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跟骨骨折是几级伤残七十天了做会在起来走路疼的不行正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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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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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姜建业五官瞬间扭曲, 神情变得极为可怕。
  姜天晴打了一个寒噤, 往姜母身后躲了躲,后悔不该火上浇油。
  恰在此时,传来咔哒声响, 陷入死寂之中的姜家人下意识循声一看, 只来得及看见秦慧敏的背影,以及在门口东张西望的邻居。
  秦慧敏又将门带上, 隔绝了若有若无朝里面打探的视线。
  “慧敏啊, 你们这是又吵起来了。”一个又字道进了大妈之心情复杂,她住在老姜家边上。但凡姜天晴从乡下回来,三五不时就要吵一吵。
  这孩子近两年是越发不像话了, 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不服管教, 他们也觉得匪夷所思。
  秦慧敏扯了扯嘴角, 似乎是想挤出一抹笑,可又笑不出来的模样,她紧了紧怀里的儿子, 歉疚道:“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大家回去继续过年吧。”
  见她这样,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回屋关上门。之后如何讨论, 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秦慧敏抱着儿子, 低头走在狭窄昏暗的走廊里, 笑意一点一点的从眼底冒了出来。就像是啤酒瓶里的泡沫, 冒个不停。
  她很高兴自己给姜天晴做了个坏榜样。
  听话头那就是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姜天晴要真嫁给他,那倒真是喜闻乐见。
  不过姜家只怕是不肯答应的,那么要面子的一家人,怎么愿意把还未成年的女儿嫁给一个小混混,他们还要不要见人了。
  抱着胖墩墩的儿子亲了亲,秦慧敏脚步轻快。之前还想过要怎么报复她,可现在看来,都不用她做什么,姜天晴自己就能把自己逼上绝路。
  途经三楼的时候,秦慧敏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怔怔望着那道门。穿过那个门再过去七八间房就是娘家。
  今年难得的大姐一家也回来了,加上她哥一家,一屋子十几个人肯定格外热闹。
  如果她当年顺从二老的意思跟姜建业离婚,那么此时此刻,她们娘俩也是这份热闹中的一个。
  爸妈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不离婚,不离开姜家这个火坑。
  可对她而言,留在姜家比离开更好。
  哪怕离了婚,楼上楼下住着,又有孩子在,她和姜家的恩怨根本断不了。
  何况好好养一个孩子是个费钱的事,她要是带着孩子回来了,爸妈就得两个人挣钱四个人花,压力巨大。
  而她的儿子还会被人嘲笑是没爸的孩子,长大后会被小伙伴欺负,就是她这个离了婚的女人,也会被说三道四。
  所以,她怎么可以离婚。
  不离婚她就是副厂长夫人,她儿子就是副长厂的儿子,她可以使劲花姜建业的钱。每天还能看不要票的大戏,多热闹啊!
  大年初一,一大早的,秦父秦母就带着外孙给亲朋好友拜年,第一站是筒子楼里的老邻居。
  秦振中一家吃完年夜饭就回去了,故而龙凤胎不在。
  许向华颇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一来倒把人家正经儿子一家给挤得没地方睡。
  他试过说服秦父秦母去四合院过年。薛家为了卖个好价钱,院子打扫的很干净,只要略作收拾,搬点被褥用具过去就能入住。那边三十多间房,完全住得下。
  奈何秦父秦母觉得年还是得在自家过才有意义,至于秦振中,让一让难得回来一趟的长姐一家,天经地义,反正晚上有车。
  许向华还能说什么。
  一路拜年拜到了四楼,姜家所在的楼层,然后便听说了姜母一大早被送进医院的事。
  秦父吃了一惊。
  老邻居叹道:“昨天就开始闹,你家慧敏一个人抱着孩子先走的,建业很晚才走。结果早上六点吧,天还没亮透呢,又吵了起来,恍惚听着是天晴又跑出去了啥的,也不知怎么回事,老贺就被天强背着冲了出来,送医院去了。”这真是大过年的都不让人安生。老姜两口子前世造孽啊,摊上这么一对孙子孙女。
  秦父摇了摇头,原本姜家在他们这栋楼里,算得上体面人家。可这几年,大家说起他们不再是羡慕而是同情,甚至还有点看笑话的意思。他还知道,其实也有人在背地里笑话他们家。
  见状,那老邻居赶紧岔开话题,招呼孩子吃糖。
  拜了一圈年,一行人转道前往新买的四合院。
  大年初一扫屋子,清清爽爽过一年,这是秦母的原话。
  再来,打扫一遍,再添置些东西,就能搬进去住。许向华和许家康都是大高个,还要带个许家阳睡得不舒服。还有许清嘉,这孩子怕冷的很,在屋里都缩着,赖在床上都不想下来了。
  第一次过来的秦父秦母,仔仔细细的打量这院子,越看越稀罕。搁以前,那都是大户人家才住得起的,就是现在也不是一般人能住,十万块钱呢!
  刚走到后院,许清嘉就叫了起来:“爸,你看。”西厢房门上那把铁将军大咧咧被扔在了地上。
  许向华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推开门,只一眼就发现屋子里少了好几个瓶瓶罐罐,这是他从薛家人手里额外花钱买下来的。
  薛家兄妹之前就卖过一些,剩下这十个瓶瓶罐罐,要么是没人要,要么是价钱不合适,就一直放在这屋子里。
  卖房那天顺便问许向华要不要,许向华看了看,觉得有几样还可以,便买了下来,反正也费不了几个钱。因为体积不小,便仍旧放在这里。时下治安极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哪想得到,竟然遭了贼。
  “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没?”秦父连忙问。
  许向华忙道:“就几个瓶子,不值什么钱。”
  “白爷爷,”许清嘉叫了一声:“白爷爷那会不会也遭贼?”他们的东西不值钱,白老先生那一屋子可都是宝贝。
  经过时白家大门锁得严严实实,可他们家这大门上也挂着锁,毛贼还不是翻墙进来了。
  许向华也想到这一茬了:“康子,记得来的路上那个派出所吗?”
  “记得,我去报案。”许家康当即往外跑。
  “等一下,”秦父喊了一声:“他们副所长是我老同学,我跟你一块去。”
  秦父和许家康去报警,许向华则去给白学林打电话,出门就有个公共电话。
  临走老先生把他朋友家的电话也留了,说有急事可以找他,不想还真灵验了。
  白学林正打算跟老朋友出门,接到电话后,差点没蹦起来:“陈数,陈数,陈数有我那儿的钥匙,我让他过来找你。”陈数是他助理,说着白学林挂了电话赶紧给陈数打电话。要是他的宝贝被偷了,他也不活啦!
  打完电话,许向华又把整个院子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有放东西的这间屋被破坏了锁,其他空屋子上的锁好得很。
  许清嘉狐疑:“运气这么好,一挑就挑中了这一间。”
  许向华眼底浮现沉思。
  再说秦父和许家康,几个公安一听在自己辖区内出现了居然入室盗窃这样的恶劣案件,立刻严肃起来。别人那都歌舞升平,他们这却出了个贼,说出去不是显得他们无能么。
  又见秦父把值班的副所长叫了出来,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当下三名公安随着秦父和许家康前往四合院,抄的是近路,沿途一片都是几十年的老房,不是大杂院就是独门独户的矮平房。
  步履匆匆的许家康目光一凝,盯着迎面走来那青年簸箕里的碎瓷片,视线上移,对上青年闪烁的眼睛,发现他下颚紧绷,抓着簸箕的手不觉用力。
  “怎么了?”几个公安见许家康突然停下,不禁问道,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眯了眯眼。
  “那个瓷片,能让我看看吗?”许家康盯着对方的眼睛含笑问道。
  几个公安沉了脸,缓步靠近,觉得这人紧张的有点可疑。
  武刚勃然色变,抬手将簸箕扔过去,扭身就跑。
  许家康拉着秦父往旁边一闪,险险避开碎瓷片,公安也身手敏捷的避开,随即大怒,暴喝一声:“站住!”撒腿追上去。
  许家康没去帮忙,三个公安还怕抓不住一个人,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人显然是住在这儿的,稍微一问就能问到了。
  他蹲下去捡了一片碎瓷片研究,就是那个大花瓶。白老先生说是民国时期的工艺,不值钱,放在客厅里当个摆设倒不错。
  “是你们被偷的东西?”秦父也反应过来。
  许家康一边把碎片捡起来,一边道:“是的。”
  秦父也帮忙捡,怒道:“有手有脚的小伙子,干点什么不好,居然偷东西。”他瞧着那人估计二十都不到吧,好好的正道不走,居然走邪门歪道。
  跑路的武刚很快就被抓到了,被几个邻居,见公安在追他,一群人当即想也不想一拥而上。
  “真是太谢谢大伙了。”几个公安连连道谢。
  “应该的,应该的,”有人问:“他这是犯什么事了?”武家这小子就不是个正经人,爹死娘改嫁,上头也没个老人管,可不就长歪了,几年前还拿着砖头把他们老师的脑袋砸破了。
  初中毕业后被安排下了乡,才算是没法祸害人。可没两年就回来了,刚开始看他弄点鸡蛋蔬菜卖卖,还以为他改邪归正,哪想这家伙以次充好缺斤少两,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跑这么快心虚了是吧!”一个年轻点的公安冷笑,见许家康抱着簸箕过来,遂问:“是你们家丢的东西吗?”
  许家康点头。
  人群哗一下沸腾开了,有人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面白如雪的武刚:“他偷东西?”
  七嘴八舌的声音纷纷响起来。
  公安问武刚:“其他东西在哪?”
  武刚腿肚子打颤,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怕了,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年长的公安直接问其他人:“他家在哪儿?”
  “前面就是了。”说着就有人给他们带路。
  武刚死死盯着簸箕里的碎片,要不是这些东西,他肯定不会被抓。
  姜天强这个王八蛋,武刚咬紧了后槽牙,想起早上那一幕,牙齿顿时咯咯作响。
  此事说来话长。
  昨晚,姜天晴并没怎么挨打,怕把她打出个好歹来,所以姜建业把他关在了屋子里头。打算第二天厚着脸把跟姜父交好的那位老中医请来确认一遍,再开一副药,打了这孩子。
  虽然这法子有点危险,可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去医院打胎需要结婚证还要介绍信,况且只怕一去医院,就能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全家都不用做人了。
  姜天晴更得被唾沫星子淹死,她现在这德行是惹人非议,可也就背后嘀咕两句。然而一旦爆出未婚先育的丑闻,就会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就是他和姜父在单位也要受影响。
  至于武刚那个人,姜建业也打算暗中收拾他。
  计划很周全,唯独忘了姜天强这个拖后腿的。
  凌晨起来上厕所的姜天强,被门背后的姜天晴哭得软了心肠,稀里糊涂就给偷偷撬开了锁。
  然后,姜天晴跑了,说是要去找武刚想办法。
  等姜父姜母发现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接二连三遭受打击的姜母气急攻心之下晕了过去。
  姜家顿时乱作一团,到了医院,姜天强又被姜建业甩了两个巴掌,勒令他把姜天晴抓回来,否则也别回来了,以后别想从家里拿一分钱。
  要不是自己亲自过去会引人遐想,姜建业恨不得冲到武家把姜天晴和武刚都踹死。
  被掐住了命脉的姜天强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找姜天晴。
  姜天晴哪能回去,回去了家里肯定会打掉这个孩子。她和武刚都说好了,他们先摆酒,在姜家屯她就见过好几场这样的婚事,摆了酒就算结婚,别说年纪不够的,就是够了年纪的也有很多人不领结婚证。反正她一定要跟武刚在一起,还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样她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武刚自然也不会让姜天晴走,这个孩子就是他最大的筹码。做了副厂长的女婿,还怕没工作。他可不想一辈子倒卖鸡蛋蔬菜,跟个孙子似的迎来送往。
  眼见着他都说了姜母躺在医院里,姜天晴都不跟他走,武刚还在那帮腔。一想他拿他当兄弟,武刚却把妹妹骗上了床。
  姜天强火都来了,脑子一热,拳头就挥了过去。
  两个人便打了起来,姜天强外强中干,没两下就落於下风,还被武刚踢到墙角,砸碎了武刚拿麻袋装起来的花瓶。
  最后还是姜天晴冲上来,用力抱住震怒的武刚,姜天强才得以脱身。
  武刚也没工夫追他,赶紧过去检查,幸好只破了一个,要不这事没完。哄了姜天晴一番,武刚把碎片装在簸箕里拿出来倒。
  万万想不到会遇上公安,他差点就想拔腿跑,又怕引起怀疑,只能咬着牙保持镇定,哪想会这么寸遇上失主。碎成这样了,都能被认出来。
  被公安扭着胳膊往回走的武刚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不定,冷汗直冒。
  坐在屋里头发呆的姜天晴听到动静出来,大惊失色:“你们干嘛?”望着几个公安,脸都白了,想冲上来又不敢的样子。
  秦父一脸惊讶的看着姜天晴,她怎么会在这儿?
