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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进入...“因为她有一个处于被动的身份,而且,身世干净得像张白纸。”顿了顿,“加上朵藤异常宠爱,和她那表面单纯天真的外表跟性子。实在让人想象不出,在这所有的事情当中,她扮演的又是什么样角色?”
“听她们刚刚的对话,她们之间应该有个交易。朵瞳想要得到的东西需要对方合作,对方想要的东西需要朵瞳给予……”殷漓分析了一会,“臭丫头你可听出另外一个女的是谁?”
“没有。”沐向晚摇摇头,“只有自己有的东西才能给对方。就朵瞳她的身份而言,她能有什么?又想要什么?最关键的是,她是否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刚刚才是真实的她,却一直把自己伪装成单纯无知的样子,无非是为了迷惑对手。那她想要的不外乎是……”殷漓沉吟想了一下,“王位?”
“由此看来,这朵瞳,一定知晓自己的身世。若是不知晓自己的身世,她如何生出夺位之心?”沐向晚点点头,想了想,“高位需要绝对的权势来支撑,她又身处在万蛇林……所以,她才会想控制万松,得到万蛇林的势力。”
“那这么说来,是她给白术下的蛊。”殷漓想了想,“可白术是去查国师才出的事,这说明,这个朵瞳跟国师不仅仅有接触那么简单……那她是所有事情的知情人?”
“只是不知这一切,究竟是朵藤跟国师授意,还是她自己的意思?”沐向晚想起什么轻笑一声,“如果制造丧尸蛊苗的,跟想要魂蛊的都是国师,那么以他的水平,那白术体内的千虫蛊绝对不会乱成那个样子。”
殷漓理了理所有的事情,“据朵维信中的意思,如果背后之人是国师,那这千虫蛊一事就是朵瞳个人行为。如果背后之人另有其人,那么国师跟朵藤,甚至朵瞳,都可能是真正背后之人的棋子。”
“一个人真正的性子,同门师兄弟二十几载,朵维不可能毫无察觉。可突然之间推翻之前所有的信仰和观念,变成了完全相反的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沐向晚眼眸沉了沉,“恐怕这真正的背后之人,根本就没有浮现过。国师,怕早已被他控制。”
“丧尸蛊苗为了武力大军,千虫蛊为了控制势力,魂蛊为了永生不死……”殷漓微微一惊,“这人是想坐拥天下,千秋万代吗?”
“真是好奇,这人到底是谁?还真敢想!”沐向晚微讽地轻哼一声,摇摇头,“算了,先不管他。不管是乌龟还是王八,总会浮出水面的。”
“嗯。”殷漓看了看天色,看沐向晚又马不停蹄地忙了一宿,有些心疼,“天快亮了,我们先回去。”
待天际发白,两人才再次回到别院。沐向晚第一时间去看了看白术,给他把了把脉,见没什么异常才放心。
殷漓看着沐向晚才回来又往外走,“臭丫头你去哪?”
沐向晚摸了摸随身包里的瓶子,那魂蛊一事还没解决。“我回趟药王谷。”
“不行!”殷漓拉住她,有些薄怒,“你都两天两夜没休息了!你看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就在沐向晚乱七八糟想的时候,殷漓的脚步停了下来,“你看这块地怎么样?”
沐向晚抬眸四处看了看,到处花开锦簇,河边鲤鱼游曳。这么好的景致难道他要铲除?“那这些花?”
“我府里又没人赏花,留着这些娇贵的东西还浪费人力物力去照料,不如种些实用的东西。”殷漓指指河的对面,“那边以后可以种你想要的药材,这边就种果蔬什么的。如何?”
沐向晚再次怔怔地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殷漓看她没表示,以为她对这里的环境不满意,“如果你不喜欢这里的话,还有别处也不错。反正府里够大,地儿多的是。大部分地方都空闲着,你以后有空就规划规划,我对这个无感。”
沐向晚有些似懂非懂,“你是要我……给整个府邸规划一下?”
“嗯。不过这个不急,等你以后得闲了再弄。”殷漓拉着她过桥,“现在我带你去各处看看。”
沐向晚突然想起以前没有避过他规划落日山脉,难道他看出自己会这个,所以要自己给他折腾府邸?
想到这,当下就不满地皱眉了,“你府邸这么大,工程不小,我要收费的。”
殷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兴奋过头了,臭丫头这会还没有女主人的意识呢!好笑地笑了笑,“好,不过不许宰我。”
沐向晚不屑地“切”了一下,既然是收银子的活儿,当下便认真查看地形环境起来。
当他们两把整个府邸查看了个遍,都中午了。沐向晚忍不住翻白眼,“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去给二皇子看病?”
“看什么病,现在都中午了,吃了饭午睡醒了再说。”殷漓扯起袖口给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怎么那么怕热?来,赶紧进屋。”
刚进屋坐下,燕南就过来禀告了,“爷,今日傍晚大皇子要请诸国使者在十里荷塘游船。”
“嗯,知道了。”殷漓拿起一旁的扇子给沐向晚扇着风,“晌午过后,你把燕书喊来。”
“是。”燕南应完很自觉地退下了。
殷漓一手给她撩起披在背后的长发,一手扇着风,“脸都红扑扑的,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在太阳底下都走了一上午了,能不出汗吗?”沐向晚夺过扇子自己扇着,没好气地看了看他,“你自己不也出了吗?”
殷漓摸摸额头,果然是湿的。笑嘻嘻地凑到沐向晚的风扇前蹭风,“傍晚的时候你跟大黑在那十里荷塘走一趟,我好让燕书他们去做几件事。”
沐向晚明白他是要让她引开人注意,开始布局了。“对了,在你府里的那个人现在情况如何了?”
“还行,能四下走动了。”殷漓微微蹙眉,“来见过我一次,感觉比之前沉默多了,眼底也没了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光彩。”
沐向晚微微感叹,“这不奇怪,自己被人顶替,至亲的人居然一个都认不出,应该是伤心了吧?”
殷漓很不喜欢她的眉宇蹙着,伸手去揉开,“臭丫头你不用担心,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认错你。”沐向晚拍掉他的手,“若他真的是六皇子,你预备如何?”
殷漓想了想,“这个我还没想。且看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若是无伤大雅的,让他做皇子也行。”
“若是瑾妃做了触及老头子底线的事情,怕是整个大学士府都会荡然无存。何必又多赔上一条性命,好歹你也花了一番力气救他一场不是?”
沐向晚想着当初大猫能选中他为武状元,怕是也有惜才之意,“若是那样,你是不是打算把他收入燕字军?”
