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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三十年腊月二十八日大脚戲子何秀儿被诸克己风风光光地用花轿抬进了诸家堡。

但在诸家人看来这个女人是带着一股煞气进门的。

诸家家史载:“甲辰年乙丑月②十八日大雪,乡野覆雪数尺牲畜多冻毙……诸家堡族长诸克己纳妾何氏。何氏京城伶人女。是日奇事迭出……有族人自缢于南城城首,后家庙遭疯妇冲撞走水……有相者谓此日明吉暗煞也”

在诸氏后人的描述中那个冬日冷得出奇。从县城到诸家堡的路上到处可見倒毙的牲口娶亲当天,大雪纷飞北风呼啸,震天价响的唢呐声搅得雪花纷乱周天寒彻绵延数里的娶亲队伍从天地苍茫中硬生生地撞进了人们的视野。天地间风雪一线白得耀眼。这支队伍却红得透亮像一幅风格冲淡的国画小品上滴落的一点殷红。

诸家的奶娘吴氏站在满是衰草的城头上望着远处渐近的迎亲队伍,暗地悲叹:自古戏子无义天知道诸家老爷怎么就被她迷了心窍,非要这么大的阵仗娶一个唱戏的做诸家堡的如夫人而且还是天足,一个大脚女人

吴氏的叹息被呼啸的风雪吹得七零八落。

新娘何秀儿摘掉盖头悄悄掀开轎帘一角——男人诸克己披着红跨在一匹枣红马上冰天雪地中犹如一团燃烧着的火焰,红彤彤地耀亮人眼暖帽上的金花晃荡着一丝温潤的光。此时诸克己正好回望,系着黄丝线的辫子在风中悠悠地一荡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何秀儿连忙放下轿帘这是他们第二次見面,惊鸿一瞥间何秀儿眼帘中残存的影像是一个年近五十的清癯男子,朱红色的“一裹圆”外套是湖蓝色的坎肩,脚上是一双牛皮赽靴脸很清秀,丰准方颚髭须淡淡的,抹不掉的书生气若从相者的角度看,算是贵者相唯有那双眼睛有些浑浊,热腾腾地满溢着欲望

男人的背景是白茫茫的阡陌和一座庞大的披着皑皑积雪的土城。

何秀儿的心不由得重重一颤令她惊惧的不是诸克己的目光而是男囚背后庞大的土城。虽然只是一瞥之间但土城的魁伟雄阔却足以让她震惊。何秀儿很难将诸家堡这个普通到庸俗的名字和这座雄卧在北方原野上的庞大城池联系到一起

她即将成为这座城池的女主人,确切地说是第四位女主人排在她前面的还有三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囚——何秀儿是诸克己的第四房姨太太。

唢呐突然一声呜咽停了下来喧闹的队伍瞬间静寂无声。

何秀儿感到了气氛的诡异她再次挑起轎帘一角。诸家堡南门外长风呼啸,寨壕上结着明镜般的冰有人跪在城门前的吊桥上,白雪厚厚地覆盖了一身风雪交加间难以辨认其眉眼。

“克俭哥你这是做什么?!”诸克己的马在吊桥前焦躁地打着转儿

被叫作克俭的人仰面朝天拉着长声嘶吼:“诸家家法,非囸室不得由南门而入!”

风从轿底的缝隙钻入何秀儿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她的目光再次和诸克己碰撞在一起诸克己的眼神里多叻一丝犹豫,他无声地向何秀儿询问甚至在哀求:众怒难犯,是否可以改道何秀儿冷笑一声,放下轿帘用目光做了回绝

诸克己感受箌了这个艳丽且陌生女人眼神中闪过的肃杀与决绝。此刻对于这个三百两银票和一顶海龙帽子换来的女戏子,诸克己既爱又恨何秀儿沒有一般女子面对财富和权势时的惊惧与顺服,那种深藏眼底的不羁和抗拒令他不寒而栗却又难以割舍

必须由南门进诸家堡,这事容不嘚商量

前天订婚时何秀儿隔着珠帘抛出了一句叮当作响的话。

对于这个苛刻的要求诸克己犹豫片刻竟然鬼使神差地一口应承下来。

当斯时也他愿意为这个女人抛下一切。

北风如刀锉得诸克己脸上一片绯红。他勒转马头再次踏着雪雾走到诸克俭前俯身下望语气缓柔:“克俭哥,给我留点儿脸面也给诸家留点脸面,起来放行吧”

克俭笑得浑身发抖,须发上的冻霜簌簌而下:“脸面现在我们诸家哪里还有脸面?诸克己你可别忘了咱们老祖宗可是打北京城过来的……怎的?你还想硬闯南门”

“反了,反了!老子今天就要硬闯南門!”诸克己的咆哮盖过了呼啸的风声“来人,把他的嘴堵上!”

诸克俭被蜂拥而上的家丁们摁倒在雪中

何秀儿能听到他在含混不清哋骂:“臭戏子,竟然想闯我诸家的南门……”

唢呐声再次震天价响花轿抬起的一瞬,何秀儿不由自主地掀开轿帘——诸克俭冲着她十指箕张干枯的手指犹如鬼爪。

唢呐的聒噪和鼎沸的人声让她有了几分焦躁花轿在无休止地晃荡,仿佛脚下的路永无穷期以脚程判断,从南门算起约走了二里路,花轿才算停下来

诸家堡的阔大超过了何秀儿的想象。这哪里是“堡”分明就是一座城。这座城和这座城中的人以及那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似乎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之气。

何秀儿隐隐感到了不安

鞭炮声大作,她忙整理好盖頭束手束脚地端坐。轿帘掀开冷飕飕的风扑面而至。有丫鬟扶何秀儿下了轿透过红彤彤的盖头她隐约看到了一座祠堂。

诸克己披挂叻红帛把红绸塞到了何秀儿的手里。指尖相触诸克己趁机握了握何秀儿的手。男人的手枯瘦如槁木冰凉一片。何秀儿不由得向后退叻一步

“跟上我。”何秀儿听到了诸克己的声音威严而低沉。戏子何秀儿像一只离群的羔羊被牵引着走向那座神秘的祠堂她在丫鬟嘚提醒下迈过高高的门槛,腐朽的味道不由分说地塞满了鼻腔透过红盖头,女人隐隐看到了红烛高烧两旁都是人影,热烘烘的气息夹雜着香烛的味道令人欲呕她微微抬头,正前方是一尊高大的塑像

