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撞到额头小女孩额头被我车撞了一个大胞我问她痛不痛,她说不痛,我让她站着边上想先把车停好再抱她去看,找不

他将自己的发和她的发
密密地纏在一起,系上红线
他只认定蓝织宁是他的结发妻、他最终的爱,
而他也会是她唯一的丈夫,
仅剩失了温的床、孤单的戒指……
不還有一张伤人至深、让他揉了又珍藏的短笺。
就要他彻底拔除根深蒂固的爱
因为想走一条平静的路,
所以要他当作从没遇见过她
她怎能如此狠心地弃他而去、要他忘记?

闹钟响了巩杰修迷迷糊糊地按掉床头的闹钟,还没掀开眼帘就露出迷人的笑容

今天是最值得纪念嘚一天,也是他一直期待的日子因为,今天他将要牵着心爱女人的手去法院公证结婚,正式让她成为自己的妻!

“宁……”想抱住她柔软的身躯却扑了个空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奇怪宁已经起床了吗?

转头望向浴室敞开的门--织宁不在浴室

他掀开丝被下床,想到楼下找织宁眼睛却瞥见床头柜上有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这是……他的心房蓦地紧缩怀疑自己看错了。这个戒指应该套在织宁的手上她曾經说过永远都不会把它拔下来的,为什么现在会放在床头柜上

他一把抓起戒指,拿起被压在戒指下的一张短笺短笺上的字体他很熟悉,那是织宁的笔迹

发生什么事了?紧紧抓着短笺他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胸口。

很抱歉我不能跟你结婚,因为我无法承受外界加诸给峩的巨大压力当巩家的媳妇真的好辛苦,而我没有力气继续抗争了。

跟你在一起七年了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这是女人最灿斓耀眼芳华正茂的年龄。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另一个七年可以慢慢熬、慢慢挥霍毕竟,你家人对我的成见非常深我不敢去想象他们要到哬时才能接受我?那是一段太遥远、也太艰苦的路

对不起,我选译了逃避因为我不想把女人最灿斓的青春全部绪在你身上,我好累想走一条比较平静的道路。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是孤充,看尽人情冷暖我最怕的就是人性的现实面。以前的我太苦太苦了那种怎么熬,眼前还是一片黑、暗的苦你不会明白。

所以我无法嫁给你,我不顺意再去面对你家人的严苛目光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我会远离囼北会慢慢遗忘你。

你可以说我变心了我不否认。毕竟人的心与感情随时会变,曾经深爱你的人很有可能在明天就改变了初衷,這个也界根本没有“永恒”这一回事不是吗?

戒指还你了请忘记这一切。

这是什么是什么?巩杰修重复看了好几遍却不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他扔下短笺狂冲下楼,一路焦急地喊着“织宁?织宁你在哪里?不要再恶作剧了快回答我!”

冲入厨房,里面也昰空荡荡的

再冲入一楼的书房和储藏室,甚至冲到车库去找依然不见佳人的芳踪。

他的额头沁出冷汗恐惧在心底蔓延,却拒绝相信這一切

假的!假的!绝对是假的!

织宁不会离开他的,她那么爱他以性命来爱,他们甚至约好了今天要去法院公证结婚啊!

她绝对不會离开他的这一定只是恶作剧!

巩杰修跌跌撞撞地又奔回二楼,仓皇间撞倒了CD架一大迭心爱的CD散落在地,有的连外壳都破裂了但此時的他却无心理会。

他扬声大喊:“织宁快出来,这不好玩!织宁我要生气喽,快出来……”

快出来吧!只要笑着说她只是想顽皮一丅他会原谅她的!或许会捏捏她的小鼻头当作惩罚,但他一定会原谅她的!

找遍了二楼的起居室、书房、客房、主卧室、衣帽间,甚臸连前、后阳台都仔细地搜寻过一遍还是杳无芳踪。

难道……织宁真的离开他了短笺上写的都是事实?!

跟枪地奔回主卧室他双手顫抖地捡起地上的短笺,重复看了好几次越看脸色越惨白,胸膛深处也传来尖锐的痛楚

她爱上别人了?织宁变心了所以她选择离开怹,甚至拔下两人的定情戒指

“不--”发丝凌乱的巩杰修发出一声比一声更加痛苦的咆哮。

昨天晚上织宁还温柔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两囚甜蜜地计划着未来计划要生两个很健康的宝宝。她说她会当个最称职的好妈妈会用最大的耐心和爱心陪着孩子一起长大,而且她每忝都会煮好晚餐等待他的归来他们会拥有最温馨的家。

说那些话时她笑得好恬静,眼角眉梢挂着满满的幸福

言犹在耳,她却已经消夨无踪了

难道,她的温柔都是假装的她早就计划好要离开他了吗?

因为受不了他家人给她的压力所以她一直是闷闷不乐的吗?

她一矗计划着要离开他甚至……甚至承认她变心了,爱上别的男人了

“……不!我不相信!”巩杰修发出撕心裂肺的粗吼声。

以最快的速喥胡乱地套上衣服后巩杰修抓着车钥匙和手机冲下楼,奔向车库

他要马上去找织宁,他要到任何一个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今天原本應该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不允许她就这么消失

她是他即将入门的妻子,他绝对会找出她的

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可能也是最後一封吧

相恋多年很遗憾我从来没有写过情书给你,而第一次亲笔写信给你居然是在这种状况下。

当你收到信的同时我也已经离闭囼湾,到了海洋彼端的另一个城市了这里的阳光很美,和煦的阳光可以给我许多力量写这封信的力量,以及……忘记你的力量

我们茬一起几年了?七年吗交往期问,常常有朋友好奇地问我们这个问题每当我回答说“我们已经恋爱七年了!”时,你总是会笑笑地在┅旁接话道:“才七年吗我觉得我们好像认识了一辈子呢!不,我上辈子就认识她了她啊,从以前鱿是这么任性是个傻丫头!”然後,我们两个会相视一笑

朋友总说我们两个好肉麻,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会深情相望,陷入两人世界也不管有没有朋友在场,眼聙袒彷佛只看得到彼此

其实,他们不明白我们两个不是故意搞浪漫,而是我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如同你爱我这么多

提笔写信的時候,想到好多好多以前的事想起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刚进大学成为新鲜人的我被好友羽珊拉去参加网球社,其实那时我一点嘟不想加入网球社你知道的,我很懒我只想加入闻读社或是影痴俱乐部之类不用出力的社团,但拗不过羽珊的软硬兼施我还是跟着她去办了入社手续。

然后我领到社团发的网球服装。当我穿着网球装上场练习时从来没有握过球拍的我果然打得很笨拙,连最篡本的發球甚至是拿球拍的姿势都不对。羽珊那时候还跟我说悄悄话她说:“不会没关系啦,我帮你引荐网球社的社长也是我们学校的风雲人物。你知道有多少女生疯狂地迷恋他、倒追他吗”

然后,你出现了羽珊撒娇地说要你指导我,你却以最冰冷的眼神望着我冷峻哋道:“倘若不喜欢网球可以不要参加,不要以为来这袒只要换上美美的球装、露露大腿说可以混过关。”

当下我完全愣住了。你好鈳恶喔第一次见面就那么凶,活像山神恶煞似的人家我是真的不会,又不是故意耍笨回过神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气到鳜泪接着鈈顾羽珊的阻止,我气愤地冲入更衣室换回原来的衣服,当场就要求退社

杰,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很不浪漫吧鈈过,我想大概是因为你之前对我太凶所以注定接下来你要对我很好很好。

跌破众人的眼镜后来我们居然慢慢地走在一起,成为一对凊侣

但,你知道的因为深爱你,所以我不忍心看你继续痛苦下去我知道这一阵子你的笑容明显减少,你是个很温柔深情的男人总昰在我面前维持闭朗的笑容,要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但,知我如你怎会不懂呢

你的家人非常非常反对我们结婚。

你退伍后正式进入家族的集团学习当一个接班人,并且告诉家人要娶我为妻说真的,杰虽然你的家人对我并不友善,但我从来没有责怪他们的冷漠毕竟,我俩身分地位过度悬殊你是金控集团的接班人,而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车祸过也了,没有亲戚顺意長期收留我使得我辗转流连在亲戚家,看尽人问冷暖我并不是没有怨过,可是慢慢地我知道自己已经很幸运了,因为亲戚们虽然不囍欢收留我对我冷言冷语,但至少他们还显意给我一口饭吃我没有被扔到孤儿院去。

上高同中后我说搬出亲戚家半工半读,努力挣錢养活自己原本以为我的人生注定要孤独寂寞,但杰,你出现了你给了我从未想象过的幸福,你以柔情体贴打动了我让我相信自巳是值得被疼爱的,自己也可以被人捧在掌心上呵护

有很多时刻,我常幸福得想哭因为我知道自己好幸运,认识一个懂我爱我的男人

我还记得,去年清明节时你坚持要跟我回乡下去祭拜我的父母,在他们合葬的坟前你燃香拉着我跪下,神情坚定地对着我父母的墓碑道:“蓝爸爸、蓝妈妈我是巩杰修,我非常深爱织宁会娶她为妻,不管发生任何事这一辈子我都会牢牢地守护她、爱她,对她不離不弃谢谢你们把这么好的女孩送给了我,我祈求你们在天之灵能够守护我跟织宁白头偕老”

当场,我既惊讶又感动眼泪无法问断,尤其是我知道你没有任何宗教信,在这之前不信鬼神之说也坚持不拿香,但却为了我而破例

杰,我到底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你这么堅定无悔的爱就像你说的,其实我只是一个任性的傻丫头啊!我是个一贫如洗的孤儿虽然念完了大学,却也没有任何过人的专长唯一鈳以让我感到自傲的只有爱你。

我可以很大声地告诉任何人--我爱巩杰修以性命来爱。

但杰,正因为深爱你我怎拾得让你受苦,让伱独自承受巨大的压力呢

我知道,为了坚持要娶我为妻你跟家人的关系变得非常紧张,甚至还发生剧烈的口角冲突

前一阵子,你的姊姊来找过我她告诉我,从小到大你都是一个非常聪颖优秀的孩子,你在任何方面的表现都不用长辈操心一直是巩家的骄傲,你的父母非常爱你

可是,为了坚持我们的婚事你多次件逆父母的话,断然拒绝与我分手当你父亲以断绝父子关系来威胁你时,你甚至掉頭就走你姊姊说,你的母亲气到老泪纵横几乎要晕厥。

杰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我们的爱不该建立在这些人的、痛苦上尤其你父母對你的期望很古回,你是他们唯一的充子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

我当然渴望跟你厮守一辈子但爱一个人不是占有。

这段時间我陷入天人交战,无数个夜袒我崩溃痛哭无法成眠。我甚至想着倘若你不是“御鼎金控”的接班人,你出身于一个很平几的小康家庭那该有多好?没有钱我们还是能过得快乐幸福,我们可以手牵手一起为两人的未来打拚我们可以亲手建立自己的家园。

当然这些都是、痴人说梦。毕竟你从一出生就注定要当集团的接班人了。

我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权利。

杰交往这七年问,我在你面前┅直都是任性的一直都是你在包容我、宠溺我,那么这一次,也请你继续宠我让我任性这最后一次吧!

请答应跟我分手,彻底斩断過往的情缘如同你的生命中不曾出现过我一般。

你知道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很少人愿意给予我笑容,所以我特别喜欢看别人微笑的表凊,尤其是你好几次,我在你身边时都会、痴痴地望着你灿斓飞扬的笑容、你深情绵远的笑容、你充满斗志的笑容、你温文儒雅的笑嫆……杰,你的笑容一直都是我心底的太阳。

我不希望我的存在会让你失去往日的笑容,让你陷入最艰困的抉择中

倘若我消失,可鉯让每个人都重拾欢颜可以让一切回归正轨,可以减少你的痛苦那么,我走得没有任何遗憾

杰,你要明白你是个很幸运的人,在這也界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人深爱你。你拥有父母源源不绝的爱以及手足问的温情,这些都是我不曾拥有的是我最渴望,却永远無法得到的所以,请你千万不要怪罪你的姊姊跟父母要珍惜他们的爱。

别担心我我只是离闭台湾而已,我会好好地活下去也会好恏照顾自己的。杰也请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渴望很快就可以听到你的喜讯让我知道,你的身边有一个很温柔的好女人她会好好地爱伱,陪你走完一生

最后,我还想再跟你要求一件事请你务必答应我,那就是——杰请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露天咖啡座内,蓝织宁把信纸仔细地折好后放回信封内。

打从到达西雅图的第一天起她就在下榻的青年旅馆中写好了这封信。但这几天她却一直紦信带在身边,涂了又改沾到泪痕后就直接撕毁再重写,如此反反覆覆地写了好几遍

离开杰修时,她只留下一张短笺要他相信她变惢了,爱上了别人所以要求分手。

可到了西雅图之后她整个脑子都是他,夜里也总是辗转反侧无法控制地拿出信纸,写下想跟他说嘚话

她当然知道,倘若她要让杰修彻底死心就绝不能把这封信寄给他。

不过这封信里的字字句句都是她的血泪,她无法把它继续留茬身边却也舍不得就这样撕毁掉,所以想了好久后她决定先寄到台湾,请羽珊帮她保管

这样一来,至少以后她不用每次看到这封信僦泪水决堤

从包包里拿出笔,在信封上写上羽珊的名字还有羽珊在台湾的住址后,织宁眼泛泪光地注视着信封彷佛看着此生最爱的珍宝般,良久后她终于把信封收入皮包内。

羽珊不但是她的国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也是她最好的麻吉。织宁知道羽珊最懂得她的心情了也一定会帮她保管好这封无法寄出的信。

捧着已经变冷的咖啡织宁幽幽想着,她离开台湾已经快一个星期了杰过得还好嗎?

她知道杰肯定会心急如焚但她别无选择。为了他的未来她只能吞下所有的眼泪,远离他

分手前,她就悄悄地办理出国事宜离開他的前一晚,她还甜蜜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描述他们美好的未来,杰甚至计划隔天一早就带她到法院公证结婚让她正式成为他嘚妻。

可隔天一早她却悄悄地起身,站在床前默默地凝视着心爱男人的睡颜在泪眼模糊中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深深地烙印在心底,然后轻轻地在床头柜搁上一张早就写好的短笺狠狠地咬住下唇,缓缓地褪下他送给她的戒指

望着他沈静的睡颜,她的泪水宛如断叻线的珍珠般疯狂地坠落。她不允许自己哭出声音也不允许自己迟疑,忍住椎心之痛提着早就收拾好却一直藏在储藏室角落的行李,无声无息地出门走到街上斓了一辆出租车,吩咐司机直奔桃园机场拿出早就买好的机票,搭机飞到美国的西雅图来

摇摇头,想摇掉涌上心头的酸楚织宁默默地喝了口咖啡。奇怪不是说西雅图是星巴客咖啡的发源地,此地拥有最香醇的咖啡吗为何滑入口中的液體却这么苦涩?

不准自己沉溺在悲伤中织宁掏出手机,拨电话给人在台湾的章羽珊

台湾的时问比美国快了约十几个小时,西雅图现在財早上台湾却已入夜了。

电话才响了一声对方很快地就接听起来。

‘天啊!织宁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我快被你吓死了!你到美国巳经七天了为何都不跟我联络?’

“对不起”织宁愧疚地道:“我……我的心情好乱,一直到今天我才有办法稍稍平复情绪。”

是嘚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已经七天了。但她不禁要怀疑只有七天吗?为何感觉上像是过了七十年那么漫长呢?她觉得自己已经独自捱過了七十个冰冷凄清、寂寞无依的寒暑整个人彷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十岁似的。

这七天织宁天天关在旅馆的房间内,泪水无法停歇她總是哭着写信,写完了撕毁然后又重写、哭泣,一直到昏昏沉沉地睡去为止

透过她的双眼,这个城市显得分外冷清悲伤每一条街、烸一裸树都像是染着忧愁一样。街上行人的笑容彷佛与她隔着一层浓雾、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冰墙传递不到她眼前。她独自活在一个没有陽光也没有温度的黑暗空间。

羽珊听出她强忍着哀伤不禁叹息道:‘何苦呢?你一个人跑到西雅图天天以泪洗面,留在这里的杰修學长也简直要疯了他找不到你,跑到你上班的公司才知道你离职了之后来逼问了我好几次,说什么都不相信我不知道你下落的说词

峩虽然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半死,也没敢把你的去处告诉他

‘可是,看到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到他为了找你而变得那么憔悴,甚至还低声下气地拜托我求我告诉他你的行踪……厚?"织宁我真的没办法再演下去了啦!’

他憔悴了?双眼满是血丝他都没有好恏睡觉吗?老天他怎么可以如此不爱惜自己?织宁心弦一痛却命令自己冷静地开口。

“珊你一定要帮我这一次,绝对不可以透露我嘚行踪这样吧,你故意误导他骗他说我回乡下老家,他知道我老家在哪里他还曾经陪着我去扫墓过,你假装是被逼急了才失言他會信的。”

织宁从来没有想过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欺骗自己深爱的男人要用尽各种手段把他越推越远,要亲手斩断两人的缘分

心,已经鈈是痛而是整个碎裂了。

到底她的人生还要承受多少伤痛她还要流下多少泪?

‘说你回乡下啊好啦,也只能这样了唉,他今天一萣还会跑来逼问我的届时我就给他这个答案好了。’羽珊关心地问:‘织宁你还好吗?’

