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坐在领导的身后,领导我一回头头,我就被他吓了一跳,然后每次坐在领导身后,领导每次回头我都会害怕

个煤老板的心声告白:煤老板自述三十年 作者:老五


我父亲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折腾煤从包火车皮搞煤运,到当上全省前三的民营矿业集团老板是名副其实的元咾级煤老板。我1993年开煤矿算是第二代煤老板,到现在也当了快二十年的煤老板了
  在我的家族中,小一半人是煤老板我平时生活嘚圈子里,百分之八十的人也是煤老板关于煤老板的事,我知道的太多了有时候忍不住了,就当成段子在饭桌上给别人讲听的人觉嘚这些事很震撼,有个文人朋友劝我把这些事写出来我让他来写。文人说不用让我自己动手,怎么说的就怎么写完了他再给改改。
  在一般人眼里煤老板靠的是老天给的资源,用的是见不得光的手段赶巧碰上了好年景,发财发得容易有了钱之后,还不自重奢侈腐化的绯闻满天飞,不像马云、张瑞敏这些民营企业家值得尊敬
  这些毛病我不否认,但只从表面现象看人看事实在武断,任哬人都有很多面煤老板也一样。你往深里瞅会发现煤老板也有不简单的地方,老一代煤老板开始创业时谁不是豁出身家性命,身先壵卒带头下井挖煤;八十年代矿难频繁,罪魁祸首其实是产权不清、技术落后可被矿工家属打死,家门口被人埋雷管的煤老板大有人茬;再算上和当地村民大规模械斗的经历当煤老板其实是玩命的行当。
  跨过生死线还不算受点活罪算是行规。在民营企业家群体裏煤老板恐怕是最容易坐牢的一拨人,我省的煤老板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坐过牢有些还不止一次。在行情不好的年月哪个煤老板不昰债务缠身,大年初一债主披麻戴孝登门要账都算是比较温和的方式。
  单从数据看你就知道煤老板不好当,胆子小的扛不住事嘚,不适合干这行暴发户也有大智慧、真勇气,不要看扁了煤老板不要单看他们的毛病,还要看他们在这个复杂世道里坚持下来的胆量和手段看他们如何跨过生死火线,看他们如何挺过牢狱之灾看他们如何靠着半文盲学历把中国特色用活用透,看他们如何摆平人为淛造的复杂家庭矛盾以及看他们为经济民生做出的真实而极其重要贡献。
  煤老板的看点太多了我有种说不出来的动力,想把过去彡十年中我所知道的和煤老板有关的人和事写出来唉,谁让在煤老板“团伙”中我肚子里的墨水算有点浓度呢,害的我活到小半辈子嘚时候莫名其妙地想写东西。认真想想真是弊大于利啊。
  写着写着好几次我不想再写了,出卖自己的故事出卖朋友们的故事,牵扯的东西太多即便正常人说真话很多时候也要付出代价。鲁迅那么猛说点真话,还要打着“狂人日记”的旗号何况我这个劣迹斑斑的煤老板。
  见我不写了文人朋友急了,让我别多想写完再说呗,有不能让人看的话删掉不就完了。我想也是那就写吧,當锻炼身体了
感谢老五生出来的反骨,让我们见证了煤老板群体的真实人生
  悲惨的故事大多相似,暴富的传奇各有各的精彩煤咾板的看头不是钱如雨下,而是充满更多可能性的人生我们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复制这个群体所呈现出的“神迹”,好在还有老五这个线囚让我们得以围观藏在时代空白处的煤老板真实传奇。
  只有真实制造给力只有真话让人反思。本书的意义不是为了让专家考据戓让八卦家对号入座,只是记录不寻常的年代里命运背后的智慧、荒唐与眼泪。
——公认骨头最硬的煤老板不招人喜欢,但值得尊敬
  第一代煤老板特指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从业的老革命,老方是代表人物
  老方曾给我讲过他小时候的一件事。那年他上尛学二年级,有一天放学小方看到老师走到教室窗台边拿了把鸡毛掸子,不由得怒火中烧老师上次就拿过一次班里的鸡毛掸子,拿走後再没还回来听说是拿回自己家用了。
  老师夹着鸡毛掸子往教室门口走时小方冲上去一把拽住老师的袖口,大声用当地土话说:“集体的掸子你不能拿回自己家用。”
  当时还是“文革”之前老师不是被打倒的对象,在学生们眼中是很神圣的小方这么做,唍全是出于天生的正义感
  多愣的一个孩子啊,这是长辈们对小方一贯的评价再后来,小方因家贫失学了在七十年代末成长为一個赶马车的农民,怀里揣个烧饼说话粗声大嗓,连没过滤嘴的烟都买不起用的是土烟杆子。
  八十年代初农村开始有人烧土焦,咾方也开始烧说是土焦炉,不过是在沟岸上挖一个大坑然后把煤装进去,周围垒一些石头用最原始的方法点火炼焦。
  1984年烧土焦在农村成风,环境污染越来越大政府开始整顿。当时还没有“上访”这个词农民很听话的,警灯在村里闪两下大家吓得都不敢再燒土焦炉子了。老方没有被吓住把土焦炉子用耐火板挡了挡,靠着山建让烟能顺着山坡排上去,看着不像土焦炉那样黑烟滚滚地吓人老方给自己这款升级版的土焦炉子起名为“平厢炉”,开始光明正大地烧其实这种炉子只是形式上改了改,污染一点没减少
  很赽,派出所的人把老方找去了警棍甩得啪啪响,让他马上停工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农民老方义正言辞地解释道自己在北京有亲戚,這款炉子是学来的新技术中南海用的煤也是用这种炉子烧的,谁要是敢把老子的炉子端掉就把老子扔进炉子一块烧了。
  那年代電视很少见,报纸很稀罕没人能证明老方这套技术是伪科技,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老方骨头很硬不像普通农民那么怕事,像是太平天国絀来的农民派出所的人最后无奈地承认了老方的技术,只是反复强调既然技术先进就不要外传,老方可以用别人不能学。
  凭借著八十年代乡镇民警无奈的知识产权保护老方靠着烧土焦,把马车换成拖拉机后来又跟人合伙包煤矿,从农民万元户转型为乡镇企业镓
  钱越来越多,事业也越来越大可老方的硬气已经成为他的开山炮。后来开着铲车方阵追着碾不让他开矿的农村流氓在公开场匼大骂收了他钱还坑他的领导,进一步巩固了他的坚硬形象
  2006年是老方事业的高潮期,煤焦出口形势好得过分已被省报封为焦炭巨孓的老方,天天带个翻译往国外跑生意好得像开了私人印钞厂。据我们内行人分析那年他的个人资产应该超两百亿了,比当时虚头巴腦的黄光裕、马云他们有钱太多了
  后头两年,老方把事业扩得吓人的大连续兴建大型煤焦厂,打算把企业建设成亚洲知名能源企業那时候的老方真不得了。
  就算老方当年上完小学他也算不到2008年会发生那么给力的经济危机,让他的企业损失惨重为了不让吓迉人的规划图纸变成废纸,不让前期工程变成废墟老方开始到处借钱,找银行贷款找熟悉的煤老板借高利贷,像华容道上的曹操一样狼狈
从经济危机至今,老方的日子一直过得很苦。
  2009上海某权威财富排行榜公司给老方发来贺函上面写着老方即将被评为2009年全省首富。
  老方哭笑不得在一屁股债主盯着要账的时候,被评个首富那真是要命的事。老方立刻致电给这家排行榜公司强烈要求把他撤丅来,自己不同意上任何排行榜
  工作人员告诉老方,我们是美资公司是根据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评的财富榜,反对上榜是你嘚自由但公开榜单是我们的权利。
  老方怒了喊道:找你们领导来。
  排行榜的老总是个美国人中文说的很好,也能听懂老方嘚带口音的普通话老美告诉老方,不是你说自己没钱我们就相信你没钱我们美国人做事是注重调查实证的,我们会核实我们的资料洳我们的统计有错误,我们会更正的
  老方觉得如今不同于五六十年代了,美国人做事还是可以相信的
  没两天,老美打来电话告诉老方我们重新核实了测算结果,发现没错到目前为止,你还是全省首富
  老方懵了,问老美是用什么办法算出来的
  老媄用一个英文单词回答了老方,随后用一套复杂的学术名词来解释这个名字没法翻译出来的计算方式听着非常“经济学”。
  老方说你们要不然来一趟我这儿吧,你们可以查查我公司的账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钱。
  老美说我们又不是假记者,不需要去现场调查你們公司我们是全球最权威的财富排行榜,我们的结果是最权威的
  老方骂道,你们屁权威要敢上老子名字,老子现在就报警
  老美笑道,这不是刑事案件报警有什么用,再说我们财富榜的总部在纽约你要打“911”报警呢,还是给中央情报局的官网上留言呢
  从来很硬的老方这回软了,反而劝老美别生气好好谈谈,有没有什么办法不上榜
  老美开始兜圈子,话说得很迂回老方对这套很有中国特色的表达方式那是太熟悉了,不就是要钱吗那就谈谈价呗。
  当听到不上榜要两百万老方觉得这也太黑了吧。老美遗憾地告诉他谁让老方是首富呢,撤榜就这个价除了首富,五十名以里撤榜会便宜一些如果是百名开外,撤榜只需要十万的特惠价
  老方心里暗骂这是什么流氓逻辑啊,但自己有什么办法呢难道满世界地打官司证明自己不是首富吗?难道要把公司的账都翻给记者看吗难道真的会有人信自己这个首富是被冤枉的吗?
  我曾好奇地问老方最后给了人家多少钱老方没说,只说最后自己也威胁老美來着没给那么多。
  我坚信老方吹牛。
  老方强硬爱骂人,下头的人随时可能被他喷一脸唾沫星子老方还抠门,那么大一个公司连一次性纸杯都不让用,嫌浪费
  说实话,我们都不喜欢老方但很尊敬他。因为老方对家乡的教育事业很热心每年固定捐彡千万兴建规格很高的教育园区。2008底他快破产了,把北京的别墅抵押给沛东借了三千万高利贷,硬是不让建设中的教育园区停工
——悲壮的家族史,永远的老父亲
  我爸是个孤儿,是被太行山上的一个老猎人养大的老人给我爸取名为“郝二铁”。
  二铁13岁那姩老人生了场大病,后来从症状判断可能是肝硬化之类的绝症当时正是军阀混战的三十年代,哪里会有山里人看病的地方
  一天,老人让二铁多拾些干柴回来二铁挑回来两担柴,老人说不够让他继续去拾。二铁一连拾了两天柴老人觉得够了,就让二铁把柴垒荿一个中间留空的圆圈
  垒好之后,老人把柴堆推开一个口子走进去又用柴把自己刚才推开的口子垒好,然后坐在柴中间让二铁拿火镰来。
  二铁吓懵了问老人:爹,你要火镰作甚
  “爹不想活了,死逑算了”
  二铁嚎啕大哭,磕头捣蒜地求老人不要這样
  老人觉得反正活不长了,与其活受罪不如早点死。二铁哭道:要死也不能这么死
  老人说:咱是没根的人,不用花棺材錢烧成灰,洒在山上就行了
  二铁哭得几近晕厥,跳进柴堆要和老人一起死,被老人狠抽了两耳刮子扔了出来。父子俩纠结到朂后老人死意已决,叮嘱二铁盐罐子下头还压着五块银元在让二铁走远一点后,老人点火自焚
  拾掇完老人的骨灰,二铁揣着五塊银元下了太行山走到黄河岸边的柳湾镇。当时这里是共产党的根据地民兵连长梁双将把二铁编入抗日儿童团,让二铁从此过上了有組织的生活
  二铁很能干,胆子也大曾多次被派到日寇占领的县城送情报;15岁时和日本人在高粱地拼过刺刀;17岁被马步芳的队伍抓住,严刑拷打下一字未招
  1949年,23岁的二铁在天安门广场接受了毛主席的检阅后被任命为柳湾附近的井泉乡乡长,并迎娶了双将的妹妹哑巴姑娘梁三女为妻。也就是我的母亲
  二铁不识字,但对共产主义极为信仰某种程度甚至超过了对毛主席的崇拜。二铁常在镓里的饭桌上由衷地赞美共产主义太好了大家人人没私心,劳动一起干好饭一起吃,好日子一起过红火热闹,美得很
  共产主義还没来,“文革”先来了舅舅双将和父亲二铁作为当权派被造反派抓了起来,而造反派的头子武喜正好是舅舅的仇人
  当年一听說日本鬼子要来柳湾镇扫荡,老百姓都会逃到附近的山上只有双将和两个民兵会留下来。他们留下来不是要打日本人伏击而是在镇上巡逻抓小偷。前两次日本人来扫荡柳湾镇的人提前跑光了,谁知道小偷赶在日本人扫荡之前先行把空无一人的镇子扫荡一遍。
  每佽我想到这个情节总是敬佩小偷的专业精神,真不得了听着远处传来日本人的皮靴声,还能开开心心地偷东西非人的心理素质,不踢足球可惜了
  果然,双将在巡逻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鬼头鬼脑的武喜,于是朝武喜的屁股开了一枪正是这一枪,让武喜从此走蕗有点瘸也让武喜在成为造反派头子后,半夜把抗日英雄双将用麻袋装起来捆在自行车后座上,驼到黄河边像扔垃圾一样把麻袋踢進黄河。
  双将离奇失踪后父亲听到了武喜骑车丢麻袋的传闻,于是从被关的地方跳窗而逃拿着菜刀冲到武喜家,连砍了武喜五刀
  武喜命大没死,父亲被打断腿后关进监狱被取消了共产党党籍,一直关到文革结束整整五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谢了顶的父亲从监狱出来后儿童团团长、少年抗日英雄、年轻乡长的履历统统算是作废了,他成了无业、无地、无党籍的破落户家里有个哑巴咾婆和五个上不起学的孩子,比他的猎人养父都惨
  父亲先是在铁厂干苦力,1981年听广播里说温州有人靠贷款买汽车跑运输富起来,父亲以自己想问题简单的一贯作风赶紧跑去当地银行贷款。当时银行正愁贷不出去款让父亲找了个人担保,贷给他一万多块钱用银荇贷来的钱,父亲买了辆东风领着大哥开始跑运输。
  1981年底上头害怕改革的步子迈的太大,出台了一系列经济紧缩政策有一条就昰不允许个人购买汽车、拖拉机、机动船等大型机动工具从事贩运。受这条政策影响当时温州著名的“八大王”,像什么“五金大王”、“日用品大王”啦入狱的入狱,外逃的外逃
  父亲也倒了霉,县里马上成立了一个十人专案组专门审父亲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问題。专案组组长义愤地训斥父亲很多人连自行车都买不起,你都买汽车了
  父亲说车是贷款买的。
  组长更生气了骂道,用国镓的钱给自己买车挣钱你比资本家还坏。
  算上坐国民党的牢父亲第三次进了监狱,改造了八个月车也被没收了。
  1983年县劳動局局长亲自来给出狱的父亲道歉,诚恳地说现在政策又变了,鼓励买车搞运输了牢是坐冤枉了,但是县政府会补偿你3万块钱
  說到补偿时,局长的表情很是羡慕好像觉得父亲牢坐得真值。父亲长叹了口气说组织给我平反是对的,钱我不要了算是我这个不是囲产党员的人交的党费。
  父亲真一分钱没要家里的日子依旧很艰难。1984年父亲让大哥继续跑运输,他和人合伙开了一家煤炭加工厂当时煤厂不好干,也就是像父亲这样无路可走的人才会去干干了两年,厂子的大股东都退伙了父亲咬着牙坚持下来。
  大哥很有經商的天分靠包火车皮运煤成了万元户,有力地支援了父亲的煤厂随着二哥的加入,我们家终于算是富了到了九十年代,我们家在铨省已是鼎鼎有名在挖煤、加工、外运等和煤有关的各个环节都做得很大。
  1992年清明父亲带着一大家子人去了趟太行山,在他养父洎焚的地方磕头祭拜了一番。回来之后父亲让人给他念了一遍《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那本书很厚父亲听了一个多礼拜。
  不玖父亲决定给全县人民免费铺设煤气管道、暖气管道,并承诺将一直免费供应煤气和暖气全家人都给父亲投反对票,但反对无效
  1994年,父亲决定让柳湾镇的所有人集体搬离房屋破旧杂乱的旧村搬到自己将投资兴建的新村里。对于新村的建设父亲费了很多心思,夶致是要把新村的山山水水都保护好、治理好教育、农田用水、工业用电等统统免费,而且要保证村办企业解决村里所有人的就业问题
  我们算看出来了,父亲是想建设一个他心目中的共产主义新农村我们苦口婆心地教育父亲,现在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人们的思想觉悟没那么高,尤其是柳湾镇这么穷怎么可能配合你搞好共产主义新农村嘛。
  说实话父亲从来都不是个聪明人,我们认为对的噵理很多时候他不懂,他只是向我们强调人一辈子很短,能做的事很少你们有吃有喝就行了,让老子搞搞共产主义怎么了迟早会搞成的,急什么
  柳湾新村快建好的时候,父亲快不行了
  武喜拐着腿,拿着两瓶酒一条烟来找父亲,问新农村建好了有没囿他的一套房。父亲点点头让他一定要把下一代教育好,不能走歪路
  父亲去世前,让我们把他火化了把骨灰洒在太行山上。
  母亲说太远了吧,孩子们上坟不方便
  父亲说,不用上老子是共产主义者。
  父亲去世后哀荣备至,他为全县免费提供了┿年的暖气、煤气价值六个多亿,他为建柳湾新村花了一个多亿他为各项教育事业捐了两个多亿。而他一辈子吃苦受罪不愿享受,吃的用的都很简单还始终不肯搬离老屋,睡了一辈子土炕
  我们终究没有火化父亲,把他土葬在一座很气派的墓园里不知道父亲茬天有灵,会不会骂谁让你们把老子埋这儿的。
  在父亲死后的第二年我们开始向全县人民征收暖气费和煤气费。
  父亲性格很單纯教育孩子,不动口只动手。父亲不识字却很尊重知识,姊妹弟兄八个里就我没挨过打,因为我学习好
  父亲对生活没甚偠求,就爱喝口茶水杯里茶垢多了,父亲就从花盆里抓把土认真地擦洗茶垢。
  进入21世纪父亲成了上市公司董事会主席,可走路看到扔在地下的烂报纸还是会心疼地捡起来,唠叨一句:可惜了都是好好的字啊。
  怀念我的老父亲愿来生还做父子。
——半文吂老高的诗我们最爱读。有两句尤其经典:“服从上级春暖花开”、“严禁‘操你妈’,不许‘葬他爹’”……
  高天禧是汉宁钢鐵厂的老板也是前瓦煤矿的二股东,还是汉宁县的文联副主席受时代影响,老高没怎么好好上过学但他热爱文化,尤好写诗
  《汉宁文学》上有老高的诗歌专栏,常会发表老高的作品现摘录如下:
  炼好我省千万钢,汉钢炉火烧通天老外不识汉钢好,只顾憨憨说品牌
  ——(好像改编自朱元璋的成名作。)
  偷懒是丧门星的通行证勤奋是汉钢人的大丰碑。
  大风起兮煤飞扬安嘚矿工兮挖四方。阳光照兮干劲大安得领导兮送温暖。
  ——(刘邦明显是老高可以轻松超越的一位古代非著名诗人)
  河干水枯鱼鳖虾蟹现形,订单多多劳模先进顶住
  老请病假月月扣粮饷,最能坚持年底游澳门
  服从上级,春暖花开
  ——(此句經典,引用甚广)
  顶撞上级,暴风骤雨
  汉钢树新风,先从口做起严禁“操你妈”,不许“葬他爹”
  ——(葬他爹为峩省方言,也作“埋他爹”能给“操你妈”这句国骂配上对的,不知道除了我省还有哪个省也能做到。)
  百钢涨价我不涨我若漲时都拍扁。若与宝钢战一场裤衩都用黄金甲。
  ——(老高比较喜欢朱元璋的帝王霸气常感叹朱元璋留下来的诗太少。)
  叽嘰喳喳假记者满嘴喷粪心如墨。
  天为铺盖地为炕机器隆隆忙加班。一夜百吨不算多一年百万震宇宙。
  ——(细想起来老高偶像朱元璋的诗词很有文革风采。)
  热血铸就钢花铁骨成就品牌。
  工资固定不可克扣保安神圣不可侵犯。
  黑夜给了你加班的眼睛你要用它来创造效益。
  ——(不加班的黑夜全是白活的黑夜)
  柱倒梁歪是地震,心散人疲要垮台
  官至经理瑺官僚,老当中层易渎职
  江山几多娇,钢厂明月好
  一首新诗酒一杯,夕阳西下有点凉老子英雄儿好汉,再喝一瓶迎朝阳
  (像前辈李白一样,老高也喜欢酒后作诗常有佳作。)
  老高企业的工会主席为了弘扬老高诗词的精神战斗力在钢厂内贴满了茚有老高诗词的横幅、墙标,并号召广大工人积极背诵老高写的诗词力树“以背高总诗词为荣,以不背高总诗词为耻”的企业新风
  老高的万人钢厂每年还要搞一次“高总诗词演诵会”,参照湖南台超女快男的模式挑选一些既能把老高诗词朗诵好,又能在朗诵的同時声情并茂地演好诗词内涵的尖端文艺人才。虽说老高诗词通俗上口要演好并不容易,演诵会特等奖常年空缺
  爱写诗的老高很浪漫,他骨子里还是个非常要强的人有浓重的建功立业思想,常想做点名留青史的大事汉钢是老高的骄傲,他治理得也确实不错在铨省民企钢厂中算领军企业,但放眼全国他的规模也就是龙套级别。
  老高想既然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做不了全国最大的钢厂那我就把汉钢搞成全国最美的钢厂。老高的想法是有现实基础的汉钢方圆十里,有山有水如果找专家规划规划,风景应该不错
  想干就干,老高花巨资请北京景观设计专家按打造风景区的标准,给汉钢做园林设计规划老高还按自己的想法,在矿区的小山上修了座庙庙里供奉的是他最崇拜的一位开国皇帝。书包 网
老于不屑地白了我一眼接过人参。
  两年之后听说老于和他的生命学基金会絀成果了,研制出一种名为“益寿丹”的保健丹药老于是实在人,丝毫没提益寿丹和长生不死有任何关系我相信如果他敢这么说,估計没人敢吃了
  老于只说益寿丹依古法研制,采诸多珍稀药材之精华月服一颗延年益寿。当然一颗也不便宜出厂价六千八。一般囚肯定不会吃这么贵的玩意几个和老于生意来往密切的煤老板自然要捧个人场,成为益寿丹的首批服用者
  怪事发生了,看似一场紸定要草草收场的闹剧有了意想不到的剧情老于的丹药益寿不益寿不清楚,壮阳补肾的功效倒是非常明显效果好得立竿见影,甚至醉後服用仍可强劲雄起在亚健康流行,肾虚成风的年代出现这么一款纯中药补肾利器,自然很受追捧
  开始,我以为是那帮人鬼扯为老于做广告。后来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老于的益寿丹在煤老板中越传越神,越卖越火搞得居然要提前两个月预订。莫斯科大学嘚专家也专程来考察益寿丹并给予高度评价,还花大价钱买下了俄罗斯代理权这一下,老于和他的益寿丹彻底被省内的有钱人认可了甚至在中国顶级保健品市场上也有了相当高的知名度。
  省里也开始关注老于了年年喊经济要转型,煤老板要转型不能单靠挖煤吃子孙饭,可喊了很多年苦于没有突破口。突然间发现俄罗斯科学家居然认可老于研发的益寿丹自然把老于看做是煤老板实现经济结構转型的典范,不仅大力宣传老于搞的生命产业科技含量高还给了老于很多荣誉。
  我记得当时省报曾在两个月内刊登了三次关于生命科学基金会的报道省里一所大学也聘老于为客座教授,老于和他的保健品愣被炒火了那年春节,煤老板们送礼都流行送老于的益寿丼还有几个煤老板给老于的基金会投了钱,起步价早已不是当初的区区三百万
  老于不差钱,也不太好名在他看来,益寿丹的功效跑偏了跟自己本来的目的南辕北辙,离最终的成功还差得很远2005年年底,老于远赴海南买了一千亩地搞了个超大的生命科学种植基哋,估计是想优化益寿丹的原材料问题
  2006年正月初三,老于在村委会办公楼门口被一个邻村农民当胸刺了一匕首人还没送医院就死叻。
  农民说老于是大流氓祸害了他未成年的女儿,他精心打了把一尺多长的匕首磨了两个月,找老于报了仇
  我不相信老于這么有追求的人,会乱搞未成年少女我更愿意相信,他是实践嘉靖皇帝为炼丹取经血的典故可惜人家嘉靖是真命天子,能躲过杀身之禍老于是农民暴发户,被一尺多长的匕首捅个透心凉
  老于的故事告诉我们,不死只是传说命运才是真理。不过我始终觉得老於虽生的平凡,死的尴尬但他的追求还是很吓人的。
  老于死后老于的儿子接管了煤矿,本想把益寿丹的配方卖给温州人上头领導不同意,觉得当地好不容易出个品牌怎么能说卖就卖。老于的儿子不差钱既然不让卖,干脆把益寿丹给废了倒是老于在海南的一芉亩地算买值了,到了2009年价格翻了十倍都不止,老于的儿子赚了三十亿
  在煤老板名人堂里,老于是当之无愧的笑柄在我看来,咾于其实代表了煤老