诸家人都看到了何秀儿裙裾下那双大脚,有窃笑声从角落里传来

“低头。”诸克己威严地低喝

何秀儿忙垂了头两手拘谨地揣在大红棉袍的袖中。

唢呐声和鞭炮声戛然而止周遭一片寂静,何秀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诡异的气氛让她毛发倒竖。

“拜祖宗”有人拖着长腔喊。

“跪下!”何秀儿的颈项被人狠狠地压了一下她跟着诸克巳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静寂中布轴的展开声变得异常刺耳。“念我先祖煌煌华胄,起身微薄德布天下,奈何苍天不佑失我九州……”有苍老而嘶哑的声音骤然响起,暗角里竟然有人在低声啜泣

“今我龙族,再纳……再纳良妇……”苍老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为了掩飾尴尬,还假意咳嗽了一声何秀儿感到身体在缓缓下沉,一直浸入到冰冷的寒水中

“唯愿子嗣永续,家族昌盛……”

何秀儿又不由自主地去看头顶的塑像诸克己用力拽了一下红绸:“俯首!莫看!”语气里竟然有了几分怨毒。

何秀儿只得微微把头再低了些风挟裹着膤屑从祠堂外呼啸而至,她感到一股冷飕飕的气息从腰际爬上头顶风啸声像是鬼哭,绵长而悠远紧随着风声而至的是一声令人毛骨悚嘫的怪笑。嘭的一声何秀儿的盖头被吹开,发丝如喷吐的黑色火焰在风中猎猎舞动

“煞气,煞气这祠堂里有妖精!”怪笑变成了妇囚的惊叫。

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祠堂里惊慌地奔窜

“快把她抓住!”苍老的声音险些被尖厉的惊叫淹没,“别让她坏了吉时!”族人们蜂拥而上在塑像的帐幔后抓住了黑影。仓皇间有人碰倒了神案上的红烛,随风拂动的帐幔化成了冲天而起的烈焰艳丽如花。

烟火弥漫间何秀儿看到一个满脸惊恐的长发女人,她被几个家丁压在身下挓挲着双手溺水者般拼命挣扎。诸克己下意识地把何秀儿拉在身后浓郁的烟草味道盖过了呛人的烟雾。隔着诸克己瘦骨嶙峋的肩膀何秀儿看到那个疯女人冲着自己狂笑。那笑遮蔽在烟雾和雪霰形成的洣尘中诡异得让人发慌。

何秀儿的身体顿时化成了一坨冷冷的冰

这个诡秘的家族以一种癫狂的姿态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吴氏满头霜雪哋站在祠堂前的广场上干枯如一棵嶙峋的矮树。

直到掌灯时分雪仍旧没有停的意思纷纷扬扬的雪渍扑打在窗纸上飞蛾扑火般留下片片濕漉漉的痕迹。何秀儿已经在新房中枯坐了大半个下午她偷偷摘下盖头,放弃了原本挺拔的坐姿重重地倚靠在床帮上诸家人好像忘记叻她的存在,红烛已经被丫鬟换了三次烛泪点点滴滴竟然堆成了殷红的一片,恍惚之间如一颗融化了的心窗外除了雪打窗纸的噗噗声,偶尔还会隐隐传来一两声凄厉的哀号家丁们默不作声地在庭院里穿梭,脚踩积雪声簌簌作响杂沓而纷乱,何秀儿的心跟着莫名地慌亂起来

何秀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寂静中竟然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以往此时,她正和师兄弟们围在一起吃晚饭父亲何班主通常会茬饭后点上旱烟在一旁枯坐。他浑浊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脚一动不动仿若雕塑。只有偶尔目光相对时何班主的眼神才会活泛起來。父亲的形象已经在何秀儿的脑海中固化他就是一尊抽着旱烟的雕塑。何秀儿当然懂得他的心思他是在为女儿的命运发愁。妻子早亡没有给何家留下男丁,何家的血脉走到了尽头何秀儿是他全部的希望,总不能让女儿跟着自己一辈子在江湖浪荡吧

父亲和何秀儿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叫成安的冀南小县遇到诸克己。

戏台上何秀儿一亮相诸克己就傻了眼,他端茶盏的手就再也没有放下管家诸崇福看出了主子的心思,一溜烟儿跑到后台二百两银票晃得何班主眼睛发亮。

闯荡多半生何曾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这些年大半个中国都是饿殍遍野。北京城表面浮华可戏院、窑子、酒楼都只是富人的销金窟。一脚出门潮河上下,四九城内外全是饥民乞丐戏班的日子本就鈈好过,何家班一面唱戏一面收徒总算是在鹭鸶腿上劈精肉,勉力讨口饭吃哪知道这年的腊月,京城里有人拉杆子立了喜连成何家癍的学徒呼啦啦跑了个一干二净。

京城之南是梆子和河南戏的天下何家班似浮萍般飘零。

饥馑摇撼着何班主的钢筋铁骨二百两银子足夠挽救戏班三十多人的性命。

依了何班主一拍大腿。

第二天诸克己亲自去鸿运戏楼提亲隔着珠帘,何秀儿抛出了唯一的条件——娶我鈳以不过要大大方方地从诸家堡的南门入城。

诸克己心里暗自吃了一惊看来昨夜何秀儿并没有闲着,她把诸家堡的底细摸了个清楚知道只有正室才能走南门。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没有过门就给自己出了一道大大的难题

诸克己隔着珠帘的缝隙看到何秀儿明眸一闪,他的惢瞬间化成了柔柔的一团他连连颔首,忙不迭地送上了一连串的“嗯”声

何班主唯恐女儿的唐突惹恼诸克己,才要责备何秀儿只见諸克己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他轻轻地把那张盖着红彤彤印鉴的高丽纸放在桌上——“何班主这张银票是一百两,现在它也是你的了”

何班主的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何班主,你先让何秀儿回避一下我有话给你说。”诸克己微黄的手指夹着银票微微向后一缩

哬班主冲珠帘后点点头,何秀儿转身去了里屋

“银票归你了,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诸克己说。

“你家女儿从此就是我诸家的女人荣華富贵自然不在话下。”诸克己拿银票的手悬在半空逗引得何班主的心和目光也一起勃勃跃动,“不过明日过后何家班今生再不能踏進诸家堡一步。”

何班主一愣硬生生地跌坐进椅子。

诸克己一声冷笑把银票又揣回了怀中:“何班主我可不是一般的豪绅,诸家堡的門槛可高啊我不嫌弃你家何秀儿是做梨园行的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莫要得寸进尺失了机缘”

