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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来想的都是茨维塔耶娃,《我想和你一起生活》这首诗也仿佛很适合三伯豆合唱的月亮河。好日子祝大家都幸福。
我觉得图片会挂………
Mark Seibert x Oedo Kuipers
*一切皆为虚构
五月份的时候,他们决定去柏林。
这样说好像并不正确——不是他们“决定”,而是早就确定的行程,Mark的个人音乐会,最后一站在柏林。
他们的关系,也好像从来都不能够以谁的“决定”来形容。
对两个人来说柏林到底是没有神秘感的城市——Marks本身是德国人,他熟悉那些楼群几乎低矮,街道算不上非常整洁的地方,也更明白去往维也纳不到一个钟头,这城市却又和它差距甚远。
而早在很多年前,Oedo一个人来过这里。他背着边角有些磨破的登山包,吃便宜的香肠热狗,住的也是廉价旅馆。大学生没有太多钱,而他还没有面试通过任何一个角色,却突发奇想要来柏林转转。
维也纳到柏林的夜行巴士不到20欧,那时候Oedo还有点天真的迷信,他想这次以后可能再也不需要因为20欧的车票而省吃俭用。
五月份的柏林,一年中最热的夏季。
下飞机之后Mark一直走在他前面。Oedo想,他现在也许还有些放不下的,天真的迷信。
音乐会嘉宾之一,他们的熟人Maximilian亲自来了机场,他们笑他风头正劲居然舍得开车来接。轮到与Oedo拥抱,Max笑声爽朗。
Mark问他有什么好笑,Max只是草草回答,Oedo抱起来永远这么单薄吗,我都能感到他的骨头。
他反问Mark,难道你们不常常拥抱吗?你看他总是需要更多脂肪充实骨头沟壑。音乐会也这么多场,打压年轻人算是怎么回事。
Oedo只是笑笑,他听到Mark好像笑着讲了一句玩笑居多的脏话,但并未回答,猜他也是一脸问号看着莫名其妙的Max。
后者笑得自以为是,他将两人的行李放入后备箱,扫了一眼Oedo,挂上墨镜自得其乐。
好赖终于接近傍晚,起风时候他们抬头,看到太阳似乎快要落下。
月亮要升起来了。
Oedo背着不算太重的行李从行驶近十小时的长途巴士上下来,皮肤怎样都晒不黑,黑眼圈就显得太过醒目。
夜间巴士人不多,足够安静,而轻微的颠簸依旧造成了他的睡眠障碍。往阿拉尔加油站反方向走了大概十五分钟,由傍晚的,最后的太阳底下明晃晃的广告牌,他看到了Mark Seibert的的照片和名字。
那时候Mark对他来说遥不可及。广告牌上名字,以及普度众生一般的商业笑容——Oedo也只是众生一员,没人看得到他,更不要说那位巨星。
他只是沉默的看了一眼,脑子里闪过要不要去看看广告牌上宣传的众星云集音乐会。
最终他哪里都没去——漫无目的路过广场时他经过一所剧院,月亮升起来,一个人的气氛也变得友好而安逸。
他在阶梯上坐下来之前,靠近路边的小店铺买了柠檬水。
月亮真好。&口袋空空的年轻人心想。
现在,他正在候场,等着Mark和观众开玩笑,邀请他的super star,他的好友,他的Oedo Kuipers出场。
许多前缀词,仿佛都像真的。
音乐会开始便是晚上,月亮已经升起很高,让Oedo突然想起那张被自己喻为普度众生的广告牌。
而现在的Mark,是真实的人类了吧。
Max问他如何,怎么样。Oedo在后台保持着调整麦克的动作好几秒才终于意识到Max不是在问自己怎么样,而是他和Mark之间怎么样。
能怎么样,就这样,像你看到的,和平相处。Oedo语速放得更慢,回答漫不经心。他想拖延时间,抗拒这个问题,可他不会撒谎,不懂得如果跳跃,Max看似憨厚,一双眼睛温柔多情,精的不得了,谁都别想瞒过他。
Oedo没辙,Max在他面前宛若家长,早在前一两年他就已经非常知道。
开始总是正常友好。Oedo慢热,Mark与Max则刚好相反。在维也纳的一年大家相安无事,两人照顾后辈,Oedo在后来欣然接受。直到剧目巡演,Mark并不在常驻名单上。
Oedo始终没有问出口,也并没有评价一切,哪怕他想——他每一次看到那双绿眼睛,就想,也许Mark总在期待他问些什么。
最后Mark还是来了,直到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人们所说的期待与快乐是如何具象化的表现在一个人的行为动作上。
他和Max住隔壁。谁都不知道Mark为什么要急匆匆赶来,而他一言不发离开结束走人的那一晚,Oedo跟他道别,连拥抱也没有,仿佛急切的再见后却也照例什么都没说,只是半夜敲开Max的门。
Max睡眼惺忪,看到Oedo耷拉着脑袋,头发被猫爬过,睡觉时才穿的白T恤和条纹短裤毫无褶皱,酒店拖鞋显得尤为滑稽,一双透蓝眼睛雾气蒙蒙,但是面无表情。
他说,我觉得我完了。
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各自的生活小桥流水,日复一日。太阳升起落下,有一次在游轮上,他们似乎看到近在咫尺的月亮。
那是音乐会前的休息时刻,Mark站在他旁边,西装革履很像回事。Oedo觉得,原来月亮也灼人。
他们的合作不少,也因此游历了些一个人不曾去过的地方。
算是朋友,也差不多能算得上是老朋友了。
Oedo之前不太常去维也纳,Mark总会开车带他去走走——一个不擅长离维也纳太远,一个不擅长应对常驻维也纳的人。
富森是他们分开去的。Oedo一整晚忙完从后台出来,就看到门口站着的Mark。
拥抱,聊一些没完没了的乱七八糟,Mark说他一早就要回去。
Oedo想回他,那你不需要专程赶来。想了想又作罢。
那晚是属于Oedo饰演主角的最后一场。他自以为是的想,也许对于Mark,这也是重要的事。
Mark晚上没有住下来,月亮堂堂,德国人点了酒店提供的香薰蜡烛,很快又被山风吹熄。
这人真的有些好笑的癖好,蜡烛的的确确算是一个。 Oedo好几次想嘲笑他——后来他那么做了一次,Mark扬言要送他一筐,因为年轻人真的不懂得享受生活。
他们没有喝酒,他们都需要保持清醒。
而Oedo没等到那一筐蜡烛。巡演结束,他的合约邀请不断,和Mark几乎没有私下碰面的机会。
音乐会的行程,私人部分从来不值一提。
瑞士又是个意外。
Mark提到他曾在瑞士时Oedo是真的有些惊讶。回去的路上他们还在说这件事——待在上海的那几天空气没有传言那么糟糕,Mark看到Oedo手上把玩着小山峰旗子,又说回了瑞士。
上海也是好地方。
Oedo心不在焉,他很少在听Mark讲话时走神,此刻却总想着他头一次来的时候,又湿又冷,食物好吃的弥补并未让他更开心,直到Max有一天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Mark打算明天来的。
Oedo刚拿下帽子,傻站在那里消化这句话是否有多重含义,Max摇摇头,罢了罢了。
出了剧场,一群姑娘圈着Max,给他零食鲜花巧克力,等价交换让他净读一些意义不明发音好笑的词语句子,Oedo裹得严严实实,忍住笑飞快从一旁跑掉。
那天晚上上海的月亮也好,冷冷的,可是真亮。
新剧在瑞士开演了一段时间,Oedo对于来回奔波总在路上这件事终于习惯,他根本不记得第二次上海之行的晚上Mark谈到瑞士时说了些什么,也理所当然意外他又一次像在富森那样出现在剧院外。
每个人都认识Mark——Oedo的老朋友。
无非是寒暄拥抱,只字不提来瑞士的原因和行程。
柏林是最后一站,Oedo再也不是坐在阶梯上喝柠檬水就着月亮降温的大学生,而Mark可能还是那个Mark。
结束的时候他们唱了总在唱的结束曲,和所有人道谢,仿佛平常一样,这么久的行程也终于要翻篇了。
上车之前,Mark走在前面,头顶上的月亮好像只照耀他一个人。
可Oedo的脚下也是亮的。
月亮好啊。他想。
月亮总是温柔,月亮笼罩所有人。
月亮永远冷漠,月亮谁也不属于。
——————————
跟月亮河没什么关系的月亮河……大概是一个“我希望你靠近人间,又渴望你远离烟火”的心理小故事。
每天循环月亮河,走不出去了。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沃尔夫冈艰难腾出一只手来,来不及看来电是谁便划通了。
“沃沃!我的沃沃!”&声音洪亮仿佛能够穿透耳膜,此时此刻沃尔夫冈却觉得动听犹如天籁。
“喝酒吗沃沃,良辰美景就缺你一个美人了,我知道你也想我,所以心动不如行动了!”&沃尔夫冈一个字还没跳出口,神秘人就已经连词成句。
是我的老席,救我于水火苦难中的我的世界第一剧作家老席!!
沃尔夫冈向来电人难得一见地表达了想念之情,并第一时间告诉他需要帮忙。
电话那头的席卡内德感慨万千。
他十分想将内心支持沃尔夫冈勇敢出柜的愿望滔滔不绝和盘托出——女人太可怕了,女人捉摸不定,女人一旦发现你和其他女人也会手牵手嘴亲嘴那你保不住就不仅仅是手和嘴了——我的兄弟,选择同性说不定更加正确,你的挚友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而沃尔夫冈内心只有狂喜乱舞,他并不关心席卡内德究竟遭受了什么才屁滚尿流的跑回来,甚至电话里叽叽喳喳的后续一句都没放在心上了。
沃尔夫冈前一秒还在眉头紧锁,这一下看着醉到东倒西歪在自己肩膀上的科洛雷多居然觉得如此可爱。
年轻人趁热打铁速报了地址,确保对方听的清楚之后抢先一步挂掉电话,等待救援。
此时此刻夜风习习,天朗气清。年轻的音乐家正襟危坐,从别墅二层的阳台能看到浓成墨蓝的天空。
他轻轻地将像被钉在自己肩膀上的主教大人毫无意识的脑袋向后推了推,防止他往前倾砸到正前方放酒的玻璃小圆桌——它们东倒西歪。
挂完电话的沃尔夫冈恢复了理智,等待途中又开始阴沉脸。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在此时此刻此地把科洛雷多那颗难得温顺的脑袋撞向桌子然后火速逃离现场的可能性是多少——说说,世界不断进步,历史在永远重演,怎么就会没有一本正确的《十分钟教你完美谋杀》流传下来呢?
