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霾杀(gl末世)八千岁之黑杀gl的嘛


  与林衣第一次相遇时,叶宜浅其实并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更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她当时的心思全在别的地方,而作为一个学生林衣看起来也并不特殊。

  充其量在最后惊讶于一个陌生人却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于是留下了一点小印象。

  如果之后没交集的话,这一点点小印象应该过几天就完全消散了。

  可偏偏第二天,她在同一辆长途车上再次看到了她。


  假如当时没认出来会怎么样?假如当时没顾松健主动去打招呼会怎么样?务实的叶宜浅一般不会做那种乱七八糟的假设,却也曾经这么想过一两次,那样的话……大概她就不会卷入后来的种种危险和麻烦吧……可也难说,毕竟就算踏上不同路线,她也是计划往山区旅游的,而那场变故的实际覆盖范畴有多大,谁也说不清楚。

  灾难般的变故发生得毫无征兆,从一开始就太过离奇也太过惨烈,就算如叶宜浅这般沾染过黑暗和鲜血的人,一时间也宛如置身噩梦。

  噩梦降临之前一切都那么平和,平和到她当时觉得,哪怕有一段交集,和这个学妹充其量也就止于泛泛之交。

  所以第二次见面,应该仍是没什么特殊感觉的……唯一可算例外的,也就是一次有感而发的对话吧。


  如今回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那样劝了一句,自己明明不是爱管闲事的,也不是爱多嘴的,何况做人最忌讳的一点就是交浅言深――但当时仍是心随意动地说出了口,大约,是因为能明显感受到对方当时情绪的波动吧。

  虽然只是聊聊数语,虽然面带微笑,但那时坐在候车室长椅上打着手机的少女,还是透出了隐隐情绪,那是与亲情相关与母亲相关的情绪。甚至叶宜浅几乎可以确定,那是思念的情绪。

  为什么能确定?因为这种情绪对于早早失去母亲失去亲情的人而言,其实并不陌生,连其中的隐忍和压抑都是同出一辙的熟悉。

  既然是这样的情绪,又为何宁可旅游也不去陪伴家人呢?所以当时才会疑惑,才会真心地劝了一句,你其实应该回家。

  然后这个看起来简单干净的女孩子,眼中第一次浮现了意味不明难以探究的深邃。


  无论林衣有没有将这句交浅言深的劝告听进去,最后都没选择改变主意离去,她到底还是跟来了,而且一跟到底。有时候叶宜浅会恍惚觉得,她这种态度,就仿佛认定了什么般,坚定,信任,不离不弃。

  不明白为什么,但没办法对此无动于衷,一次又一次的互动,内心对这个小学妹的定位一变再变,最终,定在了自己也想不到的位置上。

  虽然说那时候,以为这个最终的定位叫做――朋友。


  对叶宜浅而言,朋友已是一个很重的定义,将这个定义给了才结识不过两三天的女孩,她自己也很意外。但在一连串超乎常规的事态发展中,一切又那么合情合理――在逃命时还会回过头来帮你的人;在危险面前敢于信任你,也给予你信任的人;明明留意到了秘密,也显得好奇,却什么也不问的人……严格意义上而言,已经是挚友的定位。

  尤其是第三点,真的颇为难得,当迫不得已在对方眼前暴露出快速开锁的技能时,叶宜浅甚至已做好面对诧异目光乃至质疑询问的心理准备,毕竟这个能力太容易令人产生不堪的遐想。

  但她没问,哪怕之后二人独处时,她也没有问,哪怕有资格对自己提出一个问题时,她还是没有询问。


  那时候林衣表现出来言行和气质,就再不是个简单干净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相反显得很复杂很矛盾,她有能力剜开一只怪物,却也脆弱到会力竭抽搐;她看起来装备周全颇有计划,却又不在乎下一步去往哪里;她被别人所倚靠,但似乎也很需要一个倚靠。