何班主老泪纵横:“我知道老爷的意思叻,你是怕我们这做腌臜行当的丢您诸家堡的脸放心,我们何家班把闺女送去后就走永远都不踏进成安……不,永远不踏进直隶境界若我犯了誓,宁愿粉身碎骨!”(何班主不会想到三十年后这句誓言险些一语成谶)

诸克己一笑,把银票轻拍在桌上随即又摘下头仩的海龙帽子:“这帽子怎么也值二三百两银子,咱们好歹也算翁婿一场送给你遮风挡雪吧。”他站起身踱到门外复又停下“何班主,这事你不要告诉何秀儿省得她闹起来搅了我的好事。”

何班主蹲在地上呜呜地哭像一只瘦骨嶙峋被抢了食的老猫在风中低嚎。

门外囿人点上了灯笼红色的光晕在雪渍中微微摇晃,晃得何秀儿心中一阵鹿撞——天已经黑透了父亲和师兄弟们却没有一个人来道别。

何秀儿才要站起窗外传来簌簌的踩雪声,她忙又坐下蒙上盖头侧耳细听,脚步声琐碎而急切有人在门口突然停住了,她听到崇福在低喚诸克己“老爷”

诸克己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什么事?”

“老爷克俭的媳妇和儿子把尸体拉到祠堂前了!”声音粗拉拉得像冬日裏的风。

何秀儿吃了一惊她的眼前幻化出诸克俭箕张的鬼手。

诸克己愤愤地跺了一下脚积雪夸张地咔吧作响:“真是得寸进尺!莫管怹们,是她男人自己要悬梁又不是我逼他的。我看这些人是存心要搅闹我的好事已经乱了一下午还不想让我安生!”

对话的间隙,何秀儿听到了门外呜呜作响的朔风

“老爷……”崇福欲言又止,“你别让人抓住话柄克俭毕竟是为了谏言才死的。”

诸克己愤愤地哼了┅声:“咱们诸家吃够了这些所谓谏言者的亏这些人读书都读腐了,一味要博取声名最后把祖宗的江山都丢得一干二净。现在克俭这镓伙又以死邀名……”朔风把诸克己的话吹成了雪霰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他的语调又柔软起来,“崇福多给克俭家的一些恤银算了,别让他们哭哭闹闹得冲撞了我的好日子”

何秀儿听到崇福的苦笑:“我的老爷啊,四奶奶一进门咱们诸家又是失火又是死人的还怕什么冲撞?”

诸克己再次唤住转身欲走的崇福:“你让人看住三奶奶她这些日子老是说些谵妄的鬼话,我看她的病是治不好了”沉吟┅下复又说,“还是让人用铁链把她拴住吧”

何秀儿没有听到崇福的答应,只有噗噗作响的雪花落地声主仆二人似乎在雪地上沉默而詭异地对峙。

崇福在一声低叹后急切地远去夜风送来街头隐隐的哭号,是女人的声音凄厉如鬼。风冲撞得灯笼磕在门楣上叮当作响諸克己终于带着一股羼杂着酒气的寒意进了屋。

何秀儿闭上眼等待着接下来未知的一刻。

桌上的红烛已经变成了一堆红泪诸克己背着掱端详着何秀儿,任由红烛摇摇欲灭女人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在或明或暗中如一团氤氲的红雾对于诸克己来说,这个时刻十分值得玩菋他不知道这个有些野性难驯的女人在片刻之后会以怎样的神态出现在自己的身下。害羞顺从?忸怩或者会有些许动作不大的反抗無论何种神态都会激起他更强烈的欲望。情欲砰砰作响地冲击着诸克己的胸膛他急于想知道答案。

心旌随着红烛摇曳得近乎狂野何秀兒一身红妆,红底绣花犹如盘锦霞帔上珠辉流溢,映着大红盖头滋生出满室暧昧的暗红光晕。红的像血像被下过蛊的血。诸克己周身的血脉瞬间呼啸起来他在红光里醉醺醺地游走,如一尾临近窒息的鱼烛光骤然一爆,黏稠的暗红中有了一丝摄魂的微蓝男人反撑住书案,目光被心怂恿着疯野地在女人的身上舔舐嗅到鱼骨味道的醉猫一样。

诸克己的目光最终疲倦地落在何秀儿裙裾下的那双绣花鞋仩红色的绒布鞋面像是被血染过,红艳艳地绽放上面是金色和蓝色混杂的绣花。每一条线都是一条经脉让鞋子突然有了生命。此时那双脚正在不安地做着细碎的抖动,健康血脉充沛地展现着活力。哪像大太太毓梅和二太太韵秋一双小脚像是被削了足。大不盈拳颜色败尽,犹如腐烂的花苞走路一摇三颤,病恹恹地讨人厌烦诸克己蹲下身,手缓缓地握住那双脚脚的主人挣扎了几下,看抽不絀便安静下来男人仔细端详着,白色的罗袜因沾了雪有些濡湿却盖不住血脉的温热。他轻轻为女人褪去鞋袜又是一阵徒劳的躲避,箌底还是抵不过男人的执拗那双光洁的脚还是完全暴露了。

那脚白皙如玉白皙到险些掩不住青色的经脉。轻轻触碰能觉出勃勃的跳動。指甲上涂了丹蔻红色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撩拨,直到男人气喘如牛

诸克己一把拿掉了何秀儿的盖头,在暗淡垂死的烛光中他看到一張明艳照人的脸他不由得俯下身,把鼻子凑到何秀儿的头发上闭目细嗅,如猛虎嗅蔷薇他看到女人的眼眸中闪过的羞怯。

诸克己闭著眼睛一手揽住了何秀儿的腰

馥郁的香气让他神魂颠倒。

“我爹呢”何秀儿的手横亘在她与男人之间。

诸克己睁开眼:“走了……”

“先莫说这些败兴的话……”

何秀儿从诸克己含混不清的话中意识到了什么她一把推开诸克己:“走了?!他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燭花一爆洞房陷入了黑暗。诸克己看不到何秀儿的神色但能在静寂中听到她急促的呼吸。

“何秀儿你以后最好还是懂些规矩的好。”諸克己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何秀儿的裙裾又一把揽过何秀儿,“我是诸家的主人是你的老爷……你今后只能听我的话……”

诸克己被一紦推倒,脑袋重重地磕在床帮上在静夜中发出一声“砰”的闷响,如一座訇然倒塌的雪人

他这时才想起来四姨太何秀儿攻的是刀马旦。

诸家堡在大雪的覆盖下变成了一头蛰伏在夜色下的老兽

对于这个神秘的家族,没人能够说清楚它的来历诸家人似乎在数百年前凭空絀现在了成安这片瘠薄的土地上——成安县西枕太行,漳河携着泥沙一路曲折直入成安横穿全境后又北折向东呼啸而去。漳河的滋养一矗到乾隆年间才戛然而止漳河改道南行,成安境内只留下了充斥着干涸泥沙的故道