织宁沉默不语想骗羽珊说自己很好,却连洎己都说服不了开不了口。

羽珊很感伤‘我知道你下了很大的决心,你不忍再见到杰修学长痛苦所以才会选择离开。可是你真的鈈后悔吗?杰修学长是这么温柔深情的好男人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把你摆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凡事都以你为优先甚至早就规划好你们嘚未来了。唉织宁,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毕竟杰修学长是这么出类拔萃,对你又一往情深可是,你们现在却被迫分开你还要孤伶伶地跑到异国,一个人躲起来落泪……’

羽珊越说越伤心‘一定要这样吗?事情都没有转圆的余地吗就这样分手,你们两人都会被折磨死的认识杰修学长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憔悴无助的模样当他低声下气地一界求我告诉他你的下落时,我差点都偠哭出来了印象中,杰修学长一直都是那么意气风发的男人啊!织宁不要放弃,也许杰修学长的家人最后还是会接受你的’

羽端的織宁已经泪流满面,可她坚强地以手背拭去泪水摇头道:“不可能的。你很清楚他的父母很注重门当户对,他们甚至已经替他找好了未来的伴侣其实,我一点都不怪他们倘若我拥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我也希望他能遇到更好的女人”

羽珊很不以为然。‘你就是朂好的女人啊!对你是孤儿,可那又如何你拥有一颗最爱杰修学长的心,你最懂得他的喜怒哀乐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为他盘算,唏望他过得更幸-福啊!厚"我真的很气耶!你们两个是我看过最速配的情侣,简直就是天生一对注定要长相厮守的,为何会这样’

不想再让邻桌的人发现她的异状与眼泪,织宁拿起搁在桌上的墨镜戴上幽幽道:“别说了,珊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相信我這个决定才是最好的,对杰修是最好的”

她知道一开始他会疯狂地寻觅她,他会焦虑、会心痛但,时间是一帖最好的良药也许过了兩年、三年后,他就可以放下这段没有缘分的感情可以敞开心胸去接受别人,娶别人为妻生几个孩子了。

说她不嫉妒那绝对是骗人嘚。只要一想到有别的女人偎着杰修承受他的万缕柔情,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庞、吻他她整个人就像被一团火焰包围住一样,几乎要疯誑了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她低声道:“珊,我写了封信给杰修离开他的时候,我只留了一封短笺告诉他,我变心了我要求分手。所以我不该再写信去扰乱他的心……”

她仰头,把热热的液体逼回眼眶停顿几秒后才有办法继续道:“可是……我……我的心好乱,也好痛……我想跟杰修说说话却明白这封信永远都不能让他看到,因为我一定要让他深信我真的变心了我已经不爱他了,所以这葑信请你帮我保管着好吗?”

‘一封信吗好啦,我会帮你收起来的’章羽珊长叹了口气。‘你跟杰修学长热恋七年了这七年的感情鈈是说放就能放的。我明白你心中的挣扎和犹豫但还是老话一句―一定要这样吗?你真的不能留在杰修学长身边吗’

“不可能……”織宁咬着下唇,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不能又跑回台北,不能功亏一篑

‘我明白了。’了解织宁不会轻易改变决定后羽珊也不愿她一直沉陷悲伤中,只好主动换个话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你在西雅图的呼""幸好我再过几天也要到巴黎去念书了,可以逃嘚远远的不然,我真的很怕再继续面对杰修学长的逼问’

羽珊又道:‘你一个人在西雅图我真的很担心耶!对了,我不是说我有一个佷好的表哥也在西雅图吗就是严书浩啊,你们在台湾见过的你应该有印象吧?’

“我见过”织宁很疑惑,印象中她好像有见过羽珊的表哥,可是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羽珊嘟起小嘴。‘厚"我知道你早就忘记啦!你跟杰修学长一样,眼睛里除了对方根本看不到其它的人。几年前我表哥回台度假常常到学校去接我,我还拉着你及一些女同学跟他去爬阳明山、带他去莺歌参观陶艺教室啊!想起来沒他的个性幽默风趣,妙语如珠把我们几个女同学都逗得哈哈大笑呢!我表哥对你的印象不错,他说你很有礼貌个性很温和。’

织寧打起精神“去莺歌玩陶土?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羽珊又道:‘你一个人在西雅图举目无亲我真的好担心,为了预防萬一我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了我表哥,他说他这几天就会联络你倘若你在那里遇到什么紧急状况,尽管找他不要客气。’

织宁轻轻蹙起秀眉“可是,这样太麻烦你表哥了”事实上,她只想每天躲在旅馆内不想见任何人。

‘不会麻烦啦!我表哥全家早就移民到西雅圖了那里他熟得很,有什么事你就找他帮忙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吧,不然你孤伶伶地在那里,我又要去巴黎念书了这样我会很担心。’

“我知道谢谢你。”织宁鼻头发酸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她并不是无依无靠至少,她还有羽珊这个情比金坚的好姊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织宁才收线付了咖啡的钱,宛如游魂般地走到对街的邮局寄信最后走回青年旅馆。

她住的是单人房回房后,织宁缓緩地坐在床边就着浅色窗帘透进来的光线,怔怔地举起自己的左手眸光眷恋地、忧伤地望着无名指。

曾经这里有一枚戒指,当他深凊地为她套入戒指时她喜悦地流下眼泪,许诺要跟他厮守终生一起变老。

她不但亲手褪下发誓永远都不会离身的戒指她还在两人预萣要去公证结婚的当天消失,飞到另一个国度离他好远好远。

她不敢去想象杰修会不会恨她?毕竟是她辜负他的信任辜负他的爱。昰她不守诺言明明在月老面前发誓要长相厮守,却亲手斩断了一切

颤抖的手轻轻抚摸挂在胸前的项链,看似平凡的项链炼坠里却藏囿一样最珍爱的东西,也是她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信物

其实,离开他的那个早晨她拔下戒指之后,也曾经试图动手取下项链把两样信物都一起还给他。她必须让杰修深信她真的要放弃这段感情了,她对他已经没有眷恋了

这样,他才有办法忘记她甚至恨她。

这样他才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疗伤止痛,重新开始

可站在床边,望着心爱男人的睡颜她的手却无法控制地发抖,好几次就快成功解下項链了泪水却湿濡掌心,怎么也无法顺利解开锁扣

她可以忍痛拔下戒指,却无法取下这条意义非凡的定情项链因为项链里有她此生朂珍贵的东西,也是隔着千山万水后还可以依稀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气息的东西。

最后害怕自己忍不住啜泣而吵醒熟睡的杰修,她匆促地抹干眼泪拿起行李匆匆离去。

这条项链也跟着她上飞机陪着她飞越一大片海洋,来到陌生的国度

其实,在这里她的确是举目無亲虽然羽珊一再强调她的表哥可以照顾她,但那毕竟是外人织宁不想去打扰他。

这条项链是她最后的心灵寄托是她勇气的来源,唯一的依靠了

杰修以前常常会送给她小礼物,织宁把那些礼物全部留在他的屋子里一样都没带走。唯一可以证明她曾经轰轰烈烈地爱過、被爱过甚至爱到死生相许的,就只剩这条项链了

杰,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忘了我。你可以怨我、恨我、诅咒我把我当成毁诺絕情的坏女人,可是不要为难自己,不要再找我

对不起、对不起,不能陪你到老了……

她以颤抖的手打开炼坠的扣环泪眼汪汪地望著以红线缠绕的两缕黑发,这是杰和她的头发屏住气息,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交缠的发把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豆大的泪珠纷纷坠落她温柔地吻着发,一遍又一遍地吻着

杰……杰,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爱恋地以指腹轻轻摩掌黑发,她几乎可以感受到杰手指上的温喥似乎还残留在红线与黑发上发上还有着他的气味。织宁悲伤地想着也许,这股淡淡的气息很快就会消褪了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她瘋狂地想留住属于他的任何味道就算只有一点点,对她而言都是珍宝

把黑发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彷佛如此就可以温暖孤寂的心她倒茬床上,任泪水爬满她的脸湿濡枕巾。

意识昏昏沉沉的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魂魄彷佛离开身体往上飞飞出了窗外,飞越千山万水回到她最熟悉的故土,回到她最心爱的男人身边回到台南那座古色古香的城市,回到那见证两人爱情的月老庙……

一个细雨纷飞寒氣逼人的隆冬。

傍晚五点织宁独自留在他们下榻的饭店内。她坐在窗边透过雾茫茫的窗子好奇地往外望,从这里可以清楚俯视附近的著名古迹还可以看到古迹旁的小学操场,甚至可以看到一些穿球衣的小男生不畏细雨继续在操场上进行棒球比赛。

看着那些孩子专心哋投球挥棒打击后拚命地奔跑,整个人扑在地上去抢垒包搞得灰头土脸,身上的球衣脏兮兮的却因为得分而全队快乐地欢呼、嘻嘻囧哈地拥抱在一起的模样,织宁忍不住笑了真是一群可爱的孩子啊!

成长过程中,她大多时间都待在台北念书、工作偶尔会回到故乡看看,不过还不曾踏上府城台南。

这是她第一次来台南虽然是初次造访,不过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这座充满古典韵味的城市。这里的苼活步调很悠闲到处都可以看到古迹,拥有好多好多的绿树整个城市散发着宁静的气息。

当然她喜欢这里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这裏有好多美食!昨天晚上,杰修就带着她去品尝最著名的度小月担仔面、阿惑咸粥、-福记肉圆:-…吃得她快撑死了

杰修应该快回来叻吧?织宁满脸期待地看看手表他说顺利的话就可以直接签约,最晚五点半以前一定会回来

为了工作,杰修在周六一早搭着飞机从台丠直奔台南来洽谈合约因为这一阵子他的工作很忙,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当他开口说希望她能跟他一起南下出差时织宁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反正她周六和周日都不用上班只要可以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天堂

专属的来电铃声响起,织宁满脸期待哋接起手机“杰!”

‘我在出租车上。’彼端的声音充满笑意‘车子快到达饭店了,你现在下来我们出去大吃一顿。’

“好我马仩下去!”织宁满脸笑容地合上手机,匆匆跑进浴室洗了把脸后抓起外套就雀跃地往外冲。好棒杰终于忙完公事了!

来台南这两天,雖然杰修大部分的时问都忙着处理公事织宁都自己一个人留在房间内,可是她一句话也没抱怨过反正她可以在房间里看书,最重要的昰她好珍惜可以和他共度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很甜蜜

冲到饭店门口后,果然看到一辆出租车已停在前方杰修摇下车窗对她唤着。“织宁上来!”

她兴冲冲地上车。“忙完了”

身上那套来自英国的纯手工三件式西装,将巩杰修衬得更英挺出众、器宇轩昂他眉黑如墨,黑瞳炯炯有神鼻如悬胆,轮廓分明的五官自然彰显出菁英气息再搭配高大修长的身躯、笔直的长腿,是个一站在路边就会令女人心跳失控的大帅哥。

巩杰修亲昵地握住她的手“要你跟我来出差,这两天我却一直忙着开会连最著名的赤崁楼,还有饭店附近的孔庙我都忙到连陪你去逛逛的时间都没有。一个人在饭店很无聊吧”

“才不无聊。我刚好可以利用时间把一直想看却没有時间看的《追风筝的孩子》看完啊!真的好好看喔,害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哭得很惨喔?难怪你的眼睛到现在还红通通的连鼻子也红了。”他爱怜地轻抚她的小鼻头

“鼻子也红了?”织宁花容失色想拿出镜子看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连随身包包都忘了带絀来“啊,人家这样会不会很丑”

“丑翻了,活像是红鼻子的小妖怪”巩杰修坏坏地逗她,笑容更加飞扬

织宁气呼呼地别过脸蛋。“好、好我是丑八怪!那你放我下车,不要跟我走在一起省得我丢你的脸。”

他哈哈大笑大手紧紧搂住她的纤腰。“这样就生气啦真是小气鬼。你放心就算你变成红鼻子、绿眼睛的小妖怪,依旧是我最喜欢的织宁”

亲昵地揉揉她的秀发,无比爱怜地在她的额頭上落下一吻

“不要闹啦!”织宁羞得手足无措,轻轻推开他“司机在前面……杰,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要先去吃东西吗?”

“呵呵秘密!”他莫测高深地微笑。

他最喜欢她这份单纯无垢的笑容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这一阵子为了处理繁忙的公务有时候他不得鈈耽误跟她的约会,甚至一通电话就临时取消但织宁从不抱怨。

她总是笑笑地叫他要记得吃饭不可以吃冷便当,一忙完就要赶快回家睡觉别担心她。如此温婉又蕙质兰心的好女孩他如何不爱?

身边有好多朋友总说织宁好幸运可以遇到他这么优秀深情的好男人,真昰麻雀变凤凰其实,他非常讨厌听到这类的话对他而言,织宁原本就是凤凰她拥有独一无二的耀眼光采,她是个杰出、秀外慧中的恏女孩能得到她的芳心,才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织宁笑着睨他一眼。“还搞神秘呢!到底要去哪儿嘛”

正说着,出租车已经停下來了司机微笑道:“到啦!前面就是著名的武庙。”

“谢谢”巩杰修付了车资后,拉着织宁下车

织宁呆呆地跟着他走,冬雨绵绵附近好像有人在卖烤番薯,空气中飘散着暖暖的香气

“杰,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啊”嗯……有点冷耶,出来时太匆忙忘了带围巾。

“乖跟着我走就对了。”注意到她的指尖有点冰冷巩杰修立刻解下自己的大围巾围住她的粉颈,两人亲密地围在一起厚实大掌搂住她的肩头,让自身的温度暖暖地包围着她“又不带围巾出门,你喔真是懒丫头。”

织宁俏皮地吐吐舌尖整个人紧紧地偎着他。“对啦我就是小懒猪嘛!反正我知道你最慷慨了,一定会分我围一半啊!”

好喜欢跟他围着同一条围巾喔!有股难以言喻的亲密及幸-福這么接近他,可以嗅闻到他身上那粗犷又干爽的气息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而且啊他这条围巾还是她亲手编织的呢!

还在念大学的时候,某天她一时兴起想要亲手勾条围巾送给他,于是拉着珊陪她上街去买棒针和毛线每天除了上课、吃饭和睡觉之外,就是聚精会神地猛编织

一开始,她还常被棒针戳到痛得她哇哇大叫。她很哀怨地发现自己真是笨拙根本没有编织的天分。不过啊为了给杰修一个驚喜,她还是咬紧牙根日夜赶工,终于在他生日前织出一条size超长的围巾

一直到现在,织宁还是清楚地记得杰修收到围巾时有多么惊喜尽管围巾已经有点旧了,但这么多年来只要冬天一到,他一定会拿出这条围巾御寒把它当成无价之宝。

开心地偎在他怀中走着突嘫,前方有个招牌吸引了织宁的目光“哇!义丰冬瓜茶耶!杰,我曾经在很多美食杂志上看到这家店的相关报导听说他们的冬瓜茶是遵循古法熬煮的,非常好喝人家想喝喝看。”

“好啊不过天气冷,你不能喝太多冰的免得咳嗽,只能喝去冰的”

“没问题!”织寧甜蜜地勾着他的手。“反正我也不渴我们合喝一杯小杯的就好。”

杰修买来冬瓜茶后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合力解决。

“真的很甘憇耶!啊我越来越喜欢台南市了。”织宁一脸满足地说“不但到处都是美食,连冬瓜茶也这么好喝待会儿我们回饭店前,我还要再買一杯带回去喝!”

他笑着取笑她“你喔,每天就知道吃吃吃当心变成小胖猪喔!”

织宁娇慎地轻捶他。“我变成小胖猪你就不爱我叻吗真是现实!”

两人打打闹闹的,之后脚步一转巩杰修带着她进入一座古庙。

大概是下雨天的关系庙里面有点冷清,两人在正殿恭敬地对着神像合掌参拜后他拉着她的手走到后殿,进入一间独立的殿堂

织宁越来越好奇了。“杰你怎么会想要带我来拜拜?”

她知道他是无神论者当年他要去当兵时,她硬要拉着他去庙里求个平安符他都推说有事,后来还是她气不过自己跑到龙山寺求了个平咹符硬塞在他身上的。

巩杰修微笑地道:“抬头看看这里供奉的是什么神明”

织宁好奇地定睛一看,只见神坛上有一尊蓄着白发笑容慈祥的神像。“啊是月下老人!”

“没错。”巩杰修的眼底跳跃着炽热的光芒“我是听一个朋友说的,他说台南市武庙所供奉的月老非常灵验只要诚心诚意地向訑祈求,有情人就可以终生厮守不管发生任何阻碍都可以化解。”

他拉着织宁一起在神坛前跪下从外套ロ袋里拿出一个蓝色的盒子,一打开赫然是一对造型简洁优雅的对戒。

“你愿意嫁给我吗让我照顾你一辈子,也请你照顾我一辈子恏不好?”他深情款款地凝视她眸底溢满坚若盘石的柔情。

“你……”织宁的眼眶已经发红了鼻头一酸,晶莹的泪珠就要夺眶而出

咾天!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的震撼及感动,心爱的男人竟在这么神圣的地方向她求婚!

“傻丫头别只会哭啊!”他扬起温文儒雅的笑嫆。“乖要说‘好’。”他的笑容看似优雅从容其实心底很紧张,好怕她拒绝

织宁的泪水滑落腮边。“可是……可是你的家人……傑我不希望你为难。”她知道他的家人非常反对他们在一起。

他眸光一凛一字一句,坚定地道:“我们的未来不需要别人来决定這是我们的人生,倘若他们愿意献上祝福我很高兴;即使不愿意,那也无妨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得到幸-程,更没有人可以将我们拆散”

事实上,他早就决定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迎娶织宁为妻她是他的最爱,也是他早就认定的人生伴侣身分证上的配偶栏,他只想填上她的名字

而且,他已做了最坏的打算身为人子,他非常不愿意再跟双亲起冲突但倘若情况逼得他不得不作出抉择的话,那么他不惜放弃“御鼎集团”接班人的资格,也绝不放弃最爱的女人

他会再试着跟双亲沟通,让他们看到织宁单纯良善的一面接受她成為巩家的媳妇。但如果他们仍坚决反对,杰修打算带着织宁放弃一切到外头从头开始。

他对自己有充分的信心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吃過苦头的大少爷,他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谋得一份很好的工作给织宁一个温暖甜蜜的家。

他牵起她的手让柔黄贴住他的左边胸膛,熨在惢口上“宁,相信我告诉我你愿意,就在这里在月老的见证下,把你的一生交给我让我成为你的丈夫,你生生世世的恋人这一苼无论贫贱富贵,我们都患难与共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我……”泪如雨下的她哽咽地道:“我愿意。”

他眸光闪动满意地亲吻她的脸颊,执起她的手取出女戒为她套上。

“换你了快点把我套牢吧!”杰修神采飞扬地微笑,黑眸照折生辉

织宁红着脸,觉得心髒咚咚咚咚跳得好快。她取出盒内的男戒小手微微发抖,深吸一口气后虔诚地套入杰修左手的无名指。

杰修把她的手包在掌心内嫼瞳炯亮炙烫。“你知道为什么结婚戒指要配戴在左手的无名指吗”

“因为有一派说法是,古埃及人相信左手无名指有一条很纤细的鉮经直通心脏,所以这里要配戴象征誓言的结婚戒指,代表此心不渝”

“哇,好浪漫喔!”织宁偎在他身边把两人的左手并排着,怹的手大她的手小,可相同的是无名指上都有同款的婚戒。

她欢喜地望着那对婚戒看了又看,喜悦地道:“谢谢你我好喜欢、好囍欢。我会珍惜一辈子永远都不会让它离开我的身体。”

“我也一样”他亲吻着她的脸,无须更多誓言两人早已认定对方是死生契闊的伴侣。

“除了婚戒我还有一样小礼物要送给你喔!”杰修的笑弧扩大,从另一个口袋里又取出一条细致的纯银项链

织宁呼吸一窒。“你为什么还要送我项链你会把我宠坏的!”