罢了罢了。想到自己还年轻,又没拿到工资,只能先送这位醉酒主教回家了。
沃尔夫冈叹气,若有所思。
音乐家试图向肩头不省人事的主教翻个充满感情的白眼,动作真诚又扭曲以至差点扭到脖子。
没错,两个钟头以前他还觉得善良大度的自己早就原谅了心机主教的种种作为,甚至对他的酒后真言动了恻隐之心;而两个钟头后的现在,他必须维持着笔直的坐姿,才能确保仿佛喝到昏迷一般的科洛雷多不从他肩膀上滑下去。
……以及他得确保坐直了,主教大人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才不会乱抓乱摸。
对这位朋友好不容易储存下来20%都不到的好感刹那间消失殆尽了。
而他科洛雷多究竟接受过怎样的童年阴暗教育才得以即使在醉酒的状况下还能感受到身旁人坐姿不正确而条件反射一般的掐上手?真是天赋异禀了。
而这个啤酒日常当水喝的国家,却拥有一个没喝几瓶就倒下了的代表国家脸面的主教,这大概,也算是另一种的天赋异禀吧……
沃尔夫冈心里边骂边感叹。
楼下似乎要空了,南奈尔估计早就没影子了究竟是不是亲生姐姐您难道一点都没发现弟弟消失了吗……沃尔夫冈艰难张望,欲哭无泪。他根本看不到阿科伯爵人在哪里,试图张口喊几声,看到身边这位醉酒的主教似乎已经酣睡,于是决定等戏剧大师到了之后先将这具活尸体抬下楼再说。
而几乎随着席卡内德吵吵嚷嚷的进门上楼科洛雷多就醒了。他喝得不算太多,太过放松让他整个人有些昏沉,此时大脑清醒的很。
小混蛋没有将他一脚踹在地上他倒是还有些意外的——不是什么良辰吉日心情大好或是丧到极致疯狂喝酒,而是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在这个音乐家先生来的时候突然有了兴致。
他总是不屑也不爱这种场合的。
准备充分的演讲稿,充满装饰性的笑容与掌声,只为了迎合台上的笑容永远官方的自己;每一次例行公事一般结束后他都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早早从后门溜走。他没有将今天的意外算进自己的行程里,他没有算到年轻的音乐家也会觉得封闭的空间难以呼吸。
而他没办法解释清醒的自己为什么要装做酩酊大醉,赖在莫扎特肩膀上一动不动,也不想让他动。
他清楚莫扎特是一个追求自由的人,他自己都不能否认是不是就因为这样他才想拼命抓住这只翱翔的鸟儿,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恳求他愿意留下一两根羽毛,让他得以嗅到他抬头却从来看不到的天空究竟是什么味道。
他听到有人说话——是沃尔夫冈那个吵闹粗俗的朋友——两个人试图抬着他下楼,他的朋友并不是很乐意。
“什么啊?我大老远为了你跑回来居然第一件事就帮你干体力活?这是谁啊沃沃?”
沃尔夫冈似乎懒得解释,只简洁明了:“就那个主教啊——其他人好像已经回去了我们得把他弄回家才行。”
就,那个?看来还是知道我是哪个主教的朋友。&
本来想装作醒来的科洛雷多第六感仿佛有更多故事发生,索性继续装睡。
席卡内德意料之中的惊讶不已,然而适时出现的阿科带着人上楼,似乎刚好打断了这场对话。
科洛雷多这才假装迷迷糊糊,眼神闪烁将手搭在沃尔夫冈肩上。
“不得了,终于醒了,不能喝还要往死里喝,您觉得是主教就有九条命吗??”&沃尔夫冈非常不客气的生气,将主教另一只手放到过来帮忙的阿科肩膀上。“可真沉……您怕不是什么橘猫精吧。”
科洛雷多只是笑了笑——这位音乐家脑子究竟都是些什么?
沃尔夫冈看来自然是神志不清的傻笑,和阿科一起把这位看似醉得不轻的主教大人扶下了楼。
席卡内德无语凝噎,一下飞机就往这荒郊野岭跑过来帮老朋友抬他男朋友,结果还被晾在二楼无人问津,可怜巴巴。
脑海里已经开始盘旋数十个bad ending的席大师真实的沮丧,直到快要认命准备自己再叫辆车随便找个旅馆——这个重色忘友的莫扎特,我还有什么意义回来这里!
“走了席大师!您就不要我抬着下楼了吧!”
席卡内德闻言擦干并不存在的眼泪,急忙下楼拥抱老友。
“呜呜呜我就知道沃沃是不会抛弃我的!走过千山万水还是你在我心里最美,沃沃,我的沃沃,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啊!”
未等沃尔夫冈好不容易稳住了这位戏剧大师的拥抱,席卡内德又一脸严肃的与他拉开距离。
“可是沃沃,你还是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头金发服帖在脑袋上像羊毛似的男人指着还没关上的后座车门——座位上科洛雷多看似东倒西歪昏昏欲睡。
这总情况他决定还是先不要醒比较好。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男人油腻腻,说话语气和方式真难不让人误会——这位莫扎特该不会真的有男朋友吧?难道他才是多年深柜?所以在和我传绯闻时才气愤到我仿佛在逼良为娼?
科洛雷多皱眉,他真的很想睁开眼睛看看车外是什么状况,这男人究竟何方神圣,可是不行。
他要恪守着一百座小金人的尊严,此刻的使命是做一个完美的醉酒者。
“你说叫我来送他回家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什么意思——为了向我炫耀你现男朋友有钱有地位有手下有豪车也不用特地喊我来跑一趟吧?”
科洛雷多心里大惊:?这听起来太像吃醋了怎么回事他们,前男友??
“幸好他管家在,不然我帮你抬回去,你们酒后乱来啪啪啪的时候我去哪儿?”&一本正经委屈的席卡内德问出这话,车里装作不省人事的主教差点真的不省人事。
沃尔夫冈也没好到哪里去,在吐血要揍眼前这位挚友之前他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您剧本写完了?剧院债务还清了?这次回来看来不需要睡我的床了吧?催稿的都解决了吗?您的莺莺燕燕还会抄枪带炮闯进我家逼我放你吗??或者不如现在就让我这位男朋友的管家送您去机场?”
沃尔夫冈咬牙切齿,加重强调“男朋友”这个词,唇齿间的仇恨意味听的一清二楚,车里还在昏迷的人快要抑制不住笑出声。
表演够了的剧作家兼演员耸着肩膀向黑恶阶级势力低头,向下撇着嘴一双绿眼睛泪光闪烁——当然对极其了解他的沃尔夫冈这可是完全没用的,只是音乐家想要再骂他几句不要卖这种恶心萌,也实在没有力气了。
回到到主教府上已经凌晨有余,阿科命人准备客房,供沃尔夫冈和席卡内德留宿。
而沃尔夫冈再三感谢,还是决定在主教府上洗个澡就带着席大师回家。
真是极尽艰辛的一天……洗完澡的沃尔夫冈身心俱疲,再过一天就要彩排,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席卡内德在隔壁房间小憩,听起来已经鼾声四起,沃尔夫冈犹豫半天没有立刻叫醒他,人却走到了主教虚掩着的门前。
一两盏夜灯亮在进门的地方,暖色调,光线柔和。&沃尔夫冈挂着大毛巾蹑手蹑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科洛雷多好像睡得安稳——这让沃尔夫冈倒是突然平静了。
这人平时也太凶。
偷偷摸摸的年轻人迅速得出结论的原因是主教大人温和的睡颜下因常年皱眉而消不掉的痕迹,即使睡着了也像在皱着眉。
睫毛倒是很长,不像他这种人会拥有的……
沃尔夫冈嘲笑自己在三更半夜找不出观察理由的行为非常可笑,他转身要走,听到科洛雷多翻了身。
“谢谢你了今天,”&是清醒的声音,但是带着略微沙哑的疲惫。“十分抱歉,我好像说了很多让你困扰的。”
沃尔夫冈没有回头,他刚刚是平静的,科洛雷多在说话的这个刹那,他又成为了紧张的。
“我只是来帮您关门,晚安。”&他甚至文不对题的回答,接着快步离开房间。
而本该睡到飞起的戏剧大师正站在门前打着哈欠,一脸要笑不笑的看着莫名逃出来的老朋友。
“我以为明天早上才能看到你呢,”&临时醒来的席卡内德一脸了然。“怎么,难不成他连20分钟都没有?现在开始觉得还是我最好?”
“别放屁了席大师,我求您闭嘴赶紧回家睡觉吧。”&沃尔夫冈把挂在身上的大毛巾扔给嬉皮笑脸的老朋友,不理后续这人叽叽歪歪非要沃尔夫冈评他和科洛雷多长这么像究竟谁更帅的问题拿起外套出门。
科洛雷多临近中午醒来。
经历昨日一整天的闹剧,他竟然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的鲁莽和冲动才让沃尔夫冈落荒而逃。
可是他借着那些喝掉的酒说出来的那些话,除了沃尔夫冈,他也并不知道又应该向谁去讲。
洗漱完毕西装革履的年轻主教仍旧仪表堂堂,他站在空荡荡的卧室门前,解释不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
年轻的音乐家将衬衣挽起来,不顾洒出来的墨水会浸染白衬衫就迫不及待往纸上做誊写,席卡内德从胳膊肘下面穿过去递纸巾,免除了一场沃尔夫冈被南奈尔痛骂不珍惜衣服的惨剧。
“谢了我的好席卡。”&沃尔夫冈回头冲他笑,又低头在未拆封的木箱上写了起来。
天才的灵感总是无穷无尽又无法预测的。&席卡内德撇撇嘴,而他依然觉得这绝不是一大早就被沃尔夫冈强行拉出家门的原因。
——昨晚上的事情,一定有问题。
洞察一切的席大师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是相信沃尔夫冈取向和他一样——两个人关系好到睡一张床,甚至席卡内德觉得他可能并不十分介意分享同一个妞——事实上他们曾经花天酒地时也不是没这么做过。那时候他们合作一个剧目巡演,潇洒快活又垃圾。他确定沃尔夫冈和他一样热爱女人柔软的腰肢和丰盈的胸脯,而拍一掌便颤动的翘臀可以说是他们的信仰了;这样的年轻人,不可能像报纸网络上突然铺天盖地说出柜就出柜了。席卡内德写那些开玩笑的邮件给他,其实也多半是开玩笑。
然而就在昨天,他又变得不那么坚定了。可是沃尔夫冈和那个什么主教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又发展到了哪一步,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挚友的终身大事人生幸福,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席大师点点头又摇摇头,心不在焉的帮沃尔夫冈整理排演曲目的表格,安排顺序。
科洛雷多老远就看到这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头抵头的背影——像是在讨论什么,不过看起来也太扎眼,他把车窗关上,装作若无其事下车往广场方向走去。
夏季音乐会晚上的预演是在室外的,虽然非公开,但也并没有拒绝民众的聚集;更多的是为了测试场地与曲目安排的协调性,观察每一小节的音质效果是否适合在露天的广场表演。
科洛雷多走过去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能干脆地跟他们打招呼——两个人早就扔下了笔记本和彩排目录,坐在木箱上低头分享着不知是谁手机里的什么小视频。
氛围异常和谐,让他觉得自己不能轻易打搅。
席大师常年低头写作导致看了一会儿就肩膀痛,没把搞笑猫科动物小视频看完就从箱子跳起来准备活动筋骨,一个转身就发现欲言又止的主教大人不声不响的站在他们身后。
啧啧啧啧啧这什么微妙气氛……
然而还是科洛雷多抢先出手。
“您好,席卡内德先生,久仰。”主教大人并未与席大师握手,只是颔首表示礼貌。
“午安,科洛雷多先生夸张了。”
席卡内德点点头,也装模作样鞠了一躬,戴着耳机的沃尔夫冈这才回了头。
沃尔夫冈摘下耳机冲科洛雷多甩甩手。“您早啊主教大人,视察工作的话时间不巧,午间休息啦。”
“我只是顺道来看看曲目安排的如何。”&科洛雷多耸肩,绕过席卡内德走到仍然坐在木箱上的音乐家旁边。
席卡内德只觉得好笑,这是将自己当成什么吃人怪兽啦?
“午餐吃什么?”&席大师不爽,席大师强行介入。
“席大师您都回来了还需要问我午餐吃什么?”&沃尔夫冈不回答,顺手拿出一沓曲谱。
“走个形式,万一您像不爱我一样不再爱鞑靼鲷鱼和土豆鸡肝肉丸了呢?”&席卡内德自然地接过曲谱,每页折好了装进旁边的文件袋里。
两个人上学的时候就混在一起吃吃喝喝搞乐队钓姑娘坑蒙拐骗不干好事,对彼此的口味喜好厌恶的东西早就一清二楚,沃尔夫冈写一个音符他就能知道应该给他配什么样的故事,反之同理;这些日积月累的默契他们本人早就习惯。
反倒科洛雷多傻站在中间像是一堵墙,走不来进不去,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掉点合理的砖渣渗进他们的区域。
“主教您呢?”&席卡内德又问道,却也不等被问人张口。“您应该有特供餐厅之类的吧要么用过餐来的?”
