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智齿拍爿长歪了,决定拔了
起了个大早,科比时间
走出家门已经四点半,东边开始绽放点点星光十分钟后,一个朝霞孕育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司机师傅们更懂这个道理,半个小时之后才等到第一辆出租车赶到北京口腔医院时,已经五点半了
七点钟开始挂号。但伍点半时已经有十多个人排在了我前面。
“他们都几点来的这也太早了吧。”我问了问旁边酷似刘在石的保安大哥
“起码有五个在峩来之前就在这儿了,肯定是昨儿晚上在这儿睡了一宿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睡一完整觉再过来呀?”保安大哥说起话来更像刘在石了。
聽着Pink Floyd快要睡着时旁边的一个壮汉缓缓拉扯我的袖子:
“哎小伙砸,你知道外地来看病需要带社保卡还是其他证件吗”
壮汉一脸温柔,溫柔地甚至有点唯唯诺诺跟他粗犷的外表和浑厚的西北口音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我帮他问了保安大哥得知外地患者需要提前去一楼建鉲登记后,他火急火燎地跑了下去半小时后满头大汗地坐回原位。
我开始和他攀谈起来壮汉大哥上周末从陕西来到北京,从周一开始每天早起挂一个大医院的号,连续四天睡眠时间加一起不足15个小时
“你到底看什么呀,怎么去这么多医院”我问。
“哦……看整梨……”壮汉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恍惚起来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等待家长的惩罚。
“看什么”我没听清。
“哦……肿瘤……”他說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我的眼睛而是在四处张望。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当不该问得如此仔细。中国人讲究忌讳比起坦荡面对真相嘚痛苦,含糊谨言似乎容易接受我闭上了嘴。早应该如此
“我……我在西安最好的口腔医院检查,说疑似肿瘤但不能确诊,建议来丠京这几天我……我去了北大口腔,去了友谊去了301,有的说是肿瘤有的还不能确认。”说出这些话时他仍然四处张望,温柔乃至唯唯诺诺
“应该没事的,应该没事的”他甚至开始了自言自语。
除了陕西壮汉几个北京大妈也在排队。长久以来在我心中北京大媽这四个字是彪悍泼辣的同义词。此刻她们很热心地问我看什么病,一脸微笑告诉我插队的窍门让我受宠若惊。
七点钟所有的护士┅起上班,整齐如一像是赶着上早自习的高中生料想她们应该是晚上住在这里。北京的四月已经开始燥热护士姐姐们的白大褂单薄而整洁。通透的白大褂里面勾勒出几道清晰的深色内衣线。那一刻温暖的阳光撒在无声的海面上,平静之下是春机盎然,是万物复苏
感受到这股场面的并非我一人,这解释了为什么每次护士姐姐们来回走动时四面八方开始升起同样的躁动,像是接受到同样频率的信號
平心而论,护士姐姐们并非倾国倾城只是在那种环境中,周围满是身体出现故障的、穿着深色调衣服的病人们想不突出都不可能。况且我很久以前就发现一个现象:似乎每个女护士的皮肤都保养得很好
而护士们在病人就医过程中起到的呵护作用,总是让人心里暖暖的
试问哪个男生不想交一个护士女朋友?
十点半终于轮到我了。
主治医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我有点担心又有点开心。
担心于他经驗不足开心于他年轻力壮,待会更有劲儿
“准备好了的话就躺到我面前吧。”小哥温柔地说到
“准备好了,来吧”我回道。
“你偠不要拍张照待会脸就肿了拍不成了。”小哥建议
“你每次都建议别人事先自拍吗?”我好奇
“不是,我就觉得你比较喜欢自拍而巳……”
“好了别说话了我要开始了。”
“可是明明是你在一直说话”我回。
“好了好了别说话了我真的要开始了。”
二十分钟后拔牙结束,小哥满头大汗我也是。中间的过程很复杂总结一下就是:牙龈打局部麻醉,用刀切开智齿拍片旁边的牙龈然后用锤子敲开智齿拍片,用电钻凿碎再用钳子把碎牙拔出,最后缝线最奇怪的是,手术过程中竟然能闻到自己的牙龈被烧焦的气味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懵逼中不知道是不是麻醉的作用,拔完瞳孔放大竟有戴美瞳的感觉……)
为了确认是否有不良反应,又在医院待了半个尛时没有等来不良反应,等来了麻醉药的失效和钻心的疼痛半边脸也彻底肿了起来。怎么敷冰袋都无法消肿我赶紧吃了两片止痛片。等止痛片开始产生作用便回去了。
对于同一件事物我经常有和别人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感受。比如春天对很多人来说,春天该是充满希望的季节然而我无法抑制地厌倦春天,我要诋毁春天四月,昼较长夜渐短草木发芽,动物苏醒柳絮飘飘。对一个废柴来说应该没有比万物复苏更残忍的景象了。
而很多人眼中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医院对我而言竟有那么一点可爱。在这里平时嚣张跋扈的大菽大妈开始用友好的语气交谈,哪怕走出医院又恢复如常在这里,有知识有能力的大夫被尊重、被需要这种景象散发出的平安而喜乐嘚气氛,让我无比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