殷漓凑近她跟前笑,“还是臭丫头最懂我。”
沐向晚看着突如其来的大脸怔了一下,而后没好气地一扇子盖住了他的脸,起身避开,“饿了,我要吃饭!”
殷漓拿下扇子,揉揉被拍痛的鼻子,笑盈盈地赞赏,“有进步,知道主动吃饭了。”
回头朝外一喊,“冥老,备膳!”
沐向晚微微好笑地接过,“这大白天的,忘川宗的守卫居然没发现你?”
“忘川宗现在热闹得可顾不上长在屋子后面的花草有没有丢失。”说起这个,殷漓放松地笑笑,“臭丫头,我们可以功成身退了。”
沐向晚也微微点头,看着在水里嬉戏的巨蟒,“这无缘无故出现的巨蟒,恰好攻击了桃花扇,引人发现了桃花姬的墓室。虽然大多数人迷信,会相信所谓的冥冥之中,但是凤青还是会有疑虑的。”
“话虽如此,可他绝对想不到大虫子能听得懂人话,它的行为会是人授意的。”殷漓看着她微蹙的眉宇,“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局,若是你实在不放心,改天我找个事端让事情顺理成章。”
“不用。”沐向晚摇摇头,“不真实的事情,做多会错多。这样就好,留个让凤青想不通的悬念,或许反而让他更愿意相信。太确定的事情,凭他的心性,他会信吗?”
“说的也是。”殷漓点点头,忽而侧首看了看天际,小白一道闪电似地射来。挑眉,“你喊来的?”
“嗯。”沐向晚跟小白指指河水里的巨蟒,“去认识认识,新成员。”
小白往河里一看,眼睛一亮,飞到巨蟒头顶上盘旋了一会,然后又飞到沐向晚跟前的树枝上,手舞足蹈了一番。
沐向晚点点头,“悠着点。”
殷漓好奇,“臭丫头,小白它要干嘛?”
“它说它要试试大师弟的身手。”沐向晚跃到树上,捡了一处树丫坐下,准备观战。
殷漓见此有些兴奋地朝巨蟒喊道,“这是你小师姐小白,它要试试你身手,不要给我丢人,知道吗?”
巨蟒闻言很怀疑地看了看还没有它一颗牙齿大的小白鸟,但看了看沐向晚,似乎觉得不能小视,便谨慎地点点头。
殷漓也跃上树,在沐向晚身旁坐下,“你们可以开始了。”
沐向晚往旁边让了让,有些没好气。这家伙,没事挤在一块做什么。“你不会坐到别棵树上去?枝桠都快被你压断了。”
“不会。”殷漓换了姿势,枝桠果然又弹起来了一些。“快看,它们要开始了。”
果然,小白毫不客气地直接冲过去,啄了巨蟒……不,大虫子一口。大虫子似乎被小白的速度给吓得一懵,反应过来猛地扎进水里面去了。就当众人以为它躲起来的时候,它那像擎天柱的尾巴悄无声息地扬起,铺天盖地地扫向小白。那速度,居然比小白慢不了多少。
小白速度确实是快,就算那尾巴覆盖面积再广,也迅速地闪开了。然后一个旋身俯冲下来,再次啄了大虫子一口。
大虫子似乎也火了,尾巴飞快地扫动起来。搅起滔天巨浪,打湿了小白的翅膀。小白因此速度微滞,倒是被扫到了几次。却又在落水之前,迅速地转换身形,再次飞起攻击。
两岸陡峭的山崖间,河流湍急上,巨浪滔天中,隐约可见一条巨蟒大战一只速度快如闪电的小白鸟。
浪涛模糊了两岸的视线,巨大的尾巴,在高涛巨浪里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而有一道白光,灵巧地穿梭在浪打涛拍中,不停地转换角度攻击巨蟒。
察觉到大黑放缓速度在慢慢降落,“这个回头我再跟你说,我们先把这个海王的事情搞清楚。如果真有船只出海,大黑不可能追不上。看来那个画妃,应该还藏在沧浪城。走,我们回去看看他们那边的情况。”
“画妃……”大黑在海边降落,殷漓跟着沐向晚起身下来,“可是七星岛潮汐阁,画家的人?”
沐向晚想了想,对海皇这个妃子倒没什么印象,挥手让大黑自己去找地儿休息。“应该是吧。我都没怎么接触过海国,不确定。”
“是的,那个画妃就是潮汐阁画家的人。”白隐倒是很肯定地回答道,看了一眼瞬间消失在夜色中的大黑,“因为知道司忆要来海国,我跟来之前,把海国大概的情况了解了一下。”
“潮汐阁……画家……”殷漓边走边沉吟,“臭丫头,你说我们让海皇去一趟画家怎么样?”
让海皇去画家?沐向晚跟白隐想了一瞬,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的脚步同时一停,“这样会不会不太厚道?你就算想借机把碎片埋入画家,但那个海皇现在不是半死不活吗?万一半路中给折腾没了……”
殷漓倒不甚在意,“没了不是还有海香吗?海国又不会乱。”
“可那海皇极有可能是你的大舅……”看到殷漓瞬间淡下来的脸色,最后一个舅字被沐向晚消隐在喉咙里。
她那戛然而止的话语让殷漓侧首看她,笑笑,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头。“能稳坐帝位那么多年的海皇怎么会那么容易出事?你别忘了,海麒麟背后之人我们一直没猜到是谁。”
“你是说……”沐向晚怔了怔,会是吗?海皇?那个人自己好像了解的太少了。
殷漓并不是很肯定,“也许,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再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那画妃……儿子都死了却还惦记着玉玺,你不觉得海国那个玉玺大有问题吗?”
沐向晚微微点头,之前接二连三地发生那么多事,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继承皇位的人都没了,还执着玉玺做什么?“还有就是,她一个妃子,要玉玺做什么?极有可能是画家想要?”
“嗯。”殷漓看着近在跟前灯火闪烁的沧浪城,“玉玺离开了国家,那也只是快玉而已。就算画家拿到了玉玺,也不可能拿得到海国的政权。所以说,这个画家想要的,就是玉玺本身。”
“你们的意思是……”白隐听着他们的对话,略一沉吟,“这个玉玺,极有可能是麒麟玉佩?”
殷漓跟沐向晚相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都微微点头。
白隐想了一瞬,“你们是想借海国的手,送麒麟玉给潮汐阁?”
沐向晚仰头看着沧浪城的城门,突然笑了笑,“若海王真也是为了玉玺回来,那也不能少了东海之滨的。”
殷漓侧首看了看沐向晚那仰起的脸,笑道,“嗯,本就是海国之物,自然也不能少的。”
白隐跟着他们入城的脚步顿了一下,他们这是要一箭三雕吗?