  许家康眉头一挑,目光在姜天晴和武刚之间来回扫视。
  公安见她从武刚屋里出来,正色道:“你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不等姜天晴回答,武刚灰败的脸上浮现希望:“天晴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我不想坐牢,我还要照顾你,照顾我们的孩子,我还没和你结婚呢!你去求求你爸,求求你爷爷,你一定要救我。”
  秦父骇然瞪大了眼,饶是许家康都惊呆了,惊疑不定的看着姜天晴的肚子。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的落在了姜天晴的肚子上。
  人群里几个过来看热闹的大妈嘴角一撇,眼神不屑,之前看这姑娘老往武家跑,有时候好久不出来,他们就私下嘀咕过,这姑娘不爱惜名声。可现在又不是以前,能冲进去抓奸,她们也就嘀咕下而已。
  这会儿证实了她们的猜测,连孩子都搞出来了,顿觉恶心的不行,彷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看什么,回家去,看了烂眼睛。”一大娘中气十足的喝了一声,厌恶地瞪一眼脸色惨白下意识抱着肚子的姜天晴,拉着自己十岁的大孙女扭头就走。夭寿哦,居然遇上了这种腌臜事,可别教坏了孩子。
  她这一动,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有孩子在场的,赶紧把好奇的孩子撵走,尤其是有女儿或者孙女的,彷佛这里有瘟疫一般,晚走一步就会被传染上。
  还有人朝着姜天晴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沐浴在这种的目光下,姜天晴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挨不住这样的目光,本能的掉头跑进了屋。
  武刚还在那嘶喊:“天晴,你一定要救我,救我。”彷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秦父莫名觉得头疼,居然撞破了姜家的丑事。
  三个公安也被这戏剧化的一幕给震住了,最后还是年长的公安最快回神,清了清嗓子:“先去里头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赃物。”
  两情相悦的话,这就属于风化问题,不归他们管。
  武家一共两间屋,一间堂屋一间卧室,堂屋里没有,卧室的门紧紧关着,姜天晴就躲在里头。
  好言相劝门不开,公安只能公事公办:“同志,你这属于妨碍公务,我们是可以拘留你的。”
  屋里面的姜天晴抱着胳膊蜷缩在床上,上下牙齿不住打颤,只觉得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再不懂事,也知道她这种情况被外人知道后的下场。玻璃厂之前一个女工就因为这种事被逼的跳了楼。所以她才会想尽快和武刚结婚,结了婚就没事了,什么事都没了。
  正彷徨不知所措,拘留二字仿若惊雷砸到她脑门上,她想起了前年从拘留所里回来的姜天强。猛地打了一个寒噤,战战兢兢过来开门。
  年长的公安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他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儿,所以觉得姜天晴不争气之余,又有那么点怜惜。也不知道这家长辈怎么教孩子的,竟然让她铸下这种大错,这姑娘这辈子算是完了。
  不一会儿,赃物都被找到,许家康看了一眼,都是他们家的东西,看来白老先生那没遭贼。
  “你们干嘛?”姜天晴愣眉愣眼的看着他们,一幅闹不清状况的茫然,目光又落在那些东西上。武刚说,这是他从农村收回来的古董。
  许家康指了指:“这是我们家的东西,今天才发现被人偷走了。”
  “不可能!”姜天晴的眼睛倏尔睁大,眼角似乎要裂开。
  许家康笑了笑:“公安同志会查清楚的。”
  姜天晴身子打了一个晃,大声喊道:“这是刚子哥从别人那买来的,是别人偷的,不关他的事。”
  心乱如麻,抖如糠筛的武刚彷佛看见了希望:“对对对,这是我从别人那买来的,不关我的事。”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年长的公安喝了一声,以他经验来看,九成是这小子干的,他挥了挥手:“带回去。”
  冷汗淋漓的武刚扭头冲姜天晴嘶喊:“天晴,你一定要救我,孩子不能没爸爸。”
  姜天晴一个激灵回神来,拔腿往外冲,对,找她爸找她爷爷。他们肯定有办法的,他们要是不愿意,她,她,姜天晴脑子里空白了一瞬,脸上浮出决绝之色,她就死给他们看。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秦父忍不住叹了一声,都有点同情姜家人了。女儿铁了心要跟个他们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这种感觉,他再懂不过。
  可不是造孽嘛!
  听完来龙去脉之后,许家人一致如此认为。
  许清嘉摩了摩下巴,无端端想起了早两年的瘦猴,这人还在服刑,他是姜天晴的准男友。
  这回的武刚那是正牌男友,还是孩子爸,关系更亲密,要是判下来肯定比瘦猴更重。
  跟姜天晴扯上关系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她这运道和眼光也是一言难尽。
  还都跟他们有关,看来他们命中克姜天晴。
  “这个武刚几岁,成年了吗?”许清嘉突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还有发生关系时姜天晴满十四周岁了吗,姜天晴固然有错,可她毕竟心智还不成熟。要是对方是个成年人,和一个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必然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许家康皱了皱眉头,回想:“看模样十八.九岁的样子,成没成年还真不知道?”
  姜建业恨不得武刚已经成年,这样就能多判个几年,最好拉出去枪毙。偏他运气好,还有三个月才满十八周岁。
  目下姜建业正焦头烂额,那一片住着几个玻璃厂的工人,很快就把事情给他捅到了竞争对手那,然后厂里领导也知道了,盗窃,未婚先育,还有武刚叫嚷着让姜天晴求他求姜父救他那一幕,影响太过恶劣。
  恶劣到大过年的,领导都坐不住,让他过去给个说法。
  姜天晴还在寻死腻活地闹腾,逼着秦慧敏让许家撤案,当时
85、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轻飘飘的话语如同一阵寒风, 穿过皮肉, 直达骨髓深处,冻得每一根骨头都颤抖起来。
  姜天晴一双眼睛瞪大到极致,眼里只剩下骇然。
  秦慧敏轻轻笑了起来:“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两年前我就是这么爬出去的, 像条虫子一样。这儿到门口那段距离可比我当年短了好几米。”
  指尖轻轻在姜天晴脸上点了下,她的神情中带着难以言说的畅快:“我在门口等着你。”
  被她手指点到的地方彷佛结了冰, 姜天晴不可自抑的战栗, 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将她没顶。
  她用最后一点力量拽住秦慧敏的裤脚,颤着声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爸, 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秦慧敏彷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当年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知道吗?这是报应!”
  话音一落,秦慧敏毫不犹豫的抽脚离开。
  身后传来姜天晴微弱的恐惧到极点的哭喊:“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 我不想死。”她还这么年轻,她才十六岁,她还有一个孩子。
  求生的本能让姜天晴在钻心的剧痛下撑起了半边身子, 颤颤巍巍伸出右手, 却发现哪怕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无法移动分毫。她使不上劲,肚子里彷佛有一把电锯在切割五脏六腑, 她真的使不上劲。
  眼泪犹如决堤的江水, 汹涌而下, 一溃千里。泪眼朦胧之中, 姜天晴对上门口秦慧敏阴寒彻骨的眼神。
  当年,她是怎么爬出去的?
  身体剧烈一颤,脱力的姜天晴无助地趴在地上,一阵又一阵的阴寒从水泥地上传来,顺着脸颊,席卷全身。
  “哇哇哇哇”突如其来的啼哭声令屋内两人为之一震。
  秦慧敏快步走到摇篮前。
  闭着眼睛大哭的小家伙闻到熟悉的味道,睁开眼,被泪水浸润得越发黑亮的眼睛依恋地看着头顶的秦慧敏,两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小被子里钻出来的胖胳膊伸出来:“妈,妈。”
  含含糊糊的小奶声,犹如一柄巨斧在秦慧敏冰冷的脸上砸出一条裂缝。
  秦慧敏轻柔地抱起儿子,亲了亲他的脸颊。
  小家伙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
  几滴眼泪顺着眼角落在小家伙白嫩嫩的脸上,惊得他咿呀一声,胡乱摸着秦慧敏的脸。
  秦慧敏闭了闭眼,这世上真有报应的,看看她自己,看看姜家,再看看姜天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她不怕报应,只怕报应到儿子身上。
  关于武刚盗窃一案,很快就水落石出。在连番审讯之下,武刚终于承认。那些东西是他从许家四合院里偷来的。
  他听一个熟人说起,这院里有宝贝,那房主就是个走了狗屎运发财的普通人。便起了歹念,趁着除夕夜,爬墙翻了进去。
  赵副所长拿着紫砂茶杯啜了一口:“这个熟人你们应该认识,就是卖房子给你们的薛家老五,薛家屯和姜家屯一个地方的。”
  许向华转了转小巧精致的茶杯,当时买这套院子的时候就属薛家老五薛伟杰反对的声音最大,还想再加价,奈何胳膊扭不过大腿,最后只能听了几位哥哥姐姐的话。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武刚一摸就给摸到了西厢房:“薛老五肯定说他就是随口一提。”
  赵副所长无奈道:“可不是,这种事也没法追究他的责任。”他瞧着那薛伟杰像是个藏坏水的主,还警告了他一番。
  许向华笑了笑,对这个结果倒不意外,又问:“赵叔,那武刚能判多久?”