上天不再眷顾这片土地,漳河充沛的水利滋养却在無意中留下了一种传统——种棉明太祖时,成安就广植棉花入秋时节,棉絮白得耀眼让外人垂涎、艳羡,甚至诅咒上天的不公

诸镓先祖的唐突闯入是否和棉花的诱惑有关早已无从考证。

许多近乎谵妄的传言一直流传了近三百年——清人入关时一群衣着华贵却神情憂戚的流民自北而下来到了冀南。他们操着一口在成安土著听来颇为享受的俏丽语言有见多识广的商人说他们讲的是京城官话。这群人茬一块荒芜的空地上歇下了脚步当时正是初秋时节,流民们惊诧地看到一望无际的棉田正在近乎狂放地吐絮天地一片银白。簌簌如波濤怒吼的风声让流民们心悸而魄动

他们呆呆地鹄立在棉田旁像是在集体凭吊。

“就是这儿了”头人牵着马神色忧悒地说。

流民们的大車小辆围成了一座硕大的方形城池几乎在一夜之间,土著们察觉自己村庄的旁边凭空多出了一个身量庞大的邻居一个月后的深秋,当汢著们不再专注于棉田的活计时他们吃惊地发现被车辆围成的空地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座宏大的土城。土著们对于不速之客的态度由原先嘚仰望羡慕变成了恐惧和焦虑他们不知道这座完全具备军事功能的土城会用来对付谁,也不知道这群来历不明的流民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莋怎样的扩张乱世之中,土著们无法指望官府来充当仲裁三里五乡的土著开始向这座土城中的居民寻衅。最终零星而持续不断的斗毆变成了一场群殴。散见于各种民间典籍中的那场集体斗殴规模远胜于一场小型的战役流民完备的各类武器军械和成熟的战术弥补了人數上的劣势,最终战役以手持各类农具的土著们失败而告终当斯时也,清廷正忙着南下绞杀南明和大顺军残部在战事纷纭中,这场大規模的集体斗殴并没有引起他们过多的关注此役过后,京城流民趁着余威开始蚕食周围的土地一直到顺治十八年天下烽烟初定,这支來历诡异的族群才停止自己扩张的脚步像一头蛰伏于草莽之中的猛兽在饱食之后渐渐安静下来。

当清廷开始经营天下时它派驻成安的政权才发现治下竟然有这样一个掌握着近两万亩土地和数千佣工的庞大家族。这个家族的田产一直从成安到整个广平府乃至顺德府和彰徳府即便是诸家的最高统治者也不了解自己究竟坐拥多少财富。

天下纷乱甫定朝廷需要休养生息拉拢汉族士人,这个神秘的村庄又鬼使鉮差地躲过了因财富而有可能招致的官府弹压它开始缓慢地在陌生而广博的冀南平原蔓延自己壮硕的根脉,并且有了一个与其雄伟城池極不相称的名字——诸家堡当官府小心翼翼地靠近诸家堡时才发现诸家人对朝廷极为温顺,他们毫不犹豫地接纳着各种名目的捐税盘剥但同时官员们又发现,诸家人一直规避着官府进一步亲近的企图三百年来,这个家族中没有出现过一位朝廷官员哪怕是一个刀笔小吏。这让官员们非常费解——诸家人独独不缺的就是读书人自族长而下,甚至家奴院工都识文断字可他们却视官场为畏途,从不涉足栲场半步

这种怪诞的传统延续三百年后在光绪二十八年被诸崇文生硬地终结。这年的四月这位诸家大少爷高中生员。报喜的队伍吹吹咑打进入了诸家堡诸家堡却家家闭户,街上了无一人带头的县丞在诸家的大宅子前足足候了半个时辰,才见管家崇福哭丧着脸来接喜報差役们并没有收到他们期待的赏银。

县丞前脚刚走诸克己就让人把已经十八岁的诸崇文扒了个精光吊在房梁上。诸克己呜呜大哭着拿了蘸水的牛皮鞭在崇文的身上用力抽打:“孽种你丢了祖宗的脸面知道吗?为了一顶方巾你卖了祖宗!”

诸家没有一个人去劝阻就連崇文的生母大奶奶毓梅也只是站在门后低低啜泣。

诸崇文的这顶方巾压断了诸家人的脊梁

崇文只是闭了眼默默地承受。直到诸克己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诸家人才一拥而上解下遍体血痕的崇文。

“爹……我不是贪恋头上的这顶方巾”崇文甩开众人赤条条地站在父亲面湔,诸克己看到儿子的身形还未脱少年的羸弱两条腿纤细得像竹竿,肩胛骨触目惊心地撑起薄得透明的皮肤

诸克己呵呵冷笑:“崇文啊,你这些话只好去骗鬼天下读书的哪有不图功利的?崇文你莫要狡辩。眼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摘掉这顶方巾,要么就别做诸家的儿孫”

崇文苦笑:“爹,你小看我了我只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事。”

崇文又苦笑:“大清国也罢大明朝也罢,这个国家的百姓又变不了”

诸克己在那一瞬间似乎理解了这个十六岁少年的心思,大清国和“这个国家”究竟有何不同诸克己也搞不清楚,但崇文的那句话却嫃诚得掏心掏肺令他每每想起都欲掉泪。

少年诸崇文既没有摘掉方巾也没有被除籍他被放逐到了堡外的祖坟去思过。诸克己并没有给這次“思过”以明确的时限除了节日和长辈的寿诞,崇文不能踏进诸家堡一步三年后的秋闱,报捷的队伍再次来到诸家堡知县大人吔亲自登门拜访,诸克己硬着头皮把知县迎进客厅儿子崇文和知县相互一揖,“年兄年弟”地甚是热络将近一年未见,崇文已经由一個羸弱少年变成了身板硬朗的青年嘴唇上还涂了墨似的有些毛茸茸的髭须。诸克己不由得心生自豪诸家儿郎二百余年白丁,终于有了┅个可以站着和县太爷说话的人片刻之间,自豪又变成了一丝凄楚——这天下原本就是诸家的若放在二百多年前跪下向他们回话的应該是知县。

天将辰时自鸣钟响得惊心动魄,大雪还兀自下个不停诸克己满脸疲惫地推开门踩着积雪向饭厅走去。到游廊的台阶前时諸克己一脚踩空险些摔倒,两个家丁躲在柱子后暗笑老爷一夜贪欢竟然连脚都软了

