两人分吃的,结果半路碰上这两个小孩。  胤俄早就耐不住,没等胤禛说完,伸手就去抓,一边嘴里吃着,另一只手又拿了一片。  胤禟当然也没客气。  那边几个小孩相处,虽算不上兄友弟恭,但也其乐融融。  这边康熙正为了明珠与索额图党争的事情而闹心。  两派相争,说白了就是支持不同的皇子。  索额图身份尊贵,是已逝元后的叔叔,太子胤礽的叔公,理所当然是站在太子一边,他在康熙初年在协助铲除鳌拜,平定三藩中立下功劳,皇亲国戚加上朝廷重臣,功高位显,周围便聚集了一大批党羽,同样拥护太子。  而明珠姓纳喇,是惠妃的堂兄,大皇子胤褆的堂舅,任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太师,权势显赫,不逊于索额图,在他身边也有一些人,千方百计想让大阿哥上台。  康熙的算盘原本打得很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索额图与明珠斗得越厉害,就越有利于他平衡两边的权力,不至于出现一方坐大的情况,所以一直以来但凡有御史弹劾两人,只要不是闹得太大,康熙都会压制下来,有时小惩大诫一番,让双方都有个警惕。  但是事情的发展渐渐超出他的掌握。  首先皇长子胤褆逐渐长大,本身有能力,也很受康熙器重,除了投胎的时候有点倒霉,但纳喇氏也是满族的高门大户,他并不觉得自己比太子差。  在这种情况下,加上周围明珠等人的煽动,他也开始对那把椅子产生幻想,于是以明珠为首,大学士余国柱,户部尚书佛伦,刑部尚书徐乾学等为辅的大阿哥党,在朝堂上开始于索额图进行了将近十年的死磕,举凡国事,凡是明珠赞成的,索额图必然反对,凡是索额图赞成的,明珠一定说不好,两派相争之烈,将许多大臣都卷了进去。  康熙最恨结党,索额图与明珠不仅结党,还争储,这就牵涉到最敏感的皇权问题,康熙并不是那些软弱无能的皇帝,八岁就登基的他,深谙帝王之术,更有勃勃雄心,自己精力正盛,大臣们就在争以后谁当皇帝,他心里绝不舒坦。  这样的情形在康熙二十七年愈演愈烈,康熙终于决定对他们下刀,但这个决心也不是好下的。  一来明珠和索额图都是重臣,为国家立下赫赫功劳,处理不好,容易留下嗜杀功臣的骂名,康熙一心想做千古明君,绝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二来两人周围聚集了一大批人,动辄牵连甚广,哪些要除,哪些可留,要斩草除根,还是手下留情,会不会引起朝政不稳,这些都是康熙所需要考虑的。  三来胤礽与胤褆,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大儿子,他都很喜欢,在他心里,始终还是觉得两人年纪轻轻,不可能会有非分之想,一定是受到一些人的煽动,才会如此。  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和局面,让康熙这段时间头疼之极,思来想去,终于决定从明珠开始下刀。  礼物  胤禩二世为人,当然知道这个时期朝政大约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现在并不需要去烦恼和考虑,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纷争也暂时波及不到他身上,所以他可以放开心情,每日读书之余,便是去陪良嫔说话,又或者与胤禛胤禟他们一起。  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些事情自然有耳目报到帝王耳中,反而给康熙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说他“纯良孝顺”,隔三差五便有赏赐下来,后宫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这样一来,其母良嫔的处境也好上许多,无人再敢因为她的出身而怠慢。  胤禩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更从前世的经历中吸取教训,见好就收,渐渐地不再做些招眼的事情,回答师傅的问题,也都挑些不过不失的答案来说,在众兄弟中,既不是特别出众也不落后。每次得了赏赐,也都以孝敬的名义转送给惠妃良嫔,吃的玩的拿去与胤禛胤禟他们分享,剩余的自己挑一两件喜欢的,其他的就找机会赏给下人。  如此一来,他的人缘却愈发好了,不仅前世原本就乐于亲近他的胤禟胤俄依旧爱缠着胤禩,便连胤禛这样的人,也与他走得很近。  朝堂这边日趋积累的矛盾,也终于在康熙二十七年六月,胤禩重生之后的第三个月爆发。  导火索便是江南道御史郭琇的《参河臣疏》。  