  然而也因为如此,这个女孩开始一点点鲜活起来,生动起来,时而给人以深刻的震撼,时而又令人难免心生怜惜。

  至少,对叶宜浅而言确实如此。


  但在非常事态下建立起来的友谊,其实未必那么牢靠,因此哪怕有点另眼相待了,叶宜浅也并没打算特意去做点什么,所以在帮助林衣进入相对安全的镇子后,便将她留在条件更好些的顾松健家……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当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当目睹那个身影破开雾气追赶而来时,孤身赶路的寂寥确实在霎时一扫而空。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之后一小段平静的相处与生活,非但没导致这段特殊的情谊被消磨淡化,反倒是一点点沉淀积累,让一切愈发深厚自然。以至于当二人分头行动时,因为担忧和焦急,她第一次主动拥抱了安然归来的林衣,而这之前,叶宜浅只这般拥抱过自己的血亲。

  而愈发合拍的默契,也在后来让她第一次品尝到了,什么是太默契导致的无可奈何。


  诚然,林衣在之后的医院历险中发挥了很大的,有些几乎是不可替代的作用,但可能的话,叶宜浅还是希望她能安安全全的待在家里,而不是及时返身赶回来加入其中。

  相对林衣一直坚持的“是朋友就要患难与共去哪里都要在一起”不同,内心里,叶宜浅其实觉得就算是朋友,也不该随意将对方卷入属于自己的麻烦中。

  如果可以选择,她不想再看到这个女孩挂在楼层之外摇摇欲坠却竭力坚持的一幕,不想再看到这个女孩在漫天火雨的电梯井中摔落而下的一幕,不想再看到那拉伤的胳膊,不想再看到那青肿的脚踝,不想再看到那烫红的手背。

  即使这些都是她为了帮自己……应该说,正因为这些都是她为了帮自己,才令人不忍目睹,不想发生。

  这种情绪,在不得不接受对方的提议将之撇下十日后,几乎到达了顶峰,虽说被习惯性自控的她努力压制下去了。


  但也许越压制就越会反弹,于是之后,便有了那个令人不知所以的梦境。


  叶宜浅没尝过爱情,更没尝过同性之间的爱情,但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中学时代身边某只欢脱滥情“猪”的不断示范下,叶宜浅对这种感情并不陌生,也不迟钝。正因为不迟钝,所以才不可避免地感觉困惑,难以肯定。

  归根结底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在这个梦之前,她对她虽也爱护,虽也心疼,虽也牵挂,却并没有感受到过什么不可遏止的澎湃的情潮,也并没有体验到过传说中的所谓触电般的瞬间。

  虽然在梦境之后,面对某些无心的肢体接触时,心境确实变得和任何时候都不同起来,但这也可能只是心虚之下的主观感受不同罢了。

  因为某个契机失去了坦荡,开始在意,其结果就是这份在意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扩大,这也算是爱情吗?


  带着如此困惑的叶宜浅曾试图去慢慢弄懂心中感受,但很快她就发现,其实最重要的并非是“这份感情是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而是“这份感情有没有必要暴露于天日之下”。

  爱情固然美好,但在没恋爱过也不那么憧憬爱情的人而言,实际上已存在的朋友更该珍惜,所以当意识到两者存在冲突后,叶宜浅并不太愿意用未知的感情来替换掉她们之间已相当稳固和舒心的友情。

  这个世道已乱到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明天,身边有一生死不弃的挚友已是弥足珍贵,何必奢谈其他。


  怀抱如此决断,叶宜浅及时调整了心态,对于一个从小自制内敛的人而言这并不算难,何况她自己也未曾将那份心情弄清楚。

  不管是与不是,都已经不必再去弄清楚了,好好的与她一起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在老街养伤的那段日子里,确实是这么决定了。



  “你说你究竟有多迟钝?我才跟了几天就看出来了,本来还想旁敲侧击帮你一下,结果帮个头,居然冤枉我绕着她转想打她主意!你对我这么警惕,自己怎么雷达常年坏死?谁追你都不知道,那个林衣明显待你很特殊很不一样,你看不出来啊!”


  听到这句话时有片刻的茫然,思维仿佛断了线,与之前听说她心有所属的恍惚不同,这次分明听清楚了每一个字,却无法理解。

  “不会吧……”吐出来的话很简短,那是下意识里的第一反应,也是最真实的感受。


  “什么不会!别说你觉得她对你只是朋友之间该做的啊,咱们也是朋友吧?我也不会过河觉得水凉就第一时间想到你的腿啊!你说这是她细心,她能细心到这几天每次吃东西都给你盛最好最稠的?这不是细心,是活生生偏心啊!而且我可注意到了,她自己也没吃,都给你了!”