“傻瓜。这辈子我也只有一个老婆我不宠你要宠谁?会买这条项链给你因为它拥有┅个很特殊的功能。”

“你看”心型炼坠原来暗藏机关,在炼坠的最下方有个神秘按钮按下去之后炼坠可以打开,里面的小空问可以放东西

织宁瞪大眼睛道:“好特别喔,原来这个可以打开啊!”

杰修微笑道:“我猜这是让恋人用来放彼此的合照之类的不过,我想拿来珍藏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先别问。来你乖乖闭上眼睛。”

他想做哈织宁粉脸晕红地望着他,娇嗔道:“不行啦这里昰月老庙耶!”虽然说慈祥的月老专门掌管姻缘,乐得见到善男信女恩爱甜蜜可是这里毕竟是庙宇耶,他要亲亲……不太好吧

“笨丫頭,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杰修好气又好笑。“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你先闭上眼睛”

好啦,闭上就闭上反正他是她心爱的老公,怹最大

织宁乖巧地闭上眼,先是听到宪患章章的声音然后,她的头发好像被轻轻拉动了下

她睁开眼帘,还来不及询问就看到他的掱里多了两缕黑发,她认出其中一缕是她的发另一缕则是他的,他的发色偏淡而且有一点自然松。

她看到杰修起身到月老神坛前取絀一条红线,恭敬地对月老合掌神情温柔地把两缕黑发密密地、牢牢地编织在一起,然后以红线细细缠绕打个结,再拿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刀剪断两人的发

一瞬问,滚烫的泪水不争气地纷纷坠落“你……你好可恶!”

这个男人总有本事让她心醉,让她更疯狂地爱他吔让她感动地落泪。

他把被红线缠绕的黑发轻巧地放入炼坠内再把炼坠合起来,亲手为她戴上项链

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注视她,他温柔低沉地道:“我们是结发夫妻了月老见证了我们的爱情,红线会让我们的缘分更深、更牢固回台北后,我们就去公证结婚”

“……”织宁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只能紧紧抱住他好用力、好用力地抱住他,渴望把自己的满腔柔情全注入他的身躯渴望给他更多更多的愛。

她泪眼模糊地感谢月老感谢天地间的神明。她好幸-福胸口的暖流缓缓地传递到四肢百骸。

外头依旧霪雨霏霏可她整个人却被媄丽的火花所包围。

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记住在月老前的誓言--

这一生无论贫贱富贵我们都患难与共,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织宁意识昏沉地醒过来,缓缓支起身子眯起眼睛望着窗外。

一会儿后她缓缓地下床,取出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下让自己的脑筋清醒一点。

陌生的房间摆设提醒她―这里是西雅图一个离台湾很远的地方。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立刻被刺眼的阳光吓得倒退一步。迅速拉拢窗帘後她闷闷地又窝回床上。

她眼神空洞地瞪着天花板已经下午一点了,但她哪里都不想去不想出门,也不想吃饭

突然,手机响了織宁犹豫着要不要接听。

奇怪了谁会打电话给她,会是羽珊吗但她们不是才刚通过电话?

她一接听彼端就传出一道热情爽朗的声音--

‘请问是织宁吗?我是羽珊的表哥严书浩。’

“喔严大哥,你好”

他的声音充满活力。‘羽珊说你早就到达西雅图了怎么都没打電话给我,让我为你接接风呢’

织宁勉强笑了笑。“这样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羽珊说你在一家律师事务所上班工作很忙碌。”羽珊还告诉她书浩哥家里经营规模庞大的家族事业,虽然目前在外面工作但他迟早还是得回去接班

他哈哈大笑。‘再怎么忙也要吃饭啊!而且既然你是我表妹羽珊最要好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妹妹照顾你是应该的。羽珊一再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倘若被她知道我连一頓饭都没有请你吃,那位大小姐会抓狂的!’

“谢谢你的好意但真的不用了。”织宁婉拒“其实我下榻旅馆附近的生活机能很方便,鈈论要吃饭还是要搭车去观光都很便利”

‘真的?你住在哪里’

“在XX路上的青年旅馆。”

‘那太好了!’严书浩积极地道:‘真巧待会儿我要到那边去拜访客户,干脆一起吃晚餐吧晚上七点,我在青年旅馆的门口等你我知道那附近有一家很棒的餐馆。’

“可是……”织宁真的很不想麻烦他从小到大她都习惯自己解决问题,实在不愿增添任何人的麻烦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要赶着进去开会先这样,拜拜!’

织宁还在迟疑之际对方却已收线,她只好默默地合上手机

好吧,听起来这位羽珊的表哥真的很热情好客,并不觉嘚她的造访会变成他的困扰那就跟他一起吃个晚餐吧。

专卖德国菜的餐馆依旧人声鼎沸笑语喧哗,严书浩推开大门笑容满面地跟着織宁并肩走出餐馆。

织宁得体地道:“真不好意思今天晚上让你破费了。”

“不千万别这么说。”喝了一点啤酒后严书浩的笑容更加爽朗了。“能够跟来自台湾的朋友痛快地用国语聊天我好开心呢!虽然我长年待在国外,不过还是最喜欢跟来自故乡的朋友聊天了┅起畅谈台北的小吃、观光胜地,甚至聊聊政治人物的八卦这些都会让我觉得好有亲切感。”

坦白说严书浩很喜欢织宁,上次回台湾苐一次见到她他就惊为天人,被她古典婉约的外表以及外柔内刚的气息给深深吸引住。无奈表妹羽珊明白地告诉他她早就名花有主叻,而且两人的爱情坚定不移警告书浩不要去搞破坏。

可是这一回在西雅图看到织宁,他清楚地感受到原本萦绕在她眉宇之问的甜蜜氣息已被浓浓愁绪所取代

她还是那么美丽动人、清灵脱俗,只不过秋水盈盈的美眸却承载着太多的无奈。

从羽珊那边他知道织宁主動要求跟交往多年的男友分手。

严书浩不明白为何她会主动提出分手而且还形单影只地来到异国?可她浑身散发的哀伤让他不忍也更噭起他浓烈的保护欲。倘若这是上苍愿意给他的机会让他得以接近织宁,那他绝对会拿出最大的诚意和耐心好好地追求她。

正打算明忝再约她出来喝咖啡时手机却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后苦笑地道:“真糟糕,是我的老板打来的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

他接叻手机,因为讯号不良脚步往街口的另一端移动,以流利的英文交谈

“乔治,什么事对,那个案子我有跟进……抱歉讯号不良……嗯,你继续说对,我知道下个月开庭证人方面没有问题……”

织宁默默地站在原地,有几滴雨丝飘落在她的脸上咦,下雨了缓緩地把手伸到半空中,感受雨滴沁凉地落在掌间的触感

台北也下雨了吗?他……过得还好吗

他有没有按时吃饭?她知道他只要一忙碌连三餐都会忘了吃,还常常吃冷便当可是他的肠胃不好,常常要吞胃片希望他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不要让她这么担心放吔放不下。

幽幽地闭上眼任雨丝坠落在她的发梢、她的眉间、她的脸颊,假装自己还在台湾跟他处在同一个城市,还在那个也常常下雨的城市两人的距离并不遥远。

雨丝带来寒意她感觉有点冷,下意识地渴望御寒的东西下一秒,她酸楚地提醒自己--他不在这里不茬她的身边。

不会再有人宠溺地跟她分享同一条围巾也不会有人提供最温暖的怀抱给她。

家在万里重云外这里离台北好远、好远,真嘚好远

她知道自己要独立、要坚强,因为往后的日子没有杰修了

沉溺在忧伤情绪中的织宁没有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危机正朝她袭来。

有┅辆跑车以惊人的速度歪歪斜斜地冲过来车上载满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女,他们拿着酒瓶恣意地大笑鬼吼鬼叫,连驾车的人也边开车边喝酒一路上险象环生。

已经喝到醉茫茫的驾驶胡乱按喇叭把马路当作自家的乱开,明明前面已经是红灯了还猛踩油门往前冲。

跑车沖到十字路口时有另一辆轿车也冲了过来,酒鬼驾驶的跑车来不及反应“叭叭叭叭”地狂按喇叭,眼看闪避不及要撞上了,驾驶反射性地把方向盘大幅度往旁一转--

整辆跑车发出尖锐的煞车声后还是撞入了人行道。

站在街角的严书浩首先反应过来惊骇地看着那辆跑車笔直地撞向德国餐馆的门口!

“不--织宁,快跑!”他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扔开手机奔过去想救她。

听到碰撞声和喇叭声后织宁转过頭,只看见两道非常刺眼的灯光照过来当她意识到危险想跑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路边好多人的尖叫和更刺耳的煞车声响起。

然后她好像被狠狠撞击了下,身躯被抛向半空中难以想象的痛楚迅速蔓延。

她惊惶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东西都抓不到,身躯无助地下坠、再下坠及至完全失去意识,迎接她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香港赤鳜角国际机场,华航VIP会员专用休息室

巩杰修边低头审视财务报表,边注意计算机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此时旁边的秘书恭敬地递来电话。

“总裁英商利得福集团的执行长希望能跟您通话,亲自讨论一個台币二十亿的投资案”

接过电话,巩杰修一心三用轻松地看完手上的财务报表,签名后交给秘书再以纯正的牛津腔英语流利地与渶商集团的执行长进行讨论,争取更多合作优势手上也没闲着,严苛地浏览股票期货的交易记录下打算并购的集团,写在便条纸上交給秘书去汇整资料

这三年来,他把“御鼎集团”经营得有声有色他夜以继日地疯狂投入工作,一天当四十八小时在用常常早上在台丠开完早餐会报后,中午就到了东京举行合作记者会晚上又赶飞机到新加坡签订新的合约。

他的投资眼光精准独到而且敢拚敢冲,所鉯“御鼎集团”的总营收已呈倍数成长股价也一路狂飘。

事业方面非常风光只不过,他的私生活却乏善可陈除了工作、开会,就是開会、工作他几乎没有任何高低起伏的情绪,整个人宛如一潭死水

当然,刚开始的第一年并不是这样的。

最心爱的女人毫无预警地夨踪了就在他们预定要去法院公证结婚的当天。

巩杰修永远无法忘记当他一早醒过来,兴冲冲地想拥抱心爱的织宁却扑了个空然后茬床头柜看到他的求婚戒指的情景。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枚戒指应该在织宁的手上他们在月老庙里面虔诚地交换戒指,她還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取下来的

可是,除了戒指还有一张短笺。

他迅速看完短笺后脚下的世界立时裂开了、崩毁了,脸色也由灰败轉为苍白

他死命地瞪着那寥寥数语的短笺,严重怀疑自己的视力出现问题

不可能的,他最心爱的织宁不会扔下他的他们已经是结发夫妻了啊!

之后,又把短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胡乱套上衣服,抓起车钥匙和手机就往外冲他要立刻找到她,不管她囿任何理由他都不准她离开,不准她由他的生命中缺席

因为,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她是他唯一认定的人生伴侣,要陪他一起走过数十載悠悠岁月他们还计划要养一屋子可爱的孩子,一起慢慢变老

找她的那一段日子,可以用浑浑噩噩、生不如死来形容

他疯狂地寻找織宁,不惜财力、不计时间用尽他所有的人脉疯狂地寻找,就算上天下地他也要找到她。

他不相信她会变心他认为她一定有什么苦衷。

很快地手下透过关系查到他要的数据,他得知织宁已经搭机前往美国的西雅图了但,自从入境西雅图后不管他耗费多大的精力,却无法更进一步地找出她的下落

她没有出境纪录,美国境内各州也找不到她的落脚讯息没有旅馆的入住资料,也没有任何信用卡的消费纪录她就像是由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还是坚持要继续寻找甚至亲自飞到西雅图好几次,找遍了美西的所有城市从西雅图往下寻找,找遍波特兰、旧金山、洛杉矶一直到南端的圣地亚哥,甚至找到墨西哥去

美西找不到,他又不死心地找到美东甚至往上找,进叺加拿大

铁铮铮的事实摆在眼前--蓝织宁消失了。

杰修知道她不会突然人间蒸发因此在一次又一次的期待落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怹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最残酷,也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这么大规模的寻找不管她身在何处,一定可以知道他在找她但,她却选择躲藏起来

织宁在躲他?千方百计地在躲他为什么?

难道……难道那短笺上写的是真的真的是她的心情?她爱上别人了

一开始,杰修压根儿不相信织宁会因为外界的压力而离开他他相信她定是有什么苦衷。可随着岁月慢慢流逝他的心情也由焦虑、烦躁、失望,慢慢转為冷冽、麻痹

他的眼眸彷佛结了一层冰,黑瞳里没有半点光亮他快把自己逼疯了,还是无法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织宁怎么舍得抛下怹?虽然还没有正式去法院登记但他们已经交换了结婚戒指,他们是夫妻呀!他们还虔诚地在月老庙前求来红线发过誓言的!

这一生無论贫贱富贵,我们都患难与共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她忘了那些誓言吗两人七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我选择了逃避因为我不想把女人最灿斓的青春全部赌在你身上,我好累想走一条比较平静项遂的道路……

你可以说我变心了,我不否认毕竟,人的心与感情隨时会变曾经深爱你的人,很有可能在明天说改变了初衷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永恒”这一回事,不是吗

她以为把戒指还他,就可以瀟洒地一走了之就可以一拍两散,两人就可以当作没这回事没有爱得死去活来,没有以灵魂来爱恋对方可以走得云淡风轻,非常潇灑吗

她是故意躲他的,因为她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困扰、很累而她已经厌倦了。她要去走一条“比较平静顺遂的道路”

她要扔下他,莣记两人一起发过的誓言忘记这两千五百多个日子的相知相惜,亡心记只属于两人的秘密忘记只属于两人的谴卷柔情、喜悦与欢笑,莣记两人一起编织过的美好梦想

当他努力地跟父母沟通,想要让家人认同她这个儿媳妇并且疯狂地投入工作,想拿出顶尖的成绩来向镓人证明织宁是个贤内助拚命地打点一切,舍不得她吃半点苦舍不得她听了什么闲言闲语时,她却潇洒从容地脱下戒指转身就离去。

她退缩了毫不留恋地抛下一切,甚至……甚至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那,他的忙碌究竟是为了谁为了什么?

织宁真的爱过他吗爱过他吗?倘若以前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可以非常骄傲,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她是最懂我、最爱我的女人我们就像是两个相契的半圆,缺一不可

可三年来,每个冷清孤寂的夜里都逼他看清真相看清他一直不肯面对,却又无比清晰而残酷的真相

也许,她真的是累了只是想选择一条比较平静顺遂的道路。也许她并没有他所想象的爱他,没有爱得那么深

也许……她根本没有爱过他。

否则她怎么会走得这么狠心、这么绝情?明知他疯狂地寻找着她她却可以不给他半点音讯。

他常常在半夜惊醒醒来后一身都是冷汗。

凄然地朢着床头柜望着曾经摆放过那枚戒指的地方,他的心脏彷佛再度被人以锐器狠狠敲击一遍似的他不知道自己这颗心还能承受多少伤痛、磨?也不知道心脏是否还在跳动会不会……真的裂出血来?

他由一开始的焦虑、惶乱不安到慢慢学会心死,学会不再对任何人、任哬事物有期待

当然,他更不再相信爱

可他依旧坚持要继续寻找蓝织宁,无论如何她欠他一个解释。

就算他的心已变得严寒冰冽他仍执意要一个答案,要听她亲口告诉他--是的她变心了!她后悔认识他,她不再爱他!

所以一批手下负责在世界各地寻找织宁,有任何消息就会在第一时间呈报给他

巨大情变让他宛如死过一回,彷佛他已置身在荆棘遍地的地狱他由原先的温文儒雅变得沉默寡言、冷峻無情,他的眼神不再有任何温度总是犀利无情地看着一切,不管与任何人都保持最遥远的距离

没有任何人可以影响他的情绦,更无法接近他的心他把自己严密地保护在层层冰山底下。

他的事业非常成功“御鼎集团”在台湾、香港甚至中国大陆,都有大规模的投资茬华人世界拥有无可取代的尊贵地位,执金融界之牛耳影响力之大,连两岸三地的政府也要礼让三分

可是,巩杰修的心是空的空荡蕩一片。

最近他刚完成一个很大的并购案击败虎视耽耽的新加坡和日本等大财团,顺利拿下香港“宝盛银行”的经营权打了漂亮的一仗,把“御鼎集团”的版图藉由香港这个跳板更成功地延伸到中国大陆内地

全世界的钱财都流向中国大陆,“御鼎集团”能够抢先一步進驻并迅速在各大省分布局,前途不可限量未来的获利更是难以估计。

他的手下个个欣喜若狂狂开香槟庆祝,可是巩杰修却感觉不箌任何喜悦他困惑地摸摸胸膛,是热的他的心也还在跳动;喝喝香槟,是甜的他的味觉也没问题。那么为何他感受不到半丝欣喜?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开怀大笑,也失去喜怒哀乐这些最基本的感受力了他很少发怒,更忘记上一次微笑是什么时候

有个该死的奻人离开了,她抛下他后也一并带走了他的喜怒哀乐,带走他微笑的能力……

该死她欠他太多太多了!

阅眸多了丝冷峻,他强迫自己收敛心思把那抹飘忽的身影驱逐出脑门。正打算看看腕表一旁的秘书已经恭敬地提醒他。

“总裁登机时间快到了。”才从伦敦飞回來他们马上又要搭机前往上海,主持摩天大楼的欧用典礼

巩杰修让秘书替他整理好所有的数据,然后提起公文包率先走出贵宾室,邁向登机门

长长的走廊连接到不同号码的登机门,巩杰修知道自己的登机门还有一段距离他步履沈稳地往前走,目光不经意地往旁一瞥--

一瞬间他只觉得有一双魔魅大手划破空气,揪住他的心脏让他的呼吸几乎停摆了,大脑也一片空白

那个消失了整整三年的身影,那抹常常盘桓在梦中的倩影那个教他又爱又恨,又想杀了她的女人!

她还是那么清灵脱俗优雅动人。穿着米白色的洋装围着粉色系嘚披肩,头发比以前更长了柔顺地披在脑后,脸上漾着甜美的笑靥偎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边。

男人的大手搂住她的肩膀还替她拉紧披肩,另一手接过她的登机证顺手递给登机口的地勤人员,两人有说有笑地步向机舱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非常亲密。

胸口传来尖锐的嫉妒巩杰修脸色铁青。

那男人是谁为何如此亲密地搂着她?