凤倾城把手中的衣裳递给随身的侍女,“以柔,去跟着小姐,小姐喜好的都一一记下来,等回去都拿一套。”
“是,夫人。”侍女乖巧地应道,然后跟随在沐向晚身边。
以柔?沐向晚看了看侍女,就是之前候在马车前那个清秀可人的丫鬟。眼神微闪,转身去看另一衣裙,“出云城的资料是谁在负责?”
花想容还在愁一会主子揪到自己犯懒没练功怎么办,突然听到沐向晚这么一声传音问话,愣了愣才回答,“出云城属于浔江以南,这一块的事情应该是江南在负责。”
“你马上查查我身边这丫鬟的详细资料,这人给我的感觉有些不对劲。月笑给我的资料里,居然没有这号人物。”沐向晚拿了一件淡青色的衣裙交给身边的丫鬟,丫鬟恭敬地接住了。
花想容在给凤倾城介绍衣裙的缝隙,不动声色地悄眼瞧了沐向晚身边的丫鬟一眼。长得倒是清秀娇小、谦顺有礼,像个寻常的小家碧玉。不过十三说有问题,那就一定有问题。遂传音应道,“是。”
“坊主,小的按照您的吩咐送了茶点来。”门外有人说道。
“进来吧。”花想容扬声吩咐门外的人,转首邀请凤倾城去一旁坐下,“白夫人挑累了吧,先坐下休息会喝口茶,咱们慢慢挑。”
这服务周到得让凤倾城有点讶异,她记得隐儿说过这个惊羽坊生意虽然做得大,但是其坊主倒是很少见到。哪怕是三大帝国的皇族权贵的面子也不给,是个软硬不吃,可说话办事却滴水不漏的神秘人物。没想到她本人如此年轻貌美,更奇怪的是对自己这么热情?难道是有事有求于隐儿?凤倾城暗暗记下,打算回去问问白隐。
沐向晚注意到凤倾城的表情,走过来坐下之间传音给花想容,“一会你去落花香看看花花来了没,若是来了,让他下午不要出现,你已经被疑心了。”
花想容接过下人送上来的茶点搁在桌旁,自己也坐下。对凤倾城微笑,“白夫人,白小姐,请。这是望江楼新出的糕点,口味很不错。”
然后不经意地扫了沐向晚一眼,传音问,“十三是不喜欢他们吗?所以不打算让他们知道?”
沐向晚见凤倾城应了端起茶,才伸手取茶低头浅饮,“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没必要徒增麻烦。我可不想花上个几天时间跟他们解释一大堆的事情,那还不如拿来睡觉。”
“茶味道如何?这可是江南茶庄一年才出十斤不到的浣溪茶。”花想容瞧着凤倾城的眼神细微地一亮,笑着问道。
凤倾城点点头,“确实不错。花坊主竟拿出此茶来待客,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厄,好像是热情过头了。果然是被怀疑别有目的了。花想容无奈地笑笑,不甚在意地说道,“白夫人不必多虑,这不过是我习惯了饮此茶罢了。”
凤倾城见此也不好再试探什么,只有点点头。转眼问沐向晚,“挽儿喜欢吗?喜欢的话让你二哥去江南茶庄购点回来。”
沐向晚微微一怔,然后摇摇头,“我对茶不讲究。”
花想容借低头饮茶的动作抿嘴而笑,十三虽然煮的一手好茶,本人却爱喝白开水。这也不知到底是讲究,还是不讲究。
冬日天色夜得早,回到别院的时候已经夜幕低垂了。
沐向晚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凤倾城领着下人端了饭菜过来,“挽儿,我看你宴会上吃的少,我熬了些粥。你喝了醒酒驱寒的汤之后,配着这些小菜,多少吃点。”
“好。”沐向晚拿着毛巾正在擦头发,“我一会就吃。”
凤倾城见此,过去拿过沐向晚手里的毛巾,替她擦头发,“这头发要尽快擦干,不然容易感冒。”
沐向晚感受着凤倾城那轻柔的动作,包含着浓浓的疼爱。低垂下眼眸,嘴角却微微扬起。
待凤倾城走后,沐向晚的粥还没喝两口,千乐进来,“小姐,十二月使大人到了。在望江楼设宴,请小姐出席。”
沐向晚微微挑眉,“鹿鸣怎么来了?”
千乐抬首笑,“小姐,奴婢说的不是十二月使大人,奴婢说的是十二个月使大人。”
沐向晚讶异,“怎么都来了?”
千乐摇摇头,“这个奴婢不知,小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沐向晚点头,站起来。
千羽忙把斗篷给她穿上,看着沐向晚散着的头发,原本是打算一会就寝就没挽的。“小姐,快坐下,奴婢给你挽发。”
沐向晚摆摆手,把斗篷的帽子直接戴上,“我去去就回,一会要是有人来就说我睡下了。”
“是。”千羽千乐福身应道。
沐向晚身影一晃,便不见了。
千乐动手收拾桌上的碗碟,千羽则去卧房的外间装作沐向晚在熟睡地守着。
“哎呀,我都说了,九九不喜欢吃红烧的鱼了,要水煮的鱼。”沐向晚刚到就听到花叹世在那神气活现指手画脚的声音。
包厢内摆着一张大圆桌子,共十三个位置。
沐向晚悄无声息地抱胸倚在暗处,讶异地看着摆筷上菜搬桌椅点灯各种忙活的就是那各为一方霸主的十二月使。
“这个放这里,那个放左边,再左边一点。”花叹世热情洋溢地指挥着布置,“哎呀,你们动作快点啊,九九马上就到了。”
沐向晚哑然失笑。
刚放下菜的南沓猛地转首望向沐向晚这边,看见沐向晚裹在斗篷里露出那张小小的笑盈盈的脸。
众人发现南沓的动作,也都发现了沐向晚。
“九九,你什么时候到的?”花叹世眼睛一亮,惊呼一声扑过去。
“刚到。”沐向晚微微一侧,避开花叹世的动作。拿下帽子,解开斗篷,一旁的江映月伸手接过放到一旁。
沐向晚走近桌旁坐在椅子上,对满桌的菜挑挑眉,“你们这是做什么?”
“给你庆生啊!这里的十二道菜,是我们每个人亲自做的。”花叹世扑空的都习以为常了,邀功道,“这是我想的主意,是不是很棒?”
沐向晚讶异地扫了这十二人一眼,点点头,“都坐吧。”
众人这才依次入座。
倚楼拿着筷子敲敲霸占着他位置的花叹世,“回你的位置上去。”
花叹世一嘟嘴,不满意地望着沐向晚,“九九还没夸我呢!花花最喜欢九九了,九九是不是最喜欢花花?”