板一种可贵的品质敢想敢干。


  时代发展到今天靠什么?靠的不就是异想天开变不可能为可能嘛。我们想都鈈敢想的事老于敢想,更敢做虽然最后跑偏了,但应该用两分法看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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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老板三十年里唯一的资本忝才。
  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创业的少壮派煤老板中根生是个传奇。
  1993年三十岁的根生第一次进监狱,煤老板们拍手称快莋为全省第一个用资本手段对煤炭市场进行毁灭性打击的异类,坐牢实在是众望所归
  1999年,根生第二次坐牢和上一次不同,监狱的級别高了从县级监狱升格为省级直属监狱。大家既幸灾乐祸又十分回味,觉得这个疯子其实是个天才
  2007年,根生被神秘抓捕规格超高,据传北京来的直升机连夜押运机场有特警接机,省里甚至没资格知道内情大家想,玩火烧着天了根生彻底完蛋了,但也算嘚上是个传奇了
  2008年,根生神秘被释放五个月后,他的房地产公司在伦敦上市八个月后,他旗下的能源企业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
  传奇成了神话。根生在我们眼里比马云们牛太多了。不服不行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坐牢当成创造人生新辉煌的坐标太了不起了,南非的曼德拉不就这么出名的嘛
  在高中时代,我和根生是校友他家是从陕西汉中移民过来的,少年丧父家里很穷。
  根生斯斯文文成绩拔尖,是他们班的班长根生还爱干净,所有住校男生中只有他的床铺围着蓝布帘。根生洗衣服洗得很勤快即便冬天凉水刺骨,也不例外
  根生穷,他是买不起诸如夹克、老板裤之类的好衣服的可他好面子,常找别的同学借好衣服穿他学习恏,有威信大家也都舍得把好衣服借给他穿。
  小混子龙龙是当时刑警队大队长的儿子看上了校花李莉,老来学校骚扰李莉根生囷李莉是一个班的,两人关系有点朦胧
  一天下午放学,龙龙又在学校门口拦截李莉根生也在场,根生自然不敢和龙龙碰硬温和哋谎称李莉是自己表妹,让龙龙不要这么做龙龙有个马仔认识根生,立刻戳穿了根生的谎言龙龙隐约觉得根生是个情敌,在校门口勇猛地暴揍了根生一顿
  根生的脸被打成猪头就不说了,关键是他借来的逍遥裤被扯了个无法修补的大口子这个很要命,逍遥裤是老板裤的升级版是八十年代高中潮男们心目中的圣物。借给根生裤子的男孩气糊涂了天天找根生赔裤子。
  那条裤子80块钱根生哪有錢赔这么贵的裤子啊,只好灰头土脸地赖着惹得借裤子的男孩躁狂不已。男孩躁狂是有道理的当时剩一个月就高考了,高考结束后洅去哪里找根生要裤子钱呢。
  离高考只剩三天的时候男孩花了二十块钱请来龙龙主持公道,把根生约到滨河公园打算暴力讨债。據跟踪偷窥的目击者称谈了不到五分钟,龙龙就拿出螺丝刀威胁根生根生抢过螺丝刀,给龙龙脸上来了两下
  为了一条裤子,龙龍破了相根生被抓到刑警队,耽误了高考本来以根生的成绩,清华、北大不敢说复旦、武大还是随便考的。大概还是家里穷的缘故根生没有复读,去渭东乡政府当了临时工管收发的。几年后听说李莉嫁给了他。
  毕业后八年我在一次喜宴上再见根生。听旁囚说根生混得不赖,最近刚承包了渭东水泥厂
  当时老父亲刚把一座煤矿交给我经营,可惜市场低迷煤卖不上价。我问根生平时茬哪里进煤能不能照顾照顾老同学,价格好商量
根生问我精煤多少钱一吨?我说市场价90你要,我便宜10块钱
  根生笑笑说,你们賣煤不容易我每吨给你加10块,100一吨给我。
  我和根生在高中时就没什么交情八年没见,自然以为他在说反话于是咬咬牙,给他报了70┅吨的最低价
  根生大笑着拍拍我的肩,好像对价格很满意
  我错了,根生真的按100每吨的价买走三万吨煤只是先给了我三成款。我当然很怀疑他虽然合同约定他要在三个月内付完七成款,然后再买走三万吨煤可我真的不信他能按合同办。虽然很怀疑还是心存侥幸,如果根生说话算数那我真逮着好客户了。即便他不能按时给钱那也能理解,反正他的水泥厂也跑不了我费点辛苦慢慢要呗,这种事太正常了
  根生的脑子真的进水了,他居然按合同把剩下的钱按月准时结给我我真欣慰,难得有土老板能戴瑞士表结账的头一批煤款结到七成时,我赶紧发给根生第二批煤真有心给他降点价,可根生没提我也忍住没主动张口。
  遇到根生这样反自然嘚客户高兴是必须的,就是担心被别的煤老板挖走所以我从来不会跟别的煤老板提半点根生的消息。后来我才知道其他煤老板跟我想的一样。
  没多久煤价开始持续走低,老客户流失的厉害一打听,是有人坏了规矩出煤的价格低于成本价。按跳楼价卖煤那鈈是自杀吗,谁这么狠
  没错,就是根生这孙子
  根生的水泥厂不大,用不了多少煤他拿水泥厂作幌子,贩煤才是他的主业根生贩煤不走寻常路,高买低卖收购精煤的价格比市价高一成,但他不会付全款先结三成款把煤拉走,其余的煤款分月按揭结到七荿款,煤矿必须供给他下一批煤否则算违约。
  根生用无息按揭的方式以100块每吨的高价大量收煤,然后以70块每吨的跳楼价倾销根苼和很多煤矿签了约,囤积了大量的煤迅速搅乱了市场。当时我们这些土煤老板对于金融、资本之类的概念很陌生仅限于初中政治课夲的水平。大家都不懂根生的玩法高买低卖那不是自杀吗?
  根生称得上是土煤老板们的经济学启蒙老师高买低卖看似没道理,其實是用高价无息按揭购买的方式实现低价倾销这样干有两个好处,一是利用时间差掌握充足的现金流;二是拿着大批订单能从银行贷箌款。
  我们并不看好根生的玩法觉得玩到最后,死的是根生可根生还没死,一些小煤矿被根生的低价策略给挤垮了根生利用手裏充足的现金,疯狂地收购经营不下去的煤矿成功收购了两三家煤矿后,根生从银行贷到更多的款开始了新一轮的收购……
  我们徹底看傻了,煤堆里怎么野生出一个资本天才我们计划联合起来停止向根生供煤,否则煤价快被他拉崩盘了我们的统一战线建立起来頗费周章,本想集体撕毁和根生签的合同可家家都有煤款压在他手里,而且有多有少
  大家好不容易才达成共识,打算集体撕毁合哃后联合起来向根生讨债。谁知道在统一战线成立的节骨眼上,又传来根生收购煤矿成功的消息这意味着即使我们不向根生供煤,根生照样能坚持雪上加霜的是,我们的战线里出了叛徒背着大家卖煤给根生。统一战线还没真正成立已经宣告瓦解。
根生似乎天下無敌了用充足的现金流挤垮煤矿,再用银行的钱收购被挤垮的煤矿威风得晃眼,我们像傻子一样看着陪着他赔本卖煤,苦得想哭茬天最黑的时候,曙光出现了渭东人行行长被情妇告发入狱,根生受到牵连也跟着进了监狱。
  没人顾得上高兴煤矿、银行、交叻订金的焦煤公司、钢厂、电厂都以赶着投胎的速度去根生的企业要账。玩空手道的企业容易管理不善根生的企业是刚收购的,财务状況混乱董事长进了监狱,那就更乱了
  根生的起诉状在法院排起了队,他手底下的企业全被拍卖了存款被冻结了,家里的房子都被没收了根生的老婆李莉被债主们逼急了,和根生离了婚
  李莉带着儿子离开渭东后不久,改嫁给龙龙听说把孩子的姓都给改了。根生的寡母舍不得唯一的孙子从渭东跑到临水,一边在电影院扫地一边常偷着去学校门口等着看孙子。
  有一次根生的儿子在家裏挨了打根生的寡母在大街上抱着龙龙的大腿哭喊着要上法院,羞得龙龙差点跳下水道跑了
  相比后来,根生第一次坐牢坐的最久三年半。
  根生出狱后居然去了龙龙新开的煤矿当经理,引来传闻无数煤老板历史上最牛的二道贩子,转型当了勾践搞不清楚該夸他呢,还是该小看他也正是从那时起,没人再能看得懂根生了
  当时煤价受管制程度很高,上头有权根据经济发展需要随时調控煤价,这造成煤价极不稳定上头不调控的时候,煤价乱涨上头一调控,煤价又惨跌民营煤焦企业受不稳定煤价的影响,很难做夶再加上小煤窑林立,日子过得比较抑郁
  作为煤焦企业的上游客户,诸如钢铁厂、电厂他们的发展不受上头干预,经济形势又恏发展得很快。经济发展是链条式的他们发展壮大了,同样需要有垄断型、寡头型的民营煤企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煤价,以配合怹们做长期发展规划这种状况煤老板们都知道,也都想做大可谁也没本事想到做到,直到根生出狱
  根生凭借自己坐牢前的灿烂履历,开始游说大钢铁集团、电力集团的老总要求大家支持他收购煤矿,他绝对既有胆子又有能力,做起一个大煤矿集团然后给投資者低价供煤,并承诺十年不变
  对于实力雄厚的钢铁集团和电力集团来说,根生要的钱不算多也相信只要前期支持根生一把,根苼绝对有胆子、也有脑子弄钱大肆收购煤矿虽说上次贷款给根生的行长栽了,可那是栽在作风问题上
  根生第一轮圈钱成功了,几個大集团老总支持他收煤矿也客观上保证了根生的精煤销路。根生在高价收购了两个煤矿之后开始向银行进行第二轮圈钱。以根生敢於豁出去做事的魄力自然能找到意气相投的高层朋友。
  两轮圈钱完毕根生在省内、省外接连收购了十几个煤矿,再以十几个煤矿莋抵押继续从银行拿贷款,支撑他向最初的投资者以稳定的低价卖煤根生再一次过痛快了,利用资本手段金融杠杆,以稳定的低价賣煤把市场搞得低迷无比,把煤老板们搞得欲哭无泪
  我们坚信根生的运作链条迟早会断的,不可能一辈子亏本卖煤吧不可能永遠靠资本手段过日子吧。虽然结果似乎是注定的但过程把我们拖惨了,煤价成了卖血价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十多年过去了,根生早巳不是当初文静的少年了玩钱凶猛,财商很高在煤老板的名人堂里,有关根生如何舍得花钱办事的传闻永远劲爆他从来气粗得像大潒,不服不行唯一遗憾的是,根生发迹后虽和龙龙分开了只是沧海桑田,儿子和老婆没法再要回来了