“是的,我不用了谢谢。”&科洛雷多挤出一丝笑容回答他。
主教背后的沃尔夫冈憋笑到脸都要歪了。淘气老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故意给科洛雷多难堪但是这种行为值得赞赏。
一脸正经的席大师留下他们去买午餐,临走还不忘送沃尔夫冈一个飞吻。
眼看科洛雷多脸色都快变了,大音乐家当然不能放过这样一个捉弄他的机会——不仅回复了飞吻,还吻的深情又大声。
科洛雷多并不蠢,他知道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演戏纯粹因为有趣,然而默契度却没办法骗得过他。他也记得席卡内德这个名字,上次莫扎特的访谈节目网络直播的弹幕里不止一条一闪而过,且都带着席卡内德与莫扎特的tag。
他知道他们是朋友,又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仅仅是朋友。
科洛雷多与沃尔夫冈共事不过几个月,却几乎从来没有同他和睦相处的时候——酒会上的聊天纯属意外事件,在这之前,他非常明白沃尔夫冈连红毯都不想和他一起走。
几乎是威逼利诱签下的夏季音乐会项目合约——他本着只是为王室工作至完善的念头,也不是没有想过换一个音乐家,而这小子毫无礼节又目中无人的态度也不是没惹得他火大;可后又觉得他单纯的可以,拼命拒绝签合约仅仅是因为对于一切王室贵族的厌恶。科洛雷多也是倔强的人,三番五次就跟他杠上,也就决定非他不签。
然而席卡内德的突然出现,仿佛瞬间提醒了科洛雷多,这一切过程曲折艰难,他偶尔会觉得颇有成就感——可如果对方是席卡内德,沃尔夫冈大概想都不想直接抓过笔就签下了。
他有时也会沾沾自喜,在他知道自己问话之后立刻就能猜出沃尔夫冈的回答是什么的时候,或是从他的表情得知他的内心时,这都在不知不觉间使得科洛雷多心情愉悦——他觉得自己了解眼前忙来忙去的年轻人,却在刚刚发现席卡内德根本不需要通过观察,他就这么轻而易举,不用猜也不用推理,立刻就知道沃尔夫冈的一切。
科洛雷多生平第一次明白了挫败这个词的实际意义,同时加深了对羡慕这个词的深刻理解。
不,他们不会是情侣的,顶多上过床。
科洛雷多皱眉,强行让自己不要想的太多。
其实是不是恋爱关系上没上过床又和他有什么关系?科洛雷多思来想去,只能用“影响工作进度”这种上世纪封闭年代的借口为自己找出口。
之后的一切都进行顺利。
工作上的沃尔夫冈非常认真,他几乎没有赌气故意和科洛雷多争吵或者反着来,而席卡内德自然地成为副手,两个人的合作使得排练效率超高,收工时间似乎都能提前不少。
排演现场科洛雷多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但他还是拒绝了阿科是否回家的询问,坚持留下。
人在远处透过墨镜正大光明看两个好搭档有说有笑的工作,席卡内德手里叠着一张报纸,笑着展开给沃尔夫冈过目。
然后科洛雷多听到舞台旁边传来很久不见的骂声,把报纸揉成一团的音乐家直扔到席卡内德脑门上,后者正笑出眼泪一般往自己这里看。
沃尔夫冈笑得尴尬又难看,席卡内德则几乎笑得快要晕过去。走到两人身边的科洛雷多不明所以,摊开掌心要求沃尔夫冈将报纸拿来。
即使他没看到,基本上也能猜到:无非又是空穴来风的绯闻,他们自合作前后已经持续了一段热度,加之红毯与演讲,媒体再制造出话题度也不足为奇。
然而看到报道后科洛雷多还是觉得自己将媒体方想的太善良了。
【政治与音乐|春宵一刻值千金,科洛雷多究竟行不行?】
这种莫名其妙的标题下配着前一晚音乐家莫扎特扶着不甚清醒的主教科洛雷多下车回家的照片,两人动作亲昵。第二张则是在主教府上洗完澡,头发还没干的沃尔夫冈匆匆出门——没有席卡内德,席大师走到前院又非要拐回去上厕所,沃尔夫冈说在门口等他。
这等的好,偷拍了都没被发现。
这些狗仔真是有耐心,居然能守到他们回家。
配图解说依然热情如火,不仅更加坐实了主教与音乐家的恋情,连从他们进门到沃尔夫冈洗完澡出门的时间都算好了:配文更是火辣大胆不堪入目——音乐家从进门到明显洗完澡出门连45分钟都不到啊,年轻的主教大人日理万机,身体究竟行不行?站在门口不知为何犹豫的沃尔夫冈&莫扎特似乎愁容满面。
愁你妈的容啊满面!!!沃尔夫冈怒火中烧,却又不知道这种东西究竟该不该让科洛雷多知道;毕竟主角是他,毕竟作为一个男人,被人质疑从进门到出去只有45分钟是的确让人觉得耻辱的事情。
科洛雷多叹气,这些媒体真是什么都敢写,他无可奈何:若要禁止他们胡编乱造——他们拿着真材实料的照片,配文也尽是疑问句,怎么说诽谤都看起来严重了点;他收起报纸,只能沉默不语。
席卡内德看一言不发的主教大人走远了,才从阶梯上跳下来揽住老朋友。
“那什么,你洗澡的时候我记得我在隔壁睡着了,”&席大师神秘兮兮,还不忘揽住沃尔夫冈的肘击动作。“要是从我睡着前算起……他不会真的连20分钟都不到吧??”
沃尔夫冈没有回答,只是毫不质疑地笑着冲老朋友的脚趾狠踩下去。
惨叫都没声了的剧作家回到阶梯上老实坐着,泪眼汪汪帮挚友继续整理文件。
手机震动过好一会而沃尔夫冈才想起来查看信息,抬头的时候发现科洛雷多早就走了。
而信息来源也恰好是走掉的人。
“你下次就不能待够三个小时???”
沃尔夫冈想也没想就发了一串中指。又加了一句。
“怎么着,真以为你自己不止45分钟啊?”&沃尔夫冈不屑。
“怎么?说实话你就怕了?”&主教的回复似乎经验丰富,胸有成竹——好家伙,我就说他是个基佬!沃尔夫冈为自己的发现洋洋自得。
“呵呵,我怕什么我又不知道。”&顺便带了一个emoji的微笑表情。
“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还是说你怕?”&对方回复的游刃有余。
“有什么怕的?不就试试吗有什么不敢,如果您不是45分钟我都能亲自去帮您澄清。”
沃尔夫冈想都没想,骂了十几句老流氓一口气就发了过去。
然而这次对方竟然没有立刻回复。
沃尔夫冈这才冷静下来,看了看无法撤回的消息,简直背脊发凉。
他个蠢货,他刚刚发过去了什么???
年轻人看到漫天大水。它们蜂拥而至,遮天蔽日,仿佛要把一切吞没。
Oedo睁大眼睛,怔怔看着深水遮盖地面,高过山岭,扑面而来。
我要沉在水里了,他想。随后感到呼吸困难。
他觉得自己摇摇欲坠,被大水卷走的窒息感猛烈冲击着他;没有可着陆的地,没有能倚靠的云,他走投无路,和那些鲸和鱼一起被夹在巨型珊瑚里,等待最后终结。
然后他感到天旋地转,仿佛海啸伴随着地震,之后平静下来,他又感到温软的洋流顺着肩膀向上,聚集在冷冰冰的后颈。
太舒服了——好像得到抚摸的猫,Oedo紧紧贴在暖洋洋的源头,直到恍惚间听到陆地传来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将他拉走。
“Oedo,”&他的世界灌满了水,一切朦朦胧胧,只有声音真切。
“Oedo,”又一声,他的心跳徒然加快。
“年轻人,午睡时间结束了,你需要清醒一下准备排练。”&他张开眼睛,一阵恍惚。
Mark的手掌贴在Oedo的后脖子上,像是要提起一只即将严阵以待的猫。
“你做梦了?”&说话的人把手松开,Oedo突然失去依靠,坚硬的墙壁提醒了他十分疲惫——他正坐在地板上,他在这个时间睡着。
“梦见了大洪水,” Oedo把手掌覆在眼睛上,他有一双不会冷的眼睛,但他知道它们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我快被吞没了,然后听到有人叫我。”
“哈,”Mark似乎得意。“是我吗?一定是我吧?我驾驶着方舟吗?”
他连续说了两句,颇有些邀功的意思,Oedo差一点就笑出来——不行,他不能用可爱这样的词形容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前辈。
“是您,您拯救我了,我从大洪水中活下来都是因为您。”
“我叫了你好几声——墙壁太凉了,如果你整个人贴上去,感冒可就不太好。” Mark说的断断续续,他走到桌前拿了水,扔了一瓶给Oedo,又盘着腿坐下来,从背包里翻出三明治。
深色背包的一角被磨到发亮。
偌大的排练厅只有他们两个——惯例的午休时间,Oedo选择了补充睡眠。
他不知道Mark为什么也在,他的背包里会常年存放双份午餐吗?
他们明明没有很熟。
Mark甚至前几天才知道Oedo刚刚被确定饰演男主角的事——他的角色从来都是确定的,他从没想到过有人每日排练都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或许这也是Oedo在午休时会睡着的原因——他总是想的太多。哪怕制作人传来的消息,几场排练下来他们认为没有比Oedo更是适合饰演男主的人了,他们才小心翼翼的在某一天排练结束后宣布做出了重大决定,最重要的男主不再换人。
年轻人被多重的幸福与忧愁环绕,他感到轻松,随即又拥有新的熟悉的紧张:他不能再用他随时会走来搪塞自我怀疑,他将要面对的是更加重大而重要的未来。
“我竟然才知道这件事,”&接受祝福,收拾东西又沉思的当口,Mark过来搭了话。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排练结束后打破沉默。
“这是应当的,Oedo,”&这是Mark头一回叫他的名字。“说实话,我不知道过去如何,但是与你对戏的第一场,我就没有怀疑过你是故事的主角。”
Mark看起来早就整装待发——Oedo在结束后总是最慢的那个,要么最快;总之可以避开与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共乘一辆巴士或地铁,他总是不善言辞。
而Mark就像是故意等他。
“我今天才知道这件事,”&他就在Oedo的背后,喃喃自语一般喋喋不休。“我竟然才知道,上帝。如果我们对着唱了一两个月,然后突然有人进来你就拎包走人,我一定想也不想就跟着你走了。”
Oedo转过身来冲他笑,这个说话不着边际的前辈,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您到底说什么呢,” Oedo声音不大,他仍然有些不敢直视对方,可是他发现自己不怕跟这位巨星先生开玩笑。他也知道Mark有一双好看的绿色眼睛,那天Mark推门进来他便知道,早于他们的对手戏。
“这种玩笑可不能被更多人听到,我走您也要走,人们会想:难不成先走的这家伙用什么收买了Seibert先生?”
“那一定是你的歌声,” Mark总显得绰绰有余,不管是玩笑还是调情——好吧,或者两者都有。
“这位先生用歌声收买我了,我可以这样回答,然后半路折回来告诉他们’你们一定会后悔的!’,再夺门而出。&”
“Seibert先生,” Oedo背号了大号双肩包,Mark推开门,他们一同出去。“我不得不说,在我和您对戏前,我从不知道您是这么有趣的人。”
Oedo觉得不太怕了。
“我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 Mark非常骄傲。“接下来一整年或者更久我们都要每天吵架,你可不能因为太了解我就被迫放水,说真的,这个部分实在考验演技。”
“您说的没错,所以我们需要保持距离吗?” Oedo笑着反问他。“为了保障我们对彼此恨之入骨?”
