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4岁,晚上睡觉摸护肤品好吗和哥哥睡觉,他一直摸我那里,哥哥17岁,我该怎么办

中国3个阶层孩子的10年人生轨迹,结果令人震惊!
大家还记得英国那部《56UP》吗,用56年来跟踪记录14个不同阶层孩子的人生轨迹,呈现了英国社会半个世纪的历史变迁——富人仍富穷者愈穷,只有教育改变命运——这是我的总结。
在中国,导演郑琼,也做了相似的一部纪录片,叫《出·路》,她跟踪拍摄了农村孩子,小镇青年,国际大都市里的少女的人生十年,让你看到三个阶层的孩子,“读书”是如何影响命运的。
(从左到右)袁晗寒、徐佳、马百娟
素材来源:一条,有束光,掌门一对一
现在让我们从最开始的2009年,展开时间线。
农村女孩马百娟
甘肃白银市会宁县,野鹊沟小学。
马百娟沿着土路步行来到学校。
老师是个农民,识一些字便抽空来教书。这间学校只有一年级和二年级,教起来不是太费力。学生虽然少,但老师同样很认真。
“上学要打工,不上学也要打工,为什么要上学?”那是马百娟父亲的看法。结果马百娟在家呆到10岁,直到校长出面游说,她才背上了书包。
一口井,一条路,一间商店,一所学校,组成了野鹊沟,这个地方仅仅以一个地名存在着,就像活在这里的人们,根本无人在意。
小如棋盘的课堂里,一块黑板,四面白墙,墙上挂着视力表、校训。
老师用掺杂着西北黄沙味道的方言:“马百娟你来读一下。”马百娟读着课本,眼睛亮亮的,藏不住的笑意。像在教堂唱诗。
游戏时间,两排瓦房围成的水泥地上,孩子们围着一个篮球,像四五个面团和气地撞来撞去。
不用去学校的日子,马百娟已经是家庭劳力中重要的一部分了。
虽然她没有足够的力气,只能以自己的足底为圆心,将身体前倾时的全部重量压在麻绳上,才拉动了这头驴。
马百娟像是驴子,驴子也像是马百娟,他们彼此较劲。
拉扯麻绳,解扣,拎起桶,身体摇晃了一下又稳住,马百娟打上来一桶的水。野鹊沟的人一生只洗两次澡,水很珍贵。
马百娟的爸爸60岁,脸像是野鹊沟沟壑纵横的一张地图,妈妈有智碍。哥哥14岁便出去打工。几个人人围着一张矮小方桌,就着一碟咸菜,默默咀嚼。
鸡蛋、文具、牙膏,野鹊沟的杂货铺什么都卖。马百娟拿着一叠皱巴巴的纸钞,向老板一样样讲清自己要的——自动笔铅笔芯,一个五毛,两个大数学本,一共三块二毛钱。回去的路上,她像吃糖果的孩子一样满足。
装上新买到的自动笔芯,马百娟和同学们,蹲在山头画画,画出他们梦想中的一切一切。
老师用含着黄沙的方言说,“我们今天来学习《我的家乡真好》。”
白纸黑字印着的课本,马百娟不会去质疑,虽说这里描绘的家乡,和野鹊沟并不一样。
还是在土坡上,马百娟念自己的作文,她说,“长大后去北京上大学,然后去打工,每个月挣1000块,给家里买面,因为面不够吃,还要挖水窖,因为没水吃。”
北京少女袁晗寒
马百娟做梦才能去的北京高校,被17岁少女袁晗寒轻而易举地放弃了。
在北京家中的秋千上,她晃荡着。她在央美附中留级一年后,仍旧有几门课不及格。
一天妈妈告诉她,休学手续已经办好。
要知道,央美附中,是全国学艺术的小孩,家中几代人努力挤破头也想进的。
漫长的夏日白天,她用书和电影打发时间。此外就是对着一幅已经完成一半的作品,妈妈在旁看了一下就走了,把私人空间留给她。
“一代搞制造,二代搞金融,三代搞艺术。”虽然不完全吻合,但粗线条地勾勒出了袁晗寒的家庭轨迹。