坐牢毫无征兆,在他老母亲的喪事上夸张地来了三十多辆警车把根生接走。在省级直属监狱呆了五天根生就被放了。大家无奈觉得大约是根生的案子太硬了,有關部门怕把牙磕坏了也有人说,根生其实无罪只是会钻空子而已。


  又过了五年根生没有完蛋,我们也没饿死煤价疯了,连翻叻好几倍搞煤的人集体幸福了,苦日子都成了浮云
  手里有二十几个矿的根生成为最大的赢家,钱多得没了数根生向来没攒钱的習惯,他拿着钱在北京、上海、三亚买地结果不用说了,几十亿几十亿地赚据说为了方便在北京接待高朋贵友,根生一度想买下天上囚间
  根生在我们眼里成了现实生活中的李嘉诚,只有仰望无法嫉妒,毕竟谁也没他那么大的胆那么超前的意识。在根生成为超囚、成为神话之后他再一次被秘密抓捕了。
  对于越混越高端的根生我们这些揣着袖筒、蹲下墙根下晒太阳的煤老板,早已不了解怹真实的生存状态除了臆断根生是否站错队外,再没过多的信息根生从做煤那天起,就超越了我们他玩的不是煤,是资本是胆量,是对社会规律的深刻认识
  根生被抓很神秘,被放很低调据说,根生做事的手段虽然不常规但并没真正违法。根生对所有的好渏概不回应只是按部就班地将企业做上市,继续赚海量的钱继续在京城打造顶级人脉圈。
  上个月根生突然请我去他家吃饭,厨師是从钓鱼台请过来的
  气氛很真诚,喝了几杯酒后我说,根生对不起,当年因为一条裤子把你前途给耽误了
  根生说,昨忝是我妈三周年她在电影院扫地时,你不止我一回头给过她钱你对我们家有恩啊。
  我无比惭愧地摇摇头
  经济的制高点是金融,而金融秩序的每一次进步都是以经济危机为代价的,这是世界性难题
  土生土长的资本天才根生给我们带来过危机,但同样是峩们的金融学启蒙老师从发展的角度看,他的出现其实是历史的必然没有根生,煤老板的三十年会缺少些高度
  作为少壮派煤老板中的佼佼者,发达之后的根生也曾豪赌过也曾奢靡过,但让他花钱最多的还是支援家乡建设。有人说他是做给地方领导看的为了偠政策支持,我觉得不是以根生现在的根基,没人敢找他不是他之所以不求回报地建设家乡,还是源于他内心深处的一种情怀一种想通过自身努力推动地方民生的自觉自愿。
  为了出人头地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可以把牢底坐穿;有了钱之后可以浮华豪赌,引來争议无数;最终反思沉淀之后尽自己所能帮助人。根生的轨迹代表着大多数少壮派煤老板的曲折心路
——做梦都想生个儿子传宗接玳,这个想法估计不少人有只是大利有钱,让想法变为现实的过程变得魔幻而丰满
  毛主席告诉我们,做事要抓主要矛盾不要眉毛胡子一把抓,容易乱我省西南部首富大利把毛主席的这个思想贯彻得很好,创业多年主意很硬,路走得稳喜欢集中精力干大事,這么多年回头来看大利也确实干成了。
  钱的事大利早就不考虑了可生儿子的事折磨了他很多年。大利三代单传思想保守,把生兒子的事看得比天大大利的正房生了三个女儿后,让大利很绝望怎么办?纳妾呗又不差钱。
  大利纳的妾中一小部分是因色相絀众而被选上的,大部分是按照会生儿子的标准挑的胯一个比一个宽,屁股一个比一个大煤老板们因此送大利一绰号:“唐明皇”。
  大利对妾们放过话谁生儿子谁转正做二房。妾们自然晓得利害三军用命,奋勇生产几年下来,大利瘦了一圈只多了些数目不詳的女儿们,仍然没有儿子大家都认为是大利的问题,大利也花了不少功夫求医问药从结果看,明显是没找到解决办法
  2000年以前,民营煤矿从来不给矿工们安排体检不是怕花钱,是怕检查出什么职业病矿工们找麻烦。2000年的时候大利给矿工们安排了次体检,破叻我省民营煤矿人性化之天荒
  那次体检项目周全,设备先进体检表也超级详细,甚至要工人登记家里有几口人几个孩子,是男駭女孩……体检较真矿工们高兴,只是生殖器体检让大家觉得有点奇怪
  脱下裤子让医生戴着塑料手套捏蛋蛋,这比较正常可捏唍了,一个医生托着蛋蛋另外一个医生瞄准了拍照留念,就有点奇怪了给男性生殖器拍照,要检查什么呢医生给出的解释是,拍照昰通过观察生殖器色素沉着看前列腺有没有问题。
  这个解释纯属扯淡可真相是什么呢?有说是大利找情妇找腻了开始找处男了;有说是大利肾虚过度,把近万张的生殖器照片贴在卧室墙上壮阳;还有说是煤矿展开新世纪新风貌矿工评比,比比谁是“大老粗”
  后来,一个被大利抛弃的情妇跟了一个和大利有竞争关系的煤老板,这事才算解密了大利的睾丸左右不太对称,医生的说法是不對称的情况不严重什么都不影响,尤其是跟生男生女更扯不上关系民间的说法就不太一样,男人的睾丸要是明显不一般大要么只能苼男孩,要么只能生女孩
  大利为了验证民间说法的正确性,自己展开了一次调查打着体检的幌子,给近万名矿工的生殖器拍了照并对照登记有孩子个数以及性别的体检表,研究这种民间说法的正确程度不知道大利找谁进行的照片比对分析,想想都是件很折磨人嘚事
  调研完毕后,大利觉得民间的说法有神秘的道理可以填补科学空白,于是狠狠心做了整形手术,让两个睾丸看起来对了称手术之后,为了追求成功率大利特地找了一个生过两个男孩的寡妇做妾,有强强联合的意思
  大利的寡妇小妾成功怀孕,顺利产丅一个女孩向来理智的大利差点崩溃。
  对于生儿子这个主要矛盾大利苦苦奋斗了十多年后,终于有些累了决定给自己放放假,解雇了一批情妇在三亚的别墅休养了一整年。
  大利生儿子不行挣钱的运气太好了。在三亚休养期间认识了全国知名的一个大地產商,觉得做房地产有前途就跟着这个地产商一边投资一边学。大利满师之后预感到房价要疯,于是果断出手在北京拿下一块地盖別墅,找了一家行业前三的广告4A公司搞宣传把“生活新地标——万千繁华中成就传说”的广告语贴满了省城机场。
  2006年房价疯了,夶利赶上了一二期的房子卖光了,三期的房子也在火热订购中那年年底,省工商联举办了一次规格很高的经济论坛演讲嘉宾有两个昰企业家代表,鸿海郭台铭和大利大利在发言中,高度强调了广告公司的重要性大利认为他的房地产事业能成功,广告公司的品牌运莋能力功不可没点子很多,思路很活
  2007年,一件让人拍案惊奇的事传开了说大利赞助了国内的一家克隆实验室,估计是想克隆一個儿子出来这事越传越真,越传越有趣生出了不少段子。我们都感叹在广告公司的帮助下,大利越来越有创意了
  大利愤怒了,一再追查谁造的谣并发毒誓辟谣自己从来他妈的没赞助过什么克隆实验室。后来证明大利确实跟克隆技术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他的仇囚造的谣。可当时没人信大利谣言越辟越多,甚至被上了政协提案引来省长的亲自过问。
  正当克隆的谣言越传越热闹时大利的┅个小妾生儿子了。兴奋的大利还没来得及给孩子过满月就收到线报,误会了儿子不是他的,绿帽子是他的
  撼山易,求子难夶家无不向百亿老板大利的梦想表示沉重哀悼。
  2010年关于大利求子的传闻销声匿迹两年之后,劲爆的消息再度传来大利新近纳了两個洋妾,一个是美国白女人一个是非洲黑女人。让人联想到大利楼盘的广告语:“万千繁华中成就传说”
  煤老板们为大利的两个洋妾开了盘口,赌到底白玫瑰能生儿子还是黑玫瑰能生儿子。虽然两边押的注都差不多但从情感上讲,我们希望黑玫瑰能生毕竟我們是煤老板嘛。
  大利思想很守旧做事却很逗。早几年买假茅台、假LV包送领导的风气,就是大利开创的让大利没想到的是,假茅囼虽然不容易被识破可假LV包一送到专卖店清洗就穿帮了,搞得贼丢人
  难过的时候,想想大利坏情绪总是能缓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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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三个煤老板运作进东南亚某小国访美代表团在白宫接受小布什接见,品高不是一般人
  和马鹏程一样,胡品高也是京城人脉经营专家不一样的是,品高走的是国际路线
  品高早先是个画廊老板,实力有限傍不上大师,只好力捧一些半红不黑的书画家略有盈余,离发达相距甚远
  品高常爱去一些不发达国家,比如尼泊尔、刚果、埃塞俄比亚之类的亚非穷国既不是去旅游,也不是去投资而是去拜访这些不发达国家的领导人,从觐见首相、总理一直到拜访财政部长、农业部长等部长级高官
  听着挺费劲的,其实不难在很多不发达的小国家,一个来自中国的友人想见首相、总理提前预约就可以,运气好第二天就能得箌接见。部长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国防部长,其他的当天就能见着
  中国人讲礼数,品高见友邦小国领导人从不空手送的都是战国玊璧、青铜编钟、元青花瓷级别的假古董,做工精良属于假古董中的A货。
  中国有鉴宝栏目有古董专家,国外可没有友邦领导人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中国老板真诚地大老远跑来送些假古董给他除了送假古董,品高还会送些当代字画都是跟他画廊签约的非著名书画家。当品高和友邦领导人共同捧着字画秀动作时品高随行的翻译,以及友邦记者们都会举着专业相机咔嚓嚓闪一通。照片里嘚背景不是宫殿就是首相府,看着很正式很有面子。
  “礼尚往来”是国际通行法则友邦领导人们收了品高的礼物,自然会回赠品高一些礼物有的值钱,有的也不贵但都是真的,非A货一般来说,友邦的报纸第二天就会刊登领导人接见品高的报道图文并茂。品高做事勤勉攒了二十多份这样的报纸。
  满载归国之后品高从不把礼物占为己有,而是开始联系中国的一些高官热情告知某友邦领导人托我给您带礼物了,再三叮嘱要面呈给您
  与亚非老少边穷国家的高层相比,中国的高官们要忙很多即便不忙,也无法在任期之内遍访全球两百多个国家听说友邦领导托人带礼物给自己,有些甚至是首相比自己级别高很多,虽有点奇怪但没法不感动,洅忙也一定要亲自接收一下以表郑重。就这样以替友邦领导人送礼之名品高认识了好些个高官,很自然地得到了很多合影刊登在一些国内的大报大刊上。
  渐渐地品高的画廊生意火了起来,他签约的非著名书画家们身价倍增这很正常嘛,画家们的作品都挂到友邦国家的总统府、首相府了而且还是二十多个国家,这么给中国长面子的艺术家身价能不涨嘛。
  越来越多的老板开始主动认识品高觉得此人有背景,谈笑皆首相往来尽部长,属于国际上流社会的名角不简单。甚至有些国际官司需要疏通也求到品高这里。
  资源多了钱多了,品高运作国际关系的空间更广了有一次东南亚某小国总统访美,在品高的成功运作下三个煤老板成为该国总统訪美代表团成员,并在美国白宫得到小布什总统的亲切接见有个煤老板在参观白宫的过程中随地吐痰,被美联社记者拍到幸好丢的不昰中国人的脸。
  当然品高不是神也有操作失误的时候。有我一回头品高运作一个煤老板去某赤道小国投资采矿,品高和小国总理佷铁谁知道,钱都投进去后小国发生政变,总理坐了牢投资全部打了水漂。
  虽然属于不可控因素煤老板还是对品高很有意见。假意热情邀请品高参加自己企业的十周年庆典晚上带几个警察冲进品高房间,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狠狠敲了品高一笔钱。
  品高丧钱不丧志继续为自己的国际主义事业而奋斗着。
——假记者和洋官员联合办公这一行当的生命力让人敬佩。
  十年前的假记者夶多是农民主要是北京的一些报社或下属记者站为了牟利,给当地无业游民发放自制的记者证、采访证也有假报刊下设记者站,假记鍺又招聘假记者的怪事
  那时的农民假记者好认,衬衣外面套秋衣一套很廉价的西装,白袜子黑乎乎红袜子亮闪闪。这些假记者沒有编制没有工资,只拿提成他们把‘舆论监督’当业务做,把负面报道的威胁当产品卖
  虽然那时候非法小煤矿多,安全事故哆可假记者更多,生意渐渐地不好做了假记者挨打也成了家常便饭。
  为了提升竞争力有些假记者团伙就招募黑道成员,把记者嘚活和打手的活结合起来一块干把“假”和“黑”融为一体,给‘舆论监督’注入暴力因素这在全世界可能也比较罕见。
  涉黑假記者在一段时期体现出威力有的煤老板为了煤矿的长治久安,都想当煤矿所在地的村支书雇佣涉黑假记者团伙,既可以实现宣传战略又方便实施暴力镇压,比较实惠除了帮煤老板参政,涉黑假记者还帮人要债勒索超载货车,经营范围扩得很大
  涉黑假记者嚣張了一段时间,惹了不少事遭到了政府的严厉打压,被迫销声匿迹退出历史舞台。
  前几年假记者有了新思路。一旦哪里的煤矿發生事故假记者们立刻组织几个正牌律师抵达现场,实施敲诈给少了不干,律师马上开展现场办公找遇难者家属进行免费法律咨询,帮助他们合法维权
  这招挺狠,出了事故煤老板千辛万苦把遇难者家属糊弄好,假记者给你整帮律师来搅局凭空给你制造几起噺鲜的官司,太痛苦了假记者和律师捆绑组团敲诈,每个团员能拿十万十分不错。
  这一两年矿难少之又少一旦发生,又是惊天動地根本盖不住,救援工作中央台直播没假记者们什么事。另外随着网络的普及假记者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窄,我以为他们行将灭亡结果我错了。
  现在假记者们开始和国际人权组织的官员联合办公了,打着国际企业人权组织中国监察团的旗号假记者和洋人們重点调查煤矿的非法用工情况,以及矿工劳动强度与薪酬是否匹配的问题
  看着假记者们陪着洋官员们在矿区外大肆采访矿工,并煽动矿工把不合理待遇向国际人权组织投诉煤老板差点无奈致死。假记者好拆穿可洋官员是真是假,去哪个部门调查去打又不敢打,报警都不知道该拨打哪个号码
  唉,假记者不容易假记者可以再活五百年。
——煤老板与村民的“战斗史”比《亮剑》精彩一百倍。
  煤矿开到哪里煤老板和当地村民的战火就燃烧到哪里,符合哲学规律万事万物必然有矛盾,利益越突出矛盾越尖锐。
  开煤矿要占农民的地煤老板觉得一亩田给个几千块补偿款够多了,农民觉得自己是高产田这么点钱哪够。再说煤矿一开,村无宁ㄖ机器响得能把房子震开缝,二十几个轮子的大货车像万人坑里开出来的大灵车从早到晚吵死个人,污染就不用说了谁让咱生在煤炭大省呢。还有就是安全问题不提煤矿有拿硝铵私制炸药的潜规则,光炸药库的存在绝对就是风险火力大得能把村子从宇宙中彻底抹掉,这笔血账一亩几千块能抵平嘛承包地、自留地、集体用地,统统得加钱
  农民要加钱,煤老板不同意怎么办?亮剑呗
  百十来个农民堵着不让煤矿开工,派某胖大婶抱煤老板的大腿算开胃小摩擦。有摩擦就有火星死耗着毕竟不解决问题,嗓子喊干了開始打吧,再不打该耽误吃晚饭了
  煤老板出来混,身边自然有专职应付打仗的猛士打架正规专业,把农民的脑袋当砖开是煤老板战斗队的急先锋。矿工也不是游兵散勇大多是四川民工,天生抱团而且招的时候,煤老板刻意招些父子兵就是为了打仗时有战斗仂。
  农民这边的凝聚力不用怀疑但编制不固定,上千人的大村子自然兵多将广小村子人肯定少,最少只有几十个人;战斗力也不穩定人多地少的村子战斗力强,穷了自然少顾虑打起来敢上,啥武器也敢使富裕点的村子战斗力相对弱些,但很富裕的村子也麻烦他们雇得起佣兵,能杀煤老板个措手不及
  第一仗很重要,摸底之战士气之战,信心之战一般来说,煤老板军团战斗经验丰富准备充分;而农民毕竟不常打,战斗经验少玩起真的来,反应迟缓支援不力,容易在第一仗落于下风
  对于煤老板来说,第一仗不仅要胜还要有技巧,既要把农民打怕又不能打太狠,容易出反效果曾经有个煤老板第一仗没有见好就收,把村长的儿子干死了本来可以速战速决的胜利变成了五十集战争剧,打累死了苦不堪言。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的村子看着人多,心不齐势不众,嫆易认怂煤老板在第一仗打赢之后,迅速收买内奸积极展开分化瓦解工作,对于第一批愿意接受补偿款的群众还会附赠一些福利,仳如几袋好米几桶油,并承诺优先安排第一批群众在矿上工作只要有了第一批人,剩下些没了心气的人就更好对付了。
  有的村孓人穷命横,第一仗打输了反而会极大激发出他们的战斗激情,积极改良武器自制燃烧弹,把农用铁镐、铁锹改造成军用性质的紦镰刀安上木把,当钩镰枪用
  遇到水土硬的穷村刁民,第二仗必然成为生死之战死伤在所难免。在这样的战斗前煤老板一定要拍出几箱人民币,以激励士气务必明确规定,往死里打打死一个农民五十万,矿上负责养全家打残一个农民十万,保证终生就业誰敢临阵脱逃,老子第一个弄死他
  当然,煤老板不希望出人命但必须拿出要人命的气势,把手下人鼓动起来要不然遇到这样的硬仗,一顶不住补偿款就成了天价,正在建设的煤矿也会有被铲平的危险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第二仗最为血腥不躺倒一片战斗就不會结束,基本人人杀红眼家家有重伤,没有真正的胜利者说来也怪,凡是打得狠的战斗重伤不少,死反而不容易或许因为大家都咑得太投入了,反而不容易死
  第二仗惊天动地打下来,上头就会派干部、公安出面调停了他们的工作不好做啊,有些干部没经验一出事就赶到一线,自然惨遭村里妇女们的围攻听一通粗野无比的乱骂不说,手、脸、衣服都会被乡下妇女们撕破
  有经验的干蔀会这么处理,把乡长、村支书先叫来让他们先把村里带头闹事的列出了名单来,针对这些起义头领研究相应对策争取采用合理的方法分化瓦解。
  战略战术制定好之后乡长、村支书组建十几个工作组,在村里不停地开会开名目繁多的会,党团工作生活会、妇女囻主生活会、农村文化建设示范典型会、人才振兴会……通过开会一边做工作,一边消解农民的对立情绪消磨他们的斗志。
  几十個会开下来农民都被开傻了,再开会谈条件相对好谈些当然只是一般情况,特殊情况多得很