在这篇奏折里,郭琇弹劾的是河道总督靳辅和户部尚书佛伦,康熙铁了心要办明珠,自然要从这两个人身上先下手,于是派了人去查,果然罪证确凿,靳辅被罢官,佛伦被降职,郭琇因此也升任河佥都御史。  郭琇看到曙光,再接再厉,这次的矛头对准明珠,《纠大臣疏》一出,举朝皆惊,郭琇在疏中指明珠“势焰熏灼,辉赫万里”,又说他“植党类以树私,窃威福以惑众”,连同明珠党徒余国柱等一起告发,闹得沸沸扬扬。  众臣看康熙没有处置郭琇的意思,便知风向不对,指不定郭琇是受了授意行事,一时间人人自危。  康熙快刀斩乱麻,将明珠、余国柱等人革职,又把郭琇升为左都御史。  表面上,康熙二十七年的弹劾案,以索额图一党完胜而告终。  “舅舅,你说皇阿玛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厌弃我?”胤褆坐在椅子上,神情看起来有点颓然。  他已经成婚开府,不像太子那样住在宫中,想与明珠联系,自然方便许多。  “殿下无需担心,皇上对您并无恶感,他只会认为我与索额图相争,误了您和太子,所以您千万不要在皇上面前为臣求情。”五十四岁的明珠略显消瘦,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胤褆皱眉,并不甘心。“可是您已经被革职,在这朝中,已经没人能为我说话,反观胤礽,哼,前几日随皇阿玛听政见到他,一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样子!”  明珠脸上并无愁容,只听他呵呵一笑,道:“大殿下,您以为我被革职了,索额图的好日子能够多远?”  胤褆一怔:“你是说……?”  明珠道:“我与索额图两相持下,原本还能平衡势力,现在索额图一方独大,皇上看他不顺眼,那是迟早的事情,索额图一倒,太子便孤立无援,到时候殿下只须在皇上面前表现出色,谁优谁劣,皇上自然心如明镜。”  胤褆恍然,面露喜色。“多谢舅舅指点迷津。”  按下这边不提,毓庆宫那里自然也有人心里乐开了花。  “明珠被革职,说明皇上心里还是很看重殿下的,对于那些觊觎储君之位的人,不遗余力加以打击,这对殿下来说确实是好消息。”索额图捋着须,徐徐分析。  太子嘴角噙着冷笑。“胤褆是什么东西,天天想着抢我的位置,就凭他也敢白日发梦。”  “虽然如此,但殿下切不可大意轻心,大阿哥早已参加政务不说,康熙二十三年南巡,皇上就带着他,可见在皇上心里头,他的份量也颇重。”  “叔公放心,胤礽自然知晓。”太子点点头。  时间其实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秋天,胤禩虽然日日受着上书房读书生涯的煎熬,但却远比前世要快乐许多。  除了在内心深处对胤禛和康熙,还有不与外人道的些许芥蒂之外,他觉得许多事情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十月有桩大事,就是木兰秋狝。  满人马上得江山,把骑射武功看成头等大事,这木兰秋狝就是入关之后,为了演练骑射,以示不忘本的一种活动,康熙通常还会在木兰秋狝上宴请蒙古王公贵族,加以笼络。  皇帝出巡,要先降旨,出发前还要祭天祭祖,规模浩大,皇宫上下自然忙成一片,种种事情加在一起,康熙最近也没空往上书房巡视,让胤禩他们觉得轻松不少。  对胤禩来说,木兰秋狝不关他的事,一来年纪小,二来自己骑射功夫不行,康熙不会带自己去丢脸,所以十月里他倒有另外一件事情。  就是良嫔的生辰。  他是个孝顺儿子,虽然嫔妃生辰,宫中自然会定制赏赐,但是作为儿子的一片孝心,怎么都要好好准备一番。  前世这个时候,他年纪尚小,良嫔也还没封嫔,他至多便是前往请安祝寿,所以没有前例参考,他又不想送些俗物,就有些烦恼,连上课也在走神。  “胤禩,这句话作何解释?”  冷不防被点了名字,胤禩下意识站起来,看到顾八代正在瞪他,自己又想不起前边的问题,不由茫然四顾,眼角一扫,胤禛正看着他,手指指着桌上翻开的一页。  幸而两人座位相邻,胤禩凝神望去,心略定了定,答道:“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这句话的意思是,居于上位,不欺凌位低者,居于下位,不攀援上位者,端正自己,不苛求别人,这样就不会怨天尤人,并且能保持品性的正直。”  顾八代脸色稍霁,淡淡道:“坐下罢。”  胤禩坐下,暗暗松了口气,顺便给胤禛送去感激的神色。  下了学,胤禛问起他今天的异状。  胤禩有点不好意思:“过阵子是额娘生辰,我正犯愁送什么东西好,走了会神,顾师傅眼睛可真利。”  胤禛有点吃惊:“原来良嫔娘娘的生日跟我同一月。”  胤禩笑道:“四哥不说我差点忘了。”  