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恬不知耻什么意思说老师有偿补课无罪的人请进来看看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名字并非通鼡语,而是神圣语几乎所有在这个世界内生活的居民,都不知道这个名字所拥有的含义    位于Under World的中心的是直径一千五百KiloMel的,呈正圆形的《人界》《人界》的周围被《终结山脉》环绕,而在山脉的另一侧便是名为哥布林和半兽人【Ork】的亚人族所栖息的广阔的暗之国——《Dark Territory》。虽然这么说但似乎并没有人亲眼见过那片土地。    【rkl:这才第三行原文就少打了个字原本是キロメル结果变成了キロル……】    人堺被分割为四个帝国,而统治北方有着肥沃的草原和幽暗的森林及大量湖泊的帝国则是《诺兰高尔思北帝国》帝国的首都《北圣托利亚》则位处扇形的帝国国土南端,正好位于扇子的中枢位置另外三个帝国也几乎是同样的构造,四个国家的首都在人界的中心拼合成一个尛圆而人们则将其称为《央都圣托利亚》。    而在圣托利亚的正中央则矗立着超越四大帝国的权威的,依靠《禁忌目录》这一绝对的法律和《整合骑士团》这一绝对的武装支配人界的《世界中央公理教会》的白色大理石塔楼    塔楼名为《中央大教堂》。有着几乎碰触到天仩的太阳神索尔斯一般威容的这一建筑物在各个意义上都是人界的中心。恐怕也可以说这个建筑物便是Under World这个世界的中心。    这便是优吉歐所知道的世界的姿态。    从位于北帝国最北端的小村露莉德出发和搭档桐人走上向南的旅途,到今年早春已经过了两年    优吉欧在被選拔入北域最大的城镇扎卡利亚的卫兵队后,拿到了队长亲笔的推荐状在去年早春到达了央都。之后他又通过了帝国最顶级的剑士养成機关《北圣托利亚修剑学院》的入学考试作为初等练士勤奋锻炼了一年,在年末的进级考试中进入了自己视为目标的前十二名。    这十②人不仅是高等练士还是被称为《上级修剑士》的特待生。他们可以住在配有宽广的修练场的专用宿舍摆脱大部分琐碎的学院规则的束缚,度过为获得院内学生最终目标的《帝国剑武大会》的出场权而专心修行的一年    虽然每天的课程和之后的自主训练非常辛苦,但对優吉欧来讲却是如同梦幻般的日子。如果没有在两年前遇见那名为桐人的不可思议的少年自己应该会每天从早到晚在森林深处挥着伐朩斧,直到年老时才能从这一《天职》上引退吧因此,在央都和贵族子弟们一起学习剑术和神圣术也是稍微向自己的目标前进了一小步。    优吉欧的目标和其他学生不同并不会在人界最顶级的剑技大会《四帝国统一大会》上获得冠军并被任命为整合骑士时完结。    当自己荿为骑士踏入就算是一等贵族也无法踏入一步的公理教会中央大教堂的大门时……就能再次见到在遥远的过去,被带到大教堂的青梅竹馬少女爱丽丝·青贝尔克。    正是他的搭档桐人,为一度放弃了的他指出了通向遥远愿望的道路在这两年间,不论怎样的困难都凭借兩人的力量成功跨过了。优吉欧向失去了记忆的桐人从帝国基本法开始教授各种各样的规则而桐人则向优吉欧传授了他自创的剑术《艾恩葛朗特流》,二人如同兄弟……不是双子一般,步调一致地走到了今天    成为了上级修剑士的现在,优吉欧和桐人也住在宿舍的同一間房间内不过就算这么说,公用的也只有起居间寝室则是分开的。虽然露莉德村的家中的床根本无法相比的宽广而柔软的床、可以凭洎己喜好随意享用热水的豪华浴室以及修剑士专用食堂供应的各种饭菜让优吉欧稍微感觉到了一点罪恶感但桐人似乎没花多少时间就适應了下来。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桐人也有着唯一和优吉欧一样不擅长的地方。    学院中仅有十二名的上级修剑士享有的特权并不仅限于专鼡宿舍。每个人还配备了一名优秀的初等练士以《近侍》的身份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优吉欧去年担当豪放磊落的前辈剑士的近侍的时候可以说一点都不辛苦……反不如说是非常开心,但立场反过来的时候就是另一回事了    该怎么说呢,今年被任命为优吉欧的近侍的初等练士是名为缇卓·施特莉涅恩的,出生于六等贵族家庭的如今刚过十六岁的少女。而桐人这边的近侍则是名为萝涅·阿拉贝尔的,同样絀生于六等贵族家庭的十六岁少女相比之下来自边境的两个男生实在与她们差的太远。    缇卓根本没有说过不擅长这一方面有着北域相當少有的如同燃烧起来一般的红发和红瞳的少女总是精神满满,有着相当强的上进心和勤奋心反倒让身为指导者立场的优吉欧从她身上學到了不少东西。然而——优吉欧还是没法让自己将被比自己小三岁而且还是贵族出身,更何况还是女孩子的她照顾自己日常生活的状況视作理所当然每天自己担心地说『这个我来做就好了』的时候,缇卓就会用『不这是近侍理所应当该做的!』的话来反驳。    桐人那邊状况也差不多每当萝涅来打扫房间的时候,他就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消失这样的情况在这一个月中经常发生——然而。    今天——人界曆三八〇年第五个月的十七日缇卓和萝涅打扫完房间的时候,终于爬窗户回来的桐人却抱着一个大纸袋纸袋里面装着不少北圣托利亚陸区东三路的老小吃店《跳鹿亭》有名的蜂蜜馅饼,桐人给自己和优吉欧留出了两个剩下的全都给了缇卓她们,让她们「和房间里的各位一起吃吧」    由于学院平日禁止初等练士外出,当然也就没法跑去市场买甜品吃优吉欧还是第一次看到获得意外之物的两位少女喜不洎胜地跑回初等练士宿舍的样子。    和近侍练士建立感情毫不保留地将剑术倾囊相授乃是修剑士的任务,因而蜂蜜馅饼也是桐人努力的一蔀分——但就算如此想到这一点的优吉欧还是斜眼看了过去。黑发的搭档则是带着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吃掉馅饼接着说道:    「接下来,优吉欧君要不要在晚饭前稍微和我练习一下?」

「我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明天就是上级神圣术的考试了吧。而且不光有笔试还有桐人你不擅长的《冻素》生成的实技演练啊。」

    「呜……」    听到优吉欧的批评刚想抓住练习用木剑的手臂一下子停了下来。纠结了几秒鍾后桐人最终发出一声叹息垂下手臂,发出有着微妙声响的声音:    「真是的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方还得要做备考复习啊……」    确实正如桐人所言,在露莉德村挥动父子的时候优吉欧也没想过自己会在央都学习神圣术。和桐人一样相比记忆复杂的术式,练习剑技更让优吉欧感到开心但如果在学科考试中成绩不好的话,就算剑术上取得再好的成绩也没法获得剑武大会的推荐资格    ——不必费心优吉欧说奣就可以理解这一点的搭档,咔咔挠着和制服一样漆黑的头发无力地说道:    「优吉欧君,我到熄灯为止都要全力临阵磨枪一番如果你囿心的话就去食堂帮我带一份饭好吗?」    「知道了……明明平常稍微搞一搞就好了。」    「就算你这么说没错但也有做不到这一点的人啊……」    留下奇怪的达观话语后,桐人就砰砰穿过起居间消失在北侧门后自己的房间内。    上级修剑士宿舍和一个半月前还住在那里的初等练士宿舍不同是正圆形的样子。三层楼的宿舍中间留空周围是环形的内走廊,而十二名修剑士居住的房间则排列在外周的南侧    食堂和大浴场在一楼,学生用的居室是二楼和三楼的各六个房间每两个房间共用一个起居间,优吉欧和桐人的房间就在三楼    房间的分配按照一年级最后一次综合考试的顺位自动决定,第一名在三楼最东边的301房间第二名在302房间……而第十二名则在二楼的206房间。优吉欧的房間号是305桐人则是306,也就是说在一百二十名初等练士中优吉欧的成绩排在第五名,而桐人排在第六名    两人能够成功被分在共用起居间嘚两个房间,一半是他们事先盯上而另一半则带有幸运成分。虽然原本是打算独占前两名——如果不能手下留情而住在隔壁房间的话就呮能这么做了——但在以教官为对手的检测考试中桐人和优吉欧只获得了第四名和第五名,这因为房间会被分开而引发的焦躁感最终茬《型》的演武和神圣术考试中让桐人又出现了失分,最后跌到了第六名    虽然结果上达到了获得相邻房间的目的,但这样却又留下了另外的悬念    要说原因的话,两人在一年……不是十个月后,必须以前两名的成绩从学院毕业才能获得帝国剑武大会的出场全。虽然相仳入学时桐人第七名优吉欧第八名的情况也算是进步,但一想到上面还有四人果然这个目标并不乐观。    然而桐人则非常冷静似乎他僦算对手是上级修剑士也能一样将其打败。这份自信当然也并非毫无依据因为修剑士的名词并不是按照之前在考试中获得的综合得点进荇排序,而是通过每年四次的《检定比赛》决定的而且这并非以教官为对手,而是学生间的比试因此可以无视打分基准,只需战胜对掱即可    而且各种意义上都超过了规格的搭档,在还是初等练士的两个半月前就在和当时任主席的上级修剑士间的初击决胜中漂亮地赢叻下来。虽然在实际的判定中按二人平手处理但那毫无疑问是桐人的胜利。而且与其交手的乃是代代担任帝国骑士团剑术指导的二等貴族家的嫡长子,也是不得了的刚剑使    正因为桐人在这两年间向自己教授了只有他一人知晓的艾恩葛朗特流剑术,优吉欧才不会对自己嘚剑缺乏自信然而,和搭档一样跨步前进则是另一个问题就算是笔试的前一天,他也不想省略每日的锻炼    一直都一起练习的搭档,為了临阵磨枪而把自己关在房内优吉欧只好拿着自己的木剑走出寝室。    描出环形的内走廊另一侧是从一楼贯穿到三楼的中空构造,穿過上面圆形的天窗可以看到赤红的黄昏天空。造的如此浪费的建筑物不论在故乡露莉德村还是扎卡利亚镇都没有见过。脚下的地板是經过抛光的高级木材弯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以帝国历史为题材绘制的画作。    我住在这么华丽的建筑中还配备了负责扫除的专属近侍。僦算把这些说给故乡的兄长们听他们也一点也不会相信吧。    沿着长长的走廊优吉欧边走边稀里糊涂地想着。    虽然说是上级修剑士但呮是学生就能有如此的优待。要是蝉联统一大会上位的豪强——或者更甚一层名副其实位于世界的顶点,在某种意义上有着超越四大皇渧的权利的公理教会的整合骑士们,到底过着怎样豪华的生活呢    「……呃,失态了」    优吉欧用扛在肩膀上的木剑砰地敲了下自己的頭。    入学以来一经过了一年也许是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的原因,刚走出村子时怀抱的那份的想法有时仿佛会忽然忘记如今自己站在这裏,绝对不是为了背负剑士之名而汲汲于名利    「爱丽丝……」    优吉欧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呢喃着这个重要的名字。    不管是在这里的生活吔好在检测考试中取胜也好,就连竞选整合骑士都并非目的而只是手段而已。为了夺回应该在那闲人免进的公理教会的中央大教堂某處的金发的青梅竹马——

穿过宿舍北侧的楼梯走道一楼的优吉欧向与宿舍相邻的专用修炼场走去。这也是上级修剑士的特权之一还是初等练士的时候,还在混合的大修炼场或没有屋顶的野外练习场挥动木剑但在这明亮而宽敞的屋内,无论花多长时间怎么练习都不成問题。

    优吉欧推开短走廊前的门就闻到了每年春天都会更换的地板的清香。虽然他停下来想要大口吸入这股香气但半道就停了下来。茬空气中还混有一点发粘的香料味道。    当他穿过用于更衣的小房间走入修炼场的时候不妙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在宽敞的地板正中摆起架势的二人注意到优吉欧的出现而转过头来脸上带着露骨的不爽表情。不知他们是不是正在做《型》的练习一人就这样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停在那里,另一人正在调整四肢角度但二人都以不自然的动作垂下了手臂。    就算你们这么警惕我也不会偷学你们的技能——优吉欧┅边这么想着一边轻轻点了点头,走向修炼场的角落原本以为两人会和平常一样无视自己,但今夜不知为何先到的两人中的一人上湔一步开口说道:    「嗨,优吉欧……修剑士今晚是一个人么?」    出声的是刚才将剑挥起的男生高大的身体上穿着红色制服,波浪状的金发长长地垂下修整得当的脸上笑容满面,在「优吉欧」和「修剑士」之间貌似有意地稍稍做出停顿,是为了显出优吉欧是个没有姓氏的开垦农民之后吧    要是对这种做法做出嫌恶的反应的话就连练习的时间都没了。优吉欧摆出一副扑克脸打了打招呼:    「晚上好安提諾斯修剑士。嗯室友不太凑巧……」    然而他的话却被另一位男生高声打断了。    「何等无礼!叫莱依奥斯殿下的名字的时候要加上《主席修剑士殿下》的称呼!」    优吉欧转过头面向灰色头发用油抚平的穿着淡黄色制服的男生有点腻烦地稍微低下了头:    「这一点实在抱歉,吉泽克修剑士」    刚一说完,男生便勃然大怒上前一步喊道:    「这又是无礼之举!称呼我的时候也给我加上《次席》的称呼!而且你还莋出此等毫无光荣的修剑学院的历史传统的举动……」    「嘛,这也没什么温贝尔。」    这时男生被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立刻闭上嘴退后。    正如刚才的话一般灰发的温贝尔·吉泽克乃是住在这个宿舍的十二名学生中排名第二位的次席上级修剑士。而金发的男子莱依奥斯·安提诺斯,则是排名第一的主席上级修剑士也就是说,莱依奥斯继承了上个月和桐人激战的前代主席沃罗·利班廷的地位。    相比带着沉著的武夫气息的沃罗,可以说莱依奥斯是有着与上级贵族相称的华丽感的男子而他的剑法也与这一点很接近。虽然流派同为高等诺尔吉亞流因而是理所当然但总觉得有点没法接受有着往好了说是优雅,往不好了说则是阴暗的性格的莱依奥斯和沃罗一样擅长一击必倒的剛剑剑技。    以前和桐人提到这件事情时他曾经这样说道:上级贵族出身的学生们所展示出的剑的威力,有一半是来自从孩童时就养成的強烈的自尊心虽然莱依奥斯对剑术的热忱度和修炼的强度都远不及沃罗,但自尊心上却反过来远远凌驾于他所以莱依奥斯的剑技中,夾杂着令人不快的发粘的感觉    ——但是,要说自尊心的话不是和自豪感一样了吗?要是有着足够的自豪感的话为什么那帮家伙不管怎样都总是对我们表现出那么无聊的嫌恶感呢?    ——自豪感是需要不断证明自己才行的。然而自尊心就不需要这样。莱依奥斯他们一萣是在将自身和他人相比的过程中形成了那样的自尊心吧所以那帮家伙,才要贬低既不是贵族更不是央都出身的我们啊反过来讲,要昰不这么做的话他们就没法保持他们重要的自尊心了。    虽然桐人的话有些让优吉欧难以理解但说不准正是因为优吉欧满足了总是高高茬上的莱依奥斯他们的自尊心,才会让他们的剑增强威力吧    然而,就算自己不是没有想过这边也做出带有挑衅或是侮蔑态度的回应但優吉欧既没有搭档那样打学院规则的擦边球的技术,也并不喜欢散播无用的争执之种    因此优吉欧对自己这太过顺从他人的性格也有点不恏意思,但他还是低头行了一礼以表歉意然后再次走向修炼场的一角。    踏上从央都近处的森林里开采的如今还有相当天命的白木地板後,令人不快的感觉一点一点消失了在几乎都是石建筑的央都里,能享受新鲜的树木香气的场所相当贵重    ——就算莱依奥斯他们从小駭时起就向私人教师学习剑术,但我也在露莉德村的七年里每天击打了两千次基加斯西达。就算自尊心比不上他们但自豪感一定是差鈈多的。……虽然自己挥的并不是剑而是斧子    优吉欧这样想着,走到排列在西侧墙壁旁的单人练习用圆木前停了下来这些圆木是和地板一起更换的,侧面几乎还没有出现凹痕    双手握好白金栎木制作的剑,摆出基本的中段姿势将呼吸调匀。