父亲从事房地产,母亲觉得她有艺术天分,钢琴、舞蹈、美术班轮着上了一圈,袁晗寒最后选择了美术。
“我恐慌的不是没事干,而是会不会一直没事干。”
17岁,辍学,她逻辑清晰,并很快自己打破了这种局面。骑着自行车,她转悠到南锣鼓巷,一眼看中一间铺面,租金两万。她租下了这个铺子。
问妈妈为什么要给2万,让她去做一件打水漂的事,“就当交学费了。”对于父母,爱好大过一切。
自己跑商店,买38块钱一桶的枣苗牌凝胶,穿着裙子刷墙。
说起未来,她没有想过会成为哪个阶层的人。
“不会饿死就行了。”这么说的人,后面,都有一个家庭在为她兜底。
而她,也显示出了承担这份命运的决心。开张那天,袁晗寒背了一个足足有半人高的登山包,门口已经被漆成了大象巴士的样子,打开了JVC的音响,摆出“open”的牌子,弄好风铃。
特别的葡萄奶18块,被摆放在显眼位置,这个方砖厂胡同4号的小小酒吧开业了。
小镇青年徐佳
在袁晗寒和马百娟之间的徐佳,像是这个国家的大多数。
面对497分,和第一次高考一模一样的分数,他感觉目眩,怀疑是命运的玩笑。497——离当年湖北的二本分数线还有7分!
2007年,亲戚承包了一个山头,一天午后,吃完饭的父亲开着亲戚的大卡车,连人带车栽下山去。徐佳如今和妈妈、弟弟局促在这间十几平米的出租房,都是因为那次事故。
念大学是父亲的遗愿。徐佳选择第三次复读高三,希望能把大学通知书拿到父亲坟前。
和母亲上坟
清早5点,天光已亮,徐佳洗了把脸,穿好和昨天一样的橙色袖子棒球服,和弟弟一前一后,骑车拐入湖北省咸宁高级中学,钻进枣红书桌上的教辅资料里。
两次高考失利,让他对失败已经有了恐惧,冒冷汗,手发抖握不住笔,面对镜头说起时,他仍是条件反射地眨眼、咽口水,最严重时,他想到过轻生。
早年父母在广东打工。务农或打工,是老家村子最常见的两种人生选择。出一个大学生,是祖坟冒烟,了不起的事。
妈妈的想法很简单,“即使是打工,也肯定是要文凭高的,不要低的。”
亲戚拿一些朴素的话安慰他,“你现在努力就行了,不要带着思想包袱。”
徐佳和妈妈、表弟在备考的出租屋吃饭
又是一轮又一轮的模拟考,徐佳的心在恐惧和希望中摇摆,老师拿从三本考到重点的往届成功案例刺激复读班上的学生。
没有领路人,徐佳只有自己调整自己。
咸宁考点,6-7-8日,高考就是这个城市最重要的事。校门口来了一些交警,大巴车如约到达考点。
考生焦灼地看表,家长们扇着扇子互相交流。对很多像徐佳这样的人而言,这是一次决定命运的考试。
他第三次走进了高考的考场。
辍学的马百娟
这个背对着镜头羞怯地笑的女孩子,第一眼简直认不出,是当初那个眼睛总是亮亮的马百娟。
转学的水车小学里,学生嬉戏打闹,马百娟在门口,眼巴巴看着里面感觉自己格格不入。面对镜头,也总是回避。
靠着存下来的低保金和打工的大哥攒的钱,一家人在宁夏中卫买下了一处房子,有电,有水,能吃饱饭。提起老家,父亲说,“不想老家,老家把我苦怕了。”
虽然过上了“好日子”,马百娟却不能上学了。
水车小学的老师在做最后的努力,说马百娟按时交作业,学习也在努力,被哥哥一句“纯粹不想念了”轻轻挡回去。
结束了小学生活,马百娟尝试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她在中卫的街头游走,寻找务工信息。一间酒店几乎让她燃起希望,“工资1000多块”,正是她当时在作文里期望的,她眼睛重新亮了。
“你这么小,为什么不读书?”