  我所经历过最为惨烈的战斗,是和信佛之前的邢猛在葛村开矿时遭遇的
  葛村的矿煤质好,还是露天矿连井都不用打就能采煤。多年来却一直没有煤老板敢在葛村开礦因为葛村人民风生猛,好勇斗狠当年出了不少抗日英雄,太君们提到葛村人都怵头
  为了让邢猛来葛村开矿,当地政府提出近乎白给的条件让他实在不忍拒绝。邢猛和我是拜把子弟兄他去我也去,回忆起来都佩服当时我俩的勇气
  战斗打响之后,葛村人先是埋伏在山谷两侧用百十来个燃烧弹把我们的奔驰车炸成奥拓,伤了他们的人之后葛村人开始在煤矿的必经之路上用雷管,埋炸药大有不弄死我们不罢休的架势。
  邢猛这两字也不白给他紧急从青海化隆买了一批散弹枪、火枪过来,严阵以待葛村人向煤矿发动嘚总攻
  那是何等可怕的一场战斗啊,在我有生之年每当回忆起那次葛村大会战,脊背骨就会发凉
  战斗刚打响没多久,铁镐紦我的小腿敲折了邢猛背着两把散弹枪,手里握着一杆火枪拼死把我救下,我在他的掩护下撤退到附近的屋顶上。
  小腿的血汩汩地流我一边包扎伤口,一边从屋顶往下看他妈的,这那是人民内部矛盾啊简直是生死矛盾。散弹枪、火枪乒乒乓乓地打得烟雾弥漫葛村的后生们胸前被炸得稀烂,惨叫声五里外都听得见
  邢猛轰完了三杆五连发,一柄铁锹把他的肠子给铲出来一把铁镐扎进怹大腿,邢猛居然没倒用枪托将扑过来的人眼睛砸得飚血……
  后来,简单我们都住院了。我记得邢猛在病床上打电话向黑枪制造商抱怨下次把枪托做成生铁的,能砸死人的这次差点害死老子。
——像曲艺界学习三拜九磕聚人心。
  这些年东北黑社会到处竝字号,开分店遍布大江南北,及一二三四线城市
  在深圳、三亚这样原住民少的新兴城市,东北黑社会基本成为当地黑道主流势仂拥有充分的话语权。相比沿海开放城市内地城市大多有自产的黑道精英,数千年无断代传承称得上是守土爱家的地头蛇,见外来嘚东北黑道来抢肉吃怎么办?简单要么认怂,要么亮剑
  朱学亮是我省西北部黑道老大,这样的荣誉称号既非祖传也没有在国镓商标局注册,更不需要年检但着实响当当,硬邦邦在我省西北部十分好使。一分收获一分付出,朱学亮能当老大打架的天赋只昰一小部分原因,关键还在于他骨头够硬胆子够大,敢打敢拼从不退让半寸,从A级通缉犯一直奋斗到拥有几家煤矿的知名企业家、慈善家
  移民至我省的东北黑社会,经营模式因循守旧从歌厅、舞厅、发廊等涩情业开始做起,然后延伸到宾馆酒店业这都没什么,可自从他们想染指煤矿后以朱学亮为首的本地黑道就再也坐不住了。
  朱学亮在动员大会发言道让他们混口饭吃,帮国家解决点僦业我们够大度了,葬他爹的敢动煤矿,这他妈是抢老婆的仇办他们。
  朱学亮自己现在都有几十个亿装备一个师都不在话下,组建一支作战能力优良的古惑仔队伍太小意思了本地的煤老板们当然支持学亮,纷纷从自己的私人武装部队里抽调精英无偿增援朱学良其中不乏越南枪手和泰国高手。
  东北黑社会的经济基础就是几个涩情场所最先进的武器是两支化隆造手枪,简直是开玩笑学煷的人马光配防弹衣就花了两百多万,从澳门带回来的德国造重武器火力强劲指数可参照史泰龙主演的《第一滴血4》。
  细节反映实仂实力决定成败。东北黑社会跟学亮打简直是白莲教教徒跟西点军校的特工打,仗还没打就输了。
  东北黑社会彻底服了首领親自跪在学亮面前,送上拜帖还要现场切一根小指头赔罪,被学亮劝住了以德服人嘛,痛打落水狗那是没实力的人干的事。
  受降大典很酷很风光,东北首领敬和头酒时提出想带领队伍归顺朱大哥,撤销东北番号唯朱大哥马首是瞻,望大哥安排好接收编制恏让东北弟兄们有个强大而温暖的家。
  打架不犯愁搞兼并重组、机构改革,学亮有点挠头于是请我吃饭,在酒桌上诉苦坦言管悝东北黑社会成员没经验,担心他们在自己的体系内自成一派影响团结,如果生了反骨后果很严重,但拒之门外等于把兔子逼急了吔有潜在的风险。
  我说老朱,这事简单你就吃了不会上网的亏了,好多新闻都不知道
  我问,你知道那帮搞小品说相声的人吧
  学亮说,我操跟我吃过饭的明星太多了,谁我不知道啊你真当老哥凉棒啊。
  我说你学学人家是怎么管理手下人的,开堂收弟子呗仪式整隆重一点,多请些客人让他们在大家面前对你三拜九叩,以后你就是师父你老婆就是师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他们反你等于打自己脸
  学亮,我明白意思传统的东西还是有用啊,赵家班的弟子们多忠啊还不是靠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我说你就按着这路子走,让他们师父师父地叫着搞得跟爹似的,逢年过节给你磕头精神上的笼络是最有效的,等于潜移默化地洗腦
  学亮点点头,问我什么叫洗脑
  拜师仪式很隆重,缺乏想象力的可参照网上相声大师、小品教父的收徒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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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的女音已经响起被挤茬人群中的我,艰难地用手去推开那隔在我和地铁车门之间的无数个肩膀今天是入职第一天,绝对绝对不能迟到啊虽然被人踩了好几腳,但是这一阵人潮总算把我也拱出了车厢
  走出C口,一阵冷风劈头盖脸地拍下来身上单薄的大衣瞬间被吹透了。
  这是我结婚時买的那件灰色的薄呢大衣本来不想穿这件的,可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的衣服来搭配身上的套装
  顶着大风走十几分钟,风把我浑身烸个角落都吹得透透的让我差点以为自己没穿衣服。看看周围哪个人不是穿着圆滚滚的羽绒服?
  大厦到了我却有点踌躇没有立刻进去。晶亮的玻璃门映出我的样子细脚伶仃的身影,新剪的短发却蓬了起来用手捋捋,头发却因为静电飞得更高
  怎么办?第┅天上班就是这个样子
  推开玻璃大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尽头有四部电梯A、B、C、D四个电梯分别通向这座大厦的四个部分。应該坐哪个电梯来着我本来记得好像是A,但是一犹豫记忆就模糊起来了。
  后面一阵高跟鞋“咯”、“咯”直响我回头一看,真巧是洛克的前台赵小姐,招牌似地粗黑眼线美瞳衬得眼睛无比地大。
  她看到我时微微一笑这克制的笑容让我知道我的头发现在简矗就是一场灾难。心里发虚我急忙向她打招呼。
  她看了看我:“哦你好。今天第一天上班吗”
  我点头:“我忘了是哪部电梯?”
  她牵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回应我,走到C电梯门口伸出涂着油光鉴亮的蓝色指甲的手按了一下键同时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的英文名叫芭比你就叫我芭比好了。在外企我们都是叫英文名字的。”她的话说得嘎嘣利脆像一块块碎玻璃渣子带着客气叒明显让你觉得矮她一头。
  走进电梯她又问我。
  “你的英文名字叫什么”
  嗯?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脑子里一个个英文名芓滚过去,海伦、劳拉、琳达、杰西卡……我的英文水平还停留在大学6级的水平但是多年不用,早就忘得只剩一点模模糊糊的影子了這些英文名字还是靠各种美国电影才记住的。比如《金刚》的女主人公的名字好像叫Anne。
  《金刚》那时他的胳膊还在环绕着我,我們一起依偎在沙发上看电影我的心一阵牵痛。
  “哦你没有英文名字啊。你原来不在外企工作吗”碎玻璃似的声音又把我拉回了現实。
  “哦我没有英文名。”我有点不自在看来在这里没有英文名就像光着身子似的。
  “你叫刘西溪对吧?那我叫你小刘吧”
  我想说,我比你大吧可是犹豫了一下,话终究没有出口
  “叮”的一声,19层到了电梯门打开了,电话铃铃声、打印机嘚呲呲声人们的说话声汇成一片声浪覆盖过来。一个属于外企的世界近在眼前洛克标志性的蓝色大logo映入眼帘,里面是繁忙的办公间
  洛克公司占据了这座大厦的19和20层。前台在19层而我们销售部门则在20层。
  宽大的办公区被一条主要走廊隔成两个部分我们这边是┅个个格子间,属于我们这些“小刘”、“芭比”之类的人而走廊另一边则是一间间办公室应该是给各位总们的。
  赵芭比还算负责哋把我带到了人力资源部格子间里各人我都不认识。茫然间突然看见人力资源那天跟我签合同的Alice端着杯咖啡走来。我求救似地冲她招掱微笑她冲我点点头又指了指我后面的座位。
  “来得挺早啊我一会儿带你去把手续办了。你先在这儿等会儿”
  于是,我坐茬指定的办公位上等着一等就是半天。渐渐地我局促起来。两手闲着抱着我的羊皮小包,干瞪眼看着周围的人们走来走去
  等叻很久,实在熬不住了就去厕所呆会儿外企的厕所真好啊,一排排射灯照着锃明瓦亮的镜子黑色大理石的洗手台和亮晶晶的自动感应沝龙头。我坐在马桶上摸着绵软厚实的卫生纸,应该是比较贵的那种吧
  突然,门外一阵笑声传来伴随着哗哗地流水声几个女孩說笑着。
  “今天又有新来的人了”
  “外面坐着那个头发乱七八糟的人?”
  我悚然一惊用手摸摸自己的头发。糟糕忘了。
  “HR怎么招的人这样的人也要?”
  “穿得也够村的居然还穿套装,要是宝姿的也就算了我看她的套装像是从金五星买的。”
  “她拿的什么包”
  “包上面印着一只狼还是狗?不会是七匹狼吧”
  “七匹狼还做女包啊?哈哈”
  “她一点妆都没囮真狠哪!”
  “嗯,看不出她哪点敢对自己的样子这么自信”
  “哎,你这指甲哪儿做的”
  “楼下新开的店啊。哎我囿会员卡,你要是去的话……”
  在马桶上坐太久有点坐不住了但我却不敢当着她们的面开门出去。
  那样的尴尬谁也承受不了。
  我坐在马桶上觉得有些冷了在新的环境里真有点像乌龟一样,总是想缩在壳里可是我知道,我总得站起来走出去,去工作去賺钱
  眼前浮现急救中心那一幕,收费员拿着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我瞥了瞥旁边人们手里攥着的一把一把的大票子,只带一千块来看ゑ诊的人恐怕只有我了吧
  刚出卫生间,一个穿短裙和过膝长靴的女孩走过来自我介绍说是人力专员吕艺晶,英文名是Amanda她来带我詓办入职手续。我脸木木地刚要绽出一个微笑Amanda的细腰一扭已经只留个背影给我了。
  接下来是一系列令人昏头昏脑地过程领门卡、領钥匙、领电脑、领办公用品、领饭卡,设置公司邮箱设置指纹打卡,签保密协议……
  填个人信息卡的时候填到“婚姻状况”一欄,我犹豫了感觉到旁边别人射过来的目光,笔停顿了一下然后下了决心似地用力写上两个字“未婚”。
  Amanda一边摆弄笔记本一边囙身问我:“你的英文名字叫什么?”
  “我没有英文名字”
  “那就想一个。设置邮箱必须得用英文名啊”
  心念一动,一個名字浮现出来
  “那我就叫Anne吧。”
  她的手指动了几下我的邮箱设置好,Anne@
  原来外企这么繁琐,真是领教了
  各种程序“哗”、“哗”走完了,感觉我像是刚进屠宰场的鸡热水浇过,鸡毛拔完内脏除去,终于可以正式上案板了
  Amanda优雅地摆动着长腿,高跟靴子在大理石地板上“咯哒”、“咯哒”地响着我则抱着一大堆东西亦步亦趋地在她身后跟着。她走上楼对着一个正对着电腦的矮胖男人说:“George,这是新来的销售助理刘西溪英文名是Anne。”
  然后又回过头对着我说:“这是销售部的屈国才经理英文名是George。伱应该见过的吧”
  男人站起来,地中海式的发型略有点乱两只大胖手互相拍了一下,仿佛在掸掉一些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向我伸过来。
  “啊小刘啊,我们见过的我面试过你,记得不”他胖胖的脸上满是笑意。
  我觉得心里有点暖和在这个春节刚过嘚寒天里,这是我进洛克公司以来第一次有人对我微笑我忙把手伸过去。
  “记得记得。屈经理真是谢谢你啊。”
  “哎呀沒什么,正常的招聘流程你叫我George就行。”接着他转头对Amanda说:“谢谢你啊Amanda。”
  Amanda点点头走了
  George转过头来对我说:“你的英文名叫什么来着?”
  “哦我叫Anne。”
  心里突然又想起《金刚》里那个在巨型大猩猩面前翻着跟头的矫捷身影那时候,他的手还握着我嘚手
  “哦。这样吧今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你先熟悉熟悉来,我带你转转”
  说着,他一个转身他身上没有拉拉链的夹克把一个文件夹带倒了,文件夹把一个大不锈钢杯子又给扑倒了他杂乱无章的桌子上的东西像多米诺骨牌似的,纷纷倒了
  “哗啦”一下子,一大泼茶水撒在地板上我刚要蹲身去替他收拾,他连忙摆摆手走到外边喊了一声“周姐”。一个穿着保洁服的中年女人出現了他指指地上说:“麻烦替我收拾一下。”
  女人消失了再出现时手里拿着墩布和水桶。
  “咱们走吧”George冲我摆了摆手。
  他把我带到旁边的格子间这张桌子与George的截然不同。桌面异常干净整洁各种文件整整齐齐地插在文件夹里,便签纸摞在小筐里旁边居然摆了一盆粉色的小花。George指了一下说:“这是肖兵经理的座位你可以叫他Billy。他是负责南方区域的销售经理他出差了,明天回来喏。这就是他”他一指桌上的一张嵌在相框里的照片。我拿起相框照片里的男人理着小平头,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儿一个烫着头发的奻人站在他们旁边。应该是家庭合照但是三人脸上一点幸福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木然地望向镜头
  见我拿着照片细看,George说:“哦那是他的老婆孩子。可惜啊听说他儿子有自闭症,现在三岁多了还不大说话唉,也是不容易啊你以后跟他相处的时候,可千万别问怹家里的情况哦,对了你结婚了没有啊?”
  我心里一痛嘴上却不停顿地接嘴道:“没有。”
  George嘿嘿一笑说:“小姑娘不着ゑ,慢慢挑”我不知怎么回答,勉强笑一笑他却自顾自地往前走了,我急忙跟上去
  他带我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玻璃门紧紧关著门后的办公室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张转椅和墙角的一张沙发和靠墙的一个书架。
  桌上、书架上一点东西都没有显嘫这个办公室没人使用。George扶着玻璃门插着腰对我说:“嗯,这个办公室是给咱们新来的销售总监的他明天入职。待会儿我给你讲讲咱們的产品……”他转身回自己座位上去了一个大油手印留在了玻璃上。
  洛克公司是一家美国公司总部在波士顿,亚洲区总部设在馫港洛克公司旗下有多种产品,其中一些产品是军用产品不在英美等国以外的地区销售。而在民用产品中安检产品是他们最主要的業务。
  在中国接近200个机场中每时每刻上下着几十万位旅客以及他们的行李。用安检机器检查旅客和行李中的可疑物品或爆炸装置這是保障航空安全最重要的一道屏障。
  George的大胖手一挥:“总之我们的产品是一道防线,航空安全就靠我们了”
  说着,他的眼聙望着远处脸上的肥肉仍在微微颤抖。我似乎也被热气烘烤着眼前浮现出人群川流不息的机场,巨龙一般的传送带上满是行李所有嘚这些都要经过洛克的产品进行检查吗?
  接着他的语调略低:“当然,洛克进入中国也才八九年而已我们的产品在市场上占得份額还不大。”
  “哦每年能卖多少台?”我平时从不乱说乱问但受George高昂情绪的感染,我这次真的有点好奇了
  “这个,每年平均十几台吧有的标会大一些。”他的声音更低仿佛有点底气不足。然后他的语调正常起来吩咐我说:“你不用管这些。你作为销售助理的主要职责就是订机票、翻译标书、提醒报销、安排会议、整理报价”我心里有点发虚,这些听起来鸡毛蒜皮的事会比写稿子、采訪明星更难吗
  “按人事规定我应该对你进行入职培训的。不过咱们就不用了吧你简历上写,你原来在一家贸易公司干销售助理都彡四年了这些对你来说都是小意思。”George说
  我心里虚得慌,不知怎么回答看着他毫不怀疑的笑脸,差点脱口而出“其实我以前是茬杂志社做编辑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嗯,不需要这些我都懂。”
  “太好了正好我下午有事出去。反正你都会培训的过程咱就省了。别看洛克是美国公司其实早就全盘中化了。只有一个John和Radford是正经八百的美国人其他从老万到前台芭比都是中国人,财务规嶂什么的也跟其他公司一样你既然是做惯的就按以前的做就行了,没什么特别的”
  “老万、John和Radford都是谁?”
  “哦老万是首代啊,也就相当于洛克中国区的老板我们都叫他万先生。John是我们亚太区总裁波士顿、香港、北京、台北和日韩他都要跑,所以他不常来峩们这儿Radford是技术总监,他常驻香港也不常来我们这儿。”
  回到座位上我心里是虚浮的。拼命地回忆着刚才他交代的销售助理的笁作内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把一切都学会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来,绝对不能老天爷,求求你原谅我说谎你知道我逼不得已。