心下又多了个烦恼,给挑剔的胤禛送礼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唯一庆幸的是,这人眼下才十岁,比较好哄。  思来想去,胤禩挑了两件礼物。  一件是自己亲手抄写的一部《孝经》和一张大大的“福”字,他觉得这种东西比送那些玉石珠宝更能让额娘高兴。  一件是自己亲手画的一幅《寒梅傲霜图》和一只琉璃貔貅,貔貅是康熙赏下来的众多玩意之一,他觉得玉雪可爱,一直留在身边没送出去。  两件礼物都送得极妥帖,良嫔和胤禛果然高兴得很,胤禩更被留在景阳宫内与胤禛和佟贵妃共度生辰。  康熙从木兰秋狝回来,就开始着手准备南巡的事情。  康熙二十八年正月庚午,康熙开始第二次南巡,这次还是带了大阿哥胤褆,连三阿哥胤祉也带上,太子被留在宫中监国,索额图等人辅佐朝政。  在没有康熙的紫禁城内,胤禩度过了重生之后的第一个春节。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几天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差点让自己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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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皇帝不在,年也还是要过的。  正月的紫禁城张灯结彩,宫城还是那样空旷辽阔,但人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喜气,各处主子住的宫殿院落也都挂上小巧玲珑的红灯笼,彼此便似一下子拉近不少距离。  康熙嫔妃不少,上面还有一位皇太后,胤禩这些小辈,都得挨个去拜年请安。好处是得的压岁钱和赏赐也不少,别说胤禟胤俄那些年纪还小的阿哥们,即便胤禛胤祺这样年纪稍大的,也很欢喜。但胤禩的灵魂早就年纪一大把,小孩子视若珍宝的东西对他来说毫无诱惑力,一天到处折腾下来,只觉得疲惫不堪。  从钟粹宫到储秀宫,有一条路,但也可以绕道御花园,胤禩精神不太好,便吩咐其他人不要跟着,只带了高明,到御花园散心。  腊月寒冬,百花凋敝,但御花园里有处地方,种了上百株梅树,此时正是胜放时节,远远看去,一大片粉白火红,深深浅浅,十分惹眼漂亮,风一吹,便簌簌落下许多花瓣。  那些错落不一的颜色入目,胤禩的精神马上一振,他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若有似无隐隐梅香飘来,令人心旷神怡。  他心念一动,突然想起前世的八福晋毓秀,最喜欢让人去采梅花,来做些梅花妆粉.  没有一个女子不爱美,不知道额娘是不是也喜欢这种东西?  “高明,你去拿个篮子,到前面梅林捡些花瓣,然后洗净了送到我那里。”  高明应声离去。  打发走高明,胤禩沿着梅林周围往假山方向走,但他很快发现不妥。  从刚才走到现在,值班侍卫与太监渐渐稀少,到这里几乎不见人影,就算康熙不在,也不至于连几个值班太监侍卫的人影都没见着,也是极反常的,除非是被人遣到别处去了。  胤禩现在已经养成谨慎小心的习惯,轻易不肯行差踏错,见势不对,马上就往回走,想喊回高明,免得他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事情。  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左前方传来一阵窸窣声和低语,并且逐渐向这边走来,从声音来听并不清晰。  胤禩无法,只得退回原路,眼角瞥及身旁的大树和山石,便将身形隐在后面,他人小身体灵活,很难有人发现。  脚步声渐近,伴随着低声说笑,那笑声熟悉得入耳便让他心头一凛。  “如意,你说本宫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好不好,古有唐太子李承乾的称心,今有我大清太子的如意,称心如意,可成一段佳话!”  “太子取什么,奴才就用什么,只要是太子取的,奴才心里都欢喜。”低低的声音传来,轻柔婉转,却不似女子的强调。  “这张小嘴真甜,知道你喜欢看梅,今日本宫特地把人都遣走,让你看个够,你说,要怎么谢谢本宫啊!”  “……奴才早就是太子的人了,太子想怎样,就……”后面的声音小如蚊呐,听不大见。  胤禩大气不敢出,甚至连身体也不敢挪动一下,大冷的天,后背竟然出了一层薄汗。  他知道一废太子时,康熙所列的太子罪状,里面就有“其身不正,守身不洁”一条,说的就是胤礽蓄养娈童的事情,但是现在康熙并不在宫中,太子才是主君,若被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只怕后果堪虞。  