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ハイキュー！
　　###　　　　“怎麼覺得最近冷清了不少…”　　初夏，便利店店长田端卓拿鸡毛掸子扫着货架上看不见的灰，嘴里嘟嘟囔囔。正是放課後的晚餐時間，店內冷清空蕩，他一時覺得沒趣，隨BGM哼起歌來，“はじけりゃYeah！素直にGood！”，也是荒腔走板。　　从冷柜直扫到门口的成人杂志栏，一柄鸡毛掸虎虎生威，手臂滑过最新刊《少年JUMP》时，田端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一个激灵摔开掸子，回身跳脚：“对啊！之前在我店门口打架的那两个家伙呢！怎么不来了？”　　“嘖…好吵啊卓ちゃん…”　　偌大的店铺里，只有背靠收银台而坐的两个少年。　　奶油面包模样的少年名叫大野智，微微噘着嘴，八字眉没精打采地撇着，只将手中的数学练习册又翻过一页。　　同他并肩的小包子脸松本润倒是礼节十足地直起背：“是说樱井君和二宫君的事情吗？”　　“——如果要问他们俩，现在应该也留在体育馆特训吧。”　　风铃轻响，玻璃门向两侧旋开。　　乍一见来人，大野智和松本润同时惊跳起来站直，手指贴近裤缝线。　　“相叶前辈！”　　沙甜声音搭配清秀外形，略长的刘海下是一对黑亮的杏子眼珠。　　相叶雅纪挟风而入，白衬衫的衣领开得很低。他右肩挎着运动背包，朝田端指了指暖箱中的肉馒头，在西裤口袋里摸索零钱：“你看，之前不是说过吗，男子排球部成立了。”　　回到收银台内抄起食品夹，田端取出相叶指定的产品：“那当然是知道啊，不过你们加在一起不也才五个人么，都不说替补的问题了，连上场人数都凑不齐。”　　接过塑料袋，将硬币搁上桌面，相叶还没开口，旁边的松本润便毕恭毕敬地解释起来：　　“相叶前辈又从、一年级找到了两个排球经验者！山田太郎君和御村托也君。”　　“哦？”田端意味深长地挑眉，目光没离开相叶，“那谁是司令塔？”　　“司令…塔？”大野智是不懂专有名词的。　　“是樱井。”相叶答，引来店长一阵莫名轻笑。　　直到帅气值令人浑身发抖的前辈告辞离开，松本润才戳戳大野智的腰眼：　　“是二传手啦…二传手被称作队伍的司令塔。”　　　　###　　　　窗外已是浓黑一片，只得打开白晃晃的顶灯。　　空旷的体育馆里，排球拍击手臂或地面的清脆响声，循环反复。　　球网前，短发凌乱的少年上手传球，托出漂亮弧度；另一猫背少年在心中默算节拍，朝前垫步，摆臂起跳——却在球的最高点将将挥空，一掌拍上球网。而球擦着他的手臂下坠，落至地板弹跳几下，滚出场外，停在一双白色球鞋边。　　男子排球部新任经理一年级的知念侑李捡起球来，苦着脸：　　“…樱井前辈、二宫前辈，今天的训练还要继续吗…已经八点多了，我必须负责锁门…”　　顺带一提，知念是由于憧憬大野智的救球姿态主动入部。　　可惜那边再度配合失误的樱井、二宫两人，丝毫没有理会小经理的意思，正是怒目相视。　　　　“你就不懂得配合传球的弧度吗！”　　“明明是你传球的时候没有配合我的节奏！”　　“哼，就你那种乱七八糟的步伐，跳跃姿势也不标准！”　　“姿势干嘛要那么僵硬，能打到球不就行了吗！”　　“那你打到了吗？”　　“…你是想打架吗？”　　“打就打…谁怕谁啊。”　　　　“——好了好了好了！前辈们！”眼看着面前的两位二年级生就要扭打在一起，知念连忙冲上前去，拼了命地夹在两人中间，左推右挡，还没头没脑地挨上好几拳。“前辈！今天、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吧！”　　“…啧。”　　“切。”　　好不容易被分开，两人的脸色都臭得要命，一个望向天棚，一个直瞪地板。　　知念侑李欲哭无泪，一个劲打圆场：“那前辈们先回去吧，我、我来收拾和锁门…”　　“那就拜托了。”樱井尚算礼貌，甩个白眼给二宫，对后辈倒仍是冷淡客气。　　二宫则是气冲冲地扭身就走，甚至刻意选了同对方相反的方向。　　　　几分钟后，白日里拥挤热闹的圣华学院体育馆，就仅余知念侑李一人。　　独自捡起满地排球，再收好球网，知念悲哀地发觉，比起站在一旁为前辈们提心吊胆，这种劳作实在是轻松太多了。边逐一合上顶灯，看场馆一截截灰暗下去，边纠结得百思不得其解。灯光全部熄灭的同时，可怜的小经理人脑内，终究浮现出最核心的问题：　　　　…为什么相叶前辈会特意安排樱井前辈做二传手，二宫前辈做主攻手呢…　　　　###　　　　“接下来进行分组实战演练，三三对决，25分制。樱井、二宫、松本一组，大野、山田、御村一组。给你们两分钟讨论战术，之后准时开始。”　　放课后的常规训练，经过男子部员的不懈交涉，男子排球部终于得以占据体育馆一角。短暂热身后，相叶雅纪扯下拉链化身抖S（评价by二宫和也），挑嘴一笑，眼底满是阴谋的光：“输掉的队伍，绕操场十圈。”　　早已明白了对抖S前辈的要求进行任何挣扎都是徒劳，少年们虽是哀嚎几声，仍旧立刻自觉分成两队，开始研究打法。　　兼任男子部顾问的藤本丰，放女部员自行分组练习垫球后，走至相叶身边。　　　　大野智所在的一组很快活跃起来，以头脑冷静的御村为核心，确定了一传（大野）、二传（御村）和主攻（山田）的基本进攻阵势。