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西看见这种植物,小株时哈尔滨万达室内攀岩馆生,能作草药;大株时一簇簇结果,可食用。学名叫什么???

《枫叶红了》(一) - 简书
《枫叶红了》(一)
字数 60828
中秋刚过,秋雨便在杭州悄无声息地飘落着。密密的雨丝像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在天地之间挂起了一道晶莹的珠帘。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整整一夜,悄然唤醒了杭州的红枫。一夜之间,城市里,西湖边,大街小巷,漫山遍野,到处是炽烈的深红、火热的橙黄,仿佛一块块缤纷的织锦洒落在山水之间。秋风中,一片枫叶摇曳翻飞,不经意间落在了窗台上。正在用早饭的父亲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怔怔地望着窗台上那片枫叶出神,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杨旭东放下手里的碗,轻声地问了句:“爸,在想什么呢?”他怕扰乱了父亲的思绪。父亲微微回过头来,“我在想着以前当兵时候的一个战友。”“是那个为了保护你而受伤截肢的战友吧?以前听你说过的。”母亲插了一句。“是他。”父亲轻轻点头,“昨晚我又梦见他了,看见枫叶我就莫名地想他。”知父亲者,果然是母亲!这下可勾起了杨旭东的好奇心,“谁呀,爸?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啊!”从小便爱听父亲讲故事的他期待着父亲往下说。此时的父亲,思绪像枫叶的脉络一样清晰透明,往事从他嘴里娓娓道来——“那是一九八零年秋天,也恰是枫叶变红的时节。我到广西军区边防A师当兵,睡我上铺的是一个来自北京的战友,个头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严格来说都不像军人,就像一个帅气优雅的文人,对了,他也像你一样,喜欢抄抄写写,我们经常能在《战士报》上看到他发表的一些短文。”父亲微笑着,细细回忆着那位帅气的战友。杨旭东看过父亲年轻时候穿军装的照片——目光如电,腰挺背直,儒雅帅气中不失阳刚霸气,当年曾是多少女孩儿梦寐以求的情郎。此时听父亲把另一个战友描述赞美得似乎还要胜他一筹,他有些不大相信。父亲接着说,“我们在一起摸爬滚打,一起站岗放哨,很快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甚至连洗澡的时候都互相搓背。他搓背的手法太好了,能让我感觉到全身心地放松,训练时候的伤痛苦累在那一刻好像一股脑全没了……当时部队的条件特别艰苦,我们想着办法去打鸟、捉鱼、摸虾来改善伙食,别看他平时斯斯文文,可是该出手的时候绝不含糊,最绝的就是藏在果树里,把满树的果全都摘完了居然都还没被发现!”父亲说着说着神采飞扬,“有一回我们站岗,肚子饿了实在扛不住,我翻过围墙,在首长家的院子里摘了两根芭蕉,乍一看,还是生的,硬硬邦邦。他倒真有办法,把芭蕉捂在穿着军大衣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搓着揉着,愣把一根青青的芭蕉给揉软了……”“后来呢?”杨旭东迫不及待地问道,他着实羡慕父亲在那种艰苦年月里有这样一群同甘共苦的好战友,似乎能让单调的岁月在苦中作乐中增添几分亮色。“后来啊…那时候是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得正紧张的时候,我们营地旁边都挖好了坟坑,随时准备着为国捐躯的。有一回我们俩巡逻的时候,敌人的一颗炮弹在我们身边炸响。他为了保护我,迅速扑倒在我身上,炮弹的弹片击中了他的右腿,他的腿流血不止,几乎休克过去。微微醒转时医生对他说,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如果不截肢,整个人都保不住。那时候部队医疗条件特别差,截肢手术并不像现在那么高级,甚至连麻药都很匮乏。所以他只能忍着剧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半右腿被生生锯掉,疼痛使他昏迷过去。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一个面无血色的残疾人。那时他才十九岁啊,甚至还没谈过恋爱,没享受过人间很多美好的东西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陪着他,给他鼓劲,为他打气,希望他早点振作起来,总有一天我们要一起回到他的家乡,去登香山,去看最美的枫叶!就这样到了一九八三年春天,我被选到省军区参加尖子比武,后来又辗转到广州军区、南京军区,和他就失去了联系。这些年我去北京那么多趟,也尝试着通过北京的战友、同学去找他,可都渺无音讯……”“应该能找到的,现在通讯那么发达。”母亲劝慰道,“他肯定也会很想你,战友之间那份同甘共苦、雪中送炭的质朴感情,没有掺杂任何的利益纷争,往往是最纯净、最值得珍惜和怀念的!”“但愿吧。如果他结婚生子了,孩子应该也跟我们旭东一般大。就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父亲感叹道。杨旭东听着听着鼻子酸了。以前听父亲唱《驼铃》、唱《怀念战友》,总莫名地感觉到眼泪呼之欲出。“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待到春风传佳讯/我们再相逢”,“亲爱的战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蔼的脸庞/你也再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总感觉这些歌词里有种很悲凉的东西,听起来让人心里觉得酸酸的。今天听了父亲的故事,他突然很能理解战友之间这种生死相依的感情。父亲和战友还有个未了的心愿——有朝一日能够一起登香山,去看最美的枫叶!多么浪漫的心愿,多么纯洁的友情!那红如血、灿若霞的枫叶承载的是一份高洁的友谊,是父亲和战友在那个年代的一种精神寄托,随着光阴流逝和岁月沉淀又逐渐演化为对昔日情谊的热烈思念,其中还含着那么一股执著的劲头,就像父亲对那位战友发自内心的呐喊——“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他打心眼里羡慕这种生死之交。“旭东,快迟到了,还不快收拾!”母亲一声催促打断了杨旭东的思绪。他匆匆洗了碗筷,背上书包正准备出门,母亲又一声叮嘱——“秋天干燥,在你包里放了杭白菊,到宿舍可以和大家泡茶。”“嗯,知道了。”杨旭东应了声,匆匆迈出了家门。门外秋风吹过,留下了一地枫叶。
青春那段日子
、最初的秋天二零零六年秋天,是杨旭东上大学的第一年。也是在这一年,他遇上了年青时候最爱的女孩儿。有的人命里注定,像上辈子失散的亲人一样,只要遇见了就怎么也逃不掉。可不,这份情,剪不断理还乱,纠葛了他整整十年。十月的杭州天高云淡,金灿灿的野菊映衬着一城山色,红彤彤的枫叶点缀着半城秋水,处处皆景,赏心悦目。龙井路上,暖阳透过道路两旁的枫林,漏下缕缕斑驳的疏影。秋风轻拂,枫叶便纷纷扬扬地洒落,沧桑中透着几点浪漫,热烈中带着些许寂寞,美得让人心醉。杨旭东骑着一辆XDS山地自行车在龙井路上飞驰。他身穿浅灰色的Kappa运动长袖体恤,下身搭配深蓝色的Buffalo修长牛仔,脚下那双纯白网球鞋的NIKE标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胯下那黑红相间的酷炫车身让他的双脚犹如踏在风火轮上。车子刚进学院,手机便响起,是辅导员的来电——“喂…你到了没有?赶紧过来交材料啊,马上就要开班会了…嗯,对,D栋五楼左手边第一间办公室,第二张桌子,快点啊…”杨旭东伸了伸舌头,无奈地笑笑:听口气,这位辅导员可是位厉害的角色。他赶紧赔礼:“对不起…对不起,在楼下了,马上到!”锁好车,杨旭东“噔噔噔”一路小跑上了五楼,敲了敲办公室门便径直走了进去,只见一位年轻女郎在办公桌上整理抄录着学生资料。“老师,你好!”他不假思索地打了招呼。那女郎微微抬起头来,只见身高一米八三的杨旭东站在桌旁,剪着一头清新的碎发,皮肤白里透红像个东北小伙,斯斯文文地戴着一副眼镜,眼里透着阳光和朝气,额头上沁着细细的一层汗珠,嘴里还微微地在喘着粗气。她轻轻地点头示意,举止神态清冷中带着从容和淡定,乌黑秀丽的长发披在肩头,散发着年轻优雅的风韵。只是一只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那双秋水般的明眸平静而又略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杨旭东。杨旭东心道:这辅导员也太年轻了点吧,做我们同学还差不多。不过前几天才听说,辅导员也刚毕业没几年,孩子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年轻也不足为怪了。“老师,我是杨旭东。对不起,我来迟了,这是我的信息表,都填好了,您看看!”他一脸的诚心实意,让那女郎似乎有些绷不住,眼里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她诚挚而又温和地应了声:“嗯,好的,放这儿吧。”轻柔的声音与适才电话里的语锋犀利简直判若两人。杨旭东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了,他不自信地又问了句:“呃…请问我们军训是什么时候?”那女郎略有迟疑,模棱两可地答道:“等会儿开班会不就知道了吗?”杨旭东正自奇怪,忽听背后传来一阵响亮清脆而又尖细锐利的声音,正是那电话里的人声——“晓枫,手头的资料整理登记完了吧?”凌晓枫起身答道:“嗯,都整理好了。”晕!原来自己认错了人!杨旭东一脸尴尬。“你有事吗?”辅导员奇怪地看了看杵在一旁的杨旭东。凌晓枫赶忙解释:“他就是杨旭东,来交材料了。”说着把资料双手递上。辅导员的脸上微有愠色,转身向杨旭东问道:“怎么才来啊?学院通知8号报到,你晚了整整两天!家里是金窝银窝吗,总舍不得走?”其实杨旭东前两天就已按时到校,分了宿舍,认了舍友,也领了床上用品,可觉得还有两天才正式开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回家再爽两天。他读的是家门口的大学,这点偷懒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只听辅导员又絮叨:“这几天你可得老老实实呆在学院,哪儿也不许去!今天开班会,明天体检,过两天开始军训了,我们还要填各种入学的资料,事情多着呢,听见没!?”那种强制命令式的口吻让杨旭东心里着实不爽:自己还未发一言,她反倒嘚啵嘚啵个没完了,甚至不给自己一点解释的机会。看着辅导员那张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的脸,杨旭东只得连连点头,“好好好…老师您消消气!”说着从包里摸出那包杭白菊,“听您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我这儿有包杭白菊,秋天干燥,用它泡茶,润喉生津,送给您最好不过了!”