  赵副所长沉吟了下:“他还未成年,盗窃的数额上又不算多,估计也就两三年吧。”
  古董在懂行的人眼里价值千金,然而现在这一块行情还没起来,所以估价不高。
  话锋一转,赵副所长神情透出微微的异样:“眼下对武刚而言,最大的麻烦不是盗窃,是另一桩案子。”看一眼秦父:“姜家,就是跟他那个的小姑娘家里告他强.奸。”他知道姜家和秦家是姻亲,按理那小姑娘还是秦父外孙女来着。
  秦父一愣:“他们不是……”未尽的话语消失在唇舌之间,他想说姜天晴和武刚那样分明是两情相悦,然而很快又反应过来,姜家这明显是想保住名声。
  姜天晴未婚先育的事已经人尽皆知,榆钱胡同闹了一场不说,姜天晴还小产了,幸好送医及时,她自己的命保住了。如此一来事情哪里瞒得住,既然瞒不住那么只能尽可能挽救名声,聊胜于无。
  如今筒子楼那都是有关于姜家的风言风语,几年前秦慧敏和姜建业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被翻了出来。
  别人说的津津有味,他们却是如鲠在喉,这不赶紧搬了过来,就是为了躲羞。
  “能告成功吗?”许向华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声。
  赵副所长:“这就不好说了,街坊邻居都说这小姑娘主动往武家跑,跑得还挺高兴。不过姜家咬定第一次时,是武刚胁迫,之后威胁诱哄。
  那时候这姑娘还没满十四周岁,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这个官司有的好打。”
  赵副所长抿了一口茶,摇头叹息。
  秦父也不胜唏嘘,就算被定性为强.奸,姜天晴也没法见人了,这姑娘才多点,以后可咋办?
  说完正经事儿,赵副所长又和秦父唠嗑了几句,末了道:“吃饭就不必了,今天要去我妹妹那。”他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真要谢谢我呀,把你这个紫砂壶送给我呗。”
  “想的美你。”秦父拒绝的毫不犹豫:“茶壶没有,茶叶倒是能分你一斤。”
  茶壶和茶叶都是许向华从老家带来给他的,那茶叶还好说,龙井是他们那的特产,紫砂壶才是宝贝。许向华说是拿二十块钱跟人买的,他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闲着无事,他也会去街上淘淘东西,可就没几样看入眼的。
  “那感情好。”赵所长搓了搓手,一幅捡到宝的愉悦。紫砂壶那是开玩笑,真拿了,不就成收受贿赂了。
  拎着一包茶叶,赵副所长心满意足的走了。
  紫砂壶,龙井茶,老秦这日子过得还挺美。
  又回头看看古朴大气的四合院,赵副所长摇头失笑,老秦这大女婿倒是个有本事的,这么大个宅子,说买就买。
  想起秦父正儿八经地嘱咐他保密,赵副所长笑起来,要不是报案的时候,信息必须如实填写,只怕老秦还得藏着掖着。老秦这人呀,一辈子都小心翼翼,规行矩步。
  这样也好,小心翼翼,平平安安。当年他们那一群同学,好些个在那个年月里遭了罪,幸好守得云开见月明,陆陆续续都平反了。
  碎了一个大花瓶,还是许清嘉很喜欢的那个,那上面的花鸟图多漂亮啊。
  许清嘉决定去集市上淘两个宝贝回来压压惊。
  前年上京的时候,白老先生送了他们几本古物鉴赏入门的书籍,这两年,她有空就会翻一翻,还会找许向华请教,有现成的老师干嘛不用。
  这些年许向华借着出差的便利淘换来的不少古玩,见女儿有兴趣,乐呵呵拿出来教她,技多不压身。
  许清嘉每次都会十分捧场的送上崇拜小眼神,哄得许向华心花怒放。
  鉴于此,许清嘉觉得自己眼光还是有点的,也许就被她淘到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了,那也是说不准的事。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不小心实现了呢。
  所以许清嘉拒绝陪他们去商场添置家具的邀请,拿上压岁钱,决定去逛集市。
  八十年代初,很多人都会在街头巷尾卖些古物件,尤其是首都,皇城根下嘛,宝贝自然多一点。多少人从四面八方涌到首都来淘宝,今天的她就是其中一个。
  许家康显然对于去逛集市淘宝贝更有兴趣,许家阳倒是对商场里的糖果点心念念不忘,权衡利弊,左右为难,最后忍痛放弃他最亲爱的哥哥姐姐,兴高采烈的跟着爸爸妈妈逛商场去了。
  挥手道别,各自出发。
  集市上人头攒动,颇为热闹,多是进城卖家禽卖鸡蛋的城郊农民,想趁着过年多挣点钱。
  偶尔还能看见旁边摆着几个瓶瓶罐罐的摊子。就算是最风声鹤唳那十年,都有人偷偷买卖古董,更别提现在。不少人把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老物件拿出来碰运气。
  见许清嘉蹲在那研究那个大海碗,旁边只跟了个年轻的兄长,再看他们穿着,显然条件不错,摊主顿觉遇上了肥羊,开始满嘴跑火车:“这个是我曾曾祖爷爷留下来的,乾隆时期的宝贝。他老人家当年可是个大官,家里用的东西那都是跟皇帝一个窑里面出来的。早些年破四旧,我们家可是废了老鼻子劲才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小姑娘,你看看这花纹多细致,颜色多正啊!”
  这只牡丹富贵花大海碗,保存的确实不错,但是要说是乾隆年间的,当她傻啊。
  许清嘉瞄了一眼左手边的酸菜缸,莫名想起了‘惊,老太太竟用价值百万的古董腌酸菜’这么一个新闻标题。
  摊主还在天花乱坠的吹,许清嘉不着痕打量酸菜缸,试图看看她能不能也惊一下。
  拿着一个盘子在研究的许家康抬头,看着突然噤了声的摊主,发现他撇了撇嘴,很不屑的模样,循着他的目光回头,眉梢挑了起来。
  冤家路窄,竟然是薛伟杰,前呼后拥,满面红光,意气风发。
  “这人谁啊,好大派头?”许家康状似随意的念了一句。
  摊主歪了歪嘴:“我们屯里的几个二流子,不好好干活就会偷奸耍滑。”朝着最中间的神采飞扬的薛伟杰努了努嘴,小声道:“据说卖了祖宅,分了一大笔钱,几辈子都用不完。”
  许清嘉听到几辈子用不完那一句,笑了。之前十几年物价几乎没有上涨过,也不怪人觉得几万块钱就能衣食无忧一辈子。往后坐了火箭的物价会让他们知道现在的想法有多甜。
  摊主又酸溜溜的来了一句:“便宜这臭小子了,以前谁愿意搭理他啊,二十好几的小伙子都没讨上媳妇,这会儿,连女知青都勾搭上了。”
  年前薛伟杰还在屯里大言不惭,要娶朱兰春,大家都只当他痴人说梦。
  人朱兰春是城里姑娘,好不容易回城了,能嫁给他这个要啥没啥的乡下二流子。这家伙怕不是喝酒喝傻了。
  哪想这家伙一夜暴富,摊主瞥一眼薛伟杰身边笑容满面的朱兰春,啧啧啧,当初躲瘟疫一样的躲着人,还泼过薛伟杰一身水,这会儿居然能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哦!
  感慨完世风日下,摊主继续世风日下地忽悠许清嘉。
  经过的薛伟杰也发现了许家康兄妹,两兄妹都生得好,想没印象都难,不免有些不自在。
  分到钱后固然兴奋,可他始终觉得还能再多卖几万块钱,越想越愤愤不平。正巧遇上武刚,心念一转,便状似无意地多说了两句。
  这小子手脚不干净,大过年的兜比脸还干净。他就送一条财路给他,要不要就看他自己的了,反正跟他没关系。
  哪想武刚会被抓到,还把他牵了出来,亏得他没有直接怂恿,才没受连累。在派出所被警告了一通,他不敢再起找茬的心思,也希望他们别来找他的茬。
  薛伟杰目不斜视,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离开。
  跟着他出来蹭吃蹭喝的人纳闷,尤其是朱兰春:“怎么了?”
  “我饿了,那边有个卤煮摊子,我请你们吃。”薛伟杰敷衍。
  一听有肉吃,一行人纷纷加快脚步。
  吃完香喷喷热滚滚的卤煮,薛伟杰带着众人转换阵地,眉飞色舞地对朱兰春道:“兰春,你想吃什么,买什么尽管跟我说,不用帮我省钱。”天公作美,让他在集市遇上了朱家姐弟,他可不得好好表示下。
  “杰哥,那我呢,我呢!”朱兰春的弟弟朱晓冬叫起来。
  “一样一样。”薛伟杰笑眯眯道。
  其他人跟着起哄:“杰哥,那我们呢!”
  薛伟杰转过身,大手一挥,财大气粗:“都一样,今天我请客。”
  话音一落,众人欢呼,朱晓冬激动的往前跑:“我要买这——”尾音化作惨叫。
  朱晓冬只觉得自己撞到了一堵肉墙,踉跄着倒退,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晓东。”朱兰春吓了一跳,连忙跑上来:“你怎么样?”语音突然一顿,望着对面英俊逼人的青年,她脸红了红:“对不起,我弟弟不是故意的。”
  邵泽皱眉拍了拍外套上的黄豆粉,衣服上还残留着特属于糍粑的黏腻手感,郁闷,这外套是他姑姑从国外给他带回来的,多拉风啊,别人都没有。
  可对方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还能这么办,人家又不是故意的。遂道:“没事,街上人来人往,走路当心点。”
  朱兰春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轻声道:“我们以后会注意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这幅含羞带怯的模样,看得薛伟杰火冒三丈,莫名生出一种绿云压顶的愤怒和羞耻。
  这么多人在呢,他要是不教训这小白脸,往后谁还服他。他也要让朱兰春知道,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点心。
  如是一想,薛伟杰顿觉豪情万丈,向前跨了几步,抬眼挑衅地盯着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邵泽:“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是不是,幸好没把我弟弟撞出个好歹来,要不这事没完。”
  邵泽笑了,俊美的五官在阳光下更加夺目,饶有兴致地追问:“你想怎么没完?”
  马丹!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干嘛。
  心里淌硫酸的薛伟杰一看对方只有两个人,虽然都是大高个,可他们有五个人呢!于是挺了挺胸脯,底气十足道:“撞了我弟弟,难道不该赔礼道歉,只要你说一声对不起,这事就算结了。”
  “我要是不说呢?”邵泽瞥一眼旁边的韩东青,笑得越发灿烂。
  韩东青也跟着笑了,笑的朱兰春忍不住又是一晃。
  朱兰春定了定神,拉薛伟杰的袖子:“你别这样,是晓冬撞上人家的。”
  “他们要是不突然走出来,我怎么会撞到。”朱晓冬在家可是小霸王,摔了一个屁股蹲正不高兴呢,眼见薛伟杰替他出头,自觉有了倚仗,蛮不讲理起来。
  其他人拿薛伟杰当财神爷,自然要帮他撑场子,顿时跟着叫嚣。
  邵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挑衅地指了指旁边的胡同。
  在未来小舅子和心上人面前,薛伟杰哪能怂啊,面对欲哭无泪的朱兰春,他还道:“男人的事用男人的方法解决。”
  然后以非常不男人的形式被揍趴下了。
  朱兰春抱着朱晓冬缩在角落里,吓得花容失色。
  邵泽脚尖踩在薛伟杰脸上,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真男人哦!”
  躺在地上的薛伟杰青青红红一张脸,惊恐的望着他,或者是他背后的韩东青。
  邵泽嗤笑一声,掏出手帕递给韩东青。
  韩东青擦干手背上不属于自己的血迹,扔在一边。
  邵泽上下打量韩东青,冷不丁道:“你有没有觉得,你跟以前不大一样了。”打起架来这气势,看得他都有点发憷。
  韩东青勾了勾唇:“你去战场上走一圈活着回来后也会不一样。”
  邵泽盯着他的眼睛,总觉得他有点说不上的邪性,忽见韩东青朝北边的角落抬了抬下巴。
  邵泽狐疑,过去一看,入眼便是扛着酸菜缸子的许家康以及瞪圆了眼睛的许清嘉。
86、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酸菜缸子!?