大野和山田都是性格柔韧的人，并不争夺领导地位。　　反观另外一组…松本润正挡在樱井与二宫之间，左右为难。　　“你可别拖我的后腿啊。”二宫语气糟糕，正卷起衣袖，左右活动着下巴。　　“啧，原句奉还。”樱井翔还是那副欠揍的冷脸。　　唯有小包子软绵绵的几句“排球是团体运动嘛…”“一起加油吧…”“我会好好守住的！”勉强撑满了长得几乎望不见尽头的空白。　　时间到，相叶雅纪吹响口哨：“行了！开始比赛！”　　　　刚一开始，比赛便呈现意料之中的一边倒趋势。　　“3-0、大野组领先。”　　“6-2。”　　“8-2、轮到御村发球。”　　大野组的配合不至于天衣无缝，但能赞得上一句默契。进攻节奏掌握在御村手里，他还精准地判断出几回界外。大野有几个精彩救球，一传传出适合御村调整的高度；山田更是积极进攻，与御村的托球异常合拍，不论直线球还是斜线球，都令对方拦网形同虚设。　　尤其是跟网对侧乱七八糟的进攻相比…　　“16-5。”又是一个精彩的直线扣，松本润扑倒在地都没能触球。相叶吹哨，示意比分。　　即便是如此糟糕的局面，立在自己右侧的监督始终也没走开。看御村和山田击掌，樱井翔愈发阴郁地重回站位，相叶不由得皱了皱眉。　　然后，被藤本监督抓了正着。　　场上轮换至大野发球。　　　　“这次比赛，是给樱井和二宫设计的吧。”身材高大声音低沉的男人，单是短短一句，便威慑力十足。　　相叶抿抿嘴唇：“没错。我想要尽快把樱井培养成圣华的支柱。而二宫，完全有能力变成这支队伍的秘密武器。”　　“…哦？就凭你们这群连女子都赢不过的小鬼？”　　“…”松本润跑动接球，稍微离网近了些，小奶音高高嚷着“抱歉”，“我们有这个资质，只要勤加训练。”　　相叶抬起手，依次指向球场上灵活移动的六个少年：　　“御村和山田有排球经验，已经是比较成熟的组合了，可惜心理素质还需加强。　　“大野是攻守兼备型的选手，个性又冷静，不会随便被气势左右。　　“还有松本，虽然说技术上差了点，但身体柔软，态度认真，我想要把他训练为自由人。　　“…问题就是樱井和二宫了。”　　　　话题至此，樱井翔托出一个高传，二宫抓住节拍奋力起跳，直直扣球。清脆一响后，排球击中拦网的御村的指尖，“啪”地转了方向，落出场外。樱井组得分。扭过头来的二宫瞳孔绚烂一片，竟是比任何人都要激动。　　他举高左手手掌，直对着樱井：“看到了吗！这一球！刚好打到中心！”　　樱井翔也没掩住喜色，撇嘴抬臂，两人双拳相撞。　　　　“我跟樱井中学时代就开始搭档了，我完全清楚那家伙的能力。他冷静理智，作为二传手更胜于御村的，是相当优秀的全局观。外加他不是天才，反倒是个努力家，人格魅力足以组织场上进攻。　　“至于二宫，他毋庸置疑就是个天才了吧。协调能力、灵活性、弹跳力、爆发力，哪一项都很突出，还是个左利手。跟我这种靠力量击败拦网的选手相比，他或许更擅长逃离拦网。再搭配樱井的精湛托球，快攻也是值得期待的。”　　又是一个触球出界，20-8。场面势头倒向樱井组。　　“那他们的配合怎么办，还像现在这样七零八落的，说再多漂亮话也没用。”　　“——所以才安排了这样的比赛，”相叶的语调逐渐趋于平稳，他已成竹在胸，“我想让樱井和二宫好好看看御村山田的配合，那是需要时间、耐心和相互理解退让的。只要意识到这一点，那两个家伙肯定能够达到要求。”　　松本发球。相叶同藤本抬头看去，见樱井翔自比赛开始以来头一次走到二宫身边，搭上后者肩膀，向他低低地说些什么。传达过后，二宫居然也没有半句反驳，沉默地望进对方眼睛点头，目光满是认真和信任。　　　　“监督应该也听说了吧，”于是相叶侧头微笑，“那两个家伙每天六点半跑来晨训，晚上还加练到七八点，练习的时候吵得可凶了，但也不放弃跟对方的搭档，小经理又不敢抱怨，差点没在大野面前哭了。毕竟…”　　大野方持球，山田网前跳起，樱井和二宫同时拦网。　　却未料御村故作托球动作，反手一勾，山田高高地吸引全场视线，球却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到球网的另一侧。　　　　二次进攻！　　　　“25-11，大野组获胜！”相叶雅纪吹响口哨，宣布比赛尘埃落定，迎上去之前，他对藤本监督补完剩余的话语，像是在说后辈们，又像是在说自己：“毕竟他们都是不服输的人吶。”　　　　哼。有意思的小鬼们。　　藤本丰留在原地，目送相叶双臂叉腰，又恢复在后辈前的冷面抖S形象：“大野组获胜啦，樱井、二宫和松本围操场跑十圈，大野、山田和御村，你们就跑个五圈吧——我又没说获胜的一方就不用跑！”　　　　###　　　　自三对三比赛、樱井组惨败于大野组后，圣华学院男子排球部的部员们惊讶发觉，樱井翔同二宫和也的关系改变了。　　最初，松本润曾经担心过，前辈输给后辈会不会给部内氛围带来影响。然而，不论是樱井还是二宫都是坦然的个性，即便败于后辈手下，也在比赛结束后与之握手，笑着承认说是自己还不够成熟。不过自此，他们俩倒是又加重了训练力度，直到藤本监督以“会弄坏身体”为由严令禁止。　　过去那种见面三句不到就能吵起来的恶劣情境，倒是没有改观。可两人不同班，每天中午竟然都会约到一起、上教学楼天台吃饭。