此时在一旁的凌晓枫听着也忍俊不禁,可脸上依然水平如镜。杨旭东和她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下眼神,很快又移开。日后就是她,与杨旭东的感情纠葛了整整十年之久!但此时,两人心里谁也没有在意。辅导员又好气又好笑,看着那包杭白菊一下子就没了脾气:这小子倒懂得察言观色!当即笑盈盈地收下,“谢谢啦!材料我先放我这,马上要开班会了,赶紧去教室吧!”教室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杨旭东刚进去,舍友们就跟他招手,示意旁边有空位。他快步走去,挨着周启明坐了下来。一头短发的周启明帅气精干,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深邃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仿佛有种傲视天地的强势。“昨晚辅导员来查房,点了你的名啊!”周启明在杨旭东的耳边轻声提醒,“我跟她解释了,说你家在本地的,明儿一早就过来。她听了有些不高兴。”“知道,刚才在办公室领教过了,不好惹!”杨旭东撇了撇嘴,笑着回答。正说着,旁边的舍友小声地朝不远处的一名女生指指点点。“你看你看,这天又不冷,戴着大口罩干嘛?”“感冒了吧?”“哪儿啊,不会是长了一张麻子脸,怕吓着我们吧?”“你这嘴可够毒的!小心被她听见!”“哈哈哈……”杨旭东朝着舍友指的方向看去,适才见过的凌晓枫也来到了教室。她穿着一件黑色的WANDIAN蝴蝶结系带无袖上衣,手上搭着一件秋装外套,那紧身的牛仔长裤尽显苗条的身段。她高挑的身材,还有那只口罩,在偌大的教室里显得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她似乎很喜静,和周围的热闹嘈杂格格不入,静静端坐在那里,清高冷漠得像石膏塑像一般,此刻的眼神单纯得倒像个梦游娃娃一样。这时,邓丽君的那首《诗意》又在杨旭东心中飘荡:一个女孩名叫诗意心中有无数秘密因为世上难逢知己她必须寻寻觅觅她以为她脸上没有露出痕迹在她的脸上早已经写着孤寂班会开始了,同学们轮流上讲台自我介绍,说得绘声绘色、相当精彩!有的同学还郑重其事地说,自己曾经拿过国家级的奖项。杨旭东听了心里不由得一惊:我们班里当真是藏龙卧虎啊!和同学们相比,他的自我介绍少了几分抢为人先的竞争意识,多了几分文艺浪漫的色彩——“我的爱好是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我钟爱的至理名言。所以一到假期,我和家人、朋友、同学就一起出游,一路上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中国版图辽阔,还有很多地方都没去过,像青海,像西藏,希望有一天能跟大家一起结伴同行!”一席话让台下好些同学不由得发出“哇”的一声感叹,大家都为他鼓起了掌。杨旭东的眼光扫过台下,不经意间对上了凌晓枫那清澈如水的眼神,眼角眉梢似乎都带着赞意。轮到凌晓枫上台了,她从容地摘下口罩,平静地走上讲台。杨旭东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惊鸿一瞥……凌晓枫的美丽让他感到震惊,心里“咯噔”一下,一时说不出话儿来,倒像个傻子。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她提起粉笔,转过身来在黑板上画了一片枫叶,叶形秀美,娟秀纤细,脉络清晰得俨然就像今晨落在窗台上那枚灿若云霞的红枫。杨旭东再次震住:原来她有这么个充满诗意的名字!现在看来,人如其名,今天的她,台上台下,都像秋天的枫叶一般独树一帜。杨旭东心里莫名地对她多了几分艳羡。或许是她上台时的那份从容,或许是她举止神态间的那股高冷,又或许是她偶尔楚楚可怜的神态悄悄地打动了他,使他从那天起就产生了要认识她、亲近她的念头。想起父亲曾经问过他,有没有那么一个女孩儿,会让你见到她心里立马“咯噔”一下,有种心旌神摇的异样?也许在与晓枫相识的那个最初的秋天里,这种感觉他有了。
、原来,我们是同路人秋夜的校园空气中弥漫着一阵似雾非雾、似雨非雨的水汽。深幽的夜空好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的繁星,让人不由得深深地沉醉。秋风静静地吹起,带着丝丝微凉的寒意,卷起了片片落叶。杨旭东和往常一样,夹着笔记本缓缓走进了图书馆。没课的夜晚,他几乎都在图书馆里度过:翻翻报纸,看看小说,查查资料,再就是到电子阅览室上上网,他觉得这样的日子虽平淡却充实。他爱玩,有时也坐不住,所以时有朋友、同学傍晚下课就三五成群到宿舍里拉他去体验生活,可每次他的手都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倒不是有意败兴,只是觉得,说是体验生活,可来来去去不外是唱K、烧烤、打桌球、看电影。当他把这些都玩了个遍的时候,觉得与其在外边瞎晃悠,倒不如待在图书馆里踏踏实实做点事情强。“同学,麻烦你把书挪挪好吗?我想坐这儿。”杨旭东伸手轻轻碰了碰角落一女孩的肩膀。那女孩回过头来正要说话,杨旭东抢先叫了出来:“晓枫,怎么你也在?”语气又惊又喜。由于动静太大,周围好几个人同时回过头来,有些不悦又有些奇怪地盯着他俩。凌晓枫似乎并不意外,向周围投以致歉的眼神,微笑着伸出那白皙的手,把如青葱一般雪白纤细的食指轻轻地放在唇上,示意杨旭东压低声音。接着又挪了挪叠放在桌上的书本,给杨旭东腾了一个位置。杨旭东坐下后,目光和凌晓枫短暂地对视了一下,她现在不戴口罩,光彩夺目,满室生辉,一股清新柔和的气息竟迎面扑来。俩人眼里竟碰撞出一团似有非有的火花,心里都微微一动。凌晓枫看着他既热情又拘谨,忙轻声地解释道:“我也喜欢来这里看书啊。我知道你天天来,不过经常去的是报刊阅览室那边,所以见不到我。对了,该是我问你,怎么今天跑到这边来了?”杨旭东听了,心里有些激动:原来她竟默默关注着我!但他依然神色淡然地回答:“查资料呗,我在尝试着模仿余秋雨的笔法,写写文化散文。”文学和历史是杨旭东从小的爱好,也是他最值得骄傲的资本。正因为如此,父亲曾一度嫌弃他阴柔有余,阳刚不足,从小就带他打篮球、练散打,总按照自己喜欢的模式锤炼他,满心希望能在儿子的血液里多注入几分男人该有的闯劲和霸道。中国式的教育大抵如此,父母总爱把自己的孩子刻意地装在一个模具里,期待长大后变成他们所喜欢、所需要的那个样子。可杨旭东有着自己的想法。篮球他学着打,散打他也跟着练,毕竟多一种技能傍身毫无坏处。但他也从未放下过对文学、对历史的痴迷和热爱,十一郎当岁就在做着遥远的作家梦,拿几本作文本用订书机一订,竟然写起所谓的历史小说来了。没想到这一写,当时在学校里倒有些名头,很多老师和同学都成了他文章和小说的“忠实读者”。其实此刻他心里也犯嘀咕,跟初识的凌晓枫说这些,似乎暴露了自己的性格缺陷。现在的女孩子们大多欣赏的是那种粗犷的、霸道的男生,说话中带点痞气的,在女孩子眼里就是帅气;弄个发型、穿点奇装异服,在女孩子心里就是时髦。很少有人喜欢像他那样规行矩步的文艺青年,很多女孩子都曾私底下跟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过,“杨旭东,你应该生在古代。”没想到,凌晓枫却不以为然,她瞥了一眼杨旭东从书架上拿来的书籍,封皮上写着“邓丽君画传”几个大字,身穿旗袍、手摇罗扇的邓丽君肖像赫然映入眼帘。她心念一动,问道:“你也爱听邓丽君吗?”她的言外之意倒是自己也喜欢听邓丽君的歌,这让杨旭东大感意外,颇有些“久逢知音”的感觉。“是啊,我很喜欢听她的歌,感觉非常地柔美清丽,能唱进我的心坎里。”“对!其实我也很喜欢老歌的,总觉得那些港台的老歌都很有意思,每一句歌词都值得慢慢去品味。你看现在很多综艺节目,一些年轻的歌手总爱翻唱以前的老歌,以至于很多老歌的生命力又被重新燃起。其实这些歌曲能够传唱不衰也是有独特的魅力存在的,一是歌词赋予了整首歌独特的韵味,二就是歌者融入了自己的真情去唱歌,真正把歌唱进了我们的心里。”凌晓枫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清澈单纯,脸上一阵欣喜的神情。“说得好!”杨旭东听着高兴,“我这篇散文的立意实际上就在这里。邓丽君的文化水平其实并不高,甚至连中学都没念完就被迫到舞台献艺。但是她的歌曲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每年去台湾筠园祭奠她的大有人在,为什么?一方面就像你说的,她在用自己的真情歌唱;另一方面就是遗憾,是遗憾成全了我们对她永远的怀念——她一直歌唱着甜美的爱情,却在现实生活中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幸福的归宿;她渴盼祖国统一,却从来没有机会踏上中国大陆的半寸土地;她正处于人生和事业的巅峰,上苍又急不可待地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凌晓枫凝视着杨旭东,眼里满是崇拜和欣赏,“好!写完了记得给我看看!”杨旭东乐了,温和地笑笑,“好啊,不过……我有些奇怪。现在很多女孩子都在迷周杰伦、张靓颖这些年轻时尚的歌手,你怎么跟我一样喜欢老歌呢?”凌晓枫也笑了,笑声虽轻却灿烂如花,“也许…我们都是‘落后’分子。”杨旭东静静地望着她,半天才幽幽地吐出一句话来:“原来,我们是同路人!”凌晓枫怦然心动,有种异样的电流划过身体,她慌忙转移了视线,似乎不想被那层隐隐约约、似有非有的情网缠住。自那晚从图书馆出来,杨旭东和凌晓枫就互留了QQ号。他们常常在Q上一起分享好看的小说、好听的音乐,共同谈论深奥的课程、授课的老师,一同探讨期末的论文、考试的提纲……有时杨旭东不禁感慨:手机、QQ什么的,真是新时代的伟大发明,尤其是短信功能,方便得就像一座沟通感情的立交桥,能够让朋友之间敞开心扉,无话不说,有种“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快感。这天杨旭东病了,一向胃口很好的他午饭时才就着咸菜喝了大半碗白粥。当他拖着虚弱的身躯回到宿舍后,手机信息来了,是晓枫!他莫名地来了精神。“哈喽!你怎么今天没去上课,老师点名了。”手机屏幕的QQ聊天页面上打出了两行字和一个俏皮微笑的表情。“唉,病了,急性肠胃炎。一个早上跑了六趟厕所,感觉自己都快成‘所长’了!”杨旭东秒回信息,还不忘加上个委屈欲哭的表情。“哦哦,还好吧?”凌晓枫关切地问。“还好还好,不过蹲厕所腿都软了,每次‘卸’完‘货’,双手都要撑在洗手盆上好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杨旭东调侃道。“咦…你能再粗俗点吗?”凌晓枫回了句,顺带发了个偷笑的表情。“切…这还叫粗俗?”杨旭东郑重其事地说道,“《上海滩》那歌你知道吧?‘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的名句是怎么写出来的?就是因为词作家黄沾一次拉肚子的经历,他在厕所‘一泻千里’的时候突然来了灵感,20分钟不到就创作了这首歌!”凌晓枫在那头格格直笑,“那你也抓住灵感,创作一曲杭州版的《太子湾》啊!”