  不约而同的, 韩东青和邵泽的目光落在造型清新脱俗的许家康身上。
  许家康嘴角隐隐一抽, 默默放下酸菜缸,并且放在身后,试图掩耳盗铃。
  瞪圆了眼睛的许清嘉眨巴眨巴眼, 笑脸团团地打招呼:“你们好。”京城真小, 又遇上了。
  不住拿眼打量二人,当真是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
  两年前看韩东青打架, 大概是穿着一身军装的缘故,只让人觉得一身正气。可今天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浪到飞起, 拳拳到肉,都见血了。那惨叫声, 听得许清嘉都觉得疼。
  许清嘉琢磨着, 可能是瘦猴他们都是未成年的小流氓,所以韩东青手下留情。换成薛伟杰这帮大流氓,便没了顾虑。
  望着趴在地上哎呦哎呦交换个不停的薛伟杰, 许清嘉嘴角扬了扬, 让他把贼招到他们家,活该!
  韩东青微笑颔首,语气温和:“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许清嘉怔了怔, 有点儿适应不了他突然切换了角色。
  揍流氓的时候面无表情酷着一张脸。
  拿手帕擦血那一幕, 帅她一脸, 差一点点, 就一点点,她就要犯花痴了。
  望着笑容温和,俨然五讲四美三好青年的韩东青,许清嘉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里去公交车站比较近。”许家康回道,不由也多看了韩东青几眼。
  韩东青若无所觉。
  “这酸菜缸怎么回事?”邵泽老早就想问了,纳闷的盯着许家康背后的酸菜缸子,站在这里都能闻到那股味道。见过买酸菜的,真没见过连着缸一块买回去的。
  许家康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张了张嘴,发现实在难以启齿。
  难道告诉他们,许清嘉觉得这酸菜缸子是个宝贝,然后在摊主一脸这姑娘怕不是人傻钱多的目光下,许清嘉掏钱买下了那个酸菜缸子。
  一路走来,自带聚光灯,许家康万分羞耻,差一点就想把许清嘉和酸菜缸一块扔在这儿,溜之大吉。
  许清嘉还想再逛来着,在他的威胁下,总算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决定明天再来。他发誓,明天他肯定不陪她来。
  许家康认真考虑,如果他说这酸菜特别好吃,会不会更显得更正常一点。
  “我觉得这酸菜缸子可能是个古董。”许清嘉回答的那叫一个坦坦荡荡,溜一眼许家康,至于这么扭扭捏捏么。
  “古董?”邵泽重复了一遍,看一眼平平无奇的酸菜缸,不禁走近端详。
  许清嘉看他敲敲摸摸,煞有介事,颇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喜出望外:“你也对这方面也有研究,你觉得这个缸怎么样?”被许家康毫不留情嫌弃了一路,她急需要信心。
  邵泽敲了下,呦,听声音还是实的,他下意识打开扣在上面的大海碗,随即被扑鼻而来的酸菜味呛得连连后退,那感觉,无比酸爽。
  邵泽忍不住再往后退了几步,换了好几口气,才回过神来,这哪是酸菜,这压根就是生化武器。
  许清嘉赶紧把碗扣上,她只想要酸菜缸子,并不想要酸菜,然而摊主一定要捆绑销售。
  她能怎么办,只能买啊。浪费可耻,所以只能辛苦许家康了,谁让他是哥哥。回去后,她一定拿这些酸菜给他做酸菜鱼,好好弥补。
  许清嘉冲邵泽不好意思一笑:“味道有点重哈!”
  这哪是有点重,他爷爷爱吃酸菜炖骨头,所以家里也有一缸酸菜,但是味道真没这么霸道。
  邵泽缓了一口气,才问:“多少钱买的?”
  许清嘉:“十五块。”顿了顿问道:“这个价钱还可以吧?”
  许家康拿手罩了罩脸,颇有些羞于见人的难为情。
  韩东青对古玩没研究,于是拿眼看邵泽,他喜欢倒腾这些。
  望着笑容满面眼含期待的小姑娘,邵泽不禁怀疑,他要说不值这个价,小姑娘会不会哭起来,遂他决定昧一下良心,点了点头道:“还行,我觉得还行。”
  “对嘛,我也这么觉得,偏我哥说不值。”许清嘉顿时笑开了。
  韩东青和邵泽同情地看一眼许家康。韩东青不懂这个,但是他懂邵泽,想来许清嘉被人骗了。
  站在许清嘉背后的许家康,耸肩,摊手,一脸的莫可奈何。
  韩东青和邵泽不由笑了笑,他们都有差不多年纪的表妹或者堂妹。遂也知道小姑娘不讲理起来,只有顺着的份,要不分分钟水漫金山寺。小女孩这种生物从来没有道理可言。
  这一笑,三个做哥哥的仿佛产生了惺惺相惜的革命友谊。
  许家康抬眸扫一眼,发现被揍趴下那几人已经缓过神,爬起来准备跑路,面露恰到好处的疑惑:“他们?”
  邵泽回头看了一眼,轻嗤:“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而已。 ”
  “你们认识?”韩东青发现许家兄妹俩表情有一丝微妙。
  许家康指了指手脚并用爬起来薛伟杰:“这人就是卖四合院的薛家老五。除夕晚上,那院子遭了贼,那小偷被抓到后说是从他嘴里得到的信儿。不过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是他蓄意怂恿的,所以我们也没办法。”
  邵泽啧了一声:“原来是有钱了,我就说怎么一股小人得志的猖狂劲。”
  闻言,许家兄妹大概明白了,估计是薛伟杰一夜暴富,得意忘形,然后踢到了铁板。在这四九城,有钱人算什么。何况薛伟杰还真算不上有钱,四九城卧虎藏龙啊!
  韩东青扫一眼笨重的酸菜缸子,询问:“住在你们姥姥家,还是搬到槐花胡同那边了?”
  虽然有些奇怪他为何有此一问,许清嘉还是如实回答:“已经搬到槐花胡同那边了。”
  “那正好,我们要去那边,捎你们一程。”韩东青看向邵泽。
  邵泽自然不介意当一回雷锋,顺路的事儿。况且他觉得跟这家人还挺有缘,在方家屯遇见两回,短短一个星期又遇见两回。
  许家康和许清嘉对视一眼,最后许家康笑道:“那就谢谢你们了。”扛着个酸菜缸子坐公交车,肯定万众瞩目,他不想丢这个脸。
  韩东青也笑:“不用客气。”
  “你们要去那边办事?”许清嘉随口问道。
  邵泽:“那附近有一个院子在出售。”
  他们今天出来是看房子的,那天被江平业逮了个正着,他左思右想,回家那不就是羊入虎穴,送人头?果断去了他爷爷那坦白,希望得到宽大处理。
  老爷子听罢,骂了一句胡闹,然后细细问起他操作过程来。他家老爷子是铁杆的改革派,之前为了雇工人数的问题,还跟对面那群人拍着桌子吵,差点在会议室上演全武行,所以对这种事容忍度也高。
  再来比起旁人家小一辈拿着批条乱搞,他们倒腾些卖不出去的海鲜,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最后老爷子勒令他们不许再胡闹,然后让他从专业角度写一份相关提案,美名其曰实践报告。
  韩东青待遇跟他差不多,严重怀疑两个老头是不是串通好的。
  为了这份提案,两人年都没过安生,好不容易写完了,立刻跑出来。
  趁着开学前,他得赶紧把房子搞定,开学后,韩东青想出来一趟可不容易,他们那学校全封闭式管理。而杨帆和赵磊都是不靠谱的货,指望不上。
  这不就跑到老街这看房子了,然而这个二进的四合院之前被分给十几户人家住过,里头埋汰的不行,他们实在瞧不上。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张家胡同那边了,但愿那屋子能入眼。
  说来,薛家那四合院真是相当不错,无论是地段、价格和房子本身。
  许清嘉摸了摸鼻子,那天要是他们不退让,和他们竞价,他们未必争的过人家。多亏人看在江平业的份上,成人之美了。
  “那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许清嘉笑容可掬地再次道谢。
  韩东青笑了一句:“本来就是你们先到的。”
  然而买房子又不是买其他东西,在没有签订协议之前,可不就是价高者得么。那座四合院到底是他们欠了人情。
  说话间就到了停车的地方,邵泽刚从兜里掏出钥匙,便察觉到一缕不可忽视的目光。扭头就见许清嘉目光幽幽的看着他,眼里带着轻微的不信任。
  邵泽莫名其妙,一瞬之后,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顿时黑线,这种不美好的记忆,就不能转眼就忘吗?
  许清嘉表示真的忘不了,两辈子加起来,翻进泥水沟这种事,她就亲眼见过那么一回,委实终身难忘。
  “我来开。”韩东青好笑,拿过钥匙绕到驾驶座那边。
  见许清嘉眼底的不信任一扫而空,邵泽只剩下:“呵呵。”不识货的小丫头,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
  邵泽坐了副驾驶座,许家康和许清嘉坐在后面,中间放在酸菜缸子。许清嘉小心翼翼的扶着它,惟恐它摔倒,一面担心摔碎了,一面担心酿成生化事故。
  瞥一眼后视镜,韩东青不觉笑,还真当宝贝了。
  邵泽看得直乐,回头逗她:“这么个宝贝,拿回去可得藏好了,以后准升值。”
  不想许清嘉瞅瞅他又看看旁边的许家康,突然笑了笑:“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被骗了,可我真觉得它瞧着挺像明代工艺的。”她爱惜地摸了摸酸菜缸子:“回头让我爸看看再说,要是真看走了眼,那就留在家里腌酸菜呗,那十五块钱只当我交了学费。”
  邵泽一怔:“小丫头还挺想得开。”复又想起当初她一套一套的哄方媛婷,真哄得那姑娘收了心认真读书,去年顺利考上首都财贸学院,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这样才对嘛,好好读书,在大学里找个同学甜甜蜜蜜谈段恋爱,把心思搁他这完全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许清嘉抿唇笑了笑。
  邵泽也跟着笑了下,忽尔犯了烟瘾,随手从储物盒里拿出一包烟,还问许家康:“抽吗?”
  许家康摇头。
  邵泽一笑,打趣:“这么乖!”
  许家康笑而不语,私底下他偶尔会抽一点,尤其是和朋友们玩的时候,不然不合群。可在许清嘉面前,当然要保持好哥哥的形象。这就是个小管家婆,连他叔犯了烟瘾也得躲起来偷偷抽,抽完立刻刷牙。
  邵泽掀开金属火机,正要点烟,斜刺里伸过来一只手拿走打火机:“别弄得一车烟味。”
  邵泽不乐意了,伸手抢:“开窗啊!”什么时候事儿这么多了。
  “一边儿去,小心再翻了车。”韩东青警告。
  许清嘉不由自主的点头,紧紧抓着安全带,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大抵是翻车二字触及邵泽的痛脚, 他悻悻将香烟扔回储物盒, 不经意间从后视镜里瞥到紧紧揪着安全带的许清嘉,失笑:“小丫头别担心,你韩六哥, 连坦克都能开, 绝对翻不了车。”
  许清嘉惊奇的看着韩东青眼,只看见他英俊的侧脸, 厉害了, 坦克都能开:“那飞机会开吗?”
  “对呀,韩老六,你这么能, 飞机会开吗?”邵泽故意问道。
  韩东青瞟一眼邵泽,回道:“我是陆军, 不是空军。”
  许清嘉摸了摸鼻子, 果断岔开话题:“读军校每天也要训练,训练量大吗?”