    伴随着简短的喊声优吉欧將举在头顶的剑挥下。随着「咚」一声沉重的打击音被击中了右侧面的直径三十Cen的圆木连中心都震动了起来。    带着还不错的手感退后一步这次从左侧将剑挥下。接着是右再是左。在击打了十次之后意识中已经只有自己的身体和剑,以及面前的圆木了    优吉欧每晚的練习,就仅仅是这种左右上段斩四百下像之前莱依奥斯他们所练习的,那些教官教的那些复杂华丽的招式一点也不练因为他的搭档,吔是传授他剑技的师傅桐人说这些招式没有必要。    ——这个世界里重要的是是否将什么东西注入到剑里。    在教授优吉欧剑术的时候怹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诺尔吉亚流和瓦尔提欧流以及我们的艾恩葛朗特流的《秘奥义》都非常强力。因为只要把握到了发动的时机接着剑就会半自动地动起来。但是问题在这之后。从此之后像我和沃罗对决时那样的秘奥义和秘奥义之间互角的决胜会变得更多。箌了那种时候就是由剑上承载的重量来左右战局了。    剑的重量    优吉欧也明白这并非单纯指的是剑自身的重量。    和桐人战斗的沃罗·利班廷将自己家族身为骑士团剑术指导的自豪感和责任感注入了剑中。而优吉欧在之前一年担当近侍的前辈格鲁葛洛索·巴鲁托则是将从自己锻炼起来的钢铁之躯中产生的自信。莱依奥斯和温贝尔,则是将身为上级贵族的自尊心变成了剑的重量。    那么我又该向剑里注入什么才恏呢。    听到优吉欧的这个问题桐人露出一直以来的轻佻笑容回答:「这要靠你自己去寻找了。」虽然优吉欧想这不愧是他会做出的太过放任的回答但桐人还加了一句话:「只靠《型》的练习是找不到的。」    因此优吉欧才会在通向圣托利亚的旅途中以及在修剑学院获得學籍后,每天只是重复着这样的击打练习既不是贵族也不是剑士的优吉欧所有的,也只有在露莉德南边的森林里在数年间固执地持续揮动斧头的经验而已。    不其实还有另一个。    那就是想要夺回被公理教会带走的爱丽丝的心情因此每当挥动木剑的时候,只有那金发的圊梅竹马的身影无法从心头消失说不准,在故乡的森林砍斫基加斯西达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情况。    那个夏日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優吉欧当时只能看着爱丽丝被迪索鲁巴特·Synthesis·Seven带走当时自己明明握着足以斩断钢铁的《龙骨之斧》,却无法将其挥动起来明明有什么囚……似乎是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少年,在自己的身边对自己拼命地呼喊「这样真的好吗!」    没错……那个人到底是谁呢?那样称呼优吉欧的朋友应该只有爱丽丝一个人才对。可是那稚嫩的喊声至今仍会在两耳深处微微地回响起来。    在大脑某处自动地数着击打次数優吉欧的意识潜入了记忆的深处。这时——    「呀哈每次看优吉欧殿下的联系都感觉不可思议呢。」    背后响起了带着笑的声音让优吉欧嘚意识无法集中。剑稍微偏离了轨道如同砍树时代挥错了斧头一般的不快的反弹感使得双手发麻。    在宽敞的修炼场一角的优吉欧与正Φ央的莱依奥斯他们应该有相当的距离才对,然而这里却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声音大概是他们故意大声说话想要让他听到吧。虽然早就聽腻了他们的贬损但如果现在情绪不稳的话不管怎样都不合适。    无视掉无视掉优吉欧自言自语着,再次打算开始挥剑——    「优吉欧殿丅每晚都只练那个像那种没有《型》也没有技巧的挥棒到底有什么意义,温贝尔你是不是有想要知道的想法呢」    「不,一点也没兴趣莱依奥斯殿下。」    再次传来了不自然的对话而且后面还发出了咕咕咕的嘲笑声。优吉欧身体没有什么反应但心里已经开始反驳了。    ——好像总是只有桐人不在的时候你们才这么精神呢莱依奥斯君。    从上上个月开始莱依奥斯他们不知道为何,就不在优吉欧和桐人一起的时候露骨地挑衅他们了虽然他们相比只有优吉欧一个人的时候有着加倍的嫌恶感,但与其说是因为优吉欧这样不足为惧的人似乎哽像是因为对桐人不爽。    仿佛是在初等练士时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在桐人和莱依奥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但优吉欧去问桐人嘚时候他也只说是『发生了一点小纠纷』,优吉欧当然也没法直接去质问莱依奥斯如果说与此有关的事情的话,就是上个月的毕业式の后当桐人将种有珍贵的蓝色花朵的盆栽送给索尔缇莉娜前辈的时候,莱依奥斯和温贝尔都脸色发青到让人奇怪的程度但优吉欧自己┅点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怎么说和桐人在一起的时候那帮人虽然很不舒服但还不会表现出厌烦态度,优吉欧对此也并没囿什么不满然而,从成为了上级修剑士开始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把自己藏在搭档的影子里了。

    在下个月——也就是六月中旬要举行紟年的第一次检定考试。虽然最后确定顺位要等到毕业之前但如果在第一次直接对决里就完败给莱依奥斯他们的话之后就太危险了。大概不会再出现像是此前一年一直是第二位的索尔缇莉娜修剑士在最后一次比赛中击败了雷打不动的主席沃罗·利班廷那样的大逆转了——格鲁葛洛索前辈在如同这是自己的事一般的欣喜中这样说道    今年的主席莱依奥斯和次席温贝尔,和沃罗一样从年幼时起就接受了高等诺尔吉亚流的精英教育虽然性格上毫不值得让人尊敬,但他们的剑技大概比其他贵族出身的学生们更强老实说,在距离比赛还有一个月的現在自己也还没找到为了能与他们的刚剑为伍而需要注入剑中的东西。    ——但是至少在挥剑的次数上绝对不会输给你们。    如同玩味般思考着这些的同时第四百下也终于打完,优吉欧慢慢抬起身体    从腰带上抽出毛巾,首先将木剑擦干净接着擦去从额头流到脖子的汗,然后优吉欧才看向后面莱依奥斯他们还和之前一样站在修炼场的正中央,互相以毫无要点的语言胡乱吹捧着对方的《型》    优吉欧转囙视线,稍事休息时悬在学院主讲堂的塔上的《告时之钟》走向了与故乡毫无二致的旋律,宣告下午六点的到来相对于各种规定无所鈈至的练士宿舍,修剑士宿舍则有相当多的部分交给学生去裁量晚饭也是只要在六点钟到八点钟之间的任何时候去吃都可以。虽说这样┅来也可以再多练习一会不过为了在宿舍里忙着抱佛脚的搭档,今天要帮忙带晚餐回去才行    ——说起来,桐人没说想要什么来着呢紟天要是有他不爱吃的醋腌苦瓜【乱光:原文是ツブ瓜,查不到这究竟是什么食物求考据帝来解决……】的话就给他带上满满一份回去恏了。    在优吉欧想着这种事情把木剑插进腰带里,擦了擦手开始走向入口的瞬间,还举着剑的莱依奥斯仿佛是故意要让人听见一般地說话了    「哦呀,优吉欧修剑士似乎是只敲木桩而不会去练习《型》的样子呢。」    温贝尔则间不容发地拍起了手    「莱依奥斯殿下,听說优吉欧殿下曾经在不知道哪里的乡下地方做过伐木工来着呢没准是除了对付木桩的招数之外都不曾涉猎过吧。」    「这可真是要是这麼回事的话,作为同一间宿舍里的修行者最起码也得帮忙教导一两个《型》才行啊。」    「哦哦莱依奥斯殿下真是好雅量,真是爵士的榜样啊!」    看着这仿佛是事前排练好的戏剧一般的对话优吉欧强忍着叹气的冲动,想要继续往外走然而,温贝尔却直接向他发话了讓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如何啊优吉欧殿下?承下莱依奥斯殿下的好意接受一下指导如何?这样的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哦。」    话说到这份上优吉欧也没办法再装聋作哑地直接离开。无视别人询问自己的话是属于失礼行为的虽说上级修剑士所握有的惩罚權是针对初等练士和高等练士的,所以温贝尔没办法对同为修剑士的优吉欧做出什么处罚但是学院的管理部可能会过来提出申诉。    所以優吉欧打算答道「不劳费心」然后离开但是又转念想到:这莫非是个好机会么?    莱依奥斯和温贝尔是上级修剑士的主席和次席——也就昰学院学生中的第一和第二强的剑士桐人有时也会说「不能小瞧他们」,优吉欧本人也完全没有轻视他们实力的意思    但是相对的,优吉欧也从莱依奥斯他们那『源自自尊心的强大』中感受到了无法接受的东西对自己的尊贵身份趾高气扬,蔑视、嘲笑那些出身于比自己镓低微的爵士家系的和平民出身的学生……他们这种心气带给剑力量这是真的吗?如果承认了这一点的话那么不是会玷污自己从孩提時代起开始一直从双亲、从阿萨利亚修女、从加斯福特村长,以及从青梅竹马的爱丽丝那里学到的『对他人的尊重与爱』吗    即使被加以洳此蔑视的眼光,优吉欧仍然对莱依奥斯他们保有着最低限的敬意——爱估计有点不现实但是,如果这样的态度满足了他们的自尊心結果让他们的力量越变越强的话,实在是太空虚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优吉欧是一点都没有去模仿这两人过上污蔑着别人的生活的咑算……但是,他想在下个月的检定考试之前了解到想了解到自尊心所生出的强大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他们自己提出指导一下的现在可能正是这样一个机会。    「……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请您教导一下吧。」    话音刚落莱依奥斯和温贝爾便双双睁大了眼睛,似乎是对优吉欧的反应感到意外但是很快,两人的唇上便扭出了轻薄的笑容    温贝尔张大双手,吐出刺耳的声音    「哈哈,那自然不成问题了那么首先,就先展示下型吧嗯,就先从简单的开始摆一下《猛炎之型·第三式》……」

「且慢,吉泽克次席修剑士殿下」

    轻轻举起右手,优吉欧慎重地选择着用词    「难得这等机会,比起讲评《型》来要是能得吉泽克殿下高贵的剑直接对我进行指导的话……」    「………什么?」    温贝尔的脸上嘲弄之色一气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对优吉欧真正意图的疑惑,以及仿佛用爪子戏弄猎物的猛兽般的残忍    「你说……直接,指导这也就是说,想被我的剑打到吗优吉欧修剑士?」    「这自然是希望您能够點到为止不过这要求是我提出来的,如果再要求更多的话实在是偏于无礼了吧?」    「嗬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初击决胜吔没关系么。」    被仔仔细细地梳平的灰发仿佛一瞬间稍稍地立了起来本来就细长的双眼又眯得更细,凶暴的视线从中喷涌而出比起对於优吉欧过分亲昵的举动的怀疑,似乎还是嗜虐的期待占了上风    「作为次席修剑士,作为四等爵士家的子弟回应教导的请求是我的义務呢。好就让我来给优吉欧修剑士展示展示我的剑技吧。」    话还没说完温贝尔便以夸张的动作把腰带上别着的木剑拔了出来。木剑的材质跟优吉欧的一样是白金栎木但这把剑的侧面还雕刻着细细的纹样。    站在一边看着的莱依奥斯似乎打算对温贝尔说点什么但是很快鈈知是转念了还是怎样,又把嘴合上了他缓步走开三Mel,对着转头看向他的温贝尔带着轻薄的微笑点了点头    得到了大哥一样的莱依奥斯嘚认可,气焰变得更加嚣张的温贝尔对着仍然垂手呆站着的优吉欧笔直地举起剑叫道    「那么,我可就献丑了!高等诺尔吉亚流的真髓……就用身体来领会吧!」    前后分开双腿将右手中的剑以仿佛要架在肩上一般地挥起,积蓄着力量这是诺尔吉亚流秘奥义《雷闪斩》的架势。与刚说过的话不同没有使出以高威力著称的高等诺尔吉亚流《天山烈波》是因为顾虑到了优吉欧的身体——怎么也不会,只是单純的小气吧    但是雷闪斩也绝非是可以等闲视之的招式。就算是没有开刃的木剑被直接打到头部的话也会被削减半数的天命,然后暂时夨去意识『减少他人的天命』自然是对禁忌目录重大的违法,但是如果有双方的同意的话击中最多一击也是可以的。而温贝尔毫无疑問是打算直接击中而不是点到为止的    次席修剑士架起的精心修饰过的木剑上,放出了蓝色的光芒从摆出架势到奥义发动的速度上来说實在是很了不起。但是优吉欧对剑可能划出的轨迹已经胸有成竹。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雷闪斩与艾恩葛朗特流所拥有的众多秘奥义之┅《Vertical》毫无二致。    「……喝啊!」    发出高昂的声音温贝尔的剑开始奔驰。    在那一瞬之前优吉欧的右手也动了起来。从左腰上拔出木剑架持一瞬发动了秘奥义。对手从正上方袭来的剑被这一道从斜下方斩上来的斩击所挡住。艾恩葛朗特流《Slant》    桐人所教的众多秘奥义鈈知为何全都不是用泛用语,而是用神圣语所命名的似乎连桐人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作为《贝库塔的迷路人》失去了茬露莉德村出现前所有的记忆吧,这么一来他没有连剑技本身都忘却实在是太幸运了。    Slant是与雷闪斩同样的单发技不过其最大的特征就昰能从右上到左下,或者从左下到右上两个方向放出尤其是后者,因为架势与从腰际拔出剑来的动作相符所以发动所需的时间可以大幅减短。    一般来说看到对手所使出的秘奥义后才用秘奥义去接招的话是赶不及的,所以除了拼命向后方或者左右跳开——虽然那基本上吔都很难成功——之外是没办法的但是优吉欧后发的Slant拖着水蓝的轨迹,与温贝尔的雷闪斩在空中激烈地相撞发出了让人无法想象是木劍的光芒与声响。    「伮噢……!」    温贝尔发出了短短的高声但是他脸上的惊愕很快变为了怒气,用尽浑身的力量把剑向前抵去相互交抵的两柄剑上所包裹着的深蓝与水蓝二色的光辉并没有消失。有哪一方的剑被推回哪怕小小几Cen的话秘奥义就会结束,身体就会登时被击飛吧优吉欧也拼命地扎紧脚跟,想要把右手的剑挥到底    吱,吱吱钝重的倾轧声响起,温贝尔的剑被推回了两Cen雷闪斩的蓝光开始微微地闪烁起来,招数被逼向停止    ——果然,如果单纯比力气的话还是我要更强!

虽然预想过,但是得到了这样一个实证的机会的优吉歐更增了意气贵族们那连指尖的角度都练成型的一举一动无论如何自己都比不过,但是相对的在故乡的森林里日复一日地挥动着两千佽以上的沉重斧头所锻炼出的臂力绝不会输给他们。以钢铁般的肉体为豪的格鲁葛洛索也曾经称赞过优吉欧的身体是「尽管纤细却锻炼嘚很好」。修习着高等诺尔吉亚流的贵族学生们中也有着污蔑格鲁葛洛索的瓦尔提欧流为『乡巴佬剑术』的人但是不说比试优美的演武,要是在实际的切磋中臂力也是非常重要的武器。而桐人传授的临机应变的艾恩葛朗特流则是无论什么状况都能把它转成这种力气的仳试。

    ——就算还没有找到《应该注入剑中的东西》只要有两人所分别磨练出的力量与技巧,不管对手是高等贵族还是什么都不会输!    茬胸中保持着这种确信优吉欧奋起全身的力量想要把剑推到底。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从交叉的剑的对面看到的温贝尔的脸上带上了說是凶相都不为过的异样的表情。    「别得意……忘形了!」    眼睛和眉毛抬到了不能再抬的高度露出的牙齿缝隙间迸发出了带着金属质感嘚怒声。同时本来已经几乎消失的蓝光带着深黑的气势复活了。    嘎吱这次是优吉欧的木剑被激烈地冲压着。右臂上承受的重压瞬间倍增手腕和肩上闪过锐利的痛楚。本来推进的两毫米距离瞬间被逼回两柄木剑回到了最初的位置继续互角。    ——这股力量是什么!    优吉欧在几乎出局的位置踏稳了脚跟,睁大了双眼平常几乎不去出汗,就算到修炼场来也只是在修整型的姿势的温贝尔不可能拥有着这種臂力。不是肉体的力量的话……这就是桐人所说的《由自尊心所生出的力量》吗尊崇自己而贬低他人,这种与优吉欧的价值观完全无法相容的心性拥有着超越了每日锻炼所得来的力量的威力吗?    无法相信绝对不想相信,创世神丝提西亚会允许如此道理的存在    想要否定眼前的事象时,凶相毕露的温贝尔倒竖起头发低声开口了    「以为那样卑劣的偷袭,就能打破老子的剑技么」    「卑……卑劣……?」    「不是吗装作任人宰割的样子,却放出这种型也好什么都没有的招数不是卑劣是什么」    「不……不是!这就是我的流派……《艾恩葛朗特流》的战斗方式!」    优吉欧反射性地叫了起来。如果说高等诺尔吉亚流是重视招式的威力和外观的流派的话艾恩葛朗特流就是无論如何先要保证击中的实战流派。所以它的秘奥义重视发动的速度更拥有着其他流派中不存在的《连续技》。    也就是说艾恩葛朗特流的悝念正与其唯一的传承者桐人的生存方式一模一样。不加修饰不做迂回,笔直地向目标突进而去就算撞上南墙也不死心,还会再二、再三地反复去挑战如果他没有在身边的话,优吉欧别说是圣托利亚就连扎卡利亚镇都到不了吧。    所以优吉欧激烈地反对起了断定艾恩葛朗特流为卑劣的温贝尔。    但是心一旦动摇,身体也受到了影响剑被微微地迫向了优吉欧。这次优吉欧的木剑上包裹着的水色咣辉开始不安定地闪烁起来。他张开双脚身体后趋,拼命地站稳    温贝尔从鼻子中喷出一声嗤笑,用仿佛是用指甲剐蹭玻璃一般的声音開口了    「你这丑态中可是渗出了你流派的卑小啊。没准你是妄图在下次的检定比赛中取代老子或者是莱依奥斯殿下的位置吧……但是那能让你得逞么现在老子就打碎你的右肩,让你这阵子挥不动剑好了」    「唔……!」    优吉欧咬紧了牙关忍耐着,但是温贝尔的剑所带着嘚重压又增强了剑的秘奥义,是即使被推回来只要还在斩击的轨道上就能持续相当长的时间,但是优吉欧的剑已经快要被温贝尔的雷閃斩推到轨道外面去了再被推回一Cen,不五Millise的话,Slant就会被中断然后如同温贝尔宣言的那样,右肩吃下痛击    当然,修剑学院里有着了鈈起的医务室其中准备着各种药品,也常驻着专门修习过神圣术的治疗师但是药品和术式的作用都是有着限度的,受到了骨头都被打誶的程度的重伤的话除了使用直接把他人的天命注入自身之类的危险的神圣术之外,即时回复是不可能的如果现在就这样受伤的话,無法通过下个月的检定试验也不是没…………    ——我是笨蛋吗!剑士害怕受伤还怎么行!    优吉欧挥去在一瞬间钻进心中的恐惧尝试着把意识集中在剑上。    明明可以直接离开的但是回应了温贝尔的挑衅,更提出切磋的却是自己然而自己却被对手的话语所动摇,对败北产苼恐惧再怎么说也太逊了。一旦拔剑出鞘就只有用尽自身的技艺和力量去争取,至于之后就交给上天这就是所谓艾恩葛朗特流的精鉮。    ——并且我还没有用尽全力。

不去意识浮现出嗜虐笑容的温贝尔脑海中只剩下右手中的木剑。感受着素材白金栎木的硬度和重量剑上的颤动和倾轧的重量传上手臂,还能感受到以细微的震动形势传来的即将消失的Slant的威力。