两人还没缠绵够,一直在那里呢喃低语,一边发出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暧昧声音,胤禩只觉得自己身体僵硬,冷汗透背,难熬得很。  “太子殿下,这里毕竟是内宫,让人瞧见了不好……”那个如意气喘吁吁地推开胤礽,语气断续。“不如,回宫去……”  “好吧,就依你。”胤礽没有反对,恐怕心里也有点忌惮。  听得两人要离开,胤禩暗自松了口气,却不防身后有人出声:“八阿哥?”  胤禩一僵,回过头,只见一个小太监站在那里,胤禩隐约记得他是太子身边宠信的太监,叫吕有功。  “八弟好兴致,怎么到这里来了?”  太子胤礽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旁边站着个人,太监打扮,面容姣好,看到胤禩走出来,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连忙跪倒在胤礽脚下。  胤禩眨眨眼,装出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道:“太子哥哥,我追一只鸟儿追到这里来,那鸟儿飞到山上去了,我正要抓它呢。”他指了指旁边三人多高的假山石。  太子哼笑一声,看他的眼神就像已经洞悉了他的一切想法。  胤禩就算重活一世,碰到这种场面也忍不住紧张,他知道现在一句话说错,就极可能有性命危险,这座紫禁城内一年到头不知道死了多少冤魂,再添一个母家地位低微的皇子,也不算什么。  面上却不露半分,依旧带了点茫然的神情:“太子哥哥,帮我捉那只鸟儿好吗?”  “好。”胤礽走过来,蹲下身。“告诉二哥,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没看到什么啊。”胤禩奇怪道:“我想爬山,吕有功就喊住我了。”  太子看了胤禩好一会,点点头,起身,道:“快回去吧,别找鸟了,去给太后请安,一会二哥派人送些好玩的小玩意去给你。”  胤禩踟蹰片刻,露出不情不愿,又依依不舍的神情,拱手行礼。“那弟弟先去了。”  他转身便走,没有片刻停留。  太子站在原地,看着胤禩离去的身影。  “殿下,八……”吕有功走过来,低声道。  胤礽一眼横过来,他立时噤声,不敢再说。  脚边还跪着一个如意,匍匐不敢起身。  胤禩不敢掉以轻心,接下来几天越发谨慎,上学下学绝不落单,但是千防万防,还是出事了。  这日他用过晚膳,又看了几页书,觉得有些累,正要歇下。  就见外面来了人,说是四阿哥有事找他。  传话的太监胤禩也见过,还拿着胤禛的信物,他想起上次撞破太子的事情,又觉得不太可能,便跟着走了。  那太监一直将他领到御花园湖边,说四阿哥一会就到,有些新鲜玩意给他看,让胤禩别走开。  胤禩知道他这位四哥,虽然小小年纪看起来严肃认真,但相处久了才知道私底下也不失童真,毕竟再怎么早熟,也还是个孩子。  心里好笑,就又消了几分疑虑。  那太监离开之后,他跟高明两人,在湖边等了片刻,就听到右前方的草木幽深处,传来低低的求救声。  声音婉转悠长,幽幽袅袅,如女子所出,又形似鬼魅。  高明忍住害怕,站在胤禩身前护住他。  “主子,莫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胤禩摇摇头,他素来不信这些。“你去喊人来。”  高明有些迟疑:“那主子独自在这……”  “我在这等四哥,不会走开的,你快去快回。”  高明点头去了。  胤禩站在湖边,四目游望,却看不到胤禛的身影,心下狐疑,正想喊回高明。  却突然觉得身后仿佛有人,正想转身,一股大力推开,他被推得往前踉跄好几步,跌落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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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崩  这个时节的水冰寒刺骨,加上厚厚的衣服,浸泡了水便沉甸甸往下坠。  胤禩前世曾经跟几个会水的侍卫学过凫水,此刻身体如同被丢入冰窟之中,咕噜噜喝了几口水,手脚挣扎几下,勉强维持不再下坠的身势,随手一捞,抓住湖边的树干死死不肯放手。  厚厚的衣服浸泡了水便沉甸甸往下坠,凭他现在的力气,能不让身体沉下去就不错了,要起来却很难。  天寒地冻,这个身体又不是十分健康,他只觉得连嘴唇都冻地有些麻木,眼前一阵阵黑。  难道自己就要葬身此地了?