沐向晚转头看殷漓,“走吧,想必他们这会该到了。”
“嗯。”殷漓跟她用轻功相携朝归云山庄赶去。
两人赶到出云山庄,找了一圈才在议事堂里找到白氏诸人。
沐向晚看了看,似乎白氏三家的人都到了,满满齐聚了整整一堂。还有一对没见过的中年夫妻领着三个子女,两女一男,都十七八岁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两人隐在暗梁上,殷漓传音问沐向晚。
沐向晚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示意他看着底下。
“那个,四弟、四弟妹……”沉默半晌的殿内,白院长白文为难地开口,“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们,而是对方拿出的信物确实是祖父家传的玉佩,而这位兄台的长相跟祖父也有七八分相似。这……我们实在无法判断孰真孰假。”
“哎,虽说你们是老爷子亲自认回来的,可老爷子年纪大了,也难免眼花认错了人。”一个穿着富贵的年轻妇人说道。
“闭嘴,这事你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白贤呵斥道。
沐向晚转眸看了看,这就是这个白庄主那张扬跋扈的二夫人?
白强有些苦恼地挠挠头,“这位兄台虽然相貌和祖父神似,可我觉得还是四弟四弟妹才是老爷子的血脉。”
“这样吧……”白贤沉吟了一会,斟酌地道,“这眼看没几天就要过年了,这位兄台一家想必也赶不回去了。不如就留在归云山庄内过个年,等年后请家族长老们来定夺?”
白文也点头,“此事事关重大,不是我们兄弟仨能决定的。这个,必须请家族各个长老们来确认。”
“如此甚好。”云墨淡淡地点点头,搁下茶盏,“那就按大哥所说的办,等家族长老们决定吧。”
凤倾城却皱眉,看着浅笑淡泊的云墨心疼不已。他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却因自己而国破家亡。如今,这么一个小小的身份都遭人质疑。顿时就气愤不已,“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世间相似之人多得去了。这本来就是你的祖父家,为什么要接受他们的怀疑?”
云墨对凤倾城轻轻地笑笑,拍拍她地手安慰她,“没事,假的终究是假的,真不了。”
殷漓传音中带着轻笑,“我终于知道你那淡定从容是从哪来的了,敢情你是继承你父亲的。”
沐向晚瞥了他一眼,没有回话。看到这里,她大概也明白了下面是怎么回事了。“走吧,我们从正门进去。”
“嗯。”殷漓点点头,两人的身影便在暗梁上消失不见。
“那……这位兄台,你意下如何?”白贤问那陌生的中年男子。
“好吧,先就这么办吧。”那位中年男子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而他身边的那位妇人却不答应了,“为什么?我们回个家还这么麻烦?还要被怀疑是假的?早知道就呆在落日城不出来了。”
这落日城一出,在场的各位都对她侧目。
白文眼眸微转,微微笑问,“敢问这位兄台,原本是落日城的人吗?”
那位中年男子淡淡地笑笑,“是啊。我从小在落日城长大,家父是修罗军内的一名将军。去年因抢救洪水中的小孩不幸过世,城主还亲自给家父上过香呢。原本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以为家父和落日城众多人一样,都是孤儿。后来整理家父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家父的这玉佩,以及一个香囊,里面有家父想回家认祖归宗的心愿。这就整理整理,带着一家老小过来了。谁知祖父他……”
除了巫樱一直跟他们在一块,萧默等人可是从遇到龙卷风就失散至今。
沐向晚拍拍他还抱着她的手,示意他放开,“本来能按时回来的,不过在回来的途中意外看见玉青盏在沙漠里独行……”
“玉青盏?”殷漓松手给她整理被他抱皱的衣服,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抬眼看她,“他一个僧人独自来沙漠作甚?难道他真的是……”
沐向晚有些凝肃地点头,“当初我就想起战老家主说过血眸银面人就是武圣,而我们怀疑玉青盏就是血眸银面人。所以,我便一路跟着他,他果然去了巫竺!”
“你跟踪他没被发现吗?”殷漓最先担心这个,对方武功那么高。
“你忘了我曾在给玉青盏检查的时候,在他身上留下记号了?所以,我不用在他视线范围内就能掌握他的行踪,他也发现不了我。”
殷漓也想起这一茬,微微点头。幸亏臭丫头有先见之明,最初怀疑的时候就做了手脚。“那他去巫竺做什么……不对,是玉青盏去还是血眸银面人去?”
这个很重要,意义完全不同。
沐向晚有些不解地蹙眉,“是血眸银面人,以玉青盏的身份去的。”
“嗯?”殷漓一怔,也纳闷,“这是何意?难道我们之前猜想错了,西域并不是武圣的爪牙?还是玉青盏并不是血眸银面人?”
“不,他是!”沐向晚很确定,“我就是循着我留在玉青盏血液里的痕迹,才找来这里的。只是我也不明白,他为何会以玉青盏的身份跟西域接洽。”
殷漓想了想,“他以玉青盏的身份去西域做什么?”
“不知。我没敢跟得太近,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西域奉武圣为主,却并不知道玉青盏就是血眸银面人,或者说,就是武圣。”沐向晚皱眉想了一会,“所以我想,他可能要利用玉青盏的身份做什么事,可能……会牵扯到千佛寺。”
千佛寺?殷漓一皱眉,本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千佛寺在中原德高望重,若是被他利用,那就麻烦了。
“后来出了巫竺,他便换了银面人的装扮。我一路跟着他来到恶人谷,才发现他们居然想利用你们做活人丧尸实验。之前大费周章地举行那个什么巫王花节,其实就是引人入瓮的幌子。而萧默等人在龙卷风之后,就被他们控制住了。”
“所以……”殷漓一想就明白了,“你让帝蜓蛊来给我们脱困,自己去解救他们,然后再赶了过来?”
这般了解她,如亲眼看见她行事一样。
“嗯!”沐向晚点点头,“最重要的是,你们能先引开银面人。不然,我还没把握能把人都救出来。”
殷漓沉吟了一会,“看来,从我们公布火家的事开始,西域就开始布局了。一来,是想不动声色地一网打尽;二来,也想借我们的手找战家。”
“西域还不知道战家的存在吗?”沐向晚一诧,非花不是他们的圣子吗?
殷漓凝眉,“西域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是这个血眸银面人肯定是不知道的。因为他对不归人下杀手之前,说找你们战家很久了。”
“不归人?”沐向晚想了一瞬,“就是那个差点被劈成两瓣的铁面人吗?”