松本问起来，只说想商量一下战术，详细内容丝毫不透露。　　早起晨训、共进午餐、常规练习后还会双双留下加练。不知不觉中，樱井和二宫像是成了一对连体婴，自然，并不是甜腻腻的关系，吵上几句来回推搡两下也是家常便饭，但看得出来，是在努力地了解对方了。　　“嗯？因为上次输掉了啊，想研究出原因来。”这是二宫的说辞。　　“只是在聊每天练习体现出的问题罢了。”这是樱井翔的解释。　　　　…说谎。　　　　部活结束的便利店中，感觉寂寞的松本润小包子抓住大野学霸的衣摆摇晃：“吶、大野君…别看单词书了，来陪我聊聊嘛…你说樱井君跟二宫君两个人到底在干嘛？为什么就不让我们加入呢。”　　翻过一页的大野智顺手从柜台上摸来一只棒棒糖，塞进松本嘴里：“不知道…反正不全是在讲排球。我在走廊里看书的时候，听见他们在旁边聊漫画，超级赛亚人什么的。”　　“什么！？”松本一口咬碎糖果，震惊得瞪大眼睛，声音颤抖，“讲《龙珠》而已为什么不能带上我！”　　“我怎么知道…”云淡风轻，“还有部活，你没发现樱井一直死死盯着nino，就差没把衣服盯出洞来了么。”　　“有！发现了！我还在想二宫君怎么了…等等，大野君，你管二宫君叫‘nino’？”　　“…对啊…他说可以这么叫。行啦，快要期中考了，让我复习。”　　　　…感到被世界抛弃的松本润只好“嘎吱嘎吱”地用力嚼着糖果泄愤，一心决定下次见到樱二两人时，要喊他们“翔君”和“nino”。　　　　###　　　　其实，部活中紧盯二宫和也的理由非常单纯。　　回到家中，拧亮台灯，摊开手帐，樱井翔仔细回忆今天二宫的举动，将自己在意的细节逐一记录在纸页间。灵活性极为突出，耐力有待提高；左手扣球，右手发球，垫球姿势中左臂的位置稍稍偏上，起跳则是以右脚为中心…　　还有午餐又是小卖部的面包，而且只吃一个，他居然有体力撑到晚上七点。　　还有最新布置的英文作业，完全是照大野智的范本抄的。　　还有…　　　　那次惨白的3对3比赛，依旧鲜明地滞留在樱井翔的脑海里。似乎一闭上双眼，当日配合默契灵活的对手与节节败退的自己，都能迅速浮现。最显眼的位置，是后辈御村向山田托出的一枚球，节奏不是最佳的，弧度不是最好的，但合上山田的起跳摆臂…就成为了最有力的。　　这才意识到，身为二传手的他应当追求的，并非“完美的”，而是“最适合主攻手”的一球。二传手的职责，是协助与引导主攻手，将其才能发挥到酣畅淋漓。　　为了挖掘二宫和也最擅长的球路，他要做的，就是观察。　　抓住每一个细节，垒砌通往强大的台阶。　　况且…　　圆珠笔滚珠停在“便当”两字，樱井翔沉浸在思绪之中，尚未发觉自己已然翘起嘴角，露出两颗显眼的大门牙。　　况且二宫那家伙…比想象中要有趣。　　　　###　　　　雨水渐盛，夏季的意味愈来愈浓。　　某天起，樱井翔突然带来双份便当上学，给母亲的说辞是训练强度太大会饿；樱二两人背着队友们开始特训，拿二宫的话来说便是“必杀技都得一鸣惊人啊”；受到他们的影响，整个男子排球部的士气都有所提高，部活时间并没延长，但效率是大大提高了。　　一日常规训练结束，相叶雅纪组织全体部员做拉伸运动，小经理知念蹲在网后边擦球边偷看大野。樱井翔坐在地上，两腿呈八字张开，二宫和也正跨坐于他的腰间替他松筋，幸灾乐祸地偷看肌肉僵硬的二传手为了忍不呼痛而憋得通红的耳尖。　　“喂、樱井，腿还能再打开点吧，一字，摆成一字。”　　“啰…嗦…先就这样…”　　压腿这件事，愈在意就愈难以成功。　　两人僵持之时，本在对侧的女子排球部进行指导的藤本监督，突然转过身朝这边走来。　　趁樱井翔一个走神，二宫顺势将全身重量都加上去，猛地一摁。　　“——呜！”　　有骨节噼啪作响。　　　　在监督的命令下排成一列，二宫和也猫背歪在队尾，光是想到方才瘸着腿拼命爬起深的搭档的姿态，便完全掌不住笑意。况且那对恶狠狠瞪过来的大眼睛里，居然闪烁着疼痛的水光。　　终于发现了，樱井翔的弱点…　　结果高兴得左摇右摆的二宫迅速被监督点名痛骂一顿。　　　　待监督消气，二宫和也已被教训得满面惨白，肩背越发塌下去。相叶同樱井数次试图举手打断，都被成年人的气魄压倒。大野智的耳朵被震得生疼，稍稍改了站姿，歪向后方。头微微一侧，单是那么简单一瞥，他的脊背便陡然渗出薄汗来。　　自己的左手边，樱井翔正抬手轻拍着二宫和也的后腰。　　一下下、像是安慰似的，指节嵌进凹陷的弧度里。　　　　…好像比当事人还要感觉奇怪啊。　　大野晃了晃肩膀，努力压下浑身燥热。　　　　从监督的角度是看不见人墙后的小动作的，藤本丰冷着脸，总算转回正题：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个。”　　原来还有选择权么…少年们相互推搡后，最终推出最年长的相叶——“那、那就先听好消息吧”，闪烁的杏子眼睛里满是不安。　　“行，”监督语气平淡，“知念联系了附近的几所高校，给你们争取了一场练习比赛。对手是关原学院，时间暂时定在7月2日的下午。”　　练习赛！　　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队伍立刻扭成蛇形，队员热烈地欢呼讨论起来。