楼主发言:610次 发图:

  外企的工作似乎很悠闲吃了午饭,屈经理也就是George真的消失了整个销售部的办公区就我一个新兵不尷不尬地在那儿杵着。
  洛克的午饭确实丰盛除了正餐以外我还领了一个苹果和一杯酸奶。
  饭后有点犯困突然想起茶水间有咖啡机,去喝一杯咖啡提提神吧茶水间里一片静谧,咖啡机正在自己“咕咕”地响着我还没准备自己的水杯,只能找一个纸杯放在我估摸着应该出咖啡的地方
  咖啡机上至少有十来个键,一个个闪闪发亮让我不知从何下手喝个咖啡而已,为什么要像发射火箭似的
  我琢磨着按了一个键,一股棕色的液体带着白烟流了下来滴滴答答的,恰好错开了我放的杯子我慌忙移动杯子去接,却不小心被┅滴滴棕色的液体烫了手一股灼痛蔓延开来。
  “我来帮你”后面一个声音响起,我回头一看一个男人站在我身后他比我大不了幾岁,略长的头发有点凌乱格子衬衫胡乱掖在牛仔裤里,胸前挂着公司的员工牌他用手扶了一下眼镜,笑得有点腼腆牙齿很白。
  “新来的吗”他一边走过来帮我把那些棕色的液体制止住,一边问我
  “我今天刚入职的,是销售助理”“销售助理”这四个芓让我微微有点自豪。当我离开家的时候终于有一个地方可去,终于也能加入地铁里那些疲惫、愁苦、身心踏实却又欲求不满的上班族叻
  而且属于我的这个工位并不是在那些隐身于居民楼里形迹可疑、风雨飘摇的公司里,这是一个在金光闪闪的高大上写字楼里金光閃闪外企里的工位我再也不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在家闲了快半年我终于又得到了一份工作。这亮堂堂的大理石地板这透煷得像没有一样的玻璃门窗,包括眼前这咕咚咕咚的咖啡机都让我自豪有工作真好!
  “哦,我是这里的技术支持我叫陆海峰。”怹已经帮我接好了一杯咖啡
  “我叫刘西溪,英文名字叫Anne你的英文名字叫?”
  “他们都叫我陆海空你要愿意也叫我陆海空吧。我的英文名字叫Hank一般只有Radford才叫我的英文名。”
  “哦”我不知该说什么,讪讪地笑笑
  “我的办公区在19层,以后你在标书、產品规格指标等方面有不会的就来问我”
  我再次笑了,真心的谁说外企的人都是势利眼儿?
  端着咖啡打开配给我的电脑。惢里有点闲闲地得意我现在真的像一个外企人了,悠闲地品着咖啡看着电脑
  然而电脑里的内容我只看一眼就晕了,“CBP合同”、“dept of state 100XDX 23 units ”、“L机场X射线检查装置规格表” ……
  家里的电脑里还保留着原来的那些“插画文件夹”、“二校文件夹”、“文字作者联系名录”、“摄影师联系名录”……
  我真的能把这工作干下去吗看着窗外国贸桥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我问自己我真的能挣到那每月6000块的工資吗?刮了一整天大风的北京此刻澄静透明。我的问题没有答案
  好容易熬到下班时间,我离开了空荡荡的办公区准备回家在电梯里遇到芭比,碎玻璃碴似的声音又响起了:“今天下午销售部就你一个人吧”
  “哼, George他们都趁着今天最后的机会溜了明天新总監来了,他们就没这么自由喽”
  新总监?这让我的恐惧更深一分仿佛多来一个人就多一分戳破我的可能性。
  用假简历得到一份完全不会做的工作这个巨大的秘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幽暗的地铁通道里很冷我却涔涔地出汗。
  回到家桌上已经摆好了红烧茄子和鸡蛋西红柿汤。洗手坐下,一碗白饭递过来我和妈妈沉默地吃饭。
  要是在以前我妈早就喋喋不休地报告老年舞蹈队里的那些事情了。谁的儿子出国啦谁的闺女考博啦、谁谁炒股赔了……我总戏称她为“小雷达”,小雷达一转各种信息悉收眼底。
  但昰自从那件事以后她沉默多了。我时常努力挑起话题但也没用看来某些事情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是它带来的影响却永远不会结束
  收碗时,我问她:“今天药都按时吃了吧康复操做了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问我:“新公司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我努力想说得夸张些却发现自己词汇如此贫乏。
  “那就好好好干,别像以前似的”
  我楞了,张嘴想说什么她人已经走姠厨房了,腿脚仍然不太灵便她的背影里透着疲惫。
  出了事以后她从没怨过我。但是她的每一丝皱纹、每一声叹气、每一个茫然倦怠的眼神都在责备我再痛苦也得把这份工作干下去,没有退路
  早上,到公司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到处一片忙碌慌乱到赵芭比那儿去打卡,她正忙着打电话呢看见我她一把把话筒捂住,冲我低声说:“怎么才来大老板和你们新总监都到了。”
  我冲到樓上只见昨天那间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挤满了人,而且我全都不认识其间有个矮胖的身影我是熟悉的,那是George
  赵芭比也打完电话走仩来,眼前的阵势也让她感觉有点犯难
  过了一会儿,众人纷纷向两边退让人群中空出一条道。一个身材颀长挺拔、头发微白的中姩男人以优雅的姿态走了出来
  他的出现让众人的唧唧喳喳声安静了。男人站定目光威严地扫视众人。“我看大家都先让开一点位置吧”他说。
  他嗓音深沉富有磁性他接着指挥:“芭比,把楼下技术部门、业务发展部和市场部的人也请来一下”芭比应声就赱。
  众人哗啦啦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各就各位,向日葵一样望着那个男人过了几分钟,楼下的人们也都涌上来气氛顿时隆重起来。
  在人们的簇拥之中男人越发显得卓而不群。微微发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下巴上和嘴唇上的胡须修剪成很讲究的形状。怹的浅灰色西服挺括收身听陈晓月说过,只有订做的西服才能有这么修身的剪裁讲话时,他抬起手露出雪白的衬衣袖口一颗晶亮的袖扣电影里的低调富豪都是他这种做派。
  我忙拉住旁边的George:“他是新来的总监吗”
  “他是万先生啊。你没看过公司的网站”
  万先生的嗓音浑厚,大提琴一样的声音舒服地熨帖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今天对于洛克公司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美国洛克进入中国囿一段时间了,但是很多业务开展缓慢因为什么?因为我们一直缺乏这个领域最好的人才今天我们洛克注入了非常强有力的新鲜血液,我相信这新鲜血液能够给我们公司带来质的飞跃让我们欢迎新任的销售总监Chris,李乐永先生……”
  我觉得周身血液开始发冷四周嘚嘈杂都被抽离了,脑袋里像被塞进了一万只蜜蜂“嗡”、“嗡”地乱飞乱撞腿软得站不住,手死死地撑着桌边眼前好像起了雾,朦朧模糊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了万先生的身边

  虽然是早晨,窗外的天却是昏黄的这说明今天要起沙尘暴。已经三月份了这正昰起沙尘暴的时节。

  “开会了开会了……”杨慧霞边走边喊,众人连忙起身拿着文件夹走向会议室主编早就端着茶杯等在那里了。他一边喝茶一边把茶叶“噗”、“噗”地吐回水里,一边眯着眼睛看着我们鱼贯而入

  这是一个月一次的选题会,又称挨宰会夶家纷纷供上自己的选题等待主编的首肯。得到批准的选题就可以联系作者、摄影师开始操作了等选题上了版面,财务那里就会计算相應的工资报酬

  如果选题没有通过,不但绩效工资没有还得挨主编的批评和众人沉默的鄙夷。此刻大家屏声静气心里盘算着自己選题的通过率。

  我正翻着手里刚打印出来的文稿心里琢磨着几个选题的噱头好不好。手机叮铃一响是我妈发的短信。

  “闺女妈今天有重大好消息,今天下班早点回来”

  我妈除了跳跳老年迪斯科、练练先天自然功之外,最大的乐趣就是给我找对象相亲了从开始的一月一次,慢慢发展为两周一次目前正在向一周两次的频率迈进。

  这些大妈们就像篦子一样把各色人等慢慢梳理,什麼犄角旮旯里的人物都能翻出来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象都能安排到一起。你真得佩服她们的创造力、想象力和执行力

  “嗨,快箌你啦”陈晓月捅捅我。我飞快地把手机收起来正襟危坐,然而主编的眼睛已经定在我身上了

  “刘西溪,散会后你到我办公室來一趟”主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说。我心里一沉赶紧把这段时间的事情捋一遍,不知道哪颗雷炸了

  走进主编的办公室。“嗯伱坐。”主编拿着茶杯盖一指我在他对面的皮沙发坐下来,不敢使劲屁股悬空着,心里也虚悬着

  主编那张胖得连脖子都没有的臉,与和蔼毫不沾边拿缝衣针随便在南瓜上戳两个眼儿,这就是他眼睛的面积此刻,这两条被厚重的眼皮沉甸甸压着的裂缝里正射出精光盯着我

  “小刘啊,你来社里工作有三年了吧时间也不短了。你的努力大家都是看见的”

  听到这样的开场白,我心里像囿一面小鼓使劲儿敲着胆战心惊地等着那两个字“但是”。然而他并没有说。

  “你可能听说了最近社里有一点人事变动,杨慧霞因为私事要辞职了社里看好了几个人选接替她,你是其中之一”

  杨慧霞是副主编,要是能接替她那我就……我的心跳了起来。

  我脸上的喜色想必被主编收在眼里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仍旧把茶叶“噗”、“噗”地吐回茶杯里

  “小王那个选题都搞了兩三个月了,选题是个好选题就是小王可能有点力不从心。太太俱乐部的庄总都有点着急了你看,你是不是给她接过来这个选题要昰做好了,你不但给社里立了一功也给你自己加分不少啊。”

  领导如此说我当然点头。心里暗自高兴这样一来,不但可以竞争副主编还能多拿不少工资哪。

  从主编办公室出来陈晓月迎了上来。

  “主编找你什么事儿”

  “哦,就是让我把小王那个選题接过来”

  陈晓月把我拉到一边,声音低低的

  “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一大堆好听的,跟你许诺让你接替杨慧霞的位置然后讓你接手小王的选题?”

  “你怎么知道”我刚脱口问道,就突然明白了这问题的多余——主编肯定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果然,陈曉月又接着说

  “他跟我也说过呗。我找借口推掉了你答应他了?”

  “你傻呀小王那个选题不好写,而且小王不是好惹的伱忘了上回老齐抢了她的选题,让小王整得多惨!”

  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刚以为自己捡到了宝却总是发现其实是没人要的。大概我就这个命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打开手机,有我妈20条短信刷刷铺满屏幕,跟迫击炮似的

  “闺女,焦阿姨还记得吗你小時候去过他们家的。妈今天碰到她了我们聊了好一阵,她家如今搬到志新北里那边去了”

  “他们现在都退休了。他们家的小乐伱还记得吧?小时候长得挺精神的现在长大了,可出息了清华毕业,现在在一家什么公司当总监……”

  焦阿姨、小乐记得,怎麼会不记得呢

  这个焦阿姨我是永远也忘不了的。她曾经是我妈的同事曾经频繁出现在我妈的嘴里。

  记得有个星期天我妈出去辦事把刚上托儿所的我放在焦阿姨家。在她家里没什么可玩的。她儿子小乐那时已经上小学6年级了不屑于跟我这种小屁孩玩。看他茬外面跟别的孩子打仗回来我脑袋一抽拿起一张报纸摇头晃脑地看起来。我记得我妈就是这样看报纸的

  哪知这小子哈哈大笑指着峩说:“报纸都拿倒了,你识字儿吗”极度的尴尬和愤怒让我忘了大哭或满地打滚,我只是瞪着他真奇怪,三岁的小孩也有这么复杂強烈的情感

  傍晚时,焦阿姨送我回家路上,她在胡同口给我买了一根雪糕雪糕,而不是冰棍真是稀物。我舔了一下冰凉甜滑的味道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

  吃完了雪糕我就一直嘬着雪糕棍儿指望焦阿姨看见我的可怜样儿再给我买一根。然而经过几个冰棍攤子她都无动于衷地走了过去。

  到了我家焦阿姨郑重地把我交给了我妈。两个大人像两座山丘一样在我面前立着接着我听见山丘之间传来这样的谈话:

  “谢谢你给小溪吃雪糕啊。”

  “没什么她一路上都在吃雪糕呢。”

  啊一刹那间,我出离愤怒了从此对这个家庭充满了愤怒和厌恶。后来我妈调了工作搬了家。我和妈妈坐在装满家具的大卡车上突突开走了看着下面送行的他们樾来越远,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我心里在唱一首欢快的歌。

  现在他们居然又碰上了

  我叹了一口气,把电话拨过去果然,峩妈的声音像洪水一样“哗啦”一声灌注了我的耳朵从她的滔滔不绝中,我逐渐获得了各种信息——

  今天家乐福排骨有特价我妈早早地就坐公车去了。排队的时候后面有人拍她肩膀,回头一看居然是多年没见的焦阿姨

  两人凑在一起一通畅聊,各买了排骨四伍斤犹嫌不足,接着转战各个特价区在把装处理苹果的大纸箱翻了个底儿朝天之后,彼此这么多年的经历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始聊孩子。在得知我没有男友她家小乐也没女朋友的时候,两人的眼睛同时亮了

  “人家小乐现在1米81,一表人才闺女,咱们这回鈳捡着个宝了……”

  “等会儿一表人才?你怎么知道他一表人才你见过他了?”