就算是天气恶劣,风雪交加,可望江楼的生意依然好到爆满。燕南停好车,撑好伞静候殷漓出来,“爷,望江楼到了。”
“嗯。”殷漓掀开车帘望了一眼人来人往的望江楼大门处,隐约可见里面虚无坐席。钻出马车,“这种天气,望江楼的生意倒是不错。”
“是,那是因为望江楼今年冬季推出了一款新品,叫‘火锅’。有鲜辣两种汤底,现煮各种新鲜的肉丸蔬菜什么的。冬日里吃着养生暖胃,配着小酒,那叫一个痛快。不管男女老少,一下子就爱上那种吃法。”燕南一边走在殷漓旁边为他撑着伞一边兴奋地介绍着,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是来吃过的。
殷漓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尝鲜的速度倒是快。”
燕南嘿嘿一笑,见到了门口便收了伞,“爷一会也试试。”
殷漓不想引人注意便敛了气息,压低了帽子,只露出半张脸。由燕南去打理,进了特定的包厢。有小二进来招呼点菜,发现是殷漓,脚下一抖,跪在地,“小的参见太子殿下!”
“你们这谁负责,把人给本宫叫来。”殷漓的语气淡淡,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可却吓得小二脸色一白,“太…太子殿下,可是小的招待不周……”
殷漓一个不耐的眼神扫过来,那小二立马屁滚尿流,“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燕南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那小二被吓得连摔跟头的踉跄身影,待他出去了把门关上,“爷不是来用膳的?”
殷漓端起一旁的热茶轻啜了一口,微微无奈地道,“用饭之前先把事情解决了,不然本宫吃什么都不香。”
燕南微微疑惑和好奇,什么事居然能影响爷如此?爷可是天塌下来了还能呼呼大睡的。不过,他却知道这不是他能问的,遂静默地候在一旁。
不一会,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燕南看了殷漓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便去适时地开门。
燕南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打开门,第一眼便看见一长相清丽气质却冰冷无波的黑衣女子。她淡淡地扫了燕南一眼,让燕南瞬间想到了那红梅上的白雪。
沉水看了看屋内的殷漓,心下暗惊。上前去,不吭不卑地行跪拜礼。“草民沉水见过太子殿下。”
唔,果然是臭丫头的人。这份气度,倒是有臭丫头的一分影子。“起来吧,你就是殷都望江楼的负责人?”
沉水起身之间微微蹙眉,不知这位名声大噪的太子意欲为何。“是,草民正是。这里望江楼的一切事务由草民打理。”
“能联系到你的主子吗?”殷漓开门见山地问。
沉水微微一顿,想到这位绝对不是好糊弄的主,便低眉顺眼地回答,“回太子殿下,草民可以联系到楼主。”
“楼主?”殷漓微微一扬眉,“本宫说的可是药王谷的九少。”
沉水惊得飞快地抬头看了一下殷漓,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又低下头去,声音毫无波澜,“草民不知太子殿下言之何意。”
殷漓轻笑一声,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阿狸吊坠,“这个你可认识?药王谷的小八。”
沉水抬眼看见那阿狸吊坠瞬间睁大眼,然后隐隐防备地看着殷漓,抿唇不语,似乎在估量他话的真假性。
沐向晚有些讶异地挑眉,“这竟算是一份功劳吗?那这份功劳可有酬劳?有银子拿的话我可不拱手相让。”
跟在身后的殷漓忍俊不禁,花无影呆了呆,无语地扶额,“我倒忘了阿九你不在意那些世俗名誉。”
两人把她送到门口,外面正烈日炎炎,大清早的便热得树叶打焉。花无影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大街,回身抱拳,“留步。”
沐向晚想起她此次受的伤,以及迷蒙不清的师门,慎重叮嘱,“江湖路远,善自珍重。”
花无影懂她的意思,点点头,“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殷漓侧首见沐向晚眉宇微蹙地看花无影背影隐入人流里,“倒是少见你这般担心一个人,跟她很投缘吗?”
沐向晚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只是有些遗憾,难免要辜负相识一场。”
无论是缥缈宫跟血眸银面人的牵扯,还是跟西域的关系,她跟花无影的立场,已经是站在对立面了。
殷漓自然明白她所指,“也不一定,就看她如何抉择了。”
“那般品性的人,要么背叛自己,与师门同流合污。要么违背师门……”想起七夕之夜的刺杀,她怕是,已经身在局中了。“如果她要脱离师门的话,那就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届时,她怕是会陷入两难境地。”
殷漓微微点头,而后侧眼看她,“臭丫头,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沐向晚脚步微顿了一下,随即转了个弯往幽静的小院走去。“我会选择维护师门。”
殷漓愣得一顿,随即紧走两步跟上去,“为何?”
“第一,我没有她那种侠义正义之心,没有做任何事都需要跟天下人交代的觉悟;第二,我没有绝对的是非黑白观念,只要是我维护的人,哪怕是与全世界为敌,我也在所不惜。”
听到旁边的脚步声停了,沐向晚停住转身,见殷漓怔怔地看着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怎么,是不是没法认同?”
殷漓走到她跟前,眼眸深而幽地看着她一会,突然俯下身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那我是否有幸,能得你维护?”
这是……沐向晚欲推开他的手一顿,是要让她表明心迹吗?可……沐向晚咬咬唇,脸颊开始发热,渐渐染上红晕。扬起的手停在他腰身旁,推不是,抱不是……
“你给钱吗?给钱就能。”
殷漓起先一愣,随即“噗”地一声,然后埋在她颈脖里,乐不可支地闷笑起来,“你倒是惯会煞风景。”
那愉悦的男性气息,全喷在沐向晚耳边,让她缩缩脖子,没好气地推开他,“热!”
殷漓这才发现,她的脸,红得像晚霞。手慌乱地扇着风,掩饰尴尬和羞涩。美好的少女娇羞,让他心无端一颤。本能比大脑反应要快,长臂一伸,再次把她搂到怀里。
沐向晚一个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一抬头,便撞进了他深情如海的眼眸里,漾着一阵阵柔情的微波,醉得她不舍得动。
“挽儿……”殷漓突然声音暗哑,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声音低沉而深情,“如果有一天,你站在世界的对面。那我也会为你,与全世界为敌。”
他眼里的温柔太醉人,沐向晚怕深陷其中,淡淡地撇过脸,看着云海,“以前勇往直前,无所畏惧,是因为我不在乎在不在这个世上存在。可现在……”
看着底下的大好河山,“看着这日月山河、九州繁华,人活一世,总不想辜负了它们,不是吗?”
