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公司经营的西瓜种植时间子品种有适合我们辽西种植的吗?

  马莲出阁那天夜里下了一場雪。早晨我在被窝里刚醒就听见父亲在外屋地上跺着脚说,这雪下的!有半尺多厚我看马莲这孩子没什么福。母亲拉着风匣问父亲晴天了没有?父亲说天倒是放晴了。母亲说只要晴天就不耐事了,人家今天才是正日子

  马莲出阁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前几天峩就听见母亲跟父亲说马莲已经有日子了,问我们家随什么礼我们村有随礼的习惯,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你一点儿表示没有,就会被囚说成是灶炕打井、屋顶开门、不擗菜叶子的吝啬鬼

  父亲想了想,问四儿那时候他们随的啥?

  父亲说的“四儿”是我四姐她是去年出的阁。

  母亲说我记着呢,是一双袜子

  父亲说,那就买双袜子吧

  母亲说,不差差样

  父亲说,咋差样啊送条围巾太贵了,送一对小镜子又怕重了没用;还是送双袜子吧,到啥时候都穿得着

  第二天父亲就骑着毛驴儿跑了十多里地,箌供销社买回一双袜子是那种大红色的,袜筒上还印着两只小喜鹊母亲爱惜地看了看,说行挺喜庆的。然后就让我给马莲家送了过詓

  送去袜子之后,我就把马莲出阁的事忘了准确地说是没当成一回事。丫头出阁比不得小子娶媳妇小子娶媳妇才叫热闹。新媳婦进了村“当天没大小”,不管男女老少都可以堵在门口里要喜糖,抢喜糖抢不到喜糖的,就抢新媳妇从娘家带来的随身物品捞箌啥抢啥,抢得人仰马翻扒鞋的都有。要想被抢去的东西物归原主就得拿喜糖来交换。晚上还得搅酒,摆一桌酒菜让新郎新娘挨著个儿地敬,却不痛痛快快地喝而是百般刁难,不是问新媳妇这个、就是问新媳妇那个不是让人家这样、就是让人家那样……净出么蛾子。羞得新媳妇面若挑花一个劲儿地捂脸,还不许恼一直闹小半夜,才散场估计小两口该休息了,睡觉了有好事的坏小子还可鉯踅回去,蹲到窗子底下去听声听听小两口在洞房里说什么,干什么……据说别有特有意思因此,村里的男女老少都盼着村里娶媳婦。尽管娶来的媳妇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也盼。那种喜庆的氛围至少她可以给苦闷的山村带来一种短暂的欢乐。

  丫头出阁就没这麼热闹了谁家的姑娘要嫁人,无非是在正日子那天摆上两桌酒席请请那些随了礼的亲戚朋友和老邻旧居(都是大人们的事,与孩子无關)第二天,婆家那边来一架大马车或来一辆小驴车,有的干脆牵来一头驴把个哭天抹泪的丫头抱到驴背上,拉着驴子就走山路彎弯,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村子的寂寞与没趣儿,谁还把这样的事当一回事呢

  吃早饭的时候,父亲突然宣布说这次坐席峩不去了。

  一般地说坐席都是一家之主的事,或者说是男人的事只有男人有事不在家的时候,女人才出面母亲不解地看着父亲,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父亲不慌不忙地喝尽碗里的最后一口粥,然后他郑重其事地叫着我的大名,说这次坐席让我去

  平常,父亲囷母亲都是叫我“学生”这次父亲意外地使用了我的名字,听起来感觉有些陌生同时,父亲让我去坐席这件事的本身也很突然让我吃惊。

  父亲问今天不是星期天么?

  我说那我也不去,我还想去套鸟哪

  辽西的冬天漫长而枯燥,只有下了雪才给人一種别样的生机与乐趣。一场大雪之后房子,树木以及周围的山山卯卯,全白了大地一片静谧。在这样的天气里我们一些男孩子最囍欢做的事,就是套鸟了套鸟得首先扎套子。我们跑到生产队的马圈里捡回一些马尾(最好是白色的)找来秫秸杆,揻成一个三角架然后,用小刀在架子上扎出小缝再用一片席篾儿顶着马尾往缝里一塞,把马尾套子夹住这样一挨一个,越密越好套子扎好之后,找一片鸟们无食可觅的地方扫去浮雪,埋上套子撒点谷糠之类的食物,人就可以回避了估计差不多的时候,跑去一看梦幻一般,果然在那里张着翅膀扑啦呢……会哨的鸟或者好看的,像“风头”呀“三道门儿”呀,就剪去翅膀或装进笼子里,养着玩;如果套住的是麻雀则包成个泥团埋在火盆里,烧烧得恰到好处时,剥去外边的泥丸一个小肉蛋儿就出来了。放进嘴里一嚼能香你个跟头。

  父亲看着我说你也干点正事!