她觉得杨旭东的心地满是阳光,就算是阴天他心里也装着太阳,有时候竟不自觉地让你感觉到容光焕发。想了想,她又回了句——“你口才好,说不过你。好好休养哦,过两天郊游的事别忘了,等着你带我们去玩呢!”一舍友到窗台边的饮水机打水,走过杨旭东身边时无意中瞥见二人聊天的页面,煞有其事地指指点点,一脸坏笑:“嘿嘿,被我看到了吧?旭东,听说最近你和那大口罩打得是一片火热啊,经常在图书馆里‘出双入对’啊?”杨旭东笑笑,假装正色道:“什么‘大口罩’啊,人家都说了,戴口罩是为了怕皮肤过敏。她那么有诗意的一个名字你们都不叫!别胡说八道啊,不然我准跟你急!”舍友们一阵鼓噪,嘎嘎怪笑着。这时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周启明把手撑在床沿的围栏上,探出头来说:“哎,旭东,听说那女的可以啊,学院各个系里追她的人多了去了,把她们宿舍的门敲花了都!”杨旭东突然有了莫名的惆怅,心里一阵泛酸,兴趣浓厚地问:“你听谁说的,别乱造谣啊!”周启明一脸肯定地说:“真的!哥们儿现在在学生会,什么消息不知道啊?我还听说她有男朋友了,比我们年纪还大两岁,今年该毕业了吧?不过我看呐,她跟你倒是比较般配,要我说,‘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喜欢她你就大胆上呗!”杨旭东心怀醋意地摆摆手,“去去去,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你懂不懂?这周五我们还说要一块儿逛西湖呢,她还约了舍友,你得跟我们一起去,省得就我一男的,人家见了还以为我是‘峨眉派掌门’!”周启明一听赶忙拒绝,“我可是好学生,逃课的事情我不干!”杨旭东说:“少来!这周是单周,星期五全天没课。”舍友们嬉笑着,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哟,旭东,还真当上‘护花使者’啦?哈哈哈。”“就是,还‘纯洁的革命友谊’,摸着你的小鸡鸡再说一次!”“连人家为什么戴口罩都知道得那么清楚,这‘打进敌人内部’的功夫可以啊!”“不不不,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他的终极目标是‘打进敌人内裤’!”一时之间全室哄笑。在大学时代,对女孩子的评头品足是男生宿舍里永不过时的话题,有时说着说着不自觉就上了颜色,不过这些话题对于杨旭东他们这个年纪而言,既神秘又刺激,这倒能理解。
、又到西湖枫红时因为有军训,有辩论会,有社会实践,还有各种各样精彩纷呈的社团活动,所以大一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二零零七年深秋。龙井路旁,满是枫叶,红的,黄的,橙的,绿的,好似一件五彩的羽衣,在璀璨的秋日阳光下显得绚丽多姿,把蜿蜒曲折的山路装扮得分外妖娆,将西子湖畔笼罩在无边的灿烂中。秋风微微吹过,片片枫叶缓缓飘落,如千万只蝴蝶在纷飞。又到杭州枫红时!杨旭东一行漫步在金沙堤上。周启明被杨旭东软磨硬泡总算给拉来了,凌晓枫带来了舍友于佳,几个年轻人说说笑笑,倚在“玉带晴虹”的桥栏上看风景。秋日里的西湖宁静而又简美,澄净的湖面倒映着天光云影,清冽的湖水映衬着枫影婆娑,几对鸳鸯在金色的垂柳下自由自在地游弋。放眼望去,阳光下的残荷并不凄婉,已近枯萎的荷叶在阳光里坚守着重生与希望,固执得像一个个布满沧桑的老人,灵魂中有种不愿轻易放弃的孤傲。今天的凌晓枫穿着一件墨绿色的CONVERSE修身卫衣,紧身的ZhiNeir牛仔长裤尽显修长的身材,在这片西湖山水中是那样的淡雅漂亮。杨旭东看着不禁意醉神痴,心猿意马。“旭东,你眼睛老盯着我们晓枫干嘛?”向来有些男孩子气的于佳不客气地开了句玩笑,只见她一头清爽的短发披在脑后,一双明亮的眼睛神气活现,微红的脸蛋上长着的那两片薄薄的红润唇瓣能说会道,伶俐极了!凌晓枫回过头来,瞬间四目相对,清澈的目光直透杨旭东的心底,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什么…今天晓枫穿得真漂亮,多看几眼不行啊?”于佳咭的一笑,掰扯着手指头说:“男孩子称赞女孩子,永远都是皮肤白嫩、穿着漂亮、声音优美,没有一点新意!”杨旭东自嘲道:“是呵,我没有古代诗人那样的急才,什么‘云想衣裳花想容’,什么‘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这些词句,刚才愣是一句都没想起来!”“旭东你嘴真甜,真会哄女孩!”凌晓枫捋了捋腮边的长发,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在秋日阳光的映照下说不尽的娇美。微风吹过,杨旭东只觉晓枫身上一阵淡淡幽香迎面扑来,心下大乐,不假思索地回应:“我说真的,你今天真漂亮,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要追你了!”说完就开始后怕。其实没什么,人总需要有那么点时刻,说两句实话。他的坦率着实让三人有些吃惊。凌晓枫浑身像被电击了一下,红晕上脸,望着杨旭东愣了愣,讪笑着说:“哪里漂亮了!你要追我,我可要跑了,不知道你追不追得上!”“哈!晓枫的话倒让我想起一个故事来了。”周启明一拍脑袋,机智圆场,“美国作家海明威有一次参加中国友人的婚礼,礼貌性地赞美新娘子漂亮。新郎在一旁谦虚地说了句——‘哪里!哪里!’,海明威不知道中国人的‘哪里哪里’是谦辞,愣是用生硬的中国话回答说——‘眉毛,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漂亮!’惹得哄堂大笑!”杨旭东心里五味杂陈,不经意间的一句表白却被当成了玩笑话,他已然知道自己的轻率,也明白哥们的心意,当下只能笑着回应:“中西文化的差异可把这位大文豪给坑了!”凌晓枫和于佳相顾笑笑,没有接话。他们走走停停,不一会儿便到了“曲院风荷”。时值正午,水边的红枫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变幻着多彩的颜色,清澈鲜艳,娇艳欲滴。一棵枫树大如伞盖,倒映水中,几只野鸭在枫树覆盖的水面悠然自得地划过。大家都感觉有些饿了,杨旭东一路小跑到小吃摊前,买了几块定胜糕和几个葱包桧儿,大家在枫树的浓荫下慢慢地品尝了起来。松软清香的定胜糕是将和好的米粉揉成一块块小面团,中间放入香甜的红豆沙,放进印版里制成花瓣一般的模样,再蒸上少许时间便可出笼。相传这是宋朝军队出征的时候为鼓舞将士而做的,糕上的“定胜”两字还一直流传至今。周启明尝了,只觉甜糯爽口,又听杨旭东讲了这糕点的来历,不禁有种心雄胆壮的感觉。油香滑亮的葱包桧儿原是将放冷了的油条回锅烤热拌上甜面酱,再将青葱切段卷入其中,用铁板压烤至表皮呈现金黄,锅里“吱吱”发叫这才出炉。凌晓枫和于佳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满齿留香,啧啧称赞。吃饱喝足后,他们缓缓走过郭庄的九曲回廊,廊边的竹丛树隙间布满了缕缕阳光的琴弦。秋日的清风徐徐吹来,竹叶沙沙作响,让人不禁感觉到西湖深秋爽爽的凉意。出了郭庄,便是规模宏大的岳王庙了。站在那面“尽忠报国”的照壁前,看着周围的古柏森森,杨旭东若有所思,“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演出,我要上台朗诵岳飞的《满江红》,对‘仰天长啸,壮怀激烈’、‘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这几句总是找不到感觉。妈妈就带我来这里,那时也恰逢‘潇潇雨歇’的时候,她带我去看正殿里‘还我河山’匾额下岳飞的庄严塑像,一遍又一遍地给我讲着岳母刺字、直捣黄龙、十二道金牌召还、含恨风波亭这些故事情节,最后我的情感竟在这里自然而然地出来了,朗诵在演出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直到现在,很多同学朋友都笑称《满江红》就是我的‘成名曲’!”凌晓枫大受感动,她觉得跟杨旭东在一起聊天、一起郊游,那种感觉特别纯净,是安全的,放松的,愉悦的。十九岁的杨旭东,思想、行为有时还不是特别成熟,但他身上焕发的那种文艺气质就犹如一种磁场,给她的心灵带来一股吸引力,让她感受到生命的意义和生活的趣味。她胸口一热,叹道:“去年开学看你在台上自我介绍时台风很稳健,原来你那么小就开始登台了!你真是与众不同的一个人,那么有文采,那么有学识,写字又漂亮,还能说会道!”杨旭东听她提及去年开学时的往事,立刻想起她那别具一格的自我介绍,本想再赞她一番,可心念一动,转而试探道:“你还别说,很多女孩子其实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男生。”凌晓枫笑了,笑得非常单纯,冲口而出:“不,如果是我的话,倒是蛮欣赏你这种类型的。你知道吗?那天你到办公室交材料,我一眼就被你的字给迷住了,现在很少有男生的钢笔字能写得这么好!”杨旭东愣住,心里甜甜的,酸酸的,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哟,晓枫,你别夸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周启明说着摸摸手臂,做了个夸张的动作,坏笑着说:“旭东这小子啊,平时在宿舍里除了看书学习就是洗澡睡觉,简直就是‘书呆子’,出来倒成精了,不仅通读上下五千年,还才华横溢、脱口成章,逗得你们一愣一愣的,这手段好高明啊!”凌晓枫红了脸,朝杨旭东瞄去。杨旭东装作没看见,轻轻推了把周启明,笑着骂道:“滚蛋!有你这么拆台的吗?”于佳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笑着没说话。从岳王庙出来已近黄昏,几个年轻人意犹未尽,沿着蜿蜒曲折的石板路又上了南屏山。盆景一般的南屏山虽然不高,但却一枝独秀,林木繁茂。在山上俯瞰西湖,斜阳入湖,秋水瑟瑟。净慈寺中晚钟回响,声音如梵音一般悠远清扬,余音缭绕经久不息。“太美了!太有意境了!”凌晓枫仰望着天边变幻不定的火烧云,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觉得此刻的生活闲适而又美好。她轻轻地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一口长气,由衷地感叹道,“旭东,可惜今天太晚了,下次我还想来!”杨旭东淡然一笑:“好!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来!”凌晓枫幽幽地开了句玩笑:“我蛮喜欢佛学的,所以觉得这里特别有意境!你真懂我,看来确实是在前世对我回眸了五百次!”杨旭东咧嘴一笑,“何止,为了今生的这次相遇,我在佛前苦求了五百年!”于佳别有深意地插了一句:“可惜啊,还是来迟了。”杨旭东说:“没关系,来了就好,从此也不打算走了!”声音沉甸甸的,透着一种真诚和决心。凌晓枫怔住,心里一热,红着脸骂了声:“疯话!”两人看天,天边残阳如血,火红的晚霞宛如铺天盖地的大红绸缎,似红旗猎猎,如熊熊火焰。冷风拂面,暮色渐浓,此时的南屏山草木葱茏,层林尽染。那如丹的枫叶仿佛拥有着青年男女一般的满腔热情,在夕阳映照下更呈现出流动的火红。满眼望去,一抹抹,一片片,如霞似锦,带来无限的绚烂与生机!