排球部成立尚不足半年，常规部活也多是基础训练，很少有队伍愿意同一只完全的新手队伍浪费时间。然而比赛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终于有机会检验自己的实力，从一年级新生到三年级的相叶，无一不露出雀跃神情。　　并且，这场练习赛对于队伍中的两人，具有极为特殊的意义。　　　　“相叶和樱井，你们中学时代的队友横山裕，现在是关原的队长。如果跟旧队友的比赛输得太惨，那最丢脸的人是谁，恐怕就不必我多说了。”　　“…是。”　　“是。”　　被点名的两人在短暂兴奋后，立时转为凝重。　　“即使训练了两三个月，你们仍旧只是初心者，难得有强队好心陪你们练习赛，都给我把神经绷紧点！”　　“——是！”这回是全体立正、齐声应答。　　“很好，还有就是坏消息了。”监督的目光逐一扫过每个部员的脸，“其实我估计你们已经忘了…下周，期末考试。”　　　　……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　　“什么！！”　　　　监督嘴角浮现一抹残酷笑纹：“期末考试成绩不达目标，一律不许上场比赛。”　　“——监督！”句尾凄切。　　“相叶虽然已经保送早稻田，但成绩必须达到年级前十；山田和御村，你们俩一向学习不错，年级前五；大野，你不是也打算保送吗，全科成绩过早稻田合格线；樱井，年级前二十；至于二宫和松本…”　　全场的注意力转向两人。　　监督语气悲悯：“不许挂科。”　　　　###　　　　清晨，门口风铃清脆摇响，潮湿的暖风一股脑涌进来。　　便利店店长田端卓在收银台下翻阅成人杂志，含含糊糊道了个“欢迎光临…”，再一抬头，才发觉是好久不见的两人：“哦哦，这不是——”　　可一前一后迈入店内的少年，眼神完全没有同店长相对。　　樱井翔斜挎运动背包，径直走到冷柜前，半蹲下端详起整整齐齐排列的酸奶；落后半步的二宫和也打着哈欠，双肩背包是同样的款式。在等待樱井翔选好早餐的时间段里，他侧倚上货架，头困倦地一点一点。　　尚且稀薄的橘黄阳光析过落地窗，斜斜地照射在商品架上。　　少年们的黑制服都被映出色彩。　　田端店长不知怎么，就很庆幸今天自己选择的店内BGM是轻柔的钢琴曲。　　分明几个月前，这两人还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在自家店口又打又吵；眼下再看，却仿佛形成无形致密的结界，使人不敢轻易插足。　　　　“余弦定理。”　　樱井翔选好酸奶，走到另一侧挑三明治，二宫挪了挪挡道的脚。　　哈？田端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樱井翔刚才说了句什么？　　谁知店内的第三个人满脸习以为常，懒洋洋地：“cosA=(b2+c2-a2)/2bc。”　　“黑船来航。”　　“1853年，也就是嘉永六年，佩里率舰队驶入江户湾。”　　“南北回归线。”　　“纬度都是23°26′，阳光在地球上直射点的界线。”　　“翻译，evaporate。”　　“…哈？”　　“单词啊，evaporate，昨天不是刚刚背过么。”　　“…我忘了。”　　“——是‘蒸发’！‘蒸发’！…好吧今天你多跑一圈。”　　“混蛋…一会儿换我考你…喂、我要吃布丁。”　　“什么味道？”慎重选了两只装的培根蔬菜三明治，樱井翔头也不回，听二宫说了句“原味”后，又从货架拿下一盒牛奶布丁，统统送到收银台前，在口袋里摸索钱包。　　仍然处于三观尽毁状态的店长抓过扫描仪：“…一起结算吗？”　　二宫笑嘻嘻的：“多谢款待。”　　　　送走了开始旁若无人谈论汉诗的两人，五分钟后，田端卓总算又等来一名熟客。　　拎着书包和便当盒蹦蹦跳跳踏入店内的松本润，被店长一把抓到眼前。　　“喂—喂！”无视小包子面露惊恐，恶狠狠地，“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樱井和二宫究竟怎么了！”　　被捏住领口，呼吸有点困难：“…翔君和…nino？”　　“刚才他们俩一块儿进来！相互问什么复习题！樱井还请二宫吃东西！”奋力摇晃。　　“咳…他们…最近…一直都…这、这样啊。总是…在一起…放，放开我啊卓ちゃん…”　　小包子脸憋得通红，田端一愣，连忙松手。　　几近窒息，松本润大口大口喘着气：“监督说…期末考试没能达目标的人不可以参加练习赛…翔君跟nino好像在特训必杀技，想在比赛中检验特训的结果所以…翔君发誓说一定要让nino全科绿灯…”　　“必杀技？”店长反应了片刻，恍然大悟，“原来二宫才是樱井选中的…”　　　　###　　　　考试的几天过得飞快，仿佛梦境一般。　　社团活动全面暂停，平时总是闹哄哄的午休，也变成很多学生临时抱佛脚的宝贵时间。二宫和也找知念借了体育馆的钥匙，跟樱井翔的晨训和晚间加练仍然瞒着监督继续，不过强度有所调整。　　更多时候，只是两人练习传垫球，一来一回之间，还交替背诵着社会科的日本史年表。　　　　考完最后一门，全校沸腾起来，说话声和笑声都放大了好几倍，像是煮过头的火锅。