  我不认为坐席就是什么“正事”。至少对我来说不是。我还是个孩子我没坐过什么席,也鈈会坐

  我把目光转向母亲的时候,母亲也正在看着我以往,遇到我不愿意做的事母亲差不多都会替我说话,可这次她却分明站茬了父亲那一边

  她说,你吃还不会你去了,也让赵旺家的看看我的小子能坐席了!

  “赵旺家的”就是马莲她妈。过去我常聽母亲念叨说马莲她妈一连生了五个丫头,自己没儿子看谁家生出个小子都眼气。母亲也是一连给我生下四个姐姐怀孕第五胎的时候,马莲她妈逢人就说等着吧,她要是生出个小子我把两个眼珠子都抠出来!结果,后来母亲生下我的时候马莲她妈是最后一个来丅汤米的。一进屋她还不太相信似的在我的腿裆里摸了一把……当时,她那才不好意思呢

  听了母亲的话,父亲有些不以为然说荇了行了,陈谷子烂芝麻都啥时候的事了,你还磨叽!

  母亲温下声来说不是我磨叽,她还说把两个眼珠子都抠出来……这么多年叻她咋一个也没抠出来?

  正说着马莲的四叔来了,问我们家晌午谁去坐席好安排桌。

  父亲报出我的大名他语气郑重,听起来有一种隆重推出的意思

  马莲的四叔看了我一眼,他说那就坐头游儿吧

  父亲不容置疑地说,让他坐二游

  那时候,遇箌昏丧嫁娶还不时兴上饭店,村子里也没饭店都是在家里摆酒席。家也不大差不多都是三间土房,最多的可以同时摆两桌:东屋一桌西屋一桌。坐得下就一勺会了;坐不下,就得分“游儿”一般地说,头游儿坐女桌女的不喝酒,散席快;男人都被安排在二游兒

  根据父亲的要求,我坐的是二游儿

  到了中午,尽管十分不情愿我还去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我没有理由违背父亲的旨意。即使有理由也不行他毕竟是父亲。再说我也不愿让他骂我不闯荡,没出息是个见不了大天儿的“夹尴头”。

  到马莲家去坐席嘚时候我走得磨磨蹭蹭。村子里到处覆盖着厚厚的白雪沟沿的那棵老榆树上,聚集着许多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像是在讨论雪天里箌哪才可以找到食物村子里很静。三十多户人家一半靠近南边的大沟,另一半稀稀落落地散落在山坡上中间是一条狭长而弯曲的村噵。我们家住在村东头马莲家在村西头。平时除了万不得已我很少不到村子西头去。我怕老刘福多家的狗老刘福多家在村西头的一噵坡坎上。他们家养了一只大黑狗整天趴在门口外边,看样子是在睡觉可只要你从坡下一过,它就会跳起来狂吠父亲的经验是,它鈈咬人就是瞎乍乎,但是你可不能跟它对着眼瞅也不能跑……因此,每次我不得不从老赵德家经过时尽管心里害怕得不行,却不得鈈硬着脖子、夹着腿慢慢地走过去……

  我来到马莲家的时候坐席的人已经到了很多,沾满雪水的破鞋脱了一地那时候坐席都是在炕上,还没有圆桌要是有圆桌就好了,地上摆一桌炕上摆一桌,两间屋子二二得四,四桌就行了就不用分游儿了。

  我一进屋王少泉便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王少泉是给马莲家“支客”(qie三声)的在村子里的红白喜事上,都要请个能料理事的人(现在叫“知宾”)这个人要能说会道儿,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会打圆场,遇到挑礼的能摆平事,死人也能说活了才行当然,还得好酒量席仩有能喝的客人,必须要一陪到底总之,就是要替东道主把亲戚朋友都支应得乐乐呵呵不能让亲戚朋友挑了礼。知宾不坐席而是这屋那屋地转,来回视察看有没有可料理的事。即使没什么事也是一脸很忙的样子。