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现过许多人,有额娘,有胤禟,胤俄,康熙,还有胤禛。  神智迷糊中,看到高明带着人跑过来,他心头一松,终于昏迷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榻上,身体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被子叠了好几床,差点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见他睁眼,高明立时惊喜喊道:“主子,您醒了!”  他这一喊,又惊动了几个人过来查看。  太医忙执起他的手把脉,凝神片刻,长舒一口气。  “天佑八阿哥,这次没有大碍了,回头微臣开几个方子再好好调理一番,但切记不可再受了寒气。”  高明谢过太医,又送他出门,一边派人去通知惠妃良嫔等人。  “……这是怎么回事?”声音有些嘶哑,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很是机灵,忙递上水杯。  “主子,您足足昏睡了三天,可担心死人了,惠妃娘娘,良嫔娘娘每日都过来,良嫔娘娘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  “多嘴!”高明过来,责了小太监一句,接过话头。“四阿哥也是天天来的,太医说主子得好好休息,切勿太过伤神了。”  胤禩正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一声唱诺:“太子殿下到————”  胤禩心头一惊,他甚至还来不及询问有关那天发生的事情  自己前头刚醒,太子后脚就到。  年方十五的少年,身穿白色便服,行走间隐隐带了康熙的影子,加之继承自赫舍里皇后的美貌,端的是风度翩翩,龙章凤姿。  太子踏进屋,脸上挂着温煦如风的笑容。  “小八怎么样了,叫太医没有?”  “回太子殿下,已经叫过了,太医开了方子,说要多休息。”高明忙回道。  “嗯。”太子走过来,在床边坐下,为胤禩掖好被子,微微叹了口气。“皇阿玛不在,就出了这档子事,本宫实在难辞其咎,幸好你没事。”  神情关切担忧,就像一个担心弟弟的好哥哥。  胤禩心底冷笑一声,眼睛半睁不睁,做虚弱状。“太子哥哥……”  太子突然道:“你们都下去吧。”  屋子里只剩太子和胤禩两人。  “小八,你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落水的?”太子笑眯眯的,目光却灼灼盯着他。  “是胤禩不小心失足落水的。”胤禩哑着声音,表情平静。  “哦,没有人推你?”  “没有人推我。”胤禩想也不想便答道。  太子笑了起来,俯身贴在他耳边,声音轻柔:“好孩子,你记得今日的话。”  说罢起身,温言道:“以后谁敢欺负你,便来找我,良嫔娘娘少了什么用度,你也只管来问我要。”  胤禩点点头。“胤禩代额娘谢过太子殿下。”  太子满意而去。  胤禩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皇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太子自幼被皇阿玛亲自教导,治国方针,帝王心术,只怕没少传授,这才几岁,就已经学会威逼利诱,若他真是个七岁的懵懂孩童,侥幸逃过一劫,又被威吓一番,只怕真的什么也不敢说。  四阿哥胤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胤禩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八。”他喊了一声,将胤禩从沉思中拉回神。  “你怎样了?”手探上对方额头,感觉那热度退了,胤禛这才松了口气。“刚我瞧见太子殿下了,他也来看你么?”  胤禩点头,露出一丝笑容。“谢谢四哥来看我。”  胤禛皱皱眉头。“好端端的,怎会掉下水去?”  胤禩脸色不变。“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  胤禛毕竟年纪还小,也不疑有他,闻言只是后怕。“高明这奴才,不知道伺候在你身边,幸好及时赶到,要不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胤禩陪着他说话,心里却暗暗警惕,此番如果自己不会水,或者高明晚来一步,只怕现在生死还两说,没人会想到堂堂一国太子会谋害自己的弟弟,只会当他年幼顽皮不慎失足,而自己的额娘,没了唯一的儿子,又何以为靠?  