、谁能为我撑起一片天二零零八年春天,一场百年罕见的暴风雪覆盖了中国南方的大部分地区。随着大雪纷飞,南方地区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雪灾。一月末,杭州一连下了好几场纷纷扬扬的大雪,积雪的厚度创下了最高的历史纪录。大雪过后,一拨又一拨的扫雪人自发走上杭城街头,撒盐融冰、清扫积雪,这才使得城里的交通不至于长久瘫痪。可偏偏冰雪天又遇上了紧张的春运,刚放寒假的凌晓枫乘车踏上回家路颇费周折,多条线路或限流或封道,车子好不容易才绕上了高速公路,可还没驶出杭州就碰上了事故塞车,从杭州到桐乡不过短短一百公里的路程却也走了整整一天。车里,凌晓枫正焦急地看着窗外堵在高速路上那长长的车流,突然手机响起短信的提示音。“晓枫,到家了吗?”杨旭东关切地问。“还没呢,在高速上堵了俩小时了。”凌晓枫叹口气,无奈地回了句。“果断下车走回来啊,说不定我骑车送你回去还快!不过让你在寒风中忍冻挨饿,我不忍心。”杨旭东笑着又回了两句,前一句是开玩笑,可后一句的语气中分明透着深情厚谊。杨旭东的幽默里带着几分真诚,让凌晓枫感到温暖和亲切,她盯着手机屏幕竟有一阵心神恍惚,眼前浮现的尽是和这个无论何时何地都乐呵乐呵地逗着她的男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经过一天的颠簸劳累,凌晓枫终于回到了家。没想到刚进家门就听说,父亲的那只伤腿在寒冬中疼痛得越发难忍,消炎药、止痛药频频吃着可就是不见好,有时半夜疼得实在难以安睡。凌晓枫看见父亲疼痛得咬牙发抖却还在强颜欢笑来宽慰她的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时,一贯坚强的她再也忍不住,眼睛顿时湿润了。她猛地把头转向别处,低声地哽咽着。见女儿这样,母亲也禁不住一阵难过,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轻声地唤着她的小名。凌晓枫擦干眼泪,换上笑脸,她说坐了一天的车,累了,也饿了,让母亲到厨房张罗些吃的,自己想陪着父亲在厅里聊天。她知道,那伤腿是父亲的老毛病了!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有一回她吵着闹着非要父亲讲着故事喂她吃饭,后来也不知怎么了,一个不小心,桌上那碗滚烫的鱼汤竟全洒在了父亲的腿上,母亲在厨房听见动静,一边大声地呵斥着她,一边跑过来紧张地问父亲有没有被烫伤。当父亲右腿的裤脚被母亲轻轻地卷起时,凌晓枫清楚地看见——父亲的右腿竟是一条假肢!后来她曾不止一次地问父亲假肢的缘故,父亲每次都苦笑着抚摸她的头,淡淡地说,这是战争年代留下的深刻印记。面对父亲的模棱两可,凌晓枫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着年岁渐长,她每次在公园的芳草地上玩,总看到一些和自己年纪一般大的小女孩儿们由父亲带着在草地上放风筝,刚开始父亲牵着线一路狂奔,风筝随风飘起后又果断地放线,小心地扯线,等到那风筝扶摇直上、越飞越高的时候,才把线交到女儿的手里,那时女儿总会很幸福很满足地接过线,用娇滴滴的声音笑着说:“爸爸真棒!”凌晓枫在一旁羡慕地看着,转而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这辈子都不可能像这样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了。她心里一阵难过,默默地看着天空发呆,滴滴眼泪慢慢地滑落脸颊。这些年来,因为这只假肢,父亲在事业上也郁郁不得志,从部队回来被分配在一个小机关里。父亲个性耿直,自然不懂得察言观色、溜须拍马。每次单位要提拔晋升,面对领导屡屡暗示的“意思意思”,父亲偏不买账,有时怒火烧红了眼睛还跟领导当面拍起了桌子。工作上很多即将到手的机会就这样付之东流,郁闷的父亲只能把火气带回家里,脾气常常变得暴怒无常。母亲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每次都等父亲恢复平静后,她才强忍着哭声宽慰几句。看着憋屈难忍的父亲和眼边红红的母亲,凌晓枫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父亲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在父亲的怀里能感受到公主般的温暖。可自己的父亲这些年来被肉体的折磨和精神的伤痛几乎抽空了灵魂,剩下的只是一具毫无情趣的空壳。谁来为她撑起一片天?她想不明白,父亲十七岁当兵,扛枪卫国十数载,把人的一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部队,将健硕的右肢也留在了祖国的南疆,可人到中年却活得那么地憋屈!这到底是怎么了?从小到大,她每每想到这儿都会越想越激动,眼里噙满了泪水。父亲的遭遇让她同情,同时也多多少少影响到了她成长的情绪,有时她心里会陡生一种自卑感和不安全感,显得特别的多愁善感,前一秒或许还心情灿烂地享受生活,而后一秒却满面愁容地想着心事。这天夜里,父亲在床上一声痛苦的惨叫划破了午夜的寂静!被惊醒的凌晓枫一边开着床头的台灯,一边拿过梳妆椅上的衣服披在身上,两只脚丫子慌忙地踢着套上了床边的拖鞋,头重脚轻地冲进了父母的房间。这边母亲已经开了灯,父亲摸着右腿当年被截肢的地方,痛苦地呻吟着,脸色惨白,有些语无伦次。“不行!妈,得赶紧送医院!”凌晓枫带着哭腔喊了出来。“好…我打120…”凌母慌忙抓起床头的电话,拨号的时候手紧张得还在微微地颤抖。父亲的这一声惨叫着实吓坏了凌晓枫,她突然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晕眩,眼睛里流露出凄惶无助的神情。她想了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拨通了男友黄毅伟的电话。“别着急,我马上过来!”电话那头黄毅伟简短而有力、成熟而稳重的声音迅速给了凌晓枫莫大的鼓舞,她觉得此刻自己不再孤立无援,有人已然为她撑起了那片即将坍塌的天空。黄毅伟比凌晓枫整整大了两岁,是凌晓枫难忘的初恋,也是她中学时候认识的最优秀的男生!他的帅气在中学里是赫赫有名的,一头黑亮垂直的短发下面,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一丝冷峻,浓密的剑眉叛逆地微微上扬,英挺的鼻梁映衬出他内心的狂野不羁,邪魅性感的红唇常带着一丝自信的浅笑。曾经,凌晓枫是那么地喜欢去篮球场上看他打球。他高大的身躯,结实的臂膀,健壮的腿肌,天生就是中锋的材料!在篮下,个子瘦高的他总能轻易地抢板,得球后他霸气地护在自己的胸前,瞅准时机一个地弹球,“啪”地一声,球已顺利传到了接应队友的手上,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接着,他一个反跑,正好把对方两个协防队员甩开,等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霸气地站在三秒区内,把防守队员牢牢卡在了身后,右手高高举起做了一个要球的动作。说时迟那时快,外围队友的一个高球,吊过了对方几名防守人员,稳稳地到了黄毅伟的手上,他向里一挤,同时撤步转身,一个漂亮的篮下擦板轻而易举地投进了框里。看着记分员忙不迭地翻动记分牌,黄毅伟的眼里闪过一丝成功的快感。凌晓枫觉得,场上的他帅气中带着霸气,在那些帅气和霸气当中又有着他自己独有的空灵和俊秀。渐渐地,他们熟悉了起来,校道上,枫树下,公园里,常常看到他们并肩漫步的身影。黄毅伟总在交往中扮演着哥哥的角色:天气冷了,贴心地提醒她添衣保暖;逢年过节,为她送去节日的祝福;考试前,给她加油为她鼓劲;下课后,为她送去一块“德芙”巧克力……这份如父如兄的情感像是甘霖,滋润了凌晓枫那颗从小就在追寻和渴求一种幸福感和安全感的心灵。十六岁的凌晓枫,十八岁的黄毅伟,就这样在老师和家长的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地双双坠入了爱河。凌晓枫永远也忘不了那段难忘的日子。就像张爱玲在小说里写的那样,“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但她的内心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了花。”一个女孩爱上了一个男孩,会很愿意为他去努力去奋斗,所以那段时间凌晓枫拼了命地学习,课后还不厌其烦地去看、去学自己原来并不熟悉的篮球,希望能够配得上他。自从有了他,凌晓枫瞬间感觉自己的世界里满满地全是他,她会像小女孩儿崇拜英雄一样,和身边的闺蜜一遍又一遍地夸赞……但是很快,黄毅伟就要毕业了。在送别联欢会上,他们上演了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演到动情时,他们在舞台上久久地拥吻,轰动了整个中学校园。两年以后,凌晓枫也中学毕业了。黄毅伟用他在大学两年多辛苦攒下来的奖学金请凌晓枫享受了一次浪漫的毕业旅行。在阳朔西街那个颇有情调的青年旅社里,他们有了彼此的第一次。凌晓枫和所有未有过性经历的女孩子一样,对此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和朦朦胧胧的期待。黄毅伟压在她的身上,她没吭声,红着脸顺从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温软的身体和象牙一般般光滑细腻的皮肤瞬间点燃了黄毅伟的欲火······(为配合管理员工作,此处已做删减,请读者见谅!)黄毅伟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承诺着要对她负起责任来,将来一定要给她一个美满的婚姻。她默默地听着,一脸安宁地伏在他健壮的胸脯上,幸福的微笑挂在嘴角,眼睛渐渐地湿润了……今夜父亲病重,她全然忘记了这是深夜,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黄毅伟的电话。十五分钟后,黄毅伟和救护车几乎同时赶到。他一口气冲上了楼,喘着气对晓枫和凌母说,“救护车已在楼下,我先背叔叔下楼。你现在去收拾收拾东西,把叔叔的换洗衣服和以往的病历全都带上,打个车直接到人民医院。”说完就冲进卧室,在凌母的帮助下把凌父背在背上,艰难地移下了楼。凌晓枫欣慰地看着,觉得此刻的黄毅伟在她眼中变得更加高大起来。楼底,救护车在一片呜哇声中驶出了小区。“病情有些复杂啊,”医生在急诊室里翻着凌父以往的病历平静地分析,“以前在截肢的时候也许医疗条件有限,清除感染和坏死的组织不够彻底,造成周围血管逐渐病变,现在形成了骨肉瘤。再加上截肢面那里的组织本就比较敏感脆弱,很难适应现在这样寒冷的天气,所以很容易感染。现在需要及时进行手术清除毒瘤,重新安装假肢。不然病变很快会向肺部转移,到时要想治疗也难了……”凌父住进医院的第二天,医院就安排了手术。手术室外,隔着一扇厚厚的双重玻璃落地窗,凌晓枫可以清楚地看到,无影灯下医生和护士们有条不紊地为父亲做着清除毒瘤、重装假肢的手术。她心里止不住地难受,眼泪禁不住扑簌簌地流下来,泪眼模糊的她面无表情,动作僵硬。黄毅伟在一旁紧紧地搂着她说:“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守着叔叔。你别太伤心了,叔叔一定会没事的。”凌晓枫仍在哽咽,泪眼婆娑地看着黄毅伟,眼里充满了感激。在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是毅伟为她撑起了一片天!而此时的杨旭东正沉浸在初中同学欢聚的快乐时光当中。百公里外的杭州,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愣是让俩人之间此时好像隔着一道巨大的鸿沟,谁都靠不近彼此的心。在凌父进手术室的当儿,杨旭东正在中学的教室里不亦乐乎地组织着昔日的同学们看视频相册、玩“你说我猜”;在凌晓枫依偎在黄毅伟的怀里默默流泪的时候,杨旭东正在饭馆的包厢里和往日的同窗把酒言欢……席间几个哥们儿带着醉意逗他,“女朋友呢?请她来喝两杯呀。”他这才蓦地想起了晓枫:这个时候她在干什么呢?她也在想我干什么呢吧?莫名地,杨旭东仿佛看见凌晓枫在灯下托着腮遐想,他趁着似醉非醉的当儿掏出手机给晓枫发了一通问候的短信,还不忘述说着自己作为这次聚会组织者的成功与欢乐。在医院里的凌晓枫收到信息默默地叹了口气。她想起前些日子于佳曾告诉过她,杨旭东看她的眼神里似乎冒着炽热的情苗。其实自己有时何尝不是这样?人呐,有的时候偏偏就是这般矛盾。她这两天看着黄毅伟在住院部和门诊部之间来回穿梭,交款、取药、打印清单、跑腿盖章,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时候又在病房陪着父亲聊天解闷,俨然就像家里的主心骨。她无数次在心里问自己——“那么体贴入微的黄毅伟,那么勇敢担当的黄毅伟,凌晓枫,你怎么忍心还去伤害他?”说到底,杨旭东只不过是自认为的一缕淡淡的情愫罢了,和他永远不会有任何的结果。想罢,她也没细看信息就粗略回复了几个“哦”和“嗯”。她实在不想给他希望,更害怕从中会伤害毅伟。凌父手术的第二天,凌母到医院把守夜的凌晓枫替换了下来。已经两夜没合眼的凌晓枫回到家,几近瘫倒在床上。这两天她太累了,肉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黄毅伟关心地递上了一杯热茶,劝她好好休息。待凌晓枫接过后,他放在一旁的手机不适时地响起。凌晓枫瞥了一眼,屏幕上闪现着一个女孩的名字。黄毅伟略有些紧张,拿着手机立马走到一边,按下通话键后也没等对方说话就小声地说:“喂,我正忙着,有空给你再回电话。”说完立刻收线关了机。凌晓枫心里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安,她盯着黄毅伟轻声地问道:“怎么了?”黄毅伟低着头走回床边,眼睛不敢直视凌晓枫,只掩饰着说道:“没什么,单位的同事,晚点再给她回电。”凌晓枫的手轻轻握住了黄毅伟,一字一顿地说:“毅伟,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许骗我!”黄毅伟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不会的,别想太多!”说着躺在凌晓枫的身边,“这两天我也累了,我们一起歇歇。”凌晓枫伸手去关灯,黄毅伟突然伸手制止了她,两个人同时转向对方,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两人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感觉……