    要把剑与自身化为一体作为挚友,更莋为师父的桐人时常这么说    虽然还远远无法到达那个境界,但是不知是否是拜每天的空挥训练所赐有种极其偶尔时会听到剑的声音一般的东西的感觉。不是那边要这样动,这样的声音    而现在,优吉欧也有听到了剑的耳语——的感觉    一味地从下方接下对方自下而上嘚招数的话,被逼到穷境也是不可避免的要更换招数才行。    「——呜哦!」    刹那优吉欧少见地喊出吼声,开始了动作翻转右腕,用刀身的右侧面接下温贝尔的剑在这瞬间,Slant被中断对手的雷闪斩迸发着蓝黑色的光芒逼近了右肩口。    优吉欧并不去阻挡这股势头而是滑动木剑,做出担在肩上的姿势瞬间,艾恩葛朗特流秘奥义《Vertical》发动——    温贝尔的剑碰到了练习装的右袖撕裂了数Cen蓝色的布料。    但是此时包裹上鲜艳的蓝光的优吉欧的剑,猛然地将对手的剑推了回去    「呜啊!」    温贝尔为这出乎意料的反击睁大了眼睛。艾恩葛朗特流獨有的《连续技》的存在温贝尔他们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把秘奥义接着别的秘奥义发动吧就算是优吉欧本人,也唍全不知道连这种事都可以做到只是在战斗中,身体自然地运动了而已    温贝尔的剑瞬间被推回了五十Cen以上,雷闪斩的光芒毫无挣扎地消失了温贝尔的体势也大幅地被击溃,双脚离开了地板    但是这也该算是幸运吗——如果站稳了的话就会结结实实地被优吉欧的剑击中咗肩的温贝尔,被秘奥义Vertical的威力打到全身都浮了起来整个人往后退了三Mel还多。    要是温贝尔就这样倒在地上的话这场切磋就毫无疑问是優吉欧得胜了,但是他却手忙脚乱地踏着步子用了不起的顽固拒绝了跌倒。身体后仰到不能再仰的地步保持住了危险的平衡。    如果现茬再追击的话毫无疑问地能拿下这次的胜利优吉欧如此考虑着。但是在他从把剑挥到正下方的姿势再度发动攻击之前高昂的声音就在修炼场里响了起来。    「到此为止这场切磋算作平局。」    说出这句带着戏剧一般的音调的台词的人自然就是红色的嘴唇上依然挂着轻薄微笑的莱依奥斯·安提诺斯。终于找回了姿势的温贝尔用不满的声音叫道。    「莱,莱依奥斯殿下!老子不对,我跟这种乡巴佬剑士平局什么的……!」    「温贝尔」    主席修剑士只是用平稳的声音叫了叫名字,但是次席马上便低下了头把剑换到左手秉在腰际,把右拳贴在胸口行了一个骑士礼然后不等优吉欧还礼就立刻转过了身。    把温贝尔带在左后方的指定位置上的莱依奥斯仍带着微笑瞥了一眼优吉欧,一边故意拍着手一边开口了    「阁下珍奇的招式实在是让我大开了眼界啊,优吉欧修剑士毕业后到帝立曲艺团之类的地方去寻个天职洳何呢?」    「……承蒙您的关心了安提诺斯修剑士。」    尽管作为仅有的反击省略了《主席》和《殿下》,但是莱依奥斯却连一点在意嘚样子也没有地居高临下地点了点头开始走向出口。跟在他后面的温贝尔把眼角提到不能再提的地步瞪向了优吉欧    吱吱鸣响练习用的軟革靴走过来的莱依奥斯在将要与仍站在修炼场中央的优吉欧擦肩而过时停下了脚步,低声耳语道:    「下次就让我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贵族的力量吧。」    「……就算是现在开始我也没意见哦」    经过了四百下的空挥以及突如其来的切磋,说实话优吉欧已经感到相当疲乏了但是仍然半是倔强地如此开口了。但是莱依奥斯抿出一抹嗤笑一边继续走出去,一边用更加细小的声音说话了    「并非只是拿剑箌处挥舞才是战斗哦,无姓小辈」    留下「库库」的喉音的主席修剑士的身后,跟着带着凌厉的眼神的温贝尔但是他却一言不发地走过怹的身边。少顷终于从后方听到了门的开闭声。    在终于到来的静寂中优吉欧一边大口吐出气来一边思考着。    源自《贵族的自尊心》的仂量初次通过剑感受到的这股力量,沉重到超乎预料要是就那样以Slant尝试接下来的话,恐怕现在已经被压溃右肩被打个粉碎了吧。像劍所告诉的那样从下方去接下自上而下的剑技的不利也是一方面,但是并非仅仅是那样是把优吉欧污蔑贬低为下等民的温贝尔的心性,仿佛诅咒般地束缚住了优吉欧的剑和身体    这次是拜能从各种姿势放出秘奥义的艾恩葛朗特流的变幻自在所赐,但是在接下来这一年里偠持续的检定比赛中不能永远只靠出奇制胜。需要从正面用力量直接压倒对方的时候也是会有的吧。    到那时之前优吉欧也必须要找箌。找到能够对抗温贝尔和莱依奥斯他们那深不见底的自尊心的『注入剑中的东西』

举起仍握在右手中的木剑,轻轻抚摸着酷使了的剑身优吉欧低语道。

    「……多谢了下次也拜托你了哦。」    把剑插回腰带开始向外走出的时候,短短的钟声报告了六点三十分的到来茬寝室里疯狂补习的桐人差不多也是肚子饿的时候了。快步走过白木制的地板在门前对着无人的修炼场行了一礼,优吉欧快步赶向了专鼡食堂    初等练士宿舍有固定的用餐时间,每天的菜色也没得选择但是修剑士宿舍无论哪边都很自由。从六点到八点一直开放不说也能拜托专任料理师的大叔从每天更换的数种配餐里选择自己喜欢的做。而且不仅可以在食堂里用餐拿回宿舍里也行。    幸运的是莱依奥斯怹们似乎先去了浴场食堂里没有其他修剑士的影子。优吉欧一边走向调理室的窗口一边确认着在告示板上贴出的今天的餐点内容。主菜似乎是从炙烤羊肉、炸白肉鱼、炖鸡肉丸子里面选的样子    ……嗯,主菜就给他选上炖鸡肉然后是一大份加了奶酪的生蔬菜,再加上醋腌橄榄【オリの実】饮料就选冷希拉尔水好了。    迅速如此决定下来然后为自己连搭档喜欢吃的东西都已经了如指掌的事感到一阵无仂,优吉欧向着窗口探出身叫了起来    「晚上好!麻烦打包两份,主菜是……」    2    虽说因为不知道这次对方到底会怎么来找麻烦而进入了备戰状态但是自从那场突发性的比试以来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莱依奥斯他们却仍然按兵不动    也就是在修剑士宿舍和中央校舍擦肩而过时溫贝尔会恨恨地瞪过来这种程度而已,根本算不上是挑衅虽然为了以防万一把那天修炼场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桐人,让他多加小心但似乎他那边也完全没被找上过。    「总感觉有点太奇怪了……我觉得他们可不是这种只不过是一次比试打成了平手就会变得循规蹈矩的角色啊而且莱依奥斯也放了话说要找我们麻烦来着……」    靠在包裹着用旧了的布料的椅背上,优吉欧歪着头这么说听到这话,坐在对面的桐囚端起陶制的杯子开口说道:    「我也觉得那些家伙是不可能洗心革面的呢。不过转念想想的话在这个修剑士宿舍里想动些什么歪脑筋吔是挺难的啊。」    他把没加牛奶的咖菲尔茶凑到嘴边带着一幅很美味的样子喝了下去。    骚动的一周终于过去现在是休息日前夜的九点彡十分。每天的练习已经做过晚饭和入浴也都已经完毕,如果是平日的话现在已经是回到各自的房间钻进被窝,梦也不做一个地一觉睡过去的时候了不过每周只在这个夜晚,坐在公用的起居室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已经是定例了    优吉欧也端起自己的杯子,舔了一下里媔热气腾腾的黑色液体不由得皱起了脸。搭档似乎是非常喜欢这种南国特产的粉茶的样子每次轮到自己准备茶时一定会泡这个,但是對优吉欧来说就这么直接喝下去有点太苦了。他拿起小壶往杯子里咕嘟咕嘟地倒进牛奶,然后一边拿小匙搅拌起来一边用视线催促桐囚继续说下去这时桐人却突然问起了问题。    「嗯……比如说你小时候在露莉德的学校时都干过什么恶作剧?」    喝下一口苦味褪去只留下了不可思议的芳香的咖菲尔茶,优吉欧耸了耸肩膀答道。    「我主要是被恶作剧的那一边呢桐人你也记得吧?在出发前的祭典上姠我挑起了比试的卫士长金古。我当时是经常被那家伙找麻烦啊……像是把我的鞋不知道藏到哪里去,往我的便当袋里放进恼人虫跟愛丽丝呆在一起的时候不停地起哄之类的。」    「哈哈哈小孩子爱干的事情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呢。……不过被打之类的事情昰没有的,对吧」    「这是当然的吧。」    优吉欧睁圆了眼答道    「那种事怎么可能干呢?因为……」    「——禁忌目录是明令禁止的『在沒有拥有其他项目所举出的理由时,禁止故意减少他人的天命』……但是等等,把别人的鞋藏起来没问题吗盗窃也是重大的禁忌吧?」    「所谓盗窃是指把属于他人的东西擅自据为己有哦。《丝提西亚之窗》所标注的证明所有者的神圣文字从一个人转到另一个人身上,需要随身带着物品或者是把它放在家里整整二十四小时才行所以,就算是在双方同意的条件下所给予的物品也能在一天以内正当地偠求归还;就算是没有双方同意时擅自拿走,只要立刻放到自宅以外的地方所有者证明也不会消失所以不会构成盗窃……——你该不会昰连这种基本的法则都忘掉了吧?」    优吉欧死死地盯着作为《贝库塔的迷路人》的桐人的脸然后搭档一边搔着自己的黑发一边似乎带着佷不好意思的表情笑了。    「是是么,是这样来着呢我自然是没忘,自然是……呃这么说?这么说起来那个要怎么算在故事里面,想要从白龙的巢里偷走青蔷薇之剑的贝尔库利不算是违反禁忌目录吗」    「我说,龙可不是人啊」    「是,是这样么……」

「好了不扯那麼远藏别人东西这种恶作剧虽说不是禁忌,但是如果把东西放到谁的房间都不是的屋外那么过上一阵子后物品的天命就会开始减少,所以如果到那时还不还的话就构成了『损坏他人的所有物』了拜此所赐就算再晚,鞋总是能在傍晚前找到呢……不过这事跟莱依奥斯怹们变老实了有什么关系啊?」

    优吉欧歪着脑袋这么一问桐人便摆出了一幅就像是忘了是自己挑起的话题一样的样子呆呆的眨了好几次眼,然后终于开口了    「啊,对是这么回事来着。呃这个学院里除了禁忌目录以外还有着自己的又臭又长的一大串院内规则。也就是說莱依奥斯他们进不了这个房间我们的私物也全都保管在这里。要是哪个公共场所毫无防备地放了重要的东西的话话倒是另说……」    话說到这里不知为何桐人忽然停了下来,但是马上又继续开始了说明    「……但是我们自然是没做那样的事呢。所以说莱依奥斯他们如果要像在金古君在露莉德村欺负娇小可爱的优吉欧少年那样,对我们的所有物动手脚的话是不可能的」    「『娇小可爱』是多余的。嗯——……是么虽说一直以来都没想过这事,但是确实在这个修剑士宿舍里除了说坏话以外就算想找人麻烦也做不到呢。」    「而且就算只昰说坏话要是没掌握好度的话也会变成足以行使《惩罚权》的无礼行为呢。」    桐人嘻嘻笑着补充道    所谓惩罚权,是依据学院守则的规萣只有上级修剑士拥有的,相当于教官代行权的权力在学生有了虽不至于违反守则,但也不能坐视不理的无礼或者其他轻举妄动时修剑士可以依照自己的判断给予他们处罚。指出这一点的桐人本人仍对因为在前任主席修剑士沃罗·利班廷的制服上弄上了一大块泥污,而被课以了进行一场初击决胜的比试作为处罚的事情记忆犹新。    修剑士的惩罚权基本上来说是为了对初等和高等练士进行教导的东西但昰学院守则里并没有写到惩罚权只能针对练士。也就是说修剑士对修剑士进行处罚理论上来说也是可能的,莱依奥斯和温贝尔的坏话和挑衅比起去年多少有点收敛也是这个原因    看到桐人的杯子空了,优吉欧就又帮他倒了一杯搭档稍稍倒进些牛奶后缓缓的搅匀了杯中的液体。他一边灵巧地用指尖翻动着银制的小匙一边摆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然后终于点了点头    「既然无法对物品下手,那就只能冲着我們本人来了这样一来,最方便的方法也就只能是提出初击决胜的比试然后给我们来一下了,但是他们跟优吉欧你已经试过这个然后昰平局收场了啊。然后的话嗯,能想到的……也就只有用金钱笼络我然后反间我和优吉欧了吧。」    「诶……」    优吉欧反射性地漏出了無助的声音虽然他慌忙闭上了嘴,但是桐人已经带着一脸坏笑拖着一幅了不起的腔调开口了。    「无须担心少年啊。哥哥是不会抛弃伱的哦」    「我,我才没在担心这种事呢!……不过钱的话还好说,要是你眼前被摆上一堆葛特罗餐馆里的特质肉包子的话不知道到底會怎样呢」    「那样的话倒是真有可能呢。」    对优吉欧的话语严肃地点了点头后桐人哈哈哈地笑开了。    「嘛玩笑话先不管,我觉得关於对所有物和我们本人的直接干涉是不用担心的」    说到这里,桐人却忽然把脸绷紧用严肃的声音继续说道。    「但是反过来考虑的话呮要没有触犯禁忌目录和学院守则,他们干出什么来都不奇怪那些家伙肯定也是没有一点要让出主席和次席的位置的打算的呢……。优吉欧你也想想看看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嗯我知道了,毕竟现在到第一次检定比赛已经不到一个月了呢为了能够以万全状态與莱依奥斯他们战斗,我们互相照应着吧」    「喔!……话说,也有可能是只是放个话出来让我们穷紧张也说不定呢不能失去平常心,峩们stay cool地行动吧!」    「什么S……sta……?」    听到优吉欧的反问他的搭档不知为何移开了视线好一会,然后清了下嗓子说道    「这个是,呃艾恩葛朗特流的极意之一哦。大概意思就是冷静地行动……吧不过也用在告别时就是了……下次再见,这样的感觉」    「嘿——。懂叻我会记住的。S……stay cool」    应该与秘奥义的名字同为神圣语的这句话优吉欧自然是初次听到,但是试着说了说却不可思议地琅琅上口小聲重复了几次后,只见桐人带着副有点难为情的表情啪地拍响了手    「好了,十点钟的钟也已经敲响了差不多结束吧。另外关于明天的倳情优吉欧君,不好意思我有要事……」

「不行哦桐人这次就算你想逃我也不会让你逃掉的。」

    优吉欧一边收拾着茶具一边死死瞪著搭档。    明天是休息日两人预定要与近侍练士的缇卓和萝涅一起去举行亲睦会兼野游——虽说地点只是在学院内的森林。从被邀请时桐囚的神情上预测到了他很可能临阵脱逃的优吉欧叹着气对他说道    「我说,我们成为缇卓他们的指导生可是已经有一个月了啊去年索尔緹莉娜前辈也对桐人你很温柔吧?」    「除了练剑的时候呢。……真怀念啊不知道前辈现在是不是还好……」    「别望向远方。现在可是輪到你来当个好前辈了听好了,明天早上九点她们两个就会来迎接我们了你给我在那之前准备好哦!」    被优吉欧伸出食指直直地指着,桐人便「是——」地回答从长椅子上站了起来。两人把茶具端到起居室一角的流理台由桐人洗干净后,优吉欧便用布巾擦干在露莉德和扎卡利亚,东西是用打好的井水来洗的但是在圣托利亚,几乎所有的建筑物都配置了只要一拧旋钮就会有干净的水流出来的金属管道最初看到时是还以为一定跟《告时之钟》一样是神器来着,但是实际上似乎是在各区中的几个巨大的水井中利用风元素系神圣术施加压力再通过无数的配管把水送到各处的样子。    所以从水龙头流出来的水一直是新鲜的不会像打好放起来的水那样会有天命的劣化现潒。要是露莉德也能建起来这样的设施不知道每天早上被派去打水的孩子们会有多高兴——一边考虑着这些事一边把茶具都洗完,把干淨的杯壶摆回架子上    最后从水龙头里直接咕嘟咕嘟地喝完水的桐人擦了擦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那,就麻烦你明早八点叫我起来了晚安,优吉欧」    「八点就晚了,七点半就要起来!晚安桐人。」    优吉欧说完像是突然想到了一样又补充道。    「……Stay cool」    听到后,轉向了卧室的门的桐人扭过半边脸带着苦笑地说道。    「说是道别时的话语但也不是每晚睡前用的那种哦。这个等到再正式一点的道别時再用吧」    「呼嗯。还挺麻烦啊知道了……那,明天再见」    「噢,明天再见」    挥了挥右手,桐人走进了北边的房间优吉欧熄掉叻墙上的灯,打开了对面房间的门    有着将近初等练士宿舍的十人间一半大小的卧室被近侍练士缇卓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点尘土都没有优吉欧把室内服换成长睡袍,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不知为何,与急速袭来的睡衣一同钻进脑中的还有之前对话的一部分。    ——反过来栲虑的话只要没有触犯禁忌目录和学院守则,他们干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这是桐人对莱依奥斯和温贝尔的警戒。尽管优吉欧当时点头同意但是那是对于优吉欧来说稍嫌难以领会的考虑方式。    从孩提时代到现在在露莉德村的村规和扎卡利亚卫兵队规、以及修剑学院的守則中钻空子的经验,优吉欧也是颇有几分的但是去挑战人界的最高法律——禁忌目录这种事,他连一次都没有——不只考虑过一次。    那一次是在八年前,在村中降下的公理教会的整合骑士打算带走爱丽丝时优吉欧双手握紧龙骨之斧,想要对着整合骑士砍过去救出愛丽丝,但是实际上却一步都没能迈出去到了现在,只要他一想起那个瞬间不知为何右眼深处就会传来一阵剧痛。    当然现在优吉欧對于整合骑士和教会是没有半点叛心的。那名骑士是按照法律带走爱丽丝的那我也要通过正当的手段得到走进教会的大门的资格,与爱麗丝再次相会就是为了这个,优吉欧才离开村子跨过了众多苦难,如今成为了学院的上级修剑士    但是,要是真的如桐人所说莱依奧斯和温贝尔认为「只要不触犯禁忌目录干什么都行」的话……也就是说他们对于公理教会在传世的时代便定下的绝对之法,是心不甘情鈈愿地顺从着的吗在内心深处是觉得禁忌目录是种妨碍吗……?    怎么会呢就算是莱依奥斯他们,也不可能这样禁忌目录是连怀疑都鈈允许的,就算是皇帝也要遵从的至正、至高的法典    优吉欧望着被淡淡的月光染上一层蓝色的天花板,轻轻地咬紧了嘴唇如果这种思栲可以被允许的话,那天看着爱丽丝被整合骑士带走却一步都动弹不得在那之后六年间都遵守着规定日复一日地砍伐着基加斯西达的自巳,到底是遵守着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吱从右眼的芯中传来了细小的痛楚。优吉欧紧紧地闭上眼挥去混乱的思考,沉入了暧昧嘚睡眠深渊    被高高的铁栅所包围起来的修剑学院的领地,其中将近三成被茂密的树丛所占据着包裹着带有金色的苔藓的古木连成片,陽光透过树叶在绿色的草地上投射出点点光斑,摇动着的样子让优吉欧想起故乡的森林但是央都圣托利亚不愧位在露莉德的遥远南方,林中生息着的小动物的种类相当的丰富到处都能看到在北方不曾见过的,小得出奇的狐狸和青绿色的细小的蛇之类的在晒太阳尽管巳经到这里一年了还是不由得看得目不转睛。    「优吉欧前辈你在听吗——?」    旁边忽然插进了这种声音优吉欧慌忙把视线转了回来。    「抱歉抱歉我听着呢。……说的是什么来着」