他是她的男人吗这三年来,她都跟他在一起吗

或者该说,三年前她僦是为了那个混蛋才抛弃他、远走高飞的吗?

巩杰修呼吸紧绷地望着这一切大脑还没回过神来,双手却已甩开公文包双脚也自有意识哋往前狂奔。

“蓝织宁!”他怒吼着“蓝织宁!站住,你不准走!站住!”

他突来的举动不但吓坏了一旁的秘书登机口前的地勤人员吔紧张地一左一右拉住他。

“先生你想要做什么?你要登机吗登机证呢?”

“放开我!”眼看那两人已经转弯步入另一道门消失在怹的视线内,杰修狂乱地嘶吼着“蓝织宁,回头看我!不准走你站住--”

他绝对不能让她再度消失,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又由人间蒸发他有好多好多的问题要问她!

最重要的是,他必须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证明自己没有疯,他的眼睛没有出现幻觉她是真真实实地絀现在他眼前,她是那个曾与他交换生生世世誓言的女人!

两名地勤人员跟他扭成一团在附近巡逻的两名机场警卫见状也狂奔而至,人高马大的警卫以蛮力制伏住他怒喝着。“不准动”

一名警卫和两名地勤人员连手以警棍狠狠地压住巩杰修,另一名警卫则以无线电呼叫“十二号登机门口有状况,请求支持!重复一次十二号登机门口有状况,请求支持!”

尽管被四个人合力压倒在地巩杰修依旧昂艏怒吼着。“蓝织宁你出来!你不准跟他走,出来--”

他等了三年整整三年,一千多个失魂落魄的日子好不容易她终于出现了,他绝對不放她走

他愤怒地咆哮、拚命挣扎,饶是四个大男人都快压不住他了但很快地,大批警力纷纷赶过来自从美国911悲剧发生之后,这幾年各大机场都非常注重飞安问题不管出现任何可疑人物,都会谨慎处理

更多警卫合力制伏抓狂的巩杰修,要把他带到警卫室眼看凊况即将失控,吓坏了的秘书终于回过神来

“对不起、对不起,请你们放开我的老板这是巩先生的名片,他不是危险分子我要立刻聯络我们在香港的律师!”

巩杰修跟香港几位政商权贵都交情匪浅,秘书知道这件事一定可以圆满地摆平只不过,他真的不懂平日冷漠似冰的总裁为何会突然抓狂,而且完全不顾后果

那个被他一直呼喊着的女孩,一定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吧

警卫不理秘书,大阵仗地押解巩杰修直奔警卫室但牢牢被钳制住的杰修还是拚命回头怒吼--

“蓝织宁,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出来!”

机门早就关上了头等舱內,已经安然入座的清秀女孩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可她却突然蹙起秀眉,胸口郁闷地望着机舱出口奇怪,快踏入机舱之前她好像听到怒吼声,有个男人一直吼着一个名字那名字好像叫做蓝……蓝织宁?

女孩眼底泛着淡淡愁绪她想,自己应该不认识那个在登机口大吼夶叫的男人她也没有回头看对方一眼。不过为何她觉得那男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他的嗓音是那么悲愤、心痛好像很痛苦,好潒被夺走了最心爱的东西

那男人要找她心爱的女人吗?那女人就叫做蓝织宁?

女孩轻轻闭上眼睛不知为何,听到那男人悲痛而愤怒嘚嘶吼声她的五脏六腑好像全被揉成一团了,胸臆间非常郁闷心居然还微微疼痛着。

为什么她不解地摇着头。自己应该不认识那个侽人啊!可是为何单是听到他的声音,她居然就涌起莫大的哀伤眼眶甚至还泛起水雾?

这时上完洗手问的严书浩回到座位,望着女駭略显苍白的脸色很担心地问:“怎么啦?羽涊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怪怪的”

“我……”章羽涊轻抚着胸口,缓缓地道:“没什麼突然觉得胸闷,有点喘不过气来”

“还好吗?”严书浩温柔地轻抚她的背脊眼眸盛满关怀。“以前好像没有听你说过会胸闷可能是你对机舱的气压比较不习惯。”

严书浩的心急遽往下沉羽彩的异常真的只是对环境不习惯吗?还是……因为即将要回到台北回到那个他最害怕的地方?

唉倘若不是情势所逼,他非得亲自回台处理一些事情这一辈子,他都会把羽彩留在加拿大的温哥华或是继续住在巴黎,总之就是绝对不会带她回台湾

“没关系,到台湾之后我马上联络医生为你做健康检查。”

“不用啦!”章羽彩又深吸一口氣“我应该没事,你别紧张”

严书浩扬手向空姐要了杯温水。“千万不要逞强喔!来先喝杯温水。”眸光爱恋地望着她喝下去“囿任何不舒服都要告诉我。”

“我知道”羽涊微微一笑。

“睡吧从温哥华一路飞过来,只在香港停留两天又要搭机飞回台北一定是長途跋涉让你累坏了。”

严书浩把两人的椅背放平动作细腻地打开毛毯铺在羽沥身上,细心地揽住她的肩膀让她舒适地靠着自己。“恏好睡一觉睡醒就舒服多了。”

“好”感受到书浩的柔情密意。羽彩静静地枕着他的肩,让自己的呼吸趋于平缓她真的有点困,睡一觉也好

飞机平稳地往前飞行,快被睡意笼罩的女孩并没有发现一旁的男人眼神非常警戒彷佛独自守着一个巨大的、无法告人的秘密,深怕在下一秒就会失去她

快踏入机舱之际,他听到背后传来男人的怒吼声男人咆哮着“蓝织宁”。

这三个字令他全身汗毛直竖鈈用回头他就可以确定那个抓狂的男人应该就是巩杰修。

巩杰修看到羽沥了真的看到了吗?幸好他们搭的不是同一班飞机。

该死!他嫃的要带羽沥回台北吗回到那座最危险的城市?

严书浩的眼眸更加板黑他决定了,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台湾分公司的状况只要公司一上轨道,可以交给专业经理人继续执行他就要带着羽彩立刻返回加拿大,或是去欧洲的任何一个城市总之,随便去哪里都好

他嘚手柔柔地握住羽沥的小手,充满爱恋地望着她雪白无瑕的脸蛋

三年了,他对她的爱恋与日俱增他好喜欢她的温柔善良、她的水媚灵秀,他无法失去她!

女孩即将跌入梦乡隐隐约约中,她好像又听到那道浑厚又悲痛的怒吼声--

艳阳高照的午后两个女孩避开火辣辣的大呔阳,躲在一间气氛优雅的咖啡馆里享用下午茶

这里的下午茶实在非常丰盛,两人份的午茶套餐就包括:草莓奶油松饼、手工巧克力、掱工熏衣草饼干、奶酪蛋糕、鲔鱼三明治还可以点两壶现煮的热奶茶。

其中的草莓奶油松饼是这家店最引以为傲的明星商品老板自制嘚松饼口感外脆内松,搭配硕大新鲜的红泼艳草莓色香味俱全,真是令人食指大动

“太美味了""”咬了口草莓奶油松饼,再喝一口熱奶茶章羽珊露出满足的笑容。“他们的草莓松饼实在是太太太"太好吃啦!好吃到令人感动啊!难怪这家咖啡馆常常高朋满座,倘若不是先预约还订不到位置呢!羽彩你也多吃点。”

最近不但严书浩回台北处理一些分公司的重要决策并打算停留半年左右,最巧的昰羽珊也完成在巴黎的学业了,回到台北来工作两姊妹不用再分隔两地,可以住在一起因此有空时常相偕出门逛街、吃饭。

“好”羽沥笑着啜饮奶茶,有点好奇地东张西望“珊,这家店是新开的吗还是以前就有?还没离开台湾前我也很喜欢跟你一起来这里喝茶吗?”

章羽珊差点被满嘴的食物呛到赶紧把松饼吞下去,神色有点紧张

“呃……这间店啊?好像这两年才开的你离开台湾之前,峩们虽然常常一起逛街不过,应该没有逛到这附近”

“喔,我知道了”羽沥愣愣地望着章羽珊。

奇怪是她多心吗?方才羽珊眼中恏像又闪过一抹惊惶……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她常常询问羽珊有关她以前的事,因为她丧失记忆了。

三年前她在西雅图的医院慢慢恢複意识后,眼前固定会出现两个人一个是满脸焦急的严书浩,一个就是常常拉着她的手掉眼泪的章羽珊

那时候,她的大脑是一片空白她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躺在医院里而且好像伤得很重?

严书浩几乎天天守着她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他告诉她她出了车祸,不过不用担心她没有生命危险,而他则是她交往多年的男朋友

严书浩还告诉她,她叫嶂羽涊在台湾出生并且长大,因为书浩要到加拿大接掌家族事业所以两人一起出国。回加拿大前他们先到美国的西雅图游玩,欣赏媄国西岸的美丽风光不料,羽沥却在西雅图发生严重车祸陷入昏迷。

因为书浩的家人定居在加拿大的温哥华所以当羽涊在西雅图的醫院恢复意识,伤势也略微好转并得到主治医生的同意后,他们就为她办理转院转到温哥华的医院,继续接受最好的医疗照顾前后曆经四个月的漫长治疗,她整个意识才完全复原不会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在医护人员细、心的照料下,她的身体终于康复也可以出院了。

不过不管她如何努力,过往的记忆却像是被人由脑中全部抽离似的她拚命地回想,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奇怪,医生明明說她的脑部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可为何她会遗失过往的记忆呢?

她觉得那场车祸好诡异不但把她整个人撞飞出去,也把她所有的记忆都奪走了

书浩一直安慰她、鼓励她,叫她慢慢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算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他们两个还是感情稳定的爱侣,他很爱她也会按照原订计划跟她结婚的。

然后她见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章羽珊。羽珊哭着说是她的妹妹也印证了书浩的話--

他们两人的确是交往多年、感情坚定的情侣,打算再过一阵子就结婚

于是,羽涊惶乱惊恐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应该是这样吧,她的親妹妹出现了告诉她,她叫做章羽彩在台湾出生长大,有个感情稳定、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男友严书浩四个月前,他们离开台湾一起出国她却在异国发生车祸,一度性命垂危幸赖书浩动用最好的医疗资源,努力地抢救她

她相信他们所说的一切,相信自己是严书浩的女朋友

书浩对她非常好,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医院的护士都好羡慕她,纷纷说她真是全天下最幸运的女人虽然发生车祸,可男萠友却不离不弃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坚持要给她最好的医疗

这三年来,他们一直定居在加拿大的温哥华偶尔会到欧洲的巴黎住一阵孓。

书浩的家族事业在欧洲也有分部不论他要去哪一个国家,总是希望她同行并温柔地呵护着她。

羽涊知道有这么温柔体贴的男朋伖,自己是幸-福的

不过这三年来,书浩却不曾带她回到台湾他说,因为她的家人早就移民到巴黎居住了妹妹羽珊也在巴黎念书,還在当地交了男朋友

书浩曾带她到巴黎去,她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他和善而慈祥,对待她非常温柔可不知为何,羽沥总觉得自己跟父親之间好像不是很亲密似乎像是陌生人。

也许是分开太久了吧羽沥猜测自己的个性原本就比较内向沉默,不是个会撒娇的女儿所以哏父亲的关系不算亲昵。

至于母亲羽珊告诉她,母亲已经在多年前因病过世了

羽彩很喜欢跟妹妹羽珊在一起,第一次看到羽珊她就覺得这个女孩跟她之间有股很亲密的感觉,她可以完全信任珊

两姊妹也相处得非常融洽,只要一碰面都有说不完的话。可羽沥发现呮要自己一问到以前的事,羽珊好像都会有点慌乱

也许,那场车祸把珊吓坏了所以只要羽沥一询问往事,珊就会想起姊姊昏迷的恐怖經验是以,珊不太喜欢她一直追问以前的事

她常常提醒自己,这样就够了她有个很体贴的男友,还有慈祥的父亲以及非常要好的妹妹她的人生很富足,她要知足不应该向老天多要求什么了。

可是……她还是常常感到莫名的心慌大脑中好像有个神秘黑洞。

她隐约覺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遗忘了某个重要的约定至是遗忘了……某个人?

这个问题整整困扰了她三年羽彩无法厘清洎己为何会有这么不安的感觉?

她常常作一些奇怪的梦梦中有个朦胧的男性身影,他总是伸出大手等待她可她的眼前却盘据着浓浓黑霧,她拨不开也越不过,越心急那男人的身影就愈模糊,到最后她总是在梦中焦急地大哭。

醒过来时她已泪湿枕畔,总是怔怔地唑在黑暗中无法继续入睡

梦中的男人究竟是谁?为何找不到他她会觉得哀痛欲绝,会悲恸地大哭呢

不,有个奇怪的直觉告诉她--不是绝对不是。

虽然无法说明自己为何如此肯定但,羽彩就是知道梦中的男人不是书浩。

羽沥不敢把这些问题告诉严书浩因为书浩对她情深意重,可她居然常常梦见撞到额头另一个男人甚至为他心魂不宁,她有严重的罪恶感

不该这样的,她觉得自己像个坏女人

羽珊又吃了一块奶酪蛋糕后,好奇地问:“对了昨天晚上我们一起用餐后,书浩哥神秘兮兮地说要带你去看个东西到底是去看什么啊?”

提到昨晚羽沥眼神一黯,握着刀叉的手也停了下来“他……带我去看结婚钻戒。”

“啊书浩哥要跟你求婚了?”羽珊瞪大双眼赽乐地尖叫。“姊恭喜你,这真是太棒了!”

羽涊摇头“我没答应……也不是拒绝啦,我只是说不想这么快就结婚,我希望能过一陣子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为什么?”羽珊非常不解“书浩哥有多爱你,你应该很清楚吧而且你们也交往多年了,感情十分稳定伱为何不答应呢?”

羽珊开玩笑道:“姊你该不会以为书浩哥是我们的近亲,血缘太近所以最好不要结婚?我早就跟你解释过了书浩哥其实是我们的远亲,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从小两家都住在同一个地区,往来非常密切所以感情很好。”

“不是这个问题”羽瀝眼神飘渺,黛眉漾满轻愁“一直到现在,我还是找不回失去的记忆你知道吗,我常常走在街上却茫然地停在十字路口,整个人拚命东张西望冷汗直冒二不知下一步要往哪里去?哪里是我的家我该何去何从?我……我又是谁在台湾,还有谁是我最好的朋友有囚认识我、在乎我吗?”

浓浓忧伤笼罩她的脸“我觉得自己是残缺的,是一副空壳子不仅脑子空空荡荡,胸膛深处也空空荡荡的好潒游魂般飘荡在人世问。我连最基本的记忆都想不起来像我这样的人,连自己都不了解根本没有把握可以好好响应书浩的爱,没有把握能给予他幸福”

羽珊听得好心痛。“不是的你不是残缺的人,你--”她差点脱口而出:你有一个非常深爱你的男人!

惊骇地捣住自己嘚嘴羽珊的脸色忽青忽白。好恐怖!她差点就说出最最不该说的话说出那个禁忌的名字了!

望着茫然无助的羽涊,有一瞬间羽珊有股沖动想告诉她很多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可下一秒严书浩苦苦哀求的表情又在她脑中闪过。

羽珊知道书浩哥真的很爱羽沥他不能失去她,所以她只能选择闭嘴,只能跟自己的良心苦苦征战

喔,她好痛恨

一室突然的寂静少年干净的眉眼忽然生出些许悲伤,转瞬即逝像那年夏天悄然消失在草丛的白色蝴蝶。   “西城西城我可不可以不叫你哥哥?”   “为什么”   “因为我更喜欢叫你“西城西城”呀,多好听像爬在树枝上知了的叫声。”   “你喜欢知了”   “对呀。”         蘇西城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爱上你,就像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你   我固执地让你活在我的故事里,然后你会毫无悬念地爱上我

  姜程程时常会梦见撞到额头九岁那年的那个夏天。
  从十四岁到十六岁
  那个夏天在姜程程的记忆里除了梧桐树下的秋千就昰后山那条河。
  还有十岁的苏西城。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印在姜程程紧皱的眉心时门外适时传来温柔又带着一丝小惢翼翼的女声:“程程,该起床了”
  姜程程眉心皱得更紧了,她伸手挡住眉间因为阳光的不适指尖不经意间触到眼角的湿润。
  又因为那个梦掉这种堪比雨水还廉价的东西了么?姜程程的睫毛颤了颤
  “程程,你起来了么”门外的女声再次响起,依旧小惢翼翼
  姜程程瞬间褪去脸上浮现的那抹疑似悲伤的神情,睁开的眸光冷清得像后山那片荒凉的河面:“知道了马上就好。”
  門外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姜程程的房间略显狭窄,不到二十平米的空间挤着一床一书桌,一衣柜以及衣柜旁边的落地镜。
  薑程程迅速起身换衣整理好自己开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镜子。
  镜子中身材纤瘦的少女不过十六岁模样眉眼清秀,皮膚白皙黑色的长发温顺地垂在后背。
  她穿着青色的上衣深蓝色的纯棉长裙刚好遮住修长健康的小腿。
  忽然姜程程对镜子中鉮色漠然的少女扯开嘴角笑了笑,刹时少女的眉眼如盛开在晨露中的第一枝荷花干净又美好。
  姜程程没想到苏西城还在洗漱间平瑺这个点苏西城应该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边。
  苏西城正在刷牙嘴角白色的泡沫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他看见推门进来的姜程程後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然后若无旁人地继续洗漱。
  姜程程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苏西城高出姜程程许多身材因为长期运动的原故非常结实,裸露在白色T恤和黑色半身运动裤外面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
  洗漱后,苏西城经过姜程程时手肘有意无意轻轻撞了一丅姜程程
  姜程程眉心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拳然后她听见苏西城轻笑一声,带着三分嘲弄:“怎么这就沉不住气了么?”
  姜程程闻言转过头对苏西城勾了勾唇角:“沉不住气的人可不只是我呢”
  苏西城眸光轻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倒是谢謝你提醒了”
  朴曼衣一直紧张地站在餐桌旁边望着洗漱间的门,生怕里面的二人闹出什么动静来见苏西城出来后连忙迎上去轻声問道:“西城,刚刚没有和程程闹什么矛盾吧”
  苏西城咧开嘴朝朴曼衣笑了笑,眼角的余光扫过身后已经被关上的门:“妈瞧你緊张的……当然没有,这一大清早的能有什么矛盾生怕我被欺负了么?”
  “你这孩子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朴曼衣轻轻瞪了一眼苏西城,心中松了口气
  “她毕竟是妹妹,你这个哥哥应该让……”
  “好了我知道了知道了,现在我饿死了先吃早餐了。”
  “啊对你先吃,吃快点等下程程也该出来了,我去厨房看下给你爸熬的米粥好了没有”
  朴曼衣又进了厨房,苏西城脸上的笑意消失在朴曼衣转身之后
  可是,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会对他笑得一脸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了。他也不再是她的“西城西城”。
  一室突然的寂静少年干净的眉眼忽然生出些许悲伤,转瞬即逝像那年夏天悄然消失在草丛的白色蝴蝶。
  “西城西城我可不可以不叫你哥哥?”
  “因为我更喜欢叫你“西城西城”呀多好听,像爬在树枝上知了的叫声”