“你能做什么?”“我能扫地。”
“这里的地面是地毯,不用你扫,前台需要会使用电脑。”
几番对话,让她心冷下去。走出酒店,车来车往,马百娟没有停留太久,把视线投向一家德克士。
求职结果,纪录片中没有明说。看着低头无话的马百娟,我们已经猜到了答案。
留学少女袁晗寒
2012年·留学德国的袁
南锣鼓巷的小酒吧没开多久就倒闭了,2012年的袁晗寒,在德国杜塞尔多夫就读艺术方向的硕士。
全世界顶级学者艺术家来这里讲学、开讲座,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资源,袁晗寒并不当一回事。
她说自己情绪不稳定,需要烟草、闲逛来消解,在阁楼上她自制卷烟,和妈妈视频。
很多时间,她会去魏玛和朋友玩,对着歌德和席勒的雕塑,讲着漫无边际的话。
待业青年徐佳
幸运降临,徐佳考进了湖北工业大学。
大学四年,同学们玩神庙逃亡的,睡觉的,发呆的,大概是习惯了,老师讲课并不觉得尴尬。
学校是座大型催熟剂,所有人早早地成熟了。刚大三,宿舍里就在讨论“未来”。武汉给3千工资,深圳3千5,肯定留武汉啦。”
徐佳进入保险公司实习,成了一名电话接线员。
“王先生你什么时候接听电话方便?”
“方”字还没说出口,对面啪嗒挂断了。
徐佳在互联网上海投了简历,反馈寥寥。一个“神马电力股份有限公司”通知他去面试,他不敢怠慢,重金投资了正式的衬衫西装皮鞋。
找工作时在台阶上休息的徐佳
当年的富士康连环跳楼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这些借助大学文凭,从工厂流水线上逃脱的应届生们,讨论着富士康的心理咨询师和二楼的防护网,心有余悸。
在小门脸攒在一起的数码市场,他和同学们一手一个iphone出来。他说“自己以后有钱了,混好了,要买iPhone6。”
几经辗转,徐佳把自己“卖给“”了中电技术——工作难找,徐佳和他的同学们没有太多选择余地,
完成了母亲的心愿,他没有感觉松一口气,反而有些心里空落落的。“一下子把自己卖出去的感觉。”
一份工作,只是焦虑的开端。
已婚少女马百娟
这一年,马百娟家的门对摄制组关闭了。
马百娟的父亲对镜头说,“女娃娃是别人家的人了”。马百娟在一边沉默。
对她的命运,父亲盖章定论了。“除了嫁人,再没有别的出路。”
摄制组几经交涉,父亲说,“两万块,继续拍。”
一个少女,像大婶一样,挺着肚子谈论孩子、尿布和丈夫,讨论谁的肚子大。16岁的马百娟,嫁给的,是表哥。
现在,她在表哥工作的陶瓷厂劳作,日复一日吸着粉尘,陶瓷厂就在她当年退学的水车小学隔壁。
马百娟的人生似乎注定不会有别的出路,她甚至没有选择的权利。曾经对于大学的向往,如今更像是儿时不谙世事的呓语,从来不曾真实过。
公司CEO袁晗寒
2015年,从德国回来,袁晗寒去上海余德耀美术馆实习。公司聚餐的时候,他们讨论哪个vpn更好用。
德国让她感觉像一个发展到头的养老国家。虽然生活总是漫不经心,但她还想回国折腾一下。
同年,她在北京注册了自己的艺术品投资公司。像当初那个酒吧一样,家里人并没有指望她事业成功,她自己喜欢就好。
对袁晗寒来说,开公司,就像当年两万铺租开个店一样,试错成本是很低的。她可以选择学业,选择职业,也可以选择,随时换个目标。
新晋中产徐佳
直到此刻,徐佳还在当初的电力公司工作。
大学、工作、结婚,这个农民工的孩子,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必须比别人走得更稳。
现如今,他在武汉有了房,有了车,终于在武汉站稳了脚跟,总算挤进了城市中产的队伍,足以让母亲在村里人面前挺直腰板。
虽然他奋斗的终点,虽然还远未到达袁晗寒的起点,但他扎扎实实是三个人中,唯一一个确实被读书改变命运的人。
被问到阶层的差距,徐佳说“我现在接受这种不公平的存在,但我会努力去改变。”