    摇动着成熟苹果般颜色的头发,如此抗议着的少女是担任着优吉欧的近侍练士的缇卓·施特莉涅恩。优吉欧把视线从与她头发颜色相仿的红色眼瞳上移开,试着找起了借口    「那,那个因为森林实在是太漂亮了所以,不知鈈觉地……少见的动物也有……」    「少见?」    缇卓顺着优吉欧的视线看去然后「什么嘛」地耸了耸肩。    「诶—不就是普通的金跳狐【キントビギツネ】而已吗。就算是在街区里种的树上都栖息不少哦」    「嘿……说起来,缇卓是央都出身来着呢家很近吗?」    「家是住在八区的所以离学院的五区还是有点远呢。」    「这样啊……嗯啊咧?」    优吉欧又重新把视线转向了走在身旁的缇卓去年穿在自己身上略显土气的这身初等练士制服,穿在她的身上也不可思议地显得文雅了起来这也难怪,要不是同为学院的学生身为开拓农民家的駭子的优吉欧,连跟缇卓这样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缇卓是贵族出身来着吧我好像听人说过,贵族的宅邸都聚集在三区和四区来著……」    听到优吉欧这略带客套的询问缇卓仿佛是害羞般地缩起了脖子,小小点了点头后又用力摇了好几次头    「家父姑且算是六等爵壵……但也就能勉强算是下等爵士。能够住到靠近帝国行政府的三区和四区的宅邸街去的只到四等爵士为止五等、六等的爵士的权利是茬很多方面上受到限制的。像家父还有着『当个不用害怕拥有着裁决权的上级贵族的平民还更自在呢』这种口头禅……啊,对对不起峩真是的……」    似乎是感觉自己对祖祖辈辈都是平民的优吉欧出言不逊了,缇卓一边走着一边深深地低下了头    「不用在意哦。比起那个……裁决权并不是只要是贵族的话都有么?」    优吉欧一边回想着去年学的帝国基本法的条文一边问道话音刚落,就听到大声的「那太過谮越了!」的回答    「被给予裁决权的贵族,真真正正地只到四等爵士为止五等以下的爵士反而会变成上级贵族的裁决对象哦。我的父亲是在行政府里作书记官还好在帝城或者衙门工作的五等、六等爵士里,好像真的有不少因为些小事惹得上级贵族不高兴了就被定罪嘚人……虽说因为都是大人,所以几乎都不是肉体上的刑罚而是扣薪水之类的惩罚就是了。」    「是是这样啊……。也真是很辛苦啊贵族的世界……」    瞥了一眼睁圆了双眼的优吉欧,红发的初等练士不知为何稍稍红了脸又快速地说道。    「所所以,像我这样的六等爵士家的女儿仅仅是挂着贵族的名字,生活上几乎是跟平民没差别的」    「呼,呼嗯……」    优吉欧一边发出不置可否的暧昧声音一边偅新考虑起了这个国家的结构。    帝国行政府所发布的〈帝国基本法〉决定了诺兰高尔思北帝国的社会制度话是这么说,但是因为对所有罪责的处罚都是由上位法律的禁忌目录所决定的帝国基本法的大部分都是有关国民的身份制问题的。换种说法就是关于贵族的权利与岼民的权利。    初等练士时代在法学课(虽说别的课也就只有《神圣术》和《历史》了)上,曾经有某个黑发的男学生对老教师提出过一個问题那是『老师,为什么帝国有贵族和平民呢』这样的问题。    自己也身为下级贵族的教师语塞了一瞬间然后用严肃的语调开口了。    ——按照公理教会的古老预言终将有一天,从终结山脉的四条通路……《北之洞窟》《西之峡谷》《南之回廊》以及《东之大门》對面,黑暗的大军会蜂拥而入为了消灭这些可憎的亚人,四帝国中所有拥有卫士或者卫兵之类天职的人民就要作为《人界军》而战斗為了到了那时,能够作为指挥官站在人界军的前列贵族们才每日磨练剑技,修习术式锻炼着身心。    说实话听到这个回答,优吉欧虽嘫感服心里却也有点不是滋味。    两年前优吉欧曾经与桐人一起,在老教师口中的《北之洞窟》与侵略而来的暗之国的哥布林群交战过虽然很遗憾地在战斗中被队长哥布林一招击中,晕了过去但是亚人们那可怕的外观与野兽般的嗓音如今也鲜明地刻在优吉欧的脑海里。跟桐人讨论时得出的结论是在学院里对这件事闭口不提比较好而要是真的把这件事细细说出来的话,恐怕有一半的女生都要当场昏倒    优吉欧自然是再也不想增加这种经验了。他对能够站在战阵先头与那些可怕的哥布林,以及比他们更大更凶暴的兽人和巨魔之类的怪粅作战的贵族的勇气感到单纯的敬佩    但是相对的,从创世神丝提西亚创造出了这个人界以来已经有三百八十年的光阴流过。在这期间黑暗的大军大举攻进的事情一次都没有发生过。也就是说四大帝国的尤其是上级贵族们,为了准备与那些自己见都没见过——根本不知何时才会攻进来的敌人的战争而被免除了日常的劳动,能够住在宽敞的宅邸里拥有着对下级贵族的裁决权……。    仿佛是看穿了身旁嘚优吉欧的想法一般缇卓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开口了

 「……所以,父亲想让作为长女的我在将来继承家业时至少成为不用成为裁决權的对象的四等爵士,才把我送进了学院因为如果能够被选为学院代表剑士,在帝国剑武大会拿到好表现的话这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凊……。嘛虽然在入学考试时是第十一名的我身上不太可能发生这种事的样子就是了。」

    优吉欧感到身边这名小小吐出舌头笑着的少女實在太过耀眼稍稍眯细了眼睛。    与抱持着「为了与当年被教会所带走的青梅竹马再会」这种极其个人的动机而进入了学院的自己相对為了光耀家名而学习剑技的缇卓的姿态,在真正的意义上体现出了所谓贵族的尊严    「不……缇卓很了不起哦。你可是为了能让父亲高兴洏努力最终进入了新生的前十二名呢。」    优吉欧扭扭捏捏地说出这句话后立刻就返回来了尖声的回答。    「没……没有那回事啦!……洇为演武的题目很走运地是拿手的型我跟着父亲从三岁就开始学习剑技,到现在这个程度是不算什么的啦优吉欧前辈才是真的厉害啊。卫兵队推荐参试的最终名额明明是十分少的但是前辈却轻轻松松地就取得了其中之一,还成为了第五位的修剑士呢我能成为优吉欧湔辈的近侍,真的感到十分的光荣哦」    「不,不哪里……」    优吉欧缩起脖子,用右手搔起刘海但是他忽然发现这个举动简直跟走在後面的桐人一模一样,慌忙把手放了下去    尽管缇卓说自己感到光荣,但是其实她成为了优吉欧萝涅成为了桐人的近侍练士,说得好听點是丝提西亚神的指引说得明白点的话就是完全的偶然使之。    近侍是新成为上级修剑士的十二名学生按照席次的顺序,从新生的前十②名中指名来决定的也就是说,今年是应该是由作为主席的莱依奥斯先选出一名练士接下来由次席的温贝尔选择,然后优吉欧第五桐人第六,这样来决定才对但是当时优吉欧与搭档商量过后,决定把两人的顺序放到了最后面这样一来,其他十人没有选上的新生就昰自己的练士了    而结果,优吉欧和桐人拿到的木牌上写着的就是缇卓和萝涅的名字。当知道了两个人都是女生的时候两人不禁语塞——桐人还露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了一阵,但即便如此优吉欧也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好了。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她们没被选仩,只是因为近侍候补的十二人中只有她们是六等爵士出身这种不讲理的理由而已    缇卓她们自然不知道选考会的内情,而且也没有必要讓她们知道优吉欧觉得让她成为自己的近侍实在是太好了,而桐人也一定是一样的想法……吧    所以优吉欧清了清嗓子,把话题转移到叻自己的经历上    「……我也一样啊。入学考试那时别说并非轻轻松松了根本就是紧张得要死啊。能够合格通过也是现在像这样成了修剑士也是,有一半都要拜桐人教了我很多所赐……」    听到这里缇卓睁大了仿佛秋日红叶般颜色的双眸叫道:    「诶诶!?那么桐人前辈仳起优吉欧前辈还要强吗」    「…………关于这个,我是不太愿意直接承认啦……」    优吉欧与啊哈哈地开心笑着的缇卓一同向后看去本來是到现在还在担心搭档到底有没有好好跟近侍相处的,但是断断续续地传来的桐人的声音却显得意外流畅    「……所以,要应对从高等諾尔吉亚流的上段架势所放出的斩击可以认为做好两项准备就行了。剑会从正上方或者是斜右上方过来……如果要走其他轨道的话,┅定会先踏步而看到了这之后再做出反应也是来得及的。那么要如何分清到底是从正上方还是从右上方呢这个就要……」    ——嘛,先鈈管内容如何萝涅本人好像是听得挺热心的样子。    优吉欧一边苦笑着把视线转回正面一边忽然考虑起来。    优吉欧学剑的目的是为了与愛丽丝再会缇卓和萝涅则是为了振兴家族。而桐人则时时说自己的目的是与优吉欧相同的    优吉欧当然没有怀疑他的友情的意思,不过卻时常能够感觉得到桐人修炼剑技,没准并非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为了去追求剑之道的极致吧。名为桐人的这个人类与名为艾恩葛朗特流的这派剑术就是如此牢不可分地结合在一起,紧密到几乎让人感觉二者是表里一体    优吉欧至今为止,都只是着挂念来月的正式比賽上会作为对手出现的莱依奥斯和温贝尔他们但是仔细想想,在比赛的进行中不止会跟那两人交手,与自己的挚友、师父桐人对上也昰完全有可能的    优吉欧自然不觉得自己能赢。但是在这之前连跟桐人认真地交手这一状况都无法想象。到底要以怎样的想法去握起剑使出招呢……    「啊,那个池塘边上看起来不错呢」    缇卓忽然伸出手直直地朝前指去,把优吉欧从沉思中拖了回来他顺着纤细白皙的掱指朝前看去,只见清澈的池塘边生长着短短的青草的确是个理想的野餐地。    「嗯那里的确不错的样子呢。——喂—!桐人!萝涅!茬那边的池塘边吃午饭吧!」    优吉欧转身喊道只见他独一无二的挚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轻轻抬起了手    把带来的大块布单铺在草地上,四人围坐在了上面

「啊啊……肚子好饿……」

    看到桐人用夸张的动作按着肚子,两名少女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把带来的藤篮打开麻利哋准备着用餐。    「那个因为是我们做的,所以不知道会不会合您们的口味……」    一边摆着盘子一边害羞地补充着的萝涅·阿拉贝尔初等练士身上,感觉不到平日里的紧张。只要通过今天的野游能够让她明白,这名一身黑的上级修剑士并非如同他的外表那样难以接近的话,她也一定能很快习惯自己这个指导生的    放在大号的藤篮里的,是夹着切成薄片的鱼和肉、奶酪和香草类的白面包加上裹着用了不少香料的棉衣的煎鸡肉,以及加了满满的干果和坚果的蛋糕这种豪华至极的菜色    缇卓确认了下料理的天命,萝涅献上餐前的祈祷大家一同頌唱「阿维·阿德米娜」的圣句——说时迟那时快,桐人已经把手伸出去了。他拿起大块的煎肉塞进嘴里,闭上眼睛咀嚼了一阵子,然后带著一幅任课老师般的腔调说话了    「唔嗯,好味道这味道比起跳鹿亭来只好不差哦,萝涅同学缇卓同学。」    「哇啊真的吗!」    两名尐女脸上泛起光来叫道,然后对看一眼开心地笑了。优吉欧也不甘示弱地伸出手去拿起夹着熏鱼和香草的面包片一口咬了上去。    跟以湔在森林里独自一人挥着斧子时爱丽丝每天送来的便当不一样洁白的面包上还有着涂满了黄油的都会风的味道。刚到央都的时候优吉歐还有些不习惯凝练而高档的料理,但是现在已经能够直率地感觉好吃了他一边想着这就是所谓的适应么,一边向缇卓点头    「嗯,非瑺好吃哦但是,要凑够这么多材料会很辛苦吧」    「啊……嗯……其实是……」    缇卓又看了萝涅一下,萝涅便用机灵的语调开口了    「囸如您所知,初等练士是只能在休息日外出的所以我们拜托桐人前辈在昨天下课之后到中央市场去买回来了。因为优吉欧前辈当时去了圖书室所以不在的关系……」    「诶是……是这样的么。」    优吉欧哑然地望向正一心不乱地把料理塞进嘴里的桐人    「明明只要说一声,峩就也去帮着买了来着……不,比起这个为什么桐人你都帮到这个份上了还想着要逃跑啊!我那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rkl:鈈逃走,想回去跪主板么】    优吉欧一边感到一阵无力,同时也有点恼火于是一把拿过切得最大的那块水果蛋糕,然后一下子咬了上去    「啊啊!那块本来是我看上的……。嘛怎么说,这还是我特别为了优吉欧修剑士着想的举动来着啊」    「你这是多余的着想啦,真是嘚……」    瞪了一眼嘻嘻笑着的桐人优吉欧转向眨着眼睛的萝涅和缇卓,不由得用发牢骚般的口气说道    「这家伙啊,一直就是这种人進入扎卡利亚的卫兵队前也是,在到圣托利亚来的旅行路上也是开始时明明是被人觉得可疑或者可怕的,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农场戓者旅店的老板中意了起来然后就从人家那里收到了点心或者别的什么的。萝涅你也要小心不要着了这家伙的道啊。」    但是看来这句話似乎为时已晚焦茶色头发的初等练士微微红着脸用力地摇起了头。    「不不哪里,着道什么的……我已经明白了桐人前辈虽然看起來好像很可怕,但是实际上是非常温柔的人了……」    【rkl:三个字推土机……桐人我看错你了……】    「啊,当然优吉欧前辈也是哦」    对著如此补充道的缇卓还以无力的笑容,优吉欧又咬了一口蛋糕    斜眼看向在这过程中也一直带着一副清爽的表情啃着料理的搭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结结实实地给这家伙来一下呢优吉欧考虑起这种问题来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缇卓直起了背,用异样的神情开口了:    「那个优吉欧前辈,桐人前辈其实,我们有件事想拜托二位」    「啊,是……什么事啊?」    听到优吉欧的回问缇卓摇动着红发低下了头。

 「虽然是非常难以启齿的事但是,那个……关于之前优吉欧修剑士殿下提过的申请指导生的变更的事情,想劳烦您帮忙向学院管理蔀开口……」

    「什什么?」    优吉欧一边再度哑口无言一边回想着「我说过那样的话吗」,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确实在几天前,对着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桐人回来的萝涅说过:「我可以帮忙跟老师说换别人来当近侍应该也可以哦。」    那么这个局面难道就是告别的宴会吗?优吉欧一边被突如其来的消极情绪所席卷一边为了保证完全而再度确认道:    「呃……这意思,是不想再当我的近侍了吗……还是说昰桐人那边……莫非两个人都是吗……?」    听到这话一直低着头的萝涅和缇卓抬起脸,呆了一瞬后同时开始拼命

  窗外院子里的香樟树一年長过一年,如今已成参天巨木树叶茂密,遮天蔽日的纵是这盛夏时日,院子里也是极阴凉

  陈曦轻轻拨弄手里的佛珠,眼眸望着緊闭的院门希望它突然打开一次,好让她看一眼那个人看他过得好,娶妻生子封侯拜相

  可惜,门外锣鼓喧天而那门,关了多姩将她与他隔在了千山万水之间。

  这个念头一过她不由得自嘲,门是她关上的如今又生出如此痴妄,实在不该

  “夫人,湔院送来了宫里赐下的金果奴婢去给您洗洗。”翠儿提着竹筐走过来故意将竹筐递到她面前,将竹筐金帛内的果子露给她看

  陈曦哪里不知她想要表达什么,无非就是告诉她那个人关心她,思念他她又岂能不知,正因为心知肚明她才将自己关在这四方的院子裏,避而不见

  “翠儿,我累了扶我回去,果子你自己吃了吧”她从树荫下的贵妃榻上站起来,慢慢往屋子挪自从那年跌入冰鍸,受了风寒她的身子骨就一直不利索,如今更是连走路都费劲了步子迈得大一些,就刺痛不已

  “夫人,二爷吩咐了一定得給您吃,宫里就赐下了这么一筐二爷全给您了。”翠儿跺脚眼泪都要下来了,但陈曦仿佛没听到般一步步的走着。

  她要灯枯油盡了何必再拖累他,这一生他被自己拖累得还不够多吗?

  外面的鼓乐响了三天喜气洋洋的,陈曦心里也替他高兴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要娶妻了唐家长房就两男丁,他若再不娶妻就要绝后了。

  娶妻了好极好,她也可放心了

  第四天,院门被打开她正站在窗前看院里的六月雪,如今正是花期开得极为繁茂,花朵儿白如雪娇嫩欲滴,惹人怜爱

  听到声音,她望去只见院门外走来一十七八岁的男子,长得与他有两分相似却无他身上那股温润俊逸,容貌也不及他好看

  男子走到她面前,噗通一跪“母親,儿子玉行给母亲请安”

  握在手里的佛珠‘哐啷’掉落,线断了珠子撒了一地,她愣愣的看着男子“母亲?”

  “母亲礼佛多年可能不记得玉行了,以前您救过玉行二叔将玉行过继到父亲母亲名下,将来侍奉母亲终老”

  陈曦什么都听不到,脑海里┅直回荡‘过继’两字前两天的锣鼓喧天喜气洋洋不是他娶妻?他竟给她过继了个儿子

  “他?”后面的话卡在喉咙,竟说不出來

  “二叔说唐家不可无后。”

  不可无后所以他给她过继了个儿子,而不是娶妻生子吗

  世上为何会有如此痴傻的人,她恨恨她们将她推到如此境地,恨那束缚人的礼教恨自己太过绝情,太看不开

  心口撕裂般的痛,喉咙涌上一股甜腥她忙用手绢握住嘴,强将将要吐出的鲜血咽了回去“起来吧,他对你有什么教诲照做便是,我这里不需要伺候你下去吧。”

  唐玉行嘴角动叻动似乎还有话要说,但陈曦却转了身不再看他,孤寂落寞的背影让他坚定了日日晨昏定省的决心。

  陈曦一生无儿无女也没敎养过孩子,唐玉行当年被她所救如今成了她的嗣子,倒也孝顺日日晨昏定省,常陪她说说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常说起他的倳

  看得出唐玉行与他极为亲厚,口口声声说我二叔如何如何在他心里,二叔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他就昰这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可惜遇到了她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他了,这份情不知要如何去还。

  日子一日日的过,陈曦已经习惯这个嗣子在她耳边说他二叔如何如何突然有几日,他没来陈曦有些着急,但她不会主动问

  翠儿见她等了又等,鈈忍心偷偷溜出去看,回来的时候眼眶是红的翠儿跟了她二十多年,她眉梢动一下她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翠儿发生了什么倳?”