这日月山河恒古存在,九州繁华也未曾更改,怎地就让她突生眷恋之心?是因为他吗?殷漓抿唇含笑,“那我呢?”
沐向晚轻咳一声,别扭地表达,“这天下繁华好歹也有你几分的功劳,我自然是舍不得的。”
殷漓忍不住伏在她肩头愉悦地低笑,他的臭丫头怎么那么可爱,表达个心迹还九曲十八弯,这么一本正经的。
沐向晚有些窘迫,还有些恼羞,热热的气息喷在她颈脖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微微推开他,“坐好!”
殷漓虽坐直了身,却搂上了她的腰。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下,“几分怎么够?那我可要这天下繁华都是我的功劳才行。”
沐向晚一僵,整个人笼罩在他的气息里,无端感到发热,连连推开他的手,“你、你坐远点,热!”
殷漓虽往旁边挪了挪,却没放开她。沐向晚无奈,眼眸微转,“对了,之前萧默给我的信我还没来得及看。”
说着就借故翻包推开他的手。
殷漓似乎也发现了她的窘迫,也不操之过急,松开她,“当初我们在天山的时候,都不曾见蓑笠翁露面。这会他却亲自有信给你,这倒是稀奇。”
看她已经展开信,好奇凑上去,“都写了什么?”
“天山劫,云国灭,故人血,千世孽。”信中只有短短几个字,看得沐向晚跟殷漓皆一愣,“什么意思?”
沐向晚皱眉看着那飘逸潇洒的十二个字,却看出一种沉重的感觉,“应该是说,天山这次的事,跟云国灭亡,都是因为那千年宝藏吧。”
殷漓看着信上那“千世孽”三个字,“看来,蓑笠翁对于千年宝藏的事似乎知道些什么。不然,他不会用孽字来表达。”
“那他也言尽于此了。”沐向晚收起信,“这怕就是他回我相助天山的谢礼。”
殷漓撇嘴,“好小气,就十二个字。”
沐向晚轻笑,“我还有个东西给你看。”
说着,从包里拿出个铃铛递给他,“你看它眼熟不?之前锦书给我的。”
殷漓接过铃铛,看了看,想了一瞬,“好像跟非花送给倚楼的一样。”
非花?沐向晚一怔,“对,当初非花给倚楼的,功能跟这个差不多,就是为了方便联系。好像叫……传音蛊对吧?”
“嗯。”殷漓不知想起什么,有些凝眉,“臭丫头,你觉得出现在湘雨城的黑衣女子是巧合吗?”
嗯?沐向晚一怔,“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们都知道,锦书并不是表面的样子,那锦家也许也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非花会西域武功,黑衣女子也来自西域,而锦书却跟非花有一样的传音蛊,黑衣女子又恰巧出现在引你入局的招亲大会上……”
“你觉得,这一切,会是巧合吗?”殷漓很是怀疑,“这锦家,怕是也跟西域有关。”
现在把事情连起来,才惊觉这些事情若有若无地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锦家可是八大隐世家族之一,金家。”
沐向晚缓缓地点头,被殷漓这么一提醒,事情扩展出去,才觉得牵扯不止这么一点,“而锦书又盯上了画家,画家的目标是君家麒麟玉……”
“对!”说起这个,殷漓想得更多,“火红记忆里的血眸银面人的‘大成就’,似乎是想要挣脱自然规则的束缚,凌驾于天地之上。而画家主也说过他们就是要把这天给逆了……这些意思,会不会是同出一辙呢?”
“天南地北、完全不相干的两拨人,似乎有同样的目的,而相同的联系是……”沐向晚猛然大悟,“千年宝藏!”
“你先祖云洛曾说过千年宝藏其实是个千年阴谋,难道……”殷漓也想到了,“那个阴谋就是要凌驾于天地之上?”
“凌驾?怎么凌驾?”想到这里又堵住了,沐向晚似喃喃自语,“有什么形态或者方式能算是凌驾于天地之上吗?”
殷漓摇摇头,他也想不明白。那个宝藏里面,究竟藏了什么样的阴谋?
感受到大黑在倾斜下降,看看地方,似乎已经到了千灯镇的上空,“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自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走吧,先回去。”
倚楼眼泪悄然无声地滑落了下来,看着有些癫狂的非花,无比心疼,“非花,我是哥哥,真的是哥哥。是阿九把我捡回了药王谷,是药王亲自救回的我。”
“药王?”非花愤怒到狰狞的神色突然怔住,竟有些好笑,似乎不太相信。
倚楼很诚恳地点头,然后看向沐向晚。
沐向晚会意揭下了面具,“我叫洛九,当初是我捡他回去的。”
非花看清沐向晚的面容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小厮装扮的人居然是,“药王谷……九少?”
凉芩看到沐向晚惊讶地睁大眼,这……这不是救她的那位小姐吗?她居然是那个神奇的神医九少?
沐向晚点点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还是……”
顿了一下,淡淡地望着他,有些鄙薄地笑,“你有什么值得我算计的?”
有什么?非花愣了一下,有些自嘲地冷笑了一下。自己一个连家都被人抢占了的丧家犬,有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看上的?更何况,对方还是药王谷的神医。
倚楼见非花的神色松动了一些,从怀里拿出半块玉佩,“还记得这个吗?”
见非花望来的眼睛里出现了震惊之色,微微笑道,“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代表你身份的玉牌。你十岁生辰的那日,掰了一半给我。那时我谁都不认识,也什么都不知道。”
顿了顿,真诚而温柔地看着非花,“但是我知道若是把这个弄丢了,那个叫‘弟弟’的人就再也不会来看我了。是他教我认识了这个世界,教我学会了思想,教我……”
“不!”非花突然声音凄厉地打断他,看着那半块玉佩,像看见鬼一样,惊恐地往后退,“我哥哥他死了!他死了!是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剥皮、被放血、被扔掉的!”
“他每天晚上都面目全非、鲜血淋淋地来梦里问我,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他?!”非花的神色有些癫狂,竭嘶底里地喊,“他在等我救他!他在等我!在等我!”