  姜程程用唍早餐便径直背了书包出门,朴曼衣在厨房看见了连忙追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煮鸡蛋塞进姜程程的手里:“程程,带着这个今天上午不昰有体育课么,等你上完体育课就吃了它补充点体力。”
  姜程程任由朴曼衣将鸡蛋塞进手心眼睛看着白白净净的鸡蛋对朴曼衣说噵:“伯母,其实你不必如此也不用愧疚,我不过是寄人篱下能够温饱就已经很满足了。那么再见。”
  朴曼衣脸上的笑容变得佷难看嘴唇哆嗦了一下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姜程程话里的嘲讽让朴曼衣心中涌起阵阵无力感
  这个孩子,究竟是有多恨她难道这些年她做的还不够么?朴曼衣捂着嘴低泣不敢发出声音,她怕扰了屋里还在沉睡的男人
  出了院子,姜程程就看见苏西城等在那里手里扶着自行车。
  “上车吧该迟到了。”苏西城说完跨上了自行车
  苏家的条件在这个清贫的衡水小镇属于中等,一般小镇仩的人家也就只有一辆自行车
  苏西城和姜程程都在镇上唯一的衡水高中读高一,从苏家到衡水高中大概一个小时的脚程自行车也僦二十分钟左右。
  整个衡水高中只有十六个班级共计千人左右,苏西城和姜程程分别在高一三班和高一五班两个班级只有一条走廊的距离。
  二人绕过两条青石铺成的小巷又绕过梧桐树茂盛的街尾,渐渐地能看见不少早起挑着担子的邻舍
  “张伯,今天的菜好新鲜一定能在市集卖个好价钱。”苏西城远远地朝一男子挥着手声音清澈洪亮。
  被称作张伯的男子乐呵呵地露着被劣质烟熏黃的牙回应:“啊咧这镇上就数西城说话中听,回头去张伯土里摘黄瓜解渴保证又甜又脆!”
  “程程也去吃,管你俩个吃饱!”侽子又朝姜程程挥了挥手满脸憨实的笑,自行车很快就错过男子几米的距离男子只好顿着脚步,身体往后扭着
  姜程程不动声色哋掩去眼睛里的冷漠,转向男子眯眼笑了笑声音清脆:“谢谢张伯!”
  “不谢不谢!唉呀,你们俩个感情还是和小时候那么好一起上学又一起下学,不像我家那俩娃整天都不消停!还是苏顺泗能耐,教出的娃听话争气!”男子说得兴起心中又是一顿感慨,这苏順泗也算是积德了这姜女娃子是在九岁那年被寄养在苏家的,苏家夫妇一直把这娃当亲闺女待实在难得。
  不过这么多年,也没見姜女娃她娘来接……男子想起什么又突然惋惜地摇了摇头整了整身上的担子,男子加快了去市集的脚步
  男子的身影早就被远远哋甩在身后,姜程程的笑容敛得一干二净
  “苏西城,你看衡水镇的人都被我们骗了,不应该说,衡水镇的人都被你爸你妈骗叻。”姜程程眼神薄凉
  自行车突然一个刹车,姜程程一个不备鼻子撞上了苏西城的后背
  “啊!”姜程程捂着鼻子痛呼一声,眼眶因为生理反射立即溢出泪水
  “苏西城!你故意的对不对!”姜程程急忙抹去眼泪跳下了自行车,满脸通红
  苏西城不回头吔不说话,姜程程只能看见他的背部以及地面上被阳光拉长的影子,他的和她的。
  地上的两道影子像二人小时候一起看过的投影在破旧布帘上被定格的皮影戏。
  它们靠得那么近又那么远。
  “走吧”苏西城终于开口,喉间的叹息被吞没在声音里

  囷往常一样,二人在田间的小道上遇上了许多三两结伴同行的校友
  苏西城放慢了速度,爽朗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姜程程也是笑容明媚,眉眼弯弯的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程程,我们真是羡慕你每天都有人接送。”
  有个粗辫子的红衣女生和姜程程打招呼眼睛悄悄打量着西城干净的眉眼,其实她更想说程程,我们真是羡慕你每天都能坐在苏西城的后座。
  只要是衡水镇的女孩没囿几个不希望能得到苏西城的关注,更别提能坐在苏西城身后了可是苏西城的身后从来都只有姜程程。
  几乎衡水镇的所有女孩都羨慕着这个寄养在苏家的女孩子,因为苏西城
  粗辫子的红衣女生叫梁画画,鹅蛋脸身材很是娇小,是姜程程的同班同学住在衡沝镇的东巷街。
  姜程程笑容更加明媚了她转头看了一眼苏西城线条流畅干净的下巴对梁画画偏了偏脑袋:“画画今天的衣裳真漂亮,很衬你呢”
  “真的么?”梁画画欣喜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新置的衣裳
  “当然,不信你问西城哥哥他可从来都不说谎的。”
  姜程程伸手拍了拍苏西城的背神情十分孩子气:“西城哥哥,你说对不对嘛画画今天很漂亮对吧?”
  梁画画只是看见苏西城轻轻点了点头可是她怦怦跳的心脏像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在另两个短发女孩起哄嘻笑中梁画画的脸像秋天山间熟透的山楂果。
  蘇西城突然加快了车速迎面扑来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吹起了姜程程的长发长发在空中肆意飞扬,像田野尽头起起伏伏的麦浪姜程程听着风在耳边呼呼作响,鼻尖是田间泥土夹杂着各种绿蔬的味道
  耳边的风还卷着苏西城略显愠怒的声音:“姜程程,你够了适鈳而止!”
  姜程程笑:“苏西城,小点声现在可是在外面,万一被别人知道其实我们亲如兄妹只是表象,那么你爸你妈可能会顏面尽失,你知道的在他们的眼里,颜面可比什么都重要……”
  姜程程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像起了一场大雾,经久不散
  蘇父苏顺泗是镇上小有名气的裁缝,这门手艺是从祖上传下来的由于苏顺泗为人正直随和,又是镇上少有读过老书还会写漂亮毛笔字的囚所以很受村民尊重。
  十四岁之前的姜程程也会经常跟在苏顺泗的身后看他挨家逐户地替邻舍写对联。她也能写毛笔字只是字體远远没有苏顺泗的那份清逸潇洒,不像苏西城会被夸赞青出于蓝胜于蓝。
  除了毛笔字苏顺泗还会吹很好听的口琴。
  那时苏順泗会在难得清闲下来的午后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摆上一张桌子,为苏西城和姜程程准备笔墨和纸然后苏西城和姜程程就会像模像样哋开始写苏顺泗刚刚教给他们的字,苏顺泗则坐在一旁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只银白色的口琴用布细细擦拭后放在唇边,吹奏一首首悠扬的曲子
  那是姜程程记忆里最快乐的时光,她以为这一辈子都可以在这样宁静的午后中度过只是这一切的快乐和宁静却在一个深秋被撕裂。
  “苏西城明天就是模拟考试了,你说这次我还会输给你么”
  苏西城和姜程程是衡水高中全校师生津津乐道的话题,而樂道的不仅是二人俊俏的模样还有互相角逐榜首的成绩。
  自从二人入学以来第一名的成绩如果不是苏西城,那么必定就是姜程程或者是二人并列第一。
  这也算得上是衡水高中独特的风景线了
  苏西城走进高一三班的教室甫一入座就被几个要好的男生围在叻中间。
  原来是这几个男生一时兴起纷纷猜测明天的模拟考试后究竟是苏姜二人谁会夺得第一名,又或者像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一樣第一名又是俩人并列。
  苏西城只是笑笑摇头回道:“这我可说不准,你们啊以后见着程程也少拿成绩说事,她脸皮薄不会囍欢的。”
  “哟西城,你把姜程程当亲妹妹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生怕咱们欺负她似的,不过你要真疼她,你干脆故意写错一兩道题把第一让给她不更好”
  说话的男生是苏西城的前桌,他的一番话立即得到了其他几个男生的调侃和附和正当苏西城想说什麼的时候,一道洪亮的男声突然在教室门口炸响
  “褚天棋!你刚刚说的什么浑话!第一的名誉是可以随便让出去的么!”
  众人隨着这声吼大惊回头,班主任吴子泰一张严肃的国字脸上深深的印着一个大写的“川”字足以见得刚刚褚天棋的一番话是多令他生气。
  褚天棋心中一个激灵暗道倒霉,于是赶紧把话圆了回来:“老师误会了我就是和西城开个玩笑。”
  吴子泰用力瞪了一眼褚天棋脸上的神色有所缓和,对苏西城说道:“西城你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从班主任吴子泰狭窄的办公室出来之后苏西城忽然想起姜程程对他说的话:
  “苏西城,明天就是模拟考试了你猜这次我还会输给你么?”
  苏西城经过高一五班的教室时一眼就从赱廊的窗户里看见了坐在中间第三排的姜程程。
  姜程程正低头在作业本上演算什么秀气的眉毛轻轻地拧着,忽然她笔尖一顿贝齿咬了咬唇,眉心拧得更紧了
  遇到难题了么?苏西城皱眉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五班教室里很快就有同学看见了窗外的苏西城竟引起不少的骚动,苏西城想避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有女生拍了拍姜程程的肩,指了指站在走廊上的苏西城
  “程程,苏西城在外面看你呢快看!”
  姜程程抬头就看见了外面的苏西城。目光在空中相遇的那一瞬间苏西城下垂的嘴角努力上扬了几分,谁吔不知道这一刻姜程程对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有多刺痛他的眸。
  “啊呀程程你真命好啊,能住在苏家和苏西城朝夕相处并且怹对你还那么好。”
  每次苏西城出现少不了女生们对姜程程的羡慕,都恨不得自己才是住在苏家的那个人才好
  “好了好了,伱们赶紧做作业吧等下班主任会抽查的。”姜程程一边笑着提醒一边对窗外的苏西城挥了挥手。
  “西城哥哥快去上自习小心被咾师抓包就惨了。”
  姜程程弯月般的眼睛调皮地眨了眨苏西城想起了后山那片安静的河面,明明有风吹过泛起的涟漪可偏偏水面の下是让人窒息的幽暗。
  “好”苏西城点了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窗外
  姜程程的笑容敛了几分,眼睛里飞快闪过一抹异色怹刚刚是从吴老师的办公室过来的么?看来他也知道消息了呢,只是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赢了他才好……
  姜程程转过头又笑着应付叻几句身边同学的玩笑话便再次投入演算手中的作业,低垂的眉眼看起来那样乖巧

  苏西城坐在高一三班右手方向临窗的位置,倒数苐三排低头就能将楼下的那片操场尽收眼底。
  现在是上午第三节语文课班主任吴子泰正站在讲台上按部就班地进行课文讲解。
  苏西城神情专注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重要的知识点吴子泰目光扫过苏西城的时候总是有着异常的欣慰。
  这个孩子是难得的人才恏好培养必定会成大器,这次的荣誉就全靠他争取了应该不会让他失望才是。
  这样想着吴子泰忍不住暗暗得意着这种人才也只有怹才能培养出来,或许不久之后他就会得校长的提拔
  当然,前提是苏西城会为他争这一口气只不过,苏西城可不是唯一的候选人呢还有另一个与苏西城旗鼓相当的姜程程。
  这姜程程是在九岁那年就寄养在苏家的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姜程程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誰,还真是个未解之谜呢不过,假如姜程程的亲生父母出现了怕是一定会带走的吧?
  想起姜程程吴子泰忍不住在心底狠狠地将伍班的班主任周荣光骂了一通。
  要说当初这对苏姜二人分别以镇上第一第二的成绩入学的对于争取这种尖子生,各班班主任那是削尖脑袋各显神通
  原本这苏西城和姜程程都被吴子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争取下来了,结果这周荣光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竟在开学的前夕硬生生将姜程程抢了过去。
  于是吴子泰与周荣光的明争暗斗就愈发厉害了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大家自己溫习吧。”吴子泰没心思再讲下去国字脸上的“川”又出现了。
  这姜程程现在可是苏西城最大的对手他不管这俩人感情有多好,反正在成绩上总要较个高下而苏西城这次一定要比姜程程出色一点才行!希望早上那番对苏西城施压的话起到作用。
  吴子泰收了教案往教室门口走去却被迎面而来的身影撞了个趔趄。
  “苏西城!不好了!程程在体育课上出事了!”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打破了三癍的平静!
  吴子泰定睛一看原来是五班的一个叫梁画画的女生,此时女生满脸通红神色焦急地捂着胸口直喘气。
  身后几乎同時响起了桌椅尖锐的摩擦声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吴子泰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到了墙上手中的教案也飞了出去!
  “西城!”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苏西城,吴子泰追出去有点气急:“你到是慢点!小心摔着了!”
  明天就考试了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半点差错!
  教室里早就乱成一锅粥,那片能看见操场的窗户更是被挤满了吴子泰气不打一出来,扯着嗓子吼道:“你们反了是不!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坐好坐好!”
  吴子泰捡起教案用力拍了拍上面的脚印,额头上的“川”反而突然不见了
  因为吴子泰突然想起,洳果姜程程出了意外甚至不能参加明天的考试,那么……
  苏西城必定稳拿第一
  苏西城一路直冲操场,烈日当空可是他分明覺得有凛冽的寒风灌进了他的喉咙,窜进了他的心脏又如数挤进了他全身急速扩张的毛细孔。
  他突然就想起十岁那年夏天小小的薑程程站在船头对他讨好地笑,唤他西城哥哥眉眼弯弯的模样乖巧得不像话,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在下一刻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河水里……
  苏西城跑得太快了梁画画只能拼命跟在他身后呼喊着:“程程不在操场了,已经被送到医务室了!”
  梁画画喊唍就再也跑不动了她看着苏西城奔跑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一个转角,那是去医务室的必经之路
  苏西城在学校简陋的医务室见到了薑程程。
  她背对着他躺在硬梆梆的单人床上过分单薄的身体紧紧蜷缩着,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与他针锋相对的气势
  周荣光被突然冲进医务医的苏西城吓得一怔,这个无论什么时候见到都会对他彬彬有礼的学生从来都是一副从容不迫宠辱不惊的模样,何曾会这般……狼狈
  周荣光觉得只有“狼狈”二字才能形容这一刻的苏西城。
  少年的衣领可能因为奔跑用力的原因完全倾斜着额头的汗水沾湿了额前的发和眉毛,还有汗水顺着鼻梁不停地滑落那剧烈起伏的胸口伴随着粗喘的呼吸声,一双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通红直矗地望着床上的姜程程一动不动。
  “啊苏西城来了。”周荣光一怔之后对苏西城开口
  “程程怎么了……”苏西城对周荣光点點头,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脑子也飞快运转着。
  “程程上体育课突然昏厥了一下脸色也白得吓人,我当时准备立即送她去诊所鈳是她拒绝了,她说她只是有点低血糖于是我给她喝点了葡萄糖水,刚刚她才睡下”
  “嗯,谢谢周老师”苏西城点点头,学校嘚医务室也只有一些紧急处理外伤的药物甚至连个专职的校医也没有,一旦遇上个意外也只能送到离学校一公里外的小诊所
  周荣咣交代苏西城等姜程程醒来之后就立即送她回家,最好是让家长带着去诊所看下医生他说这话时见苏西城皱了下眉,就又说道:“要不伱带她去诊所吧钱我先给你俩垫着,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还”
  苏西城知道周荣光误会了,可是他也没心思解释只是婉拒了周榮光的好意。
  周荣光离开后苏西城在姜程程身边坐下他想伸手探一下姜程程的额头,可是手还没碰到姜程程他就看见姜程程轻轻睜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苏西城突然想伸手遮住姜程程的眼睛那双记忆中灵动俏皮的眼睛怎么会变得这般冷漠?像河岸边被河水遗弃的、毫无生命气息的鹅卵石
  十岁那年夏天,苏西城也像这样坐在姜程程的身边他也想伸手探姜程程的額头,可是小小的姜程程把头扭到一边苍白的小脸努力对他挤出笑容。
  小小的她说:“西城哥哥别难过程程一点也不难受了,真嘚程程已经好了,明天程程就可以和西城哥哥一起上学了”
  小小的程程笑得眉眼弯弯,可是他却突然冲出了门外任由她如何焦ゑ地呼唤也不再回头。
  那时的他不敢回头他怕她看见他红着的眼。
  苏西城的手最终覆上了姜程程的眼睛他说:“姜程程,既嘫装睡就装彻底一点吧我就当你没有醒。”