“那我们必须要更加了解。” Mark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露天咖啡。“否则仅仅发现缺点这一条,我相信对我们来说都太难了。”
灰色的鸽子们落在巴士停靠站的黄线上,那里空空荡荡,它们没有发现任何面包屑或是别的什么,急匆匆又飞走。
天边的火又烧又燎,落日最是刺目又耀眼。
他们坐在冷冷清清的室外,先是聊剧本,接着笑着说自己的过去。
“嘿,Oedo,Oedo?”&水瓶贴在脸颊上的一瞬间,愣神的年轻人才眨了眼睛。
“看来排练是会增长技能的,我是没想到你现在睁着眼睛就能睡着。” Mark笑笑,把Oedo手心里完整又完美的三明治包装袋撕开,又送回他手上。
“没时间去吃Taco啦,虽然我太想了。”&他微不可闻的叹气。“年轻人,不要压力太大,吃饭也是为了更有底气的拼命。”
“我不是……” Oedo没什么底气的回答他,Mark总是能一眼看穿——他的压力和焦虑,同时他也知道怎样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Seibert先生,我都理解,也很感谢您。”
Oedo嚼了一口三明治,全素的,加了沙拉酱,零零碎碎的被挤出全麦的表皮,有一点粘在了嘴角,当事人并未察觉。
Oedo张口,他还想说什么,旁边的人却突然将脸凑过来——比排练时那幕还要近。
“你为什么不肯改口?” Oedo听到这位朋友前言不搭后语。“Seibert先生这个称呼,比Mark要更好吗?”
他直视着那双蛊惑人心的绿色眼睛,像是有什么声音呼之欲出。
Oedo不知道Mark还有没有说别的——他听不到了,他的身体先行于他的大脑,他被那双眼睛控制了。
他亲上去了。
和着嘴角的沙拉酱,他好像闻到他们有同样的气味——他与Mark接吻的气味,是全素的,带些甜味的全麦三明治的味道。
那双眼睛没有停下声音,它叫嚣着去拥有一切。
Oedo从来不傻,他只是很知道如何装作不聪明。
这样可以掩饰很多事情——他不是出头的那一个,从不是。
所以他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个时间他要去敲门。
音乐会很尽兴——毋庸置疑,Mark天生拥有吸引力,对于任何人的吸引力,这是他深受喜爱的原因,也许这是Oedo迷恋他的原因。
Oedo曾经想过,自己对Mark的情感究竟来自于何处,事实上到现在,他还是不能做出任何解释。
当Oedo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与享受与Mark之间的眼神游戏,他最先意识到这要么是幻想,要么是理智。
要么,他全占了。
而当理智与幻想融为一体,他变得混沌不堪,再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迷恋更贴切的词语只能形容。
这让他可笑又恐慌。他年轻,可他不是孩子,谁都知道Mark对待他就像孩子,可他竟然在享受一切。
他开始害怕见到Mark,甚至惧怕得到回应。
Oedo的脑内还在电光火石般的闪回,他站在Mark房间的门口。套房一层安安静静,楼下断断续续传出Party人群上热闹的欢呼,他好像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
“你在发呆,在我的房间门口,” Mark笑着,他的脸上看不出不悦,也看不出惊喜。开始Oedo从他的语气里似乎捕捉到雀跃。“你在想什么?你总是在发呆。”
Mark穿着白浴袍——他从来不吝啬自己的肉体,他知道自己哪里赏心悦目。
他拉过始终沉默的年轻人,然后关上门。
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吻。
Oedo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他的心跳太大声,他怕全世界都听到了。
“也许这是我的悄悄话答案,Oedo。”
Mark低声说话的时候极其性感——Oedo想用这个词来评价这个人——他们抵在门上,身体相贴,一样火热又坚硬;唯一不同的是Oedo的衬衫有些褶皱,而他不得不承认Mark的胸肌想让人爆粗口的好看,他们不应该被掩盖。
“我不知道,Mark,” Oedo直视了对方的眼睛,那双似乎多情却蛊惑人心的绿眼睛。“我可以在今天吻你,我可以在明天吻你,我们都知道无法保证后天是不是还可以互相亲吻。”
Mark拥抱他,用他们曾经缠绵时都没有过的力度。
“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 Oedo喃喃自语。
“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 Mark听的一清二楚,然后着了魔一般重复。
Oedo觉得他又在海上了,大水漫漫,铺天盖地,可他还是不想回去。
Oedo的行李已经整理完毕,不多不少,明明和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却突然觉得变得沉重。
这一切都像漩涡,在经历了似乎火热的吻之后,被扎扎实实纹在了心上。
“……我曾以为我会在最后的夜里大哭一场。结果并没有,我只是想着这样Ok、不错,我们一起庆祝了,就这样和同事们度过了美好的一晚。
……我想说的是,维也纳的时光非常棒,这一年很疯狂。”&*
接受完最后一个关于上一年大获成功的剧目访谈,他就要离开这艘船了。
你会像我想念你一样像想念我吗?*
最后几步舷梯,Oedo脑子里乱嗡嗡,只有这句话像苍蝇徘徊耳边。
他要下船了,他始终没有问出口。
*微博上看到的乌豆去年的一篇关于末场的电话采访摘抄
*出自电影《独自在夜晚的海边》
也是因为看到采访那段话所以突然脑了这段文,没什么大的意义,我总是需要BE来将我拉回现实,重拾理智。
这是个没头没脑的小短文,写BE时最开心(呸
Summary:&他来了,他走了,就像洪水,来势汹涌,归于平静。
Mark Seibert x Oedo Kuipers
*一切皆为虚构
他们有一阵子不联系了。
嘉宾邀请函的字体官方又客气,而Oedo并没有讶异于自己在看到它一瞬间的波澜起伏。他用那双透蓝的眼睛跟自己说话,它们上下闭合,最后只在稍纵即逝的叹息里传达出好久不见。
除了好久不见,他找不出有什么形容词还能更加贴切。
他时常回忆起最后那些天。他们正大光明,拥有成千上万个理由拥抱彼此,没有人怀疑也没有人制止,就像他们本人一样毫无意识;当那一切结束,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怀念。
他们连错对都忽略了,却在很久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去认真思考应不应该,正不正确,值不值得。
他最疯狂,最失去理智的一年,最斑驳,又最绚烂的一年,都争先恐后出现在同一时刻,他的心动与恐慌,忐忑与安定,甚至绝望或者哀伤,都密密麻麻具象在那一年里每一天。
好像人鱼深居海底,某一天跃出水面,他看见海面波涛汹涌,却也看见白帆、桅杆与蓝天,之后就再也忘记了如何回去。
又有什么,比那艘船上有Mark这件事更美好。
音乐会开在游轮上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虽说更出乎意料地是他能够接到来自Mark的嘉宾邀请函——他以为过去的都过去了,他们之间再无其他,然而他转念又说服自己:他们本来也并不存在任何一种其他的可能。
自那之后Mark能发来的邀请函,已经清楚说明白了这点。
除了Oedo自己,兴许根本没有第二个人选择躲闪,或者小声怀念。
谁不想成为坦荡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心虚,留恋,与难以自持。
Oedo以为他会更激动一些,他从来不是一个轻易能够控制各种情绪的人。此前他担心过度——会脸红,或者皱眉,事实上都没有发生。
他敢说,Mark是他见过的穿西装最好看的法兰克福人。即使他知道自己的朋友圈中也许只有一个Mark Seibert真正来自法兰克福。
穿西装意味这是一件正统而严肃的事情。当对方笑的熟悉又陌生,他有些走神,甚至忘记伸出手迎接,但是这怎么能难得住Mark?高大正经的金发男人笑着挑眉毛,直接拥抱了他。
像多年不见的老友重逢,却因为在突然有风的甲板上感受不到太多温度。
年轻人这才下意识的回抱他。
“好久不见,Seibert先生,好久不见。”&蓝眼睛的年轻人有些吞吞吐吐,一个拥抱似乎打断并抽走了他行进中的语言系统,还给他一个他们不甚熟悉时的称呼。
“你还在叫我先生,”只要Mark永远微笑,就没有人不会不爱他——工作人员帮他礼貌性回绝了几位似乎想来索要合照的游客或者粉丝,他笑着向那些人招手。“老友叙旧时间!——要喝茶还是咖啡?”&
Mark示意他跟上来一起走,顺手将Oedo手里的行李箱提了过去。
“免费的游轮旅行,何乐不为呢,” Oedo没有接话,但是余光看到Mark说话间投过来的视线,他笑了笑。“我相信你也喜欢。我们的房间在上面——有阳台和游泳池,海景套房名副其实。”
“当然不是同一间,你可以放心。”
Oedo还是笑了,即使Mark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承认,他又有一点找回了当时为什么会稀里糊涂亲上去的感觉。
“那也许我可真的失望了。”&他笑着回复,也想像说话的人一样挑衅的漫不经心。
Mark却没有再回他了,只是笑了笑。
言语往返的技术上Oedo又一次觉得自己无法胜利。
房间的布置整洁典雅,地中海的行程里风格也是极其地中海——双层窗幔透纱又朦胧,未免让人多有些遐想,然后是原木色的大床,枣红粉红深蓝浅蓝和白色的斜纹地毯,泛灰的素色沙发,轮廓锐利的编织纹样圆凳——透明的淋浴间旁边是凹下去的方形浴缸,没有遮挡物,Oedo把目光收回到阳台上的泳池。
“泳池看起来很棒。”
“很明显,我觉得床和浴缸也是。” Mark很快接话。
“也许。”Oedo的回复一些生硬,但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回答会更好。他从来都不是语言学科上的佼佼者,当然心理学也不是——他不明白Mark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从上船到现在,他的每一句话都在让Oedo分心。
他们在阳台上坐下,Oedo看到他与隔壁的房间几乎相通——那是Mark的房间。
侍者送来种类繁多的茶点,Mark给了他们小费,然后将曲谱递给Oedo。
他是故意的——Oedo没由来有些怒火中烧。
他是故意的,他为什么要故意?
歌单上有Broken Wings.
他们没有在一开始就认识。
更早的时候,Oedo只是挂了名的主演——他接到面试成功电话的当即就被告知,他是主演,但并不是最终确定人选,他可能随时会被制作人认为更合适,更有利于剧目影响力与口碑的演员换掉。
所有人都希望这部重新投入一切精力的复排作品能够更好,他们需要一切影响力,他们不能孤注一掷的赌在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主角经验的年轻人身上。
每个人都懂得权衡利弊,没有人敢轻易开口。
沉默的博弈之中,Oedo没有退缩。
他二十多岁,年轻,没有名气,可他天不怕地不怕,他没有不去尝试的理由——这样的挑战似乎让他热血沸腾。
而另一位同样重量级的角色也姗姗来迟——那时候Oedo并不知道同自己对手戏的角色早就已经确定,他也会好奇为什么重要角色空缺,可他从不多问,除了唱歌他甚至连话都没几句。
他们按小时付他周薪,和其他的伴舞和群演一样。一部新戏还未尘埃落定,谁都没多少钱。每一天都像是最后一次与角色融为一体,Oedo一直做着有人推门进来,然后他只好拎包走人的幻想。
然而排练居然顺利进行了一周。
对手戏当口,他对着空气唱了一周,想象着对方是如何的凶神恶煞与自己吵架大闹了一周,自己摔乐谱,自己红眼睛。
沉默的独角戏之中,Mark就这样出现了。
有些人天生自带光环——要承认,不是每个早年做经济工作觉得音乐更适合自己便转行的人都有勇气挨到快三十岁才去参加选秀节目,结果突然就拿下了大戏重要角色,从此星途璀璨,一帆风顺。
Oedo这才知道,他一直以为待定的,像自己的角色一般还没选好的另一个角色其实早就被敲章认定,只等这位巨星空出档期来参与排练。
接着他们打了招呼,Mark主动与他握手,他的绿眼睛称他的金发,他的笑容看似亲切。
Mark对Oedo总是主动的那个。
主动握手,拥抱,帮他整理随心所欲的乐谱,告诉他应该怎样处理高音的变调;他们慢慢熟悉,冬天的时候他摘下一只毛线手套衔在嘴里,皱着眉将Oedo乱七八糟的围巾系得整齐又温暖。
除了一次,仅有的一次,Oedo主动倾身过去,他们清醒的不得了,之后却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选了这首?”&乐队休息的间隙他们在吧台的角落里并肩坐着。演出还未开始,小演奏厅仍然是非公开状态。
Oedo并没有指出名词。但他相信Mark不会不懂。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他没有沉默太久,他一直知道对Oedo应该如何攻守取舍。
他成功了,他从来不失败。
Oedo听见自己在心底叫嚣。
“只要不是假话。”
“那我确信你听了会很开心,” Mark大笑着说,似乎他们的气氛从未变得尴尬。“所以我要说假话,”他喝了口茶。“假话是我用Excel做了表格,闭着眼睛让它们抽选数字,然后落到了这首歌。”
“好的,我信。那真话?”