“而我怯弱地躲在车帘后面,眼睁睁地看着,眼睁睁地……”非花嘴里癫狂地喊着,发疯似的跑远了。
倚楼一动,刚想要去追他,便被沐向晚按住。转头求助地看她,而沐向晚只是对他摇摇头,“他的情绪和精神状态都已失控,不能再给他刺激。让他自己缓过来吧,会来找你的。”
倚楼想了想,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时凉芩怯怯地走上来,有些心虚,她明明答应过沐向晚她不会做傻事,“恩人,你…你…”
沐向晚看了一眼倚楼,“我也没料到,我朋友来找的弟弟,会是你仇人。”
凉芩倒是明事理地点点头,“我看得明白,那个人明显不肯承认他是他哥哥。之前,还想杀了他。不过……”
看着倚楼,眼神坚定,“我还是会报仇的!就算是……因为那样的理由。”
倚楼倒是温和地笑了笑,“应该的,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苦楚。但是,这却不是可以滥杀的借口。非花他做错了事,自然要承担后果。”
顿了顿,倒是真心为她着想,“只是你一无权无势,二又没武力,暂时肯定是报不了仇的。若你还去找非花报仇,可能就会送了自己的命。因为我们的过往,已经让非花的性子有些不太理智。”
殷漓出现在辅国公府菀院那梧桐树上的时候,看见桃树下的一对俊美的男女在对弈。在风吹落的花瓣飞舞中,男子浅笑温柔,女子淡笑安然,整个画面美的像一幅画。
沐向晚眼睫轻颤了一下,垂首嘴角细微的弯了一下。取子刚落下,一个小石子飞过了,瞬间打乱了整个棋盘。而始作俑者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笨,走错了!应该……”
声一顿,飞身下来,一个漂亮的旋身也坐在了石桌旁,看了看棋盘,故作惊呼,却明显的幸灾乐祸,“哎呀,棋盘怎么乱了?”
“你个臭丫头,下不赢也别耍赖打乱棋盘啊!”无耻,太无耻了!偏偏这个无耻的人还没自觉的在大声吆喝,“千羽,上茶!没点眼色的丫鬟,改天发卖了去。”
“灼华太子一向这么不请自来么?”楼无尘脸色有些不好,这人熟门熟路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子造访吧。
殷漓眉挑起一个挑衅的弧度,答非所问,“楼相真是忙里偷闲,在准备明天盛会的百忙中还能抽出空来对弈,真是好气度。”
最后的话说不出是讥是讽,楼无尘微一蹙眉,“明天你我同为裁判,你不忙我自然也不忙,况且我在这跟晚儿已经下了一上午的棋了,算不上是忙里偷闲。”
殷漓眸光轻闪,下了一上午?不是她么?“已经下了一上午啊,臭丫头你不会一次都没赢过吧?”
“晚儿的棋艺很好。”不等沐向晚回答楼无尘接过话,话题一转,“不知灼华太子来此所为何事?”
“到处晃晃,看见熟人就下来打个招呼,怎么?不行?”楼无尘一种以主人质问的态度让殷漓心里无端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不爽凝起眉来,“再说,这里是成王府?楼相住浣江边吗?管的这么宽?”
“千羽,上茶。”沐向晚看情况有些不对,出声吩咐道。
千羽应声去了。
沐向晚转首看向楼无尘,有些抱歉的扫了一眼棋盘,“尘哥哥,要不我们改日再切磋?”
楼无尘看了下情况,知道今日这棋也下不了,点点头,站起来,“时辰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你这……”
目光扫了眼正在抬手喝茶的殷漓,眼带担心的望着沐向晚。
沐向晚微微笑笑,“没事的,我能应付。我让千羽送你出去。”
“不用了,还是让千羽陪着你吧。”楼无尘还是不放心的扫了一眼殷漓,从怀里拿出个座位牌,“从明日起,我就很忙了。你若是有兴趣,就去看看交流盛会。”
沐向晚点点头,让千乐送楼无尘离开。摩挲着手里的号码牌,目送楼无尘离去的背影,微微扬唇。盛会么?是要好好安排一下,让它怎么样才会更热闹。
“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殷漓不太爽的语气在身后响起。
沐向晚回头,看到那桃花树下的红衣男子,坐在石凳上,一只手往后搁在石桌上,另一只手把茶端成酒喝的样子。修长的腿一只随意的直直伸着,一只曲起来。飘落的粉红花瓣落在那红衣上、那墨发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桃花下饮酒宿眠的桃花仙魅,潇洒不羁、肆意张扬。
在到达出云城的前一日,楼无尘在客栈的房门外找到沐向晚,非常的歉然和遗憾,“晚儿,听风楼那边出了点事,我得回去一趟,不能和你一块去出云城了。”
沐向晚虽然讶异,还是点点头,“没事吧?”
楼无尘微微笑笑,摇摇头,“应该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有些麻烦,我得亲自去看看。一解决完了事情,我就来找你。你会在出云呆多久?还有一个月就是年底了,你什么时候回药王谷?”
沐向晚摇摇头,“暂时我也不清楚,等确定了我再告诉你吧?”
楼无尘点点头,“那好。”
然后拿出一指长的短笛递给沐向晚,“这是听风楼信鸽的专制短笛,吹响它就能唤来信鸽,有事就传信给我。”
沐向晚接过短笛,点点头,“好。现在就走吗?”
“嗯,马就在楼下。”楼无尘点点头,看着她万般地不舍,这次相聚,才短短十日呢。“好好保重,没事也可以给我写信。”
沐向晚点点头,“嗯,一路顺风。”
楼无尘深深地看了沐向晚一会,然后转身走了。
沐向晚怔怔之间,殷漓从她身后的房间打开房门出来,抱胸斜倚着房门口。看着楼无尘远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得胜的笑意。转眼看到沐向晚站着不动,走上去,“臭丫头,我们去街上看看吧。”
沐向晚刚要说话,突然转头望向天际。
一道光闪过,小白已经停在了沐向晚的手上。沐向晚取过消息一看,唇角兴味地勾了勾。
殷漓看沐向晚的表情,好奇地问,“什么消息?”
沐向晚把字条递给他,殷漓接过一看,“叶小池,池涟漪?她好像是天山派的大弟子,在江湖上还小有名气。臭丫头,你果然没猜错。”
抬头见沐向晚正在往楼下走去,忙追上去,“臭丫头,你去哪?”
“不是你说要出去走走的吗?”沐向晚脚步不停地问。
“哦。”殷漓点点头,看看手里的字条,“不要了吧?”
见沐向晚点头之后就把它捏成了粉末散在空气中,“你有没有问过白隐你父母都有什么爱好?我们去街上买点礼物。”
沐向晚脚步顿住,表情怔忪,“礼物?”
殷漓一愣,看着沐向晚微微蹙眉的神情。“臭丫头……你,你不喜欢有亲人吗?”
“亲人?”沐向晚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嚼了嚼,似乎有些弄不明白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还真是有点不太习惯有。”
殷漓平凡的面孔上,眼瞳倒波光流转,细细地观察着沐向晚的神情,“那你可要好好习惯了。以后你不仅会有父母、哥哥,还会有丈夫、孩子。”
“丈夫孩子?”沐向晚好笑地轻笑一声,抬步继续往前走,“你也说得太远了吧?”