、朋友别哭时间已是二零零八年深秋。经过几场秋雨的洗涤,龙井路上的红枫似乎比往年开得更盛,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秋风吹过,枫树在阳光下摇曳的样子看得人心里陶陶然就要醉了。此时漫步在龙井路,头顶是一片被红叶遮蔽的蓝天,透着斑驳和光亮;脚下是层层落叶铺就的松软地毯,发出沙沙的声响。天和地和谐地连为了一体,枫林间飘散的那层薄雾更给人一种身临仙境般的感觉。自从年初从桐乡回来,凌晓枫就一直躲着杨旭东。图书馆也很少去了,短信时回时不回,每次回信也都只是几句简单的寒暄和礼貌性的回应,相互之间的调侃变得越来越少。其实俩人每天上课也都有见面,可每次都是蜻蜓点水。杨旭东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拿得起放得下,可在凌晓枫的事情上,他心里总透着那么点不踏实,每回下课前总会心神不宁地频频回头,总想一下课就冲到凌晓枫身旁问个明白,可就像那句歌词唱的一样——“爱情两个字好辛苦,知多知少难知足”,每次杨旭东都怅然若失,失落而归。每天晚上到图书馆,杨旭东总是第一时间跑到他俩曾经坐过的位置去看看,多么希望晓枫就坐在那里,依然用那充满温情的双眸凝视着他,微笑地请他坐在身旁。可抬眼望去,哪有晓枫的身影?有一回夜里他从图书馆出来,天空飘起了微微细雨。他担心晓枫或许因为没带伞而被困在图书馆里,竟又转头回去一层一层地找寻,眼里满是焦急和期待。他相信,偶遇的机会有时候也需要有心人的创造。可直到图书馆关灯了都没看到晓枫的身影,他无奈地自嘲:为了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女孩儿花这么多的心思,不值得。算了,回去!想罢,杨旭东抬腿就走进了夜色里。他没有注意到,此时在图书馆的另一侧,凌晓枫正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宿舍走。很多时候,我们渴盼着眼睛和眼睛的相逢,可人生偏偏就在你的渴望中渐渐走向失望,又在你稍不留神的时候却白白地错过了机会。这些日子里,为了照看父亲的病情,凌晓枫杭州和桐乡两地跑,经常是星期五下午就不见人影,星期一大清早又黑着眼圈回到教室上课,累得人都瘦了一圈儿。班里周末会经常安排一些精彩纷呈的活动,像野餐、郊游、唱K、团活动等等,每次班委统计人数的时候问到她,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一再推脱说家里有事。对此大家颇有微词,班里的同学总在背地里说她虚伪,败兴,假清高,不合群。有一回活动结束后集体大合照,大家议论着过后要不要把晓枫的人像通过后期制作放进去,一个女孩子竟恶狠狠地说道:“算了吧,我宁可放张遗照!”于佳尴尬地跟她理论了半天。有道是:人言可畏。久而久之,众人看她的眼神如毒蛇般阴冷,仿佛她便是该“横眉冷对千夫指”的阶级敌人。凌晓枫瞪着那些人,无奈而又愤怒,带着一种深深的厌倦。她多么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长大,依旧还是天真浪漫的孩子,这样便永远没有痛苦和烦恼,更没有破碎的心。杨旭东每每看着她痛苦压抑但却高傲依旧的眼神,揪心一般地难受。没想到这些仅仅只是前奏,对于凌晓枫而言,该来的风暴终究还是会来!一个暮色渐浓的傍晚,昏暗的宿舍里有只手悄悄地拿走了凌晓枫藏在枕头底下的钥匙,打开了衣柜的锁,顺走了她压在衣服底下的那沓3000元的现金。这笔正准备汇回家的钱,是她一连好几个周末起早贪黑赚来的外快,可直到毕业,她也闹不清楚那只诡秘的手究竟是谁!“你们…谁翻过我的衣柜?把我的钱还回来!”凌晓枫的眼里带着深深的愤恨和痛楚,盯着舍友缓缓说道,她的声音虽低,但却字字掷地有声。这时,从外边吃饭回来的于佳刚推门进来,也着实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原先坐在一旁谈笑的两个舍友回过头来。一个舍友冷笑道:“我不知道你说些什么,你自己的柜子锁得好好的,谁动你的?”“就是,你自己不见了东西别乱冤枉我们!”另一个舍友帮腔道,灯光映照着她一脸的轻蔑。凌晓枫刚要发作,于佳跑过去拉住了她,“晓枫,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别这么说,伤了大家的感情。”又转过身来对那俩人劝说道:“你们也是,有什么话说清楚了就好,不要做那些有伤和气的事情嘛。”凌晓枫的声音像冷刀子似的向她们掷去:“今晚我最早一个回来,进去洗澡之前明明锁好了大门、锁好了衣柜。可洗完澡出来打开柜子,很明显有被翻过的痕迹。现在门是好的,锁是好的,可我的3000块钱却不见了,除了我们自己人,还能有谁?!”二人脸色微变,却仍是装作漫不经心。一人说:“凭什么赖我们?现在小偷作案手段高明着呢,把东西偷了可门、锁都还完好的事经常有,说不定在我们还没回来之前就被偷了。”凌晓枫轻轻哼了一声,“那我们可以去调看走廊的录像,如果没有外人进入宿舍,那就只有你们!”她气鼓鼓地瞪着她们,“别的也就罢了,那3000块是我打算汇给家里的钱,请你们还回来,我可以不追究!否则…事情闹大了,派出所介入以后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二人脸色大惊,一时语塞。另一舍友的脸涨得通红,“你别诬赖我们,说是我们偷的,你有证据吗?你见天儿的有男生来找你,说不定是哪个相好的故意拿了来逗你,好让你寻了由头去找他!”舍友的话难听而又刺耳。凌晓枫顿时气结,脸色煞白,羞躁难当,瞬间感到冰冷和绝望,心里委屈到了极点,眼泪立马唰的一声就流淌下来。“你们太过分了!”于佳喊了出来,“何至于要把话讲到这个份上!”说着搂住了凌晓枫,轻声地安慰道:“别理她们,钱我来帮你找!”凌晓枫心如死灰,流着泪摇头说:“没用的…没用的…钱再也找不回来了!”凌晓枫扑倒在于佳怀里,声泪俱下。另外两个舍友见状,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嘴角边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已是深夜,宿舍里一片宁静,舍友们都已熟睡。凌晓枫心里难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扯着被子的一角哭了出来,眼泪哗哗地流。让她伤心的,不仅仅是钱财的丢失,还有人情的冷漠。她努力地不哭出声,但却怎么也忍不住。哭了几声,咬住了嘴,实在忍不住又哭几声。于佳眼皮发沉,恍恍惚惚正要睡去,隐约听见凌晓枫的一声抽泣,心有不忍,从被窝里伸出手来,隔着被子轻轻地拍了拍晓枫,无力地安慰着她。凌晓枫流着泪微微抬头,在黑夜里她的目光空洞得冷若寒冰,心里却闪过一丝瞬间的温暖。凌晓枫的眼泪断断续续流了一夜,杭州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时断时续地下了整晚。清晨的西湖畔,晶莹的雪花湿漉漉地散落在岸边的枫树上,红枫在飘飞的白雪中格外显眼,像一簇簇燃烧的火苗,也像一匹匹闪光的锦缎,虽饱含风霜却在雪花的覆盖下更显娇艳动人。此时在湖边漫步散心的凌晓枫却无赏雪看枫的情致,她用大围脖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眼睛红肿,步履机械,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显然是昨晚彻夜恸哭。她时而抬头看看天空中洋洋洒洒的小雪,觉得就像自己脸上晶莹剔透的泪珠;时而弯腰拾起一片飘落的枫叶,心里暗暗感叹风雪的无情和生命的短暂。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到了断桥边。她倚在桥栏上,满目的烟波浩渺,水雾迷茫,这空灵的世界映衬着她空旷的心境,使她觉得更加落寞。遥望着湖面上掠过的苍鹭,她在心底默默地捶胸顿足: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苍鹭那样,无惧风雪,不畏严寒,在广阔的天地里自由自在的飞翔,却偏要落了单似的独在这落寞的世界里受尽欺负和白眼?这时,沿着苏堤在雪中晨跑的杨旭东缓缓地跑了过来,无意中瞥见断桥上的那个落寞的身影。他慢慢走近了,隔着五六米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仔细一看,那人穿着淡黄色的羊绒大衣,裹着严严实实的围脖,双手藏在大衣口袋里,神情黯然地瞧着湖面和远山,却不是凌晓枫是谁?此时,雪中的西湖美得就像一幅山水画。飘渺的远山恍若水墨,岸边的红枫影影绰绰,纷飞的雪花飘飘洒洒,伫立在石桥上的凌晓枫心事重重,这俨然就是一幅“雪吻红颜图”。杨旭东拿出了手机,悄悄地按下了相机的快门。却见凌晓枫的肩膀剧烈地抽搐着,眼泪一串一串地落下,哭得感天动地。望着她单薄的背影,他心都要碎了,想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手足无措。他轻轻地走近,满怀怜悯地唤了声:“晓枫…”凌晓枫闻声猛地回头,满脸泪痕。那一刻,杨旭东的心在滴血,“晓枫,怎么哭了?”声音轻柔得像风儿一样,但对此时的凌晓枫而言却是一缕温暖的春风。“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要那样对我?!”凌晓枫心潮起伏,声音伤心而又绝望,眼睛晶莹湿润地大倒苦水,滴滴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地流淌,“她们拿了东西也就算了,却还要说那样难听的话,天呐,我究竟做了什么,她们竟然那样容不下我……”杨旭东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悯,他出奇地平静,一声不吭地看着凌晓枫一股脑地发作,他知道压抑痛苦是什么样的滋味,只有等疾风暴雨过后才会恢复过往的平静。凌晓枫凄惶无助的眼神让杨旭东的心疼得抽搐成一团,紧紧攥着她柔弱无骨的手,却不敢将她搂入怀抱轻轻安慰。凝视着一脸泪痕、神情呆滞的凌晓枫,杨旭东努力抑住心底的伤痛,眼睛平静地和她对视,认真地说:“那件事情…我听说了。在这儿哭得那么伤心,值得吗?”凌晓枫怔了怔,虽然还在哭,不过声音明显小了。“我想,她们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算准了你不能把她们怎么样。到了这份上大不了报警,可你没有证据啊,就算从她们包里翻出那3000块钱来,她们照样可以翻脸不认账。如果…事情确实是她们做的,你在这儿哭天抹泪的顶什么用啊。这些人干了龌龊勾当嘴上还不饶人,说得不好听,那就是社会的蛀虫!那3000块钱你就当做了回善事,施舍给乞丐吧。用3000块钱看清楚一些人的可憎面目,虽然亏大了,但却是值得的!”凌晓枫眼里的泪水慢慢凝固,她苦涩地一笑,摇摇头说:“你不懂……这钱,我原本是打算汇给家里的。爸爸治病需要钱,我总要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接着把家里的情况大致说了,当然对于男友午夜赶来将父亲送到医院,一直体贴地陪着她在医院里照顾父亲一节,凌晓枫略去不提。这是一种本能,她说不出由头地不愿在杨旭东面前提黄毅伟的名字。杨旭东心疼地说道:“原来是这样…一下子3000块钱,现在还靠着家里吃饭的我确实拿不出,如果你确实需要钱,我和启明、于佳几个愿意凑给你。虽然不多,却也是我们做朋友的一份心意。”“谢谢你!”凌晓枫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平静和解脱,心里有种异样的温暖,她一面双手抹着眼泪一面微笑着说:“其实你们能来安慰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也许人只有真正走过一段路后才能看透一些事、看清一些人。时光的流逝永远带不走诚挚的友情,生活中只有真正的朋友会在彼此长时间的冷漠以后依然一如既往地关心你、爱护你、疼惜你。有心的人,不管你在与不在,都会牵挂和惦念;无心的情,无论你好与不好,都只会神情漠然地将他自己高高挂起。杨旭东看着凌晓枫破涕为笑,一时心有感触,掏出手机摁下了音乐的播放键,“晓枫,哭累了吧?听首歌,放松下心情…”凌晓枫一脸茫然,只得疑惑地聆听着。有没有一种爱 能让你不受伤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知心话什么酒 醒不了 什么痛 忘不掉向前走 就不可能回头望朋友别哭 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朋友别哭 要相信自己的路红尘中 有太多惘然痴心的追逐你的苦 我也有感触朋友别哭 我一直在你心灵最深处朋友别哭 我陪你就不孤独人海中 难得有几个真正的朋友这份情 请你不要不在乎吕方那优美抒情的声音如袅袅的青烟远去,朴实唯美的歌词却久久停驻在二人的心间。他们的表情都渐渐凝固,倚着桥栏呆立不动,歌声渐渐地渗入心底,只觉周围恬静得像梦境,像天堂。“真好听!”凌晓枫由衷地感慨,“旭东,你是不是什么时候都那么乐观?好像…你从来不会去为什么事情而烦恼过…”杨旭东笑了,“无论你活成什么样子,总有人会在背后对你指手画脚,他们只是一群看不懂你的人,跟他们在一起你无须脸红耳赤地去申辩去解释,一笑而过即可,何必自寻烦恼?”凌晓枫点点头:“所以你永远那么豁达,每次见你都一副乐呵乐呵的样子。”“圣人都不可能做到忘情,我又怎么可能永远没有情绪,但是我知道,人生没有真正的绝望。你看那枫树,在深秋时放下了落叶,虽然心很疼,但是整个冬天它都在平静中积蓄着力量。”杨旭东一脸诚恳地说道,“苦难每个人都会有,你要做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开开心心地享受这世间的酸甜苦辣,而不是愁容满面地去苦熬人生。你是活给自己看的,凡事只要问心无愧就够了。以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眼泪,你的心酸,你的痛苦,统统分我一半吧,我愿意为你分担!”凌晓枫闻言,竟触电般呆住。她觉得,杨旭东的魅力就在于内心永远有一股力量,遇到困难、碰到痛苦的时候竟能坦然地与自己的负面情绪相处。也许我们最大的成熟不是靠心情去活着,而是靠心态去生活。只要调整好心态,处处都是灿烂的阳光!“旭东,你真好!跟你在一起的女孩一定都会很幸福!”凌晓枫眼里有泪,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微风轻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湖边的枫叶浓烈似火,红得那样光亮,红得那么鲜艳,在皑皑的白雪中点燃了初冬的激情。一时之间,枫映雪,雪融枫,美得惊心动魄!