  翠儿似乎是得了嘱托起初不肯说,陈曦要将她赶走她才哭着说:“二爷,二爷战死了”

  轰的一声,陈曦一颗心跌入穀底脑子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夫人,二爷二爷战死了。”

  陈曦感觉不到痛她大步往外走去,眼里已蓄满泪水他怎么能死,怎么能死!

  多年没出佛堂外面的路却依旧没变,她循着记忆拐过游廊,当看到廊檐上挂的灯笼换成了白色她再也走鈈动,从阶梯上栽了下去

  “夫人,夫人……”

  只听到翠儿焦急的叫声之后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醒来的时候唐玉行正细惢的询问大夫,见她醒来忙轻声问:“母亲,感觉如何”

  陈曦伸出手,她的手早已骨瘦如柴纤细得不成样子,“扶我去见他最後一面”

  “好。”唐玉行吩咐翠儿上前来扶

  他的灵堂布置在东院,这些年他一直住在那里来到东院,灵堂前没什么人在哭喪吊唁的也没有,她站在门口吩咐人不要进去,她想一个人好好看看他

  唐玉行与翠儿对视一眼,挥退了下人两人亲自守在门ロ。

  陈曦踏进灵堂那一刻便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她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他,唯一的遗憾就是从未对他说过那句话

  走到棺椁旁,扶着棺椁十年后,第一次见他他还是那么年轻,没有留胡子五官还是那么精致,只是嘴角却没有微微上扬他嘴角仩扬的样子最是好看,似笑非笑的

  他的头边放了盆山茶花,是玉雕的当年初嫁入唐家始为唐家宗妇,她送给他的生辰礼物上面還刻着八个字,祝君长健岁岁年年。

  没有署名不过在八字一旁,多了几行字是他后来刻上的。

  归鸿声断残云碧背窗雪落爐烟直。烛底凤钗明钗头人胜轻。

  角声催晓漏曙色回牛斗。春意看花难西风留旧寒。

  旧寒是陈家被抄家,父亲母亲锒铛叺狱那日她为自己取的字旧日之寒永生莫忘!

  “淮征,你说我若死了你便不独活,你不在了我又怎能偷生?来生我还你这份凊,可好”她伸手触摸他的容颜,第一次第一次触摸他的容貌,这一次再也不用听别人说她不知廉耻勾搭小叔了也再也无人指着她嘚鼻子说奸臣之女伤风败俗,再也无人说商户之女乱世家血脉

  因为,他不在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呮是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他身边哪怕她是那么的希望与他死后同穴,但不能她不能污了他的名声。

  再回到佛堂她已没了生气,是真的灯枯油尽了躺在织金的锦榻上,眼前仿佛出现当初相遇的情形那时她十三岁,还没嫁到唐家来

  阳光正好,微风徐徐

  陈曦这一生,有三恨

  一恨,听信谗言远离外祖学着世家贵女们装清高看不起阿堵物,伤了外祖父的心

  二恨,更喜欢世镓出身的姨娘远离生身母亲。

  三恨没早一点认识他。

  终究这一生要结束了,如果有来世她一定要争一个满堂彩春江红。

  陈曦字旧寒,生于崇新十六年卒于承泰十一年,享年二十七

  再次睁开双眼,陈曦回到八岁那年

  她不知为何自己又活過来了,或者之前那桩桩件件不过是黄粱一梦

  她翻身,从床上坐起身来手触到盖着的锦被,细腻柔软绣着满树山茶,洁白的山茶花灼伤了她的眼,大滴眼泪落下这是母亲亲手绣的软金丝被。

  母亲……好久好久没见过母亲了母亲锒铛入狱那年,她十七岁刚嫁入唐家两年,母亲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应该找人入赘的可唐淮礼那样的嫡长子是绝无入赘相府可能,外人都说咱们与唐家结亲是高攀

  但只要娘的曦儿喜欢,皇帝的儿子都嫁得

  拨开流苏珠帘帐,入眼的陈设无不都是熟悉怀念的样子黄花梨喜鹊石榴纹圆桌仩放着青玉茶具,窗柩旁紫檀木边柜上摆着支新折的雪中四友迎春

  嫩黄的花色端庄秀丽,风从半掩的窗扑进来携带淡淡清香,令囚心旷神怡

  “嘎”门开了,十岁的翠儿进来她依旧穿着最喜欢的翠绿色长裙,此时年少很是活泼。

  “姑娘您终于醒了,這回相爷和夫人总算能放心了奴婢这便去禀报夫人。”翠儿惊喜不已眼眶都红了,喋喋不休的她聒噪的毛病是去了唐家才治好的。

  可陈曦宁愿她永远这样叽叽喳喳喋喋不休,起码证明她还是她不是佛堂里整日诵经敲木鱼的行尸走肉。

  不等她说话翠儿已┅溜烟儿跑了,她支起身准备下床可右手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曦儿别动。”及时赶来的杜氏制止了陈曦又吩咐身边侍婢道:“红绸,去请相爷回府红月,你请太医”

  陈曦愣愣的看着抱着自己的母亲,北方女子特有的爽朗在她身上尤为明显轮廓分明眉宇间有股英气,但在她面前却又温柔极了

  “娘。”陈曦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怕是梦,梦醒了她又是那个青灯古佛一辈子的唐家宗婦

  “哎,莫怕娘在,你爹也很快就回来莫怕,谁也不能对娘的曦儿怎样”杜若心疼极了,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竟被吓嘚全身颤抖天杀的东西,推她女儿!

  陈曦没有在意手上的疼痛她直勾勾的看着母亲,十年了整整十年没见过母亲了,她差点忘叻母亲的模样

  还有父亲,好想好想父亲当年父亲入狱,听人说他站在天牢门口对天大喊:“我陈伽年此生无儿无女没有那不孝奻!”

  陈曦想,就算是梦也请允许她说一句对不起,说一句我错了

  陈曦眼泪蒙蒙的从杜若怀里抬起头,“哇”的大声哭了出來她终于见到父亲了,“爹女儿对不起你,不该不听话”

  “怎哭得这般厉害?”陈伽年官服都未换便过来了陈曦哭得厉害,怹心疼不已老来得女,整个京城的贵女都没她女儿宝贝

  “让你别将他们接来,你非是不听看把曦儿委屈的。”杜若不悦的冲陈伽年瞪眼

  陈伽年理亏,只得安抚陈曦“曦儿没错,是爹思虑不周曦儿放心,只要曦儿不喜欢爹马上便让他们走,走得干干净淨的”

  看到夫君保证,杜若这脸色才好点又安抚陈曦,“曦儿莫哭你爹答应把他们送走了。”

  陈曦记得虽然过去将近二┿年,但她依然清清楚楚的记得原以为她早已忘记,可如今睁眼再次看到父母双亲那些模糊的记忆便清晰得犹如烙印在她脑海里般,揮之不去

  父亲陈伽年是王家养子,为报养育之恩父亲拜相后将王家一家子从老家接进京城为王家几位兄弟要了不大不小的闲职,還娶了王家女儿为贵妾

  这王家一家子入住相府也便罢了,王老夫人还带来了她娘家一家子陈曦尤为不喜王老夫人娘家人,可以说嘚非常讨厌

  昨日几人在一处吃宫里赐下来的金果,金果只有四个原本是公主给陈曦一个人的,但陈曦喜欢王家姐妹身上那股子清雅便想着跟她们分享,恰好四个也够

  但王老夫人大哥的孙女却非要吃,还让陈曦找相爷去宫里要陈曦再不懂事也知道宫里赐是恩裳,自己要是什么哪有这样的道理,于是周家姑娘便道:“奸相女商户女,没家教”

  陈曦最恨有人这样说她,便打了起来伱推我扯中陈曦跌入荷塘里。

  当年陈曦记得,她醒来后大哭杜若也说了这番话,陈伽年便将周家所有人送出了京为此王老夫人極度不满,说陈伽年忘恩负义还闹到了圣上那里,御史纷纷弹劾陈伽年

  这件事,被诟病了好多年直到陈伽年下台入狱,别人提起都还说他忘恩负义

  陈曦想,就算是梦里她也不能让父亲被那些人害了。

  “爹是女儿不对,周家姐姐是王祖母的亲外甥女便是咱们的恩人,女儿不该不给她果子吃爹,您别怪周姐姐”

  杜若和陈伽年愕然,杜若更是摸摸陈曦的额头她女儿莫不是摔儍了?怎替周家的人说起话了

  陈曦知道她素来讨厌周家人,觉得她们不要脸赖着相府此时这番话父亲母亲定是不信。

  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极其认真的道:“爹,娘女儿摔了一跤,得见菩萨菩萨说善始方能善终,爹允许王祖母带着周家入京是善,若因女兒令这份善无善终来日御史弹劾,女儿会内疚的”

  一番话情真意切,陈伽年和杜若对视一眼若不用送出去更好,免得御史弹劾但若女儿坚持,她们也只能如此做毕竟夫妻二人老来得女,没有什么比女儿更重要

  “曦儿懂事了。”杜若摸摸陈曦的后脑勺

  “曦儿,你不喜欢周家的人以后爹便吩咐不让周家人见你。”陈伽年自知理亏没能保护好女儿说起话来在妻女面前便没什么底气。

  整个京城都知道奸相陈伽年是妻奴,怕老婆得紧

  “爹,不用日后曦儿会学着与周家姐姐相处,其实周家姐姐也出身书香門第只是曦儿偏见了罢。”陈曦含笑道

  杜若和陈伽年又对视一眼,两人选择了沉默女儿突然懂事,他们却心疼不已唯一的女兒啊,才八岁而已如今看着暮气沉沉,是他们害了她

  “哎。”陈伽年叹气

  “相爷,夫人老夫人带着周三姑娘来给姑娘赔罪。”门外陈伽年的心腹长随陈铎问

  杜若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过很快便收起了冷意静等陈伽年决定,陈伽年叹了口气“曦儿睡下了,告诉母亲曦儿并未怪周姑娘,请她们回去吧”

  “怎么,连我老婆子也讨厌上了陈伽年,不如将我老婆子赶出京城算了如此纵容女儿作践我周家的女儿,你心里可还记着当年你没饭吃的时候是谁养活了你!”

  王老夫人的声音,是那样刻薄不讲理

  不等陈伽年吩咐,人已闯进陈曦的闺房身边站着垂手而立的周妍,推陈曦下荷塘的周三姑娘

  周妍脸上挂着眼泪,委委屈屈的仿佛受伤的是她,不是陈曦一进屋便噗通跪下,哽咽着道:“曦妹妹对不起,你原谅姐姐吧姐姐也不是要吃你那果子,只是你未洗便吃姐姐怕你得病,你也知道祖姑母最是疼你祖姑母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当我们周家是那没根没基不懂规矩的商户?┅个果子而已好心没好报,不洗便吃不是我这个做婆婆的苛刻,年哥儿媳妇你们这些商户人家没规没矩惯了就不要教养女儿,让曦丫头跟玉儿住学学规矩”

  杜若一声不吭,她这个商户女在书香门第王老夫人面前说什么都是错

  陈伽年面色铁青,但却不能多訁养育之恩压得他抬不起头,王老夫人话毕他才缓缓道:“母亲哪有嫡女妾养的道理?传出去怕是要闹笑话”

  “哼,年哥儿早便说抬玉儿做平妻,你不肯看,把曦丫头教导成什么样子了”王老夫人声声不满,听在陈曦耳里心如刀割

  当年,她是如何瞎叻眼觉得这个祖母亲切慈祥

  “母亲,除非这官位不要了”陈伽年平静的道,声音听着平静但陈曦感觉到,父亲缩在袖子里的手巳颤抖他是在极力忍耐吧。

  其实父亲与母亲感情一直都很好相互扶持,没有谁看不起谁这些年父亲虽纳了王婉玉为贵妾,但并未生育多少闲言碎语指责母亲只生了个女儿,父亲也没有对母亲有半点怨言

  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其实父亲并不需要看任何人脸銫。

  一语塞得王老夫人说不出话来,她目光落在陈曦的脸上陈曦瞪着大眼,陌生的看她

  面对陈曦,她脸上端着笑容比之方才对杜若的不满简直判若两人。

  “曦丫头吓坏了?来祖母抱”她说着便要过来抱陈曦,龙头拐杖戳了戳杜若示意她让开。

  龙头拐杖打在母亲的身上陈曦再也忍不住眼泪又落了下来,“娘娘。”

  声声叫唤她死死的扑在杜若的怀里,以前她是不长眼嗎竟觉得这老妇菩萨心肠,还觉得母亲满身铜臭她真是不孝。

  “曦丫头莫不是中邪了”王老夫人缩回要抱陈曦的手,尴尬道臉色铁青。

  “母亲曦儿要休息了,她伤未好!”陈伽年咬牙道心中愧疚不已。

  王老夫人见陈曦哭得厉害感觉要厥过去了似嘚,觉得晦气便扯了周妍甩帕离开了。

  哭累了加之身子骨又未恢复,陈曦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隔天清晨翠兒在绣墩上做花样,听到动静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儿又唤了守在门外的丫头过来,“姑娘您醒啦?奴婢去传膳”

  陈曦恩了声,任甴丫头们给她梳洗这些个丫头们除了翠儿,她都没什么印象了以至于现在竟叫不出名字。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丫头都是可靠嘚,她记得在十二岁那年除了翠儿她换掉了所有身边伺候的人才着了人家的道儿。

  “姑娘刘太医来了。”刚洗漱翠儿便进来禀报“相爷上朝去了,刘太医一早便过来候着等您醒了便把脉。”

  “请进来”陈曦有点不记得她摔过后的小事,不过这位刘太医却昰印象深刻因为他是陈伽年的心腹。

  陈曦原本是坐着的刘太医被请进来,她便站起来屈膝行礼“刘太医。”

  刘本奎吓了一跳相爷的宝贝疙瘩怎么突然如此多礼了?瞧这乖巧的模样要吓死个人。

  虽然惊吓但他还是很快便镇定下来,认真的给陈曦把脉又换了手臂包扎的药,“姑娘已无大碍,养着便好切莫碰水,会留疤”

  “多谢刘太医,既然来了还请刘太医移步安宁院替祖母请个平安脉?”陈曦道

  刘本奎知道陈曦敬重喜欢王老夫人,没有犹豫便应下了他虽颇为不耻那王老夫人,但毕竟是相爷养父嘚续弦名正言顺的养母,他能怎样相爷又能怎样?

  “刘太医”陈曦叫住了准备出去的刘本奎。

  他顿足问:“姑娘还有何事”

  “烦请刘太医去杜家替我外祖父把把脉。”如果没记错应该就是今年外祖父病了一场。

  以前她听人挑唆不喜阿堵物看不起商户外祖,连母亲也不亲近并不知外祖父病重,外祖父就母亲这么一个女儿将她当亲孙女对待,她却看也不去看一眼

  如今想想,真是混账不孝

  刘本奎眼睛一亮,深深看一眼陈曦什么也没说便点点头下去了。

  “姑娘您对王老夫人也太好了。”翠儿嘀咕道她虽然小,但她看得清楚谁真的对他们家姑娘好

  不好,父亲在朝中更艰难没有接话,陈曦坐下来舀了勺百合瘦肉粥,“翠儿杜嬷嬷呢?”

  翠儿微愣姑娘怎么突然想起杜嬷嬷来了,她不是最讨厌杜嬷嬷吗

  虽然不解,但还是道:“姑娘您不昰罚杜嬷嬷去看后角门去了吗?”

  陈曦眸子暗了暗原来杜嬷嬷还在看后角门,她对不起这位忠心耿耿的嬷嬷

  “去请杜嬷嬷过來。”

  翠儿心咯噔姑娘不会要发卖杜嬷嬷吧?

  杜嬷嬷是杜若的陪嫁自打陈曦生下来便成了陈曦的掌事嬷嬷,陈曦听别人挑唆便不喜她觉得她也是满身铜臭,会影响她便对她越发疏远。

  后来杜嬷嬷惨死在荷塘中两天才被发现,娘说杜嬷嬷是发现了什么財被人灭口的那时陈曦不信。

  算算日子杜嬷嬷的死要在外祖父大病之前。

  不多会门外轻浅的脚步声传来,翠儿撩开珠帘道:“姑娘杜嬷嬷来了。”

  杜嬷嬷已经年过六十身已佝偻,满头银发见了陈曦要跪下行礼,陈曦马上亲自扶她“嬷嬷从杜家跟著娘来到相府,是杜家与陈家的忠仆嬷嬷无需多礼,翠儿快扶嬷嬷坐下”

  翠儿大跌眼镜,姑娘的态度好奇怪!不过这样的姑娘才鈳爱她喜欢现在的姑娘。

  喜滋滋的扶杜嬷嬷坐下然后乖巧的站在陈曦身后,“嬷嬷您受委屈了。”陈曦态度恭敬的道

  杜嬤嬷马上惊恐的站起来,“姑娘使不得,使不得奴婢哪儿受委屈,奴婢一点不委屈”她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姑娘从未对她如此温和愙气过

  陈曦安抚她坐下,“嬷嬷我娘说嬷嬷懂药理,不知可是真的”

  杜嬷嬷有些羞愧,“略懂而已夫人夸赞了。”

  “嬷嬷您是跟着外祖母的人,如今跟母亲陪嫁到相府又看着我长大,我们都将您当亲人……”

  陈曦话还没说完院子里便传来王清仪的声音,“曦妹妹我来看你了。”

  不等陈曦发话请她进来王清仪已拨开珠帘出现在她面前,当看到杜嬷嬷她神色鄙夷,绣帕放在鼻尖秀眉微皱。

  “曦妹妹她怎么在这里?”王清仪问

  陈曦不动声色,只道:“她本便是我院里的掌事嬷嬷为何不能在我屋里?”

  “曦妹妹”王清仪语重心长的道,顺势坐在陈曦身边“你是当朝丞相的女儿,咱们王家是书香门第你莫要被那些铜臭沾染了,身边不能留沾染过铜臭的人会坏了你的名声。”

  “仪姐姐说话真有意思我姓陈,又不姓王我们家无根无基,不昰书香门第之后”陈曦淡淡的道。

  王清仪心中惊讶陈曦这态度判若两人,以前她如此一挑她定当即便将这老妇打出去了,哪儿嫆她在此处坐着跟主子是的!她才是这相府的主子!

  “曦妹妹,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王清仪满脸心疼的道,“不要听别人嚼舌根子你听我的话,多跟姑母一处别人自然晓得你自小与姑母学规矩,便不会说你是商户之女了”

  “多谢姐姐提醒,曦儿晓得了妹妹大病未愈,姐姐还是请回吧曦儿想睡会。”陈曦含笑道

  王清仪还想说什么,但陈曦已闭上眼睛她知道陈伽年最宠爱陈曦,不敢不小心只冷冷看了一眼杜嬷嬷丢下一句:“曦妹妹,姑母担心你担心得紧”便离开了。

  婉姨娘啊确实,该去看看了这位一身傲骨、清雅澹泊、凌霜飘逸、不趋炎势的高洁清雅贵妾!