在山村女孩身上,我们看到了封闭,绝望,失去自我。
在小镇青年身上,我们看到了努力,拼搏,负重前行。
在都市女孩身上,我们看到了个性,潇洒,无拘无束。
马百娟,徐佳,袁晗寒,三个中国的缩影。
郭德纲讲过他小时候的故事:“我小时候家里穷,那时候在学校一下雨别的孩子就站在教室里等伞,可我知道我家里没伞啊,所以我就顶着雨往家跑,没伞的孩子你就得拼命奔跑!”
在影片中,徐佳和马百娟都是“没伞的孩子”,不过与马百娟相比,徐佳是幸运的,因为他还可以奔跑,而马百娟,连跑的权利都没有。
袁晗寒则是那个“有伞的孩子”,即使外面狂风暴雨,她的青春也依然悠闲潇洒,闲庭散步,因为爸妈早已为她撑起一把大伞,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喜欢的节奏慢慢走下去,尝试不同的人生可能性。
比起英国的《56UP》,这部中国版,让我看到更多的还是希望。家里有伞的孩子,固然是幸运的,没伞的孩子,也不用唏嘘,毕竟我们大部分家庭,能给娃的大伞虽然没有,小伞还是有的,努力一下,还能给娃多撑一把伞;娃呢,他只要不疯不傻,只要愿意努力奔跑,就算起点再低,总能过上有尊严的生活,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理想。
引用罗胖曾说过的一句话做结语就是:
今天的中国,社会分层还没有最终形成,教育分层还远着呢,所以这是一个大好的时机,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每一个人都可以通过提升自己的认知,而超越自己的阶层。
提升认知,成为英雄!
▼采访导演完整视频
素材来源:一条《她用6年跟拍,3個不同階層孩子的血肉掙扎》 有束光《6年跟拍三个阶层的孩子,这部纪录片扎了高考一刀》,掌门1对1《这部纪录片戳到了中国教育的最痛处…》、24氪金
责任编辑:
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今日搜狐热点贫穷真值得感谢?有人拼尽全力才能活,有人却忙着对抗无聊
2018年盛夏,河北衡水的一位寒门女孩在考入北大后,发文“感谢贫穷”,引起坊间热议。
同样是2018年盛夏,导演郑琼带着她的纪录片出现在北京。
从2009到2015年,郑琼分别跟踪拍摄了农村女孩马百娟,小镇青年徐佳,都市少女袁晗寒,用6年时间拍出了纪录片《出·路》。
而今距片子开拍已近十年,出身寒门的马百娟终于找到了出路——她嫁给了自己的表哥,16岁那年怀上了孩子。徐佳凭借自己的努力,跻身城市新中产。至于袁晗寒,则远在德国继续着她富足但百无聊赖的生活。
所以贫穷真的值得感谢吗?或许我们可以从三个孩子的不同成长轨迹中找到答案。
“谢谢你们来看这么安静和寂寞的片子。”
2018年7月底,北京。灯光渐渐亮起,在观众热切的注视下,导演郑琼走上台,鞠躬致谢。
这是纪录片《出·路》的点映片场。这部三年前就已拍完的片子,如今才得以公映。和郑琼对其的描述不同,纪录片安静的语言之下,是三个世界的激烈挣扎——
天色仍暗,甘肃会宁山区的女孩马百娟进了厨房。灶台上放着一整块泡馍,她撕下几块就着水咽下去,背起书包匆忙出门。厨房的破旧门帘上,一个碗大的窟窿里透出她的背影。
天方大亮时,湖北咸宁的复读生徐佳已经坐进了晨读的教室中,这是他的第三次复读。墙上的红色横幅写着斗大的励志标语,徐佳则将头深深埋入堆成山的教科书中。在这个复读班里,他将实现父亲的“遗愿”,完成自己的“使命”。
而此时,北京昌平的一幢别墅,袁晗寒刚从二层的卧室里起床。辍学之后,她不再需要一大早赶去学校。她将心爱的画架摆在阳台上,斑点狗摇着尾巴凑上来撒娇,她摸了摸它的头。
从左到右:马百娟、徐佳、袁晗寒。(网络图)
