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乳一起疼痛,左边胸部躺下乳房疼痛的时候会有压迫感,怎么办

Access denied | 17short.com used Cloudflare to restrict access
Please enable cookies.
What happened?
The owner of this website (17short.com) has banned your access based on your browser's signature (a92258-ua98).我无法将悲伤赶出我的乳房…是的,它们很小,但毕竟是你的乳房
乳房在诗里的模样
乳房后来被附加道德伦理的光影应该也是文学艺术的功劳。这似乎是种很不好把握的——“东西”,但因可实在、可具体,它凸立于道德禁忌、情色诱惑和文化崇拜之间,相较而言它又远比“幸福”、“爱情”、“梦想”之类更实在。在此略微聚焦,似可隐约感观诗歌内部的某些精神纹路。
风荷·《银器》
得赋予她一个更高贵的名字
“银器”两字迤逦而来
破空的声音,使夜晚有了光芒
这浑圆的湖,这洁白的瓷,这用古今丝帛包裹的名词
不仅仅是名词,她是我身体的部分
静则如处子
动则如跑跳的白狐
侧身望去,则是夺命的利器
是的,她是我身上光芒闪闪的两朵雪莲
蓝幽幽的月光照着她
细水珠滚过她的凝脂
旗袍恰到好处地捧出它
洗手,焚香,请虔诚地,端握于手掌心
我的梦里的书生
我的穿过长亭短亭的风
我的揭不开的谜底
浙江诗人风荷这首创用动机开门见山,应该给它一个“高贵”的命名,而它,一面是坦然的谜,更终是个人“揭不开的谜底”。类似的表述着力于雅致,“高贵、光芒、瓷、丝帛、白狐、雪莲、月光、凝脂”,这组词明显是传统韵味的集中,“正面”的歌颂。显然诗人在此是有节制的,我是说节制而非压抑。而这种包括对个体情色的含蓄或不可多说,又会对诗意开拓、想像力产生限制?
谈及高贵,那么这里的“乳房”的意味已有移变。某种庄严感撑起并让“器官”的本来脱身,它成为一种气息。诗歌文体易使它从个人化的形态转向意识形态?在更早些的诗歌表达里,时有这样的寓意:
“地球,我的母亲!/从今后我知道你的深恩,/我饮一杯水,/我知道那是你的乳,我的生命羹。”(1919年)(郭沫若《地球,我的母亲!》)
“呈给你黄土下紫色的灵魂,呈给你拥抱过我的直伸着的手,呈给你吻过我的唇,呈给你泥黑的温柔的脸颜,呈给你养育了我的乳房……”(艾青《大堰河——我的保姆》)
“……祖国啊/我是你十亿分之一/是你九百六十万平方的总和/你以伤痕累累的乳房/喂养了/迷惘的我,深思的我,沸腾的我/那就从我的血肉之躯上/去取得/你的富饶,你的荣光,你的自由……”(舒婷《祖国,我的祖国》)
以今视角观之,27岁的郭沫若在1919年将地球称为母亲,这算生态意识否?席勒也有类似诗作:“聚居寰宇的芸芸众生,/你们对同情要知道尊重,/她引导你们升向星空,/那儿坐着不可知的神。/众生都要吮吸自然的乳房,/从那儿吸取欢乐的乳汁;/人不论邪恶,不论善良,/都尾随她的蔷薇足迹。/她赐给我们亲吻和酒宴,/一个刎颈之交的知己;/赐与虫豸的乃是快感,/而天使则是接近上帝”。(德国o席勒《欢乐颂》)。
乳房意味着什么,其实并不由它自己决定。在著名的法国名画《自由引导人民》里,其中裸胸的女性寓为“自由女神”,其时它被政治化,担负着民主博爱的使命。一个反映种族争端的外国电影里,战士们进村入户寻找适龄的哺育的黑人妇女并强行剜除她们的乳房……诚然,在特定时空,“乳房”是没有性别的,它仿佛高度浓缩又极度扩张膨胀的一种“文化物”,类似的还有“子宫”之类:
北岛·《菩萨》
流动着的衣褶
是你微微的气息
你挥舞千臂的手掌上
睁开一只只眼睛
抚摸那带电的沉寂
使万物重叠交错
忍受百年的饥渴
嵌在你额头的珍珠
代表大海无敌的威力
使一颗沙砾透明
你没有性别
半裸的乳房隆起
仅仅是做母亲的欲望
哺育尘世的痛苦
使它们成长
上引诗段,可略见“乳房”在质朴的感慨里意味着滋养、哺育,以及感恩,诗人对它的借用或涉及是真挚的,情感发自内心,这也让它有着明显的时代特征又因此而局限。由此回到风荷的《银器》,它的诉求方向与几位前辈不同,但含蓄与顾虑使之含糊,为了解决这个事实上由外部环境形成的阻碍,她运输了一组常用的似乎中性而安全的词。结果是使该诗如一幅工艺写意画?当然,诗路是诗人自己的选择,严格说它并不是测定诗本身质量的唯一标准。正如对形态、或形状的主观介入,亦可挥发成“有形式”的文本。
崔益稳·《乳房进城》
随我入城定居
渐被岁月风干的乳房
遭晾衣架胸罩热浪的追杀
母亲和乳房在高楼间无路可逃
乳房又紧又闷比坐牢还要痛苦不堪
我十三岁第一次偷窥母亲乳房产生联想
将乳房比成苹果并在作文大赛中捧得冠军
这个秘密一直深藏心底母亲至今也毫不知情
吃得好住得好玩得好曾是儿女信誓旦旦的承诺
可事实上母亲如今无法舒坦安顿好一双干瘪的乳尖
大姑妈二姨娘大表姐二嫂子都不觉步母亲后尘
大姑父死了大姑妈只得跟儿子进城照看孙子
二姨娘乡下房子塌了随女儿进城兼做保洁
大表姐浑身是病城里儿女轮流坐庄接纳
二嫂子和拆迁款一起被犟儿一锅端
河脏了地卖了房拆了回不去了
我抬头看雨中惨白的路灯
像长辈们迷途的大眼
像城市的乳房
但“形式”并非指有意做作。这首《乳房进城》会让部分读者同感接受,或让评论者从“关怀”“悲悯”“底层”之类的角度进入肯定。它欠缺“读感”,并令我突然想起“陈焕生进城”以及赵本山进城,它的腔调似乎是“有理有据”式的,但它最后要宣扬什么?另种恶之花?不进城行不行?为什么行或为什么不行?