  “还有还有,远的不说,就说她对咱俩的态度吧,当然你和她交情久些,但这几天我也没和她少相处啊,你看她就是不肯叫我一声姐,逼急了还……唉反正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另外这几天休息时,她每次都是领着我做这个做那个转来转去,相对的你呢,你这几天做得最多的差事就是放哨,很多时候还是坐着放!”

  “并且啊,你没注意到她特别紧张你安危吗?上次那狗差点儿咬到你,她瞪我那一眼,啧啧,我小心肝心跳扑通扑通的……今天你打水没回来,那脸色就更不说了,你是没见到,沉到能滴出水!后来我们在溪边看到奇怪的脚印,她那态度摆明了前面是刀山火海都要闯,就差一句你死了我也不打算活了!”


  这一连串话下来都不带喘的。总之,也许是调整了心态后收敛得很好,也许是因为中学时代残留的印象,这些天下来,曲芦并没有发觉属于叶宜浅的情绪和情感,她眼中的老同学大概仍旧像以前那样,是个无论别人怎么示好怎么接近,但只要不直接捅破窗户纸,就不能发现其中微妙之处的恋爱绝缘体。

  所以在缓了一口气后,最后曲芦这样语重心长道:“总之……你也别怪我多嘴,我看到这种事总忍不住想管一管的,否则她不说,你不知,这样要到猴年马月去啊?对双方都不好。我现在多事跟你说了,你仔细想想,喜不喜欢,找机会得给人家个交代,否则一直这样吊着人家,相信按你的性格也是不愿意的,对吧?”


  就这样,这厢里的一个是难得的显得严肃,而那厢里的一个是难得的有些茫然。带着不同心情的两个人还是顺利完成了交接班,叶宜浅只觉得头隐隐有些犯疼,于是在进屋时闭眼捏了捏鼻梁,却又在睁开眼看到那个身影后太阳穴一跳,感觉头更疼了些。


  屋里没风,静谧的空气比外头沉上几分,也暖上几分。隔着层层黑暗看着角落里安静躺着的林衣,叶宜浅默然静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靠了过去,轻手轻脚地在旁坐了下来。

  身旁的人并没有被惊醒,林衣的睡眠原本很浅,有点什么就会警觉,但在老街近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中,叶宜浅已经学会了如何动作才不会惊动影响到正在休息的她,何况这晚第一个值夜的林衣此刻才睡了三个多小时,差不多仍在深度睡眠的状态中。

  距离近了,看得也就更清楚了些,熟睡中的女孩面容沉静而放松,没有了清醒时的喜怒哀乐,似乎显得更成熟了一些,有了不同的气质。

  “喜不喜欢,找机会得给人家个交代。”脑海中蓦地又跳出了之前的对话,令沉默注视着这张睡颜的女子眉头微蹙。

  喜不喜欢,自然是喜欢的,然而,是不是特定意义上的那个喜欢呢?


  于是原本搁置的问题又浮上了水面,当初决意搁置,是因为友情才是双方的选择,但,如果正如曲芦所言的那样,是一方没有注意到另一方的好与用心呢?

  若真的需要有个交代,那么,这份感情是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绕了一个大圈后,问题又回到了原地,而这次,似乎是必须确认不可了。


  在沉沉而又带着几分暖意的幽暗中,原本靠墙而坐的修长暗影终于改换了坐姿,她慢慢俯身,以一种单手支撑的姿态静静地僵持了片刻,然后终于缓缓而下,触到了对方的呼吸。

  触到了呼吸,距离却还有一点点,湿意与温热若有若无,上唇一小片唇纹感受到了极轻极密的痒,随之有一丝细腻的温软轻轻沾染。

  很奇怪,到这一步,却并没有传说中的心跳如鼓,连原本搏动略快的心律都渐渐缓和了下来,几乎再感觉不到。

  能感觉到的,只有那片唇瓣,每一分温度,每一处柔软,每一寸纹理。


  最后的克制和迟疑尽数退去,余下是良久相融的身影,这片空间原本就静寂,到后来仿佛连时间都凝在了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100关,算是承前启后吧,至少先搞定了一个~~~_(:з