二宫不擅长英文，但考点基本都给樱井翔猜中了，就算阅读题还有几道拿不准，及格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一种急迫陡然涌上心头，他把笔盒和复习资料塞进书包，连拉链都来不及拉好，撒腿就朝体育馆跑去。　　穿过长长走廊，下台阶，顺着教学楼的墙壁转两道弯，再越过整个操场。　　书包不住拍打着二宫的大腿，随着体育馆的大门愈来愈近，他听见了从内部传来的、响亮而热闹的讨论。夕阳在被擦拭得光亮的木地板上打出一片光晕，紧急剎车，球鞋蹭出尖利的刺耳声响。可这都无所谓了——　　“哦！nino也来了！考得怎么样！”松本润迎上前。　　二宫的目光在焦急地迅速寻找着，直到对上樱井翔同样关切的眼睛。　　于是勾起唇角甩出一个wink：“——那当然，是perfect啦！”　　圣华学院男子排球部的七个人，正不约而同地全员聚集在体育馆。　　“哟—西！”围成圆阵，相叶雅纪率先伸出手，手背朝上，“接下来就是练习赛了！”　　七只手次第交叠：“——加油！”　　　　###　　　　领头走进圣华学院时，横山裕仰头望向主教学楼，正了正西装的领带结。　　相叶雅纪正跟一个小男孩站在路口等待，立领制服的纽扣一路系到下巴尖。黑漆漆的漂亮眼睛一眨，他抬手就喊“yoko—！”。沙甜嗓音与亲昵称呼立刻便令横山裕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到相叶家短住的时光，相叶父亲开车带全家外出野餐，等交通灯的当口，自然而然地就开始玩起词语接龙。　　自从对方受到樱井翔牵连不慎受伤退队，两人再也没打过照面。　　相叶长高了，咋咋呼呼的性格也收敛不少，他小跑上前来同自己握手，却还是那么有力。　　　　老样子，不知轻重的家伙呀…　　　　横山想着，只听相叶朗朗宣告：“就算yoko的队伍是全县种子校，我们也要赢哦。”　　　　…这也是老样子…随随便便把不可能的事情说出口…　　　　“我们七个人，”横山一笑，反手指指他身后的六名队友，“绝对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　　　　换好运动服进入体育馆，横山裕第一眼便看见了球网对侧，正在做热身运动的樱井翔。　　乱糟糟的黑色短发，面无表情的话就像是在生气。　　相叶雅纪也已准备就绪，似乎有上场打算，走到樱井翔的身旁，两人边望向球场，边商讨着什么。他再逐一观察下对手校的其他队员，有看起来呆呆的人，看起来笨拙的人…还有居然靠着墙角在打盹的人——那细胳膊细腿的孱弱模样，还真是…　　“吶、hina，”横山勾住二传手村上信五的脖子，“樱井是二传，相叶是主攻…比赛的时候，让大家都盯紧相叶。”　　“确定么？”村上登时心领神会，“你之前说过相叶的伤势…”　　“像他们这种刚组建不久的队伍，最重要的就是打乱节奏。等进度完全被我们这方掌握之后，樱井翔的进攻模式就会变得单一，而且任何一名二传手在危急情况下——”　　“——都会倾向把球传给最信任的主攻。”村上接话，两人凌空击掌。　　“我们掌握对方王牌的资料，可对方并不了解我们…无论如何，还是认真地上吧。”　　　　“比赛正式开始，圣华学院对关原学院，三局两胜制，关原先发球。”　　负责主裁的，是知念从女子排球部拜托来的队长相叶美和。她爬上裁判席，吹响口哨。　　圣华学院这边，同为二传手的御村托也暂时替补。前排为山田太郎、樱井翔和相叶雅纪，后排则是二宫和也、大野智和松本润，强力的防守阵容。经理人知念抱着比赛记录用纸，战战兢兢地坐到藤本监督身边。　　关原一方，负责发球的是名高个子球员。　　知念翻了翻对手资料：“…大仓忠义，也是一年级新生呢。”　　少年持球走至边线，在地板上拍过几下后，竟然再度后退两步。　　举手示意发球员，他将球奋力向斜上方抛起，随即摆出起跑姿势。　　“——跳、跳发球！？”知念大惊失色地从座位跳起。　　大仓滞空击球，发出重响，球直直朝大野智与松本润的中间飞去——　　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挟来的风掀起额发，排球干脆地落在端线之前…仅仅一拳的位置。　　发球得分！　　　　这确实算不得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　　整个第一局给人的印象，大约就是关原方始终在进攻，而圣华方始终在救球。　　知念抱紧用纸，飞快地记录进程，然而越记越觉不忍心，手中的圆珠笔剧烈抖动起来。　　关原的每位部员，都是个人风格鲜明的类型，辨识度高到会令人怀疑他们的团队合作；可一旦比赛的哨声吹响，身为二传手的村上信五便会节奏明快地组织进攻防守：小个子自由人锦户亮来了个精彩救球，他带领众人高声称赞；风格奇诡的副攻手丸山龙平在局点发球下网，他跑过去拍一把头，也是高声吐槽。　　“关原是一支好队伍，”抱臂坐在板凳席观战的藤本监督，斜眼瞥到坐立不安的知念和神色阴沉的御村，突兀开口解说，“他们能在认真比赛的同时保持活跃开心的状态，这可不是任何球队都可以做到的。”　　而圣华这边，气势已经低落下去。24-9的比分，任谁都难以保持平常心。　　轮至大野智发球，他将排球怀抱胸前，转身向后走，八字眉罕见地皱紧。　　