在郑琼看来,片中的三个人分属三个世界:徐佳挣扎在通向罗马的路上,袁晗寒则出生在罗马,而马百娟呢?可能终其一生,她都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叫罗马。
而如果没有郑琼的镜头,他们的世界可能永远不会有交集。
“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的地方”
2008年10月的一个下午,康小军坐在郑琼办公室的沙发上。
“晗寒退学了。”这位母亲苦闷地说道。
而对郑琼来说,让她倍感好奇的,是这个17岁少女做出的选择。
不久后,在北京昌平,一座门前有竹林,后院有泳池的别墅里,郑琼见到了袁晗寒。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身材纤瘦。“那个老师特别讨厌,她每天以跟我较劲为乐趣。”女孩轻松地笑着,回忆这段“卷铺盖回家”的经历。
这带给郑琼极大冲击:“她怎么就可以如此轻易地放弃了我一生可能都摸不到的,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的地方?”
冲击感来自于20年前,郑琼的咸宁老家。在那个夏天,她经历了第三次高考落榜。羞耻与窒息感砸到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恨铁不成钢的父亲手中的炉子,“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整个社会甩出去了。”若干年后,京城一家咖啡馆里,郑琼平静地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你也知道,在那样一个小地方的封闭环境里,考大学是唯一的出路。”
于是,这部名为《出·路》的纪录片渐渐显示出它的雏形。一年后,郑琼回到了自己的母校湖北咸宁高级中学,在那里,她见到了徐佳——一个旧时的自己。
20年后,外面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但复读班的样子仍旧熟悉得让人心惊,暗红色掉了漆的书桌,书桌上垒起的“书墙”,以及一张张紧绷着的脸。唯一不同的是教室正前方挂着的牌子,上面鲜红的数字写着“38”,这意味距离徐佳第三次踏入高考考场还有38天。
英语是徐佳的弱项,他甚至在户外时也要用钥匙在地上划出英语单词,但这始终没法改变他的分数。(纪录片截图)
第二次高考失利后,徐佳想过放弃。他南下去了广州,在一家生产矿泉水瓶的工厂里打工,每天工作12个小时,工资则只有30元。他还兜兜转转去东莞做过农民工,但最终还是回到了咸宁的课堂。
徐佳的父亲死了。
两年前,他试开亲戚的卡车,连人带车摔下了山。临死前,他给老婆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爬也要供孩子上大学。”
在咸宁,土坟被建在山里。这个清明,徐佳陪母亲上坟。母亲极瘦,是当地一座纺织厂的女工。一天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里,她都要弯着腰,将钢管收进筐里,天长日久,整个人拗成了一个纤细的问号。“问号”站在坟前,瘦小的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声响。
而立志要将录取通知书带到父亲坟前的徐佳,又一次两手空空地站在这里。几年后他回忆,“我当时甚至有轻生的念头”。
良久,徐佳搀着母亲下了山。这个夏天,他将再赌一把高考,赌注是什么,他不敢想。
高园是与徐佳同届的校友。在他的记忆中,“徐佳”这个名字在学校里出场率极高,“复读两届以上的“活化石”有很多,每年总有几个名字会被老师拎出来‘鞭尸’,徐佳就是其中之一。”高园对Vista看天下政商智库记者回忆。