  能有这样一个发现,实在是运气成分居多。


  毕竟对太极啦八卦啦之类的东西,秦橙和大部分年轻人一样,虽然称不上陌生,却也远谈不上熟悉。

  尤其身在局中时,面对湖水,石板路,泥土等实物,其实很难产生图形联想,若非种种巧合引得灵光忽然一闪,也不知道要被困多久才能看出一点点奥妙来。

  即便如此,这么个灵光一闪,这么个看破奥妙,好像……也基本派不上什么实际作用就是了。


  工作时,秦橙曾接触过以风水为主题的设计,所以对基本理念还算略懂,却也不过是略懂,再深一点的知识就毫无概念了。

  所以,哪怕她好运气地发现了自己身处何种特殊环境之中,却也不存在什么破局破阵之类的说法,在如何摆脱困境这件事上,之前怎么茫然,现在依旧怎么茫然。

  一定要说有什么帮助的话,大概是……之前接二连三的不可思议现象,好歹算有了点解释,哪怕这个解释本身就不太科学。

  对,如今秦橙已经切实意识到,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恐怕真的不太科学,挺玄妙的。


  这个意识其实之前模模糊糊就有,但作为一个成年人,她早过了爱天真幻想的年龄,平时被病痛折磨得性格特别现实,对奇迹之类的词汇颇嗤之以鼻,对脱离常理的所谓奇事奇遇,自然接受得也不快,所以一心只想从别的角度去解释分析。

  但秦橙也不是鸵鸟,不会把头扎进沙子里不听不看一个劲逃避,当种种情况摆在眼前后,她虽仍狐疑,却也开始调整了思路。

  假若无法用科学合理的方法离开,那又该怎么办?八卦阵什么的,这就触及到现代教育的盲点了啊。


  被触及知识盲点的秦橙原地休息了休息,就又一次开始到处乱逛,盼着好运气能继续,再让自己发现点什么。为此她踏遍了每一条之前没走过的支路,正正反反尝试着走法,甚至还围着黑泥巴地绕了几圈,却怎么也走不出个新名堂来。

  终于对陆地死心后,女子探究的目光,就不可避免地又转回到了全局最中心,那一片代表阴阳太极的圆形湖泊之中。

  全场能够探索到的地方,如今还没去过的,只剩下了那片淡绿水域,以及水域中的另一块石岛。


  所谓太极阴阳,相辅相成,彼此对应,互为表里,难不成真有什么玄机在其中?


  这么考虑着,秦橙却没有立即下水,她先走到湖边的水域交界处,蹲下去将两手一左一右同时浸入到两种水色之中,认真感受了片刻,又胡乱搅合了一下。

  一厘米的距离,手感却差异极大,两种水色果然温度也截然不同。而水面被搅乱时,无形分界线有过短暂的波动,墨蓝淡碧涟漪阵阵,交错荡漾,可一旦搅动停止就又悉数回归属于自己的一方,从始至终没有半点相融。

  事情不能多想,一想还是忍不住犯嘀咕,冷的那边也就算了,这边如此水温,湖面上愣是看不出半点异样,空气里没有一丝热气缭绕,也感觉不到热度蒸腾,非要泡进水里才知道……

  摇摇头,放弃探究的秦橙抛开杂念,最后试探着也沾了点浅水区的湖水尝了尝,确认这里同样没什么异常,就慢慢将身子一点点滑入了淡碧的水波里。


  这次不必争分夺秒,不必一鼓作气,被热度全方位包裹的身体温暖又放松,舒适得令人只想喟然长叹一声,就此待着哪儿都不去了。


  当然,只是这么想想而已。秦橙可没闲心泡温泉,下水之后她尝试着在水底站稳了脚跟,就一点点往碧水中心的圆石小岛挪去。

  这过程,比先前在逃离深水区时的游泳要简单得多,但速度却反而慢些――毕竟相对游泳,在水中直立行走的阻力会更大,况且秦橙差不多只有肩部以上堪堪露出水面,自然根本快不起来。