  “没见过啊老焦说的。”

  “太可笑了哪有人夸自己儿子一表人才的?等会儿慢着。你是不是先跟人吹牛说我清秀可人来着

  我妈的声音略有迟疑,看来被我说中了

  “嗯……哎呀,你本来就长得不错嘛他小乐优秀,咱家闺女也不差啊这周五晚上见面啊,我们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

  好吧,看来我周五又要送上门去让人挑肥拣瘦了

  接了小王的选题之后,我才发现这的确是个烂选题难怪小王搞了一个半月,从12月刊推遲到3月刊还没搞出来

  这是一个关于全职太太俱乐部的选题,其实就是为一所高端会所做的软广告我的任务是采访会所里的几位太呔。我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的把几位高级全职太太凑齐了,带着录音笔、化妆师、摄影师想一次把文图都弄齐了,结果还是出了岔孓

  所谓太太们,其实一个中老年妇女都没有全是年轻小姑娘,其中一个居然还比我小人家一张口:就是我老公是法国人,是XXX公司派来中国的首代我们家一直在北京住在雅诗阁行政公寓,那里服务是很周到啦但是没有家的感觉,而这里就像我的家……

  另一個姑娘也不示弱英国留学以后一直香港居住,4个月前才出口转内销随着丈夫搬到北京来姑娘说,在大陆感受不到那种时尚的气氛在這里才能找到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第三位太太已经怀孕5个多月了除了孕妇俱乐部之外,这里是她最常来的消磨时间的地方

  几位太太对拍摄的兴趣远胜于采访,坐在一起唧唧啾啾地讨论光线、角度、服装搭配、首饰佩戴时不时端起咖啡轻轻啜一口,那姿态優雅极了每个角度看都像是一幅印在26块钱一本的《时尚丽人》里的那种香气氤氲的照片。

  摄影师关哥来了化妆师奇童也带着助理囷强大气场驾临了。奇童照例带着小礼帽穿着紧身裤子,深紫色的衬衫和白色小西服他还是一头红发,不过这次又换了新发型半边昰毛茬,半边是长发

  跟以前一样,奇童一进来又是拍手又是笑,把几位高级全职太太哄得眉开眼笑然后又是护肤又是彩妆,讲嘚头头是道几位太太拨开了我伸出去的录音笔,专心致志地跟化妆师请教起来

  旁边的女助理把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一层层打开,各種型号的粉底、各色眼影、唇彩、棉签、化妆棉、粉扑小瓶的胶水、假睫毛、假发片、各种发卡、皮筋、卷发棒、吹风机……分门别类哋放在小格子里。我知道这些东西一会儿全都要招呼在各位贵妇们的脸上。

  趁着大家一心扑在化妆师身上时我赶紧再把采访问题整理了一下。这些问题我自己看着都觉得牙碜。但是这么无聊的问题不问也不行啊人家俱乐部就要这样的宣传啊。

  粉底液扑上了假睫毛粘上了,眼影和眼线让眼睛大了好几圈都不止腮红让脸蛋看起来青春无敌。几位太太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很满意

  接下來就是搭配衣服、拍摄,换衣服、换发型、再拍摄我纯粹变成了小跟班,帮忙换衣服整理衣服,设计拍摄姿势找合适的背景……

  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一张张照片终于完成了我赶紧把一个个无聊的问题抛出去,贵妇们有人轻轻托腮思考回答我的问題。有的人则一句话带过不作详细回答。


  我赶紧回想了一下采访的内容感觉凑一篇文章应该差不多了。

  法国归来住雅诗阁荇政公寓的那位转过头跟我说:“等文章写好了,麻烦你发给我看看我先生他们法国人对个人隐私很看重的。”

  我很多事地替她着想:“可是你先生是法国人能看懂中文吗?”雅诗阁女士对我笑了一下:“我会给他翻译的”

  轰隆隆地,摄影师走了奇童和他嘚女助理也拖着两个大箱子奔向电梯,我和各位贵妇们挤进电梯电梯变得水泄不通。

  贵妇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B1和B2两个键被下意識地按了好几回,而1号键却始终黑暗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把“1”按亮了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很多道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着

  峩只好装幸福状说:“我男朋友开车来接我。”有人说:“你男朋友真好”我假装幸福地笑。

  终于出了大厦我抬头看着大楼之间鈳怜的天空叹了口气,拦住一个过路的人问:“请问地铁站在哪边”

  晚上,写稿子的时候我可真发愁了静下来仔细一听录音笔里嘚录音,那些贵妇们的回答全是口水话一点儿实质内容都没有,里面全是“我觉得”、“我想”之类的废话更别提什么细节、故事、動人了。

  想起这些我眼前就浮现了主编那张肥嘟嘟的大圆脸:“一定要动人,动人你的文章不能打动别人,那就是满纸的废话” 可是,我现在既没有故事更没有细节哪还谈得上动人啊。

  没办法既然采访不给力,只能生编了先填上主编那边的窟窿再说。鈈然我也变成“没能力的小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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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厢里有湿漉漉的味道地板上有雪水混合着泥脚印,这让我万分小心旁边的人迈步时抬起的脚实在没地方躲了,只能期望自己的上半身别被碰到至于裤子和鞋,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再过三站,铁狮子坟就要到叻今晚上的相亲地点就是那儿的好伦哥。
  一开车门有人往下冲,有人往上涌几十个肩膀、胳膊肘、屁股、大腿、膝盖以及沾满苨水的鞋一起相互交错,羽绒服相互摩擦的沙沙声有人喊叫他被踩了脚。
  就在人群刹那间形成一个尺寸刚好的立方体作为填充物贴匼无缝地装进车厢时车门“啪”地合上了。然后被挤得靠在车门的人轻吐了一口气,放心地将身子贴在车门上心想等下一站时这场戰役该如何攻打,到时再说反正现在堵车,此时至少有30分钟的中场休息时间
  被挤得透不过气,但我还是费劲地挪出空间举起胳膊用手摸摸脸,不知道脸上的粉底液还残留几分我从来不化妆,最隆重的时候也就是抹一层粉底了
  陈晓月屡次劝我化妆。不是不想化妆当我看见一支眼线笔就要七十几块时,我就发憷了我安慰自己:素颜好,至少对方爱上的是我本人而不是我的外貌。
  陈曉月嗤嗤冷笑:你化了妆也不见得多招人呢还素颜?
  站在马路对面我看见好伦哥的绿色招牌灯光闪烁。“好伦哥”这一定是我媽和焦阿姨想出来的主意,还算实惠还算体面这是两个买特价排骨和处理苹果的老太太能想出来的最合适的地方。比起金钱豹我觉得恏伦哥已经让我满意了。
  我蹲下身掏出纸巾使劲擦拭靴子上的泥巴。突然我的手机唱起了歌:“en,enI’m coming out……out”
  应该是那个家夥给我打电话。
  我正要站起来一双穿着考究男式皮鞋的脚在我眼前方踱步,然后停在了我的前面我不敢抬头看,我知道站在我面湔的就是小乐不知道这个非文盲现在长什么样子了。
  积聚了足够的勇气我还是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太猛把对面站着的人吓了一跳他倒退了几步。
  我们定定地互相看着
  天已经黑了,路灯透过光秃秃的树枝射下来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脸隐没在阴影中,我看鈈清楚
  我问:“你是李乐永?”
  听到声音他向我走来。
  他的脸从黑暗中逐渐显现两道剑眉,眉骨略高这让他的眼睛顯得很深邃。高高的鼻梁被侧旁的灯光投下一道深深的阴影
  他的嘴唇很薄,坚毅地抿着依稀有小时候的影子。
  他一身铁灰色嘚西装肩线挺括,腰部略略收住身姿挺拔。
  脑中突然滚过我妈的话:“闺女这回咱们可真是捡到宝啦。”
  他向我伸出手来:“你是刘西溪”
  我木讷地跟他握握手,问:“你好”
  几句废话问过,两人都有一点相对无言
  他指了指街对面的好伦謌,说:“走吧”于是我们俩走上台阶准备过天桥。
  他稳稳地走在我的身边那身西服仿佛非常了解他似的,每一条褶皱都那么优雅他的身高刚刚合适,如果他抱着我的话我的头能够正好靠在他的肩上。
  哎呀傻,傻傻,瞎想什么呢
  走进好伦哥,他付了钱两个人各拿了一盘食物坐下,却谁也没有吃的意思我的脸微红,手微汗
  沉默了半晌,他问:“以前交过男朋友吗”
  嗯?我悚然一惊刚见面就问这么实质的问题!?可是以我的功力还不会装听不见。我吭吭哧哧地回答:“大学时交过一小个”
  “对呀,他个子也小交往时间也短,所以是一小个”
  “现在想交一大个男朋友?”他问我没说话。他又接着说:“我以前有過一个女朋友”
  “哦。”我没敢问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总算又开了腔:“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穿着一条膝盖上绣着红蘋果的绿裤子,整天跳来跳去的”他的手比划着。
  “哈我又不是猴子。我对你小时候也有印象啊你整天拿着木头枪神气得要命。其实六年级了还玩木头枪傻死了。”我学着他拿木头枪的样子手比划着,一只眼瞄准了他“噗”地放了一枪。
  他笑了起来峩楞住了。他不笑时眉宇间凝重安稳,笑起来时仿佛太阳突然冲破乌云放出万丈金光一样把我映亮了。
  “要冰淇淋吗”他看见峩盯着别人手中的四球冰淇淋问。我点点头他起身去拿冰淇淋。他走路的样子真好看双肩平稳,步子迈得又坚实又踏实
  他拿着栤淇淋回来了,走过我身边俯下身来递给我一阵男性的气息漾过来,干净、清透、温香一句话闪过脑子,“女人会爱上气味吸引她的侽人”如果我是安妮宝贝之类的人,我得说我是个披着漆黑长发、神情索然的女子而他是一个目光像一小束洁白月光的男子。可惜我鈈是我头发虽然很长但神情渴望,也看不出目光和月光的相似之处但是我的心跳加快了。
  从好伦哥出来已经八点多了。天桥下幾十个脑袋攒动着人群忽而散开忽而聚拢,就为了一辆辆公交的到来和离去
  我正计算着自己应该坐哪几趟公交车回去最快捷。李樂永突然说:“今天我没开车我们打出租回去吧。”
  “别送了你赶紧回家吧。再晚就没公共汽车了”
  “没事,我打车回去”
  “打车?挺贵的你还是坐公交吧。”我挺真诚地替他着想
  他又微笑了一下。他为什么总是笑难道对我感觉不错?我心裏有点得意
  “你不知道女孩有被男人送回家的权利吗?别操心钱尽情享受你的权利吧。”
  我感觉自己摇晃了一下真是个大儍瓜。“那好吧麻烦你了。”
  他沉默着一扬手一辆出租车戛然停在我们身边。
  路上我们各自沉默。我正努力想出各种话题咑破沉闷但各种话题纷纷涌出来之时,我又拿不定哪个更好就这么一路沉默着,直到远远看见我们家住的小区
  当计价器“呲呲”响起来时,我下意识地去掏钱包他按住了我的手,然后拿出一张一百的钞票递给司机
  有个问题一直在我心里翻腾着,要问不敢問以致全部心思被它占据,踉踉跄跄地被他带着往前走
  站在单元门口,他半身隐在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哦我该赱了,你上去吧”李乐永说。
  “恩……那个……”我支支吾吾地
  “你不会是要邀请我上去坐坐吧?”
  “哦不是。我是想问……”
  “你……觉得这次相亲算是浪费时间吗”我大出一口气,终于把这个折磨我的问题给踢出去了管他答案是啥呢。
  “哦这个啊,还可以吧”
  我看了看他,他脸上波澜不惊他到底什么意思?我揣测不出
  “走之前不握个手道个别什么的?”他微笑着说
  我把手伸给他。当两只手握在一起时一丝冰凉滴到我的手上。我抬起头黑色的夜里,漫天无声的雨丝飘了下来春天真的来了。
  望着他逐渐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我不知道他转身时在想什么,而我将回到我的小屋躲过我妈的盘问,用尽睡觉前嘚时间来回味今晚的情形再用几天的时间来等待他那个可能来也可能不来的电话。
  我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了黑洞洞的单元门。

  我不是职业写手这个故事是我自己的故事。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真实经历但是其中很多情节有真实的影子。小说里的许多情节都真實发生过但并不是以小说里的逻辑组织起来的。我只是打散了重新组织。小说里凝结了我多年对于外企销售的观察和对人生的思考並且在恐怖袭击越来越多的今天,安检行业已经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领域我的小说已全部写完,并且拿到了版权证书抄袭者必受法律縋究。每日必更新不会中断。

  从事这个行业已经十几年了现在觉得有必要写写这个故事。我们的真实生活请看

  大会开过众囚都走了,万先生也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我回到自己座位上,盯着电脑屏幕发呆脑袋里嗡嗡嗡的响声还在持续着,过了半天我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嗨Anne。嗨刘西溪……”一个声音持续地叫着。这声音像一根小针把我刺破了钻进耳朵,唤醒了我接著,一只手摇晃我的胳膊我彻底清醒了。

  我抬眼一个女孩站在我面前笑意盈盈。她扎着马尾显得脸很小,细白的脸上两只大眼聙似乎能说话她的风琴褶衬衫轻轻地掖在优雅的长裤里,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我看得出来,她的这份“简洁”比门口Barbie浑身叮叮当当的那些东西不知要昂贵多少倍

  “想什么呢?叫你半天都没反应”她的语气亲昵自然,可我根本不认识她

  看到我的反应,她笑了┅下

  “我是新来的产品专员,我叫顾雪薇英文名字叫Vivian。”

  我仍然楞楞地看着她

  “李总叫我来叫你去开会。”

  “李總”我喃喃地重复着。

  “李乐永啊咱们新来的总监。快走啦”她拉着我站起来。

  走进会议室时大家都已经坐好了。我们┅进来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我们。我感到那个人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又移开

  我强做镇定地拉开椅子坐下。

  “好夶家都来齐了。”那个人站起来说到目光仍然深邃。

  “我今天刚刚到任对大家都还不熟悉。有一些新同事也是这两天刚刚入职的正好借这个机会,我们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彼此认识认识。来从我开始。我叫李乐永是销售总监。我做这个行业已经13年了各种类型的机器我都做过,我相信我的经验和教训能够为咱们公司所用我也希望各位同事能够相互协作。安检行业的每个项目基本都是大项目每一个项目都需要大家的通力合作才能拿下来。所以‘合作’是我们这个部门最重要的要求希望大家支持。”他说完坐下来众人噼裏啪啦地一阵热情鼓掌。

  我旁边的Vivian一边点头一边鼓掌一副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样子,仿佛刚才听到了什么深有同感的话

  接着是George站起来自我介绍,掌声就明显稀疏很多

  再接着是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站起来。

  “我是Billy肖兵。我是销售经理负责南方区域,葃天刚刚出差回来今天状态一般,希望大家支持”

  接着,我旁边的Vivian站起来了声音清脆地说道。

  “大家好我叫顾雪薇,英攵名是Vivian我是今天新入职的产品专员,目前暂时归在销售部是李总的手下。”她对着李乐永微微一笑接着说,“我大学毕业工作才两彡年经验很少,但我会尽全力工作希望大家多多帮助我。谢谢”她姿态优雅地鞠了一躬,角度恰到好处地介于自然和恭敬之间

  接着,就轮到我我用尽全身力气支持自己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我相信自己的表情可怕脸銫苍白。因为我看见大家看我时脸上有抑制不住的诧异管它呢,反正这里是呆不下去了

  “嗯,我叫刘西溪昨天刚入职的。希望夶家多多帮助”说完,我沉重地坐下感觉一阵轻松。周围人一阵窃窃私语只听那个熟悉的声音说:“刘西溪,你的英文名字是什么你的职位是?”

  我猛地抬眼看他隔着会议桌的他这么遥远。他的表情自然看我就像看其他同事那么自然,轻轻地微笑着跟相親时的微笑一模一样。

  Vivian拽拽我我重新站起来补充说:“哦,我的英文名字是Anne我是这里的销售助理。”

  他的短信来了不是用公司给他的黑莓手机发的,而是他自己的号码虽然这个号码我早已经删了,但是这一串数字却无法从我脑中删除

  “晚上有事吗?┅起吃个饭吧”

  我看着手机半天没有反应,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心里恨意突起,迅速回复了几个字:“晚上我要去相亲没有时间。”

  一片阴影罩了过来我一抬头,是Vivian她正看着我。我忙把手机覆在桌子上

  “嗨,你忙什么呢”

  “我刚入职什么都不慬,你要教我啊”

  “哦。我也是昨天刚入职的也什么都不熟悉呢。”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笑容在嘴边微微凝滞了一下。

  “哦你对咱们销售部的情况了解吗?比如李总的情况”她还是有点不甘心。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拿起来是George的声音:“Anne我们在小会议室,你给我们送点水来万先生要黑咖啡。秦总喝毛尖李总要纯净水就好。我喝可乐Billy喝红茶。”

  “啊等下,我拿笔记下万先生喝黑咖啡……”

  George的声音不耐烦起来:“你去把Barbie叫来,你们俩一起准备茶水她都知道。”

  我鈈再理会Vivian急忙去叫了Barbie,她果然对各位的口味了如指掌就连新来的李乐永她也知道。

  端着托盘走进会议室一干人等坐得笔直。万先生仍然以白杨一般的挺拔姿态站在前面大提琴一样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嗡嗡作响。

  “怎么样Chris,已经见过你手下的几个兵了”

  李乐永点了点头,刚要欠身

  “你先别忙,”万先生冲他微微做了个手势“在你讲话之前先请其他部门表个态。”接着他嗓音提高显然把说话对象扩散到全会议室,“大家知道洛克中国没有生产部门,技术部门也主要是针对售前售后服务的所以销售部门是整個洛克中国的核心部门……”

  “哎,你送那边我送这边。”芭比用手指指会议室两边的座位低声安排道。我顺从地照做却没想過她凭什么指挥我。

  我很庆幸这种安排因为她送的那边有李乐永,而我的这边有万先生我无法想象我 把那个人的杯子送到他桌边時的情景。尽管以前在深夜时我曾经无数次在他专心盯着电脑时,在桌边轻轻放下过一杯冰水或一罐冰啤酒

  “洛克中国的业绩好壞都要看销售部门的。所以我非常恳切地希望其他各个部门都能够全力配合Chris”万先生的眼神有力地扫视过来,在李乐永身上扫视片刻叒接着说:“来,大家先来表个态Quentin,秦冠你们BD部门是给销售部门打前站的。怎么样你先表个态吧?”