  她对军校生活还真挺好奇,他们训练和文化课的比例是怎么安排的?
  韩东青便挑着说了一些, 言语之间颇为耐心。
  邵泽不着痕的看了他好几眼, 确认韩东青此刻的耐心不是出于礼貌,而是对这小姑娘真有几分喜欢在里头,连烟都不让他抽了!
  侧着身子的邵泽瞧着许清嘉, 这小姑娘漂亮是真漂亮, 眼睛是眼睛, 鼻子是鼻子, 他们这圈子里不乏俊男美女,五官精致像她这般的也是凤毛麟角。
  可再漂亮也就是个小姑娘,韩东青虽然人面兽心,但是也不可能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孩子动心。怕是这小姑娘不知怎么的投了他的眼缘儿。
  要知道这家伙虽然在长辈眼里是个稳重知礼的大好青年,只有他知道这小子可没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易近人。
  他跟韩东青也是打打闹闹了好几年,才逐渐交心。
  说来这混蛋打小就会装,装成了别人家的小孩。
  他爸揍他,必然少不了一句,你看人家东子……
  小时候他看韩东青这家伙老不顺眼了,找到机会就要跟他干仗。
  不打不相识,打成了发小,随后发现了这家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真相。
  坏事明明是他们一起干的,可这家伙会装啊。一旦被抓到,自己必然逃不了一顿揍。至于韩东青,看他心情,他要心情好,还会站出来陪他一起承担责任。长辈还要一脸不敢相信,痛心疾首的表示都是他这个坏孩子把好孩子带坏了,谁带坏谁还不知道呢。
  心情不好,这家伙就无辜的站在边上看他倒霉,就算他想拖他下水也没人肯信。然后这家伙就会事后报复,往他伤口上撒两把盐。
  逼得他忍不住再跟他干起来,然后被揍趴下。
  小时候他们还能够打个不相上下,然而架不住韩伯伯拿儿子当手下的兵操练。逐渐成了输多赢少,他爸深觉丢人,摩拳擦掌想效仿,奈何他有个惯儿子的妈,他爸满腔计划胎死腹中。
  在他和韩东青武力值差距越来越大之后,邵泽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爱之则为之计远,特么的完全打不过了。
  尤其是这家伙参军之后,差距大到邵泽彻底绝望。他果断决定从此以后只跟他打嘴仗,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准则!
  说话间便到了许家门前,韩东青直接把车停在正门口。
  正遇上出门倒垃圾的秦母,她惊讶的看着从车里下来的许家康和许清嘉。又透过窗户看见了车内的韩东青和邵泽。
  对这两人,她还有印象,尤其是邵泽,毕竟他在方家屯待了两年,可是屯里的风云人物,勾得大小姑娘春心摇曳。一阵不见,两后生倒是越发器宇轩昂了。
  许清嘉喊了一声姥姥,随即解释:“在老街遇到了这两个哥哥,便送我们回来。”
  闻言秦母嗔了一句:“怎么好这么麻烦人家。”又道谢:“谢谢你了,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韩东青笑道:“我们来这边办事,顺路不麻烦,今天还有事,便不打扰了。”
  如此,秦母只能道:“那下次有机会你们一定要来坐坐。”
  韩东青含笑点头。
  许清嘉朝二人挥了挥手,甜甜道:“再见。”
  许家康亦跟他们道别。
  坐在车里的韩东青颔首示意,发动车子离开,拐进了旁边的张家胡同。
  人一走,秦母就问了:“你们哪弄来的一缸酸菜?”这么大的存在感,尤其是那味道,秦母一出门就注意上了,只是忙着招呼人就没抽出时间来问。
  “街上买的呀。”许清嘉乐淘淘地回答。
  秦母糊涂了:“买酸菜干嘛,家里不是还有大半缸子?”冬季蔬菜少,入冬前,他们都会囤上个百来斤,一部分就会做成酸菜。
  许清嘉继续笑呵呵的:“我觉得这个酸菜缸子是宝贝!”
  秦母彻底凌乱了,她知道许向华喜欢淘点东西,秦父那宝贝紫砂壶就是他淘换来的。便是秦父自己有事儿没事儿也喜欢去集市上淘宝贝,然而,都是一堆不值钱的破烂,以至于秦母严格控制了他的零花钱。然而秦母怎么也想不到,白白嫩嫩的外孙女居然也有这癖好。
  汽车再次平稳停下,候在门口的两个男子殷勤的迎上来。
  客套了两句,一行人便进了大门。这是一座一进的四合院,占地面积不小,比得上一些小型二进四合院。
  三正二耳的格局,既正房三间,两侧耳房各一间,左右各三间的厢房,四间倒座房。正房厢房都有外廊,外廊之间由抄手游廊连接。
  庭院中草木茂盛,建有精巧别致的假山凉亭,还有一个三十来平的荷花塘。
  这宅子早年分给一位高级干部,前两年拨乱反正,他被清算,判了无期,这房子自然也收了回来。
  原房主是个国民政府官员,几十年前看苗头不对携带家眷逃往台湾,临走一房多卖,骗了一大笔钱。从那时起,这房子就被打上了一个结,之后几家深陷漩涡,也无暇再管这房子。
  一直到政府归还房产,各家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房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卖了换钱这一点倒是达成了共识,然而怎么分钱是个大问题。有说平分的,也有说我家当年是花了六千个大洋买的,你家才三千个大洋,凭什么平分。
  谁也不肯退让,公家也没办法,这事便卡在那儿。
  看了一圈,邵泽对这房子挺满意,看向韩东青。
  韩东青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就是和那几家谈判的事了。
  韩东青嘴角一勾:“这事交给你了。”
  邵泽竖中指,没好气道:“你们这群家伙就会奴役我。”
  韩东青微笑:“能者多劳”
  看好房子,两人坐上车离开,出去时巧遇采购回来的许向华一行。
  韩东青放慢速度,摇下车窗,与迎面走来的许向华打招呼。
  许家阳笑容灿烂:“解放军哥哥好。”
  “你也好。”韩东青手搭在车窗上与许家人寒暄两句。
  开出一段距离之后,邵泽狐疑的看着韩东青:“你跟他们家挺熟的?”
  “去年我去余市看病的时候,他们家招待过我。”
  邵泽眉头一挑:“他们干嘛招待你?”
  那就要牵扯到更早之前他帮许家兄妹揍趴小混混的事了。
  邵泽啧了一声 :“你和他们家还挺有缘分。”
  韩东青笑了下,还真是。
  且说回到家的许向华三人,一进院子就被那股霸道的酸菜味惊到了。
  许家阳捂住鼻子叫:“好臭好臭!”
  “这是酸菜缸子破了?”搬家的时候,秦母做的那缸酸菜也一块搬来了。许向华又摇头,不对呀,他记得味道没那么冲。
  秦母哭笑不得地走出来:“嘉嘉买了一缸酸菜回来,说那缸子是古董,正在后头洗呢。”
  听到古董两个字,许向华嘴角一抽,他闺女挑古董的眼光一言难尽。
  秦慧如嗔一眼许向华。
  许向华干笑两声。
  灰不溜丢的酸菜缸子被洗得透亮,阳光一照都能反光,许清嘉越看越爱,爱不释手。
  过来的许向华就见他闺女背对着他们蹲在水管前,旁边还有一木盆的酸菜,那个味,简直了!
  可他闺女彷佛丝毫不受影响,这是久入鲍肆不闻其臭?
  “叔,婶,嘉嘉已经走火入魔了,非说那是明代的宝贝。”闻讯从房里跑出来的许家康严肃道,他都被这味吓跑了,许清嘉愣是咬牙坚持到现在,这是怎么样的精神和执着。
  沉浸在价值百万酸菜缸子美好幻想之中的许清嘉听到动静转过头。
  饶是见多识广的许向华都被她这形象给震了震,只见她鼻子里塞着两团不知打哪儿弄来的棉花,还笑得一脸灿烂:“你们回来啦,阳阳呢?”又忙招手:“爸,你快过来看看这个缸子。”声音透着一股兴奋劲儿。
  许家阳走到门口就被这味道熏跑了,眼下正站的老远,瞪着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他们。
  愣了愣的秦慧如快步走过去,哭笑不得:“你这干嘛,鼻子不难受?”
  许清嘉这才感觉到不舒服,太过专心她都忘了,深吸一口气,伸手摘掉棉花。额,气味还能接受,果然已经适应,毕竟棉花作用有限,也就起个缓冲的作用。
  “妈,你看我这酸菜缸。”许清嘉屈起手指敲了敲,眼角眉梢都是喜悦,小脸亮堂堂的。
  秦慧如实在看不出这个酸菜缸有何特别之处,她对古玩没研究,却知道自己女儿的水平,于是默默看向许向华。
  许清嘉也看向许向华,一脸的期待。
  许向华清咳一声,蹲下身认真研究那酸菜缸,还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底部,这么来来回回研究了十几分钟。
  期间许清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有点儿小紧张。
  最后许向华拍了拍缸口,给予了肯定:“是明代的物件儿,工艺不错,值得收藏。”
  许清嘉眼底光芒四射,犹如满天繁星坠了进去。
  许家康脸颊抽了抽,别欺负我读书少。
  秦母震惊了:“这还真是个古董?”使劲看了几眼,不就是个普通的酸菜缸子么,就是看起来更旧一点。
  “我就说是明代的宝贝,他偏说不是。”许清嘉顿时底气十足,开始雪耻。
  收到他四叔眼神的许家康微笑认错:“是的,是我看走眼了。”
  许清嘉心情大好,看着边上那一大盆酸菜也顺眼不少,于是决定吃掉它们:“晚上我们做酸菜鱼和酸菜炖大骨怎么样?今天有鱼有大骨头吗?”
  秦母道:“都有都有。”一大早的,秦父就去肉站买了肉,回来正好遇上进城卖鱼的,就买了好几条,养在水缸里。
  祖孙三代便开始洗酸菜准备做饭。
  许向华和许家康退了出去。
  “叔,那玩意儿真是明代的东西?”许家康扬起眉毛,一脸的不信。
  许向华瞥他一眼:“看破不说破啊,你看她多高兴。”
  许家康面无表情:“叔,这样下去,嘉嘉往家里搬的东西会越来越多。”想起她那得意样,许家康呵呵两声:“现在她对自己的眼光老自信了。”这份自信源于他叔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溺爱。
  许向华露出了一个类似于牙疼的表情,闺女学的那么认真,可就是不开窍,看得他都想说咱不学了。
  这种事吧,天赋真的很重要,显然他闺女在这上面没有天赋,不是一般的没有。
  兴冲冲买回来,却被泼一盆冷水,那个垂头丧气,就跟冬天的小白菜似的。看得许向华心疼不已,还被秦慧如掐了好几把。从此许向华熟练掌握睁眼睛说瞎话的技能。
  自此许清嘉信心大增,乐此不彼地往家里搬东西,买回来的东西就没一个有收藏价值的,也是绝了。
  许向华忽然摇头失笑:“买就买呗,又费不了多少钱,就当买个高兴。”
  许家康痛心疾首:“叔,这样溺爱孩子真的好吗?”
  “说的好像你平时有阻止过她似的,她那一堆东西大半是你给他搬回来的,今天这个酸菜缸子难道不是?”许向华横他一眼。
  许家康强调:“今天我有阻止的,可她自信心爆棚,根本不听劝,我觉得以后更加劝不住了。”目光谴责地看着许向华,这都是谁导致的?