秋水·《小乳房》
他喜欢那对小乳房
小小的馒头
比任何江山都真实都手可盈握
它们令他,找到母亲
找到返乡之路,找到可以信任的水
它们是最初也是最终的
火焰与花朵
是没有猜忌的倾听,没有献媚的柔顺
大自然的恩宠在相伴的燃放中
被赋予温暖的光泽
它们对所有来临
保持优雅的沉默,寻求弹性的平衡
和整个世界的喧嚣不同,它们
无声而骄傲地活
深圳女诗人秋水这首诗的开头仿佛属于“日常性写作”套路,但接着又不然,这种借题发挥,难度稍大,理性的心思确实需要“弹性的平衡”。诗人似乎强调了“小”,是为了“手可盈握”,为了“和整个世界的喧嚣不同”?众所周知,在突飞猛进的整容美容界,乳房的整理塑造是社会转型期后的时尚性主要内容!故而另位80后广东男诗人须弥曾有诗性随笔对此侧击:
“小乳的梦想:毫无疑问,‘小’已成为女人胸一生抹不掉的耻辱。因为小,它产生了自卑感;因为小,它时常被感知遗忘。但也正因为小,使得它被一种扭曲的意识牢牢紧记。在整个社会中,人们所信奉和吹捧的大波美学,以及经由媒介所放大的大波女人的魅力,虽然让小乳越发自卑,但它们也带来了希望——无所不在的丰胸广告,引发小乳们的蠢蠢欲动之心。‘我们做的胸脯比上帝都要好。’丑小鸭时刻在等待着变成白天鹅。”
在此,秋水之思是复杂而起伏的,但似乎又是“被动”的,不妨对比一下“鬓如蝉,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雪胸鸾镜里,琪树凤楼前。”(温庭筠),可见后来以至现在,关于酥胸或乳房,诗人的笔下不断分泌堆积了主动或被动的道德观念评判。当然秋水此诗并不那么简单,它从玩物,到“找到母亲”,到“找到返乡之路”——是的,“乳房”确实有着精神路牌指示功能。这种感觉我亦在90后诗人魔约这儿惊喜地看到过:
魔约·《黑白》
乳晕的跑道上我遇见她的白
我向着那白冲刺
旅馆的房间就已经开好了
里面黑洞洞的
她一个人躺在那
也是那天晚上
我在她的乳房上拐了一个很大的弯儿
找到了一条回信阳的捷径
信阳是河南的一个地方也是诗人家乡,这种“回归”立意甚巧,表达很是到位。这里似乎也能见90后一代关于人与世界的表达的另类角度和方法。在作为女性哺育的重要器官之外,乳房作为“第二性征”,作为人类审美证物、礼物或道具,人眼与人心对它的命名、认识与理解,以及它明里暗里的遭遇永远没有统一的句号。以诗歌的方式多维地对之进行全面表达,是很难做到的事情?而这恰好又让相关的诗写呈现多样多彩之貌:
海子·《乳房》
在城外荒山野岭之上
四季之风常吹的地方
柔和甘美的蜜形成
巫昂·《乳房》
在镜子前,经前
它们微妙地膨胀
从一对柔软的器官变成两个思想家
两人在对话,越靠越近
互称总统…
他们甚至谈到伊拉克和巴以冲突
以寻求相应的解决方案
这两首同题诗作,能否看到两位诗人的观念倾向、抒情风格?巫昂这里提到“经前”,触及到“变化”,它会带来“情绪”的波动,比这更剧烈的,除了人力整容改造,或许还是外部的外形的拆迁?
具体在语言与表现技艺上,外国诗人一般显得轻松开放,从此似乎也可判断一位中国诗人的与众不同?这当然。至少,从选字造词上也还是有区别的。当年,莫言抛出的小说名《丰乳肥臀》,能起名为《大奶胖屁股》或《波霸大屁股》吗。然大与小,确实又透露出传统文化心理的,外形上,古代中国文人多从声、色、味、触加以想像,至多是硕奶便是了。而当代男女诗人的视角倒是略有差别,这当然不单是明里暗里的“器官崇拜”或反崇拜使然。
当代女诗人似乎又是不在意于丰满、丰腴、丰硕这类的陈词的,这似表明她们的重心并不在于情色而是以此为“道具”,延向文化、哲思等更幽远的世界。在用(非阿拉伯数字)ABCDEFG来区分形象的同时,诗里的乳房以“小”为美的情况也和谐而常见——
姚风·《柠檬》
走进院子,就像这个季节
走进了柠檬树
金色的果实,紧紧抓住阳光
如你小小的乳房
是的,它们很小
但毕竟是你的乳房
冯娜·《园林》
去年我在园林里迷路
苏州有小家子气的美精巧得让人掉眼泪
她们多美呵细小的乳房
尚懂得羞涩绿叶和假山虚实着遮掩
肥头大耳的人来走马观花
用票子扇疼阁楼的沉香
我坐在兰花凳上想念那些旧时代的女人
罗裙绣袜纤手弄云
低声跟从自己的命运
陷在这园林里美丽得让人掉眼泪
潘梅·《给陌生人的信之四》
整个下午我都在纠结
洗与不洗的问题
洗掉大眼睛、弯眉毛
红嘴唇和小乳房
我感觉身体空荡荡
羞涩的手指又熟练地
拨开多余的部分
喔,对不起!