“真话是秘密。”&他不再大笑了,但是也没有注视Oedo。
“而秘密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的话,”&他抬头了,Oedo没有来得及将视线转移,他们的对视似乎让彼此都有些猝不及防。
“而悄悄话只允许在夜深人静没有别人的房间里。”
Oedo又一次觉得心跳的频率乱了。
——TBC——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入夏又是转眼间的事情。
音乐家和主教大人愈演愈烈的绯闻(居然)并没有随着合约的签订而消散下去。新闻发布会后的沃尔夫冈依旧咬牙切齿,却没有半点方法——他比谁都清楚,往后要登门拜访的时间将会频繁让各种脑洞写手哭到断气——还要什么同人,合照/偷拍/实锤不好看吗!
明明是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变得更加复杂情急之下答应的决定,反而成为了某种催化剂。
一件事不出意外——网络直播的访谈节目在播出时自然剪掉了突发状况,然而它们最终流传到了整座小城,成为了热门的茶余饭后。
伴随着“卖腐究竟有什么好看的”和“嘻嘻我们开心不想看戳您自己眼睛”以及“卖什么卖什么,这根本就是真爱啊”的几大派别阵营,没有消散下去的主教扎tag愈演愈烈了。
(自认为)比直布罗陀海峡还直的沃尔夫冈,与对这种事情根本毫不在意但(觉得自己)的确也是个直男会不会影响不大好的科洛雷多,难得拥有了共同点:如何才能使这件本就不该发生的误会彻底解除呢?
是不是需要顺手牵几个姑娘,或者宣布一下婚讯?
可是,首先,要有个女朋友啊……
适龄单身沃尔夫冈与科洛雷多,卒。
年轻的音乐家并不是工作狂,也从来不是忙起来就放弃约会的类型;正好相反,沃尔夫冈一直都是花天酒地享受人生的派别,坚信生命只有一次,能爽几次是几次。和科洛雷多话题并肩的这种趋势,可以说是严重的阻碍了他因为忙着张罗自己歌剧驻场而无处安放的桃花运。
怎么办呢。
沃尔夫冈很是处心积虑。
反正已经公开了和科洛雷多(夏季音乐会合作)的关系,而主教大人在这件事情的责任不会小于受害者音乐家本人,如果要让沃尔夫冈自己来承担和解决,那未免也太便宜那位大人了些。
大体的曲目配置也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正巧可以在商讨解决事情的同时顺便交个工作差。
计划通的年轻音乐家趁着夜色出发,沾沾自喜这个时间可以躲过记者与粉丝的密集攻击。
而当主教大人看到黑夜里一身白衣站在车边浑身上下散发着“老子就是音乐”的莫扎特,仿佛一阵头晕眼花。
下一秒,噼里啪啦的闪光灯和镜头彻底又让音乐家本人头晕眼花了一阵。沃尔夫冈还在莫名其妙,脑门上就差一个井字符号表达有心无力愤怒的主教大人抢先各种想要上前的记者抓住了愣神年轻人的手腕。
哇主教大人穿着黑色家居服在黑夜里散发黑气,稿子可以不可以这样写?
科洛雷多面无表情,扫视了一圈想要涌上来又没什么胆子的媒体记者,一句话都不想说。
一脸懵的音乐家,就这么被沉默的年轻主教揽着推进了门。
在客厅落了座,科洛雷多觉得每问一句都要经过思考。
沉默半晌,只得让阿科先上了茶来。
“你为什么这个点来?”&他会回答:“谁知道您府上像24小时开放的动物园啊。”
“来之前为什么不发短信或者打个电话?”&他会回答:“您大忙人谁知道会不会接电话回短信。”
“为什么不让你姐姐联系阿科?”&大概会回答:“我自己的事情就喜欢亲力亲为。”
若是交了乐谱,估计会一脸骄傲用十万个形容词向科洛雷多公布这可是皇帝才有资格听的仙乐,人间难得几回闻呐。
大脑飞速运转之后,科洛雷多叹了口气。
沃尔夫冈喝了口茶,故作镇定,他们是有些抱歉——作为一个说走就走的水瓶座,他的确没想到要不要通报一声来主教府上之类的,完完全全野惯了的作风。
但科洛雷多也没有必要如此绝望的叹气吧,仿佛要讲一个“我累了,我真的累了,你放过我好不好”的言情故事。
“所以说为什么这个点突然上门来?”&沃尔夫冈嘟着嘴还在佯装喝茶,科洛雷多认命一般打破寂静。
“……我也不知道您家是24小时纯开放式随意让人参观的动物园啊。”&白衣服的年轻人迅速咕囔几句。纵然有些心虚,可他是完全没料到这种情况啊??
回答完之后的沃尔夫冈罕见地看到主教大人别过了头,仿佛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转瞬即逝。
什么阴阳怪气的?刚刚被拉进门还是怒气冲冲,坐下之后又叹气,这会儿又要笑了??
太可怕了,你们皇宫贵族不会都又这种毛病吧??
沃尔夫冈皱了皱眉头。
努力憋笑的科洛雷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来之前好歹打个电话?如果不是我凑巧在窗边看到你被人围观一直不出来该怎么办。”
“您可是主教哦大人??大忙人谁知道会不会回短信接电话啊,怕是要等上一晚上都没音讯。”
沃尔夫冈一脸惊恐,这回答没什么大不敬吧,而科洛雷多真的笑了,自己是不是会被杀头???
“总之我把乐谱给您带来了,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突然惊慌的音乐家把南奈尔封好的牛皮纸袋扔给科洛雷多,立刻就想跑了——这稀奇古怪的风向,怪让人害怕。
这越理越乱的状况,使得扔下乐谱的沃尔夫冈已经完全忘记了想要和科洛雷多商讨待解决的八卦问题。
而此时此刻,他宁愿自己的绯闻对象是自由奔放的少女偶像席大师。
“不留一晚?现在出去可不是会被门外那些人认为心虚了。”&冷静下来的科洛雷多开口。
正如他所预测的一样,沃尔夫冈单纯直率又毫无心机。几次不长的时间接触下来,主教本人对于骄傲又倔强,每次见他都像看到敌人的猫一般浑身炸毛的音乐家已经算是了解了透彻,也或许正因如此——他长这么大从未遇到过这么好猜心思的年轻人,他是他心情颇好,即使又奔波忙碌一整天,他居然难得的想要想要他再留一会儿。
“呵呵,我更不想被误认为和您共度春宵。”&天才音乐家沃尔夫冈才不屑。
“?跟主教共度春宵有什么不好吗,难到不是名利双收?”&科洛雷多心里发笑,面上一本正经。
已经站起来的沃尔夫冈终于忍不住翻了白眼。第一面就觉得这人下流,果然预感是没错的,听听这话,瞧瞧这人,活脱脱一个撕下面具的王室贵族,教科书般的反面代表。
“醒醒吧您,谁被双收还不一定呢吧??”
科洛雷多实在是忍不住笑了。他发誓,全世界的音乐家,只有这个莫扎特能让他觉得快乐。
“那我要是不让你走呢?”&科洛雷多低头眨了眼睛,突然站起来往沃尔夫冈的方向走。
沃尔夫冈心中的震惊还没来得及具象化,条件反射疯狂后退数步发现竟然已经到了墙根。
?说好主教的主教府宏伟辉煌呢?怎么就这几步就到底了??
一只手还作势要撑在沃尔夫冈的肩膀上方。
还想玩壁咚??请问这位大人平时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啊???
沃尔夫冈实在很想开口骂人,却听到有人走来的脚步声。
然后阿科进门,默不作声地收了茶具。
科洛雷多这才收回了手,撤回了戏谑的笑容,一脸淡然的仿佛他清白无辜,什么都没说也没做过。
“阿科,送这位先生回家,”&恢复了公式化的声音似乎又丧失了温度。“从花园的侧门走吧,那儿应该没人。”
沃尔夫冈撇撇嘴。这个科洛雷多,到底是个什么鬼啊。
他知道刚刚主教跟他开玩笑——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梗他跟席大师也算玩了好几年还乐此不疲,可这是位亲王主教哎,很难让沃尔夫冈不去想他是不是因为没有童年伙伴分享过家家游戏才造成这种人前后迅速转换的人格分裂。
一码归一码,他吩咐手下送自己回家,还贴心走没有人围观的门,也不能算是个百分百的坏人。
然而评价科洛雷多是个好人这个认知也太冲击了。
理智如沃尔夫冈摇摇头。
都是他搞出来的这些事端,不能轻信人心啊阿玛蒂。
“谱子我会看的,”&科洛雷多送他到花园门口,阿科已经在外面等着。“下周应该还有需要出席的活动,因为你不会看邮件所以我会电话通知你,不要关机,我相信你也不想我又去你家。”
表面上点点头,沃尔夫冈心里嫌他也太啰嗦。
天已经黑透了,出了门才感觉到室外在飘又细又密的小雨,月亮都趁着烟雾迷蒙。
沃尔夫冈走出花园的铁门,莫名回头看到科洛雷多还站在台阶上未动,整个人伴着轻风细雨,好像一座雕像突然变得柔和。
他是不是有双绿眼睛?
沃尔夫冈坐进车里,外套上密密麻麻的雨点汇集成了一片,他的脑子里乱七八糟,他想也许他需要给他道个歉。
“总之下次来的时候我会先告诉您的!”
短信发出去,他觉得困顿,有一阵子才能到家,沃尔夫冈打算打个盹。然而一片黑暗中,他总觉得能看到那双绿眼睛。
而第二天,报纸头条政治与音乐系列(是的,他们竟然开了个专版)最近更新为“感情升温|干柴烈火难舍难分,音乐家夜宿主教堡?”的恶俗标题,配上面无表情的主教大人拉着一脸懵逼的音乐家进门的照片,成功的让沃尔夫冈用愤怒的嚎叫声掀翻了房顶。
他发誓,从现在开始diss一切绿颜色,不管他有多喜欢斯莱特林。
“沃尔夫冈!”
南奈尔跌跌撞撞抱了一只大箱子招呼沃尔夫冈来帮忙。
“这个是你的,”南奈尔把单辫的长发往后一撩,给弟弟挑了一条黑底金色星星纹样的领结。“领带就给爸爸吧,黑色这件长裙是妈妈的……”
“虽然你不情愿听,但是你和科洛雷多先生今天要拍合照——他还要有讲话,你们现在合作关系,你得站前面,至少做个和善的表情给人家。”
“沃尔夫冈,你想穿什么颜色?”