但在高园第二次参加高考的夏天,“活化石”终于离开了学校。
徐佳最终考上了湖北工业大学,郑琼跟着他来到了大学的课堂中。温暖的教室让人昏昏欲睡,没过十分钟,镜头扫过的地方就已睡倒了一片学生。
在与徐佳的对话中,他惯常用空泛的励志口号来表达内心的情感,但有一种理念却被他表达得异常清晰:高考是唯一的出路。
“人跟蚂蚁似的讨生活”
野鹊沟小学是马百娟家乡唯一的学校,两个老师,五个学生是这里的全部人员。
郑琼拍摄当天,语文课的主题是“我的家乡真好”。老师用乡音念着课文内容:“过去我的家乡,农民叔叔爷爷套着毛驴车赶集,现在柏油马路上车辆穿梭,人来人往……足球场外边楼房林立,鳞次节(栉)比。”
马百娟埋着头,用手指点着课本上的小字。学校是两间平房,一堵矮墙——墙里的空地是操场,墙外的空地是家乡。
但就是这样的小学,11岁的马百娟差点没有机会坐在这里。
“念书干啥,念完要是考不上还不是回来种田吗?”试图阻止的是马百娟的父亲。他年过60,风沙在他的脸上留下刀刻一般的皱纹,仿佛刚从罗中立的油画中走出来。
这是甘肃省白银市会宁县头寨子镇野鹊沟村的山里。清晨,马百娟的父亲躺在高高的谷堆上,胳膊伸进麻绳套中固定,再一发狠站起来,肌肉便形成虬结的形状。跟在他身后的是马百娟,身上背着比人还大的谷捆,驴子在面前开着路,一家人走在弯曲的盘山路上。
镜头陡然拉远,直到这几个影子变成一个个小黑点,郑琼坐在北京宽敞的家中,指着电脑屏幕叹道:“人跟蚂蚁似的讨生活。”
2009年,马百娟一家在山坡上搬粮食。(纪录片截图)
最终,马百娟的父亲被劝服了。再次得以背上书包的马百娟很兴奋,她穿着紫红色的衣裳,夸张地摆动着手臂,粉色的鞋子欢快地踢在土路上,扬起尘土。她一路走,一路笑,笑容被前方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来。镜头后的郑琼评价:“笑是她和世界交流的方式。”
但更多时候,笑可能是马百娟与世界交流的“唯一”方式。几经尝试后,郑琼终于让她说出了“台词”。“可能因为受教育太少,她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答案。你问她什么,她都只能用一个字,或者一个词来回答。后来我只能自己把这些语言组织起来,问她是不是这个意思。”
于是,镜头外的人们看到了马百娟坐在土包上,拿着一张纸条,读着别人写下来的自己的想法,“我长大了要去北京上大学,我上了大学,要去打工挣钱,我要一个月挣1000元,买面,因为我家面不够吃。”
女孩的语调很奇怪,每到一个标点处就会停顿一下,吸一下口水,再着急地念下一个字。
但对于生在北京的袁晗寒来说,1000元只意味着试错成本的二十分之一。
辍学之后,袁晗寒的生活一下子慢起来。她在阁楼上看碟,偶尔去草地上揪两把草吃,或者用榨汁机把草打成纸浆,再用烤箱烤成纸,在那张纸上写诗。日子冗长且无聊,“我恐慌的不是我没事干,我害怕的是我会不会一直没事干。”
为了对抗无聊,袁晗寒跑去南锣鼓巷盘下了一家店面,用来改造成酒吧。彼时,店铺的年租费用是两万元,“这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她穿着长裙给店面刷漆,并在墙壁上贴满自己的摄影作品,却只卖出了两杯奶茶——顾客是郑琼。三个月后,酒吧倒闭了。
但可怕的无聊还在持续,于是袁晗寒又去巷口的情趣用品商店谋得了一个导购的职位。“(因为)我的性格比较压抑,我觉得要找一个方式克服这个障碍。所以干这个导购,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一个人走进来我就一定要卖给TA一件东西。半年下来,性格开朗挺多的。”
每卖出一件商品,给5%的提成。但袁晗寒反正不在乎,说至此处,她嗤笑了一声:“你就想象一下,那么小的一家店铺,我一个月就是往死了卖,能挣多少?”