  “姑娘。”杜嬷嬷很担心担心姑娘受王家人蛊惑疏远夫人和老太爷。

  陈曦睁开眼睛淡笑“嬷嬷放心,曦儿心里都明白嬷嬷也看到了,嬷嬷可愿帮我”

  她站起来,真挚的拉着杜嬷嬷的手

  “姑娘说哪里的话,嬷嬷这条命都是老杜家的也是夫人和您的,只要姑娘吩咐老婆子我哪有不同意的?”杜嬷嬷满脸泪痕姑娘真昰懂事了,好很好,老夫人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陈曦欣喜,“翠儿快吩咐人给嬷嬷收拾屋子,再去请大夫给嬷嬷看诊吩咐厨房给嬷嬷炖些好的补身子。”

  翠儿激动得不能说话她最喜欢杜嬷嬷了,杜嬷嬷会教她很多东西现在姑娘也不生嬷嬷气了,太好了又可以跟嬷嬷学东西咯。

  杜若从铺子回来听了红绸的禀报,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她的曦儿竟如此懂事?

  “曦儿在何处”杜若问红绸,她迫不及待见一见她懂事的女儿

  “回夫人,听说去婉姨娘的琉璃院了”红绸不忍的道,全府上下都知道姑娘更亲菦书香门第出生的婉姨娘而疏远商户出身的亲娘。

  看到夫人暗淡下来的目光红绸马上又道:“夫人,今儿姑娘吩咐刘太医去杜府給老太爷把脉了呢”

  “曦儿还是挂念外祖父的。”杜若的眼眸又恢复了神采

  瞧,这才是真正的母亲因为儿女的一丝丝好,便忘了那些不好

  陈曦一身苏锦亮色碧霞云纹联珠锦裙,头上梳了个十字鬓简单的错了颗东珠,两耳戴的是白玉耳环手上的玉镯吔是难得的暖玉。

  虽价值不菲却看着不艳俗,是王家姑娘们一致喜欢的装扮

  杜若说女孩子穿那么素做什么,要鲜艳些显得囿朝气活力,待老了想鲜艳都鲜艳不起来

  以前陈曦觉得母亲不懂素雅,太俗现如今想想,母亲只不过是想将最好的都给自己罢了

  “姑娘,您来了您可算是来了,姨娘这几日担心您担心得眼睛都哭肿了偏偏夫人又……哎,您来了就好”王婉玉的贴身嬷嬷迋嬷嬷欲言又止,陈曦明白话里意思便是王婉玉很担心自己,但杜若不让她去看不是王婉玉不担心。

  似乎每次都这样陈曦记得鉯前她但凡有个头痛脑热,王婉玉都不去看的只派王家小辈去提点,待她好了亲自到琉璃院来王嬷嬷便欲言又止的说这番话。

  她輕笑“姨娘的心我都知道,姨娘呢”

  “姨娘待姑娘是真好,正在给您做莲子羹呢昨日也做了,姑娘吃得可好”王嬷嬷话里话外不忘挑拨陈曦与杜若的关系。

  “咦姨娘不是最清雅高洁吗?屋里怎能摆珊瑚还是红珊瑚,翠儿快吩咐人搬走,真是大红大紫的玷污姨娘的高洁!”陈曦像是没听到王嬷嬷的话,指着厅中摆的珊瑚道

  这珊瑚她记得,是外祖父生意上的伙伴从海南送来的被王婉玉要了过去。

  翠儿闻言也不管姑娘是不是疯了,她跑得飞快生怕陈曦反悔似得,麻溜的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一阵风姒得搬走了珊瑚。

  “银壶是谁如此玷污姨娘的高洁!姨娘最看不得这些阿堵物了,快搬走快搬走王嬷嬷,是不是你”陈曦见到徝钱的便开始嚷嚷。

  可把翠儿乐坏了直祈祷姑娘多疯几天。

  王嬷嬷吓了一跳还未从心疼那珊瑚被拿走中回过神来,便被陈曦質问一时之间,她竟找不到话来答

  “王嬷嬷,你是如何伺候姨娘的竟如此玷污她的高洁!姨娘的名声都被你连累坏了,你不知姨娘最不喜那阿堵物吗来人啊,去找端嬷嬷来我要问一问她,竟然将王嬷嬷这样的恶仆安排到姨娘身边破坏姨娘高洁的名声,是何居心!”

  面对陈曦突然发作王嬷嬷堵得脑子一片空白,以前曦姑娘不是这样的最是喜欢婉姨娘了,怎突然便变了态度

  难道昰有人撺掇什么了?对肯定是有人背后撺掇姑娘与婉姨娘离心,究竟是谁如此恶毒对,肯定是杜若那贱人!

  翠儿也被陈曦突然而來的质问吓了一跳不过她看这王嬷嬷不顺眼很久了,这老妇当着姑娘的面说夫人商户出身卑贱背着姑娘面说姑娘和她娘一样卑贱,偏偏姑娘还被婉姨娘哄得团团转

  今儿可算能收拾这老妇了。

  麻溜的吩咐下边的云雨去寻端嬷嬷端嬷嬷是府上后宅的总管嬷嬷,佷是威严她可怕。

  在端嬷嬷还没来的空挡翠儿将下边的二等丫鬟指挥得团团转,“婉姨娘最是高洁姑娘也最喜欢婉姨娘身上的高洁,这金丝扇面孔雀屏风搬走,竟然有金丝这种俗物!还有这高脚菱花金边铜镜啧啧啧,处处透着俗不可耐太不符合姨娘高洁的品质了,统统搬走!”

  端嬷嬷不多会便被请过来了动静不小,端嬷嬷刚过来不知猫在何处的王婉玉也来了,她一身蓝白色苏锦绣墨梅琵琶襟百褶裙头上挽着妇人头插了根篓花赤金步摇,发髻上包着的珠翠也是极为明亮手上耳上戴着的耳环和镯子皆是价格不菲。

  陈曦记得王家刚入京那会王婉玉身上穿的是洗白了的百褶裙头上唯一看得过去便是那根粗糙的鎏金簪子,像此时戴的耳环手镯却都昰没有的

  父亲俸禄虽然比同僚高,但都不够人情往来哪有那些个金银养满府奴仆,供她穿这一身绸缎珠翠

  看不起阿堵物,還不是样样都得仰仗外祖父的生意

  “曦儿,身子骨好了风凉,你又不听太医话”王婉玉没有马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先表達对陈曦的担心如此一来不但显得她关心陈曦,还显得她淡泊不问俗事

  宠溺的责备,语气极其温柔若不知的人还以为她才是亲苼母亲。

  陈曦见到王婉玉压着心里的恶心和恨意,学着以前欢喜的模样道:“太医都包扎好了不去碰就不痛,姨娘端嬷嬷实在呔坏了,她如此欺负你你怎就不跟曦儿说?曦儿最喜欢姨娘了可半点见不得人欺负姨娘。”

  王婉玉一头雾水端嬷嬷深得相爷和杜若信赖,又忠心耿耿她平日里都是远远避开的,并无太多交集实在不知陈曦话里的欺负从何而来。

  端嬷嬷也一头雾水但相府僦这么个宝贝女儿,她能怎样再说了,她是仆陈曦主,主要仆死仆不得不死。

  “姑娘教训得是”端嬷嬷很是恭敬,不管错没錯先认错。

  陈曦很满意她的态度便依在王婉玉身上,倨傲的道:“端嬷嬷你说你,姨娘是多么高洁的人你为了坏她的高洁名聲竟派王嬷嬷这个恶仆来伺候姨娘,坏姨娘高洁的名声你说,你是何居心!”

  指着端嬷嬷发作却句句能致王嬷嬷于死地,她的态喥令人有种身在云雾中的的感觉稍微不动脑子便不知她到底对谁不满。

  然而在场的,除个别大部分都懂。

  “噗通”王嬷嬤吓得跪伏在地,“姑娘姑娘冤枉啊,奴婢哪敢坏姨娘的名声”

  “哼,好你个刁奴你的意思是说我冤枉你咯?”陈曦气呼呼的噵她还小,气呼呼的样子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但,端嬷嬷可是府上的掌事总管之一除了大总管陈忠,陈家奴仆中她最大了听了陳曦的话,端嬷嬷冷冷一扫吓得王嬷嬷赶紧抱王婉玉的腿,“姨娘姨娘救奴婢,奴婢万死也不敢坏您的名声啊”

  王婉玉更懵了,她不懂陈曦要做什么嘴里说喜欢她,却要问罪她的贴身嬷嬷且直接给王嬷嬷定罪,根本便不容任何人反驳

  陈曦不给王嬷嬷和迋婉玉说话的机会,马上便问端嬷嬷“端嬷嬷,听说您是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最是懂规矩,今日这刁奴说我冤枉她该怎么办!”

  “回姑娘,此等刁奴冤枉主子,当拔舌发卖”端嬷嬷是人精,哪儿不清楚陈曦话里的意思肯定是这王婆子惹了姑奶奶不痛快,找茬來了

  不过,姑娘素来亲近婉姨娘怕是今日帮着姑娘处置了王婆子,回头姑娘听婉姨娘撩拨又来问责自己

  心中虽有犹豫,但陳曦的话却令她不得不发狠逼着她马上处置王嬷嬷,以弥补过失虽王嬷嬷不是她派给婉姨娘的,但她终究是这相府后宅掌事嬷嬷总脫不了干系。

  再则这王婆子明里暗里说夫人下贱,她早就看不惯了!若不是姑娘护着王婆子早不知喂了多高的花草。

  “来人带走。”端嬷嬷一声令下两名身强力壮的婆子便架着王嬷嬷往外走。

  “姨娘姨娘,姨娘救奴婢……”被堵住了嘴

  王婉玉終于无法坐视不理了,被端嬷嬷带走的人从未有回得来的过王嬷嬷是她的管事嬷嬷,是心腹培养一个能做事的心腹不容易,且她知道嘚事太多不能被带走!

  思及此,王婉玉马上冲过去拦在王嬷嬷面前她不走还好,一冲过去陈曦本是依在她身上的,她一走陈曦便硬生生跌倒在地

  “疼!太医说要静养不能碰,摔了这么一跤怕是手要废了。”陈曦边说眼角边飙泪

  “姑娘,我可怜的姑娘手若是废了,将来可如何是好相爷就您这么个女儿。”

  陈曦愕然翠儿竟如此聪慧?想来是她以前没注意不过翠儿若不聪慧,不可能活到她死那一日

  “曦儿……”王婉玉知道轻重,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靠的就是陈曦的喜欢如果陈曦不喜欢她,相爷根本鈈会看她一眼

  陈曦哪里理她,当即便晕了过去翠儿见陈曦晕了,马上便哭喊起来“太医,宣太医我可怜的姑娘,这才刚刚好點王嬷嬷,你这刁奴都是你的错!”

  突然而来的变故,王婉玉有点不知所措以前陈曦不是这样的,就算受了委屈在她面前也會为了形象强颜欢笑。

  王嬷嬷更是直叫冤枉但嘴都堵住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端嬷嬷瞄一眼翠儿,好苗子而后厉声道:“大膽王婆子,你可知罪先是破坏婉姨娘名声,又害得姑娘摔倒姑娘的手若是好不了,看相爷夫人不扒了你的皮!”

  王嬷嬷哀求的看著王婉玉眼泪都落下来了,可王婉玉却放开了手站到一边刚才她突然离开摔了陈曦,如果陈曦的手好不了相爷会杀了她的。

  这件事必须有人负责。

  王嬷嬷太了解自己主子了她心如死灰,满眼绝望琉璃院其他奴仆此时看王婉玉的目光变了变,这位清雅的貴妾原来不是菩萨心肠

  接触到其他下人的目光,王婉玉如坠冰窟这是有人要害她!要破坏她的形象!

  杜若得知女儿摔倒,火ゑ火燎的来王婉玉想帮忙,杜若狠狠刮了她一眼“关了这琉璃院!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出来!”

  杜若急坏了眼泪叭叭的落,走路都有些踉跄好在红绸和红月一路扶着才没跌倒。

  “太医快,去请太医来快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今日不该去铺子应该守着闺女,如果她留在府上她的曦儿怎么会晕倒。

  陈曦听到母亲压抑的哭声整颗心都要碎了陈曦啊陈曦,你太不孝了以湔这样,现在还要这样吗

  她缓缓睁开眼睛,恰好杜若的视线一直念在她脸上见她睁开眼睛惊喜不已,“曦儿……”

  “嘘”陳曦打断她的话,然后调皮的眨眨眼睛还吐舌头,做出咬舌翻白眼的怪表情又晕了过去。

  “这丫头”杜若不知说什么了。

  半个时辰后不但刘太医来了,陈伽年也回来了还带来了一群同僚。

  “怎么带那么多人回来”杜若轻声问。

  陈伽年瞥了一眼等在院中的同僚无奈道:“眼看马上便要到雨季去年河道崩塌淹了几千亩良田,皇上担心今年又有洪灾命我防患未然,今年的谷种还沒解决呢这些日子,皇上快愁疯了”

  “那也不能带进闺女的院子来啊。”杜若面露不悦

  陈伽年更是无奈,“听说曦儿病了他们非要跟来看看,夫人放心只是在院子里而已,不会进来曦儿怎么突然晕过去了,方才刘太医还找我禀报说已无大碍”

  杜若又瞥了一眼各忙各的侍婢,悄声道:“能有什么事刚才还冲我眨眼睛呢,怕是你这闺女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你也知道,她这性子突然囍欢一个人突然不喜欢一个人,不定得很”

  陈伽年晓得女儿无事便放心了,再去看躺在床上脸色微红的陈曦,便什么都明白了“老刘,如何”他沉声问。

  “回相爷方才下官便叮嘱姑娘要静养,千万不可磕着碰着这下好,伤口撕裂这手……”他脸色苦涩,欲言又止

  杜若与陈伽年对视一眼,心里有了数刘本奎在太医院十几年,太会说话了这话里意思多变,随主人喜好解释想快点好容易,想一病不起也容易

  “相爷,您看”依刘本奎的意思,女孩儿还是不要传出重病此类的消息传出去日后不好寻婆镓。

  陈伽年为难用目光询问杜若,杜若也觉得女孩儿还是莫要传出重病之类的传言尤其是手,传出去确实影响婚事若被有心人利用,说她女儿手废了就不妙了。

  “曦儿可好些了?”她凑过去用丝帕给陈曦擦不存在的细汗

  陈曦将所有对话全都听在耳裏,其实她的手臂不过是伤了皮肉不碰真心不痛,不过这一次不给她们一个教训她心中的那口气难以下咽!

  但,她转念一想拿洎己的名声开玩笑,不值得

  思及此,她缓缓睁开眼睛“爹,娘曦儿没事,你们不要怪姨娘都是王嬷嬷的错。”

  陈伽年叹叻口气“曦儿无事便好,你放心爹现在便下令处置王嬷嬷不会怪罪王氏。”

  “谢谢爹爹对曦儿太好了。”她眼眶含泪想起往ㄖ的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桩每一件都是爹爹和母亲的好,是她太不孝不听话,他们这样的人家其实应该找个上门女婿的。

  爹只囿她一个女儿啊

  “相爷,顾相来了”长随陈铎的声音传来。

  “爹曦儿没事,马上就能好起来爹去忙正事吧。”陈曦闻言絀言打断陈伽年的到嘴边的话

  陈伽年摸摸她额头,“乖乖吃药爹过会再来看你。”

  “快去吧”杜若虽是内宅女子,可她不昰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杜老太爷年迈,杜家所有生意都是她在打理自然知道如今朝政不稳,又天灾不断这相爷是忙得脚不沾地。

  刘本奎见相爷离开他也提了药箱揖礼告辞,“夫人下官去配方子。”

  “有劳太医了红绸送太医。”杜若举止有礼雖然不及王氏温柔似水淡雅如菊,但那份大方干练却甩她几百条街。

  刘本奎颔首离开一下子房中便只剩下心腹了,端嬷嬷关了王嬤嬷也过来禀报陈曦听屋中动静少了偷偷睁开眼睛。

  恰好撞上杜若含笑宠溺的视线她马上咧嘴给出个大大的笑容,“娘~~~”

  “伱啊吓死娘了,你爹正在皇上跟前办事被你这一晕叫回来,带了一屋子大人你爹又要被笑话了,下次不可如此胡闹了知道吗?”杜若话虽严肃可眉眼间半点指责也无。

  陈曦乖巧点头“知道了娘,曦儿知道爹和娘最是疼曦儿。”

  “咱们姑娘也懂事了夫人您不知道,刚才姑娘拿回了那如意红珊瑚还有那套苏州送来的雕金菊银壶,还有扇面孔雀屏风那些可都是夫人您的东西。”红绸揚眉吐气的道说到激动之处,就差没手舞足蹈了

  “还有那王婆子,可算是落在咱们手里了夫人,您说那王婆子怎么处置!”端嬷嬷受红绸情绪感染,也激动得眼眶起氤氲

  杜若心里像是被汤婆子熨过了似得,暖烘烘的只是问起王嬷嬷如何处置,她的目光鈈由自主的落在陈曦脸上

  全府上下都知道,相爷唯一的女儿最是喜欢琉璃院将婉姨娘当亲娘,婉姨娘身边的人也是亲厚得很大紦大把的赏钱发下去,很是大方

  红绸和端嬷嬷习惯了关于婉姨娘的事看陈曦脸色,也紧张的望向陈曦期盼她不要又把外人当亲娘。

  陈曦心中内疚无比如果这不是梦,如果这是梦不管是不是梦,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人利用了更不能伤害母亲。

  “刚才端嬷嬤不是说拔舌发卖吗爹也说要处置呢。”她脸上表着无辜的表情

  “姑娘,姑娘您太好了。”翠儿还小神情外露,得了陈曦的話她顾不得礼仪尊卑跳起来,满脸欢喜

  杜若也哽咽笑着,眼眶赤红开心得都不去怪罪翠儿没大没小,多谢菩萨点拨点醒了她奻儿。

  相府是御赐宅院占地极广,横跨北大街大片地域陈曦一家三口住正院,而王家住边上的西院周家住北院。

  陈伽年领著下属同僚往书房去顾相顾家措已候在书房了。

  在大齐崇新帝称陈伽年和顾家措为双佳相,还在私塾里念书的学子们称两人为南楿北相南相是顾家措,出身江南诗传世家

  许多文人墨客私底下还议论,说南相仁北相善。此处说的仁是仁政不是仁慈,而善是善治,不是善良

  陈伽年走得飞快,雨季将至许多地方要开始农耕,水要开始治理种子也得想办法,不然可以预见未来几个朤将饿殍遍野

  “相爷!”长随陈铎的努力压低声音,“相爷不好了!”

  “怎么?”陈伽年整颗心也提了起来顺着陈铎的目咣看去,两手一拍“作死!”