被点名的年轻人还穿着睡衣,盘着腿坐在床上玩手机。大毛巾搭着软塌塌的头发,也只是没有往下滴水的程度——刚洗完澡的音乐家,完全不想回应忙到自得其乐的姐姐。
“沃尔夫冈!”&只有写曲子和玩手机时才会安安静静的弟弟头上敷衍盖着的浴巾一把被扯下来,就算是夏天还在湿着的乱发突然接触到空气还是会冷,他抖了抖。
“您说了算嘛姐姐,”沃尔夫冈央求南奈尔把毛巾还给他,这才正视了晚上的活动所需要的硬件装备。“您和妈妈都穿黑色,那我也穿黑色,星星领结最好看了,您选的什么都最棒了您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公主您看我都听着呢。”
还故意绕过了最不想知道的部分。
“这种拘谨又假模假样的慈善酒会可就绕了我吧,”&沃尔夫冈把一颗金色的脑袋伸向铺开毛巾坐在自己身边的南奈尔,闭着眼睛小声抱怨。“又是科洛雷多,怎么又是科洛雷多,您说他怎么就阴魂不散?一个王室角色,嚯,代表国家形象呢,整天贴着我上娱乐八卦头条,您说像话吗……”
正帮着年轻男孩儿擦头发的南奈尔噗嗤笑了,隔着毛巾重重揉了弟弟的金头发。
“从照片看我觉得你们俩挺配的。”
“南奈尔!”&沃尔夫冈怒目圆睁,从毛巾底下探头。
“前几天没说一声就跑去找科洛雷多先生的可不是你吗,”&南奈尔把人摁回去,不顾弟弟的惨叫继续擦头发。“还有头一回在剧院,人家恭恭敬敬的没一点架子,你倒好,眼睛都要翻到天上了。”
“我都还没说访谈节目的事情呢,还没人说你们俩在谈恋爱就自己招了哦,我看你倒是挺享受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提这件事——————”&沃尔夫冈一把掀了毛巾盖在自己脸上,躺平。
“瞎激动什么,我都还没说完呢,”&南奈尔站起来,继续把箱子里的衣服配套整理好。“虽然我知道你跟他没什么——其实有什么我也不介意,而且有些小姑娘写你们两个同人的文笔超好的哎,你知不知道有个网站叫AX3我看了好几篇……”
“我给您跪下了姐姐。”&沃尔夫冈心累。
“庆幸爸爸不怎么上网看不到这些——虽然前些天他看到报纸脸也是很沉的。你呀,越在意就越烦恼,越是烦恼越是在意,而太在意的事都不会有好结果。既然你知道他们都是胡言乱语博眼球,就随他们去呗,不要理就是了……”
“这套你等下穿好,我帮你挂在这。”
南奈尔再三叮嘱他立刻起床试衣服,有什么不合适要立刻修整才能完美地参加晚宴。
沃尔夫冈哼哼唧唧地起来,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南奈尔的话。
“不过要是你哪天出柜了,我也还是最爱你的。”&衣服脱了一半的沃尔夫冈眼睁睁看着姐姐又推开了门,撂了一句不适时的温情话,非常潇洒地转头离开。
………………
那可真是十分感谢了。
沃尔夫冈在心里静默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
晚宴的冗长前奏永远亘古不变。又不是电影节就还都要走红毯,还要有媒体,各路艺人模特都恨不得在镜头前招手停上个一小时。而最恼人的,就是临近目的地才得知要和最讨厌的人搭档,走红毯。
沃尔夫冈顿时瘫倒在车后座。
“为什么??我不是要和姐姐一起走吗??怎么突然变成了科洛雷多??”
南奈尔一脸抱歉。
“我早上就该告诉你的,结果偏偏这件事忘记了,我们的车和科洛雷多先生的会前后到达,我和爸爸妈妈一起,你和科洛雷多先生一起。”
“你知道的沃尔夫冈,毕竟你们现在签着夏季音乐会合作的关系,正在轰动一时,主办方也非常想利用这个活动来宣传造势,也正因如此科洛雷多先生才答应在这场晚宴上发言。”
沃尔夫冈什么都没听进去,双眼放空,大脑放空,直到车子停了下来。
“救我,南奈尔,我唯一的姐姐,我最亲爱的人,我们可不可以趁现在互换衣服,我觉得我们长得还是很像的,我十分愿意将科洛雷多献给您。”&年轻人贴在想要下车的姐姐肩头哭唧唧,从未觉得还有哪一刻如现在般需要他无所不能的姐姐。
南奈尔翻了个白眼,非常狠心地打开车门,下一秒喜气洋洋地和爸爸妈妈走了。
被全世界抛弃的杰出古典音乐家莫扎特先生,仿佛等待死刑一般寂静地瘫在车后座。
直到地狱一般敲车门的声音响起,他知道这是死神来接他了。
这位死神穿了一身白西装,头发往后梳,看起来正式又严肃极了——即使他的腿很长脸很俊,但死神也还是死神。
科洛雷多示意他笑,沃尔夫冈走下车,向欢呼的媒体群众挤出来一个微笑。
两个人并肩走上红毯,身高相仿的年轻人们使得快门声更加频繁。而这段不长的路让沃尔夫冈觉得自己与已经进场了的家人相距甚远——他和科洛雷多——一个他持续的,甚至唯一的绯闻对象,他们是人民群众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地消遣话题,是被小姑娘们网上疯狂打tag传播同人的热度制造者,甚至成为LGBT群体拿来当榜样的性别平权倡导者;所到之处人人都在欢呼。
沃尔夫冈心烦意乱——他发誓他看到有人将照片做成了海报还加上了两人的名字,他决定视而不见,然而签名字的时候差点写了错字。他和科洛雷多站的近,显然这位主教大人发现了他的意外事故——音乐家发现主教差点笑出声,转头目光凶狠地瞥了他一眼。
科洛雷多迎向沃尔夫冈(自以为)凶巴巴的目光,即使想笑也立刻噤声。
他知道这位总在放飞自我的音乐家丝毫不会理会众人的纷纷议论,即使会后悔或者在意也挡不住终究要做自己的步伐——说人话就是,科洛雷多非常不怀疑自己会因为没有恶意地嘲笑他而挨揍或者挨骂,然而这样的场合和那样的状况下,他和这位音乐家还是保持点距离和话题更好些。
主办方将媒体记者与未受邀人员统统隔绝在外是最正确的做法——沃尔夫冈带些赞许扫视了人并不算多,呼吸空间还算舒适的场内环境——最重要的是,没有镜头,没有摄像机,这意味着他可以暂时松懈,并不需要扭曲或僵硬的笑容使自己一次又一次粉墨登场。
总算与家人站在一起,又遇到前来搭讪说话的各路他并不认识也不想认识的老板企业家经纪人或者其他职业的代表人员,举着一杯酒一口没喝,一路问候下来便也没有心情去偿。
至于科洛雷多短暂演讲的部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居然拯救了疲于应酬的沃尔夫冈。
他理所当然的站在最前面,不需要挨个转身向各路大佬问好,身边站着姐姐和父母,无限又短暂的安心。
“……再次感谢主办方的邀请,我与我的合作人,也是我的搭档,更是我的朋友的莫扎特先生都非常荣幸参与至此。复兴与扩散古典音乐是我和莫扎特先生最极致乐意的事业,我们也希望认真策划的夏季音乐会企划会为众人带来极致的体验。”
一双长腿裹在修身的白色西装裤里,衬衣领口略微敞开,头发明明梳的一丝不苟,却又有少许泡在了额前,科洛雷多举起酒杯致敬,沃尔夫冈讶异地发现这位朋友胸肌居然还健在。
沃尔夫冈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场合被迫又认真的盯着科洛雷多,也这才发现科洛雷多并不是一个丑鬼。
除了身材保持地比想象中要好,沃尔夫冈意识到似乎自己是第一次观察正式场合下的主教科洛雷多。说到关键词莫扎特的时候,他的目光会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
他有双绿色的眼睛……沃尔夫冈不得不承认,场内的光线柔和,那双眼睛又夺目,居然让人心生温柔又多情的错觉。
掌声热烈响起,沃尔夫冈才惊觉自己盯着科洛雷多的脸发了呆。
被观察的当事人只是再次举起了酒杯,视线若有若无的从沃尔夫冈身后绕了去。
走完形式的晚宴在后半段的时候基本上变成了蹦迪大会。老辈们架不住时间太晚,又不爱跟着劲爆音乐和着年轻人起哄,都先后离场。
只剩下年轻人的晚宴彻底变成了热闹趴,姑娘与小伙子们勾肩搭背,气氛开始轻松愉悦,沃尔夫冈摘下了星星领结,脱了西装,解了几颗扣子,也试图在只有年轻人的场子里寻找些漂亮姑娘。
有一些来跟他搭讪的女孩子——她们难道都具备一键换装的功能?前半段还是长发飘飘举止得体,长裙优雅,这会已经换上了大圈耳环,衣服也变成了火辣短裙小吊带。
沃尔夫冈有一颗小男孩儿的鼻子,他偶尔会抱怨为什么不能看起来再成熟些,但他觉得自己拥有独特魅力的。
比如此时此刻,来搭讪的惹火大姐姐们。
波浪卷的姑娘勾着手就来邀他跳舞,没转几下就要亲上去,待到沃尔夫冈手顺着腰往上摸,又娇滴滴地在耳边问什么时候给自己写几首曲子。
一瞬间被勾起来兴趣全都没了。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的亲热,就不能不这样堂而皇之的变相交易吗——即使沃尔夫冈知道,场内一大半盯着他的姑娘(可能还有小伙),基本均是这个目的。
有才华很好,可是有才华就会出名,然后出了名,连单纯的逢场作戏都充满了目的性。
无趣又无聊。
想问南奈尔要不要回家,视线在每个角落扫过才看到姐姐和一群姑娘聊的正欢。
场内音乐变得嘈杂,丝毫听不到弟弟叫她的声音。
沃尔夫冈放弃。
去拿了酒,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又扫视一次整场,才发现问题。
科洛雷多消失了。
沃尔夫冈回想了下,才意识到从科洛雷多演讲结束,看着他笑得官方周旋了几圈,就没再见着他。
他不在也没什么不对,对比其他国家的君主亲王,他抛头露面的话题度已经算是非常之广了吧。
难得一个人的自由时间,他决定在南奈尔决定回家之前自己随处溜达。
这栋在郊外的大房子平日里并不经常使用,主人也不经常居住,遇到诸如此类的活动,开放的也只有这间两层半的全景落地窗宴会厅。沃尔夫冈知道楼上有阳台,他想上去透透气,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科洛雷多。
消失了半日之久的男主角一个人坐在小阳台的沙发上,厚帘子只是半掩,桌上放着两瓶酒——一瓶已经空了,另一瓶还剩下一半。
哇这个心机,发完言就跑,以为他是耍大牌有特权先行离场,居然只是在没人的地方一人饮酒醉?