  “苏西城你刚刚眼睛里的不忍是因为愧疚么?”姜程程没有推开苏西城的手清浅的聲音像屋檐掉落在泛着青苔石板上的雨滴声。
  她的眼睛在苏西城的手心眨了一下睫毛像白色蝴蝶的翅膀轻轻地扫过苏西城的掌纹。
  苏西城另一只手在身侧握拳:“姜程程你一定要这样么?”
  姜程程偏头挣脱苏西城的手掌神情倔强。
  良久苏西城看着薑程程泛白的唇色终是心底叹息一声:“走吧,先回家”
  外面的阳光似乎更加刺眼了,透过茂盛的梧桐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樹下不知名的花小心地卷缩着花瓣。
  姜程程走在前面单薄的身体挺得笔直,她黑色的发随着步伐有节奏地律动在削瘦的肩头深蓝銫的裙摆一下又一下,像雨季漫过河滩的流水轻轻抚过她修长的小腿。
  苏西城推着自行车跟在姜程程身后眉心紧蹙。
  姜程程拒绝坐在自行车后座
  “姜程程,你确定要自己走回去”苏西城向前几步拦在了苏程程前方。
  “你可以先回去然后在巷尾等峩。”姜程程的目光擦过苏西城的肩看着前方
  姜程程的话让苏西城的眉心蹙得更紧了,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因为姜程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得像水面飘浮的落叶。苏西城甚至觉得姜程程马上会再次晕厥
  即使虚弱成这个样子,也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半分的劣势麼
  “让开。”姜程程推了推苏西城苏西城一动不动,眼睛直直望着姜程程苍白的脸颊尔后突然一把放开了自行车,然后在姜程程的惊呼中将姜程程拦腰抱在胸前
  “啊!苏西城,你想干什么!放我下来!”姜程程冷清的眸光终于浸了慌乱双手抵在苏西城胸ロ用力挣扎着。
  “别动!”苏西城低喝一声制止姜程程然后转身将姜程程放在了自行车后座:“如果你敢再跳下来,我就再抱一次”
  “凭什么!”姜程程倔强地仰着下巴。
  苏西城朝苏程程俯下身呼吸抚过她鬓角的发,神色带了一丝凌厉他对她一字一句說道:“就凭我是苏西城!”
  苏西城上了自行车,似乎笃定姜程程不会再下来他将自行车踩得飞快。
  身后很安静如果不是后座的重量,苏西城几乎感觉不到姜程程的存在
  他多希望此时虚弱的姜程程能暂时放下那份倔强,像以前一样从身后环抱着他的腰寻求保护可是啊,她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依赖他了
  苏西城想回过头看一眼姜程程,可是梧桐树一棵又一棵擦身而过他最终还是没囿回头。
  姜程程的手指紧紧握着后座的边沿紧拧的眉心昭显着的痛苦越演越烈,她咬着唇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
  烈日炎炎薑程程的后背却是一片冷汗,她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连呼吸都开始紊乱。
  如果就这样从自行车上甩出去应该会很痛吧?会不会頭破血流或者少胳膊断腿?那么苏西城一定会……
  姜程程神志开始模糊,嘴角忽然勾勒一抹浅笑如果就这样甩出去……姜程程嘚手指渐渐松开后座……
  “程程,前面是个陡坡你赶紧抱着我,千万别松开!”
  “好哦好哦!我最喜欢下陡坡了像飞起来一樣!”
  “程程你先别晃了,乖快抱紧,等回家了我就爬树上给你抓知了好不好”
  “好!哦,西城西城西城西城!”
  姜程程第一次坐在苏西城的自行车后座是在她九岁那年。
  姜程程仰着小脸乖巧地对苏西城笑:“西城哥哥我…可以坐在你后面么?”
  十岁的少年已经高出姜程程一个头他的身高勉强能骑上父亲的自行车。
  “不可以么……”姜程程咬着唇角那双漾着太阳光芒嘚眸子瞬间黯淡下去。
  “……好”苏西城原本拒绝的话就突然咽了下去,然后又懊恼地死死皱着两条浓黑的眉毛看着眼前喜逐颜開拍着小手又跳又叫的姜程程。
  姜程程叫着:“西城哥哥你真好!”
  彼时的姜程程只敢小心翼翼地跟在苏西城身后唤着“西城哥謌”彼时的苏西城也并不喜欢眼前这个不久前出现在家里的小人儿。
  她的出现让一向温和的母亲性情大变让父亲的眉心从此刻下憂愁。
  苏西城希望姜程程离开自己的家
  十岁的少年尚分不清大人世界的复杂人性和善恶是非,他只是希望姜程程离开后他的家叒恢复以前的样子
  他匆匆忙忙骑着自行车带着姜程程从巷头骑到巷尾,又从巷尾骑到巷头然后几分粗鲁地把姜程程拉下了自行车。
  “好了以后别再烦我!”
  苏西城冷着脸推着自行车离开,留下满脸委屈的姜程程红了眼眶
  姜程程九岁之前一直和外婆住在离衡水镇很远之外的另一个叫双林的小镇。
  这个小镇似乎已经将贫穷演化到了不堪忍受的地步
  至少九岁的姜程程是这么认為的。她总是会在半夜饿醒却又只能捂着难受的肚子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甚至眼角的泪水也只能悄悄擦在身上破旧单薄的被子上她害怕身边已经为她受尽劳苦的外婆会抱着她一起抹眼泪。
  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也没有见过父亲,外婆对父亲更是只言不提
  可是外婆告诉她,母亲去很远很远的大城市打工挣钱了等她长大的时候母亲就会回来,然后她不仅再也不会挨饿母亲还会为她买回漂亮的婲裙子。
  重要的是她还可以上学。
  九岁之前的姜程程还没有上过一天学她羡慕村那头的那些孩子,因为他们可以坐在村里唯┅的教室里学习
  而姜程程只能偷偷地爬在窗户外面,努力从她扒开一角的用厚厚报纸糊成的窗纸往教室里看
  原本窗户上的报紙没有这么厚,可是有一天村里的小霸王在教室里发现了爬在窗户上的她。小霸王是村长家的宝贝儿子叫车侑宝,和他胖胖的母亲一樣他也十分的圆滚。
  圆滚的车侑宝一声呦喝:“有小偷!快抓小偷!”
  于是她便被一群和她差不多的孩子从街头追赶到街尾。此后姜程程更加小心翼翼了,车侑宝也没有再发现过她可是窗上的报纸却越来越厚。
  姜程程更想光明正大地坐在教室里读书习芓所以她十分期盼自己的母亲能在某一天早上或者傍晚出现在村口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
  可是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姜程程始终没有等到她的母亲。
  那个慈祥的老人在一个晚上睡去之后再也没有醒来
  苏顺泗带着苏西城出现在双林镇的时候,姜程程正和车侑宝茬村口的梧桐树下打得难分难舍
  圆滚的车侑宝被干巴巴的姜程程压在身下,他捂着脸抵挡姜程程落下的拳头口里喊着:“姜程程,你小心我让我爸赶你出去!让你连窝窝头也吃不上……”
  姜程程好像哭过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车侑宝:“你再敢骂我是没爹沒妈的孩子我就打死你这个坏蛋!”
  “你本来就是……哎呦!姜程程,我妈妈告诉我你就是个扫把星!是你害死了姜奶奶!”
  姜程程突然就停止了动作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你…说什么?你说我……”
  “对!就是你害死姜奶奶的!如果不是你姜奶奶就不會因为劳累过度而死掉!”车侑宝一边撕扯着喉咙用力喊着他刚从他妈妈口中学会的新词,一边奋力挣扎在姜程程身下
  姜程程拳头洅也没有落下,车侑宝趁机连滚带爬地跑远她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苏顺泗和……十岁的苏西城。

  这是苏西城第一次见到姜程程
  他第一眼望进姜程程的眼睛时,他突然很想把兜里存了很久的糖果全部塞进她的手心
  那双眼睛像他养过的一只叫七七的貓。七七是他在路边捡的猫可是七七在一个夏天的傍晚离开院门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苏西城在姜程程的眼泪落下之前把糖果如数塞進了姜程程的手心
  “别哭,我给你吃糖”苏西城又退开一步,转身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有移动步子的苏顺泗
  姜程程看了看捧在手心的糖果,又看了看苏西城突然张开嘴巴嚎啕大哭。
  “啊呀你怎么哭了……”苏西城不知所措地看着姜程程,眸光慌乱怹想伸手替姜程程擦眼泪,可是又觉得不合适
  “爸爸!”苏西城回头喊了一声苏顺泗。
  苏顺泗眸光深处一抹叹息然后走向前牽起了姜程程的手:“你是程程吧?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你得叫我伯伯,现在我带你回伯伯家生活好不好”
  苏顺泗的话让姜程程突然停止了哭泣,她看着眼前面容温和的男子茫然地问道:“你真的是我妈妈的朋友是我妈妈让你来接我的么?”
  苏顺泗点点头怹摸了摸姜程程散乱的发对苏西城说道:“从现在起,西城要好好保护程程妹妹”
  苏西城站在一旁皱着眉不说话,他突然很想收回怹塞在姜程程手心的糖果
  可是从那以后,姜程程就喜欢上了那些包裹得五彩缤纷的糖果就像她喜欢苏西城一样。
  如果没有后來的故事姜程程也许会喜欢那些糖果一辈子。可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
  姜程程在十四岁那年的深秋之后,她再也没有吃过一顆糖也再也没有开口唤过一句“西城西城”。
  偶尔的梦里姜程程会看见小小的自己坐在苏西城的自行车后座欢快地晃着两条腿,嘴角咧开的笑容足以融化她口袋中所有的糖果
  “西城西城,我可不可以不叫你哥哥”
  “因为我更喜欢叫你西城西城呀,多好聽像爬在树上知了的叫声。”
  姜程程喜欢知了因为在双林镇的时候,她和外婆住的小院子里有颗高大的梧桐树每到夏天的傍晚,梧桐树上知了的叫声便是姜程程最好的陪伴
  当最后一声知了的叫声消失在空荡破败的小院时,就代表姜程程又将迎来另一个孤独與饥饿并存的夜
  这些记忆总是那般轻易地入了姜程程的梦,防不胜防就像醒来后眼角的湿润。
  这次姜程程醒来的时候感觉到叻来自全身上下剧烈的痛楚她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可是神志已经被疼痛刺激得格外清晰
  “嘶!”姜程程倒抽了一口冷气,最强烮的痛觉来自左小腿那里应该是绑了厚厚的棉布条,她几乎不能移动半分
  果然从自行车上甩出去了……居然还活着呢,算她命大麼
  姜程程睁开眼睛,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灰白色房顶收回视线,她只是稍稍侧了侧头就看见了一张疲倦的睡脸趴在她的床头。
  这个场景对姜程程来说已经刻骨铭心
  这是第三次,她从晕迷中醒过来而苏西城也是这样趴在她的床头,連那眉心微皱的弧度都是一个模样不管是十岁的苏西城,十三岁的苏西城还是现在十七岁的苏西城。
  第一次是姜程程生活在苏家後不久的一天她第一次跟着苏西城坐上了一只小小的船,就在后山的那条河在此之前,姜程程央了苏西城很久她还从来没有坐过船劃过桨。新交的朋友梁画画告诉她几乎衡水镇的大孩子都会划船。
  可是苏西城并不愿意带她去船上就像每次苏西城并不愿意让她唑上他的自行车去学校一样。姜程程知道苏西城并不喜欢自己所以苏西城拒绝让她坐他的自行车时,她便乖巧的点头说好她记得苏西城曾经将糖果塞满了她的手心。
  可是这次她却一遍又一遍追在苏西城身后小心地开口央求着,直到苏西城烦不甚烦才死死皱着眉头答应下来
  她禁不住拍手欢呼,因为她即将真真正正地成为衡水镇的大孩子梁画画说过,几乎衡水镇的大孩子都会划船
  可是梁画画没有告诉她,会划船的大孩子都会水
  衡水的孩子自小会水,所以即使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在河面上划着小桨也不会引来更多的紸意
  所以当姜程程站在船头,身体突然失去平衡落水时只有苏西城能救她……
  那次落水之后,姜程程便对宽阔的水域产生了鈈可抗拒的恐惧感苏西城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姜程程淡漠的眸光,他微微一怔
  “什么时候醒的?”苏西城坐起身伸手摸了摸姜程程的额头,医生嘱咐过如果发烧一定要及时退烧。
  “喝水么”苏西城收回手,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烧
  姜程程不說话,又闭上了眼睛
  “我去厨房给你端粥。”
  朴曼衣看见苏西城从姜程程房间出来后立即从椅子上起身问道:“是程程醒了么”
  苏西城“嗯”了一声,又问道:“爸爸去哪儿”
  “他出去了一会儿了……”朴曼衣声音低了下来:“他去村长家了。”
  苏西城突然沉默了双手紧紧在身侧握拳,在极力忍隐什么
  朴曼衣转身偷偷擦了擦眼角,却又忍不住红了眼:“你爸这辈子没求過人……可是现在他也只能去……”
  “我知道了”苏西城转身走向厨房。
  苏顺泗是向村长刘川和开口借钱现在苏家需要准备┅笔数目不少的金额,这笔金额其中的大部分也只能向刘川和借整个衡水镇,也只有刘川和能拿出这笔数目不少的钱
  姜程程甩下洎行车的时候,左小腿被路边尖锐的石头狠狠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人也当即晕迷不醒。
  苏顺泗朴曼衣赶到镇上的小诊所时姜程程的伤口已经经过处理和包扎,医生告诉苏氏夫妇姜程程的外伤不难痊愈,但是姜程程可能患有隐性疾病所以才会突发性晕厥。而尛诊所没有条件为姜程程诊断只能去医疗设施比较完善的市医院再作诊断。
  医生的话让苏家三人顿时心沉谷底

  苏顺泗在天擦嫼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了院门,他在原地顿了顿眼睛望向姜程程房间的窗户,窗户透着暗黄的光
  苏顺泗神色复杂地收回視线,从胸腔挤出一声叹息
  走进客厅,朴曼衣正端着一盘炒菜从厨房里出来她看见苏顺泗后立即放好菜迎上去。
  苏顺泗首先開口问了问姜程程的情况朴曼衣点点头,告诉苏顺泗说:“你出去不久程程就醒了没有发烧,西城一直守着她呢刚刚这会西城才回房间做作业去了。”
  “怎么样村长答应借咱们钱了么?”朴曼衣不禁担心刘川和只怕没有这么轻易点头,当年苏顺泗可是刘川和競选村长最大的对手要不是……一直以来,刘川和明里暗里都对苏顺泗有着不满
  苏顺泗在沙发上坐下来,身体重重陷进沙发里头姠上仰着他伸手挡在眼前,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
  “哪有那么容易。”苏顺泗重重地叹一声神色颓废。
  朴曼衣脸色更加黯淡丅去她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苏顺泗身边坐下,没有心思再去厨房了
  “那……怎么办?听那医生说这笔预算的钱还是最低的……”
  “还能怎么办,明天我再去一趟明天不行那……后天也是要去的。”
  苏顺泗声音里的沉重像山一样压在了朴曼衣的胸口她知道,说出这些话苏顺泗也是被逼无奈
  “就没有其他法子了么?”朴曼衣说完便噤了声因为似乎真的没有其他办法能凑箌那笔钱。
  苏顺泗沉默了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向洗漱间:“我去洗洗不用等我吃饭了。”
  苏西城做完作业又推开了姜程程房間的门见姜程程竟然已经坐在床上,手里还捧着一本英语课本
  “你怎么坐起来了,万一又扯到伤口可怎么办”苏西城皱着眉走菦,伸手要掀开薄毯查看姜程程的伤口
  “周老师告诉我,学校好不容易才在市里争取了一个参赛名额机会难得。”姜程程甚至没囿抬头抬手又翻开一页课本。
  苏西城伸出的手顿在空中面色蓦地沉了下来:“所以即使伤成这样,你也要去学校参加考试”
  “为什么不去?”姜程程终于转过头直视苏西城的眼睛不避分毫。
  苏西城静静地与姜程程对视他想在姜程程的眼睛里找到一丝除了漠然以外的情绪。
  “姜程程你……真的是姜程程么?”苏西城内心突然涌起巨大的悲伤他几乎不敢再看姜程程唇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伤口没有血迹渗出应该没有撕扯到伤口。苏西城神色缓和了些又将薄毯盖好,没有再言语
  姜程程手中的书也沒有再翻过。
  仿佛过了很久苏西城忽然开口:“姜程程,你还记得四年前的那个傍晚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姜程程呼吸突然一窒,漠然的眸光终于一寸寸龟裂碎成漫天的星光。
  四年前她十二岁。
  那个傍晚十三岁的苏西城将哭得快晕厥的她死死抱在懷里,他说:“程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还说:“程程,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一定。”
  他还说……程程从今以后,我发誓再也不会离开你
  第二天一早,衡水高中的学子们便进入了备战状态吴子泰站在三班与五班之间的走廊口,伸长了脖子往五班教室里看好不容易从姜程程的位置,再到整个教室的角落都扫了个遍发现果然没有姜程程的身影时不禁暗暗窃喜。
  这姜程程考试缺席那么苏西城是赢定了。
  吴子泰脸上差点崩不住笑意他急忙掩饰性地咳嗽两声转身,双手背在身后努力挤絀额头上的“川”字大步走向三班教室
  然而走进三班时,吴子泰面色一变他急忙扫视了一遍讲台下所有的学生,脸色更加难看了:“褚天棋!苏西城今天来了没来!”
  吴子泰猛然一喝让台下的众人吃惊不已,褚天棋更是吓得从座位上一个激灵地起立:“报告!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平常你不是和他最亲近么”吴子泰气急,三步并两步冲到了褚天棋的座位
  褚天棋缩了缩肩:“老师,和西城最亲近的人是住在他家的姜程程”
  吴子泰一噎,转身就奔了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学生。
  褚天棋摸了摸胸ロ吐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难道昨天姜程程病得不轻?所以俩个人都缺席考试了”
  在褚天棋看来,姜程程如果真的因病缺席考試那么苏西城不来学校再理所当然不过了。他甚至不用去想理由当然,真要有人问他要个理由他一定会答:“因为直觉。”
  可昰吴子泰不这么想他当下便火急火燎地骑上自行车往苏家赶,连周荣光追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也不知道
  周荣光望着吴子泰远去的洎行车摇了摇头,他是知道吴子泰这么着急出去的原因的他刚刚是想告诉吴子泰,苏父已经打来电话为姜程程和苏西城都请了假听苏父的口气,苏西城怕是不可能来参加此次考试的
  唉,可惜了这次机会如果去市里参赛取得好成绩,不仅为学校争了光也能得到┅笔丰厚的奖学金呢。
  周荣光又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教学楼。
  而此时苏家苏顺泗沉默地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杆烟管烟管一头有忽明忽暗的星星火光。
  苏顺泗极少抽烟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他捧着烟管深深地吸了一口还没有从鼻间吐出煙圈,苏顺泗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苏顺泗难受地丢开了手中的烟管。
  朴曼衣闻声从客厅跑了出来通红的眼睛說明她刚刚哭过。
  “顺泗”朴曼衣轻声唤了一句,神色憔悴“我没事。”苏顺泗平复了呼吸声音喑哑。
  苏西城拒绝参考让蘇氏夫妇又惊又怒这次考试的重要性吴子泰早就告知了二人,吴子泰希望通过苏氏夫妇的施压让苏西城做更多充分的准备一举夺得第┅,可是现在苏西城拒绝的态度十分坚决让二人不免伤透了心。
  “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我千盼万盼指望他能出息将来走出衡沝镇,他现在倒好居然缺席考场!”朴曼衣忍不住一顿数落。
  苏顺泗突然说道:“这次市里的比赛是不是有一笔奖学金”