、那夜无眠冬夜,一轮皎洁的明月藏在柔和似絮的云朵里害羞地看着宁静的世界,撒下一地素洁的光辉,仿佛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娇羞地俯瞰着大地。今天正是凌晓枫二十岁的生日。迎着冬夜里寒冷刺骨的风,杨旭东立起风衣的领子走出了宿舍,径直往晓枫的宿舍走去。他要为晓枫献上一份特别的礼物。“喂…晓枫啊,我快到你宿舍楼下了,方便下来吗?想送你个惊喜,保准你会喜欢。”他一边走着,一边掏出手机自信满满地给凌晓枫去了电话。凌晓枫笑笑,“好吧…我这就下来。”她一听杨旭东说“惊喜”二字,忍不住就笑了,想起了的另一件事。前些日子于佳的生日的时候,有个在狂追她的男孩也兴冲冲地跑到宿舍楼来送礼,愣头愣脑的他竟也不问清楚于佳的门牌号,上了楼就挨个敲门。可惜运气不好,一连敲开了好几个宿舍才找到。于佳出来的时候,隔壁几个宿舍的人都探头探脑地往外看,她的脸顿时羞得一阵红一阵白,接过那男孩的礼物也不道声谢谢就“嘭”地一声关上了门。凌晓枫笑着凑了过来,一脸羡慕地问道:“哟,那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啊?”于佳红着脸推了凌晓枫一把,“不许笑我!”俩人打开了礼盒,看着礼物不由得愣了愣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那精致的礼品盒里装着的是一条计数跳绳!这大大出乎了俩人的意料。凌晓枫心想,这男孩也忒奇怪,别人追女孩子送巧克力送花,他倒好,来个标新立异。“他的意思是让你减肥吧?哈哈…看你平时还敢不敢吃那么多!”凌晓枫调侃道。于佳毫不示弱,噘着嘴瞪了她一眼,笑骂道:“我哪里胖了!”女孩子对这类话题天生地敏感,凌晓枫不经意间的一句调侃倒让于佳上了心,她很快地给那男孩发了信息:“你的礼物我不需要,别再送了!”凌晓枫吐了吐舌头,心想因为自己的一句妄加猜测的玩笑话而毁了一份情,那男孩知道后指不定该怎么骂她呢。其实人性均是如此,赞美之词谁都想听、爱听,尤其是像于佳那样好强的个性。只不过倒白费了那男孩的一片痴情。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杨旭东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她想着,不由得莞尔一笑,轻轻地掩上了宿舍的门,转身迈着轻盈的脚步下了楼。刚洗过澡的凌晓枫秀发上还沾着一层细细的水汽,一双含情的妙目水一般的清透柔和,一脸洗净铅华的素颜更显娇艳的冰肌,只穿着一件薄衣的身姿透现出诱人的玉骨。看着她笑盈盈地朝自己走来,杨旭东不由得痴了,一颗心竟怦怦直跳。“生日快乐!这礼物我筹备了好一阵子,希望你喜欢!”他鼓起了勇气,把礼物递到了凌晓枫的手里。“谢谢!”凌晓枫接过了礼物,心底洋溢着一阵抑制不住的快乐,两人不由得互看了一眼,凌晓枫的白皙的脸上立刻微现红晕,立刻闪开了视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杨旭东有了这般异样的感觉。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磁铁,不管她怎么逃避,在潜意识里总有一种想被他拽入磁场的期待。和他在一起谈笑风生,有时竟会快乐到忘记,自己也正和另一个男孩在谈着恋爱。也许,有的女孩真的可以做到同时喜欢上两个男生。回到宿舍,凌晓枫在台灯下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礼品盒。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照片,照片用雪中的西湖做背景,以岸边凌霜的红枫为点缀,主体便是一个穿着淡黄色羊绒大衣的女孩倚在断桥石栏上想着心事,正是那日清晨在西湖边散心的自己。凌晓枫怦然心动:原来那天他竟偷偷地拍了照片!她无意中把照片翻了过来,却见照片的背面还有题字——“雪吻红颜二○○八年十二月杨旭东亲笔”,遒劲峻拔的两行大小正楷颇有文人的风范,凌晓枫心里又是一动。照片下压着的是几片鲜红的枫叶,艳如彩霞,绚丽斑斓,活像一枚枚爱的印章,正应凌晓枫的名字。仔细一看,原来每枚叶片上面也有字。凌晓枫随手拿起一片,只见几行婉雅秀逸的行楷写着的,是一句佛家的谒语——“佛说:这一世所有的相遇都是上一世的重逢。生命本就是一场情理之中的意外,请珍惜彼此的这段缘。”她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我喜欢佛学,故意抄这来给我,果然有心!随即又拿起了一片,上面写着的是仓央嘉措的一句诗——“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底/默然相爱/寂静 欢喜”。凌晓枫的心一下子就酥了:对嘛!用仓央嘉措的诗表白,这才是我想要的那种感觉。真不愧是文艺青年!接着又看第三片,叶片上那行云流水般的行楷誊写着的,是海子最出名的几句诗——“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在尘世中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字里行间透着一种昂扬的情感,凌晓枫仿佛隔着枫叶都能感受到杨旭东内心那股强烈的温暖和真诚。正沉浸在一片幸福的遐想中,杨旭东的信息就来了——“在图书馆老地方,占了座位等你来。”凌晓枫迅速回了一句:“好,来了。”自从年初放完寒假回来,自己还是头一次那么爽快地答应杨旭东的请求,凌晓枫也被自己那莫名的爽快吓了一跳。明亮的图书馆里,依然是他俩第一次在图书馆见面时候坐的那个角落。起初杨旭东故作深沉,装作很认真地翻书,做着自己的功课。凌晓枫也不点破,用圆珠笔的一头轻轻地戳了戳杨旭东,“谢谢你的礼物啦,很合我的心意哦!”。杨旭东笑了笑,并不答话。凌晓枫接着说,“嗳,问你个事儿。学校里现在有个到台湾大学的佛学专业去交流学习的活动报名,也就大半年吧,我有点心动,但又拿不准,你觉得呢?”自从认识以来,这还是凌晓枫第一次在个人的私事上那么正式、那么认真地征求杨旭东的意见,杨旭东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甜蜜。在荷尔蒙的驱使下,他头脑高速地运转,缜密地分析了问题,一脸凝重地对凌晓枫说:“我的想法吧…你别去。一来,我们管理专业将来的就业本来就窄,你再去念个佛学,将来就业不就更难了吗?再说了,佛学是个很虚无飘渺的东西,你可能因为一时的新鲜会很感兴趣,但这种新鲜劲儿过了呢,那在台湾大半年的光阴就白白耗费了呀!”凌晓枫一时无语,默默地点头,仍拿不定主意。杨旭东又说:“喜欢佛学不一定非得用这样的方式啊,你可以平时去钻研它,甚至可以上峨嵋山,去龙门石窟,到布达拉宫,真正去追寻佛学的真谛。”他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和凌晓枫小声讲着游历各种佛家圣地的感慨,又郑重其事地说着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的内涵和区别,直把凌晓枫听得一愣一愣的,聚精会神地瞪大了一双好奇的眼睛,心里对这个能说会道、阅历丰富的男生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别样的敬慕。“你专门研究过佛学吗?怎么你懂得这么多!”她凝视着杨旭东,笑着问道。杨旭东呲牙一笑:“那是佛祖显灵告诉我的呀,他时不时地会跟我单独说会儿话,好让我去开导开导你这样多愁善感的女孩。”凌晓枫知道他开玩笑,满脸飞红,又喜又羞,手轻轻地在杨旭东身上打了一记,“去你的,别胡说!”杨旭东嘎嘎坏笑,心里暖洋洋的,“这怎么是胡说呢?马丁·路德说人人都能与上帝对话,那我跟释迦牟尼心意相通倒也不足为怪吧?”凌晓枫似乎并不服气,似笑非笑地用一双妙目凝视着他,“马丁·路德是德国人,他的思想到中国来肯定水土不服!”杨旭东见她婉娈柔顺,在明亮的灯光下艳丽难言,突然心念一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那件事…怎么不问问你男朋友的意见?”关于凌晓枫男友的事情他听启明和于佳说过那么一星半点儿,此时问出来带有很明显的试探性。没想到凌晓枫愣了愣,很自然地回答道:“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跟他说啊!”杨旭东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满是甜蜜:你是把我当作了“蓝颜知己”——你最亲密的朋友吗?将近熄灯时分,二人才慢慢从图书馆里出来,并肩走在宁静的校道上,平日里颇为矜持的凌晓枫此刻却笑语殷勤,总感觉和杨旭东有说不完的话。到了凌晓枫的宿舍楼下,二人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左一句“早点休息”,右一句“下次再约”地寒暄着。走到楼梯口,凌晓枫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定睛一看,原来杨旭东并没有离开,他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得老长。她突然明白了杨旭东的柔情,也许从他们一起去郊游的那天开始她早就明白了,只是当时选择了逃避。这时她的心里一阵惊喜,一阵温暖,眼睛突然就湿润了:自己是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来自异性的浪漫了啊!她开始管不住自己的两条腿,又出了宿舍楼,向杨旭东走去。这下杨旭东心里有些发懵,轻声问:“怎么又出来了?”凌晓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忙低头掩饰,说得很小声:“饿了……”杨旭东大笑,拉着凌晓枫出了校门,“中山北路有家‘云记面馆’挺不错,跟我来!”说着二人上了一辆出租车,穿过灯火通明的街道,驶向中山路。热闹的云记面馆熙熙攘攘,满室飘香。杨旭东根本没看菜单,也不问凌晓枫的口味,就直接对那个笑盈盈的老板娘说:“两碗豆腐脑,五个锅贴,五个生煎小笼,一盘虾仁馄饨,再来一碗葱油拌面!”凌晓枫心里直犯嘀咕:点这么多,能吃得完吗?厨娘的手脚倒挺麻利,不一会儿,他们点的东西陆陆续续地上桌。杨旭东拿过那碗葱油拌面,一边用筷子不停地翻搅,一边对凌晓枫说:“你就吃那碗虾仁馄饨吧,杭州的特色。”凌晓枫依言用勺子舀了一枚馄饨,放在嘴边吹了吹,轻轻地咬下一口,清甜爽滑,不由得暗暗惊叹。抬眼只见杨旭东把碗里葱香四溢的面条吸得滋滋溜溜响,嘴里还滋咂有声,不禁笑了。