我确定我有小邪恶
在和漂亮小姨聊爱的时候
我们都一致认为
该把心仪的男人吃掉
安琪·《大乳房小乳房都是哺育全人类的好乳房》
你看过大乳房
你看过小乳房
乳房与乳房之间是镜子,和风,和气流。
你摸过大乳房
你摸过小乳房
乳房与乳房之间是爱意,和恨,和虚无。
你厌倦大乳房
你厌倦小乳房
我说亲爱的,无论大乳房还是小乳房
都是哺育全人类的好乳房。
刘川·《一亿只大号乳罩之灾》
从俄罗斯刮来
一亿只乳罩
每一只都超过
我国之特大号
马上就要落入我境内
因此有关部门立即请示上级领导
用一亿台吹风机
将之吹向欧洲
中国的六亿双乳房
仅在风中颤了颤
又小又瘪的乳罩
长长吐了一口气
有惊无险啊
并无比自豪地说
乳房,还是小的好
大与小,实质是什么呢?意义与结果又是什么呢?此题又无解。安琪与刘川则从各自角度进行了姿态从容的消解。与海子对女性特征热衷描述不同,不绝对地说,生于50年代左右的代表性的中国诗人们很少甚至几乎不涉?在北岛诗中,也只少量出现:“走向我,挺起小小而结实的乳房”,“半裸的乳房隆起/仅仅是做母亲的欲望”、“女侍沉甸甸的乳房”,韩东朱文于坚西川们似乎也少见类似题材。多多的诗里,也只是顺手牵羊,“他们看守绿色的山脊/召唤初次见到阳光的女人/那冰冷削瘦的乳房/向着解放,羞涩地耸起……”(多多《图画展览会》)。(其实进一步说,近几届鲁奖诗人几乎忽略了类似题材或主题;他们兴趣的是什么…)
“我替你签了字。一场杀戮开始前的优雅程序。//你恣肆得一直令我骄傲,可里面充塞着/到底几处是阴谋,几处是爱情/你为阴谋殉葬仍然可怜人类:从现在起/生还是死,对于你已不再成为问题/……这个女人的夜晚,我送行女人的美丽”。
“都说你是美在夜晚的修辞,你白天的修辞是乳罩/你是史诗是大咏叹,与这小家子气的浮夸关系紧张/你有你的硬道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也善于退居一隅安贫乐道,谢绝调情小令叩访/不经意间,你撞瘸了多少慌乱的目光//你只为悦己容,对白璧无瑕的事物保持自恋和景仰”
“对于许多人包括男人 你是图腾是宗教/是世世代代的审美叙事 也是功用是家常/是一生的外向型事业 和不绝如缕的下流之歌/是被榨取被亵渎也奈何不了的 慷慨//一个词因而借你还魂 今夜之后哪个词还能/挺身而出 在你交出的位置号称——母亲?/在小路趔趄扑往家园的方向 虚位以待?//你在刀刃上谢幕 又将在我的诗中被重新打开……”(刘虹《致乳房》)
深圳诗人刘虹这首百行之诗写于2003年3月8日手术前夜;其情其文豁然练达,蕴含较多文化信息量。它不仅充分展示出诗人的全面而强韧谋篇能力和驾驭能力,在轻重相谐的金属质感传送中,点与面共振,个体与整体相映,并延伸出另种信息:乳房也是一个悲剧。网络时代的说法是“杯具”?是的,悲具,抑或脆弱之器。弱势的它需要养护,它并非一成不变,“疾病”或不可抵抗力会使之形变以至质变。所谓理想难道不也是这样?而“变化”通常意味着“时间”的萌动、膨胀和流逝——这难以说明的过程给敏感之心带来的感觉自然是因人而异。
图雅·《乳腺科》
候诊室把中午一寸寸吞噬
阳光舔着我的背
我恹恹欲睡
尼姑们出入诊室
化疗过的女人
气色之好难以置信
我走了进去
坐上她们刚坐过的凳子
男医生用摸过她们的手摸我
像上帝查看我的清白
伊沙·《春天的乳房劫》
在被推进手术室之前
你躺在运送你的床上
对自己最好的女友说
“如果我醒来的时候
这两个宝贝没了
那就是得了癌”
你一边说一边用两手
在自己的胸前比划着
对于我——你的丈夫
你却什么都没说
你明知道这个字
是必须由我来签的
你是相信我所做出的
任何一种决定吗
包括签字同意
割除你美丽的乳房
我忽然感到
这个春天过不去了
我怕万一的事发生
怕老天爷突然翻脸
我在心里头已经无数次
给它跪下了跪下了
请它拿走我的一切
留下我老婆的乳房
我站在手术室外
一个不识字的农民
一把拉住了我
让我代他签字
被我严词拒绝
这位农民老哥
他其实会写自个的名字
问题便得以解决
于是他的老婆
就成了一个
没有乳房的女人
亲爱的,其实
在你去做术前定位的
当换药室的门无故洞开
我一眼瞧见了两个
被切除掉双乳的女人
医生正在给她们换药
我觉得她们仍然很美
那是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伊沙这诗写于2006年,如果他的诗作都是这样的风味,估计会获得更多赞成。但要真如此他就不是伊沙。诗中,伊沙式调侃和反讽之趣仍然是关键节点,如“两个宝贝”之说、给老天爷下跪、“农民老哥”的出现,以及“被切除掉双乳的女人”仍然很美——用旁观者的角度,大事化小,一切仍是没什么大不了。再看,这诗你能隐约看到诸如抹泪感伤悲啼吗?
记得·《乳腺癌》
她死在病床上的时候
左半边乳房已被切去,胸口缠着纱布
按照美学的角度,身体失去对称
往右边坠下,随之坠下一座山峰
重量轻了许多
孩子趴在平原吸允草汁
她火化时,长成了植物的样子
江苏17岁的女诗人记得的《乳腺癌》,也是貌似平各冷静的,这固然可以理解为“事不关己”,其实也反映出当下诗歌表达的情感控制,先如实地、形象地保证“叙述”,先给阅读方带来客观的图画或镜头,余下的事情,由读者方自行解决?玉上烟(颜梅玖)“乳房之诗”曾在诗歌网络上引起关注——
颜梅玖·《乳房之诗》
窗外,树叶在轻轻飘落。现在。我想抽支烟,
或者,听点音乐。我孤独是因为今天我们四姐妹
谈到了乳房。
张玲,乳腺癌。宽大的衣服并没有出卖她。但她的一只乳房空了,另一只,孤单地睡在腋窝下。
高慧芳身材高挑,秀峰是重量级的。飞蛾扑火躺在了另一个男人的手臂里。一年后乳房被那人老婆用刀捅伤。
黄金的酒杯已在生命中破碎。
刘秀丽,两只胳膊垂下来能遮住肚脐,人称飞机场。男人去外地打工,至今爱归不归。
张玲小声说她儿子小时候捧着乳房吃奶的时候真可爱,就像在吹喇叭。
高慧芳幽幽地说她乳房上的伤疤自己都不敢看,哪个鸟男人还会喜欢呢?