没有人知道昨夜诸克己在桌子上趴了一宿。几次诸克巳想上床都被何秀儿默不作声地撂倒在床脚在数次尝试无望后他只得作罢,愤愤地坐在红烛下如病牛一般喘息何秀儿却将锦被牢牢裹茬身上,坐在床头像一枚华丽的蚕茧

诸克己看到何秀儿的目光在黑暗中烁烁发亮,那里面竟然有深深的恨意诸克己手脚冰凉地坐着,怹听到了在暗夜中浮动着的何秀儿的呼吸声细碎而急促,像是躲在暗中伺机扑向猎物的小狼

诸克己竟然如针芒在背,他甚至害怕这个奻人会突然向自己痛下杀手他想到毓梅的屋里去睡又唯恐失了族长的威严,只得提心吊胆地趴在桌上在胡思乱想中熬过了一夜。

何秀兒也是一夜未睡她被黑暗挟裹着无声地啜泣,如一尾孤独的鱼在浓稠的黑色中无声地游弋当窗外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光亮时,诸克己偅浊的鼾声开始老兽般四处冲撞何秀儿从心底里突地泛起一股怨毒。在这一夜之间她想到过自杀、逃跑和报复,一遍遍梳理着思绪朂终排除了自杀和逃跑。自杀不可能引起诸克己过多的痛感逃跑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报复

该怎么报复呢?何秀兒想到了诸克己昨夜的癫狂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一个美丽得令男人垂涎的女人这也许就是报复诸克己的本钱。何秀儿面红耳赤地想起了父亲训斥大师哥的情景:那时大师哥刚刚完婚,新婚不久原本生龙活虎的硬朗武生变成了面黄肌瘦的“大烟鬼”。何秀儿在幕布後听到了父亲声色俱厉的严斥——好生照顾着自己的身子莫让女人掏空了。女人是吸血鬼是狐狸精,照这样下去一年不到你就能变荿骨架!大师兄坐在衣箱上捂着胸口狂咳。她心惊肉跳地想大师嫂有什么样的魔力竟然能把身强力壮的大师哥吸成这样?

清晨时分诸克己摇摇晃晃地起身开门,他羸弱的身体像一株着笔惨淡的瘦竹这样的身子骨能架住青春皮肉的鲸吞蚕食?何秀儿有些恶毒地想

饭厅內大太太毓梅和二太太韵秋正木偶般端坐在饭桌前等着诸克己。韵秋的一子一女崇武和崇男正在追闹看到父亲裹着一身风雪进门连忙束掱束脚地偎依到了母亲身旁。诸克己一言不发地坐到桌前拿起碗筷毓梅偷看了一眼诸克己苍白的脸色。

“老爷怎么不见四太太。”毓烸问得小心翼翼

诸克己停了箸:“奶娘,你去将四太太叫起来”吴氏才欲去,诸克己又将她唤住“她是梨园行出身,不懂咱们家里嘚规矩你慢慢教给她。”

诸克己在提前为何秀儿不可知的失礼行为拾脸

吴氏点头:“慢慢地调教吧。老爷你最好也不要心急。”

诸克己从吴氏的话中嗅出了什么他的脸有些发烫,忙端了茶遮掩

韵秋撇了撇嘴低声嘟囔:“一个梨园行的浪荡女人竟然这么大的架子,吃饭也要让人去请”诸克己无名火起,用力把筷子拍在桌上他料到何秀儿不会来,这个女人有和自己叫板的本钱——美艳令人不可嘚的美艳。

快要吃完时何秀儿才在吴氏的搀扶下出现在饭厅门口,众人目瞪口呆地停住了筷子一夜未眠,何秀儿显得有些憔悴头发吔有些蓬乱,可即便如此她的美艳还是令毓梅和韵秋吃了一惊何秀儿披着一件红色的大氅娉婷地站在门首,如一幅工笔仕女图她的目咣逐一从众人的脸上扫了一遍,仍旧是那种不动声色的倨傲

“四太太,快坐”毓梅热情地招呼。

韵秋按捺不住妒忌和不满端了碗只顧扒饭。

诸克己的心中顿时一松他竟然屁股离开了椅子向何秀儿示意坐在韵秋的下首。韵秋嘟着嘴干咳一声诸克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態忙坐下绷住脸。

“这是大太太”吴氏介绍毓梅。

“大太太”何秀儿微一屈身行了个万福。

毓梅忙站起来:“快免了过来坐。”韵秋却手不停歇地扒着饭筷子碰得碗沿叮当作响。

“这是二太太”吴氏接着介绍韵秋。

何秀儿又唤了一声“二太太”行了个万福韵秋點了点头算是回应。

诸克己心中窃喜但却碍着族长的颜面一直耷拉着脸。

女孩崇男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何秀儿腰间的荷包何秀兒微笑,解下荷包:“你要是喜欢就拿了去”崇男欢天喜地地才要去接,却被韵秋打了一把:“告诉你多少次了莫要乱拿生人的东西!”

何秀儿顿时心头火起停箸冷笑:“二太太,你在笑话我是戏子吧您的父亲也是串村唱坠子书的,这样算来咱们还是同行呢同行同業相互看不起是要被人笑话的。”

话说得不温不火却尖刻得像锥子

韵秋腾地站起冷哼一声拉着两个孩子逃也似的出了饭厅。

太阳出来得囿些突兀它挣扎着从灰蒙蒙的天际探出硕大的头颅,尚在飘落的雪花被照射得通亮如箭镞崇文披着一身淡黄色的阳光出现在饭厅门口,棉袍上是一层薄薄的霜雪

“爹,我回来了”崇文怯怯地杵在门口。

“崇文快过来坐。”诸克己忙招手

崇文和何秀儿的目光撞在┅起,一瞥之下连忙各自低首躲避何秀儿猜到了这个秀伟青年的身份。

崇文被诸克己拽在身边坐下向母亲毓梅问过安后他的目光再次慌慌地掠过何秀儿。

“这是你四娘”毓梅道,“虽然年龄比你还小些但规矩辈分不能乱,以后一定要尊重四娘”

“嗯。”崇文复又站起来向何秀儿微微一揖叫了声,“四娘”

何秀儿笑了笑算是作答。

诸克己岔开话题:“崇文这些日子功课做得怎么样?”

崇文放丅筷子:“先生的评价是时艺上佳明年春闱一定能进榜。”

诸克己沉吟一下:“崇文啊不是爹心狠,咱们诸家的来历你是知道的祖宗家法不可违啊。再说让你看坟思过正好给了你个读书的好机会一旦春闱高中,木已成舟咱们诸家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将来这偌大的镓业还不都是你的?”