  为了省力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秦橙磨磨蹭蹭向前挪了半晌,终于半泅半淌渡过了这片水域,费劲地爬上了那块黑漆漆的大圆石。

  明白了阴阳鱼的构造后,对石头的颜色她并不奇怪,于是一上去,就左摸摸右敲敲,仔细检查起这块黑色的和尚脑袋。

  然而除了颜色截然相反外,这里似乎与曾困住她的大白石没任何不同,光秃圆滑,寸草不生。


  摸索了半天的秦橙自然是一无所获,她不得不暂停一下,先来处理自己又一次变得水淋淋的衣裤。

  从水中一路趟过来,这衣裤自然湿得不能再湿,但因为这次是从温度宜人的水里起身,所以一开始并不冷,等时间稍长,身体才开始渐渐凉下来,变得不太舒服。

  明白这身子有多经不起折腾,所以即使再心急,秦橙也必须腾出空来,耐着性子,一点点拧干布料上多余的水分。

  而就在她拧完裤子,开始处理湿哒哒的睡衣时,毫无征兆地,倏尔眼前一黑,脑中一晕,身体陡然就轻飘飘失去了重量!

  这种突然变故,秦橙其实并不陌生,甚至眩晕失重感也算是老朋友,所以那一刹,她以为自己不过是又一次地突发性晕厥罢了。


  不曾想,这一次的晕厥却和以往任何一次的发作都不同,不同寻常的……短暂。

  似乎只持续了那么短短几秒,知觉,视线,一切感官就又都恢复了运作。


  秦橙还保持着盘膝而坐拧衣服的动作,知觉回来的霎时,只觉得身下硌着什么般很不舒服,而当视线清明后,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上。

  没有石头,没有湖水,没有道路,没有不知打哪儿一阵阵吹拂来的微风,甚至,也没有光明。

  黑漆漆的小房间中,最明显是滴答滴答的闹钟声响,唯一的玻璃窗映了外头点点街灯,一切是熟悉的模样。


  呆坐了半晌后,秦橙试着一点点撑起身体,这才发现睡衣睡裤也都是干燥的,柔软的布料上半点潮气也感受不到,哪里有刚才一拧就直淌水的凄惨模样。

  ……是做梦?第一反应是免不了的疑惑,女子迟疑地扶着额头,一点点转动视线,借窗外幽光打量了一下周围,再看看自身。


  幽光之下,闹钟边的两个信封还在原位,桌上搁着只剩一点水的玻璃杯,几个空掉的药瓶凌乱地倒在它周围,原本好好的背包侧翻在柜脚边,里面东西掉了一地,正被自己踩在脚下……虽然说这些小杂物洒落在黑暗中混成一片,乱七八糟的不太能具体分辨,但从其中蜿蜒而出的一条深色细流,依旧勉强可见。

  秦橙稍有迟疑,最后还是弯下腰,伸手触了触那黏黏糊糊泛着血腥味的液体,却意外发现指尖濡润,竟是完全没凝结的状态。


  这些迹象多多少少证明了,确实是有些事情发生过。但秦橙心中的困惑却不减反增,她嗅着血气,不解地思忖了片刻,然后似想起了什么,猛一抬头,再次看向柜子上的电子闹钟。

  之前光线不足,所以没有注意太多细节,如今凝神再一瞧,闹钟分明显示为,23:22。

  可没记错的话,她是十点半左右才洗浴完毕上了楼,然后倒水服下了所有的药物。

  而闹钟未响,血未凝,所以……从倒地到现在,其实才过去了一小时不到?


  又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现象,各种科学的不科学的想法一股脑涌现,让本就想不通的女子有点头昏脑胀,甚至开始感觉心态烦躁起来。


  被困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时情绪还好,是因为对陌生环境的警惕和新奇暂时压倒了一切,加上要脱困的念头,令人有意无意地保持着积极的一面。

  而如今成功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没有了任何目标和诉求,看着熟悉的摆设,嗅着熟悉的空气,之前那些熟悉的负面情绪很快又纷纷缠绕心间。

  原本只想求一解脱而已,为什么这样都无法如愿?为什么会有不可理喻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为什么要费脑子去猜去分析?

  是梦又如何?不是梦又如何?对如今病入膏肓的自己而言,这些真的有意义吗?