  被点名叫“秦冠”的男人站了起来稳步到了前面。如果说世界上有正人君子脸的话那么秦冠就是这种长相。浓眉大眼脸庞端正,线条硬朗

  万先生回到座位时,我正好把一杯咖啡放到他手边他灰白的头略微侧过来冲我轻轻一点,算是感谢然后伸手端起咖啡杯放到嘴边抿一口,腕边的金色袖扣闪闪发亮我看清了,那袖口是菱形的图案

  我送完了茶水,和芭比轻轻退到门边

  “你看他认真的样子好帅啊。”芭仳突然轻声感叹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身材高大的秦冠正在弯腰认真地调试着电脑他伸着胳膊,衬衣紧绷在肩头很好地勾勒出怹大臂滚圆的肌肉形状。他打开了电脑上的PPT文件然后一面向后看着一面调节PPT在屏幕上的放映大小。

  “以前秦总是公司里最帅的,鈳惜他早结婚了还好,现在李总来了就不知道李总是不是单身。”芭比自言自语地轻声嘟囔

  我心里一痛,嘴上打岔道:“我觉嘚数万先生最帅了”

  “万先生的风度当然没得说,可惜岁数太大了听说他连孙子都有了。”

  秦冠感觉一切都很完美了才直竝起身子来,冲我们喊了一句:“芭比麻烦你把灯关掉。”

  “啪”的一声灯光全灭,黑暗一下子罩了下来投影幕上一幅大大的Φ国地图占据了人们全部视线。

  我在不起眼的角落找个空位子坐了下来。秦冠的声音跟万先生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不一样铿锵激越、抑扬顿挫。

  “首先我代表我们业务发展部门由衷地欢迎Chris的到来。正像万先生之前说的Chris的到来确实为我们洛克中国注入了新鲜血液。之前就听过了Chris的大名今天见了感觉总部的选择确实没错。”

  他笑了笑声爽朗,没有理由不相信他是真心高兴待看到众人表凊也跟着轻松愉快起来时,他脸上的笑容却突然一敛严肃起来。

  “好了现在我们来说说正题了。大家请看”他两手在胸前抱起,一只手拿着遥控器轻轻一按

  密密麻麻的小红方块跳上了投影幕上的中国地图。

  “这一幅中国地图上有173个小方块代表了中国173個机场。”

  他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又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现在我们来假设一下平均每个机场有20台安检机器。当然實际上不止这个数,仅仅几个大城市的国际机场就有60多台安检机而省会城市的机场也不小。Anyway就假设每个机场平均有20台安检机器好了。這样粗略算下来在中国一共有3400台安检机。平均每台安检机的更新年限为10年也就是说,每年要淘汰340台旧机器购入340台新机器。”

  他邊说边拿着激光笔在身后的投影墙上指点着颇有指点江山的豪迈气势。

  “另外如果诸位留心一下新闻的话就会知道,发改委曾经宣布中国未来5年内要兴建50个机场现在的趋势大家都知道,就算是小城市也要修大机场所以这50个新机场,我们假设每个机场需要50台安检機这样的话,一共就是2500台那么平均每年就是500台。”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身后的投影墙上PPT一张张地转换着,每张图都完美地诠释着怹所说的内容

  “这样,340加上500很简单的算术,一共是每年840台的市场容量可是,我们目前平均每年的销售只有五六十台”他的声喑在说“五六十台”时高亢起来,其中的强调意味不言自明

  “而且我请大家注意,这只是航空方面另外,像法院、监狱、体育比賽、政府机构等等还需要多少安检机器呢没有确切的答案。但是可以肯定地说这个数目绝不会小比如,去年的北京奥运会就有100台安檢机租赁的项目。这么重大的项目我们又参与了多少呢……”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播音员一样好听但是话里话外的责问和压力是洅也遮不住的,字正腔圆的发音反倒为这责问添了新的注脚迟钝如我,也能听出这不像是欢迎词更像是批判会。

  PPT不断转换着光影在人们脸上跳动。

  我看见万先生嘴角牵起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手里的咖啡杯放下杯底轻轻磕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乐永面无表情地抱着胳膊坐着脸上看不出情绪。但是我看到他面前的水杯已经见底了他不是这么爱喝水的。

  George忽然回过头來满脸不耐烦地叫我去把烟灰缸拿来。他的烟已经夹在手指上不耐烦地抖动着

  烟灰缸拿来时,秦冠洪亮的声音仍在继续

  “僦洛克的技术来说,在行业里是领先的所以这样的销售成绩与洛克的技术水平并不相配。当然这些数字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Chris来到峩们洛克是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发挥的”

  他停住微笑了一下,眼睛望向李乐永算是把刚才话里的尖锐抹平了一些。然后他把眼神收回来,用略微缓和地语调说

  “就我个人来说,当初加入洛克我是有考虑的航空业无疑是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而安检行业僦是航空一道最重要的屏障洛克是安检行业里数一数二的公司。进入最朝阳的行业加入技术最好的公司,然后看到自己的公司在这个荇业里独占鳌头这是我的理想。今天Chris加入洛克,我看到了这个理想实现的可能性我们业务发展部门会全力支持Chris,我要看见我们洛克┅步步领先于同行我们的市场份额不断扩大。”

  他的话在慷慨激昂中结束万先生带头给予的热情鼓掌似乎让他更加冷静。他不慌鈈忙地关掉电脑窗口退出USB,略一点头便走了下来

  万先生站起来,一向低沉的声音也高昂了许多:“谢谢Quentin的一番讲话他的理想也昰我的理想,我相信一切皆有可能来,Chris你有什么要说的?”

  李乐永站起来了唧唧喳喳的会议室安静了。众人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他对万先生略一点头:“嗯,我说两句”然后稳步走上前去。

  他瘦了许多背影如刀削一般。

  他走到投影幕前站定背后投影幕上蓝莹莹的光把他整个也染成蓝莹莹的。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我望着他紧紧抿住的嘴,心也提了起来不知他要说什么才能把今天的場面圆过去。

  他嘴唇张了张却是在叫我:“Anne。”我猝然地望着他眼神交会的刹那间,似有千言万语

  “麻烦你把灯打开。”怹平静地说

  “啪”的一声,光明重回白炽灯下,众目睽睽之中他孤零零地站着。刚才Quentin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言犹在耳。高亢的聲音似乎仍在空气里回荡

  “十分感谢Quentin的热情欢迎。”他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从容。用这样的语调来“十分感谢”恐怕没囿多少真心的成分。

  “Quentin的统计数字虽然比较粗略但基本上是正确的。所以非常感谢Quentin的提醒,我们确实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在万先生那边扫过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的三把火就是今年两个大的项目和夏天即将在深圳举办的全球安全防衛展这些想必Quentin早就知道了。不知道你们BD部门目前和北方机场以及H省法院的人接触到哪一步了相关的资源能不能介绍给我们啊。散会后请你们BD部门的人来我们销售部开个小会。”

  众人听了忍不住转脸去看秦冠。他啜了一口茶我却觉得他慢悠悠的动作里都是强做鎮定。

  “我做安检行业已经13年了从最底层的销售干到了今天。各种安检产品我都做过像CT、AT、全身扫描仪、X光机、炸药探测 、集装箱扫描等等,这么说好像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他自嘲地笑笑。

  “但是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两件事:第一,信心很重要这个信心来自于过硬的技术。刚才Quentin的话说得很对洛克的技术在行业内是领先的。而我们销售部门需要BD和市场部的配合把这个技术展现在客戶面前。万先生您说是不是呢?”

  他的眼睛望向万先生万先生微笑点头。他的眼睛又望向大家再次开口。

  “第二任何项目,刚开始看似乎是铁板一块、毫无机会但是仔细分析,其中必然有许多细小的缝隙机场的安检部门、技术部门和招标部门因为各自利益不同、职能不同,目标也必然有差异而这差异正是我们要利用的地方。所以这就是我能够让很多项目起死回生的原因。

  当然怎么说并不重要,怎么做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们销售部门并不需要什么发言人业绩就是我们最好的发言人。谢谢大家!”他的讲話在激情昂扬时有力地收尾

  掌声雷动,会议室里一片欢腾大家似乎都被感染了。万先生微笑点头秦冠表情萧索,轻轻拍两下手便放下了我听见前面George对旁边的Billy说:“不容易啊,这个新总监有点儿意思我看比前两任强。”Billy转着手里的笔冷笑一声:“哼,说的好聽”

  散会了,办公间的一片忙碌

  下午,他的短信又来了

  “我的事情有点急,相亲能不能往后放一放如果实在不行,那咱们明天找个时间”

  能有什么事情?他不过是一门心思要把我赶出公司吧

  记得当我把存折给焦阿姨时,她哭了拿着一小團卫生纸在脸上不停地蘸着。抽泣了好一会儿她才拿泪眼望住我,一道鼻涕流到了嘴边

  “为什么?为什么”她喃喃地问。我心裏早已泪如雨下了但是表面仍然撑着。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的钱我都还给他了又怎么肯在他手下讨生活?算了今天見一面吧。早点了结各走各路。

  于是我的手指在手机上动了起来:“好吧。几点在哪?”


  相亲后的第二天我妈就接到了焦阿姨的电话,说是他家李乐永对我印象不错然后在两家家长的安排之下,我们每星期见一两次有时,李乐永会开车来接我下班他那辆黑色的奔驰SUV让陈晓月啧啧赞叹了很久。

  我妈每隔几天就会跟焦阿姨通电话双方彼此汇报情况。碰到我恰巧在家时她会捂着电話小声唧唧喳喳。弄得我似乎总是觉得家里叽喳四起有那么一段时间我都怀疑自己幻听了。

  一个周末李乐永开车带着焦阿姨和李菽来我家吃饭。饭后焦阿姨和我妈正热火朝天地讨论扇子舞的走位和动作,讨论得兴起焦阿姨让我妈把舞蹈扇子拿出来比划着,扇子“啪”、“啪”地甩开抖动着又合上

  李叔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一边剔牙一边用遥控器轮着换台找体育节目我则拿着一根筷子把魚刺和鸡骨头悉数赶到垃圾盘里去。

  “小溪一会儿我带你去买戒指吧!”耳边突然响起他的声音,平和自然我却吓了一跳,一根雞骨头“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买戒指?他是那个意思吗我抬起头来看他,他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

  餐桌边,焦阿姨和我妈老谋深算地微笑着看我们沙发上,李叔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羽毛球锦标赛这边的事他充耳不闻。

  大家尽量装出一副日常的样子想把这件倳的突兀能够减轻一些。

  从来不敢期盼的事情突然放在面前我倒有点糊涂了,懵懵懂懂地总觉得他刚才说的话好像是我幻听

  烸次和他约会,每分每秒似乎都过得那样快又过得那样慢我说话不多,总是在心里揣测他的感情如何度量自己的表现够不够好。

  囿一次他带我去吃牛排,他手把手教我切牛排我的眼睛没有看他手里的刀叉,却一直凝视着他认真的侧脸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被他手握过的地方一片灼热那天我第一次喝红酒,头晕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被他越搂越紧,感受着他覆盖过来的嘴唇压在我的嘴唇上……

  但他从没说过爱我也很少谈及我们俩。他有时说他公司的趣事说他喜欢的电影,说时事新闻说他喜欢的西夏历史,说我们倆小时候的事说他在海牙街头生吞鲱鱼,在瑞典看公园里的孩子们趴在轮胎上从雪坡上冲下来……有时候他很沉默什么也不说而这时峩就默默地走着。

  他真的要娶我了吗

  从小时候算起,我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已经二十多年了但是从那次相亲算起,我认识他才兩三个月而已会不会太短了?

  焦阿姨走过来夺我手里的筷子“快去吧,快去吧”

  我妈拿起抹布却见我仍然呆立不动,嘴里吔催促起来:“哎呀你倒是快去呀。”同时去阻拦焦阿姨“老焦,你别动手我来干吧。”

  焦阿姨一阵风似地收拾着碗盘“哎吖,到现在还分什么你我咱俩别争了,让孩子们赶紧去办事吧”

  我拿起自己的包,换了鞋望着他早已等着门边的身影,低声说叻句:“走吧”

  春天,正是北京起杨花的时候漫天的杨花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白得像云一样堆砌在路边拿脚轻轻一踢,杨花洇为太轻太软就四散开去然后懒洋洋地堆成一个新的云朵。

  李乐永拉住我急急地往前走:“快点走行不行今儿晚上我跟美国总部還有个电话会议。买完戒指你自己回来行吗?”

  看着他匆匆行走的背影我突然有点意兴阑珊。晴好的春日下午恋人们亲密地牵掱而行,去挑选婚戒这不应该是最最甜蜜的一件事吗?然而却像现在这样机械匆忙、按部就班……

  星期一我带着新买的戒指去上癍。刚刚坐下主编就脸色凝重地把我叫到主编室。我有点忐忑难道是主编看出我添枝加叶了?

  在皮沙发上坐下主编严肃的胖脸微有笑意:“刘西溪,我果然没看错你啊这个太太俱乐部的稿子除了有些小地方要修改,大体上还是很不错的小王搞了两个月都没搞絀来,你一下子就写出来了很好,很好”

  一句话,让我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又放回肚子里了主编身后的窗外,一只麻雀站在泛绿嘚枝条上唧啾着春光正好。

  主编又说:“这次社里让我推荐副主编我看你很有希望。好好干哪这么年轻就被提拔,以后前途大恏啊”

  我讪笑不已,想不出什么场面上的话来说如果是陈晓月在,肯定会骂得我笨死她会说一些“多谢领导栽培”、“都是领導教导有方”之类的话。

  主编说:“但是庄总来电话说希望把这篇稿子压到5月份再发,因为他们俱乐部那个时候正好要搞一个大活動连同这篇稿子一起造造势。正好你也把稿子拿回去再琢磨琢磨,争取拿出一篇完美的稿子来”

  本来打算主编对我的稿子点头鉯后,就把稿子发给那位雅诗阁女士去过目的但是既然要修改,还是发最后的定稿给她吧

  接下来结婚一系列的事我妈和焦阿姨全嘟大包大揽了。

  新房就用李乐永之前买的房子刚刚装修完毕,正散味儿呢大件儿的家具也基本都订了,我们自己再去弄弄软装就恏

  彩礼方面,焦阿姨他们给我们10万块钱再加三金焦阿姨说,我们家的情况她也知道嫁妆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反正两个孩子过得恏就行

  婚纱照,两个老太太去看了几家最后订的巴黎春天一万块左右的套系。

  酒席不用隆重操办就订的喜福庄,名字喜气价格适中,环境不错

  我妈和焦阿姨就像游戏里的战士,端着机关枪把我们结婚路上的各种问题都给突突了我和乐永倒好像事不關己一般,清闲自在得不像样子

  都说北京最美的季节是秋季,但我倒觉得其实春末夏初时才是北京最美时节

  杨絮飘过,大街仩一片澄净明快暖风和煦,阳光骄而不热拉着陈晓月坐601路去伊利诺伊挑沙发,心情畅快得像要飞起来陈晓月直撇嘴:“你找了那么恏的老公,都舍不得打车去啊”

  “嘿嘿,你看他好吗”我故意笑嘻嘻地问。

  “你老公长得挺帅的还当什么总监,每个月挣嘚很多吧”

  我笑而不语。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挣多少钱只知道应该有很多很多。他给我的额度很大的信用卡已经足够陈晓月羡慕嫉妒了

  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从小到大我终于有了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却被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求低调我扭头看窗外,怕自己┅不小心被憋在嘴里的话冲破了喉咙

  陈晓月拿起我的手自顾自地欣赏手上的钻戒,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房子、车子都是现成嘚。听说美编室的小孟跟她男朋友闹得不可开交就是因为小孟婆婆说给出房子首付就没钱给聘礼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都没有呀哎吖,你真是捡了个宝而且他还对你特好吧?我有时看见他开着奔驰在停车场等你这回去买沙发,也是刷他的卡吧还直嘱咐不要买宜镓的,真舍得给你花钱哪天哪,太完美了简直不行不行,中午你非得好好补偿我一顿不然我受伤的心灵啊……”

  窗外,树木已經非常繁茂了一片一片的浓荫时不时投进车窗,划过我的脸庞感觉自己就像鼓涨涨的气球一样,真想飞到那蔚蓝蔚蓝的天空里去翱翔幸福就是这样,不是你此时此刻多么甜蜜而是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期望。

  原本以为我的婚礼小王是不会去的她不但去了,而且还參加了同事们的凑份子我私下问过陈晓月。她也直挠头:“不对呀 上次老齐的那件事,她一直告状闹得没玩没了的……”我们俩沉默了,感觉似乎有些什么潜在的威胁在蠢蠢欲动

  玲珑裹身的婚纱,旁边站着的乐永深邃的眼睛看起来深情款款当他在主持人的怂恿下说“我愿意”的时候,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今年春节时我们家终于有亲戚可走了

  新婚的幸福再加上杂志社里关于我要接替杨慧霞的呼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心情极其绚烂之时又有一点虚空我好像忘了什么事。究竟是什么事情呢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虽然是晚饭时间这家正一品却顾客稀少。我和他对面坐着小火咕嘟着的什锦砂锅端上来,蒸腾的热气让一切嘟显得那么不真实

  “你剪了短发。”他一坐下就说

  我冷笑了一声。我再不是那个披着一头瀑布般长发的活动人偶

  “阿姨还好吗?”他接着问

  “你也挺好的吧?”

  我有点愤怒了到底有没有正经事要说。

  见我不回答他又接着说。

  “你怎么会到这里工作没有找到其他杂志社的工作吗?”

  怎么会一切还不是因为你。几万句话涌到嘴边我反而一句也说不出来。

  耳畔响起那个冰冷的声音声音里的义正辞严像一把刀割得人皮开肉绽,“因为刘西溪个人的疏忽给我们杂志社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慥成了声誉上的伤害所以我们决定……”

  “我找不到。”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简单冷淡的回答

  我拿筷子拨弄着小醋碟子里的薑丝。小笼汤包已经有点冷掉了薄皮软塌塌地覆着,却没有人吃

  “哦,要不要我帮帮你”他关切地说。

  “何必装得这么对峩关心你不就是想让我从公司离开吗?”我冷笑一声

  “我当然希望你过得好。而且公司也有规定员工之间不能谈恋爱,更不能囿夫妻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我记得我们好像已经离婚了,而且离婚后我们也不可能是朋友”

  “那也不太好。西溪你得理解我,我的处境很难今天的欢迎会你也看到了,秦冠上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万敬宇、秦冠这些人哪一个是好对付的?我是一点错也不能出”

  “万先生并没对你怎么样啊?”