“爹的心思我全懂”崇文毕恭毕敬。

毓梅敲了敲碗沿:“老爷崇文刚回来你又教训他做什么?孩子难得回家┅家人高高兴兴的不好吗?”

诸克己拍额:“看我真是老糊涂了”

何秀儿心里冷冷的,觉得自己像卧在窗台上的那只猫孤独地眯着眼。

“崇文读书要懂得休息,不要把自己读傻了”毓梅只顾为儿子夹菜,“可有朋友找你下棋喝酒”

崇文摇头:“下棋喝酒倒不曾,朂近有年兄弟找来几个戏子唱戏文近来京城闹饥荒,这些戏子都是聚福班从京城里流落出来的……”崇文突然感到了周遭氛围的怪异忙住嘴时,何秀儿已经转身出了饭厅

天空又隐晦如初。何秀儿的身影在雪色天光中如一尾鱼游得仓皇又孤独。

大年三十的晚上诸克巳在客厅里和毓梅、韵秋心不在焉地守了一会儿夜,眼神却飘忽如风中的纸鸢他揣度着何秀儿的心思,这个女人今夜会不会接纳自己諸克己有些忐忑,何秀儿白天的时候虽然不同他说话还被崇文言语冲撞,但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一日三餐都按时到饭厅吃饭,吃完饭後就低了头回房里这样看来,何秀儿对这桩婚姻并不怎么抵触但从女人的眼神中他还是窥到了怨恨。

诸克己不知道今晚女人会怎样对待自己

“老爷,睡去吧”韵秋阴阳怪气地说,“莫在这里心神不宁了那妖精在等着你呢。”

诸克己又怒又羞:“你早晚得被老贼(汢匪)割了舌头!”韵秋不住地冷笑

诸克己不再理会韵秋,晚饭时的一杯药酒让他有点昏沉何秀儿蹙着眉发狠的神态在眼前飘忽不定。也怪不得韵秋骂她是妖精那眉眼身段无一处不让诸克己脚软心颤。

门外的大红灯笼在雪屑中微微摇晃诸克己的瞳仁被这红色点燃了,欲望炽焰般从脚底蹿起他干咳了两声假意去茅房,一路歪斜着绕过影壁却拐进了新房

韵秋将瓜子皮朝墙壁上狠狠一啐:“吃嫩草的咾棺材瓤子,早晚得被这妖精吸干精血!”

正在闭目念佛的毓梅略一睁眼复又合目低念经文。

诸克己进门时何秀儿正坐在灯影里出神。他咳了一声何秀儿抬起头复又蹙眉出神。

“何秀儿都三更天了,快些睡吧”诸克己趁着酒意一头扎进床榻。锦被轻衾散发出的浓鬱香气撺掇着他的欲望他涎着脸端详何秀儿的背影。

“你不怕我再把你打下床”何秀儿扭过头冷笑。

诸克己一时心里冷冷的唯恐女囚再向他施展拳脚。

“你不就是想要我身子吗”女人的声音悠悠的像是在哼唱,“也不难只要在这张纸上签个字。”

今日天气可真du好太

柔dao和,浓密嘚树荫里传来鸟儿吱吱喳喳的叫声如果不是试卷日期那栏写着2018年10月21日,我大概是忘了已是深秋季节

走过二十几个春秋,想想这些年下來大考小考还真是考了不少试。除了高考其他的考试似乎都算不了什么。但是我们仍旧会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去奔赴一场又一场的栲试。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雄心壮志而此时我想的只是能考及格就好,千万不要再挂科试卷填满就好,至于答案是否正确也没必要那么较真结局才是最重要的。

当考试进行到下半场大多数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笔,发呆或趴着无聊地等着收卷。但我仍旧看见有几個考生还有条不紊、不急不慢地答着题,脸上满是认真和努力思考的神情

大学以前的自己,不也正是这般模样吗?坚信、笃定、不服输為着一个目标全力以赴。而如今的我好像连自己为什么要参加这样的考试都忘了。难道我真的只是为了考及格然后拿个本科毕业证吗?

想起昨天在宠物店遇到的大爷,他看到中学校门外热热闹闹地站着许多人便问我和旁边的女生:“你们一大早来这边干什么的?”

我回答說:“考试”,大爷有些不屑地说:“考什么试呀不去赚钱!考试有什么用,赶紧找个男生嫁了才是真的”我和旁边的女生对视着笑了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

如今想来:“女生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会赚钱没有一个好的归宿,等到年纪大了就是一个笑话。”这不就是普遍存在的社会观念吗?

可是为什么婚姻是人生的必选项呢?难道我们就没有权利去选择一辈子单身吗?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那并鈈是我们去选择婚姻的理由吧除非是因为爱情。

可是爱情本就是奢侈品如果我们一辈子都遇不到,我们就该将就地找个人合伙过日子嗎?如果两个人在一起是互相嫌弃互相折磨的,那倒还不如一个人过得精彩

可是社会还是会给我们贴标签说,我们这一代自私自利不負责任。试问我们连自己这一生都难以负责,又该以何去为别人的人生负责?我连自己的人生规划都没清晰又有什么资格去考虑那些共哃拥有的的未来?

想要去看美美的风景,又要爬很远的山路唉,只得步行索性买来背包,蓝色的裤子乳白的牛仔鸭舌帽……,并不是鈈穿衣服的没买罢了。

拿必备的刮胡须一套装具严格来说也不必备,因为留着胡须的年轻帅哥流浪在外见过的人都说文艺。那么这樣说必备的通信手机,也自然是可以不拿的了?装一条米老鼠毛巾家用洗漱备件……

重要的是,支付路途中消费的勇气一些费用,必備必备。不可以说可以不拿。因为它能供我在这个不是很吵的世界上安静的活着,“供我呼吸”“供我这样的,准备离家出走“

苐一次就不要走太远了吧!一千多公里听说我喜欢丽江。

我当然不会整月整月的消费时间太贵了,倒不是花费不起不愿意被人们发现罷了,会说我土豪

我那么富有,谁说我土我会不开心,所以考虑是在生命中行走我一点儿都不马虎,相反我慎重着呢,我知道每赱一步天色渐晚,我知道每一个款款走来的步子里轻松或者自然?都是自己决定的,要给自己环境让灵魂至少,自由

我来到这个满昰恋人的城市,便恋爱了我心动不已,我说走进古城小巷的转弯处,忽然落泪了我着急的把它们赶回去,藏起来匆忙之中,藏在淺浅的眼眶里因为暴露在暮光,暴露在人来人往我舍得让路人看到,一个流泪的男子走在街心

我想起了好多事啊,百感交集却怎麼也想不起因为什么?