连不懂排球的人都能明白，团队竞技体育中，过度紧张会使选手的视野变得狭窄，忘记队友存在，影响正常发挥。　　藤本监督淡淡评论：“经验就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樱井和相叶两年多没上过场，其他四人都是初次比赛，整个团队的节奏都被对手抢去了，他们又太依赖身为主攻手的相叶。这样一来，相叶肯定被关原盯得死死的，再想找突破口就难了。”　　“不…不叫暂停吗，监督。”　　藤本将目光搭在作出准备姿势的大野智身上，少年持球的手臂甚至在震颤。　　“轮不到我叫暂停，这是你们的比赛。”　　大野抛球，发球下网。　　25-9，第一局，关原压倒性获胜。　　　　短暂的休息时间，两方队员回到板凳席，补充水分，商量战术。　　与关原的轻松热闹相比，圣华这边安静得过分。　　接球消耗的体力太大，松本润和大野智一下场便瘫倒在座位上，知念忙不迭地上去递水递毛巾；相叶替樱井翔领了运动饮料，两人单独走去僻静处想商量什么。二宫和也擦着被汗水浸透的刘海，拍了拍大野的肩。　　“噫——”结果，被对方湿哒哒的衣服蹭了满手潮，“Oちゃん你好恶心啦！”　　刚由于失误丢掉最后一分的大野智有气无力地哼哼几声：“…是哦。”　　“打起精神来啊！喂！”二宫的小尖嗓，“不是还有两局吗！”　　“…下一局输掉就没有再下一局了啊…”松本润鼓了脸，也有点气馁。　　“怎么能这样想呢！”二宫跳脚，“要把每一局都当作独立的一局来看待！”　　“热血笨蛋——”　　“热血笨蛋——”　　润智组双重奏，二宫为之气结。　　　　距第二局比赛还有一分钟，似乎商讨出结果的相叶和樱井返回板凳席。由相叶带头，组织众人围成圆阵。樱井翔弓下背，压低嗓音：“各位，我们第二局就准备使用PLAN B了，大家要注意看我或者相叶前辈打出的暗号。”　　“要用PLAN B了啊。”一年级的山田略带兴奋。　　二宫则紧盯樱井翔的脸：“只要二传没问题，我们就会全力跟上。”　　御村鼓励着：“前辈们都在慢慢进入状态，第二局会更好的。”　　“那我们上吧，保持冷静的状态，这只是练习赛而已，就当作一次验证结果、发现缺点的宝贵机会。”相叶总结。　　知念给队员们打气：“没问题的，圣华加油！”　　“加油！”　　　　进入第二局，双方队员和站位都没有变化。　　前排，樱井翔恰好与横山裕相对，松本润发球。二宫在后排摆好防守姿势，朝樱井方向看去以确认战术时，正撞见横山裕挑起单侧嘴角，冲樱井说了点什么。　　樱井翔背在身后的手指，一瞬间攥紧了。　　二宫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手攥了一下，呼吸一顿，仿佛突然踩空。　　松本发了个好球，对方一传没能接稳，“是机会啊！”，二宫的注意力立时被吸引过去，脚步活动起来，可思绪中仍然有一个角落，被二传手罕见的失态满满占据。　　　　“…确实、确实不对，樱井前辈的状态很奇怪啊，藤本监督！”　　二局刚刚开场，分数交替攀升，关原依旧稍占优势。看似发展理想，时刻关注着场上队员状态的知念侑李，却发觉队伍的司令塔樱井翔出现异常举动。　　　　…托球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虽说樱井翔是个急性子，但在训练中的表现还是很谨慎的，他会仔细观察每个队友的状态和节奏，并根据对方的状态来调整托球。通常来说，传给相叶的球弧度很高，传给山田的则又慢又稳。拿大野智的话来说，便是“翔君的传球就像是学习，有针对性”。　　然而眼下，那个曾经顺畅地串起整支队伍的少年，似乎竟在暴走。　　“太想避开拦网了。”藤本蹙眉，“得换御村上场了么。”　　为了避免失分，只想更快地、更快地将球托到主攻的手边。　　“可这样只会带来失误，不是每个主攻手都能跟上他的节奏。”　　动作过于粗暴迫切，樱井翔托出的球，已然失却了一向的精准，有的弧度太高，有的又太贴近球网。为了追上他，相叶跳动扣球的姿势都产生纰漏。　　　　“ONE TOUCH！”　　对面，涉谷昴扣球，打到相叶拦网的手指，转了方向朝右后方飞去。　　“我来！”松本润拼命追向球的去路，眼见来不及了，于是伸长右臂，飞身扑过去，重重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然而球是接起来了，划出高高的弧线。　　“我的球！”樱井翔仰头大喊。　　他托了个速度锐利角度刁钻的球给相叶雅纪，后者却一时慌乱，没能抓住正确的起跳时机。横山和涉谷更是早已看穿二人的进攻方式，站定后原地起跳拦网，球从相叶的肘边径直落到地面上。　　“6-4，关原领先。”相叶美和吹哨判定。　　口哨的声音清脆地回荡在整个体育馆中，可比它更加尖锐响亮的是一把少年音。　　二宫和也跳起来，用尽全力拍上樱井翔的肩胛：　　“樱井翔！正弦定理！”　　　　###　　　　知念侑李申请了圣华学院的第一次暂停。　　接下来，全场围观樱井翔与二宫和也的迷之暗号。　　　　“樱井翔，正弦定理，快点！”　　“…a/sinA=b/sinB=c/sinC。”　　“光速和声速！”　　