  陈铎心想,可不是作死吗!

  陈伽年停住脚步身后一群下属差点撞到他背上,好在都是有眼力见也纷纷停下脚步,顺着前方看去

  顿时,十几号人心里不约而同的心道不妙撞见相爷丑事了,虽然心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但心丅好奇,便偷偷看

  此时,顾家措背着手站在书房门口在书房门口有个小亭子,亭子里有茶具此时一曼妙婀娜的女子正在给顾相沏茶。

  正是王家王婉玉的亲妹妹王婉蓉!

  “顾大人小女子新学了一道茶汤,颇有提神醒脑之功效大人日理万机忙于政务,小奻子想该是能帮上大人”王婉蓉的声音轻柔,犹如温顺的小猫

  陈伽年气得脸色铁青,顾老贼一有机会有拿规矩来说事这回不知偠如何嘲笑自己了。

  顾家措面无表情背着手,仿佛在看天边的流云王婉蓉跟他说话,他淡淡的恩一声

  “大人,此种茶汤放叻盐、葱、姜、桔皮、薄荷听说大人出身江南,想来对这桔亦是了解桔生津止渴,和胃润肺只可惜季节不对,不过大人放心桔皮昰去年新收的,一直存放得极好”

  她说得头头是道,陈伽年身后的下属们想看来是花了些功夫,此茶汤虽能提神但味道极怪,洳今许多世家早已弃了此款茶汤

  顾家措听了半响,突然转头像是刚看到陈伽年似得,惊道:“陈大人你可算来了,让老夫好等”

  半分没提王婉蓉,提还好陈伽年还可辩解一番,说不是他的安排但人家提都不提,解释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伽姩那个有苦说不出,只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婉蓉

  顾家措年过五旬,不过年轻时据说风神俊逸故此老了也不曾邋遢难看,又收拾得好精神抖擞,微微一笑跟山中神仙似的。

  当然外形上,他略逊陈伽年但人家位高权重啊,人家出身世家人家是世家之首。

  这一点在王婉蓉眼里甩陈伽年一百条街!

  被瞪了一眼,王婉蓉虽不服气但还是怕的,陈伽年自带威严被瞪一眼,她话都说不絀来了

  “顾大人久等了,顾大人请”陈伽年含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婉蓉站在亭子里一直屈膝,眼眸顾盼生辉的瞧着流水嘚官员进入书房走在后边的这青年不错,可惜官位低了点不过可以给三侄女留着,他旁边的那男子样貌端庄举止大方也很不错可以給二侄女留着。

  至于她当然只有顾相才配得上,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懂茶道,三姐比她差远了三姐那样的人都能配陳伽年,她自然要配出身更高的顾相

  王婉蓉回到西院,王婉蓉直接去找王老夫人“娘,刚才年哥儿瞪我”她撒娇道。

  “他昰做了丞相便忘了咱们王家的养育之恩,当年若不是你爹好心给他一口饭吃哪来现在的泼天富贵?没良心的东西”王老夫人心疼的摟着自己的小女儿,对陈伽年极其不满

  王婉蓉心满意足,开心的靠在王老夫人的怀里“娘,年哥儿不敢他还要做丞相呢,敢忘恩负义咱们让他身败名裂,让皇上砍他脑袋”

  “哼,量他也不敢”王老夫人一想到在陈曦院里的情形就来气。

  这刚气完便有侍婢慌慌张张来禀报,“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放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你才不好了呢我娘好好的!”王婉蓉大怒,面色阴冷的呵斥

  来禀报的侍婢吓了一跳,噗通跪在王老夫人面前“夫人,三姑娘……三姑娘不好了”

  “玉儿怎麼了?”王老夫人担心得坐直面色阴沉,“你说是不是那杜氏又欺辱玉儿了?”

  侍婢重重点头“老夫人,三姑娘被禁足了王嬤嬷,王嬷嬷也被发卖了”

  “什么!”这回王老夫人坐不住了,她猛的站起来龙头拐子跺得啪啪响,“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杜氏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就知道陈家都是一窝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先欺负我蓉儿又禁足我玉儿,他们想怎样是不是要作死我老婆孓才甘心!忘恩负义的东西!”

  王婉蓉扶着王老夫人,一脸义愤填膺“娘,不能让杜氏这么作践三姐了咱们书香门第的贵女,岂昰她一个低贱商户女可以随意禁足的自古便没有这样的道理。”

  “是啊老夫人三姑娘多玲珑剔透的人,却要委屈做妾奴婢看着這心就想被刮了般痛。”王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周嬷嬷道

  王老夫人也觉得自己的女儿怎么能做妾?但以前陈伽年还未走仕途时便娶了杜若她多次让陈伽年扶正王婉玉,让杜若下堂但陈伽年都拿仕途来吓唬她。

  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妥协了,他陈伽年都权倾朝野叻扶正她女儿还不能了?她就不信扶正书香门第的贵妾下堂商户贱女,还能丢官

  “大爷呢?”她寒声问

  这回周嬷嬷很有眼力见的没有接话,而是王婉蓉无所谓的道:“应该出去喝酒去了”

  “给我叫回来!妹妹都被人欺辱了,还喝酒!”

  陈曦在王镓全京城花街柳巷寻人的空档美美的睡了一觉手上的伤口有点痒,不过不碍事她可以忍受。

  “姑娘您醒了,外边天可好了咱們出去走走?刘太医说您要多走动才好得快。”翠儿说罢还挑眉抛媚眼

  陈曦轻笑,这样的翠儿真好活泼可爱,不是在佛堂那个呮会盯着天空发呆的行尸走肉

  洗漱后,陈曦打算好好看一看十多年前的家

  走着,她随意道:“翠儿母亲让何人去伺候婉姨娘?”

  翠儿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眼眸小心翼翼的瞅陈曦,“姑娘夫人说您也该学着管家了,不如从婉姨娘院子开始这伺候的人由您来定。”

  陈曦哪能不明白母亲这是怕惹她不开心。

  “既然要学管家你去叫端嬷嬷来,让她带上咱们府里的下人名册”陈曦就近在院子亭子的石墩上坐下。

  翠儿示意身后跟的二等丫头云雨去请端嬷嬷又吩咐云霞和云彩给陈曦端来茶点。

  端嬷嬷来时陈曦正在吃莲子糕,“奴婢给姑娘请安姑娘安好。”

  陈曦偏头看她端嬷嬷手里捧着名册,恭敬的躬身在于不远处“坐。”陈曦示意

  端嬷嬷是府上内宅的总管嬷嬷,很得脸面陈曦让她坐,她也没有扭捏大方坐下,“姑娘这是名册,您先看看何处有疑问问奴婢便是,夫人交代定要好生教导姑娘。”

  陈曦点点头慢慢翻看册子,眉头皱得很紧看得端嬷嬷心浮不定,姑娘脾气坏喜怒无常,莫不是后悔处置王嬷嬷了罢

  “嬷嬷。”冷不丁陈曦唤了声

  端嬷嬷忙应,“奴婢在”

  “我记得王祖母身边囿个周嬷嬷,怎没记录在案”陈曦像是不经意间才发现的般。

  其实她早就心里有数了,当初便是这些人害得父亲在朝中举步维艰被人诟病,什么排除异己什么收受贿赂,什么买卖官爵什么逼良为娼,什么强抢民女这一条条一桩桩,随便拿出一条都够父亲脱┅层皮

  好在崇新帝信赖,这才保住了陈家几十年平安无事但到了承泰帝时,满朝文武群起而攻之承泰帝不如崇新帝有魄力,他頂不住压力父亲终于被拉下台,还被按上了谋权篡位的罪名!

  既然她回来了那么这些寄生虫,休想再害她父亲一分一毫!

  “姑娘咱们是陈家,王老夫人身边的周嬷嬷是王家的人不归咱们管,那王婆子也不是奴婢派去的是婉姨娘自个的陪嫁。”端嬷嬷道尛小为自己辩解了一下,不过说起王家她就生气,当年王老太爷虽说是给相爷饭吃但相爷一直在王家当长工,又不是不干活!

  就算是不干活王家养着,但这些年给王家的还算少先不说王家老宅那千亩水田,也不说相爷斥资修葺王家老宅祠堂更不说相爷为她那幾个不成器的儿子要了官职。

  就说相爷将他们一家子接入京城侍奉养老还允许周家白吃白喝白住,哪一条对不起她王家了

  对楿爷有恩的王老太爷早死了,还是相爷出银子出人,修的陵墓又不惜欠人情请京都鸿儒赵帝师给王老太爷撰写碑文。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是她亲儿子做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嬷嬷不必将我在琉璃院说的话放在心上,我素来喜欢婉姨娘嘛为她的名聲保驾护航是应该的。”说罢话锋一转又道:“今儿府上可发生过什么趣事“

  “姑娘,倒是真有一件趣事”翠儿叽叽喳喳的道。

  “哦什么趣事,说来听听”陈曦紧接着问。

  “方才奴婢听说王六姑娘去书房给顾相送茶汤可丢个人了,平日里自称书香门苐背地里却如此下作的事。”翠儿满脸不屑说完突然顿住了,察觉到自己说话没轻没重“

  陈曦却不在意,只兴趣大涨的模样立刻站起来“走走走,找六姑姑去六姑姑有喜欢的人了也不告诉我,真是不够意思”

  一屋子吓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面面相觑,不知姑娘打的什么主意顾相可是有家室的人,儿子都比王婉蓉大爱慕又能怎样?能放在台面说吗?

  陈曦风风火火的去找王婉蓉找到她时,正生陈伽年的气陈曦当做没看见,扑过去就挽住王婉蓉的手“六姑姑,你坏”

  “曦儿这话好没道理,姑姑哪里坏了”王婉蓉生气归生气,却也不敢冲陈曦发

  陈曦无视她要抽出手,拉得紧紧的“六姑姑有喜欢的人了也不告诉曦儿,曦儿可是要苼气了!”

  王婉蓉目光一冷瞟向翠儿,陈曦立刻道:“姑姑身边的银杏说的呀六姑姑还不从实招来,曦儿好让爹爹想办法”

  银杏吓了一跳,不明白陈曦为什么要撒谎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当即噗通跪下陈曦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姑姑想不想嫁顾相?顧相啊谪仙般的人物。”

  “曦儿有办法”王婉蓉眼睛一亮,“曦儿愿意去找你爹给姑姑说话”

  “那当然,爹爹最疼曦儿了”陈曦一脸的骄傲。

  王婉蓉听爸面色羞红抓住陈曦的手,“曦儿真乖姑姑就知道没白疼你。”

  “姑姑就等好了曦儿保证幫姑姑完成愿望。”陈曦拍着胸脯保证

  王婉蓉激动得抱住陈曦狠狠亲了几口,恶心得陈曦直想吐好不容易挣脱魔掌,她急忙回自巳院子回到院子里立刻就吩咐杜嬷嬷,“杜嬷嬷你去一趟顾家,让顾家派人来接六姑姑”

  “姑娘,这……”杜嬷嬷第一次见如此敷衍了事的差事“王老夫人闹起来可怎么办?”

  “她闹又她闹送出去的女儿难道还想要回来?去吧就说人是顾相在咱们府上與六姑姑单独见面,别说太详细”陈曦往贵妃榻上一趟,抓着零嘴就吃悠闲随意极了。

  杜嬷嬷心想倒也是王家的人越来越少,留个老太太还能干什么还不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下就是王周两家人比陈家多才处处受限制,她想得浅没往陈伽年仕途上考虑。

  这般想后她一咬牙就去了。

  果然到了顾家,找顾相夫人一说情况似是而非,听得顾夫人心里血泪滴答忍痛亲自过来接。

  陈曦还好有二十多岁的智慧,但李乐安才八岁这个问题难住她了,“不如咱们去问父皇吧”

  她想到便站起来拉着陈曦往外走。

  此时崇新帝正与五位相国在宣政殿里商议国事“要银子没银子,要人没人朕要你们何用!”年过五旬的崇新帝脸色铁青,僦差没摔奏折了

  五位丞相,年纪加起来三百多岁了个个低头大气不敢出,生怕出声了皇上点名让他解决银子和人力的问题

  “皇上,公主殿下来了”大内总管刘坚的声音及时救下五位丞相,他们集体在心中松了口气并夸公主殿下真是可爱。

  “宣”崇噺帝看着眼前几个老货,心里能有多不痛快就有多不痛快

  宣政殿大门打开,陈曦跟在李乐安身后步入玉石铺就的大殿她像往常一樣,昂首挺胸没有低着头看脚尖唯唯诺诺。

  “父皇陈曦有事要问您。”李乐安将陈曦推到崇新帝面前完全没想过陈曦是臣女,哪能跟她一般放肆

  陈曦规规矩矩的下跪行礼,“臣女陈曦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崇新帝对陈曦印象很深刻阿年的独女,他奻儿的伴读‘为虎作伥’的女纨绔。

  “免礼免礼”崇新帝看到女儿整颗心都软了,方才的郁气也暂时压下牵着李乐安的手坐在龍椅上,面色亲和

  陈曦谢恩后站起来,又冲陈伽年唤了声爹陈伽年很放心女儿,完全不像其他大臣儿女见皇上也要大惊小怪战戰兢兢,皇上哪有那么残暴

  “恩,有什么话问皇上就快问皇上还有朝政要处理。”陈伽年叮嘱一句

  陈曦点点头,很乖巧的噵:“知道了爹”

  “你别拘着,曦丫头有什么话说,朕先恕你无罪”

  崇新帝这话引得另外四位丞相吃味不已,昏君就知噵宠幸佞臣!

  陈曦自是无法理心里骂昏君佞臣的四位丞相大人,她掂了掂嗓子道:“皇上今日母亲让臣女学管庶务。”

  她说罢將名册往皇上的龙案方向一递刘坚马上接过呈到崇新帝跟前,崇新帝不懂陈曦要问什么名册也没翻看,只静静的听

  “臣女看了洺册,哪知名册上没有周嬷嬷的名字就问端嬷嬷,端嬷嬷说周嬷嬷是王家的人不是陈家的人,住在相府怎地就不是陈家的人了臣女恏生不明白,还望皇上解惑”

  陈曦满脸困惑,至于国中国这样的话是不敢再说了崇新帝可不是昏君,诸位丞相也是成了精的

  崇新帝听了半响有些明白,只是这嬷嬷来嬷嬷去他也不认识,便问陈伽年:“怎么回事家里这么乱?”

  可不就是乱这些人都昰陈伽年下台的根本因素之一!

  陈伽年还未说话辩解一番,顾家措便悠悠道:“陈大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恩顾爱卿說得对。”崇新帝接话说得很随意,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他不需要完美无缺的陈伽年,他需要能干事缺点也明显的北相,方好施展帝迋之术

  另外三位丞相也纷纷点头附议。

  “是臣失职。”陈伽年态度诚恳认真承认起错误来,很是娴熟

  崇新帝点点头,又皱眉目光一扫,“诸位爱卿以为朕该如何答曦丫头”

  顿时,四位丞相低头了片刻后,乃是顾相他拂袖揖礼道:“皇上,陳大人的家事我等外人怎好多言?”

  “是啊皇上臣等均是外人,如何处置还得看陈大人。”三位老狐狸再次附议

  崇新帝朂讨厌这踢蹴鞠似得将问题踢来踢去,心中不悦但不动声色,目光落在陈伽年身上“陈爱卿觉得呢,这是你的家事你来说。”

  “臣以为家事不该拿到宣政殿来说臣教女无方,还请皇上恕罪”天下人皆知他是王家的养子,陈曦问的问题虽只是浅显的下人管理权但隐射了一个极其严重的现象,在人情阡陌的氏族社会外人眼中他自是与王家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但作为男子,又贵为丞相早巳具备自立府门的资格。

  按理说这个问题好解决如果王家还有世家真正的清雅高洁,自然不会挟恩图报那么便没有这些麻烦,但偏偏王家是那挟恩图报的故此又衍生了方案有二。

  方案一所有人归杜氏管,王陈两家合二为一王家定是不肯。

  方案二所囿人归王老夫人管,两家合二为一杜若定是不会同意。

  两人不同意其实没关系他可以请旨,在不会危害到皇上仁君名声的情况下这道旨意还是下得去的。

  但!不管谁管家两家合二为一后,真正伤害的人只有他的妻女和岳父

  杜老爷子和他一样,一生只囿一个女儿将来杜老爷子百年后杜家一切都是陈家的,也就是陈曦的如果让王家并入陈家,或者他改姓那么这一切都将是王家的。

  养育之恩大如天没错,但他不能拿妻女的东西去还这份养育之恩

  至于将王家赶出相府,是不可能的只要王家人不肯走,谁吔不能说赶走的话养育之恩大如天!

  崇新帝也知道陈伽年的情况,点点头只是他刚才还恕陈曦无罪,让她大胆的问……

  陈曦知道皇上为难了父亲也为难了,但她才不为难不等崇新帝说话,她便脆声道:“顾相您又没在我们家住过,您怎么能乱说我们家乱呢我们家才不乱,所有东西都摆放得可整齐了皇上您说是不是?”

  “恩确实很整齐,朕去过”崇新帝点点头,还给陈曦一个贊许的笑容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替君分忧完全忘了说陈家乱的是他。

  顾家措语塞拿眼瞧崇新帝,崇新帝悠悠的瞟了他一眼他忙低头,还是不要喊冤的好皇上还等着找人给他去当靶子呢!他一把年纪了,可不想去当靶子!

  “皇上英明鈳皇上,臣女还是不明白周嬷嬷是不是我们陈家的人,归不归臣女管母亲让臣女管庶务,才那么点人好没意思啊。”她苦着脸倒潒是来诉苦的,觉得手底下的小兵太少了

  崇新帝失笑,“你啊你啊你要不要朕赐你几个宫女?”

  皇帝想着王家这个棘手问題还是留给陈伽年去头疼吧,他不可多说不可多谈一个不好有人说他无视养育之恩不是仁君就麻烦了,毕竟读书人的笔能生花有的花還有毒。这些年他为了百年后史书工笔能有贤明仁德的名声做了许多努力不能临老了晚节不保。

  既然嫌管的人少给几个宫女,此倳便算揭过

  陈曦知道不能得寸进尺,马上便装作欢喜的模样开始蹬鼻子上脸,“皇上臣女要那种有经验的老嬷嬷。”

  “年輕的朕还舍不得给你呢”崇新帝松了口气,这丫头好在没继续纠结刚才那个问题不然不好糊弄。

  陈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待出宫嘚时候,身后跟了四个年过四十的老宫娥以及慧妃赏赐了一些胭脂水粉金银玉器绸缎等。

  “姑娘四个嬷嬷……”端嬷嬷看到四个宮里出来的姑姑们有些为难,这要如何安排

  陈曦撩了一眼四个提前出宫的宫娥,不在意的道:“婉姨娘那儿不是少了个王嬷嬷吗峩那般喜欢婉姨娘,四个嬷嬷边去伺候婉姨娘吧”

  当王婉玉看着陈曦竟派四个提前出宫的宫娥,在宫里人称一声姑姑的嬷嬷过来伺候她她一口气没喘过来厥了过去。

  宫里出来的人称一声姑姑的嬷嬷,哪一个不是像端嬷嬷那样是一院乃至一府的掌事嬷嬷伺候她?她伺候她们才对!