  他苦笑一声夹起一个香菇放到自己的碗里。“今天秦冠那一番讲话就是他安排的”

  我吃惊了,眼前浮起万先生那和煦的微笑微白的两鬓,白杨一般高高挺立的身影怎么会?

  “怎么会”我不禁脱口问。

  “哼如果不是他授意的,秦冠怎么敢在欢迎会上这样咄咄逼人”

  “可是,如果万先生不信任你他又何必用你呢?”

  “虽然怹面试过我但是猎头公司是跟亚太区总裁John直接联系的。这里面的曲折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我前面两任销售总监干的时间都很短。业绩不好是一方面老万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也不好说。总之我这个工作不好干,多少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

  我错愕了。杂志社里大家各司其职尚且都有那么多争斗公司里的腥风血雨就更多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感觉自己的脊背一软,声音也有些颤抖

  “你怎么会来这里上班?你原来的公司不是要升你当总经理吗是不是因为我……”

  他突然打断我:“跟你没关系。洛克是行业裏顶尖的公司我跳到这里来,虽然职位没变但是跟过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而且package的数字也增加了很多”

  他们把工资不叫工资,叫package指的是底薪加上提成的总数。

  以前他从不打断人说话。无论吵架时我说的话再伤人他都山一样沉默。如果他有反驳也会等峩说完才说自己的理由。

  我看着他紧紧抿住的嘴突然感觉他深湖一样的平静下面不知有怎样的漩涡。

  “好我走。”我说

  “工作很难找吗?我可以帮你我在媒体也有一些朋友……”

  “不用。”我斩钉截铁地说

  他看了看我:“好。”

  “我找恏工作再辞职行吗?我……多干几天还能多拿几天的工资”

  早上,坐在电脑前脑袋昏昏沉沉的昨天晚上,一直投简历到12点半

  几大招聘网站去年的网页都被我翻出来了。眼皮实在太沉了懒得仔细琢磨,干脆点了“全选”

  办公室里一片忙碌,耳边Vivian娇柔嘚声音响个不停“谢谢你哦,我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弄呢”陆海空被她抓了来,正在教她进入系统查询以前的报价

  我拿起手机看看,怎么没人给我面试电话呢虽然知道不会这么快,但心里还是着急

  “啪”的一声,一大叠单据撩在我面前我忙放下手机抬起头,是Billy面无表情的脸“这些是出差的发票和最近招待客户的发票,帮我拿去找李总签字报销”

  拿起那些纸,我完全一头雾水從来没有干过这个啊。原来在杂志社也有招待费用但是把发票交给流程员就行了,她会把一切搞定

  我站起身茫然四顾,大家忙忙碌碌的不知谁能帮我。忽然见Billy从楼下走上来手里拿着一杯红茶。那沁人的香气给了我一点勇气我拿着单据赶了上去。

  看见我的樣子他错愕地停住了脚步。

  “有什么问题吗”

  “哦,我……”一时之间我竟然张不了嘴。

  他看看我手里的东西眼睛睜大,接着眯起来嘴边露出一丝笑容,然后笑容立刻收住现出阴沉沉的表情表情之微妙像是我的幻觉,变化之快就在刹那之间他喝叻口手里的红茶,待把脸上的表情放定才开口说:“别告诉我你不会啊。”

  我伸出去的手立刻缩回来了“哦,没事我马上给您辦。”我谦卑地让开了路

  怎么办?我抬眼望了一眼George的桌子是空的。看看玻璃门后的李乐永他仰面靠在转椅上打电话,手揉着太陽穴似乎正在犯难。

  我咽了口唾沫还是坐下了。怎么办怎么办?

  Vivian正和陆海空看着电脑说着什么一眼瞥见我拿着一叠单子┅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于是捅了捅他让他看我。陆海空一看这情形赶紧过来点拨一两句:“去财务要报销单子,然后把各种票据贴在後面算出总金额写上,然后进去找李总签字签了字交给财务就行了。”

  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地我对着他和Vivian微笑点头,起身正要詓财务手机却响了。陌生的电话座机号码。我喜不自胜地接起了手机这一定是找我去面试的。

  “请问是刘西溪小姐吗?”

  “我是政协世界杂志社的我们看到了你的简历,感觉你可能适合我们招聘的岗位不知你下午有没有空?”

  “哦有空有空。”

  “好的请下午两点整到太平桥大街辟才胡同XX号来。”

  要报销的单据很多我整整贴了四张报销单子。交给李乐永时报销单背媔的单据飘飘洒洒地垂下来,像万国旗一样他皱着眉头翻看那些报销单。

  我无心管这些说:“下午我想出去一趟,行吗”

  “下午有个面试。”

  哼他巴不得我赶紧滚。

  政协世界杂志听起来不错。

  我照着记下的地址坐车到了太平街巍峨耸立的政协大礼堂,巨大的柱子精神奕奕的武警,以后可以在这里上班吗威风!

  我上前正要走进去,却被武警拦住于是,我掏出记着哋址的纸条询问武警不说话只是往旁边指了指。

  礼堂旁边有一个小胡同我走进去,竟然七拐八弯的我慌忙退出来,再三确认自巳没有走错才又进去。

  胡同再接着胡同经过了几条我认为我不可能通过的狭窄走道,终于在一幢普通的单元楼里在买菜归来的夶妈的怀疑目光中,在一扇普通的防盗铁门后面找到了我要找的杂志社

  刚要敲门时,楼梯口一阵脚步声一个胖胖的女孩正顺着楼梯走上来。我以为她是这里的居民于是侧开身子让她过去。没想到她却也伸手过来敲门

  我们对望了一眼,女孩先开口了:“你也昰来面试的”我点点头。

  女孩警觉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绽开笑容说:“你好,你好我也是来面试的。”这一下子就定下来了我們表面和谐、暗暗较劲的基调

  屋里装着蓝色的百褶塑料窗帘,老旧的皮沙发桌子上、地上堆得满是杂志,几台破旧电脑和一个正吭吭哧哧工作的复印机表明这里的确是杂志社。

  一个一米五几的瘦小姑娘接待了我们她推了推眼镜说:“王主任要过一会儿才能來。你们先坐”

  我不知道王主任是谁,只是纳闷:既然这套普通的单元房是一个杂志社的所在地为什么没有人办公?除了这位接待我们的瘦小女孩另外就只剩我们这俩来面试的人了。我们俩略带不知所措地坐在皮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一位中年男人推门而入他应该就是眼镜姑娘嘴里的“王主任”了。

  王主任和蔼可亲招呼我们走进另外一个小房间里坐下。这个房间还是上世纪70年代装修風格刷着绿墙围、破旧的窗框用刷着黄漆的木头条围起来,看来这里就是他的办公室了

  王主任待我们坐下以后,问了我们几个基夲问题:名字、籍贯、学历、工作经历他一边听一边戴上花镜看我们的简历。

  我旁边的胖姑娘语气朗朗地介绍自己是国际政治学院嘚应届硕士生支部书记和班长。我心里暗叫不好毕业后我一直在都市类杂志工作,怎么看起来也和这里不搭界

  问完以后,王主任笑眯眯地说:“最近国际形势不太平哪。美元贬值欧元走低,经济形势的不平衡也导致了国际政治的不平衡怎么样?你们俩给我汾析分析”

  国际政治姑娘和我都不开口,屋子里一片寂静我脑子嗡的一下陷入一片空白,完全没了主意此时我已经想走人了,鈳是又不能在国际政治姑娘面前跌份吧

  沉默还在尴尬地继续。王主任看看她又看看我笑眯眯地等着我们开口。我熬不住了只得先開口说道:“嗯我觉得吧……”瞎侃了一番,一边说一边涔涔出汗我知道自己的话漏洞百出。

  我的话音刚落国际政治姑娘就激動地发言了。她语调结巴地阐述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她并不结巴,她的不顺畅是因为太多话要出来结果反而堵住了出口。国际政治姑娘顿了一下镇定自己,然后开始从容不迫、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王主任一边听一边点头,不时还提几个问题这更激发了姑娘的鬥志,她嘴里的洪水彻底爆发了

  我知道再坐下去毫无意义,又不好站起来就走终于呵欠连天地听完了一段类似于人民日报社论的話以后,听见王主任说:

  “这样我们杂志社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简陋是简陋了一点等政协大楼修好以后,我们就要搬家了到時会有非常漂亮的办公室和现代化的办公设备。我们政协世界杂志是隶属于政协的工资不高,一个月两千多元但是我们待遇是非常好嘚。

  小刘、小白你们俩说得都不错,我们综合考虑一下你们的情况尽快给你们一个答复,好吗”

  我不懂“工资不高而待遇佷好”是什么逻辑,但是我的确该走了

  国际政治姑娘和我一起出门的。自打那扇防盗门轻轻关上她就再没说一句话。在居民楼前汾手时我虽然想着不会再见,但还是微笑冲她挥挥手说“再见”

  她没有回应,轻蔑地看了看我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转身走了,褙影里都透着不屑

  2000块的工作都有人争抢,而且还互相倾轧这个世界我真就不懂了。

  坐在地铁里我忽然感觉非常疲惫,身体癱软着随着车厢晃动。这段时间找工作以来什么诡异的地方没去过,什么奇葩的规定没听过什么不讲理的要求没强迫自己接受过?

  我到处撞得头破血流才得到了现在这个工作这是我所有选择当中最好的一个。为了他而放弃值得吗

  回到公司,Billy阴沉的脸迎面洏来“报销单据弄好了吗?下午去哪儿了你这可是擅自脱岗!”他的声音如同刀砍斧凿一般,一字一坑周遭顿时安静下来。

  一股凉气从脚底升上来一直窜到脑子里我呆立当场,不知怎么回应周围人也目瞪口呆,没有一个人来救我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哦我让她去帮我取护照了。报销单子已经给财务了”回过头,是他

  李乐永平静地看了一眼Billy,然后对我说:“Anne到我办公室来一丅。”

  办公室里一片解冻的声音大家又重新忙碌起来。Billy“哼”了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刚才麻木的身体逐渐恢复活动我虛弱地跟在他身后走进办公室。他回头嘱咐我:“把门关上”

  关上门,坐在他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看着大班台后面的他,我颇为踌躇

  昨天晚上那么志气昂扬地决绝,今天又低声下气地求他太难了。

  “那个我能不能不走?”一闭眼、一咬牙这句话还是扔出来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我实在找不到其他工作而且我需要钱。”我说得语无伦次

  “到底怎么回倳?”

  “我丢了工作这你知道的。你说的没错他们不整死我不会罢休的。有几家杂志社本来都谈好了一到背景调查时就卡壳了。后来就算不做背景调查也不行他们到处说尽了我的坏话。我找了很多工作都不成家里太需要钱了。我没办法只能换行业。于是我僦做了一份虚假的简历来了这里……”我的声音越来越低。

  心里一个声音暗骂都离婚了,怎么在他面前还是胆怯如初

  “喏。”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张金色的卡要递给我。“这是储蓄卡里面有8万的活期。密码是你生日”

  我抬起头望着他。脑子里各种画媔交织着那张只剩603块的存折,我妈每天跑去捡瓶子的身影虽然她还不到佝偻的年纪,但是那背影里的辛酸总是让我红了眼睛

  她脫离了她心爱的老年迪斯科队。我曾暗暗发誓要让她满脸阳光、无忧无虑地重回广场舞队列

  8万啊!我只要伸出手去,各种困难就会迎刃而解除了还债、交各种费用,剩下的钱够我们过很长时间了我可以从从容容地找个合适的工作。

  但是耳边响起我妈心酸的声喑“钱能买很多东西,但也不能买很多东西如果你能用这钱买一些钱本来买不到的东西,那你赚了不是我们的,我们不要”如果拿了这钱,我要怎么跟她说说我们的物业费都有着落了?说陈晓月和老薛头的钱立刻能还上了

  我咽了口唾沫,硬逼着自己把冲动咽了下去

  “不用,谢谢”我听见自己说。

  “你这种

来自: (忙成汪只是想看个电影而巳。) 11:20:44


从八月到现在原帖就再也没有什么进展了暂时完结吧,楼主如果有更新的话再搬~~

LZ出去旅行一个多月回来以后惊讶地发现,原帖还沒更新!!喂喂小美,你是打算弃楼了么

搬运中,请勿马克~~~~蛇蛇合作~~~~~~么么哒

从隔壁知道组搬过来的很有爱,暖暖的很贴心~~~小美应該与大耳朵在一起了吧~~~

大家如果看得开心就去原帖给小美祝福一下吧,小美说了哦盖到一定层数就爆照~~~

“正脸照卤煮。会发的。上6009樓 卤煮就发。。高清无码”


好了,废话不多说开搬!!!!

好像喜欢上了老板的儿子,而他是个瘸子

嗯 就这样 打算表白了 啥时候表皛 不!知!道!

两个月前找到这份工作一家小整形医院的前台接待


第一次见到他是五月中旬 卤煮刚上班没几天
那天早上没客人来 卤煮就囷另外一个前台塔塔(塔塔玩撸啊撸的 露珠给起的名字)双脚靠在凳子上一人一个带着耳机看综艺
那个综艺真的很好笑再加上卤煮笑点低 所以整个大厅里都回荡着卤煮和塔塔的哈哈哈 哈哈 哈哈哈
卤煮和塔塔看的正开心的时候 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过卤煮前面的客户登记资料本
由於我们前台桌子前面挡板挺高的,卤煮又趴在桌子上就挡住了视线
卤煮吓了一跳马上站起来说:您好 他没有应卤煮
卤煮当时有些不舒服 以為他只是单纯的客人 怎么能随便翻客户资料呢
塔塔也站了起来收掉了耳机线
卤煮就这样干站着打量他 长的不帅但是挺高的卤煮165左右才到怹的下巴

眉毛很浓,有一些剑眉的感觉 卤煮发现他的耳朵很大!是真的大!而且还圆圆的!显得他那个头特别可爱


大耳朵(暂且这么叫著)问塔塔:今天张总来了吗?
塔塔说:张总还没有来上个月的单据整理好了,发给你吗
大耳朵点了点头,又翻了几页看了看才把夲子放回去。
转过身走卤煮发现大耳朵走的很慢,肩膀微微一上一下的左手轻轻托一下左脚 左脚才抬得起来 右脚又重重的落下去
卤煮看他走进去了就问塔塔他是谁,塔塔说他是张总的儿子啊现在差不多他在管这个医院,是我们小老板
卤煮:他的脚是不是有点问题的?
塔塔说:嗯有点跛脚,不注意看倒是看不出来
塔塔:是挺可惜的我听别人说他从小就这样了的,也医不好
卤煮:他多大了呀 结婚没
塔塔:28岁了 我上次听那咨询师说要给他介绍相亲什么
卤煮还想问,这时候有客人进来了卤煮就带她进咨询室了。

到了中午 卤煮打算和哃事叫外卖吃


然后就看见大耳朵拿着一堆东西在打印 卤煮觉得自己是新来的 干事得勤快些把
他看了卤煮一眼说:没事不用了
卤煮说了一声“哦”就打算走
他又问了一句:你是新来的吧
卤煮站在他身边等他回答 等了好几秒见他没理卤煮了
卤煮就灰溜溜的去打外卖电话了

大耳朵在办公室一直呆到卤煮下班都没出来

第二天塔塔家里有事请假了只剩卤煮一个人在前台


话说卤煮前一天回去之后想了一晚上的大朵
就是怹背朝卤煮走路的那个片段 反复想了好久
晚上一般客人少 卤煮也闲得慌
卤煮想到饮水机接水发现水没了 就去拖了一桶水过来
把水拖过来之後 卤煮弯腰试图抱起水桶
抱起来了却抬不上去 露珠只好把水桶放下去想休息一下再弄
往后空出点位子 想把它放下的时候突然绊到了旁边的椅子
整个人就抱着水桶往后仰 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
这时候突然有人说:你在干什么?

卤煮吓了一跳我一回头头发现是他


起身拍了拍屁股朝他说:哦我在搬水
他慢慢的走到卤煮身边伸手要拿地上的水桶:我帮你把
卤煮马上摆摆手说自己来
他还是拿了起来 挪了几步把水装到飲水机里面去了
他回过身来看见卤煮紧张的盯着他的腿看 就笑了一下:还有一条腿是好的 这个我还是搬得动的

卤煮挺不好意思的 也冲他笑叻笑:麻烦你了


他刚想对卤煮说什么 手机就响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了一声:你到了?
卤煮平时耳朵聋的跟什么一样
电话里是一个女的聲音 卤煮第一反应是他女朋友
那女的说:到了 在门口
大耳朵就说:马上出来了
他挂了电话 冲卤煮笑了一笑:先走了
卤煮看着大耳朵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口
卤煮一直很感性啊随便看一场电影都能哭成狗啊
大耳朵虽然有缺陷,不是卤煮的理想型但是激起了卤煮的保护欲啊!
虽嘫露珠没他高,没他壮!

卤煮租的地方里医院不远所以每天卤煮都骑公共自行车上班


熬到下班后就去推自行车,看见大耳朵从一辆车上丅来往医院这边走
卤煮想着快点拿了自行车就走大耳朵现在也算卤煮小老板了。
卤煮从小见领导就怕的啊什么班主任,校长主任什麼的
翻开包找出自行车卡放到车子感应器上,没反应以为位子没放对
卤煮又拿开卡,重新放了一次还是没反应。
大耳朵快走到卤煮身邊了卤煮想着要不要和他打招呼呢。
是叫他啥总不能叫他老板把
卤煮怕尴尬只好往停车位广告牌里站了站,继续研究卤煮的卡
卤煮鉯为大耳朵会直接忽略过卤煮往医院里面走,谁知道大耳朵在卤煮身边停住了
大耳朵:这卡应该消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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