刘秀丽说我都生锈了,连剃头的老三都说我不像女人。他妈的,这世界没有女人只有乳房了。
说着说着,她们开始羡慕我,说我能写会说,长得又好,追我的男人一定一火车。
说着说着,她们开始轮番抓捏我的乳房,狠狠地,恨恨地:
“骚货,你说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仿佛我的乳房是淫荡的。
仿佛我抛弃了她们。
仿佛我抢走了她们的男人。
仿佛我毁了她们的生活。
仿佛这样,就可以治疗她们的伤痛。
后来,她们走了。没人再和我说一句话。
我回到自己房间躺下。
我抓住自己的乳房,哭了起来。
窗外,树叶在轻轻飘落。现在。我想抽支烟,
或者,听点音乐。我悲伤是因为我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人。
尽管,我有美好的乳房。
乳房本身也是病灶。任何美好都暗藏着病变的可能?现在,它和它的遭遇已能正大光明地通过文艺摆上时光的桌面,作家毕淑敏亦曾著有《拯救乳房》之书。疾病,它是否也意味“问题”?什么美可以持久?显然的是,病变之外衰变,以及对不可抗力、对时间的侵略之无力无奈感,这是女性诗人所特有的。
楼兰女子·《梅萼插残枝》
为母亲搓背。我看见了她的乳房
像两个空布袋。像龟裂的青花瓷瓶
像我在渝西大道中段二号楼枯萎的过程
这让我很哀伤。人至中年了
原谅我的源头,原谅我的娘亲
我该谙于夜晚,安于车辆碾碎门的声音
我还要再安静一些啊
我需养老人于终老,望雪儿于大雪天
离离·《乳房》
作为养女,我从来都没敢碰过
她们,即使在她们最饱满的时候
养大我的那只母羊
四岁时我还牵着它
去园子里吃草
用手轻轻摸它身上的毛
也轻轻摸过
为我挤出奶的地方
它被别人牵走的
时候,我站在墙角
三十多年后
我给七十岁的母亲
洗澡,在水中,她羞涩地
护住私处和乳房
她转过身,只让我为她搓背
我还是不敢去碰
那对皱巴巴的乳房
她们在衰老的时候
都显得那么远不可及
这几首70后女诗明显“散文化”。对某种心情的急于倾诉使得表达直白,“乳房”作为一种“道具”可有可无,或因题材敏感而有所拘束,它们直奔常识性主题而去了。而说到“直白”或“自白”,并非只是口语化写作才常用,有意思的是,关于“乳房”及身体的诗人在口语化写作文本相对要多且层出不穷,其围绕性、色情的诉求目标也比较直截了当。不准确地说,它确实也给口语诗带来了另种“不良”的标签印象,即便其中也有误解。
沈浩波·《一把好乳》
我就盯住她了
我盯住她的胸
那鼓胀的胸啊
我要把它看穿就好了
她终于被我看得不自在了
将身边的小女孩
一把抱在胸前
正好挡住我的视线
嗨,我说女人
你被以为这样
我就会收回目光
我仍然死死盯着
这回盯住的是她的女儿
那张俏俏的小脸
嗨。我说女人
别看你的女儿
现在一脸的天真无邪
从传播度、争议度看,《一把好乳》几乎是世纪之交以来口语诗里影响甚大的一首,也几乎是沈浩波的代表作,从评论层面看,它一方面是沈的成名作,似乎也是一种反面例证。综合地说,如果多年来的中国诗歌相当部份仍在四平八稳的观念里的来来往往,沈对人性的近乎于粗暴的介入或骚扰自有其特殊和进步性。
沈浩波·《关于乳房的一首诗》
我都在寻找一对乳房
我见过沉默着的
它们被包裹在
一对对乳罩下面
它们不说话
但我看得见它们的呼吸
我也见过兴奋着的
它们就在T恤或者睡衣底下
风或者丝绸的摩擦
使它们挺得更高
晃荡得更厉害
我把乳罩、T恤或者睡衣
小得令人心疼的乳房
嫩红的乳头
肥大而浑圆的乳房
两圈暗黑的乳晕
柔软得如同面团似的乳房
时光会将它彻底毁掉
也有漂亮的
尤物般的乳房
长在一个骄傲的公主身上
“这一辈子/我都在寻找一对乳房”,由此亦可说,沈浩波的介入或骚扰也是一种“寻找”,即使不是“母亲”或“返乡之路”,而是个人性的理想化的欲望,或欲望的理想化。沈关于乳房的诗作似有多首,暗暗暴露其诗大咧咧的另一面之温情悲情所在。这其实仍是表明诗人始终都是知识者。没有文化的诗人无论他怎么折腾都不会是好诗人。想想,沈浩波相关的以生活化语气写出的诗作为什么要使用“乳房”之类,而不是被视为很不文雅的但又在具体的生活中鲜活着的另一套话语?往深处说也是诗歌的需要,其内部的潜规则和要求。
一个有着相当创作经历和成绩的当代口语诗人如果没有关于乳房的诗似乎不太可能?一位当代女性诗人没有想像或实践过有关乳房(及身体),是可能的但或许也是遗憾的?它不一定是主题,但可以是且应该是题材之一。印象中,如衣米妮子、茉棉等诸多女性诗人都有相关表达,印象中,女性诗人对此有题材介入或若明若暗的关涉相对比男诗人多。毕竟,这是如影随形与身同在同生共死的存在。
性别差异的相对存在值得留意,乳房主题或题材对于男性诗人有某种分化倾向,一方面是形而上的玄虚母题表达,一方面是直言快语的情色表现。而女性诗人总体看都似乎更为复杂,或犹抱琵琶或声东击西,也不泛女性意识、女权主义的渲泄铺排。
独扎·《没事的时候》
没事的时候
就想想乳房
无聊的时候
就想想乳房
写不出诗的时候
就想想乳房
最多再想一想月亮
此外还能怎样
朱武军·《写一首诗就像做爱的前奏》
你两只乳房的轮廓
越来越清晰
好像要破屋而出的样子
你用三根指头往下
往内比划着
说话的声音很细
“今晚的月光真好,很适合那个……”
你解开第一粒纽扣再去解
我突然制止了你
我很想对你说
“现在,正好需要含蓄。”
迟静辉·《花朵》
我身边的姐妹
有几个,失去了乳房
对,是失去,之前她们不是这样
之前,她们活泼,叽叽喳喳
偶尔也摔摔打打
在她们的上衣或裙子上
从来看不到乳房
而现在不同了
她们变得安静,羞涩
她们的上衣和裙子
总是绽放着可疑的花朵
锁骨下方的那两瓣
尤其令人迷惑
钱利娜·《乳房简史》
工地上的男人哄然:
那村妇蹲着洗衣
一低头,两袋面粉袋子
就下垂到地
得甩到后背去
女友捋起胸衣:
我发育得早
去偷厂里的铜线卖钱
人钻过铁栅栏,奶子还卡在缝里
在80年代束胸的女生们
如今,办公室女同事窃窃私语:
白吃了那么多年木瓜
它宣传的功效是假的。那个女明星
胸中藏着的水袋
被马蹄踩破。一个道具
竟吸引了举世的目光
一个商人说:
B罩杯。是一个国家的平均值
海绵垫脱下来
就是民营经济缩水的A罩杯
她又收到堂姐的一则短信:
我已离婚。他说,切除的刀疤
那不可知的黑洞
她想起孩子的双手
捧着她娇小的胸部
对她笑一笑。他的笑
像一颗子弹
从上是否可见,同样是关涉乳房,确实男女有别?体验与表达也有性别差异。以此类推,欲望也是如此,它可淡然处之也可浓墨重彩:
风荷·《春天,到处都是小妖精》
把一首诗从雕花床挪到月光下
胭脂两瓣红
你撩开她贴身胸衣
有一对小鸽子
(你说是一对大白兔)
有绣花心肠
有一群小馋猫从酒盅跑出来
咬啊,啃啊
一根春风的软骨头……
明子·《乳房》
你是邪恶的我很担忧
你的大魔鬼雪峰
是我的太多的贪婪
扯下蕾丝让你漾在水中
打上灯光在一个柔和的浴池
噢,妈呀,抓住我
噢,太柔软了
触觉像帐篷,紧紧地
我的大白兔,我焦躁不安
它就是我,我的精髓?