  “难道不是因为这个酸菜缸太重,你才阻止的。”许向华轻嗤一声,好笑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这一路扛回来不容易吧!”重倒是其次,关键是丢人啊。十八岁的小伙子正是最注重形象的时候。
  许家康顿时想起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使劲甩了甩脑袋:“幸好遇上了韩东青和邵泽,坐了他们的车回来。”又将今天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包括去张家胡同看房子的事。
  “就说怎么会在路口遇上他们?”许向华恍然,又笑:“要是他们在张家胡同买到了房子,以后倒成了邻居,怪有缘的。”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傍晚五点半, 秦父下班回到家, 他于昨天开始上班。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笑问:“嘉嘉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外孙女的厨艺,他算是折服了, 在筒子楼那边受限于环境。如今搬来这边, 有了土灶头,做出来的那些大菜恨不得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许家阳捧着一碗酸菜炖骨头跑出来:“今天吃这个, 可好吃了。”特意强调:“那个臭臭的酸菜特别好吃。”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
  “慢点, 别摔了咯。”秦父笑呵呵的提醒抱着小碗喝汤的许家阳,抽抽鼻子:“闻着我都饿了。”突然反应过来,纳闷儿:“臭臭的酸菜?”
  从厨房出来的秦母笑:“还不是嘉嘉, 从老街的集市上买了一缸酸菜,说那缸子是宝贝, 回头向华一看, 说还真是明代的宝贝。”
  同道中人秦父惊喜:“这么厉害,我去看看,我怎么没这么好的运气。”
  “你还知道你运气不好。”秦母怼了一句。
  秦父讪笑, 转移话题:“那个缸子呢?”
  许家阳特积极地拉着秦父去看。
  厨房里的秦慧如听得动静, 无奈摇头,祖孙俩都好这些老物件儿,只秦父比许清嘉还不如, 许清嘉好歹能说个头头是道, 理论知识, 她学得比谁都好。奈何这一行眼光比理论更重要, 有时候还得靠玄而又玄的直觉。
  饭桌上因为那个酸菜缸子显得格外热闹,许清嘉满脸都是笑。
  许家康津津有味地啃着筒骨,觉得今天这一趟最大的收获就是那一缸酸菜,没想到煮出来的大骨头味道这么好。
  吃过饭,长辈们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闲聊,三个小的则在新布置出来的书房里练字。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这一阵走亲串友,已经耽搁了几日,再不练,只怕回到余市要挨郑老先生的手板。
  “我去看看。”听到敲门声的许向华站起来去开门,就见秦振中一家四口站在门口。
  秦振中笑:“经过就过来看看。”他们今天去钟芸的舅舅家吃饭。
  许向华迎着人进门。
  这是秦振中第二次过来,第一次是搬家的时候,当时的他有着说不出的羞愧。
  大姐和姐夫说的是请二老过来帮他们看护房子。但是秦振中心知肚明,爸妈搬过来是为了避开姜家人,避开那些流言蜚语,这些本该是他这个儿子做的。
  是他这个当儿子的无能,还得出嫁的姐姐帮忙,才能让老两口有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甚至作为独子,明明住在一个城市里,却连就近照顾都做不到。
  想起来,秦振中都觉无地自容。尤其是这几天,更是辗转难眠。他思来想去,终于说服钟芸,同意他做点小买卖试试看。
  他也想买一个房子,四合院不敢想,普通平房尽够了。最重要的位置要在父母单位、肉联厂和学校中间,这样上班上学都不会太麻烦。一家六口住在一块,老两口也能过得热闹点。有个什么他们也能照顾下,他爸妈也五十好几的人了。
  这个念头,之前也冒出来过,然而他那点工资,买房不亚于痴人说梦。
  可今时不同往日,国家允许百姓做个体户了,做小买卖挣的钱比上班还多,看他那朋友,再看他姐夫,现成的榜样。
  秦振中蠢蠢欲动,却苦于不知该如何下手,这不就来请教许向华了。
  趁着秦父秦母和龙凤胎说话的档口,秦振中朝许向华打了一个眼色。许向华找了个借口离开,很快秦振中也跟了出去。
  正拿水泡秦振中带来的冻梨的秦母看一眼儿子的背影,儿子心事重重,当妈的哪能没发现。稍一细想,大概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这么大个人,儿女都已经十岁,也该有点成算了。
  姐夫小舅子俩去了西厢房坐,中间这间屋做成了小客厅。四合院最多的就是房间,一个院子就有十来间屋子,何况这还是个两进的。
  秦振中搓着手把自己的意思说了,末了很有些不好意思:“姐夫,你觉得我能干点啥?”
  对于秦振中想挣点外快的想法,许向华还是挺欣慰的。身为一家之主有责任为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不说什么大富大贵,但是起码家人想要什么,你应该能给。
  社会在慢慢改变,一部分人已经走在前头,逐渐和后面的人拉开距离。落后的那些人若是再反应不过来,距离就会越来越大,以后想追都追不上。
  秦振中想追,许向华这个做姐夫自然当仁不让要拉他一把。他好,秦父秦母就好,秦慧如便能安心。
  许向华递了一根烟给他。
  秦振中接过来,点上。
  “干这行到底不体面,走出去得不到尊重不说还要被人指指戳戳,你真的想好了?”许向华必须确认下,大潮流还是进机关,其次是国营单位。
  时下做个体户的多是无业的回城知青,还有一些二流子,甚至是放出来的劳改犯。几十年的思想作祟,做个体户就是不光彩。
  便如他,他们那一片知道他挣钱的不少,那么大一个山摆在那,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可部分老同事见了他,那眼神仿佛他自甘堕落,个别的见了他扭头就走。
  许向华把自己的遭遇挑着典型的说了几件,别只看见挣钱,看不见这钱背后的辛苦。
  秦振中用力抽了一口烟,苦笑:“姐夫,问你之前,其实我找我那朋友问过了。知道做这个不容易,之前有人给他介绍了个对象,就因为知道他上班之外还在做这个,觉得丢人,要求他别干了,哪怕挣了钱也丢人。他不同意,两人就这么黄了。我问他后不后悔,他说后悔个屁,体面又不能当饭吃当酒喝,等他挣了大钱,专门坐在那些说风凉话的人面前吃香喝辣,让他们咽口水去。”
  秦振中嘿嘿一笑:“他都不怕,我这个媳妇都有了,怕什么。”
  许向华失笑,又问:“你媳妇同意了?”
  “她说由着我,只要肉联厂的工作不丢。”上有老下有下的,他也不敢直接辞职:“等我干出点成绩,起码保证生活不比之前差,才敢考虑辞职。”
  许向华点头,他能理解秦振中的顾虑,他辞职也是在有养殖场这个收入的前提下。没有顾虑那才是不负责任,又不是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确认秦振中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之后,许向华整了整神色:“这年头还是做吃的挣钱,你们两口子在肉联厂这么多年总有些关系在,每天弄点猪小肠出来难不难?”
  秦振中愣了下,才道:“不难。”猪肉要凭肉票购买,想天天买不容易,猪内脏却是不需要票的,内部员工想要几乎都能买到。
  “我们寄过来的香肠味道怎么样,你觉得拿出来卖有没有人要?”许向华笑问,那些香肠卖的相当好,就是做起来费力的很。
  秦振中毫不犹豫的点头:“平平蕾蕾能就着吃两碗饭,送了些去我岳父家,都一个劲的夸好吃。”
  许向华笑:“我给你一个方子,你试着做做看。”小肠有了,猪肉可以去农村买,有方家屯在,总不至于连几头猪都买不到。
  “这哪能啊。”秦振中赶紧摇头:“配方那都是宝贝。”
  许向华:“所以我只给你一个,你还得保证不能泄露给别人。”香肠配方他有好几个,他花重金找老师傅请教过,还把许清嘉的做法改良了下。
  秦振中神色来回变幻,咬咬牙,接受了许向华的好意,不过说什么也要分成给许向华,他知道许向华不差这点钱,可不给他良心不安。
  推辞不过,许向华也就不再拒绝。
  两人便细细商量起来。
  练完大字出来,正巧听见几句的许清嘉笑了笑。一家人贫富差距太大不利于和谐,况且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要是秦振中起来了,以后相互也有个照应。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秦振中一家四口再次前来,手里提着两副猪小肠、一大块后腿肉和许向华指明要的佐料。
  昨晚秦振中便郑重和秦父秦母说过他的计划,私心里老两口并不怎么赞同,他们都是古板规矩之人,可秦振中心意已决,说到自己没用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老两口又能怎么办?不管怎么样,国家已经允许了,既然不犯法,那就由着孩子们去吧。这是他们年轻人的时代了,他们这些老一辈帮不上忙总不能拖后腿。
  这会儿见秦振中精神焕发,干劲十足,秦母叹了一声去厨房烧热水。
  洗肠衣的洗肠衣,剁肉的剁肉,许向华给的这个方子就是许清嘉一开始做的那种,之后请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改良了下,口感变得更柔嫩。做出来的香肠咸香味重,符合首都人的口味。
  一行人热火朝天的忙了一下午,总算是把香肠都灌好晾起来,先晒上三五天,再在阴凉通风处晾个七到十天,便算是好了。
  秦振中捧着笔记犹如捧着圣经,兴奋地满面红光。
  许向华笑着道:“以后你就在这边做香肠,这里场地大,晾晒也方便。”又笑:“我可是拿了分成的,出个场地也是该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秦振中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只能道:“姐夫,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许向华拍了拍他的肩膀。
  之后几天,秦振中下班之后都会过来看一看这些香肠,翻转刺气泡,遇上不明白的就问许向华或这许清嘉,求知欲十分旺盛。看得出来十分用心的在学。
  要可以,秦振中都想留他们到香肠做好再走,第一批成品没出来,他这心里没底。
  不过显然这念头不切实际,老家一摊子事需要许向华管,其他人还要上学。
  许向华安慰:“中午切了一盘吃,味道差不离。只要按着之前说的方法,再晾上几天,你要是估摸不准就每天切一点尝尝。”
  “他就是紧张过度,我吃着味道挺好的。”钟芸笑话丈夫,却也知道秦振中这么紧张是因为在这些香肠上寄予了太多希望。
  秦振中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笑,全家都这么支持他,要是失败了,怎么对得起大家的努力。
  这一晃就到了要回去的日子,许向华和秦慧如打算再去商场买些东西,不少东西在余市那边都买不到。
  许家康和许清嘉对逛商场都没什么兴趣,又下了一场雪,温度变得更低,许清嘉连门都懒得出,
  而许家阳有了表哥表姐的陪伴,正玩得不亦乐乎,商场顿时没了吸引力。秦振中和钟芸已经上班,便把龙凤胎留在四合院玩,让他们表兄妹亲近亲近。
  于是长辈都出了门,只剩下小鬼当家。
  下午时分,一辆轿车缓缓靠近许家宅院。
  “停车。”江一白扬声,韩东青了然一笑,踩下刹车。
  “你干嘛呢?”邵泽明知故问,还恶劣地拉住了意欲下车的江一白的后衣领。
  江一白差点被他勒死,扭头,瞪眼:“谋杀啊你要!”