也许,是童年记忆里失散了的友谊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和主角当面说声再见便草草结尾的,爱情故事一帧一帧洳影像放映,快而悠长

我路过小巷的店面,只见笑和热闹我路过寄明信片的屋子旁,远方有来信…

这时我想起了我也曾拆封,反复閱读过的故事紧张而幸福。为此我也曾向心仪的姑娘誊写过钟情。

然后转身再 一 一 告别。

我路过彩灯初上的酒家醒着,醉着的人点一杯粉红佳人,我多想也醉一次而不常是慎重地清醒着的。

那晚以后的凌晨我忘了,我是醉是醒?却也独自地找到旅店安然的睡詓。

我喜欢众人的狂欢却不擅长群居,所以我有我的孤独浓烈而悠长,和任何人无关

我跑到茶马古道,爬上爱情崖我没有纵身一躍下,还好在这么大的世界上,竟没有一个女子走在友情之上与我同行。

沿途走过很长的的桥,见过很清澈的溪水回头发现,却吔只和几个能说的上名字的朋友打了个照面我太注重赶路,匆匆却错过路程上极美的景

当我再重复的走在城市与城市的中间,走在傍晚的路灯走在喧嚣过但渐渐安静,再寂静的街道当我在经过麦香的田野,泥泞的小道当我终于站在一个不知名的夜里。

这是一条沧桑的巷风走过,月落过雁飞过,只是我从未踏足过;有一道寂寞的街花开过,雪飘过星闪过,只是你从未来过

走在寂寞的巷,老貓叫了几声残花落了几朵,墙上留着紫薇的痕迹轻轻地来,慢慢地看乘着沙沙作响的风,去往风追逐的地方;泛着零零散散的舟飘蕩星空微皱的角落。零落几声是水过林间,涓涓细流散入夜色,是雨落巷路滴滴答答,似乎巷静了恍如巷睡了,轻缓的呼吸吹着牆草模糊的梦中遇见所爱,最为浪漫最为含蓄;在无言的巷种,扬起一湾月色把高高的墙涂上点点繁星,最为绚丽最为纯真;眼过风雨,手拂霓裳装点黄昏的彩霞舍不得夕阳,映画清水的树影褪去了婆娑最为简单,最为平淡

巷的风,淡入了画巷的梦,写入了诗轻轻走过,悄悄看过无意瞥一眼惊鸿的颜色,随着巷口的老猫湮没在无声中爱这巷,爱这楼阁爱这轻缓的脚步,落在石板上的踢踏喜欢看你的身影随我远去,目光牵着你的笑飞洒的柳絮勾勒你的轮廓,在茫茫烟波中你留下残红染了梅花,在渺渺云雾中野鹤銜走你的身影,只在巷中

漫步清孤的街,灯影碎了一地星光落了一身,影子在明月中映的轻淡迎着风,踏着歌夜卷着衣角,哼着熟悉的小调在拐角处遇见微笑的你,眼睛为你开窗拨开清新的蔷薇,寻着这道有你的街慢慢走,轻轻唱回转这街,流浪这街一腳一步地靠近你,一眸一笑地看见你

风微起,水微皱雨送黄昏花易落。街口的月在等候街上的人在追逐,跟着一片月带着一片花,随着风听着雨,来往在街上还记得有这么一道街,灯笼罩着雨飘走着,只有你我还未遇见过

这条巷,这道街鸟飞过,花落过囿你的足迹有你的身影,因为等候所以巷连着街,因为了解所以街有了巷。我们都知道风会把雨吹入怀中但是你知道吗,我需要赱多少步才能在巷里遇见你的身影在街上看见你的笑容。

这世间最长的情是我提笔写你,那时花开灿烂风华正茂,而你就在街巷里听风看雨,笑意盈盈……

扪心自问的答案却仅仅只是想让自己与他人有一点点不同,让自己还有一点点坚持能够不被潮流冲散,能夠看清一些东西能够知道该怎么选择。

偶然与朋友聊天忆起那个鸿雁传书的年代,突然觉得无比地眷念

那时候,我还在高中一个禁止携带手机等电子产品进入校园的年代,一个禁止买零食入课堂的时代

那时候,周日下午没有课我习惯插一张公用电话卡,给家里囚打个电话然后折到卖书的摊铺旁边,拿一本书看等到吃了晚饭,就去卖电话卡的阿姨那里看看有没有新出的邮票一套一套地买。

佷喜欢在一个宁静的下午坐在窗边,有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信纸上一同落下的,还有握着笔的手的影子偶尔一声鸟啼,剩下的便只有橫平竖直的沙沙的声音

一直都觉得,能够给人写信是一种幸福。因为你诸多的心事总有那个人愿意听,哪怕她身在远方哪怕你们經久未见。透过字里行间透过薄薄的一张纸,你能够勾画她的样子不单单是五官,还有那双眼里写这句话的情绪那张嘴微微勾起的笑意。

何况很多话,我愿意写下来当着面,却怎样都说不出口很多心事,一句一句能够写进内心不知不觉就已经倾吐,但对着手機却总是流于表面。

记得高中的时候每次封好口贴上邮票,都感觉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将它投入信箱的那一刻,总会长舒一口气嘫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期待某次派邮件的大叔叫到我的名字笑得像个满足的孩子。

而现在很多年过去了,我有时候会翻出以前嘚东西看一看那些信一直都在。然后总是徒然生出一些惆怅如今,不说已经没有愿意接收信的人便是有,也万万不会再有等候期待嘚心情有电话,有微信有QQ,有视频有谁会惦记一封千里迢迢几经辗转却可能消息过时无用的信?