它既是花朵又是根茎本身?白虎精?
我吻它时候腰都要断了
它最深的地方藏着什么?
叶冰·《乳房》
十二岁,发现乳房有变化,隆起
自己选两尺的确良,裹紧
生怕招惹男生异样的目光
十六岁,进了兰州城
商场里悬挂的胸罩让我脸红,心跳加速
摸摸自己的确良里的乳房
忽然觉得被糟蹋了
我选择——
还双乳一片宽松的天空
昨夜在路上,看见摘除双乳的同事
我摸摸自己的
决定褪下胸罩,让它彻底自由
颜艾琳·《乳房》
一种起司蛋糕
一朵肉感的玫瑰
一朵神秘的云
一瓶动态的奶
一瓶没有酒精的烈酒
主动的时候
被欲望讨论着;
被动的时候
已经在嘴巴里。
当诗歌触及“乳房”时,是主动还是被动的呢?我想,“乳房”入诗或它与诗歌诗人的关系时常体现求真意识的有无和向度。而尴尬的是,它较容易让阅读“离开诗歌”而转向“诗人”,在这过程里,道德伦理惯性或潜意识时有起伏。于此我也同意这样的观点:诗歌如果有问题,它至少有一半或三分之一是来自读者那儿。同理,它作为文本后的效果,也与作者本身诗歌观念与表达能力有很大关系。
青小衣·《乳房》
我惊诧于这个石头做的女人
浑实的乳房,就要撑破衣服跑出来了
乳头饱涨如豆
她那么美,一手抱着孩子
一手撩起衣襟。周围的树木那么葱茏
像被她的乳汁将养过
被孩子吮吸之前,也该有过汹涌的波涛
呼啸的闪电,如今
野花在脚下安静开放
突然感到羞愧
捂着的乳房比我更羞愧
那个小小的刀口,始终没有真正愈合
唐果·《女士的武器》
是的,你的额头比她硬
拳头比她硬
你还能掏出
逐渐变硬的器官
哦,她只有柔软
柔软的“那东西”
柔软的乳房
从出生到死亡
她仅拥有“柔软”这一件武器
桑眉·《呈述:断奶》
一岁零八个月
在四川老家
走路说话迷人地笑
我听到奶水汩汩流淌
徘徊在柔软的乳房
从我离开故乡
所有的汁液都要迂洄体内
湘莲子·《QQ上,女儿说梦》
娘,我梦见我的灵魂
与你的灵魂换错了
你认不出我,怎么解释
都没用,你就不信我
视频里,女儿习惯地
吮了一下手指——
霎时,我乳房胀满,仿佛
林雪·《空心》
我的乳汁丰淳
爱使我平静
犹如一种情愫阻在我胸口
像我怀抱中的婴儿
对于女性,乳房的见证表面是形变,哺育则是专属性的一种特殊经验。但哺育这一环节往往是难以入诗,因为它所带来的身心感觉极易归为“母亲母性母爱”等而有意无意间省略独特的个体生命本能感觉和复杂的生理或隐秘的心理状态。记得在《星星》的一个访谈中,我很赞成浙江女诗人荣荣拟挖掘“更年期”题材的想法,这同样是可以实践的特殊经验领域。
青蓖·《女子会所试衣间》
她推开门,屋子里是试胸衣的女人
在镜前的人观测着杯形
新牌子,价格不菲,美容会所
各样仪器停歇,余剩香气
从脸部转到身体呵护
容颜从一个转到
更年轻的一个。注定被娇宠
遗弃的女人,一双双卡别人痛处
的蚱蜢,男人为其剥去翅膀,摁低头
青涩过后,被脂肪和低垂糟蹋
当她匆匆退出试衣间
夜色下一些光白得耀眼
生鱼片般的生活,所有人
都在小心翼翼照看
女人是水做的骨肉,柔可克刚,这似乎常言但诗人巧妙以新瓶重新包装了别有滋味的旧酒,唐果后来的诗写游刃有余,随心所欲而又点到为止,这体现由时光的积累而给予的心机和技艺。桑眉之诗似乎将“哺育”相对具体了一些,她的表达朴素也因此而可以发挥之时转了个弯,多少有憾。青蓖是女诗队伍中的边缘人或隐逸者,但其实力与异样,一向令人括目,这诗体现出她一贯的秀过现象的摄制方式,“乳房”的意味或所面临的现时问题,被其不动声色便悉数抛出:“乳房”在很多时候在相当程度上其实也等于“女人”本身,等于某种梦想的化身,“更年轻的一个。注定被娇宠”,“青涩过后,被脂肪和低垂糟蹋”!
综上略观,似会感到,当下相关“乳房”之诗表现角度和重心多姿多样,对于诗人尤其是女性诗人而言,它已非敏感主题或题材,已不像上世纪女性诗歌黑色风潮,群起且有着一定越轨姿态、反叛与颠覆意味。或许这是一种和平演进,女性意识的呈现已不可简扼归类。我们回看下女诗前辈的名篇:
伊蕾·《独身女人的卧室o土耳其浴室》
这小屋裸体的素描太多
一个男同胞偶然推门
高叫"土耳其浴室"
他不知道在夏天我紧锁房门
我是这浴室名副其实的顾客
顾影自怜——
四肢很长,身材窈窕
臀部紧凑,肩膀斜削
碗状的乳房轻轻颤动
每一块肌肉都充满激情
我是我自己的模特
我创造了艺术,艺术创造了我
床上堆满了画册
袜子和短裤在桌子上
玻璃瓶里迎春花枯萎了
地上乱开着暗淡的金黄
软垫和靠背四面都是
每个角落都可以安然入睡
你不来与我同居
伊蕾·《黑色乳房》
趟着乐音,旋着舞裙来
黑色的乳房
从非洲遍布了亚洲
象风中的椰子飘着幽香
每一个东方人感到口渴
沾着露水吗,沾着草叶吗
浑圆的小野兽
多可爱呀,它们这样疯疯癫癫
现在看,类似咬牙切齿的宣告或歇斯底里的嚎叫并不多见了,虽然它们偶尔会出现在年轻诗者的合符年龄与生理特征的情绪化简章里。略觉惊喜的是,伊蕾说出“我是我自己的模特/我创造了艺术,艺术创造了我”,约20年后,几乎被标签化的郑小琼也说出“艺术带来沉思、欲望和情感,道德囚禁的/美与肉体,清晰的线条、山丘、爱/不清晰的性、身躯,发光的生命之汁/丰腴的女性果实,乌发的枝叶,粉红的/果实,我诗歌中的词、句,在黑夜中升起……”,似乎郑小琼更多注重细节、形象和形式建设,这大约也体现出不同时政环境里诗人的写作的心境的不同。
细节、形象和形式建设,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归为“语言”与“想像”的努力。现在看,“碗状的乳房轻轻颤动”是动态的有现场感的,或有内在心理的外在反映成份。有趣的是,对于男性诗人,对“乳房”的具体描述和表面上呈现出的态度常会引发误读,正如沈浩波的“一把好乳”作为诗歌的某种“反面教材”时被提及。