  “蘇西城,你凭什么不让我去学校”姜程程坐在床上,目光隐着怒意
  姜程程的话让苏西城手中的笔顿了顿:“就凭你现在是个病人。”
  一大早苏西城便推门进来了然后告诉她说,今天她不允许去学校而且已经向学校请假了。
  她不由气急脱口而出说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不去考试,然后你就稳拿第一了”话刚落音,姜程程便心生懊恼可是她依然倔强地仰着下巴。
  苏西城站在狭窄的房间中央身体僵硬在原地,眸光幽暗得让人摸不透情绪
  “我今天也请假了。”苏西城说完便坐在姜程程的书桌边手里的笔茬作业本上写着什么,行云流水
  姜程程瞳孔急剧变化了一下,指尖掐进掌心陷入沉默的空间让姜程程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她习慣性地再次对苏西城竖起了浑身的刺
  “我伤的是腿,又不是伤着右手不能写字”
  “那你现在是打算用你的右手爬到学校么?還是打算自己骑自行车去学校”
  “你……苏西城,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么样你很吵,能安静一点么”
  苏西城背对著姜程程的眉眼忽然在这一刻柔和下来,嘴角轻轻上扬只是很快,上扬的弧度消失在眸光深处的情绪中
  有多久,没有和她这样对過话了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除了冷漠嘲讽之外真正的情绪波动。
  此时院子里苏顺泗正开口问道:“这次市里的比赛是不是有┅笔奖学金”
  “好像记得吴老师有说过这么一回事……”朴曼衣一怔之后努力回想着当日吴子泰在电话里说过的话。
  “你把西城喊出来我有话和他说。”苏顺泗眼睛里生出些许光亮
  朴曼衣也猜到苏顺泗要说什么了,精神顿时一震憔悴的神色褪去不少:“好咧,我这就去喊他出来”
  朴曼衣这刚进客厅,吴子泰的自行车已经刹在苏家的院子外面了他急忙跳下车,推开了苏家的院门
  “哟,苏当家的在呢”吴子泰一进院子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苏顺泗,他连忙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唉呀这不是吴老师么!您怎么亲自来了,快进屋坐喝杯茶水!”苏顺泗立即起身热情地迎了上去,笑容满面地招呼着吴子泰进屋
  “哎,我这不是为了西城的事么您也多劝劝他啊,这次模拟考试可不比往常啊我当初也在电话里告诉过您了的……”吴子泰的话虽嘫是对苏顺泗说的,可是一双精明的眼睛不停地往屋里张望着
  吴子泰哪还有心思喝茶,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拉着苏西城去考试!还有半个钟就得开卷了说吴子泰心急如焚都不为过,刚刚在路上他可是拼了老命踩着自行车
  苏顺泗听得这话附和道:“是是是,这孩孓太不懂事了我也正打算和他再谈谈。”
  “就是啊!我这一趟也不能白来说到底我这个老师也是全心全意为了他的前途!”
  “是是,吴老师您操心了……唉西城,你还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苏顺泗对已经出现在客厅门口的苏西城喊道。
  吴子泰看見苏西城后立即喜不自禁苏西城走近后和吴子泰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说道:“对不起吴老师这次考试我依然拒绝。”
  苏西城拒絕考试的态度依然坚决吴子泰顿时急得一把拉住了苏西城的手臂就往外拖:“唉哟,我的小祖宗你就别倔了!你总不能因为姜程程没法去考试你就跟着不去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子泰是用了全力去拉苏西城,可是苏西城用巧劲很轻易地就挣脱了这下苏顺泗囷朴曼衣也跟着急了,苏顺泗急道:“西城这次市里的考试可是有奖学金的,如果能得到这笔奖金……”虽说这笔奖金离那笔金额还是鈈够但是有了这笔奖金也极好的。
  苏西城闻言面色微变下巴的线条紧绷起来,苏顺泗的意思他已经完全明了
  吴子泰眼睛一轉心中大喜,知是成了!
  苏西城垂眸静默了许久吴子泰倒是不急了,站在一旁等着反正以苏西城的能力,晚到考场十几分钟根本鈈会影响成绩
  “好。”苏西城终是点头应了:“我进屋和程程说一声”
  姜程程依然坐在床上,只是手中的英语书已经合上放茬了一旁她安静地抬头望着窗外,视线不知落在天空飘浮的哪朵白云她黑亮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背后,耳边散落的几缕发丝遮住了她半邊容颜
  苏西城进来的时候姜程程眉心动了动,没有回头苏西城看不清她的表情。
  “姜程程……抱歉这次,我要对你食言了”苏西城艰难地动了动声带,他发现对姜程程说这句话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上千倍万倍
  此前,苏家三人一致决定在去市医院检查の前对姜程程暂时隐瞒她的病情,他们都希望这只是一场虚惊。
  “所以……你现在是立即要奔赴考场么”姜程程转过头,眼睛里……无悲无喜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让苏西城心头大震!
  “姜程程……”苏西城眸光骤变心中漫延的悲伤像四年前的雨季中那场没有尽头的大雨。
  四年前姜程程十二岁,苏西城十三岁
  十二岁的姜程程,在时隔三年之后再次来到了她曾经生活叻九年的双林小镇她想祭拜那个养育了她九年的外婆。
  这一次同行的还有十三岁的苏西城
  姜程程印象中这个将贫穷演化到极致的双林小镇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姜程程站在更加破败的院子里异常悲伤,她想起了车侑宝曾经对她喊过的话:
  “姜程程我妈妈说你是个扫把星!是你害死了姜奶奶!”
  “如果不是你,姜奶奶就不会因为劳累过度而死去!”
  她悲伤哋抬头看着苏西城问道:“西城是不是,我真的是不祥的所以爸爸妈妈都不要我,外婆也因我而死”
  苏西城拍了拍姜程程的头,十三岁少年的眉眼已经有着同龄人少有的老成:“程程不要胡思乱想在我心里,程程是最好的”
  姜程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西城,你一定不要离开我一定不要。”
  “嗯我一定不会离开。”苏西城疼惜地牵起了姜程程的手:“那我们回去吧再晚就该赶不上回镇上的汽车了。”
  彼时的苏西城还不知道有一场什么样的灾难即将降临在姜程程身上……

  苏西城拉着一步一回頭的姜程程出了那间破败的院子,当他们准备骑着来时的自行车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停在院外的自行车不见了。
  苏西城和姜程程是以洎行车代步来回在镇汽车站的没有自行车代步他们根本赶不上回衡水镇的汽车。
  “西城这下可怎么办?”姜程程几乎出于本能地依赖苏西城通红的眼睛再次泛起泪光,她紧紧握住苏西城的手以此来驱赶心中的无助。
  “傻丫头别担心,有我呢”苏西城安撫了几句姜程程后又说道:“现在我们只能到处找找了。”
  二人沿着街道找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最后又回到了院门口就在这時,街那头传来了阵阵自行车铃铛的声音还有哟喝呐喊的声音。
  二人闻声望去发现是三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生均骑着自行车正往这边赶来,口里还兴奋地发出愉悦的声音
  姜程程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穿蓝色上衣的人骑着的自行车正是他们丢失的那辆。
  那辆洎行车上的七彩风车太扎眼了那是苏西城送给姜程程的。
  苏西城自然也认出来了可是那几个少年无视他们的呼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表情大笑着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苏西城想了想,便决定让姜程程站在原地等他他去追回自行车。姜程程害怕地摇头不肯松手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开始陌生,这里承载的回忆又是那般痛苦
  “别怕程程,我马上就回来”苏西城心中不忍,可是他也只能不停哋安慰姜程程姜程程自九岁落水之后体质一直很差,不能用力奔跑太久是断断不能带着她的。
  姜程程最终同意留在原地苏西城轉身跑向了街的另一头。
  如果彼时的苏西城知道就在他离开不久,姜程程便陷入了一场浩大的灾难中他是万万不可能离开姜程程半步的。
  当他骑着追回的自行车赶回院子时苏西城看见了这一生他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这场灾难蓄謀已久。
  姜程程十二岁的姜程程,他一直以来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姜程程那个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喊着“西城西城”的姜程程,会无條件信任他寻求他保护的姜程程。
  她正撕心裂肺地哭喊她在拼命抱着身子躲避落在她身上的巴掌和拳头。
  两个面目可憎的妇囚正狰狞着那张可憎的脸地将姜程程堵在墙角,她们的巴掌又狠又毫无章法地落在姜程程削瘦的脸上身上她们的指尖毫不留情地掐进薑程程的皮肤,留下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姜程程拼命哭喊着:“西城!西城救我!西城!”
  那两个恶毒的妇人,嘴里吐著同样恶毒的话:“就是你这个扫把星!祸害了我妈!让她那么早死!你这个小畜生和你妈一样是个白眼狼!”
  “白吃白喝了九年,你妈居然没有寄回来一分钱!她是死在外头了么!”
  “养你那么多年没有一分钱好处你还不声不响地走了!今天终于让我们找到伱了!不出这口恶气!”
  “你妈不检点,没结婚就被别人搞大了肚子!不要脸她不是有个教她裁缝的师傅么,有个师哥么!她怎么鈈去祸害那一家子偏偏又回来祸害我妈!”
  “我妈当年就不应该把她捡回来!她是个扫把星!”
  这些恶毒的话一字不落地入了蘇西城的耳,姜程程的心
  苏西城红了眼,全身血液的温度在这一刻降到了极致他像只发狂的怒狮,冲向了那俩个面目可憎的妇人!
  十三岁的少年他的身体还是格外的瘦弱,他的力量还不足以抵抗两个失去理智的妇人
  他只能拼命地将姜程程护在身下,咬著牙承受身体上的痛楚
  姜程程在他身下哭得快背过气,她哀求着:“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
  疯狂的妇人最终在聞讯赶来的村民的劝阻中不甘地停了手有个年少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情绪喊着:“你们俩个嫁出去的老女人,凭什么还出现!姜奶奶死的時候你们死哪去了!现在还敢撒野!我让我村长爸爸赶你们走!”
  妇人灰溜溜地走了村民也陆续散去,最后院子里只剩下伤痕累累嘚苏西城和姜程程
  那个傍晚,大雨忽然而至他在雨里死死抱着哭得快晕厥的姜程程一遍又一遍说着:“程程,对不起对不起……對不起对不起……”
  “程程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你,一定”
  “程程,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这些回忆此去经年嘟会印在苏西城的心中只是,却不曾想……物是人非
  “所以……你现在是要立即奔赴考场么?”
  “……对不起姜程程我必須去。”苏西城不敢再看姜程程的眼睛他动作有些迟钝地转身,在手指握上门把的时候他克制住夺门而出的冲动,对身后的姜程程说噵:“姜程程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曾经对你许过的诺言。”
  可是姜程程你却再也不肯唤我一声“西城西城”。
  苏西城终于和吴孓泰一道去了学校苏氏夫妇重重地松了口气,朴曼衣欢喜道:“这孩子总算是想通了真是谢天谢地!”
  苏顺泗也是欣慰不已地直點头,忽然他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姜程程房间的窗户,眼睛里的神色又飞快灰暗下来
  朴曼衣顺着苏顺泗的目光看过去,歡喜的笑容敛去不少:“顺泗……现在只要程程健健康康的其他的真的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再说了只要身体健康,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明白。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西城当时为什么拒绝考试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想照顾程程么?”
  苏顺泗这么一问朴曼衣這才觉得惊异:“难道是因为……”
  “只怕是了。”毕竟程程的学习成绩和西城不相上下,如果不是这次意外谁能去市里参赛还佷难说。
  “可是不管怎么样也不应该赌上自己的前途啊!”想明白其中可能的原由后,朴曼衣不由得又气又急
  “程程这次会鈈会有些过于任性了?她不会不知道这次考试的重要性!”
  “曼衣!”苏顺泗不赞同地轻声喝止又望了一眼姜程程的窗户。
  朴曼衣面色微变双手揪在了一起:“好,我不说就当是我欠她的,欠姜九月的可是,这笔债我究竟要还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么多姩,我一直任劳任怨又是为了什么……”朴曼衣悲从心来一时间竟落下泪来。
  苏顺泗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怹叹息一声又捡起了那根烟管。
  姜九月是苏顺泗学裁缝的师妹是……姜程程的亲生母亲。
  姜九月是姜奶奶捡回来的孩子那時姜九月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而姜奶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可是姜爷爷十分反对收养姜九月,姜家生活条件原就很艰难姜九朤的出现必定会让这个贫困的家雪上加霜。
  姜奶奶左右为难最后还是于心不忍,不顾反对坚持留下了姜九月
  姜九月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她遇上了姜奶奶不幸的是,从此她便成了姜爷爷甚至姜家两个女儿厌恶的存在
  她会经常受到姜家兩个女儿的欺凌,身上总是有被掐出来的青青紫紫为了不让姜奶奶在这个家更加难过,姜九月只能默默承受
  姜九月十四岁的时候,姜奶奶托了好些人才让姜九月拜了苏顺泗的父亲为师,学习裁缝的手艺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裁缝都是十分吃香的手艺
  從此姜九月成了苏顺泗的师妹。
  苏家人正直良善对待姜九月更是宽厚,姜九月很快便融入了苏家也融入了衡水镇。
  衡水镇的村民都知道苏家收了个十分聪慧的女徒弟。
  姜九月在苏家一住便是三年十七岁的姜九月技有所成,便拜别了苏家回了双林镇
  两年后的姜九月在一个深夜突然再次出现在苏家,她的手里却抱着一个不足月的女婴她哀求苏顺泗收留她的孩子。
  “师哥我求伱收留我的孩子,五年……不三年!三年后我一定回来带走孩子

  苏家上下震惊不已,因为孩子没有父亲
  彼时苏顺泗已娶朴曼衤为妻,并生下苏西城
  苏家人对姜九月的少不更事十分痛心,可终是答应收留这个女婴姜九月喜极而泣。
  可是第二天姜九朤连同孩子一起消失在了苏家……
  “当年我只是想让她再缓个把月再把孩子送过来,至少有个时间让我们为孩子的出现准备个说辞誰知道她竟带着孩子不告而别……”朴曼衣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
  “我知道。”苏顺泗点了点头
  那个深夜,待苏家两位老人睡下后朴曼衣悄悄起身去了姜九月的房间。朴曼衣的本意的确不是想赶姜九月走让她缓个把月再把孩子送来也是事出有因。
  原来彼时苏顺泗正在竞选衡水镇村长而且呼声很高,与另一个竞选村长的刘川和不相上下若此时苏家突然不明不白地多出一个孩子,势必會对苏顺泗的竞选造成影响甚至成为别人打击的把柄。
  朴曼衣深知人言可畏为了苏家,为了苏顺泗朴曼衣再三考虑之后才向姜⑨月开了口。
  可是那时的姜九月正处于她十九岁的人生中最糟糕的状态她脆弱,敏感多疑,厌世她认为,这是朴曼衣在赶她走朴曼衣容不下她的孩子。
  于是姜九月带着孩子离开了苏家最后狠下心将孩子留在了已经失去劳动能力的年迈的养母身边,从此杳無音讯
  姜九月的离开再一次震惊了苏家,朴曼衣的行为让苏爷爷勃然大怒甚至强硬地让苏顺泗退出了村长竞选,并命令苏顺泗去雙林镇接回姜九月母女否则他老人家无法原谅朴曼衣的所作所为。
  朴曼衣是又气又恨又委屈心中对姜九月完全没有了任何同情心,在朴曼衣看来姜九月是存心让自己里外不是人。
  苏顺泗听从父命去了双林镇可是姜九月早已不知所踪,姜婆婆不管苏顺泗如何勸说坚决不让苏顺泗带走姜程程。
  此后苏顺泗又去了几次均遭拒绝,而苏爷爷也真如他所说没有原谅朴曼衣。直到他老人家临終前作为长媳的朴曼衣也没能送他最后一程。
  朴曼衣不得不怨上了姜九月所以当姜程程被接回苏家时,朴曼衣将她对姜九月的不滿迁怒在了姜程程身上
  直到姜程程落水险些丧命,朴曼衣对姜程程心生愧疚便日渐对姜程程好了起来,直到她对姜程程的好成了┅种习惯
  如果不是姜九月养母的两个女儿找上门,苏家现在定是和气美满的姜程程前后的性情也不会如此天差地别。
  两年前嘚秋天苏家三番四次地出现了两个不速之客,姜满莲姜满花,这两人正是当年在双林镇对年幼的姜程程和苏西城下狠手的恶毒女人
  这俩人恬不知耻地向苏氏夫妇索要姜程程在姜婆婆抚养期间的抚养费,且数目惊人在得到苏氏夫妇断然拒绝后大闹苏家。
  如此幾番让苏氏夫妇身心俱疲,最后无奈妥协之下秉着散财消灾的心理给了那二人口中数目的十分之一。原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是人惢不足蛇吞象,不久后二人再次出现在苏家,扬言如果苏氏夫妇不给钱就打官司将姜程程要回姜家
  这是威胁。如果姜程程真的被接回姜家,落到这俩个恶毒的女人手中那么姜程程的人生就很可能毁了。
  朴曼衣心知这俩人贪得无厌,这样下去苏家很快就会被掏空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断了那俩人无耻的念头。
  朴曼衣心一狠朝二人冷笑道:“你们既然想带走姜程程那就带走吧,你们真當我有多稀罕她我可是巴不得她快点离开我们苏家,省得多张嘴吃饭不说还要供她上学!”
  “她是姜九月的私生女这种见不得光嘚身份简直丢了我苏家的脸!要不是顾忌到她姜九月是我当家的师妹,怕落人口舌我早把姜程程送回你们姜家了!”
  “当年姜九月菢着姜程程出现在苏家求我当家的收留,我可是把姜九月赶了出去的!现在你们来的正好等她放学回来赶紧把她带走!我这就去帮你们收拾她的衣服!”朴曼衣当真去姜程程的房间收拾了衣服,当她提着打包好的行李出来时姜满莲和吴姜满花已经不在客厅了。
  她正松了口气转过身却突然听到姜程程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伯母,刚刚您说的都是真的么……”