杨旭东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说:“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才觉得真是有些饿了。”凌晓枫问道:“这家店生意不错嘛,看来你是老客啊!”杨旭东点点头:“是的,这家店开了有些年头了,我打小就在这吃过。它每份小吃都很袖珍,价钱却又实惠,所以蛮受欢迎的。今天我们点的都是这里的‘标配’!”说着夹起一个荠菜馅的锅贴,在嘴里慢慢嚼着,品着天然野菜与生俱来的那种扑鼻的清香。凌晓枫又尝了一个韭菜馅的生煎小笼,竟然油而不腻,嚼着嚼着,品出了面皮的筋道,也尝到了韭菜的香甜。外面早已是数九寒天,可屋内热腾腾的面食让二人吃得身体一阵暖和。杨旭东见凌晓枫双颊红晕,额上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说不出的娇美可爱,呆呆地瞧着,竟不由得痴了。凌晓枫有些害羞地把目光移开。出了面馆,两人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迎面走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向杨旭东娇滴滴地说道:“哥哥…哥哥,买几枝玫瑰花送给你的女朋友吧,她一定喜欢!”凌晓枫顿时红了脸,笑着朝杨旭东看去。杨旭东见那小女孩眼神中透着天真,声音里充满稚气,霎时就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姐姐在天桥上卖荧光棒的情景,神情有一阵恍惚。他笑着弯下腰去,在那小女孩的手里选了几枝娇艳的玫瑰,爽快地付了钱,摸着她胖嘟嘟的小脸说:“你的小嘴那么甜,生意肯定不错!快回家吧,别冻着了。”小女孩颇有成就感地笑着跑开了。杨旭东把玫瑰递到凌晓枫的手里,“这花送给你,生日快乐!”随即浅浅一笑,说道:“这小女孩儿让我想起小时候自己做生意的事情来了。我也像她那么大的时候,过年回老家,我爸让我和姐姐到天桥上卖荧光棒。刚开始生意很冷淡,后来姐姐想了个法子,她把荧光棒做成一个个大小不一、五颜六色的光圈,套在我的颈上、手上、脚上,然后我也跟那小女孩儿似的在街上做广告,生意就越做越好……后来我们合算了一下,辛苦了三个晚上,除去成本我们才赚了不到10块钱!所以我特别能理解她的不容易。”凌晓枫接过玫瑰,心里暖暖的,满脸的红晕,眼中水汪汪地满是媚态。两人回到学校已近凌晨,早过了学校规定的门禁时间。杨旭东本想礼貌客气地请保安通融通融,没想到那保安喝了酒一脸地蛮横:“学校规定你不知道吗?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就是中央领导亲自来了也不管用!”杨旭东一阵无名火起,心下大骂这“拿鸡毛当令箭”的家伙。没想到那保安借着醉意絮絮叨叨:“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要开房到外面开去,别回来了!”凌晓枫闻言,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她没想到,一个高等院校的保安说话竟那样的粗俗,整晚的好心情就要被他破坏。却见他又上来推推搡搡,用手拽着杨旭东的衣领,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杨旭东冷冷地盯着他,左手紧紧地摁在那保安拽着他衣领的那只肥厚的手掌上,突然身体迅速地向左下旋转,迈步的同时右手已闪电般地出击,握拳的小臂狠狠地砸向那保安的肘部。那保安被砸中麻筋,又麻又痛,“啊”地一声挣脱开来,酒已醒了大半。这是父亲传授多年的防身绝招,今天第一次“临敌亮剑”就已初露锋芒,又是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杨旭东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可那人毕竟是保安,自己又违反学校规定在先,实在不敢把事情闹大,忙拉了凌晓枫从校门半开的一个缝隙穿入。那保安心里暗自惊讶:这招真够狠的!这小子不知是功夫没到家还是故意留着情面,出手时力道已经大大减少,否则今天自己这只手非折了不可!不过自己借着酒意跟学生动手实属不该,闹大了也说不清楚。随即扬起头向二人甩了一句:“下不为例啊!”二人早已走远,突然听见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相互看看,不觉笑了出来。凌晓枫微笑问道:“你竟然还会和人打架?和你平时文质彬彬的样子对不上号啊!”杨旭东浅笑道:“这不是打架,是‘防身术’。我小时候身子特别弱,爸爸害怕我被欺负,从小就教我练这个。我们冬泳的时候,在岸边热身就练散打,有时把沙袋绑在大树上,练腿功,练拳法;有时也互相对打,练攻防,练反应。”凌晓枫惊讶地叫了出来:“你竟然还有冬泳的习惯,爱好那么广泛的!?除了文学、除了历史,你竟然还会游泳,还会散打……真想不到!”杨旭东无奈地笑笑:“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只个书呆子吗?”凌晓枫保持着春光一般的笑容,目光柔和地回视着他:“不,我是说你的故事挺多的,就像一本书一样,每次捧起来读都有新鲜的感觉。平时见你就挺斯文的,绝想不到今晚你竟然还可以那么‘霸道’……天呐!你还有哪些是我们不知道的?!”说着说着凌晓枫竟像自言自语一般,眼里充满了崇拜与歆慕。杨旭东坏笑着说:“人本来就有很多张面孔啊,你要是感兴趣,我也会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给你看的。”回到宿舍后,杨旭东简单洗漱后就上了床,回想起今晚的一幕幕,他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着了魔了,满脑子全是晓枫瞪大了一双好奇而又崇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情景,不想都不行,这究竟是怎么了?杨旭东想把自己弄明白,可越弄越糊涂。其实人这一辈子最弄不明白的往往是自己。瞎想什么呀,就是爱上了,心里打一开始就明白那么回事儿了。可晓枫呢?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怎么就琢磨不透呢?唉,“情”这回事儿,谁能想得清楚、说得明白?凌晓枫把那几枝玫瑰轻轻地插入笔筒,嫣红的花瓣在深夜的宿舍里散发着浓郁的花香,就像杨旭东留给她的脉脉温情那般诱人。她微笑地看着,满脑子全是杨旭东那张坏笑却又诚挚的面孔。不行,得想点儿别的!可想了个开头却又想回来了。凌晓枫长那么大,头一回那么管不住自己,思维像只脱了缰的野马,想了好多本不该想的事情。难道真爱上了?胡说!她突然想起那首老歌来,觉得自己就像那朵羞答答的玫瑰,在深夜里悄悄地绽放她不承认的情怀。过了一小会,凌晓枫蹑手蹑脚地上了床。一旁的于佳听到动静,轻轻翻了个身,竟坐了起来轻声问:“怎么还不休息?今晚又跟他出去了?”黑暗里凌晓枫迟疑了一下,旋即点点头“嗯”了一声,问:“你呢?还没睡?”于佳没好气地说:“等你啊!你现在有些过分了啊,跟一个男生弄到这么晚才回来。你忘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怎么不跟他说清楚?”凌晓枫红着脸说:“你不是跟他说过吗?嗳,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就是在一起玩玩而已。况且有时候跟他在一起还是蛮刺激的!”于佳惊讶道:“玩玩?刺激?天呐!你们没干什么吧……我跟你说,你可以有选择的自由,但是别想着两头都占,以后你会自寻烦恼的!”凌晓枫的眼神变得犹豫,于佳的一席话瞬间把她拉回了现实。她脸上的笑容慢慢褪色,轻声地回了句:“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会处理好这种关系的。我跟旭东…不过是普通朋友。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到时候天各一方指不定还能不能再见呢。”已是深夜,凌晓枫却没有睡意,坐在一角掩着被子靠着墙边想心事。她双手抱着膝盖,娇羞地把头埋在两手之间,耳畔似乎又传来邓丽君那软绵绵的歌声:午夜窗外没有灿烂的灯火独自坐在黑暗的角落需要一丝丝的烛光心情的角落 现在需要一点点温柔她想起了远在家乡的毅伟。早已工作的他曾经那么认真地跟自己说过,“晓枫,我会在桐乡等你,你毕了业,找到工作稳定下来,我们就结婚。”瞧,毅伟对自己的爱竟像土地那样深沉!晃眼间他们已牵手走过整整五个年头,彼此间早已形成了一种责任和默契。俩人虽不像初坠爱河时那样依恋,但却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互相做着对方最忠实的依靠,毅伟那宽大的肩膀着实让她感觉到山一般的踏实和温暖。尤其是这一年来,家里的事、父亲的病,就全靠毅伟在帮扶照顾着。而旭东的情对自己而言却又是另一番感受。他会说一些让自己脸红心跳的情话,每每和他聊天都有一种舒心的感觉;他也会适时地满足自己一个又一个小心愿,让彼此的情谊开出一朵又一朵浪漫的花儿来,那被宠的幸福感足可让自己忘却烦恼、放下压力。也许,旭东就是歌里那盏温情的烛火,有他,异乡求学便不再感到孤独寂寞;有他,校里校外便不再觉得无助无援。和他在一起的那种甜美的、迷恋的感觉,让她有时会情不自禁地回忆起自己初恋的那段日子。可于佳的话说得在理,自己要是在这两人之间再这么纠缠不清,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不公平的!“怎么办呢?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凌晓枫在心里感慨。窗外夜色如水,更深露重。对于杨旭东和凌晓枫而言,这夜无眠。O?????$