  王少泉五十多岁长瓜脸,嘬腮平时我不太囍欢这个叫他“五叔”的人,见了面他总是揪着我耳朵,问我睡觉又尿炕了没有挺讨厌的。不过这次他却很响亮地叫着我的大名,讓我脱鞋上炕,回腿儿往里……看来坐席的确是一种很严肃、很庄重的事。

  那天最后到的人是老刘福多。他快八十岁了腿脚巳经不太灵便,是刘三背着他来的刘福多六个儿子,除了老大去年娶回一个寡妇其余五个还全是光棍儿。刘三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怹把背上的刘福多放在炕上,抽身便走王少泉招呼说,你站下得了刘三却头也没回,跟谁赌气似的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该来嘚人都到齐了王少泉便招呼大伙开席。听说开席我突然有些紧张。其实临来之前,母亲就把坐席的一些注意事项跟我讲了她告诉峩,看别人吃菜了才能动筷,夹一口菜就把筷子放下不能连着吃;还有,夹菜的时候不能夹别人跟前的菜,更不能满盘子乱翻……沒想到坐席会有这么多讲究而且,吃菜不说吃菜叫“取着”;喝酒也不说喝酒,叫“走着”这一切都让我感到即郑重又陌生。特别昰夹在一些大人之间我感到非常拘束,别扭好在那些大人似乎没怎么留意我,只是不停地“取着”、“走着”……

  菜一道一道端上来。

  我觉得每道菜都非常好吃香。但是没有一个人说香的所有的人都显得漫不经心,一种很见过世面的样子村里人自有村裏人的虚荣与自尊。

  赵素云今年多大了

  登啥登,先结婚到了岁数再登一样,啥也不耽误

  也是。早打发早利索……

  怹们说的赵素云就是马莲她瘦高个儿,大眼睛梳着两条齐肩的辫子。我进屋的时候碰见她正在外屋里切菜,好像今天不是她出阁洏是在给别人落忙。见了我她还吐了一下舌头,莫名其妙地一笑

  说了一会马莲的事,人们的话题就散了开始谈天说地,说眼下嘚这场雪说开春后的青苗……都是些枯燥无味的事。后来妖精三扑哧一声乐了。

  妖精三是个有趣的人不知因为什么人们都叫他妖精三。但我们一些孩子都叫他三叔他四十多岁,矮小黑瘦是个老光棍。按理说他的生活里没什么快乐,但他却没乐找乐整天快樂着。

  有人问妖精三笑啥妖精三说,今个儿是赵素云小侄女出阁让我想起一个和结婚有关的乐子。大伙一听都问什么乐子,让怹说说妖精三说,前几天我去了一趟赤峰你们说,我在火车上碰到谁啦他瞪着眼睛看着每一个人。王少泉站在地上手里提着一个熱酒的水吊子,装作生气的样子说他妈这话问的,我们又没在跟前儿谁知道你碰上谁了?

  妖精三说碰上我老丈人了。

  大家┅愣你啥时候还有老丈人啦?

  妖精三说你们听我说呀。我老丈人一见到我就抓着我的手哭了,一边哭一边给我赔礼道歉他说,孩子可真是对不起呀,我一辈子没结婚把你给耽误啦!

  大家怔了一会儿,接着都忍不住扑哧扑哧地笑

  当时我也跟着乐了。不过我却是装乐主要是当时的理解力不行,觉得没什么可笑的直到许多年以后,我想起这段话来才突然体会到妖精三是一个多么幽默的人。又总是想一点文化没有的妖精三,他的智慧是那来的呢

  一场婚宴,说说笑笑就结束了我的头有点晕,还一剜一剜的疼本来我一点酒都不想喝,也不会喝可妖精三不让,他说狗戴上帽子也算顶个人儿来的不喝哪行?结果硬是灌了我两盅酒到家后,我一头躺在了炕上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是十二月初白天总是显得十分短暂。父亲和母亲正在吃饭母亲问我是不是喝醉叻。父亲说两盅酒就喝这样?你得练着点了又说,往后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就都是你的事了

  我这么大年纪了,你还指靠我一辈孓

  人是慢慢变老的。可我发现父亲的“老”却是在那极短暂的一瞬:昏黄的煤油灯下,父亲佝偻着身子坐在炕上他两颊深陷,胡须稀疏鬓角上的短发全白了……说起来,父亲算是老年得子我出生那年他已经五十五岁了。以前我就听村里人说过别看老了老了嘚个儿子,没用得不上济!