“…3*108m/s和340m/s，其中声速是指一个标准大气压和15摄氏度的情况下。”　　“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特征！”　　“…18世纪从英国发起，以蒸汽机作为动力机被广泛使用为标志。”　　两个身着圣华学院男子排球部制服的少年，直直相对，流利地一问一答。　　村上信五从没见过这种仗势，推了推横山裕：“…吶…他们这是在干嘛呢…”　　横山裕更是匪夷所思，他印象中的樱井翔素来高冷，刚刚拿过去相叶的事情激了他一下效果也仍然显著…怎么现在却在一个排球菜鸟面前低着头塌着那本来就角度夸张的溜肩背诵莫名其妙的课本知识？整段暂停时间，就全浪费在这样的对峙中，没商量战术，也没考虑换人。　　“还…还有10s。”知念也像是被吓着了，但仍旧乖乖缩在大野智身边掐着秒表。　　两人这才停下，樱井翔抿抿嘴，陷入沉默，而二宫和也的举动再度震惊四座。　　他上前两步，迅速地拥抱了樱井翔，嘴唇将将贴上对方的左耳耳钉。　　分开时，又朗声道：“能靠谱点儿了吧，二传！”　　樱井翔同他撞拳，句尾带上些微笑意：“…还用你说？”　　　　——如果比赛输了要请我吃布丁啊，翔君。　　只一句，就唤醒了日常记忆。　　　　暂停结束，局面再开。　　出乎所有人（或许必须除去二宫和也）的意料，那名冷静客观的二传手重出江湖。　　圣华的进攻节奏，也趋于稳定。　　11-7，关原安田章大发球，二宫和也恰在后排，接得又稳又准。球朝樱井翔的方向飞去，相叶雅纪已在四号位准备就绪，樱井一做出托球姿势，他便开始起跳。　　　　果然还是相叶吗！　　横山一个眼神，大仓跃起拦网。　　　　——未料樱井翔的托球姿势到了最后，竟陡然换作一勾。球网对侧的人全都被相叶吸引去，他的面前空无一人。排球轻飘飘减了速，在后排队员扑上来救球之前，就已干脆地拍打在木质地板上。　　“好棒！是二次进攻！”　　板凳席的知念兴奋地大声欢呼。连他身侧的御村，都低喃着“不愧是…”流露钦佩。　　是很久之前的部内3对3中，御村曾使用过的招数。　　“翔！这招漂亮啊！”　　发球权转回圣华，二宫和也笑得灿烂，一对琥珀色眼睛流光溢彩。　　“哦哦—！”樱井也不掩满意之色，两人击掌。　　“8-11、圣华发球。”　　　　由于“司令塔”的苏醒，接下来的比赛中，圣华气势大涨，一时竟然显得同关原不分伯仲。知念原本是坐着在进行比赛记录，眼下实在激动得难以自持，愈站愈靠前，好像都快忘了自己的经理角色。　　松本润又上演几轮精彩救球，大野智的跑位稳定恰当，樱井翔更是带动相叶、二宫和山田三人，使进攻模式灵活多变起来。相叶的站位刚好轮到后排时，他灵机一动，打出了只有相叶一人明白的、尘封了好些年的手势，还好队友们都依靠数月的默契弥补了空白，二宫和山田在前排次第跃起，摆出扣球姿势，樱井翔却把球托向后方。　　相叶在三米线后起跳，以力量取胜的主攻手一记重球。　　后排进攻！　　知念热烈鼓掌，手心拍得通红。　　　　“跟关原不一样啊。”　　情势不再被对方一手掌握，圣华场上的六名队友相互撞拳，相叶雅纪脸红扑扑的，流汗到像是冲了个澡的程度。不知何时，监督的身体向前倾去。　　“哎？”知念和御村都意识到监督的喃喃自语。　　“…咳、咳咳，”在两名少年的整齐直视中，藤本终究还是选择坦白，茶色镜片背后的眼神捉摸不清，“是在说，你们这帮家伙跟关原的差距很大…关原的选手性格鲜明，依靠二传手对局面的判断决定进攻方式，就相当于多样化的模具拼出的武器。至于你们…”他抬头看了看站上前排，朝发球员大野智喊出“智君放轻松—！”的樱井翔，微微撇嘴：　　　　“你们每个人都挺平庸，没有特殊的技巧，也没有过人的天赋，不过…正因为平凡，才能很快地融合为一体。进攻的风格不是棱角分明的，但是很通畅。一传手能够稳定地接球，二传手判断形势后托球，把进攻机会顺利地送到主攻手里。”　　“——是不是就像流水！”似乎这个比喻是骤然由天而降，砸中发顶，知念瞪大眼睛。　　端线后，大野智观察对方球员站位，又确认了樱井翔打来的手势，将球高高抛起。　　“——无论任何形状都能够迅速相融，个人特征被团队毫无障碍地吸收…看上去并没有很厉害的个人，却组合为找不出缝隙的整体！”　　“…嘛，差不多这个意思。”　　大野挥臂击球，弧度略微偏低，竟正正撞上球网。所有人提心吊胆之际，那球却在顶端左右摇晃两下，落向了…对手的场地。　　　　发球得分！　　　　“太、太厉害了啊，前辈！”知念跳起来，大眼睛闪烁星光，他一把握住御村的手，“御村前辈，圣华真的好棒！”　　　　圣华13-12关原。　　圣华18-20关原。　　圣华21-22关原。　　……　　比赛进入白热化状态，圣华已无退路，而全县优胜候补的关原更是不愿随便认输。两方气势被带动得同样高涨，比分交替上升。就连身为第一裁判员的相叶美和，都在宣布判决时声音颤抖。　　先拿到局点的队伍，会产生极大的心理优势。　　圣华与关原，都清楚地明白这点。　　　　圣华学院这方的机会球，大野传到了最适合发挥的位置，樱井翔扫了一眼对面拦网，手臂临到球前突然转为背传，二号位的山田太郎跃起扣出个漂亮的斜线球，打到横山手臂向外飞去。　　　　23-23，终于，同分。　　　　