“命运好找个好人家嫁了,
这就是女孩的出路”
纪录片点映结束后,现场有观众发问:“你拍完这部片子后,对片中的人物(的命运)有什么改变吗?”郑琼简洁地回答:“没有。”
面对Vista看天下政商智库记者,郑琼再次解释,“这是一种救世主的心态。我没有。”但事实上,在马百娟一家看来,郑琼一度就是“救世主”。
摄影师、马百娟与郑琼。(网络图)
拍完马百娟的片段后,郑琼将其放在了iDocs纪录片论坛的官网上。很快,一个加拿大人联系到了郑琼,表示愿意资助马百娟和她的哥哥读完大学。
一切看起来很美好,只需一个中国银行的储蓄卡。郑琼把这句话掰开了、揉碎了,摊在马家大哥的面前,也没能阻止他最后办了一张中国工商银行的信用卡。“跟他们沟通一直很费劲。”郑琼有些无奈。
储蓄卡还没办好,马百娟就离开了学校。此时她14岁了,身形在一众孩子中大得有些扎眼,但年龄却没能给她的学习带来任何优势。于是一个明媚的晴天,马百娟的表哥骑车载着她来到学校,办理退学手续。老师想挽留,表哥说:“她直到现在,算数还需要掰着手指头。”
14岁的马百娟不再笑了,在后来的拍摄中,她始终背对着镜头,一种说不清楚的抵触感。
马百娟的父亲对女儿的决定颇感欣慰:“不读就不读了,命运好找个好人家嫁了。女娃娃就找个对象,靠女婿着,就是这么个出路。再没有别的出路。”
他开始走出油画。长时间的拍摄,加上功亏一篑的助学资金,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不拍了,不拍了。”他持着烟杆,在镜头前摆手:“我现在搞明白了,你是个人来拍的,不是党的人。”
父亲的声线穿墙而过,马百娟靠在墙壁这头,沉默地听着。她一时低下头,用脚踢着石子,一时又蹲下,不知在想什么。
两年后,16岁的马百娟嫁给了自己的表哥。同村的女孩们早已嫁做人妇,肚子涨得滚圆,和马百娟一起站在墙根下,比较着各自孕肚的大小。马百娟也低下头,摸着自己的腹部,似在衡量它的轻重。
2014年6月,马百娟嫁人了。此时同村的女伴早已结婚、怀孕。(纪录片截图)
千里之外的徐佳也迎来了自己的婚姻。求职季,在经历了一番“厮杀”后,他终于将自己“卖身”给了一家电力公司。存了些钱,迎娶了自己大学时的女友。置办新房的时候,他说“我要给她一个交代。”
拍婚纱照的那天,徐佳难得地摘下了自己的黑框眼镜,露出其下的晒痕。“哥们儿,闭着眼睛,浪漫一点!”摄影师喊道。后者便僵直着身体,朝新娘挪了一下,嘴角努力向上扯。
“那一阵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抑郁症。”郑琼事后回忆道:“这可能是我的误解,但你看,他连在婚礼上都是不笑的。”
在大学宿舍中望着窗外的徐佳。在宿舍里,室友们很少交流内心感情——他们交流最多的,是哪个城市的工作“待遇好”。(纪录片截图)
郑琼曾尝试撬开覆盖在徐佳身上那层坚硬的外壳,因此在2012年进行第二次拍摄的时候,她花了几个小时,和徐佳进行了一场艰难的对话。
“你为什么活着?”