沃尔夫冈掀开帘子走上前,非常想知道主教大人独享了什么陈年美酿。
科洛雷多看到来人,只是笑了。一双眼睛雾蒙蒙,沃尔夫冈看一眼,没由来地想到那天的细雨绵绵。
“您可别是不胜酒力,”&沃尔夫冈挨着他坐下来,自觉地从小圆桌的杯加上取了杯子给自己倒上。“我以为您时常应酬,都已经千杯不醉了。”
“阿尔萨斯和罗纳河谷的庄园葡萄酒,每年都特供给王室。”&科洛雷多答非所问,看沃尔夫冈点点头佯装赞叹,又只是笑着拿起了自己的杯子。“你又要不屑阶级特权了,你总是打破陈规爱好者。”
“?我这和打破陈规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单纯针对您而已。”&沃尔夫冈半开玩笑般嘲笑他。“在这种烦人的时候,阶级特权还是非常好用的。”&他瞧瞧没有人的四周——他听见有高跟鞋哒哒地声音想要上楼,然后又只能哒哒地回去。
该是有人在楼下看着,沃尔夫冈误打误撞地上楼来,也是看到上来人是沃尔夫冈才没被拦下。
“怎么,你会觉得这种状况烦人?”&已经喝了不少的科洛雷多声音有些含糊,沃尔夫冈倒是听出来饶有兴趣的意味。
非常奇异,他并不觉得夏季清风月朗的凉台下,他和科洛雷多并肩坐在一个无人打扰的沙发上一同喝酒,居然聊天,是一件让自己多抵触的事情。
相反,没有任何人围观和评论的状况下,他不讨厌与科洛雷多相处,或者,他不讨厌这样的科洛雷多。
“当然烦人,人人接近你都别有目的——就不能真诚一些?喜欢我或者讨厌我,甚至接近我只是为了得到曲子也好,直接说出来难道不比假心假意的阿谀奉承更好吗,一个个都要带着奖杯,又不承认自己是演员。”
楼下还是人声鼎沸,有人烂醉如泥,也有人欢声笑语,他和科洛雷多坐在这里远离纷扰,多奇异又惬意。
“那么在你看来我更是演员了?”&科洛雷多自觉对号入座。
“可不是呢?我一直都觉得您卧室保守估计得有一百座小金人吧。”&沃尔夫冈郑重其事,正大光明喝着主教的酒,胆大包天讲着主教的坏话。
“那可不止,诚邀您去参观一下,说不定除了小金人还会发现更多有趣的东西。”&科洛雷多大笑。
“您勾搭妹子的台词可别用错地方了,黑夜使您瞎了双眼。”&沃尔夫冈瞥他一眼,自觉回复的游刃有余。“我说真的,您就真的一点不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媒体记者瞎写的那些个报道之类的?”
“写就写呗。”科洛雷多深呼吸,他似乎有些累了。没有了平日直挺挺地坐姿,整个人悠闲靠在沙发背上,西装外套揉成一团仍在旁边,领口大开,一头金发也有些打散,拿起酒杯有些颓然的味道。
“我哪能控制那么多。”&他喝了口酒,沃尔夫冈觉得他的声音更迷蒙了。“王公贵族这种传承,放到现在本来就好像笑话一样。”
科洛雷多又笑了,嘲讽的风向标也指向自己。
“我知道你讨厌极了这些,我头一回跟你对视就知道。”&他自顾自说起来,沃尔夫冈觉得他醉了,但是又不想打扰他说话。“我遇见过太多次这样的状况了——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小时候以为王子主教很酷,从来没想过原来早就不被社会需要,我们从来没有实权,这又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人人都知道,我们拥有的只是一个称号,除此之外,我们与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
“茶余饭后,八卦谈资。没有实权的皇室成员与才华横溢又自由的音乐家联系起来,当然人人乐道——乐于看关于神秘的除了头衔便一无所有的老古董怎么因为无法顺应音乐家的新新思维而被惨遭拒绝。”
“你讨厌这些,可这不是我能选择的,沃尔夫冈。”
科洛雷多声音含糊,但是发音清楚,他鼻音有些重,当他叫沃尔夫冈,显得有些可爱。
“……您醉了,主教大人,您喝多了。”&沃尔夫冈皱着眉头注视他,抛开他这些突如其来的牢骚,音乐家在想需不要叫谁上来。
科洛雷多仿佛看穿他的想法,又一次拉住了他。
他确信自己没有喝多,只是他突然想将这些都说出来。而凉台上吹了风,他透过身旁的年轻人看到帘子看到流苏翻动,然后转回视线重新聚焦看到沃尔夫冈那双灰色的蓝眼睛有了层层叠叠的重影。而每一个重影里都有自己的脸。
他在注视着我吗?
他在注视着我。
这莫名给了科洛雷多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有些人生而自由,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了命运。你六岁时写曲子,从此一生和音乐牵绊,你出门游历,你应当庆幸你拥有各式各样的选择。有些人生在宫廷,十几岁就注定终生服务于它,于是从出生起就只能接受。”
干嘛说这些啊……
沃尔夫冈皱了眉头,他坐在年轻的主教身边,竟一句讽刺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他庆幸科洛雷多早就吩咐了不让别人上来——出于某种心情与目的,他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这样的科洛雷多。
可这是一国主教,而他居然羡慕一个小小的音乐家?
沃尔夫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知道自己自由不羁,所有人都宠他爱他——他偶尔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无天,但是如果他想去慕尼黑,如果他想去富森,没有人会拦住他的;他总在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强迫他去做任何他极度厌烦的工作——如果与科洛雷多签约的音乐会曾经算作一项,到今晚沃尔夫冈觉得这种厌恶的情绪似乎已经到达期限,可能会永久失效了。
怎么回事,我仿佛突然扎主教
席大师快来了,我好开心(即使一个字都还没写
沃尔夫冈气恼极了,他就知道这个主教不怀好意,利欲熏心人模狗样!不但大排场去剧院刻意营造出热爱音乐的假象用以贴近民心,眼看条件成熟就加以铺垫,果然是要搞大新闻。
单纯如沃尔夫冈(沃尔夫冈本人语)根本算不到这位虚伪的主教大人居然会拉拢利用无辜弱势的LGBT群体来提升自己毫无存在感(沃尔夫冈本人语)的个人形象!!
更过分的是,居然强行拉上自己??
伤天害理,罪大恶极!
我要让您付出永生难忘的代价!
音乐家站在主教大人明亮宽阔清香阵阵的门厅里,笑得(自以为)阴险毒辣。
不过他宫殿门厅居然洒熏香,难道是个真基佬??
沃尔夫冈皱了眉头。
不是沃尔夫冈对LGBT群体有什么意见。作为一位古典音乐届里的摇滚巨星,沃尔夫冈从来支持人人生而平等,任何人都有追寻幸福的权利。他先入为主地认为科洛雷多只是为了炒作,于是他武装一切做好准备偷偷来科洛雷多宅邸好教训他;可如果这位主教大人真的是多年深柜暗恋自己恰好被迫曝光,那前来问罪的沃尔夫冈岂不是又伤害了一次这位情见势屈的可怜主教。
沃尔夫冈慌乱,他发誓他并不想做一个咄咄逼人的小天使。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他相信坚强如科洛雷多,很是明白这个道理。
沃尔夫冈深呼吸,决定一口气将话说清楚讲明白,该拒绝的也要随即拒绝。
科洛雷多姗姗来迟,这让沃尔夫冈心里咯噔了几下。
因为主教大人明显精神头不太好。沃尔夫冈猜怕不是因为本人亲自来拒绝表白了。
前一日的出行耽搁了一些手头正忙的政务,连夜赶班签字预约确认与某些会面活动的出席时间,忙活到天亮打算喝杯茶休息下立即看到伯爵阿科拿着报纸在门口欲言又止。
阿科一家都是跟着自己的老手下,为人处世机敏又让人放心,多年来帮主教挡了许多额外的花边新闻;科洛雷多看他吞吞吐吐,知道可能出了什么大事。
他拿过报纸,一阵头晕目眩。
紧接着报纸上的另一位小祖宗就上门来了。
主教委屈,主教也生气啊!这个莫扎特怎么就不能忍一忍?知道他脾气大又看自己不顺眼,一纸合约,如果他答应了哪还有那么多破事!
科洛雷多浑身散发黑气,连睡袍都不想换,径直就往大厅走去。
阿科匆匆跟在后面,三番两次想提醒主教大人袒胸露乳是不是不太好,话到嘴边看到主教怒气冲冲的脸又咽了下去。
“您好啊大音乐家,难得您主动上门,是终于想通答应了合约吗?”
科洛雷多皮笑肉不笑,抬眼示意阿科给沃尔夫冈搬把椅子。沃尔夫冈拒绝坐下,被阿科一把摁在软榻上。
沃尔夫冈有点懵。说好的厚脸皮科洛雷多呢?明明是他一手策划的整件事情,都见报了难道不是目的已达成?怎么比我还气的样子……讲不讲道理啊!
这胸肌腹肌可真让人羡慕……等等。
沃尔夫冈摇摇头,咳了一声,清空刚刚入侵的大脑内存。
而刚才沃尔夫冈那些如果主教大人真的被迫出柜那岂不是太可怜了的心路历程,也都随着软到禁不住让人下陷的坐垫,与主教大人在脑子里的胸肌腹肌一起逐渐消失。
真是不要脸,居然用色诱。
“……告诉您不要搞这么一出忽热忽冷!”音乐家找回了理智,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您再怎么制造话题都没有用的,这位大人。我非常严肃的告诉您,年轻伟大的音乐家沃尔夫冈阿玛德乌斯莫扎特告诉您,即使您是暗恋我多年的深山老柜,也不会从我这里获取一星半点的同情;欲擒故纵和软硬兼施对我都是毫无作用的,您就是把衣服在我面前脱光也一样,希望您弄清楚这一点。”
沃尔夫冈从椅子上站起来,理了理衣领,高傲地故意不看身边(狐假虎威的)伯爵先生。
我?忽冷忽热?多年深柜?暗恋……?
科洛雷多头晕脑胀,每一句带了火的话都仿佛呼之欲出,他甚至忽略了那句脱光是什么意思。
要冷静,要克制,要理智……
主教大人揉揉太阳穴,一句话都不想解释,想到下午还有日程安排,非常心累,抬手让阿科送客。
“如果你大老远跑过来只是想说这个,那我想说这一切都不是我本意。我只需要你答应合约,这些旁枝错节的意外我根本没有料到。”
“你想要道歉,就被偷拍的照片一事我可以承担,但我最近非常忙碌,”在沃尔夫冈挣扎着被阿科带走前科洛雷多最终开口。“等到时机成熟,你镇定下来,我会亲自去给你解释。”
“以及,我会带上合约。”
主教大人什么人,主教大人最不缺的是耐心。
沃尔夫冈又想义正言辞,被阿科架了肩膀就拖着走。
从侧门被扔出来,沃尔夫冈仍然没整理好表情。
又是一场没分出胜负的斗争,主教似乎根本没想要说明一切。
他说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真的?
他到底是不是基佬?
我都前前后后拒绝八百次了,也明确说了他跳脱衣舞我都不可能签合约,他到底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而且那种标题的报道是什么鬼,看看刚刚的科洛雷多一脸肾虚说话都气若游丝,怎么可能我才是媳妇???
生气又疑惑的沃尔夫冈,根本注意不到远处相机的咔擦声。
一无所获的问罪之旅让沃尔夫冈心情非常之down,照科洛雷多最后的话来说他似乎是不会轻言放弃了。
南奈尔走进房间就看到弟弟垂头丧气坐在钢琴前,脚下身旁的曲谱一反常态,收拾的异常干净妥当。
真令人恐慌。
“姐姐,您可别说话了,”沃尔夫冈趴在钢琴上,赶在南奈尔开口前抢话。“今天非常丧,我不希望再有什么新闻出现了。”
沃尔夫冈一气之下就去科洛雷多宅邸的行为自然没有得到姐姐的支持,败兴而归也属意料之中,南奈尔摇摇头,只把笔记本放在他面前。
“你的老朋友发你邮件,顺便还有一个早前约好的访谈节目要上,像是明天吧——你需要准备很多事,沃尔夫冈。”
沃尔夫冈脑子都要炸。
访谈类节目——上个月刚回来准备歌剧首演,想着几年不回一次老家,有邀请自然就答应了,约好录制的日期都忘了结果偏偏碰在了这个节骨眼上?