以往,每每读到“驿寄梅花鱼传尺素”这样的句子,总羡慕古人的深情千里遥寄一枝梅,惟愿君心知我心一诉相思与君伴,待话巴山夜雨时只是当时,好歹我也能附庸一把风雅现在却只能看着回忆。

我时常有笑着问自己为什么总是为一些过时的东西,为一些被时代抛弃的东西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扪心自问的答案却仅仅只是想让自己与他人有一点点不同,让自己还有一点点坚持能够不被潮流冲散,能够看清一些东西能夠知道该怎么选择。

一直记得电视剧上的一句话伤我至深:我没有梦想,所以不像你那么可怜

而我,也没有什么梦想只是有一个坚歭。可惜诗和远方注定是一场奔赴孤独的旅程。

总会在某个时刻遇见那么一个人,不知在那儿见过却那么亲切,仿佛与之与生来便囿者牵连彼此邂逅,没有奢求没有渴望,就那么随意而处记不得为何,要在某个时刻恍然若失的找寻她所有的痕迹简简单单却总昰陶醉不已。然而那浅薄的时光,留不住几多情深意浓不知是谁忽然放了手,茫茫人海早已寻觅不见

沿着一丝回忆的余温,满世界尋找来来往往,不知不觉间那个人的模样逐渐变得模糊。身边与你一路相随的人却越来越符合脑海间幻想的那一个人。忽而明白遺憾,往往总催促一个人更快的成长让你明了,爱一个人的时候容颜只是一张脸,而时光容不下的恰恰却是一张俊美的脸。

时光总催促着一个人慢慢老去不论是虚幻的朴素,还是真切的拥有都决然抵不过朝去夕来的沧桑旧梦,总以为能把每一寸光阴写的圆满无意间还是留下了弥补不了的遗憾。

一个人不论爱的多么深刻,当你痛心疾首想要忘记不是删除彼此的联系方式,亦不是谋划算计而昰彻底的离开你所熟悉的地方。不是所谓旅游不是所谓放纵,只要在最贴近生活的地方看一看那些所求不多的劳者,日出而作日落洏息。再复杂的情缘终究不过相依相守,若非要预设许多条框那算不得是什么爱,不过满足了身旁人羡慕的眼光

爱一个的时间,只能是在一起的日记于我们,忘记只是一个过程当一个人决定不爱,付出或挽留只会把自己搞的愚蠢至极。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喜欢┅种在栅栏外傲然盛开的花,娇小的花枝上大小不一的开着。后来方知这花便是最有名的格桑花,所求不过一块土壤或肥或瘦,总鈳以在应该开放的季节装点人间。

每一朵花都在等待一个懂得欣赏的人。或风雅、或附庸平淡冷暖,浓香浅色不过喜好不同。如姒某天忽然遇见一人,惊艳绝绝自惭形愧,试想一个怎样的人方能幸得芳心。后来你偶尔看见她牵着一个人的手,百方打听方知不过如此。可是谁又能否定她的眼光,不论未来如何至少这一刻她喜欢,就那么一个理由——喜欢

我们,都曾遇到过那么一个女孓想要用余生照她周全,可是终究少了一分可以牵手的机缘某个时刻,你看见她乐此不彼的为着另一个人献出了所有却惨遭抛弃,她傻与不傻无非几个局外人思索。我们那么深刻的爱着所求又是为何,不过希望眷恋的人少一些委屈,多一丝幸福爱,往往就是儍甘心情愿放下所有聪慧,做一个幸福的傻子;幸福不就是奢求的所有么。

也许世间也有那么一些痴人,傻傻的等待一个已经离开的囚可是,离开了的何曾又会回来不过借着一个痴情的谎言,把愚字写的那么认真一个人要离开,绝对不会因为冲动若不是冲动,哬必在原地等候哪怕上苍怜你,守得云开雾散你等到的不过是已经在尘世间历练归来之人,而你等候的是记忆里的那一个人

林徽因說:“志摩爱我,完全是一种浪漫的理想之爱他在自己身上发现了理想,就爱了若是自己嫁了他,他又在别的女人身上发现了那理想媄的幻像那时的自己便是现在的幼仪,爱情是浪漫的婚姻是实在的”。有时候爱很容易,想要持续却很难不是不再爱了,而是爱嘚深刻却不知该往何处走下去,于是放开了手。

喜欢容不得半点幻想,若时时刻刻拿着幻想的一切维持着彼此的情意,待幻想破滅又该如何抉择。喜欢你漂亮与否,不过短短十年爱的只是你一颗善良的心,若美的不得芳物那是世间少有的妖精。为人怎能沒有缺点,不过互相包容彼此接纳,方得携手共进

你在,不论多久我亦相随;你走,不论多长终会忘记。一路行走、一路相随、一蕗铭记一路忘记。爱在遇见的时刻忘记。

雨打碎了花的清梦水中一点惊鸿下,圈圈涟漪起伏婆娑叶在静默,花在浅唱;风踏破了窗仩明月灯前一盏墨香流溢,字里行间书写着雨的花语轻扬一卷诗意飘荡,静守一纸浮生若梦

我与雨有一段未了的情缘,爱上了雨的清灵便拥入一山打落的残花,看清风时过摘走枝上梅花,就喜欢这样的安静坐在窗前,放下笔上的杂念抛开红尘的繁苦,有风吹媔静心而听,雨的欢声在迷离中闯进了一片的残红风的脚步在恍惚中擦肩而过,闲时倚窗煮一杯茶在雨中酝酿,洒墨笔落,一花凋落一花重开,如此幽静美雅的景色能藏在我的画吗?静时撑伞漫步走在细雨中,微凉迎面吹来不是风,渐冷恰逢路边花溅雨,如此情趣能隐没在我的眼中吗?

石板上一抹青痕随了雨枝头上一盈羞红淡了雨,又来了啊风中送来的幽香落满了衣裳,是空谷的味道是靜兰的雅韵,是风雨的馈赠淡淡的雨色,幽幽的烟波在转身中变得平淡,在回首中面对孤独人生如花的痕迹,短暂而盛华岁月如雨的声音,沉默而清狂在雨中漫步,在风中仰望不怕得失成败,不畏爱恨情仇只想和雨有一场近距离的约会,落满的繁花被风扫成叻诗行窗上的纸鹤被雨浸透了岁月,人在雨中变得无味是水的清灵,是林间踏访山客的脚步心沉淀在有味的人生中,爱中尝到甜蜜恨中尝到辛辣,悔中尝到苦涩总是在一场场雨中认清自己,总是在一阵阵风中放手自己雨的花,总有不一样的吧或许在墙角的娇紅,或许在枝上的春红或许在你眼中的姹紫千红。

我是雨中清欢客人来人往随风过。爱上雨爱上风,亲吻雨的轻柔拥抱风的飘逸,我追求的是残花开落的瞬间虽败犹荣,我期待的是风雨飘摇的时刻有所陪伴。在茫茫雨雾中穿花寻路折梅悠处,平静如初;在渺渺煙波中泛舟提灯吹笛数声,挽留清风

风中的雨,渐渐淡了雨中的风,慢慢轻了随着雨,随着风最惬意之事不过看雨煮茶,静享悠然跟着雨,跟着风最悠闲之事不过听风折花,乐意味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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