这个已经工作了的男人仿佛一息之间回到了当年的高考考场,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表情紧张而又茫然:“为了家庭,为了我妈活着。”
“徐佳说话的时候,从来不说‘我’,主语从来是‘我们’。”郑琼顿了顿,给出了自己的注解:“你有没有感觉,他其实是一个很没有自我的人。”
为了求证,Vista看天下政商智库记者拨通了徐佳的电话。在礼貌地听完来意后,对方婉拒了采访的请求。他的声音闷闷的:“拒绝(采访)没什么原因。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原因的。”
“有些地方的人认为太阳是黑色的”
和徐佳不同的是,袁晗寒总是在对话中展现出极强的思辨能力。2010年到德国后,她在这里一待就是八年,上了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
“真的待腻了。德国其实是一个阶层十分固化的国家,这带来了稳定,但也十分无聊。就是每个人只要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接受Vista看天下政商智库记者采访是在北京时间凌晨1点,电话那头的袁晗寒刚毕业,但已做好了回国的打算:“我肯定会找一份工作,什么工作都行,就在家闷头搞艺术不跟人接触,其实对创作很不利。”
影片公映后,郑琼不得不再一次解释自己拍摄《出·路》的初衷:“这三个人物面对的问题,其实是中国各个群体面对的问题——不仅仅是他们要找到各自的出路,包括这些不同社会阶层之间毫无交流交集的隔离,也需要找到沟通的途径。”
为此,郑琼曾想过为马百娟、徐佳、袁晗寒三个人“制造”一次相遇,“看看能不能达到一种沟通”。她曾试着将袁晗寒的生活放给马百娟看,那次可能是马百娟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视频”这种东西。但她并没有表现出好奇。不说话,只是笑。
郑琼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们之间无话可说。”
在一次向郑琼借钱遭拒之后,马百娟的哥哥愤怒地将她拉黑了。后来,马百娟一家彻底与郑琼断绝了联系。郑琼听说,马百娟也去了表哥所在的陶瓷工厂打工,地点就在那所她未曾读完的小学旁边。
小镇青年徐佳跻身城市新中产,他买了车,并正在为一套学区房而努力。他很少发朋友圈,但两年前曾发了一张图片,图上是一个男孩,站在一个成人的框架里。“大多数人都是从小被禁锢在一个模子里。”他配文说。
2016年10月的一个深夜,徐佳在朋友圈中发了这样一张图片。(徐佳微信图)
袁晗寒则又陷入了“无聊”。毕业后,她还将在德国呆上半年,“旅旅游,料理一下‘后事’。”
母亲在一个星期前给袁晗寒发来了纪录片的链接,但她迟迟没有打开。“我知道纪录片的内容,郑琼给我讲过一些。我能想象到徐佳的人生,但马百娟,她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在德意志的土地上,日子安静地流淌着。袁晗寒没事会翻翻书,最近读的书名叫《当心别踩到我北方的脚》,作者走访土著部落,探寻每种语言文化中的差异。
“你知道吗,有些地方的人认为太阳是黑色的。”女孩笑着说。
责任编辑:王晓
寒门、小镇和都市少女,起点不同、互不交集的三个人,用各自的方式寻找着“出路”。面对一座通往未来的桥,马百娟连桥都看不到是什么样子,徐佳在桥上努力地行走、不掉下去,而袁晗寒早早通过,却埋怨对岸的生活不够有趣。
这篇文章里,你是否有读出自己的过往或者身边人的曾经?
贫穷值得感谢吗?
出身是否决定命运,努力是否能改变命运?
如你有想说的,就来聊聊
明晚(周四)19:00,Vista杠精联盟,等你~
责任编辑:
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今日搜狐热点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晚上摸芦荟胶睡觉好吗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