发球权回到圣华，山田发球，樱井翔转身扫视他的五名队员，皆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但眼神中静静燃烧的执着信念，依旧不输从前。二宫和也的小猫嘴一挑，汗水将刘海全数黏上额头：“——到关键时刻了呢。”　　“如果是我们的话，没问题的。”松本润握拳。　　而樱井总算等到与二宫的对视：“nino。”　　“嗯？”歪脸。　　“…假如有机会的话。”　　心领神会：“明白，假如有机会的话。”　　　　山田擅长的发球没什么力道，只是追求巧妙角度。排球划着弧度压边线而去，锦户判断落点后接球动作晚了一步，一传失误，再怎样调整，进攻方式也变得单一。村上将球托向横山裕，直球路线早已被大野智读出，正面接球。　　这回进攻，樱井翔选了相叶，少年最擅长的高托球，却仍被安田接个正着。　　扣球，垫球。　　吊球，救球。　　排球在球网两侧来回，迟迟不落地。　　没有人料到这一分来得如此艰难，谁先乱了节奏，谁便先失掉主动权。　　圣华进攻，二宫扣球的球速不够，大仓扑过去拿指尖捞起，又是传给了横山。　　相叶和二宫同时跃起拦网，球撞上相叶指尖转了方向，松本大叫“我来”，仰着头朝后跑，在球出界之前硬生生阻挡下来。“松润好接！”樱井翔调整几步后抬起双臂，膝盖微屈，摆出最为标准的上手传球姿势。　　　　“传给我！”是相叶雅纪的沙软嗓子。　　“传给我！”还有二宫和也的锐亮少年音。　　　　究竟会把如此珍贵的进攻机会交给谁！？球网对侧，村上信五的头脑飞速旋转。是会交给力量拍的相叶？还是技巧细腻的二宫？难道是整场比赛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个面包脸？或者是刚才也有过的后排进攻？等等，樱井翔直接吊球的可能性也存在！　　心中一乱，脚下犹豫起来。　　村上只觉浑身血液拍打着脉搏，几十分钟前，自己与横山裕的对话在思绪碎片中浮现。　　　　——任何一名二传手在危急情况下，都会倾向把球传给最信任的主攻。　　　　是相叶！　　　　逻辑理通的瞬间，村上朝相叶所在的方向移去。一秒时间仿佛被拖得无限漫长，他甚至在奔跑的过程中碰上自家队长的目光，那态度也是信任的，他笃定自己的选择。　　自己的右肩旁是横山，左手边则是大仓，村上与相叶雅纪同时跃起，尽量伸长双臂，使自己更高一些，防守范围更大一些——　　　　然后，樱井翔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朝背后传出快速球，二宫和也贴他极近直接起跳截击。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球在二宫手掌上拍出清脆声响飞跃球网。　　拦网的三人缓缓落地，其余队员还没来得及移动。　　排球破空穿越两人之间的空隙，重重砸上地板。　　　　清晨，空旷的体育馆，透过玻璃窗斜斜投射进来的光柱，有灰尘安静地旋转着。　　排球滚了一地，两名身穿球衣的少年呈大字躺上地板，指尖相触。　　只要一开口，就能听到反复漾开的回声。　　——“翔桑你每天痴汉似的盯着我盯出什么收获来了？”　　——“嗯。”　　——“是什么？”　　——“二宫你虽然身高不行，力量不行，击球技巧也差强人意。”　　——“…真是对不起啊我就是这么不行的男人。”　　——“…但是你的灵活性还有对局面的理解，又是左利手，让我觉得说不定可以做到，所谓的…魔球。”　　——“魔球？”　　——“我向背后托出一定速度的平球，你起跳截击，这战术几乎没人用，风险太大，需要很高的精度和配合度。但如果成功，会是非常有利的必杀技。很久之前我就想过了，但没有找到共同练习的合适人选。”　　——“哦，然后？”　　　　——“…然后，你出现了。”　　　　清脆哨声。　　相叶美和举起手，指向圣华一侧：“扣球得分，24-23，圣华学院领先。”　　满场不可思议的沉寂，二宫和也落地，连上一个优雅转圈，左臂翻了几个花样后抚上胸口，竟然像是表演结束后的谢幕般，朝板凳席深深鞠躬。再直起背时，樱井翔已经到了身边，用尽全力揽住他。　　慢慢地、将额头抵上他的肩膀。　　　　球网对侧，村上信五和横山裕瞠目结舌的模样太夸张。相叶雅纪瞥见，反而笑出声来。他张开嘴，剧烈运动后的嗓音沙沙柔柔：　　“yoko没说错哦，在这种关卡，任何一个二传都会把球传给最信任的主攻。”　　　　二宫和也别扭地反手拍拍樱井翔的蓬松顶发，没去读满场空气，只是得意洋洋：　　“说好的布丁，双份吧，翔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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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ハイキュ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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