李少君·《她们》
清早起来就铺桌叠布的阿娇
是一个慵懒瘦高的女孩
她的小乳房在宽松的服务衫里
自然而随意地晃荡着
坐在收银台前睡眼朦胧的小玉
她白衬衫中间的两粒钮扣没有扣好
于是隐隐约约露出些洁白的肉体
让人心动遐想但还不至于起歪心
这些懵懵懂懂的女孩子啊
她们浑然不知自己的美
但她们模糊地意识到自己的弱
晚上从不一个人出门上街
总是三三两两,勾肩搭背
在城市的夜色中显得单薄
在这里,又出现了“小乳房”。它貌似中性,巧妙地搭配着“自然而随意”“懵懵懂懂”,素描出一个弱势群体的某此方面,李少君擅长“日常性”审美及关怀,然值得提及的是,李少君曾有一首题为《流水》的诗作在网络上广为流传,亦常作为“反面教材”,其中“每次,她让我摸摸乳房就走了”、“她让我摸摸她的乳房就抽身而去”这两句常被批评者引用为“证据”上纲上线。类似的“误读”或过度诠释或有意误解,又时常围绕着作者的知名度、影响力和社会身份而伸展,这从另些侧面也说明了当代诗歌观念的陈疴。相对而言,从身到心,从生理到心理,外国诗人似乎要轻松得多,表现又是又种景观:
莎朗o奥兹·《乳房之诗》
如同其他同卵双胞胎,成年时
它们比较容易区别。
一个皱眉很快、她的大脑,
她的机敏过人。另一个
在星座里做梦,
猎户星的雀斑。我十三岁时它们萌生,
从胸部隆起一半,
现在它们四十岁了,明智,慷慨,
我在它们里面,从某种程度意义上讲,在它们之下,
或者我携带着它们,没有它们我曾活过那么多年。
我不能说我就是它们,尽管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时,
它们的感情近乎我的感情。对于我,
它们似乎像一件我必须给予的礼物。
据说男孩子们崇拜它们所在的
范畴,近乎渴望它,
不逃避我,一些小伙子
爱它们,像一个人想要自己被爱那样。
一整年它们呼唤我分居的丈夫,
对他歌唱,像两个湿透的海妖
在布满鳞片的礁石上。
它们不相信他离开了它们,这不在它们的
词汇里,它们被
承诺——像逐字地发誓。
如今,有时,我握住它们片刻,
一手一个,成对的寡妇,
悲伤而沉重。对我,它们是给我的礼物,
而后是我们的,骚动、富饶,
像干渴的幼兽。此刻这是又一次
同样的时期,他搬出的
那周。他不曾对它们耳语,
在这儿等我一年?不,
他说,上帝跟你在一起,上帝
在你身边,再见,今世的
余生,长久的空无。它们不懂
语言,它们在等待他,我的
基督啊它们如此愚蠢,它们甚至不
知晓它们必有一死——很好,我猜,
与之生活令人振奋,对死亡无知的
存在,愚昧受苦的造物。
这诗轻快昂扬又沉着低落,简朴直白又复杂丰满,诙谐中仍有妙趣与发现:“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时,它们的感情近乎我的感情”。表达的差异是因了社会环境、文化传统差异等常规缘故?然,也不尽然。因为乳房虽然众所周知而貌状简单,而其实只有时间最能感觉得到,它似乎世间诸多可以简言之又一言难尽的事物。
安妮o赛克斯顿·《乳房》
这个就是打开它的钥匙。
这把钥匙可以打开所有的东西。
非常正确。
我比猎场看守的孩子们还饥饿,
到处寻找灰尘和面包。
现在我开始制作出香水。
让我走下去,在你的地毯上,
你的草垫子——有什么铺下什么,
因为我体内的孩子就要死去,就要。
这并不意味我是一头将被吃掉的牲口。
这并不意味我是一条人们踩出的路。
是你的双手找到我,如同建筑师。
一大罐子奶水!这多年前就是你的,
当我还住在我骨头的山谷,
骨头在湿地没有激情。一堆小小的玩物。
算是台木琴,上面还遮着
绷紧的皮肤,歪歪扭扭。
只是后来,它才变成一件实物。
后来,我和影星对比一下身材。
却无法相比。在我的双肩之间
是有一些东西。但从来不够。
是的,的确有过那么一片青草地,
但年轻的男人唱不出真理。
他拿什么去讲真理。
不知男人为何物,我躺在姐妹的身边,
从灰烬中站起我高声大喊:
我的性别不会改变!
于是我成为你的母亲,你的女儿,
你的崭新的东西——一只蜗牛,一个巢穴。
我活动,当你的手指活动。
我穿丝绸——穿上即是脱下——
因为丝绸就是让你发挥想象。
我不喜欢布匹。它太枯燥。
那么讲什么都行,就是不要攻击我是爬虫。
因为这有眼睛,这有珠宝,
这有乳头学到的高潮。
我无法走稳——但我不对雪发疯。
我发疯时就像年轻姑娘发疯,
有东西要给人,要给!……
我烧自己像烧钱。
巴列霍·《一个男人在注视一位女性》
一个男人在注视一位女性,
立刻注视着她,
用他豪华土地的恶意
注视她的双手
压倒她的一对乳房
将她的双肩摇晃。
于是我想,压在
那硕大、洁白、坚实的肋部上:
而这个男人
可曾有一个孩子在成长为父亲?
而这位女性,可曾有
一个孩子在成为他鲜明的性的缔造人?
既然我现在看见一个孩子,
百脚虫似的孩子,有力,热情;
我看到人们看不到
他在两人中作响,穿衣,晃动;
既然我接受他们,
接受她在增长的本性,
接受他在金黄枯草的弯曲中。
于是我呐喊,不管一个人
是否丧命,也不管
一个人是否将我崇拜的拼搏抖动:
父亲、儿子
和母亲迟来的幸福持续不停!
家庭的、完美的瞬间,
谁也不再感觉与爱恋!
无声的、红色的眩晕,
吟唱着最动听的歌声!
绚丽的啄木鸟在那么高贵的树干上!
精致的船桨在那么完美的腋下划动!
多么俊俏的乳峰,一对突前的乳峰!