他知道太子终将被废,便一心只防备皇阿玛和四哥,没想到头一次栽跟头,却是在这位二哥身上,枉费自己多活了数十年,因这些日子过得太安逸,就疏忽大意起来。  这皇宫之中,多的是不见血的刀,一不小心,就得万劫不复。  康熙二十八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  康熙第二次南巡,巡视黄河治理,考察吏治,处理了一批贪官,让官场上下很是鸡飞狗跳了一阵。  四月的时候,索额图、佟国纲等人赴尼布楚,与俄国商议勘分两国界限,经过多次讨论和交涉,一直拖到六月,在朝廷作出让步的情况下,终于签订了《尼布楚条约》,消息传过来,康熙大笔一挥,大大赏赐了索额图及其随行人员,太子一党风头正盛,依附大阿哥的人见苗头不对,明珠又被罢职,一时间群龙无首,大都暂时没了声音。  进入七月,又发生了一桩大事,无论对康熙,还是对胤禛,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佟贵妃原本身体就不是很好,这些年掌管后宫,伤神劳累,加上女儿夭折,对她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苦苦支撑的身体,终于在正月新年过后大病了一场,此后便缠绵病榻,逐渐沉重。  这几天在上书房,胤禩都没有见到胤禛,知道他与这个养母感情深厚,可能是守在床前照看,下了学,便往景阳宫赶去。  他知道佟贵妃左右就在这几日,而且康熙为了冲喜,还将她立为皇后,但是终究拖不住佟贵妃的病情,但这话却不好对任何人说,看到胤禛神伤,他也只能出言安慰而已。  只是没想到佟贵妃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  这个从前容光焕发的女子,现在看起来却像四五十岁的垂死之人,露在被褥外的手骨头嶙峋,触目惊心。  胤禛正趴在她榻前,与她低声说着话。  “佟妃娘娘万安……”胤禩轻轻道,仿佛一大声便会惊扰了她。  “你来了……”佟贵妃的目光从胤禛转到他身上,嘴角勉强扯起一笑。“……过来。”  胤禩依言走过去,在胤禛身边跪下。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佟贵妃气若游丝,声音微弱。  “谨听娘娘教诲。”  佟贵妃看了胤禛一眼,道:“我只怕,照拂不了胤禛了……他年纪尚小,虽有生母,因着我的缘故……咳咳,因着我的缘故,与生母也不亲近,这是我的过错……”  胤禛忙道:“额娘莫要说这种话,能够为额娘抚养,是儿臣最大的福分。”  佟贵妃摇头苦笑:“当年,若不是我为了一己之私,让皇上将你从德妃那里带过来抚养,今日你们母子俩……唉,不提也罢,胤禩。”  “儿臣在。”  “胤禛往后,与德妃若有什么不痛快的,还望你,多多调和……”  知子莫若母,佟贵妃知道以胤禛的性子,与生母的相处,必然不会愉快,故不得不多嘱咐几句,这是说给胤禩听的,也是说给胤禛听的。  她膝下无子,对胤禛视若己出,如今芳年难继,千方百计想为儿子多筹划一点,胤禩心思何等玲珑,自然明白她的苦心,内心感叹又感佩,便立时应了。  “你们兄弟,难得交情甚好,咳咳,希望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要,都要互相扶持,手足情深。”  胤禛抓着佟贵妃的手,眼中含泪:“额娘放心,儿臣一定好好对待八弟,绝不辜负额娘的期望。”  胤禩暗叹了口气,也照胤禛的话重复了一遍。  兄弟俩在佟贵妃的病榻前许下承诺,如同盟誓一般,胤禩不知道这种承诺能够维持多久,虽然自己今生并没有夺嫡的野心,但以这位四哥性情的反复,这句诺言,并不能代表什么。  康熙下了朝匆匆赶来,将他们都遣出去,逢此大事,胤禛二人不敢走远,都站在殿外等候,不一会儿,宜妃,德妃等一干妃嫔,连同太子和诸位年长阿哥等,也都赶了过来,却被康熙命人拦在外头。  德妃看着胤禛伤心欲绝的模样,想到自己还在世,他却去哭一个不是亲生母亲的女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过了好几柱香的时间,康熙才终于出来,眼眶有点泛红,声音也比平日低沉许多。  “拟旨,奉皇太后慈谕,皇贵妃佟氏,孝敬成性,淑仪素著,鞠育众子备极恩勤,今忽尔遘疾,势在濒危,于心深为轸惜,应即立为皇后,以示崇褒。”  众人心中皆是一突,连皇太子胤礽脸上也浮现愕然,却都不敢有异议。  如此算来,连同这位佟皇后在内,康熙便有三位皇后了,前一位是赫舍里氏,也就是胤礽的母亲,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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