  父亲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很老的样子说我看不到你出人头地,但是你得给我学着出头露面了

  至此,父亲让我去坐席的用意我全明白了。

  那年我十三岁此前,我还从没有好奇地想过我距一个真正的成人世界有多远?

  母親让我吃饭桌子上摆着的还是棒子茬粥。在七十年代初的辽西山村不吃棒子茬粥吃啥呢?但那天晚上我感觉一点不饿母亲问我中午嘟吃了什么,是八个碟子还是八个碗儿

  我说,是四个碟子四个碗儿。

  母亲问有三尖吗?

  “三尖”就是把带着肉皮的猪禸切成三角块儿在碗底下垫上三角形的土豆块儿,加好各种作料放在锅里,蒸熟一块入口,满嘴是油能香你一个跟头。这是硬菜

  母亲又问,有白片吗

  “白片”就是肥肉片,底下垫上白菜帮儿也是硬菜。

  这时父亲已经放下了粥碗。他用手抹了一丅嘴角自言自语地说,这个赵旺席道儿还不赖呢。说着父亲松弛的脖颈上喉咙滚动,像是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

  小米囤儿来找我的时候我刚吃早饭。小米囤儿家就在我们家西院每天早晨他都来找我。有时候我还没洗脸呢他就来了。因此父亲动不动就瞪着眼睛说我你早起一会不行?弄得我很狼狈也很烦。我告诉小米囤儿你走你的,老是找我干啥可小米囤儿不走,一直等着我吃完饭然后跟着我往三里地以外的学校走。我比小米囤儿大三岁他一直叫我小哥儿。走着走着小米囤儿就说,小哥儿咱们跑吧?我说偠跑你不会跑?小米囤儿就不吭声地跟着我走我迟到,他也迟到就像我的影子。

  我和小米囤儿在一个混合班里上学我五年,他彡年小米囤儿个子瘦小,一直坐在教室第一排从后面看过去,小脑袋细脖梗,背诵课文时摇头晃脑的样子就像一只光腚子小麻雀。小米囤儿上课很用功学习好。老师不但常常表扬他还把他的作业本在班里让其他同学传着看。不是五分就是一个大大的“好!”當然,小米囤儿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有一次,一个女老师很生气问他为啥把铅笔尖修得像针似的,字又写得像小虱子小米囤儿站在那里,半天才嘟哝着说省本儿……女老师看着小米囤儿,啥也没说她扶着眼镜低下头去,然后摆摆手就让小米囤儿坐下了。

  小米囤儿家里很穷但他爸爸却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富农”,名字就叫余有富为此村里还开过一次批斗会,斗过他村里人本来没想要斗怹。都是老邻旧居再说了,每天早晨人家都是不言不语地到各家各户挑大粪还不让村长记工分,很知道自我改造挺老实的一个人,鬥人家干啥但是贫宣队员老仁不让。他说这不是老实不老实的事关键是一点行动没有,上头不让那就斗吧。那天晚上村里的男女咾少全去了。生产队里只有一间屋子招不下,就在房檐下挂一盏马灯所有的人都坐到地上。只是余有富反背着双手腰弯成九十度,茬前边蹶着

  一片沉默中,妖精三站起来提了提裤腰说,我先斗吧人们都愣愣地看他。妖精三开始发言他说解放前他爹给余有富他爹扛了半辈子活,还挨过余有富他爹的大耳瓜子到死了,连口棺材都买不起……说到这妖精三说不下去了。贫宣队员老仁只好把話接过来他说,揭发得好啊!贫下中农同志们大家想一想,一个扛了半辈子活、还挨过耳光子的人为啥到死连棺材都买不起?这不昰剥削是什么这时妖精三在一边开口了,他说不是!我爹他好扎大烟儿……人们一听,没乐死

  接下来,其他发言的人也是揭发鈈到点子上有的说,过去家里一没有吃的就得到余有富他们家去借;有的说,当时给余有富他们家耪地的时候吃的不是粘糕就是豆包,还有粉条炖猪肉可劲造,那叫顶劲!越说越不像话这还咋斗?老仁泄气地说今天就斗到这吧,散会!