  邵泽痞痞一笑:“你想走没关系,把草莓留下。”说着伸手去抢江一白手里的竹篮。
  江一白一边抢救自己的衣领,一边使劲把篮子往后藏,那叫一个辛苦,惨叫:“哥,救命。”
  看了会热闹的韩东青从驾驶座上转过脸,笑道:“行了,让他下去吧。”
  邵泽拍拍江一白憋红的脸:“行了,送你了,哄你小女朋友去吧。”
  “小清嘉才不是我女朋友,那是我妹妹,再说了我这草莓是送给阳阳小朋友的。”
  “呦,聪明嘛,还知道走家人路线。”邵泽揶揄。
  江一白皱着眉头:“淫者见淫,你自己交了女朋友,就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不务正业。”
  邵泽呵了一声,再看他双眼坦荡荡,顿觉没意思,恼羞成怒才好玩吗?意兴阑珊地放开他:“去吧,去吧,找你小女朋友去。”
  江一白不满,一边下车一边抱怨:“都说了不是我女朋友,你这人怎么就记不住呢。”一落地,胆大包天的冲邵泽比了一个中指,随即闪电般地关上车门,隔着车窗仰天大笑三声,立刻拔腿就跑。
  险些被门拍到脸的邵泽蹬了一脚门,笑骂:“小兔崽子欠收拾。”扭头看前面的韩东青:“咱们小白弟弟真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这殷勤的。
  说是来恭喜他们乔迁之喜,空手来就算了,还要顺走他一篮子草莓,他打算干完活自己吃的。
  韩东青笑:“以后不好说,现在肯定没有,这小子脑子里压根没这根弦。”
  邵泽啧了一声:“这都十六了,还这么单纯,真的没问题。”
  韩东青从后视镜暼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读托儿所就懂得霸占最漂亮的小女孩,只许她跟你玩。”
  邵泽击掌大乐:“你还别说,我家里现在还有那小姑娘的照片呢,又漂亮又可爱,我这眼光打小就好。”
  韩东青轻嗤一声,还挺得意。
  再说江一白,提着草莓几步路就到了许家四合院前,见大门关着推不开,便拉了拉铁门环,扬声:“有人在家吗?康子!”
  “小白哥哥!”正在院子里和龙凤胎玩雪的许家阳一听这声音就分辨出来,乐颠颠跑过去开门。
  秦蕾蕾跑去厨房通知许清嘉,表姐在里头给他们做面条当点心。
  江一白捏了捏许家阳的脸:“这才几天没见啊,我怎么觉得你又胖了一圈。”前两天,江家刚过来做过客。
  许家阳扭了扭:“姐姐天天在家做好吃的。”
  江一白抽了抽鼻子,他闻到了:“酸菜炖大骨。”那天他吃的肚皮都撑圆了。
  “草莓!”望着他手里的篮子,许家阳惊喜地叫了一声。
  江一白递给他:“早上刚摘下来的,特别甜。”
  许家阳欢欢喜喜的接住,笑得像朵花:“谢谢小白哥哥。”
  江一白揉一把他头顶:“咱俩什么关系,甭客气。”一边循着味道走向厨房,一边问:“你哥呢?”
  “在睡午觉。”许家阳指了指后院,他们一家都住在后面那个院子。
  江一白继续走向厨房:“你爸妈也不在?”
  “出去买东西了。”许家阳有问必答。
  坐在灶头后面烤火的许清嘉懒洋洋地瞥他一眼:“等一下就能吃了。”
  江一白露出一口大白牙,小清嘉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江一白自来熟地掀开锅盖一看:“酸菜大骨面,我喜欢。”
  许清嘉斜睨他:“你什么不喜欢?”
  江一白一本正经:“不好吃的我不喜欢。”一秒变脸,谄笑:“你做的都好吃。”
  许清嘉呵了一声。
  等面出锅,许家康也醒了,和江一白两人就跟比赛似的,一人干掉了一大碗面条,并吃了半碟子现炸出来的春卷。
  江一白这家伙吃了还不够,临走还拿走了一盘春卷。美名其曰,草莓是他抢过来的,所以他要拿春卷去抵账。
  “待会儿我把盘子还过来。”江一白摆摆手,往外走。
  许清嘉捏了一颗草莓放嘴里,好甜!一盘春卷换一篮草莓,这买卖划算啊,江小白有当奸商的潜质。
  正在指挥人搬家具的邵泽见江一白呼呼咧咧的进来,手里还端着什么东西,靠近了才看清是春卷,抓了一个:“味儿不错。”
  “拿草莓换回来的,值吧。”
  邵泽一脚踢过去:“一篮子草莓换一盘春卷,我就没做过这么赔本的生意。”
  江一白扭身躲开,嘻嘻一笑:“凡事都有第一次嘛!”说罢,一路分过去,干活的工人也没落下。
  韩东青咬了一口:“小姑娘做的?”
  “尝出味道了,”江一白自己也拿着一个春卷吃:“小清嘉做的东西就是好吃,要不是吃了午饭没多久,我还能再多吃一碗面,那里面的酸菜特别好吃。”江一白扭头看着韩东青:“哥,就是你们遇上那天,他们买的那缸酸菜。那个缸子还是明代的宝贝来着,里头的酸菜也是宝贝,这古董腌出来的酸菜就是不一样。”
  “宝贝?”韩东青扬了扬眉梢,据邵泽说,那就是个普通陶器。
  “她爸也这么认为?”韩东青知道许向华师从考古界泰斗白老先生。
  江一白点头
  韩东青一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江一白纳闷,觉得他哥这笑颇有深意,正要追问。
  “小白哥哥,小白哥哥!”连哭带叫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
  江一白听出是许家阳的声音,顿时大惊,拔腿冲了过去。
  韩东青不放心,抬脚跟上。
  江一白接住扑过来的许家阳,见他一身灰土还有血,吓得脸都白了:“怎么回事?”急忙检查他。
  “车子冲进来撞了姐姐……医院……”许家阳惊慌失措地哭叫。
  “哥哥说送医院。”满脸惊惶的秦安平补充。
  韩东青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
  邵泽急忙奔回屋拿钥匙,待他开了车过去就见韩东青抱着半身血的小姑娘冲过来,后面还跟着狼狈的许家康,连忙踩刹车。
  等两人上了车,邵泽油门一脚踩到底,车子狂飙而出。
  晚了一步的江一白吃了一嘴尾气,再看许家门前,一辆吉普车斜停在台阶上,半个车头都进了大门,显然是这车子不知为何冲了过去。
  江一白怒不可遏,冲过去一看,入眼一张惊恐到空白的脸,不禁一愣:“宴洋?”拉开车门,江一白揪着他的衣领大吼:“你他妈开得什么车!”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邵泽将车速飙到极致, 一路疾驰, 喇叭按得震天响,引来惊叫连连。
  许家康只觉浑身绵软,身上冷一阵热一阵, 两眼发直地看着半脸血的许清嘉。
  “没有伤到致命处。”抱着许清嘉的韩东青转脸看着面色比许清嘉更苍白的许家康, 声音里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小姑娘的伤在腿上,十有**骨折了, 颇为严重, 其他地方只是擦伤,有赖于衣服穿得多。就是额头上划了一道口子,干涸的血迹看起来甚为恐怖。
  “嘉嘉!”许家康蓦地扬声, 握紧许清嘉的手。
  睫毛轻轻一颤,许清嘉睁开眼, 眼泪夺眶而出, 痛,钻心的剧痛,彷佛被大卡车碾了一遍, 支离破碎。
  回忆起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幕, 许清嘉控制不住的发颤,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
  她出去扔垃圾,刚打开门, 那辆吉普车便迎面冲来, 她立马就后退了, 然而依旧没能避免被撞飞的命运。
  闭门家中坐, 祸从天上来!
  许清嘉觉得自己太冤了,她居然在自己家里被车撞了。
  依稀记得混乱中看见的那张脸,还是少年,只怕是个新手。
  韩东青低头看着咬着牙直掉眼泪的小姑娘,放柔了声音哄她:“没大事,只是皮外伤,到医院包扎下就好。”
  许清嘉迎着他安抚的视线,扯了扯嘴角。两条腿疼得厉害,还有些发麻发木,只怕不仅仅是皮外伤。但也知道应该死不了,她没吐血没腹痛如绞也没头晕目眩,想来内脏和脑袋没事。
  “哥,我……没事。”许清嘉反握住许家康的手掌,勉强道。
  他一直在颤抖,抖得比她更厉害,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许家康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他眼睁睁看着许清嘉被撞倒,却什么都做不了。
  “没事的,你肯定会没事,医院马上就到了。”许家康拿干净的里袖给她擦眼泪。
  “阳阳?”许清嘉吃力问道。
  许家康立刻道:“小白在,他会照顾好阳阳他们的,你放心。”
  许清嘉这才放了心,没了牵挂,剧痛便一阵又一阵的汹涌袭来,她咬紧牙关,压住哽咽。
  韩东青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身体一抽一抽发抖,脸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知道她疼得厉害,遂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再有三分钟就到医院。”
  且说留在车祸现场的其他人,江一白又惊又怒又怕,看着吓傻了的晏洋更是怒火中烧,抬手一拳揍在他脸上。
  晏洋痛呼一声,恍然回神,视线重新聚焦,不见那女孩身影,立即拔高了声音问:“人呢,人怎么样了?”
  “你还好意思问人!”江一白又是一拳,怒吼:“你他妈的开的什么车,往人家里开。”
  被打偏头的晏洋尝到嘴里的咸腥味,抓住江一白挥过来的第三拳,吼道:“刹车坏了!”发现后他心里一慌,不小心打错方向盘,便冲向人家大门,哪能门会被人从里面打开。
  江一白一愣。
  傅扬帆把愣神的江一白从车里拉出来,拧着眉头看驾驶座上的晏洋,这小子系了安全带,看起来倒没事,除了被江一白打的那两拳,脸肿眼角青。
  “出不出得来?”
  晏洋解开安全带,去推左边的门,推不开,便从右边跨出来,望着地上那摊血,晕了晕,强自镇定下来,追问:“那女孩呢?”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小男孩哭喊着扑上来打他, “你个坏人,你撞我姐姐。”
  晏洋一怔,站在那由着许家阳踢打,小男孩养得壮实,伤心愤怒之下,力道不小。
  傅扬帆眉头皱成一个疙瘩:“东子和阿泽送去医院了。”又上前抱住许家阳:“小朋友,哥哥带你去找你姐姐。”
  打两下出出气就行了,再打下去,万一把晏洋打个好歹出来,那就是添乱。这小子身体不大好,他妈叶胜男人如其名是四九城里出了名的铁娘子,也是出了名的疼这个独生子。三十岁上才得了这么根独苗苗,能不疼吗?