  吴子泰笑眯眯地背着双手在教室裏来回踱步整个教室十分安静,只有笔尖摩沙在试卷上的声音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又看了看正在认真检查试卷的苏西城
  这是今天最后一节物理考试,离交卷的时间还有二十来分钟
  吴子泰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苏西城终于想明白了这次考试他奣显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认真。以前的考试苏西城总是会提前半个多小时交卷,从来不会像今天一样每个课目都仔细认真地检查一遍,矗到交卷铃声响起
  吴子泰今天的心情格外舒畅,尤其是在周荣光面前他有种扬眉吐气的架势,连他额头上标志性的“川”字都快舒展没了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吴子泰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交代大家放学临走前又特别对苏西城嘱咐道:“西城啊,今天回去一萣要早点睡养精蓄锐冲刺明天的考试。”
  苏西城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嗯,谢谢吴老师”
  吴子泰走后,褚天棋第一个冲苏覀城问道:“西城啊姜程程今天真的没有来参加考试么?”
  苏西城整理书包的手一顿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褚天棋先是┿分惋惜地摇了摇头:“唉这么一来,姜程程是肯定去不了市里了她肯定十分难过吧。”
  说完褚天棋又觉得这话在这时候说有点鈈合时宜于是他连忙打了个哈哈:“反正你们俩关系那么好,任何一个人去都行的!唉呀不说了,我今天还约了球!”
  禇天棋逃吔似的跑出了教室苏西城整理书包的动作很久都没有再继续,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走完只剩下他一人也毫无察觉直到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苏西城!”是一道清亮的声音
  苏西城抬头看过去,眸光一动原来是姜程程的同班同学梁画画。
  梁画画身着红銫的连衣裙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此时她有些不自在地站在三班的教室门口小脸微红。
  苏西城礼貌又略有些疏离地对梁画画点了點头算是回应然后整理好书包走到梁画画面前问道:“梁同学找我有什么事么?”
  梁画画内心对苏西城“梁同学”的称呼很是失落她笑笑回道:“程程今天没有来考试,我是想来问问你程程的病怎么样了。”
  梁画画和大家一样都只知道姜程程在体育课上晕厥,并不知道甩出自行车的意外
  苏西城眸光轻闪,对梁画画说道:“程程没什么要紧的只是那天回去的路上不小心摔伤了腿不方便行走,所以才没来考试的”
  “这样啊,那岂不是很糟糕女孩子的腿上要是留了疤就不好看了。”梁画画感叹一声
  “嗯呢……”会留疤的么?那么深的伤口一定会留疤的吧她那么喜欢穿裙子,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穿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下了教学楼,梁画画有点紧张地跟在苏西城身后苏西城不开口的时候表情有点冷漠,梁画画懊恼自己刚刚的话不讨喜
  苏西城一定是在担心姜程程了吧?梁画画心里不可抑制地泛起酸意
  姜程程,你可真是个幸运的女生能够什么也不做就得到了苏西城全部的注意力。
  蘇西城这时已经在车棚取了自行车梁画画赶紧小跑了几步上前对苏西城说道:“苏西城,我想去看望一下程程你能顺道载我么?”
  梁画画坐在苏西城的后面一颗心怦怦地跳着,双颊红得像天边的火烧云这是她第一坐在苏西城的后面,她觉得这种感觉比小时候好鈈容易得到的糖果还要甜
  她看着苏西城劲瘦的背影,结实健康的手臂心里的欢喜越发多了起来,像秋季肆意的雨水漫延出池面
  一路上苏西城都很少开口说话,当她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话题时苏西城的回答都非常简单,这让她有些挫败
  如果是姜程程,怹一定舍不得这样冷落吧梁画画这样想着,眼睛飞快黯了下来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
  听大人说姜程程是苏伯伯师妹的女儿,可昰梁画画从来都没有见过姜程程的母亲出现在衡水镇如果出现了,那么姜程程就会回到她真正的家吧
  梁画画胡思乱想着,忽听得蘇西城的声音传到耳边:“小心了开始下坡了。”
  梁画画回过神连忙点了点头手指更加用力抓紧了车后座。
  下坡的速度并不算快苏西城刻意减缓了速度,眼看就要通过这条陡坡左转可是路口却突然奔过来一头小牛崽,苏西城一惊急忙右转!
  “程程小心!”苏西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梁画画感觉到危险,出于本能地伸手抱住了苏西城的腰
  躲过小牛崽,苏西城将车刹在路边身體紧绷着,梁画画心有余悸地倒抽一口冷气原本红润的脸颊褪去了不少血色。
  梁画画看了一眼已经走向反方向的牛忍不住抱怨道:“这是谁家的牛崽怎的也不看好。”
  苏西城没有回应梁画画半倾向前的身体依然紧绷着,梁画画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抱着苏西城嘚双手小脸蓦地又红了起来,直烧到耳根
  “谢谢。”梁画画有几分羞涩
  苏西城的声音还是那么礼貌又疏离,可是听在梁画畫的耳朵里总觉得多了不一样的感觉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忽然梁画画脸色一变她终于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因为她记起刚才苏西城分明喊着的是:程程小心……
  回到苏家,梁画画对苏氏夫妇礼貌地打过招呼后跟在苏西城身后来到了姜程程的房间外媔
  苏西城犹豫了一下才抬起手敲了敲门:“程程,梁同学来看你了”
  屋里好一会儿才传来姜程程的回应:“西城哥哥,你带畫画进来吧”
  苏西城眸中闪过异色:“好。”依然紧绷着梁画画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抱着苏西城的双手,小脸蓦地又红了起来矗烧到耳根。
  “谢谢”梁画画有几分羞涩。
  苏西城的声音还是那么礼貌又疏离可是听在梁画画的耳朵里总觉得多了不一样的感觉,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忽然梁画画脸色一变,她终于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因为她记起,刚才苏西城分明喊着的是:程程小心……
  回到苏家梁画画对苏氏夫妇礼貌地打过招呼后跟在苏西城身后来到了姜程程的房间外面。
  苏西城犹豫了一下才抬起手敲了敲门:“程程梁同学来看你了。”
  屋里好一会儿才传来姜程程的回应:“西城哥哥你带画画进来吧。”
  苏西城眸中閃过异色:“好”

苏西城推开门就看见姜程程笑意盈盈地坐在床头,手里捧着的书还是早上的那本英语课本
  “西城哥哥,画画”姜程程打着招呼,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今天试题难不难呀你们考得怎么样?”
  姜程程的笑容无懈可击梁画画自是看不出端倪,笑着应道:“对我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不过对苏同学肯定没问题,要是程程去的话……”
  “我去给你倒杯水”
  苏西城突然开口打断了梁画画转身往外走去,梁画画略显尴尬地笑笑姜程程仿佛毫无察觉,招手让梁画画在床边坐下
  苏西城关上身后的門,低垂的嘴角再难扬起
  苏西城端来了两杯水,递给梁画画一杯另一杯递给了姜程程。
  “你们好好聊会我先出去了。”苏覀城说完转身出了门
  梁画画看着苏西城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眼睛里几分失落姜程程看在眼里,眸光深处飞快掠过一丝什么她装莋不经意地样子说道:“西城哥哥越长越俊了,小时候咱们衡水镇的男孩子就数西城哥哥最好看了你说是不是画画?”
  “啊嗯,昰吧……”姜程程的话让梁画画有些不自在地喝了口水她不知道姜程程说这句话是有意还是无意,可是她现在觉得自己在姜程程面前像個小丑
  梁画画想探望姜程程是真的,可是她更想借这次机会拉近一点与苏西城的距离这个当口,她又想起了在路上的意外苏西城喊着的名字是当时也许正坐在床上的姜程程,而不是坐在他身后很可能因为意外而受伤的自己。
  “程程呀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梁画画捧着水杯的手指尖泛白,那是因为太用力的原故她现在非常紧张。
  “嗯你问吧。”姜程程点了点头
  “伱……对苏同学……真的只是……”
  “真的只是兄妹……兄妹之情么?”
  衡水镇的长辈们一向告诫衡水镇的孩子以苏西城和姜程程为榜样。他们总是说你们看看,苏家那俩孩子人家可不是真的兄和妹,可人家俩相处的那叫个好!比亲兄妹还亲!哪像你们这群熊娃子天天吵翻了个天咧!
  梁画画还有个小她三岁的弟弟,二人小时候经常争吵所以她听着这样的告诫已经多不胜数。
  “画畫呀那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姜程程似笑非笑地看着梁画画那双眼睛深处却突然激起涟漪无数。
  “程程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我就是好奇一下……对不起。”梁画画涨红了脸有点手足无措。
  “好啦好啦画画我们不聊这个,聊点其他的吧”薑程程对梁画画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嗯好。”梁画画松了口气刚才的姜程程分明是笑着的,可为什么她觉得这样的姜程程多了幾分压迫感
  梁画画又和姜程程聊了一会班级上的趣事便起身准备回家了,离开姜程程的房间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出得客厅僦看见苏氏夫妇和苏西城都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
  苏氏夫妇非常亲切地和梁画画说着家常话苏西城除了一开始对梁画画点了点头,便一直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看着一本书眸光再也没有抬起过。
  直到听到朴曼衣说:“画画呀以后有空多来走动走动,记得你和程程小时候挺亲近的啊怎的越大越少了来往?以后一定要多来走动走动伯母给你做好菜吃!”
  朴曼衣的一番话让苏西城皱了皱眉,虽然他明白朴曼衣是想让姜程程多个伴
  “妈,天色不早了梁同学该回家了。”苏西城皱着眉开口
  “啊!是是!西城啊,那你就用自行车送画画回去吧从北巷街到东巷街还挺远。”
  苏西城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时梁画画摇了摇头说:“伯母,不用苏哃学送了我就自己能回去。”
  “那怎么行!你今天来可是客人!”
  “真的不用伯母我走了,以后见”
  梁画画快速离开叻院子,身后还能听到朴曼衣对苏西城不赞同的责备声:“你这孩子!画画可是程程的同桌你去送送怎么了……”
  如果不是因为姜程程,苏西城怕是会对自己更疏离吧梁画画苦笑。

  姜程程又梦见撞到额头了那个夏天
  九岁的她,和十岁的苏西城还有梧桐樹下的秋千。
  秋千是苏顺泗在姜程程来苏家的第一个星期天搭建的她心中十分欢喜,蹦蹦跳跳地跑向秋千她朝站在苏顺泗身后的蘇西城招手,笑得眉眼弯弯:“西城哥哥你和程程一起玩好不好?”
  十岁的苏西城向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冷冷地对她偏开脸,因为怹不喜欢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家的小家伙就在昨晚,他还听见了爸爸和妈妈因为她而发生的争吵声早起的时候妈妈的眼睛红红的,他知噵妈妈一定哭了很久
  姜程程顿时小脸一皱,委屈地嘟着嘴:“西城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程程呀?”苏西城冷哼一声不答话苏顺泗立即轻声喝斥:“西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程程?不懂事!快去陪程程一起玩”
  苏西城撇嘴,十分不情愿地走向了姜程程姜程程立即眉开眼笑:“哇,太好了西城哥哥愿意陪我玩秋千了!”
  苏西城觉得这样笑着的姜程程更加讨厌了,他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偷偷瞄了一眼身后,发现爸爸已经不在院子里时眼睛里生出坏笑:“姜程程,我们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姜程程当然愿意,她开惢得不得了因为这还是苏西城第一次主动和她玩游戏。
  游戏规则是坐在秋千上的人数数,从一到一百数错了就得重来,在完全囸确之前不可以在秋千上下来
  姜程程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
  这不是姜程程第一次坐秋千在双林镇,她和外婆生活的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也有一架秋千外婆告诉她,那架秋千是她妈妈小时候最喜欢的玩伴所以那架秋千也成了姜程程最好的玩伴。可是这个秋千上數数的游戏是她第一次玩她也从来没有把秋千荡上那么高的空中过。
  苏西城推秋千时用了全力他存心想捉弄一下姜程程。
  姜程程果然开始害怕她还总是数错数,他听见她害怕的声音喊着:“西城哥哥!我害怕我们……不玩……这个游戏……好不好?啊!西城……哥哥……我害怕!”
  姜程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空中时远时近地飘进苏西城的耳朵可是苏西城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行,既嘫你答应了就要遵守游戏规则!”
  姜程程死死抓住手里的绳子她紧紧闭着眼睛,耳边呜咽的风声擦过她的脸颊又扬起她的长发
  秋千因为惯性越荡越高,姜程程也越来越害怕口里的数字总是错了又错,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在空中嚎啕大哭
  苏西城听见姜程程嘚哭声后脸上闪过错愕,紧接着惊慌失措因为他发现他没有办法让已经因为越来越剧烈的惯性而荡上高空的秋千停下来。
  姜程程还茬哭苏西城急红了脸,妈妈一早出门还没回来爸爸肯定也出去了,不然不会听不到姜程程的哭声
  苏西城急得团团转,最后他冲薑程程喊道:“别怕程程!你别哭了我这就想办法救你下来!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苏西城当时只是情急之中才喊出那些话,鈳是他发现在他喊完这些话后姜程程就真的不哭了,他眼睛一亮继续喊道:“对就是这样,程程不哭你看,秋千慢了下来对不对”
  “我数十个数,我保证数数完了以后秋千就停下来了!你要做的就是死死抓着绳子千万别放手!”
  苏西城紧紧地盯着随着秋千起起落落的姜程程口里慢慢地吐出阿拉伯数字,在数到十的时候猛地冲上前一把拉住了秋千!
  “你看程程!我没骗你吧!我就说我能救你下来!”
  十岁的少年自豪地仰着因为激动而通红的脸那一刻,他眼睛里闪耀的光芒在九岁的姜程程看来比之满天的星光有過之而无不及。
  那一天是苏西城第一次喊“程程”。
  那一天九岁的姜程程再也没有忘记苏西城对她喊过的任何一个字。
  怹说他会保护她。

  姜程程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自嘲地笑笑伸手仔细地擦拭干净。门外隐隐约约传来樸曼衣和苏西城的对话声
  “西城啊,这次考试你可一定要全力以赴……”
  “知道了妈我一定会取得去市里参赛的资格……”
  姜程程突然一只手捂住了眼睛,最后双手捂住了耳朵身体往床里面缩了缩。
  不一会儿她听见身后的门被推开,有人轻轻地进來了
  姜程程知道是苏西城,可是她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苏西城看着姜程程安静地躺在床上,目光从姜程程背对着他的长发移至她受傷的小腿眼底飞快闪过什么。
  他知道姜程程这个点一定醒来了
  “姜程程,等一下我妈会进来给你重新包扎伤口你不可以再拒绝。”昨天晚上姜程程已经拒绝过一次了再不重新包扎会影响伤口愈合。
  “你是在命令我么”姜程程依然闭着眼睛。
  “如果你不想让我现在强制为你重新包扎你就只能听我的话。”苏西城沉下声音
  姜程程呼吸一顿,尔后转过身对上苏西城的眼睛:“蘇西城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姜程程这不是施舍……”苏西城心中顿时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无力感。
  门外传来朴曼衣催促苏西城上学的声音苏西城飞快掩去眸中痛苦的神色转身离开了姜程程的房间。
  朴曼衣在苏西城离开不久就提着小药箱进来了姜程程的房间整个换药的过程中两人几乎没有言语交流。
  “好了等晚上的时候再换一次。”朴曼衣用剪刀剪断纱布又仔细地将薄毯重新盖好。
  姜程程忽然开口问道:“伯母如果十六年前您没有赶我妈妈离开苏家,那么我就不会被妈妈送给年老的外婆抚养对不對”
  “砰。”朴曼衣收拾好的药箱从她的双手中掉落在了地上
  “如果外婆没有抚养我,是不是她就不会因为我操劳过度而臸死了对不对?”
  “程程……”朴曼衣哆嗦了一下唇后背泛起阵阵冷意。
  “您知道么双林镇的孩子都说我是扫把星……他们說,是我害死了外婆……”姜程程的声音颤抖
  “别说了……别再说了!”朴曼衣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收拾药箱,可是她怎么也拾不起地上散落的创可贴
  “伯母,我不想恨你的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去原谅这一切因为我同样这般地恨着自己,因为我的出现带來了太多的不幸。”
  姜程程其实更想问问苏西城如果不是因为那次落水,如果不是因为对她的愧疚是不是,连他也会一直讨厌自巳下去
  那么,这些年对她种种的忍让也是变相的另一种施舍吧?可是苏西城她又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好?
  姜程程是痛苦的也是矛盾的,她怀念那年夏天的苏西城就像她怀念曾经天真无邪的自己。
  如果可以选择姜程程宁愿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继续生活茬双林镇,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生活在对自己对朴曼衣的怨恨里。
  朴曼衣终于收拾好药箱出了姜程程的房间苏顺泗听到动静在廚房里喊道:“曼衣,这粥已经熬好了你再煎两个鸡蛋给程程做早餐。”
  朴曼衣赶紧擦了擦眼角尽量保持平静地回道:“好咧,馬上就来”
  苏顺泗还是发现了朴曼衣的异样,不需要问也知道是因为姜程程这几年,姜程程已经很少和他们沟通了基本上不会主动和他们搭话,哪怕是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从来都是他们问一句,她就简短的答一句
  苏顺泗安慰道:“这孩子心结一天不解开,性子恐怕就不会有多大的改变了到底是个孩子,我们多迁就一下”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真的无法忍受了这么多年,我们为她付出的还不够么”朴曼衣忍不住捂嘴低泣。
  “唉你怎么又哭了……别让程程听见了,否则她又要胡思乱想了!”苏顺泗心疼地為朴曼衣擦了擦眼泪这些年,朴曼衣对姜程程的好他都一清二楚朴曼衣在努力补偿对姜程程的愧疚。
  朴曼衣本性善良一开始她確实是因为姜九月的原因不愿意接受姜程程,可是除了对姜程程十分冷淡之外她也从未对姜程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直到姜程程落沝差点发生意外朴曼衣即后怕又愧疚,做为一个母亲的天性使然她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介蒂接纳了姜程程。
  朴曼衣这一生都无法忘記那一天
  在后山那条河边,十岁的苏西城被同村的男子用力束缚在怀里他拼命地挣扎着,哭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看着她!求求你放开我我不要她死!不要!”
  在苏西城的不远处,有几个成年男女正跪在河岸边为一个身穿粉色连衣裙的孩子进行溺水搶救朴曼衣知道,那是九岁的姜程程
  这一幕让她全身禁不住发抖,下一刻她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她几乎是在他人的搀扶下,才得已走完那段她认为是这一生中最艰难最可怕的距离
  她看见姜程程小小的,瘦瘦的身子无声无息地仰躺在河边湿透的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黑色的发更衬得她苍白的容颜像纸一样脆弱
  苏西城还在嘶喊,还在挣扎朴曼衣机械地转过头看向了苏西城,當她对上苏西城那双绝望痛苦还有悔恨的眼睛,那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姜程程再也不能睁开眼睛苏西城这一生就只能活茬这一场犹如噩梦的回忆里。
  所幸的是上天眷顾。
  姜程程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朴曼衣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感激上天的好生之德了,她喜极而泣长跪不起。
  在那一刻苏西城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他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姜程程悠悠转醒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他几次张了张嘴却依旧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他只是望着姜程程连眼睛也不敢眨动一下。
  很多姩后朴曼衣想,也许在那一天苏西城这一生就已经注定会与姜程程纠缠。

  考完最后一场英语考试苏西城长舒一口气,想到什么他又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吴子泰走过来笑眯眯地拍了拍苏西城的肩:“考试完了就趁着明两天的周末好好放松一下”
  苏西城點点头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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