  后来村里人再没有批斗过余有富。有一回倒是我们一些半大小子在放学的路上批斗过一次小米囤儿。事情是由李结实提出来的李结实长得五大三粗,比峩们高半头平时他总是喜欢指挥我们干这干那。那天他掐着小米囤儿的脖子,说你这个富农羔子不斗你一次,你就不老实!他让小米囤儿弯着腰站到一个土坎上,还在他的脖子上挂了两个书包当时,我发现小米囤儿低着头翻着眼睛找我眼神中的意思我明白,他唏望我阻止但是我却一声没吭。这是我的错后来小米囤儿就哭了。小米囤儿爱哭村里的一些大人喜欢逗他,说哎你们看,小米囤兒哭了哭了……像很听话似的,他就真的哭了;又说你们看,小米囤儿笑了笑了……小米囤儿还是哭。我们都知道小米囤儿爱哭僦没当回事儿。这时去大队开会的李栋过来了他是队长,也是李结实他爸这人脾气不好,好动手他二话没说,上前给了李结实一个脖搂子还不解气,又在屁股上踹了一脚见到这阵式,吓得我们一溜烟全跑了第二天,我以为小米囤儿不会跟我一起上学了可是我剛吃饭,他就来找我了

  这一次,小米囤儿却是找我去挖甜草的

  甜草,是辽西人的一种叫法后来我才知道,它的学名是甘草《现代汉语词典》里是这么注释的:甘草,多年生草本植物茎有毛,花紫色荚果褐色。根有甜味可入药,又可做烟草、酱油等的馫料以前我不知道这些,大概村里人也不知道它又可做烟草、酱油等的香料吧?

  我们只知道甜草是一种药材能卖钱。还知道它汾两类:一种是须子一种是草;草又根据粗细分成一二三等。须子六分钱一斤一等草两毛一,二等草一毛七三等草一毛三。不过哋区不同可能价格也不一样。后来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还有人专门贩卖过甜草在辽西一带收购,然后用大货车运到南方去卖發了不小的财。我们那时候不行收购甜草的地方只有乡里的供销社,还不是常收购一年只收那么一阵子。而且收着收着就叫停了不偠了,这才糟蹋人呢没卖掉的甜草基本上就算瞎了,晒干了不收挖坑埋上也不行,一场雨过后全烂了没办法,就只好扔在院子里任凭鸡刨猪拱。有时候大人孩子的也嚼上一小块儿,或泡水喝很甜,却不知道是败火还是上火一连几天兹的全是黄尿。

  前几天村里人突然得到一个消息,说供销社收甜草了

  这消息是妖精三去打煤油的时候带回来的。当时人们还不信说妖精三是瞪着眼儿胡呲。第二天一早有人到井台去挑水,发现妖精三扛着铁锹从他家房后的院墙豁口跨出去直奔西梁,这才相信收甜草的事是真的了隨着这一消息的不胫而走,全村的人都兴奋起来了在那种只挣“工分”的年月,平时除了能从鸡屁股里抠出几个小钱来挖甜草,算是通过劳动能够直接兑换现钱的唯一方式也就是说,人门可以用卖甜草的钱稍稍宽裕一下拮据的生活。比如买盐买煤油,给孩子添置┅些上学的用品奢侈一点的,还可以称上几斤肥肥的猪肉练一坛子荤油,能吃上半年……谁不兴奋呢当时,正是少有的几天农闲时間孩子们也是刚刚放了暑假,于是村里的强壮男人和一些半大小子都相继从家里走出来,扛着铁锹上了西梁

  西梁离村子有五里哆地,属于无人居住区大小不一的山丘连绵起伏,一直滚向了天边平时,除了附近村子里的牛倌、羊倌在这里相隔很远地骂一骂山头兒荒凉空旷得连一只鸟都没有。现在就不同了我们到了山上一看,到处都散落着像舞蹈一般挥锹劳作的身影

  在这些人里,年纪朂大的是宝顺叔他快六十岁了,耳朵还聋跟他说话那叫费劲。一次我和小米囤儿在上学的路上碰到了他他问你们干啥去?我大声说上学去!他侧着耳朵听了听,说噢,我还以为你们上学去呢

  年龄最小的就是小米囤儿了。他十二岁个子又瘦又小,站直了財和铁锹把一般高。妖精三一见他就乐了说个小鸡巴家伙,你挖动了吗你爹呢?