醉翁之意不在酒,既说破又不说破,诗心在字里行间恣意跌宕又清醒自在,波德莱尔确实大家。可以看到,现当代部分中国诗人过度依赖传统诗歌文化资源而欠缺必要的创造意识,他们对“乳房”之类的描述难免想像懒惰而陈词滥调。有时这是惯性思维定势所致。换个思维角度难道不行吗?“我有圆锥形竹笋肚子、南瓜臀和丝瓜腰/乳房是两个白色花椰菜,生殖器是仲夏的带籽的莲篷……”(路也:《素食主义者》)
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
你的乳房仿佛洁白的巨大蜗牛。
你的腹部睡着一只斑斓的蝴蝶。
最猛烈的时刻来了!而我爱你。
你的肌肤,你的毛发,你的焦渴而坚实的乳房。
哦,那酒盅般的双乳!哦,那动情的双目。
哦,那玫瑰般的腹部!哦,你的喘气,
低沉而又悲伤!
似乎“乳房”在西方文艺中常见于美术界,后来也频现于摄影电影。这种印象其实透露出文学相对而言的“难度”?“文学”使命和功能有相对的特殊性,且毕竟写作与阅读不是众所皆能的事情,美术与音乐显然更为被大众喜闻乐见。而就文学本身,另种印象是小说性文本关于“乳房”的表达远远超于诗歌类文本,并且它往往能最大限度被容忍。诗歌如果着力于情色的渲染而非母性母爱的颂赞,似乎就会被道德之绳“归类”。这种尴尬情况在当代中国诗歌的行进途中屡见不鲜。
史载西方文艺复兴时期法国曾爆发颂赞乳房的热潮,诗人马罗在1535年写了一首《美丽的乳房》,掀起了“炫描派”狂潮。“炫描派”诗作着重细细描绘女体每个部位之美。
《美丽的乳房》
象牙般小球,
一颗草莓或樱桃。
只要一眼,许多男人
便难抑伸手
触摸掌握它的欲望。
但,我们却只能满足于
终生伴在你身旁,
否则,新的欲念将再生。
无论如何,
幸福者就是
让你乳汁饱满的男人,
将处女的乳房变成
成熟女人的美丽乳房。
有论者提及此诗明显的男性中心视角,但“我们却只能满足于终生伴在你身旁,否则,新的欲念将再生”这几句其实很值得玩味。一般认为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里乳房无疑是主要的情色象征,其实近现代的每个时期至今,它都是情色象征——显然的是,从诗歌及其对“乳房”关注和表达度,亦可见这是当代中国文化内在扩张的需要,也是精神日趋解放的更新需求——同样显然的是,作为象征的它并不单指向情色,其观念表达往往更复杂、多样,意蕴更丰满。就上引中国当代诗作相关诗作,能见“乳房”或由其折射出的既有母性之光,也有情色之彩,既然哺育之情,还有健美之韵,也不泛自我情绪的渲泄调整、对现时社会气候的的反讽、对个体及具体生命环境的批判与审视等。
在这过程里,如果换个角度看,“乳房”无论作为何种象征,它们都是无辜的。同时也是无标的,它们永远都“属于人”,它们并不能决定自己的是非功过。歌手汪峰的歌里写到:“我喘息着幻想着混乱着,用你芬芳的乳房来将我埋葬,来吧,姑娘,震撼我吧,达到高地”,引起指责居多的网络热议,如果写的是小说或诗显然无可厚非,而有人总结过诗人海子诗歌多次提到乳房,如“她双乳内含有雪花吃草的声音”、“许多闪光的乳头在稻草杆上”、“我粗壮的乳房移向豹子和牛羊”、“让树撩开头发给我带来乳房的暴雨”、“南方的葬礼上他的乳房确实是我的双眼”、“我要在你火红的乳房下坐到天亮”、“乳房像黎明的两只月亮”、“乳房似的火焰”等,“非常富有诗意”,“不乏东方风范”,“属于‘真善美’齐全的好诗”。
沈浩波·《人老乳不老》
她站在那里
依然仪态万方
一个耸着漂亮乳房的女人
即使年纪大些
也可以说是风韵犹存
本来,古代中国文学对乳房是重视且表达亦众的,只是相关文字多隐于众多流传不广或阶段性“禁书”里。与此关连的是,一定道德标准、伦理观念和公共审美标准大背景中,当代中国诗歌在主流层面事实上是总体回避人体、欲望、情色内容的,仿佛这些内容不属于“现实主义”“理想主义”。象征因此流行。这样的另一结果是,一些类型化的外国作家与诗人如三级“录相带”那般在大众阅读层面大行其道,一些胆大的诗人也此闯破禁区而必然或偶然地扬名。“社会转型”以来,随着网络的相对开放,相关诗作层出不穷,虽然表现技艺不齐,却也相对真实地反映着人心与时代环境动态——
王小川·《往事》
父母不在家
喜欢打开电视机
看电视购物里面的
看内衣广告
不看内衣,也不看广告
只看那洁白的丰满的
少妇用饱满的乳房给婴儿喂奶/我不敢盯着看/只有把口水往嗓子眼里吞/我是那个婴儿就好了/享受吸吮,肆无忌惮的吸吮/不用担心众目睽睽和邪恶淫荡/因为婴儿般的美好/我想那位年轻漂亮的母亲/也是这样想的 (王小川《乳房颂》)
“社会转型”以来,仿佛数十年的“压抑”之后人体美终于重见天日,在美术、文学及诗歌里将乳房视为女性美要素之类的观念始开放并从容——从专业性的内部世界拓展到了大众层面。在微信时代,一些摄影、美术及诗歌平台里乳房形象屡见不鲜。这种现象当然需要辩证看待。而至少对于女性写作者而言,乳房至少体现出对身体的自我关心,对于女性的“主体意识”的维持。
女作家张念曾在《悲喜乳房》文中指出,考察中国文化中女性乳房概念的变迁,我们可以看到中国文化变迁史的一个侧面。“我现在不太看当代文学中的关于女性乳房的描写,因为陈词滥调太多,写得毫无新意”。“当乳房不再圆润,不再坚挺的时候,不再被男人的痴迷所珍爱的时候,做女人的信心和良好感觉怎么体现,是靠什么支撑”。这样的难题只有女人自己面对,自己来改变。
“丰满的胸脯实际上是套在女人脖子上的一块磨石:它使那些想把她变成玩偶的男人觉得她可爱,但却从不许她思考一下,他们突暴的眼睛是否的确看见了她。她们的乳房只有在不显示其功能之时才为人倾慕:一旦变暗发黑,耷拉萎缩,它们就成了令人嫌恶的对象。它们不是肉体的一部分,而是挂在脖子上的诱惑物,像魔力油泥一样供人搓揉摆弄,又如冰棍一样让人咀嚼吮吸。”(《女人在这个裸乳时代o作为诱惑物的胸脯》)
“经由艺术家的提醒,我们怎能忽视下层妓女的乳房,干着繁重体力活的妇女的乳房,奄奄一息倒卧病榻的穷苦女人的乳房,还有母亲的乳房,女人的身体在说话,发出声响的身体,冲破传统视觉的围困,一种轰鸣不止的成分,她一旦穿透我们,就会动摇古老的男性控制权,击碎那苦心算计的奴颜婢膝的性别地位”。告诉世界,告诉男人和女人,乳房的现实,乳房的真相,就能保持感动的力量,这是女人自觉自爱的声音。