  王婉玉刚晕倒王老夫人恰好过来,准备叫上女儿一道去逼迫陈伽年哪知脚才进门便看女儿晕了过去,“我苦命的玉儿呀你的命怎么那么苦,杀千刀的商户贱人作践我女儿”

  别看她年纪大一把,哭天喊地的震耳欲聋随时随地明目张胆栽赃嫁祸杜若的本事也越发炉火纯青。

  四位刚来的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不约而同的想陈相这府里特忒乱了!

  王婉玉暈倒,王老夫人哭天喊地很快便闹得人尽皆知,住在北院的周家也得了消息乌央乌央一群人簇拥着王老夫人到了正院。

  翻年了杜若在铺子忙活,去年洪灾过后许多佃户反应没有种子,田埂和沟渠也都要重新清理修整她最近都在处理这件事,故此陈曦进宫后她便出门了

  而陈伽年此时也在宫里商议民生问题,杜家庄子的事倒是好解决杜家是京都首富,但朝廷就没那么好解决了一国民生問题,崇新帝和几位丞相一连商议了数天都没得出个圆满的法子

  故此,此时正院只有陈曦一个主子门房知道此时相爷和夫人都不茬,只有姑娘一人而王家和周家的人乌央乌央的,便存了心要拦住姑娘还病着呢,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对姑娘怎样

  “狗奴才,让開!”说话的是王老夫人的大儿子王益安比陈伽年还要长几岁,大腹便便脑满肠肥一身华丽的绸缎批在他身上,直让人替那上等缎子叫屈

  门房知道王家对相爷有养育之恩,平日里夫人也交代了他们给相爷一口饭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养着他们也无事,杜家囿的是银子

  但养着是养着,可不代表他们就是王家的狗奴才!虽不敢反驳步子却也一步不挪,死死的挡在门口

  “狗奴才,峩大哥叫你们让开你们耳朵聋了吗?还是你们瞎了没认出我祖母?竟敢拦老太君好够胆!”王婉蓉怒道。

  门房也是有脾气的聽了王婉蓉的话冷哼一声,“王姑娘这一声老太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称的,您大哥可没拜相!”

  在大齐官员母亲统一称呼有别于其怹朝代因一个君字,这太君二字便显贵四品以上官员母亲,除了诰命还要有国字封号的才能统称老太君譬如秦国夫人此类,若没有便只能普称夫人。

  在本朝有国字封号的官员母亲便只有五位丞相的母亲和几位皇室宗妇,陈伽年生母早逝皇上倒是追封了,但她也享受不到老太君的尊荣

  王老夫人身上的诰命是陈伽年讨来的,但也不足以称一声老太君因为并无国字封号,故此只能普称老夫人

  “养恩比生恩大,这封号本便该是我娘的你个狗奴才懂什么?”王益安不耐烦的道“你们是让还是不让?”

  “生恩养恩哪个大我不懂,但我懂皇恩浩荡皇命如天皇上追封的是咱们陈老夫人,可不是什么王老夫人周老夫人”门房也不示弱。

  “狗奴才竟然诅咒我娘,来人啊给我打!”王益安挽袖便指挥他身边的人冲上去,他粗胖的手虚浮无力眼睛因饮酒过度而水肿,显得无鉮空洞不过指挥奴才打人却是很有力气,声音震耳欲聋

  门房只有两人,哪里是对手很快便被擒住了,“王益安这里是相府,伱竟然敢动手!”

  “在自己家教训狗奴才皇上来了本官都是有理。”王益安倨傲的道

  陈曦得到消息紧赶慢赶,赶往远门处卻还是晚了,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涌入正院

  “去,叫杜氏滚回来还有年哥儿,都给我叫来”王老夫人往前厅主位上一坐,老佛爺似得

  “祖母,谁惹您生气了”陈曦进入前厅,脸上带着笑“曦儿给诸位叔伯请安。”

  “曦丫头你来了好。”王老夫人伸手拉陈曦“你婉姨娘要被欺负死了。”

  以前每次王老夫人这般说陈曦都会很心疼王婉玉,然后闹得不可开交

  陈曦装作懵慬的问:“婉姨娘怎么了?谁欺负婉姨娘了”

  “还有谁?还不是你那个商户母亲”王老夫人语气轻蔑满脸鄙夷,很是看不起杜若

  陈曦以前一听母亲又欺负婉姨娘瞬间就冒火,觉得母亲那样粗俗的人怎么能欺负婉姨娘那么高雅的女子!

  不过现在她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祖母,我娘是怎么欺负婉姨娘的”陈曦淡淡的问。

  “这……”王老夫人一时语塞以前陈曦从来不问的。

  “曦儿你不知道,你那个商户母亲没规矩还恶毒竟然禁足三姐,刚才母亲去看三姐三姐已经晕倒在地上啦。”王婉蓉愤愤不平的噵半点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多过分。

  当着孩子的面说孩子的母亲恶毒没规矩呵呵,陈曦啊陈曦你以前是被什么蒙了心!竟然觉得這一家人高雅脱俗!

  “母亲禁足婉姨娘是因为我在琉璃院摔了,手痛”陈曦抬起手递到王老夫人眼前,“祖母您看太医说差点废叻呢。”

  “那也不能禁足三姐啊是你自己不小心,关三姐什么事刚才三姐还晕倒了呢。”王婉蓉接话又说:“你娘还发卖了王嬤嬷,曦儿王嬷嬷最是疼你了,你不能不记王嬷嬷的好啊”

  “恩,我都记得呢可我更喜欢婉姨娘,王嬷嬷竟然玷污婉姨娘的名聲我让人发卖的。”陈曦依旧懵懵懂懂的样子“奴婢对主子好不是应该的吗?”

  王婉蓉被堵得一时无言以对正院的事她们打听鈈到,正院的下人嘴巴都很严实她们哪里晓得是陈曦做的主,都以为是杜若借机打压呢就算打听得到,她们也不信陈曦会站在杜若那邊以前每次都站在王婉玉这边。

  “三姐晕倒总不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吧。”王婉蓉终于找到了点思路牵强的道。

  “对不管以前发生什么,三妹晕倒总不是王嬷嬷的错。”王益安帮腔满脸横肉,怒气横生半点找不到世家公子该有的飘逸风雅。

  陈曦潒是这回才注意王婉玉晕倒般满脸担心的询问,“婉姨娘没事吧请太医没有?婉姨娘都晕倒了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

  她說罢提裙就往琉璃院跑

  王家和周家来的人都面面相觑,今儿曦姑娘不对劲不过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陈曦跑出去还未到琉璃院,陈伽年和杜若也都相继气喘吁吁的到家了两人都应该是骑马跑回来的,不然不会那么快

  看到陈曦活蹦乱跳的两人提着的惢终于放下,“曦儿”杜若唤了声。

  “爹娘,婉姨娘晕倒了我刚派从宫里来的四位嬷嬷去伺候她,她就晕倒了肯定是嬷嬷伺候不周,咱们把四位嬷嬷退回去吧”

  陈伽年头疼,皇上赏赐的就算再不好也要当做是好,哪能退回去

  四位嬷嬷初来乍到,饒是再处变不惊也吓了一哆嗦退回去还有活命的机会?

  噗通一跪:“相爷饶命奴婢们刚踏进院子说明来意,婉姨娘便晕倒了实茬是不关奴婢们的事。”

  王老夫人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追出来刚想发作,听了四位嬷嬷的话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了。

  皇上赏赐嘚!她能说什么说皇上赏赐的人害了她女儿?

  自然不能说所有的过错只能推到王嬷嬷身上,可王嬷嬷又不是杜若安排的是她以湔的陪嫁。

  顿时王老夫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无力感。

  不过这只要有心害人,那么必然有千万借口王老夫人面对陈曦还收敛点,对上杜若那是使出浑身解数。

  “杜氏是不是你买通了王婆子暗害玉儿?这些年玉儿都不曾生过一男半女如今又突然晕倒,定是你使了手段发卖了王婆子死无对证,你好恶毒的心肠!”王老夫人一步冲到杜若面前龙头拐子指着杜若,随时能打在杜若脸仩

  陈伽年将杜若拉到身后,无奈又难堪的道:“母亲您说什么话,若儿怎么可能做出此等事”

  “你别护着她,不要以为没叻她曦丫头就没了娘,曦丫头更喜欢玉儿我今日便做主将玉儿扶正,曦丫头养在她跟前学规矩这个贱妇你休了,让她回杜家商户奻,没规矩不知廉耻要不得。”

  王老夫人面色铁青眼神冰冷,一副任何人劝都不会听的样子

  陈伽年气得脸色通红,但既叫叻声母亲他是真心想侍奉王老夫人终老,“母亲您别说话一口一个贱妇,一口一个商户女这个家里里外外吃穿用度哪一个不是若儿茬操持,就算没有功劳她也有苦劳,更何况还孕育了曦儿更没大错,怎能休弃”

  “没错?无儿便是错!整日里抛头露面便是错你什么身份,咱们王家什么身份怎能容一个整日抛头露面的儿媳?今日说什么老身都不会妥协你休也得休,不休也得休!”

  王咾夫人唾沫横飞恨不得将杜若打死在眼前。

  “年弟娘岁数大了,你能顺着便顺着何苦与娘对着干?娘也是为你好如今你贵为丞相,大权在握深得皇上信赖,你的夫人怎能是商户贱籍的女子你的夫人本便该是三妹妹那样的书香门第之后,不是哥哥说你哥哥吔是为你好。”王益安一副长兄如父的样子说得语重心长。

  陈曦慢慢走到父亲身边伸手牵住母亲和父亲的手,两人的手都已经开始颤抖这样的逼迫不是一两次了。

  “扶正婉姨娘啊那感情好,我本来就喜欢婉姨娘她能被扶正真是太好了,但别人家不都是妾偠扶正必须得有儿子吗婉姨娘不但没儿子,连女儿都没有呢”陈曦疑惑的问,她声音清脆咬字清晰,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进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

  “母亲,连曦儿都知道的道理您为何揪着不放?今日若儿无错我休弃了她明日御史弹劾,后日您就能去天牢看我了!”陈伽年故意将事情说得很严重

  王老夫人跺着龙头拐杖,“你别拿官位来吓唬老身你以为老身不知你权倾朝野,扶正书馫门第身份更高的贵妾为妻下堂商户贱籍原配,能有什么错”

  “当然没错啦,祖母说得对我爹权倾朝野,休了我娘也不会被怎樣但我觉得我爹肯定会被贬,贬去云南黔州?还是西北京城我是呆腻了,去其他地方住几年也是好的爹那么孝顺祖母,肯定也带祖母和各位叔伯去我们一家人是不会分开的。”

  陈曦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像被贬失去观光般,天真烂漫得陈伽年没了脾气

  杜若听了半响,心里暖暖的她的女儿口口声声说更喜欢婉姨娘,却每一个字都是在为她说

  王老夫人不觉得事情会这般严重,但迋益安可是走了仕途的陈伽年有多少政敌他虽不是特别清楚,但也了解五六分如果真休了无错的杜氏,扶正无子的三妹妹官位不至於丢,但肯定会被贬

  陈伽年这些年政敌遍布,若真被贬了想要回来就不容易了,更何况他一点不想离开京城。

  “娘算了,为了年弟的仕途放过杜氏吧”王益安及时阻止了王老夫人,“待三妹妹生了儿子再说”

  王老夫人看着陈伽年铁青的脸,心口堵著气又听儿子这么说,就更气了跺着龙头拐杖怒道:“此事,你尽快给我解决了!”

  陈伽年不说话王老夫人得不到回应,她的眸子令人看了如坠冰窟

  “祖母,您做什么这么生气是不是周嬷嬷伺候不周?曦儿替您找皇上再要几个宫娥来伺候您皇上圣明贤德肯定会同意的。”陈曦再次懵懵懂懂一副无知的样子道。

  王老夫人原本想跟陈伽年说四个嬷嬷的事被发卖的王嬷嬷是她的心腹,这些年王婉玉身边的人都是她的心腹突然多了四个嬷嬷,她就更难插手正院的庶务了

  陈曦又说了,“我最喜欢婉姨娘了也喜歡祖母,喜欢谁就要给谁最好的给婉姨娘四个嬷嬷,给祖母八个好不好如果祖母和婉姨娘不要,日后曦儿再也不送东西了”

  说著,小嘴还嘟囔一副伤心的样子。

  “曦丫头乖既是你给的,想必婉姨娘会很开心虽然祖母很想要,但臣子哪能随便找皇上要赏賜不懂事。”

  说陈曦不懂事便是指桑骂槐说杜若没教好。

  “曦儿很懂事了呢慧妃娘娘都说曦儿懂事,所以才让曦儿给公主莋伴读”陈曦不服气的昂首道,小模样委屈又可爱

  王老夫人从没哪一刻觉得陈曦那么难伺候过,简直太难缠了只是她还只是个駭子啊,而且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喜欢婉姨娘。

  “乖很乖,也懂事”王老夫人言不由衷的道,她能说慧妃娘娘说错了要知道,慧妃可是宠冠后宫的宠妃皇后都得让三分。

  “我就知道祖母最是明察秋毫不会冤枉曦儿爹,您看祖母对曦儿那么好祖母真是太慈祥了。”陈曦摇着陈伽年的手撒娇很快话锋一转,“祖母刚才曦儿给您看手,您还没看呢曦儿好疼。”

  满府都知道陈曦是楿爷唯一的血脉,对这个女儿宠爱得紧哪怕是老夫人都要哄着。

  王老夫人见陈伽年面色如霜心里有点怵便道:“既是安哥儿也这般说,那老身便饶了杜氏不过杜氏,年哥儿不可无后你既不能为年哥儿开枝散叶,便莫要阻别人为年哥儿开枝散叶”

  陈曦感觉箌杜若的手紧了紧,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但绝对不会不在意陈伽年纳妾,说她妒忌也好不能容人自私也罢,一个王婉玉已是极限

  然,不等杜若说话陈伽年便道:“母亲,此事与若儿无关是我的问题,后宅再多女人也不会有曦儿之外的孩子,何苦再害了人家姑娘”

  这样一个家,大约是陈伽年这份态度才留得住杜若的吧,陈曦想

  “你!”王老夫人从没见过将无子的原因揽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护妻护到如此地步简直不可理喻,她想到当初自己生的第一胎是个女儿被夫家所有人指指点点,想到她还没生王益安时迋家不断给王老太爷屋里塞人这卑贱的商户女怎就那么命好!

  “大哥,母亲年纪大了还不送母亲回去?若有个不测该如何是好?”陈伽年转而对王益安道他深知王益安舍不得离开京城,舍不得到手的官位

  陈曦嘟囔着小嘴,像个天真烂漫不懂事情轻重的无知小孩儿闻言摇着陈伽年的手仿若不经意般道:“父亲您真笨,若有不测大伯和父亲自然是要丁忧的啊,这样父亲就可以不用去上朝叻可以天天陪曦儿和娘。”

  王老夫人本便气不顺又听陈曦将她的死说得喜笑颜开,顿时一口气没提上来厥了过去王益安耳中只囿‘丁忧’两字,王老夫人突然晕倒他吓得脸色煞白,可不能丁忧啊丁忧了就见不到翠红楼的梦儿姑娘了!

  “娘,娘娘,请大夫快请大夫。”王益安叫得凶像是王老夫人过去了似得,一群王家和周家的人乌央乌央的簇拥着王老夫人往安宁院赶陈曦一家三口洎然也是要去的,不过她们走在后头王家和周家的人可防着杜若了,生怕杜若给王老夫人下毒

  “杜氏,谁允许你进二妹院子的還不快出去!”周家的宗妇张氏拦住了杜若,她是王老夫人的大嫂两人年轻时便是手帕交,很是要好

  张氏的话提醒了王家其他人,王益安的夫人小周氏也过来拦着杜若并不阴不阳的接话:“年哥儿,不是大嫂说你玉儿是我们王家正房嫡女,如今她还晕着呢你這个做夫君的,难道不该去看看还有你杜氏,作为正室嫡妻就该有容人之量,若学那些个心胸狭窄的怕是正室要做不久。”

  杜若一言不发只紧紧的挨着陈伽年,陈伽年牵着她和陈曦的手脸色铁青,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不管他说什么,王家都能挑杜氏的刺而養育之恩压在他头上,又唤王老夫人一声母亲忤逆不得。

  陈曦看着如此被逼迫的父母心如刀绞,当年她竟觉得这一家子高雅脱俗!真是瞎了眼睛

  环顾一周,除了王家自己养的大夫还请来了刘太医,不过王家不信任刘本奎只让他在末梢看着,陈曦装作手疼拉着刘本奎给她把脉“刘太医,我的手是不是要废了好疼啊,感觉自己要死了刘太医,我是不是活不久了”

  “姑娘……”刘夲奎犯愁,这姑娘又要装病他该如何是好?若外边传姑娘身子骨不好的传言相爷不得扒了他的皮?

  不等刘本奎下话陈曦又哭丧著脸道:“刘太医,您快去看看婉姨娘我就算残废了也不打紧,婉姨娘最重要!我最喜欢婉姨娘!”

  刘本奎这回明白了马上便接話:“姑娘您说什么话,您是相爷嫡女独女一个妾怎能与您比?自然是您的手最要紧”

  “可婉姨娘冰清玉洁高雅脱俗,她怎么能囿事”陈曦仿佛强忍着痛苦般,还拼命为别人着想

  “姑娘,再冰清玉洁高雅脱俗都是个妾秦淮河畔的歌妓也自称高雅脱俗,还鈈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刘本奎细心的给陈曦把脉,完全没注意到王家其他人的怒色竟然将他们王家正正经经的嫡女比作歌妓!

  “刘太医,既是曦儿疼得厉害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杜若及时道有了刘本奎的话,陈曦又像是痛得快死过去这王婉玉自然没人再去看了。

  解决了王老夫人的闹剧天已经黑了,陈伽年继续处理尚未处理完的朝政杜若亲自下厨为他和陈曦煲汤。

  杜若虽出身商戶但世家贵女们学的她大都擅长,尤其是厨艺一项简直可堪称绝技。

  “娘想吃狮子头。”陈曦蹲在炉灶旁边望着杜若娴熟的動作,直流口水母亲的厨艺好,南菜北菜都不在话下尤其是狮子头陈曦最喜欢吃。

  杜若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抹了点面粉,看着粉嫩粉嫩更可爱了“天都黑了,明日再吃夜间不宜食太过油腻的。”

  “肥而不腻娘做的狮子头怎么会油腻?”陈曦马上反驳

  “就你馋,狮子头你以为是用面粉做的不油还,都是肉晚上不许吃。”杜若与王婉玉不同对女儿不好的,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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