、我们去西藏吧日复一日,时光如梭。杭州的枫叶红了绿,绿了又红,转眼已到二零一零年的春天。大学一年级开学时候刚认识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转瞬之间便快要毕业了。可这一年来,杨旭东和凌晓枫的感情始终在原地徘徊,比友情多一些,比爱情却又少一点,谁也不敢轻易去打破这个奇妙的平衡。夕阳下,杨旭东和周启明在运动场上一圈一圈地慢跑着。大学里杨旭东的长跑坚持了整整四年,无论严寒和酷暑,每天傍晚操场上总能看到他匀速小跑的身影。周启明起初是被杨旭东拉着拽着去跑的,可跑着跑着竟也成了习惯,俩人常常边跑边聊,跑完后还绕着运动场散步踢腿,一起体味着那种脸红气喘、大汗淋漓的酸爽。“嗳,你和她纠缠这么长时间都到什么程度了?”周启明神情暧昧地问了句,“毕业前我能叫她嫂子了么?”。“谁啊?”杨旭东装傻,眼珠在骨碌骨碌地乱转。“别跟我充愣。凌晓枫!还能有谁?”周启明神情诡异地笑着。杨旭东轻轻推了周启明一把,神情活现地说:“绝对纯洁,肯定健康,至今连手都没碰过!”“切…你还以为是‘精神恋爱’呢?”周启明轻“啐”了一口,说道:“你要是对她有意思就赶紧上啊,别整天玩暧昧,玩久了感情就没了……”杨旭东十分认真地说:“我主要是…摸不透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要说她心里没我吧,可她总喜欢找话题跟我聊天,平时又特爱关心我,还一次次地约我出去玩……要说她心里有我吧,可我总觉得我们的关系仅仅止于知己,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爱情……所以我一直不敢轻易挑破这层窗户纸,要知道,在时机尚未成熟的时候,搅乱局面不过是让自己提前下野。”周启明拍着杨旭东的肩膀,“这种事情…有时候还是需要男孩子主动的。说到底,她对你什么感觉,我们现在也只能猜测,你不亲自去行动怎么知道呢?毕业论文都快结题了,兄弟!时间真的不多了。要喜欢,赶紧上,别给自己的青春留遗憾!”杨旭东笑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我明白你的意思。接下来很快就是公务员考试,我们都报了名,考完再说吧……不管怎么样,毕业前我都必须了结这桩事儿,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儿。”周启明狐疑地看着杨旭东。夜晚的图书馆里,还是那个熟悉的位置,杨旭东和凌晓枫伏在桌前各自翻看着复习资料,偶尔抬起头来轻声地交谈几句。这种相互为伴、共同进步的日子不知不觉已走过了将近四年,原来总说毕业遥遥无期,可如今剩下的日子似乎已屈指可数。两个年轻人面对面近距离地坐在一起,仿佛都能看穿在彼此眼睛最深处藏着的那份不舍和依恋。“星期天就开考了,我们一起去考场,中午也一块吃饭吧,反正也顺路。”凌晓枫问道,目光中大有殷切之意,让杨旭东不由得胸口一热。“我考场离得远,很早就要出发了,中午就在考场附近随便吃点,那天可能陪不了你……”看着凌晓枫的目光中略有些失望的神色,杨旭东竟不忍说下去,一脸甜蜜的忧伤。“噢…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凌晓枫犹豫着扭过脸望向窗外,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视着映在玻璃窗上的杨旭东,发现杨旭东此刻也在凝视着自己的眼睛,不禁怔住,两人无言地在玻璃映像里注视了半晌。凌晓枫蓦然回过头来:“旭东,以后…你要当个好官!”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杨旭东如坠云雾,但转念一想旋即明白,她应是想起了自己人到中年却郁郁不得志的父亲。“现下的官场太复杂,或许也不能埋怨社会黑暗,只能怪我们的情商太低!”这是凌晓枫提及时政的时候总挂在嘴边的一句感慨。哪知凌晓枫此言却是对他由衷的祝愿和期盼。三年多的朝夕相伴,她太了解他的个性——文质彬彬,忠厚善良,能写会道,藏得起锋芒也耐得住寂寞,将来如果能在机关发展,一定大有前景。杨旭东笑了,“那也得进入这个门槛才行啊!”凌晓枫的头点得无比坚定:“一定可以!”杨旭东看着一脸笃定的凌晓枫,震住。周日清晨,万众瞩目、千里挑一的浙江省公务员考试终于开考。各大考场里都醒目地挂着“欢迎报考国家公务员”、“严肃考风考纪,切莫因小失大”、“沉着应试,马到成‘公’”等各色标语;试室里考生们在默读着一道道“言语理解”,演算着一题题“数量关系”,书写着一行行论说文字,时针“滴答滴答”回响在宁静的周遭,也敲打在考生的心中,他们凝眉瞪眼、摇笔鏖战,只盼能在打铃前将自己应得的分数稳拿到手;考场外大批的亲友同学翘首正盼、惶恐难安,时而交头接耳,时而沉默无语。一有考生出来,立马有人迎上前去问长问短,其余目光也像聚光灯一般将其罩住……也许是抱着一种平常得再平常不过的心态去应试,杨旭东这回考得出奇地顺畅,觉得比四年前的高考可轻松多了。对于从小练笔的他来说,笔试的最后一关——“申论”是他的拿手好戏,再加上这两年来和凌晓枫几乎每晚都在图书馆用功,不仅探讨专业课的理论知识,更仔细读过报刊评论员的各种文章,对许多时政的热点早就了然于胸,此时更是下笔如有神助,洋洋洒洒的一篇千余字的论说文,四十分钟不到便已完成。抬眼望去,四周鸦雀无声,大家仍在专心致志地答题。他只觉一泡尿早有“呼之欲出”的态势,匆匆读了遍文章便举手交卷了。抬头看钟,比敲铃时间整整提前了一小时交卷,整个考场里恐怕绝无仅有。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杨旭东一脸淡然地出了考场,心下却好是得意。夜晚的西湖畔,周遭的群山亮起了一盏盏五光十色的小灯,像满天繁星一般映衬着沉沉夜幕,点缀着荷塘月色。杨旭东、凌晓枫他们几人刚考完试又聚在一起,倚着岸边的栏杆,吹着清柔的晚风,天南海北地聊着。此时整个世界都处于完美愉快的宁谧,在这片璀璨而又宁静的荧光中,他们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三年多来那一幕幕难忘的影像。聊起今天的考试,杨旭东淡定而又自信:“反正会做的我全做了,申论也发挥得不错。我也不指望它一锤定音,要是不成下次再来呗。公务员考试每年各地都有,大把机会呢。我就认准这条路了,相信总有一天会考上!”凌晓枫凝视着意气风发的杨旭东,眼波盈盈,满是笑意。周启明则心里一阵惭愧,一阵担心,他的知识储备和应试水平不在杨旭东之下,只因临场发挥有些不适和紧张,写着写着鼻血就流了出来,染红了半张考卷,也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切…你提前了一个多小时交卷,多牛啊,还怕考不上…反倒是我,时间刚够,根本来不及检查,刚才想了想,觉得申论好像又离题了……”“嗨,都过去了,想也没用!”于佳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说好了这次考试大家都去试试水而已,成的话那就赚了,不成的话就当拿个经验。”此时,湖面上一阵柔和的音乐响起,湖上的喷泉随着音乐起起落落,犹如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向湖畔的人们招手,像夜色里的一丝别样的光明吸引了所有游人的目光。四人不由得向湖中央看去。霎那间,喷泉的水柱异彩纷呈,有时是耀眼的橙红,洒下的水花像一抹抹似锦红霞;有时是秀丽的碧绿,落下的水幕形成一幕幕翡翠珠帘;有时又是优雅的宝蓝,滴落的水珠像成千上万颗神奇的宝石……天边有一对双星那是我梦中的眼睛山中有一片晨雾那是你昨夜的柔情我要登上山顶去寻觅雾中的身影我要跨上骏马去追逐遥远的星星深沉悠远的歌声在轻柔舒缓地飘荡,仿佛山涧流淌的溪水沁人心脾。随着音乐变化的节奏,湖中的喷泉也和着歌声时而高,时而低,时而缓,时而急,变幻着娇柔的身姿,时而如起舞的蝴蝶,时而像展翅的雄鹰,时而又如突兀的高峰,时而也像飞天的仙女,直把四人看得如痴如醉。在那美妙的歌声中,凌晓枫像被电击,身体微微哆嗦,听着听着,眼里竟蓄满了热泪。歌声回荡,余音袅袅,凌晓枫如痴了一般一动不动,她感到一种温馨的宁静,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海洋中。感叹道:“真好听!”转头望向杨旭东,发现他也正凝神听着,似乎还没从音乐中醒过来。“是好听!”杨旭东像是突然被惊醒,“在它的歌词里,我嗅到了一种在所有歌里都体会不到的意境,让人一进去就出不来了,仿佛来自天籁……”“是不错!”周启明赞道,“曲调舒缓,很有诗意,可是你说的什么…什么意境我倒没感觉,道行太浅!呵呵……”“嗯!对啊。”于佳笑道,“旭东赶紧发挥你诗人的气质,给我们说说呗,我也想听。”一旁的凌晓枫也饶有兴致地不住点头。“你们今天真想让我当老师啊?”杨旭东坏笑着说,“还是不了,说得不好你们得嘲笑,说得好吧,你们又该骂我附庸风雅,叫着喊着让我说人话。得,可着我两头都不落好!”“你看你看,说你狂你还真狂上了,在女孩子面前装腔作势,假装酷爱艺术对不对?”周启明用了激将法。“旭东你就说说看嘛!”凌晓枫暗推了一把杨旭东。话说到这儿,杨旭东就不能不接招了,“光我讲没用,你们得用心听着,跟着音乐的此起彼伏去感受这种意境……你们看,现在我眼前的画面是这样的——在深邃蔚蓝的夜空中,漫天的星斗闪烁在耀眼的苍穹。在苍茫辽阔的草原上,一片柔软的绿茵草滩无穷无尽地蔓延至天地的尽头,一个彪悍如虎的牧马人骑着骏马,唱着牧歌,赶着马群奔向远方。他的歌声幽远深邃,像手中挥舞着的套马杆一样自如,歌声中那一匹匹奔跑的马儿活像一颗颗跳动的音符,迷人的旋律回荡在无边的草原……”于佳不由得愣了,杨旭东寥寥几句话竟能准确地勾勒出草原深邃而广袤的大背景,他的语言太有感染力了。凌晓枫倒也不惊奇,她深知语言表达向来是旭东的强项,只静静地望着他,明亮的眼睛在夜色里清澈如水,目光中有一种柔柔的光泽。周启明一边听着,眼睛不住在杨、凌二人之间徘徊,心下大乐:这俩人估计有戏。旭东这小子,要不是我的激将法,浑身的艺术细胞可能还发挥不出来呢。哈哈,你就感谢我吧!湖中的喷泉在流光溢彩中摆动着婀娜多姿的舞步,似水,似云,如烟,如雾,有一种近乎神秘的感觉。音乐继续在夜空中回荡,悠扬的笛音伴随着歌者那低沉醇厚的声音缓缓传来:我要树下采拮去编织美丽的梦境我要山下放牧去追寻你的足迹我愿与你策马同行奔驰在草原的深处我愿与你展翅飞翔遨游在蓝天的穹谷杨旭东一边凝神听着,一边娓娓道来:“那牧马人唱着歌、赶着马,缓缓来到草原天边一片泛着涟漪的水域。银白皎洁的月光下,粼粼波光闪动着缕缕温情,荡漾在清澈的水面上,与繁星点点的夜空交相辉映。马儿在水边悠闲地轻跑,忘情地啃食着青草。牧马人凝望着深蓝的星空和辽阔的水面,憧憬着与心中恋人在草原深处骑马相伴,在蓝天穹谷下奔向远方的情境,不禁吹响了手中的短笛……”曲终,语毕,悠扬的笛音仿佛还在天地间回旋。大家都听呆了,谁也没有回过神儿来。“不错!不错!”过了几秒,周启明鼓起了掌,“于佳,晓枫,你们怎么都愣了?给旭东捧捧场啊!讲得真不错,把我们都带进去了!”于佳鼓掌笑道:“是啊,旭东你口才真好!”凌晓枫的眼角竟溢出了眼泪,“真的挺美的,很浪漫,忽然有种很想去草原的感觉。”杨旭东突然很认真地提议:“我们去西藏吧!”凌晓枫一怔,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高原对她来说是埋藏在心底多年的一个梦,她从小读着仓央嘉措的诗歌,近年来又爱上了佛学,总想着要去看看蓝天下的布达拉,去朝拜有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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