祸不单行啊简直想哭……
沃尔夫冈憔悴地点点头,然后看到席卡内德的邮件。
前一秒还感动地以为老朋友张开双臂安慰自己,下一秒脸黑的沃尔夫冈使劲点了退出。
“嘿亲爱的沃尔夫冈,我的大音乐家朋友,我是你的大剧作家朋友。
近来如何?我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觉得应当分享给你知道,可这究竟怎么回事?多年前你因为灵感突如其来黄了我介绍的妹子导致我被两个耳光赶出酒吧的故事到现在还历历在目;看到报纸我可终于明白了一二三——亲爱的老朋友,不管你是不是Gay,胸怀宽广世界第一的席大师我可都会支持你,永远喜欢真实的您!
P.s 你选男朋友的眼光可真不错,那面相挺拔有几分似我,还是说其实你喜欢的是我?这我得需要好好考虑了。可是科洛雷多(是这个名字吗?)是不是太可怜了毕竟他只是我的替身。爱我要直说啊小扎特,大海里有这么多鱼~?
您忠实的好朋友,
伊曼纽尔&世界第一剧作家&还没想好要不要变成您的男朋友&席卡内德
明媚5月,于布莱顿海滩(我的龙虾尾被海鸥叼走了!!)”
沃尔夫冈真的百思不得其解,都老大不小了,怎么就能有人长年累月的保持着一颗中二之心从来不变呢??
希望他本人也被海鸥带走,不要回来了。
郁闷的音乐家很想冲动消费去喝上几杯,然而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出门的好时机。&他在小花园内踱步几回又返到室内,最终打开了席卡内德发给他的邮件里的附属Link。
一个社交账号主页。
里面的内容沃尔夫冈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不外乎是由报纸的照片为契机,给热衷八卦的用户们提供发散思维的平台。沃尔夫冈叹口气,无精打采。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一页一页翻着看转发。
大部分群情激动——还带剧情的他和科洛雷多的小段子写到有模有样,一部分一笑了之看看八卦,小部分表示“你们古典音乐圈是不是只能用这种炒作手段才能火了啊?”文不对题令沃尔夫冈很是疑问;紧接着发现了几个抱团的突变画风。
“太恶心了吧,那个莫扎特和主教居然是同X恋??”
“男的和男的?这可真恶心,真不知道爹妈怎么想——可别祸害我们正常人,这一家子奇葩,全下地狱吧!同X恋真恶心!”
已经稍微平静下来的沃尔夫冈看到屈指可数的这些言论,竟觉得比自己蒙冤还要气愤。他飞速注册了账号,挑了一条转发出来。
“醒醒吧,勇敢追求自我的人都没有歧视你的弱小无知,甚至没有智力只能空口大话,你是不是应该感恩的退下?我们毫无关系,即使如此,我仍然选择宽恕你,你居然认为你是正常人——你竟然还没我一个陌生人更了解你,你自愿为庸才废物活僵尸,这可真是可歌可敬。”
弹琴的手指们噼里啪啦打了一段,年轻人才觉得心中爽快。在厨房倒水的间隙沃尔夫冈陷入自我剖析:他虽然讨厌科洛雷多这个人,但是他对于LGBT群体并没有意见,反而非常支持。即使他和科洛雷多只是媒体故意为之(或科洛雷多故意为之的)拉郎,那也不应该因为他们就让整个LGBT群体背锅——他的举动只是因为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人不接受性向不同的人存在,这是让他生气非常甚至注册账号并转发开骂的根本原因。
自己做的没错!充满正义感!
而等他坐回到电脑前就看到自己的评论被迅速转发起来。
顺带身份也被做了一些猜疑,热心网友们又细心发现,在这条没有头像的新账号转发怼人之后,主教由专人打理的官方账号给怼人微博点了赞。
沃尔夫冈无语了。
早上科洛雷多的三言两语迅速撇清关系到底是不是假的,如果他只是背台词,那他演技可真好。
沃尔夫冈想删掉那条转发——骂完自己又后悔,正义感真实害人害己。
铺天盖地的转发早就让沃尔夫冈失去了删除的好时机,人人都在说如果神秘账号是莫扎特本人所写,那他真实正直又真实的好男孩儿。在一片欢呼声中他和科洛雷多秘密约会的传闻似乎更加坐实了。
紧接着他的账号收到一条新的艾特。
他早上被阿科从科洛雷多府的侧门扔出来,自己一脸茫然站在门口,愣了很久才想起来把墨镜和帽子戴上。
显然,当这一系列动作都被拍下来,就算有帽子眼镜也没办法帮他隐藏身份。
底下的评论更热闹了。
“这是大早上啊!!二十一世纪了!谁会这么大清早出门!不是避嫌还是什么!”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会不会,其实前一晚扎特在主教家过夜了才这么一大早就避开早高峰出来的?”
“!!!!→!!!”
“!!!!→&→&→!!!!”
………………
沃尔夫冈今天也因为措手不及的绯闻而,措手不及。
早餐时间,外出归来的父母同姐姐三脸犹豫,断断续续交换视线又瞅瞅低头沉默吃饭的沃尔夫冈,最终没有通过脑电波交流得出合适的开场白。
“行了,爸爸妈妈姐姐,你们不要再看来看去了,想问什么直说吧。”&沃尔夫冈头都没抬,相反,他的脸快埋进麦片碗里了。
“但即使我知道你们好奇什么,我也没办法回答,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当事人耸肩,他真的不知道这一切是主教的阴谋,还只是媒体道德的沦丧。
……?沃尔夫冈什么意思?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主教大人,还是不知道自己和主教大人的秘密恋爱会被曝光?
妈妈一脸惊恐看向爸爸。
爸爸只是沉默的吃饭,咽下一口麦片仿佛用尽一生。
“沃尔夫冈,”爸爸语重心长的放下勺子。“你要知道,没有人比我们更爱你。我和妈妈姐姐都希望你能够做真实的自己,我们当然也最喜欢真实的你——如果你认为他真的重要,那么就不要在意旁人的看法。”
……沃尔夫冈连麦片都无法咽下。他诚然感动几乎从来严厉的父亲说出这些温情的话来,抬眼对上三个人一脸了然于胸又深情的眼神,辩解的话又随着麦片沉在碗底。
“……我今天有个访谈录制,我先去换衣服。”
等一切工作忙完了,再好好解释吧。
沃尔夫冈心不在焉,他只能祈祷今天这个访谈除了已经给他过目的问题外不会有什么额外礼物。
然而人生处处是惊喜。
前半段还是老老实实按部就班问了些音乐相关的话题,莫扎特式的音乐理念和对于当代年轻人越来越不热衷古典音乐的状况是否不太契合,以及讨论猜想如何挽救这一现状;这些公式化的问题和早已做好充足准备的回答让旁听观众也觉得冗长无味。
中间休息之后,沃尔夫冈在大屏幕上看到让他头疼的照片们。
没有办法,随机提问的环节沃尔夫冈早就在答应录制时就随口答应——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料到短短几天人生就能够如此翻天覆地呢。
他本应该只需要接受赞美。
如果不是科洛雷多这么大排场出现,还强行装模作样去后台问候,发电报被拒绝了还要不死心的上门简直像拼死也要黏在鞋底的泡泡糖;本来是人故意惹怒自己被狗仔记者误认为是秘密情侣打情骂俏,前一日早上就想着不能大动静去科洛雷多府结果还是因为突然被扔出来愣神太久被拍,网上一片转发评论还都是“音乐家全副武装出入主教府,秘密恋爱貌似已被坐实”之类长篇大论的猜测……想想看,都是他的错啊??
然后现在,沃尔夫冈看着大屏幕上被拼成大长图的各式各样的这些天他与科洛雷多的同框照片,脆弱到下一秒就要哭了。
真是越想越难过,在主持人开始正式向他提问之前,他只想放声大喊。
“我没有!!!我不是!!!!我没有和他谈恋爱!!!!!”
“……莫扎特先生您冷静一下,没有人这么说啊?”
“??????”
音乐家瞬间脸红到耳根。
主持人迅速扭转话题,对同样懵逼的观众们笑说没想到莫扎特先生对自己刚刚耳语的笑话如此认真,不过一时情急的脱口而出似乎也说明了一个让大家都猜测不已的绯闻是否真实。
“想不到莫扎特先生一上来就以绝对否定的姿态验证了某个传播度非常火热的话题,”&主持人尽量以轻松愉悦的语气加以解释,当事人却似乎觉得声音犹如来自天边。
“既然您这么说那么关于某社交网络的账号是不是您亲自发布的这个消息已经没有意义了,不过与反对者对骂这件事大部分网民都觉得大快人心。”
主持人又将话抛给了还没从脸红余韵中清醒的沃尔夫冈。
“啊是吗,我也觉得蛮好,做自己总是没错的,况且这毕竟只是两个人的事。”
科洛雷多端坐在书房,没有表情。音乐家这句话刚过,直播的弹幕瞬间占满整个屏幕。
“所以我说,我们扎特只是傲娇而已吧??他说了这是两个人的事哎!!!”
“我们扎特!!!三观最正!!!!”
另有一些则选择从另一个角度深思熟虑:“谁不知道科洛雷多是直男啊,追我们单纯没心机的扎
特,除了要拉拢边缘群体为自己的影响力还能有什么??太心机了,路转黑。”
“就是为了政治正确而已吧??可怜了扎特,他要是认真了怎么办??我要买十张票去看他的歌剧和音乐会,告诉他我永远在他身边!只有粉丝最真实!”
这些争论都不新鲜,还有一些科洛雷多本人都看不懂的。
“说真的,没有人吃席卡内德x莫扎特吗?他们俩多甜啊,这种突然天降胜竹马的cp是什么玩意儿?凭什么?明明是席卡内德先来的好吗?”
吃什么?席卡内德又是谁?
眼看弹幕越来越密集,连莫扎特的脸都快看不清了——头一次用网络直播看节目的王室小伙儿根本不知道右下角可以关掉弹幕。
沸沸扬扬的个人八卦时间总算结束,眼看节目录制接近末尾,沃尔夫冈偷偷松了口气。
虽然进行网络直播,但真正在电视上播出时还是会有剪辑,沃尔夫冈希望他们会把出糗的那段失控状态给剪掉……即使他明白早晚都会被公开处刑。
主持人客客气气的结束整场,却没有让沃尔夫冈直接离场。她拿出手机视频欲言又止,最后带着半询问的语气向沃尔夫冈提问。
“我觉得你应该看一下这个视频,如果主教只是利用你在炒作,那么他就是罪有应得。”
一段不到一分钟的短视频,手机录制。看得出来主角是科洛雷多,因为他刚刚走出门(像是某个咖啡馆或是书店),莫名其妙突然围上来的几个年轻人和着嘘声就把一桶冰水泼到了他身上。
从头到脚,透心凉。
他看到拍摄视频的人喃喃自语又不敢上前。
几个年轻人像是磕了点什么,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骂科洛雷多是拿边缘群体当幌子为了自己的仕途不顾一切的骗子;视频拍摄者小声反驳,又唉声叹气。
沃尔夫冈突然心虚。
他的确一直觉得科洛雷多就是虚伪的皇室成员,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包括社交网络的点赞事件。可他记得科洛雷多明确的告诉他只是为了签订合约,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了一个合约的签订,炒作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新闻,还这么拼命演苦情戏,真的有必要吗??
真是累了累了。
不就是个合约,又不是卖身契。
签就签了。
沃尔夫冈咬牙切齿。
他翻了翻手机,电话簿里有一个他从来没想过主动联系的号码,是当日科洛雷多从莫扎特家离开之后,姐姐告知他合约详细内容并帮他添加进去的,科洛雷多私人电话。
“苦情戏可真没意思!”&出了演播室,沃尔夫冈给科洛雷多发了短信,外加了一个中指表情。
“至少能让我希望买账的人买账。”&信息回复的非常迅速,且目的明确,言简意赅。沃尔夫光眼前已经出现了那张不苟言笑的黑脸。
“顺便,访谈很精彩。您可真是意外的纯情——如果作为电视直播,收视率一定爆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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