  一旦这么想,巨大的仿佛抽空一切的虚脱感就汹涌袭来,秦橙硬挺挺地一头栽倒在床上,半晌没有动弹,原本还翻滚着各种繁杂念头的脑海如按下了停止键,一切中断,连呼吸都觉得累。

  如此静默好一阵子之后,无限疲惫的女子却又动了动,拖着乏力的身子再度爬起来,一步步挪向地上那堆黑乎乎的,混着血腥味的杂物,弯下腰耐心翻拣起来。

  哪怕脑子里什么都不再想……或者应该说,正因为脑子里什么都不再想,真正搁在心里的执念,才会清晰浮现,难以拒绝。

  秦橙从地板上的杂物之中耐心找出来的,是她自己的手机。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经过了坠落的碰撞和重物的积压,甚至沾染了斑斑点点的血迹,但这个老旧手机依然完好无损,只需轻轻一触屏幕即刻亮起,显示出有一个未接来电提示。

  因为某种掩耳盗铃的心态,秦橙曾经将这个电话号码的一切相关备注都删除了,所以此刻显示的就只是一串数字而已,但即使没任何备注,这个号码代表什么,她也永远忘不掉。

  之前,在以为自己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拼尽一切想要接到这个电话,哪怕听到一秒也好。

  但如今,在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暂时存活的现在,她看着未接来电提示,却迟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最后秦橙长叹一声,手指微动,忽略跳过了这个来电提示,自顾自进入通讯录,拨通了另一个联系人的电话。


  电话铃一声又一声响了很长时间,女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等着,直到那头终于咔哒轻响,传来了一声懒洋洋的:“喂?”

  “你在她身边对吧。”秦橙语气肯定,开场就单刀直入:“她今天怎么了?没事吧?”

  “哟,久违久违,好久没消息了,我都以为你早死在什么地方。”电话那头,略带磁性的男子嗓音情绪饱满,话语听着似打趣,又似真心。

  然而无论那是什么意思,对方显然都不在乎。“我什么时候死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女子表情木然,声音平静:“告诉我,她今天晚上出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受了什么刺激,这个沉寂了三年多的电话绝对不会再响起,这一点自知之明秦橙还是有的。


  而回答她的,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仿佛这个事儿挺有趣,挺值得大笑一番。“你直接问她怎么拨通了你的号码不就成了?”笑完后,男人直言不讳道:“她打电话时我在场,都看见了。”

  说最后几个字时,那声音带着某种情绪,似炫耀,又似打趣,尾音一个转弯,又似带着讥嘲。

  秦橙微微一顿,用力捏了捏手机,最后却还是平心定气地开了口,果然就问道:“那她为什么拨打我的电话?”

  如果拨打手机时有旁人在场,那么至少可以确定她没什么危险或急事,所以虽然隐隐失落,但其实也算是个好消息。

  通话那端于是又是一阵大笑,“那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既然你诚心诚意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男人打着哈哈,故意稍作停顿,才又开口。

  “她是在私人生日宴上打的这通电话,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哈哈哈!”


  普通人可能觉得这笑声带着磁性和豪爽,很有魅力,但秦橙一贯只听得皱眉,此刻更是觉得刺耳,唯有将手机拿开一段距离,板着脸就要按下挂断键。

  “等一下!”仿佛能判断她的动作般,那头突然叫了一声,叫声浑厚,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也很清晰:“我是不知道,不过我正好拍下来了,想知道的话,自己看啊。”

  说罢那厢率先断了通话,不多时果然传来了一个视频文件,然后就再没有什么动静。


  这之后,黑暗的室内,始终有一方屏幕透着光,而捧着光亮的女子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幽幽双眸被屏幕映亮,其上清晰地写着忐忑、挣扎和渴望。

  秦橙就这么坐着,看着,却直到手机电量用光,直到病痛再次袭来,也没能播放下载好的视频。

  没有播放的视频画面,一直定格在一张近景笑颜上,仅仅是这一张模糊的笑颜,就让秦橙不敢按下那个播放键。

  原来分开这么久,她害怕看到她哭,却也害怕看到她……笑。

  她害怕看到她痛苦,却也害怕看到她不再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两连福后,下章大概得老老实实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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