一代代人的精神逻辑当然有时代性(宽容与限制)。正如古往今来,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古代诗人对其喻写多围绕着其色其形,以当时的生活现实为对应,故而多有明镜、玉盘、银杯和牙、舟之类——回到诗歌里的乳房上来,如前述,如今它相对不再算是禁区(即使一只只圆润的水果图片会不时烙上正方的马赛克),如何写好确实又是个绕不过的话题。“所有身体上的问题,也就是生活的问题”(朱文)
夏宇·《野兽派》
二十岁的乳房像两只动物在长久的睡眠
露出粉色的鼻头
试探着 打哈欠 找东西吃仍旧
要继续长大继续
白月·《乳房》
不是秘密而成为秘密
阴暗的想法,注满这个空房,看起来富有
一个女人必备的嫁妆
呵,月亮,
我们这样叫,这样等待,有人来欣赏
欲望的膨胀
公开的私欲,玩耍的孩子来吮吸
加强运动,参加整天的劳作
使筋脉保持畅通,女人有奉献的快感
月光不可摸,如同骨灰盒里的乳汁,如同
那吸不出来的恐惧
从乳房与诗歌的关系略见,如果说以往中国当代诗歌更多受到西方理论和作品的影响,更多属于文化经验的本土消化,那么世纪之交以来的相关诗写,至少透露些许变化,它更结合甚至产于本土环境,其创作资源与叙事抒情动力更自发和中国化,其写作态度也更自在、自觉、自我。乳房在成为种种文化与非文化的物、象征、标记和符号的同时,它们自行呼吸和存在并代表着有思有想的作者自己。当然这或许也意味着革命远未成功,就目前而言,当代中国诗歌的写作仍然对具体的生活环境有明显的被动性,或说反抗性因有意的反抗而易失艺术性。
文贞姬·《乳房》
上身全部脱光
赤裸裸地抱着冰冷的机器
恐惧散发着强烈的乙醚味
深入干瘪的乳头
像残兵败将高举双手
寻找皎洁月光里的黑点
拍摄乳腺癌照片
从青春期开始就被蕾丝布片
紧紧包裹的乳房
每个人都有
只有女人的乳房存在问题
像结了羞耻的果实
深深隐藏的乳房
我们的母亲通过乳房
把爱和智慧送进我们嘴里
这是大自然哺育世间孩子的肥沃丘陵
幸好我也有两个
很久以来它们并不真正属于我
而属于我爱的男人
和我的孩子
但是此刻,我脱掉上衣
赤裸裸地抱着冰冷的机器
彻骨地感觉到这两个乳房属于我
寻找皎洁月光里的黑点
拍摄低垂的悲伤的乳房
(文贞姬:韩国女性现代诗歌的领军人物。薛舟译)
波德莱尔·《阳台》
我的回忆之母,情人中的情人,
我全部的快乐,我全部的敬意!
你呀,你可曾记得抚爱之温存,
那炉边的温馨,那黄昏的魅力,
我的回忆之母,情人中的情人!
那些傍晚,有熊熊的炭火映照,
阳台上的黄昏,玫瑰色的氤氲。
你的乳房多温暖,你的心多好!
我们常把些不朽的事情谈论。
那些傍晚,有熊熊的炭火映照。
乳房就是一种叫做乳房的物,或个人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生带来,死带去;如同形影不离又纠结终身的梦、理想、爱恨之类。而生死之间,还有漫长的人生路要走。它对映时代,时代也在在改变着它。它最终会沦为“疲惫”的时光证物——正如巫昂这诗;而贺红、微紫的诗,则相当于一种小结,一个人一些人一代人一代代人的——
巫昂·《我的工作不需要一对漂亮的乳房》
我的工作不需要一对漂亮的乳房
打在电脑上的字
不需要有人自背后环抱
月亮这样看待她的山
环形的,易碎的
百分之三十九地迷幻
高烧的度数
最结实的关系不需要朝夕相处
此生的运命,下一次我要尽量普通
普通,普噗噗噗噗通
机关枪的隐形扫射
每一天都在继续
这涨满乳汁的又一天
作为事主我已疲惫
贺红·《也写乳房之诗》
十四岁,澡堂,低头
满眼是羞怯和两只青石榴的酸涩
二十四岁,火车站候车厅
把两个多汁的桃子,交替塞儿子嘴里
看到两瓣红桃花。梅说:乳房带钩子
梅又说:中看不中用,奶水稀薄
把孩子都奶瘦了。从小到大
都感觉乳房里藏有罪恶
别人丢东西,想自己高高的乳房
不做贼也心虚。仿佛失物藏在
隆起的乳房里。羞愧
仿佛自己是悍妇,多占别人份额
看漂亮衣服掖不着衣襟
乳房泉出一泉眼忧伤。夸张的乳房
总会引来夸张的目光
像磁铁,像火焰,像利刃,像砒霜
微紫·《乳房》
它曾是花蕾吗?是
它曾是花,是果
它是女人;是上帝的识辨物
兼具世界全部形而上与形而下的奥义
看一朵花穿越季节中的遭际
看一枚果被时光消磨的锈斑
看一只乳房的刀痕
和低卑的日渐萎缩
它遭受:爱,羞耻,失落,愤懑,悲痛,绝望……
它聚起内在的血,乳汁,经脉……歇斯底里
在医学上它有冠冕清晰的名称和病理分析
然而,它无法离析一只乳房经受的含混巨大的海水
它是被奴役的,它已无法清晰说出
自己来到世间的最初愿望
它藏起了刀、剪穿过的记忆
而这声音,噬咬,切割
时而在暗夜里再次铮铮响起
显然,敞开并非就能真正抵达自由自在,诗歌与其他艺术门类相较,对于更好地呈现“人”“人体”形象以及潜在的综合的欲望、性别角色或复杂的审美心理——仍有相当局限。于此,类似“乳房”意象或暗示在当代诗歌里的突出,仍是以点带面的作用,又是必须的,它在个体生命体验的历程中,所处位置似乎是再好不过了,它集或明或暗的欲望、个人性尊严、个体复杂情感于一体。
显然,这圆满,无论什么样的圆满,都是临时性阶段性的,直到逝去,与全身化为灰烬,这眼皮下的骄傲与卑弱,永远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灯谜罢;一言难尽。据载,英国女王敬畏伊莉莎白一世独身,七十岁逝世时还是处女之身。她曾在诗中写道:
“我无法将悲伤赶出我的乳房”
责任编辑:
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今日搜狐热点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躺下乳房疼痛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