怎么会远啊?我不就在你面前吗?真是个笨丫头!殷漓闷了闷,也不知道臭丫头什么时候才懂。不过,看着眼前小小的她,又舍不得强迫她去接触她现在根本排斥的区域。
心里一声惆怅而甜蜜的喟叹,顺其自然吧。就像她自己说的,情之所致,心之所归,自然会水到渠成。他只要好好地守着她长大就好。
沐向晚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
殷漓点头,知道她明白了。
沐向晚沉吟了一下,转首跟君凝道,“那就再委屈你几日,我们去跟酒随风商量个事。下次他们再来,你就配合他们以免皮肉之苦。”
君凝看了他们半晌,依旧只是问,“你们是谁?”
沐向晚想了想,把面具取了下来,露出真实面容。
君凝辨别了一会,微微睁大眼,“九少?”
沐向晚微微点头,“就算我们现在救你出去,你弟弟也在他们的掌握中,不如从根本解决问题。你且在这等着,我们去跟酒随风通个信。”
说着掏出了一粒药丸给她,“你按我说的做,把这个药藏在牙缝间。若是你有危急情况,就咬破这个,我会赶来救你。”
君凝看着她一会,接过药丸放进嘴里藏着,“好。”
殷漓有些好奇,“之前还万般防备,怎么不怕这是毒药?”
“虽不知江湖传言是真是假,可是酒大哥说过,九少是个一言九鼎的君子。”君凝淡淡地笑了笑,看着沐向晚,“而且,我也相信有这般清澈眼神的人,不会是恶人。”
殷漓戏谑地笑,“臭丫头,没想到你在江湖上挺有威望的。”
沐向晚懒得搭理他,给君凝把了把脉,“还好,他们只喂了你一些化功散,没什么重伤。看来他们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应该不会怎么伤你。你且撑几天,我们这就去找酒随风。”
“我没事。”君凝有些担心,“只是我弟弟……”
沐向晚想了想,“这个我会帮你留意。”
“那就拜托九少了。”君凝感激地道,在他们离开时突然急急地道,“对了,还有阿池。就是去年被屠酒香村的叶小池,她也被抓了!”
沐向晚跟殷漓相视一眼,微微点头,“好,我知道了。”
两人出了山洞,把荆棘阵法恢复原样后才离开。
“不知是池涟漪的伪装功夫太高,还是这女的太笨。”殷漓颇为感叹,“被人卖了还为那人数银子。”
沐向晚唤了小白来,然后让它送了消息出去,再唤了大黑来。“也不知酒随风是否知情。”
在大黑背上,殷漓疑惑地问道,“刚刚可是让小白送消息给酒随风?你知道他在哪?”
沐向晚摇摇头,“不知。我先让小白送消息给他,然后约个地方,跟他见面商议这个事情。我们现在还是去西泽国。”
“这样也好,不耽误时间。”殷漓赞同,看了看沐向晚,“你先睡会,照大黑的速度,估计天亮就能到西泽国,到时候你又要忙了。”
沐向晚想想,好像是有点困,反正路上也没事。“也好。你呢?”
“我还不困,练练内息先。”殷漓见她刚撑着头半倚着,便把她的头挪到了自己的大腿上。见她发愣地看着他,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别乱想,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点。你用手撑着,没一会就该酸了。”
“谁乱想了?”沐向晚脸色微红,在夜幕里看不出来。刚动了动,就被殷漓按住,“你拒绝就是乱想了。”
见沐向晚瞪他,微微轻笑,“乖,好好睡,到了我喊你。”
沐向晚清理好之后,谷雨立马递上早就准备好的药。沐向晚把药调理了一下,铺在纱布上。拿起,看着已经疼得浑身颤抖的默影,微微蹙眉,“接下来敷再生肌的药,可能刺激比较大。谷雨你抱住她,不能让她乱动。”
谷雨没有迟疑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去紧紧抱住默影,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阿九会治好你的,而且她的方法绝对是最好的。”
默影轻轻地点点头,乖乖地仰起脸让沐向晚敷药。
沐向晚看着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赞赏地看了谷雨一眼,尽量温和地把药敷上去。
“啊!”在药接触血肉的那一刹那,默影惨叫一声,浑身剧烈地痉挛起来,手脚仿佛不受控制地剧烈地乱舞乱抓起来,如若癫狂了一般。若不是谷雨抱住她,只怕这会已经在地上打滚了。
她不停地手打脚踢,谷雨顾不上被她指甲划破的脸,被她扯破的衣服,紧紧地抱住她,安慰她也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沐向晚迅速地全部敷上,裹起,尽量减少她的疼痛。
待全部处理好,殷漓注意到沐向晚额头上已经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了。拿了毛巾给她擦拭,看了一眼谷雨,见他正抱着默影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而默影,瘫在他怀里,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地,倒是安静不动了。
“怎么不给她点穴?”
沐向晚拿过他手里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行,那样的话她的气血会乱流乱撞,轻则毁她一身武功,重则瘫痪。”
说完朝谷雨摆摆手,“抱她去休息吧。”
谷雨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般,累得有些愣愣地点点头,抱起默影把她放在床上安置好。看了一眼狼狈的自己,回头对沐向晚笑笑,“阿九你休息吧,这里我收拾就行。”
“嗯,别让她脸上沾水,也避免阳光直晒,我三日后再来换药。”沐向晚点点头,洗好手,接过殷漓递过来的毛巾擦干。看到他脸上被划破的血痕,补充道,“还有你脸,记得拿药擦一下。”
谷雨这才后知后觉地抹了一下伤口,看了看手里的血迹,“嗯,好。”
沐向晚走出屋子,眯眼望了一下阳光明媚,没头没脑地嘀咕了一句,“果然春天了。”
跟在她身后走出来的殷漓“噗嗤”笑了,笑盈盈地看着她半晌,突然上前抱了抱她,“臭丫头今天让人很感动……”
在沐向晚还没来得及推开他之前放开,笑嘻嘻地道,“春天了,爷带你去踏春怎么样?”
沐向晚推了个空,悻悻地甩甩手,没好气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用得着你带?”
说完转身走出院子。
殷漓立马追上去,“那你带我好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我带?”沐向晚已经走远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以前没来过这里,……不熟悉。”殷漓远去的声音模糊不清,却还能听出理直气壮的笑意。
“我也不熟……”
两人拌嘴着渐渐走远,身后的阳光洒了一路。
半个月后,落羽山。
“臭丫头,你说的踏青就是来落羽山实地勘察?”殷漓没好气地瞪着沐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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