  晏洋略微松了一口气,想起把人撞出去那一幕,脸颊又瞬间绷紧。
  傅扬帆提醒:“赶紧回去给你妈打个电话,把人撞了,你们总要给个说法。”
  闻言,晏洋拔腿就往家跑,他家就在附近。
  江一白也跟着跑了起来,跑向不远处的公用电话,他要给他爸妈打个电话。晏家不是普通人家,万一他们家要包庇这混球,小清嘉不能白被撞了。
  想起许清嘉现今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江一白就手脚发凉,跑得更快。
  公用电话那边,杜凤起刚放下电话,他往军区医院拨了个电话,让他们提早做好准备,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
  这边离医院也就十分钟的距离,以邵泽开车那速度,不用五分钟就能到。
  一转身就见江一白一阵风似的刮过来,手忙脚乱地拨电话,第一次还拨错了号码。
  看电话的大妈愣是没敢喊动作轻点儿,小伙子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彷佛遇上了极为可怕的事。
  再听他喊出来的话,大妈也就理解了,还跟着悬了心。她还在纳闷那么大的动静是什么来着。
  小清嘉?是不是槐花胡同新搬来的那家,她依稀记得是这个名,刚搬过来的时候,还分了一大把糖给她。一家人还来她这儿打过好几次电话。是个漂亮又有礼貌的小姑娘,可别出事了。
  杜凤起看江一白这反应,心里也犯嘀咕,掏出一块钱放在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别自己吓自己,咱们去医院看看。”他们也开了车来的。
  当下一行人分头行动。
  杜凤起开车载着江一白和许家阳去军区医院。
  傅杨帆去了晏家,他和晏洋是拐着弯的亲戚。晏洋他妈是叶家女儿,他姑姑就嫁到叶家,两人是姑嫂。
  赵磊则留下看着双胞胎,以及等许家人,还得应付稍后应该会闻讯而来的公安。
  车子一到医院,便有医生护士推着车涌上来。
  韩东青把疼晕过去的许清嘉放在车上,一边跟着车子跑一边说大概情况,在部队他学过一些急救知识。
  及至到了手术室外,韩东青看着王院长:“我这妹妹就拜托您老了。”
  院长一怔,忙道:“你放心,患者伤势不算太严重,宋医生是我们院里外科一把手。”再说了两句,院长也跟着进了手术间。
  一连接了好几个电话,也不知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邵泽从护士那要了点纱布递给许家康和韩东青,两人都是一身一手的血。
  “别担心啊,我看你妹妹情况还可以,刚刚进去的都是这里最好的大夫,肯定能治好。”
  许家康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谢谢你们。”
  “客气啥。”邵泽不以为意地挥挥手。
  片刻后江一白一行也抵达医院。
  “哥哥,姐姐?”许家阳害怕的扑进许家康怀里,一个劲儿的掉眼泪,话都说不清楚。
  许家康拍着他的背安抚:“没事没事,姐姐没事儿了,就是流了点血。”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许家阳还是安慰自己。
  在许家康的安抚之下,许家阳渐渐停止嚎啕大哭,只是缩在他怀里小声啜泣,一双眼睛错也不错的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江一白紧张的拉着韩东青到了角落问情况,得知问题真的不大,一颗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又愤愤不平地握紧拳头:“哥,你知道晏洋这混蛋怎么说吗?他说他刹车坏了。骗鬼呢?肯定是这小子手生把油门当刹车踩了。”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车的,他也学会了,可只敢在院子里开开或者找个空旷没人的地方。宴洋这家伙跟他同年,居然敢在住宅区开车子。
  韩东青神色一顿,又见邵泽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一撞,皆是眸色深了深。他们想事情不免深刻几分。晏洋他妈叶胜男作风强硬,得罪了不少人。
  叶胜男也在琢磨这事,眼神凌厉异常,她已经让人把那辆车看管起来。要是意外,那就算了,要真是人为,她扒了他们的皮。
  车一停下,母子俩从车后面下来,从单位来医院的路上,她顺道把宴洋也带上了。不管刹车是怎么一回事,那小姑娘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他们肯定要来一趟。出来前,她给医院打了个电话,但愿那小姑娘平安无事。
  脚刚落地,就见江家夫妇从还没停稳的车上下来。
  叶胜男抿了抿唇,儿子被江一白揍的鼻青脸肿,只是没想到江家夫妇也这么重视这小姑娘。
  “江书记来看受伤那小姑娘?”去年革委会退出历史舞台,江平业从革委会主任摇身一变市.委.书.记。
  神情凝重的江平业点头:“嘉嘉是我们家干女儿。”
  叶胜男眼角骤然绷紧三分:“发生这种意外,实在对不住。”
  江平业没说话,只看一眼垂着头跟在叶胜男身后的晏洋。一切看许清嘉伤势再说,儿子在电话里扯着嗓子喊了一通,最关键的伤情一问三不知,简直急死人。
  双方不再多言,快步进入医院。
  再说许向华和秦慧如,大抵是母女连心,秦慧如说不上的不踏实,遂道:“也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算了,真缺了,让爸妈寄过来就是。”
  家里就几个孩子,虽然许家康算个大人了,许清嘉也向来懂事,三个小的也乖巧,可到底不大放心。
  许向华便点头,两人打道回家,见门前围着一群人,还有不少公安,登时一惊。
  “姑姑,姑父。”彷徨不知所措的秦蕾蕾和秦安平见到熟悉的亲人,顿时大哭起来。
  正在和人交涉的赵磊便上前把情况和许向华大概说了一遍,然后扭头冲叶胜男的副手道:“借你们的车用一下。”
  对方立刻点头。
  秦慧如刹那间褪尽血色,身子发软,冷汗直流:“嘉嘉,嘉嘉。”
  许向华身子发颤,一咬舌尖,稳下心神。一手搂着秦慧如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肩膀,走向停靠在旁边的吉普车。
  许清嘉还在手术室里,中途王院长出来说明情况,左小腿粉碎性骨折,骨折块数较多,复位需要时间。
  何云溪紧紧捏着手指:“会不会影响孩子以后生活?”瘸这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王院长斟字酌句道:“一般骨块成功复位,术后愈合良好,再遵照医属锻炼,绝大多数病人都不会留下后遗症。”
  可要是遇上不一般的情况呢,江平业心头一紧,上前握住王院长的手,郑重道:“这孩子今年才十三,拜托您了。”
  王院长:“我们一定尽力。”点点头,又转身入内。
  恰在此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江平业迎了上去:“老许,弟妹,嘉嘉没有性命危险,就是左腿粉碎性骨折,正在里面做手术,你们放心,医生一定会治好她的。”
  粉碎性骨折五个字如同惊雷劈在秦慧如天灵盖上,耳畔嗡嗡作响,眼泪顿时决堤,那得有多疼。
  何云溪扶住摇摇欲坠的秦慧如,柔声安慰。
  许向华定了定神,看向唯二的两个陌生人。
  叶胜男抿了抿唇,带着宴洋上前几步,微微躬身,诚恳道歉:“对不起,是我没管好孩子。”
  宴洋脸色发白,低头:“对不起。”
  许向华眼神发寒,抬手一个耳光甩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个正着的宴洋懵住了。
  这一巴掌来的毫不留情,他的脸瞬间隆起指痕。叶胜男勃然色变,一把将儿子拉到身后。
  江平业架住暴怒的许向华:“老许,老许,冷静点。”
☆、第90章 第九十章
  冷静, 许向华没法冷静。
  哪怕是个普通骨折, 他都不会这样惊怒,那是粉碎性骨折,一个不好孩子就要留下残疾。
  还是在自己家门口被撞的, 女儿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许向华只想把眼前这个混蛋也打个粉碎性骨折,让他尝尝这滋味看。
  叶胜男的维护, 不亚于火上浇油, 才打了一巴掌,她就心疼了,他女儿现在正躺在手术台上。
  江平业辛苦地架着许向华, 他也心疼愤怒许清嘉的遭遇,可老许这状态, 他要是不拦着, 真有可能把晏洋打出个好歹来。
  晏家这小子身子不大好,他也听说过,据说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真打出个好歹, 倒霉的还是老许。
  叶胜男双唇抿成一条保险, 想推儿子往后再走两步,唯恐许向华挣扎出来。他这模样,像是恨不能手撕了晏洋。
  作为一个母亲, 她能理解许向华此时此刻的愤怒, 同样作为一个母亲, 她必须护着她的儿子。
  不想晏洋用力挣开叶胜男的手。
  叶胜男一愣。
  晏洋拿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向前走了一步,对着许向华和秦慧如弯下腰:“叔叔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事儿我会负责到底。”他眼前都是那小女孩被他撞出去的那一幕,还有她身下的雪都被浸红了。
  他姿态摆得如此之低,语气又诚恳,反倒令许向华发作不得,逐渐从暴怒之中冷静下来。
  秦慧如靠在何云溪身上,捂着嘴呜咽流泪。
  江平业看看弓着腰的晏洋,这小子倒不似传闻中那样桀骜,起码这态度比他妈还好。
  江平业拍拍许向华的肩膀:“等嘉嘉做完手术再说,这事儿交给公安局处理。”又意味深长的看着对面的叶胜男:“我想这案子,叶局长该是要避嫌的吧。”叶胜男是公安系统的。
  不是说是刹车失灵了吗?那就查下去,一查到底。好好的小姑娘被撞进了手术室,总要有个交代。
  叶胜男沉声道:“我会按照规矩避嫌。”
  一时谁也没有再出声。
  片刻后,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王院长率先走了出来。
  许向华连忙冲上去。
  秦慧如想问又不敢问,只能拿眼直直地看着他。
  王院长神色轻松:“手术非常成功,剩下就是康复的工作,所幸病人年纪小,恢复能力好。”
  闻言,在场众人皆是如释重负
  许向华劫后重生一般,一迭声道谢。
  “不必客气,救死扶伤,本职工作。”王院长笑道。
  一旁的叶胜男吁了一口气,说道:“麻烦王院安排到高级病房,医药费我们承担。”
  “医药费我们家出得起,”许向华目光灼灼,直视叶胜男双眼:“我们家不要钱,只要一个说法。”
  叶胜男脸色紧绷,缓缓道:“这事儿肯定给你们一个说法。”
  这时候,许清嘉被推了出来,小脸苍白,没有丁点血色:“病人麻药还未退,大概还要一个小时才能醒。”
  许向华再不看叶胜男母子,跟着推车前往病房。
  叶胜男望望一行离开的人,又看看脸色依旧发白的儿子,放缓了声音道:“你放心,妈会给她安排最好的医生治疗,保证她不会有后遗症。”
  晏洋抬眸看着她,眼珠子慢慢暗下来:“刹车坏了,油门也有问题,我轻轻一踩就到了底。”
  叶胜男心头一跳,脸上浮起一层煞气,铁青着脸道:“王八蛋!”压了压火:“妈肯定把那个混蛋揪出来。”
  晏洋偏过脸,望着长长的走廊。
  “洋洋,妈先送你回家,”叶胜男顿顿道:“咱们留在这,只会惹得这家人不高兴,等查清楚后再过来探望。”
  晏洋收回目光嗯了一声,随着叶胜男下楼。叶胜男又去收费处交了一笔医药费。
  望着静静躺在床上呼吸平缓的女儿,许向华紊乱不安的心才算是顺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得她恢复良好才能安定。
  稳了稳心神,许向华回身对韩东青几个连声道谢,之前一团乱都没顾上他们。亏得他们热心肠把女儿及时送到医院,得到了最快的治疗。
  韩东青只道举手之劳。
  许向华一路送他们到楼梯口,知道他们买下了张家胡同那个院子,盘算着忙完这边,必要登门道谢一番。
  送走几个年轻人,许向华旋身回病房。
  不一会儿,秦父还有秦振中夫妇也闻讯赶来,之前秦蕾蕾和秦安平害怕的直哭,哭了会儿才想起要给爸爸妈妈打电话,然后秦振中夫妻又给秦父打了电话。秦母那没敢打,惟恐吓到她,想来看了情况再说。
  这边兵荒马乱的见到人才想起这一茬,许向华赶忙给秦母去电话。
  打完电话,许向华又想起,费用还没交,居然没人来催,下去才知道有人交了三百,一问便知是叶胜男。
  许向华冷笑一声,又交了一笔钱在账上,那病房一看就不便宜,配套设施齐全,还有专门给陪护人员休息的房间。缴费回来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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