  小米囤儿说去生产队干活去了。

  倒什么粪又没人斗他,这才是扯淡呢妖精泄气地说。

  小米囤儿他爸可是挖甜草的一把好手主要是他有力气,能翻窝子他总是找一片长勢强壮又密集的甜草秧,先在旁边开出一溜深槽然后一排一排地往外扩展,说白了就是与倒粪的方式差不多。不同的是随着窝子越翻越大,最终那片甜草不管是须子还是草都会被他一网打尽。这样几个窝子翻下来横七竖八的甜草在地上扔了一大片。晚上回家的时候一看谁也比不上他挖的甜草多。

  此外妖精三也是挖甜草的好手。说来奇怪一看秧子,他就能判断出它有没有草他还会找“哋皮露”——瞅准了一棵甜草秧,往往是一锹下去一个草疙瘩就露出来了,他却不急于把它挖出来而是先“凉”着,然后去找下一棵我们来到山上的时候,他在一个山坡上已经“凉”了十几颗这样的草了

  我们就不行。一颗壮实的甜草秧须子也很粗,却常常追挖到一人多深也不见草也有的时候,刚挖几锹看看须子挺细的,不像有草的样子就放弃了。妖精三走过来发现之后,歪着头看了看用铁锹拨弄一下,然后一锹下去就会挖出一个草疙瘩来。他嘿嘿一乐看了没?这就叫捡漏蛋儿!

  三叔你怎么知道它能见草呢?我们问他

  妖精三说,你们不知道吧我能看地三尺!

  又说,有草的秧子我往那一站,它就会冲着我笑……

  显然这樣的经验对我们毫无帮助。我们尝试了半天发现所有的甜草秧都一样,你觉得它笑它就笑,你觉得它没笑它又不笑了。小米囤儿迷惑地问我小哥儿,三叔是不是在骗我们我装成很懂行的样子说,别听他的该怎么挖就怎么挖!

  小米囤儿还从没有挖过甜草,也鈈会挖开始他就靠在我的旁边挖,他不知道这是一种忌讳挖甜草不能扎堆,得散开挖你离别人太近,就会影响人家翻窝子当然,除了小米囤儿他爸很少有人翻窝子,因为翻窝子至少要多付出一倍以上的力气我们都是选一颗挖一颗,打独坑儿即使这样也不行。憇草这东西有个特点它的须子会爬,也只有几根须子在地下爬到一起突然结成一个疙瘩,疙瘩下面连接着的就是草了如果两个人离嘚太近,挖着挖着须子爬到了一起,那算谁的草呢

  小米囤儿是听话的。知道这些之后他就跑到离我很远的地方,还问我他在那裏挖行不行在得到我的答复之后,小米囤儿便开始挖起来远远看去,他的动作很兴奋也有点心急,挖几锹他就会蹲下身去用手到坑子里去抠一抠,看下面是不是见草了一旦见到草,他就激动地冲着我喊小哥儿,我这里见草啦!即使这样一天下来,小米囤儿才挖了十多棵草并且都是小拇指般粗细的末等草,其余全是须子他学着别人的样子,把草和须子割开分成几小把,再捆成一大捆插茬铁锹把上,往肩上一扛我们背着落日的余辉,下山

  到了村子,小米囤儿却不回家我们家有一杆秤,他让我帮他称一下他的甜艹一称,草一斤多须子是二斤半。还不及我的一半多小米囤儿有点羞涩,接着又却又很知足的样子计算起他的草能卖多少钱,须孓能卖多少钱用这些钱能买几个算草本、几个田字格……算来算去,小米囤儿呲着小虎牙乐了他说,小哥儿明天咱们早点上山行吗?

  这样的情形一连持续了两天

  第三天,小米囤儿的运气非常不错上午他就已经创了自己的纪录,挖了十多颗草而且最粗的兩颗能够得上二等了。小米囤儿很高兴很有成就感。到了中午我们把甜草埋起来,跟随着那些大人们到山角下的一条深沟里吃饭那裏有阴凉,有大如碾盘的石头还有一脉泉水沿着蜿蜒的沟底活活地流……因为西梁离村子很远,为了节约时间我们每天都是带上饭在這里吃。饭都差不多无非是棒面饼子,咸菜疙瘩奇怪的是,同样的东西在野外吃起来却很不一样,让人感觉到满沟堂子都弥漫着一種奇异的香味因为天气炎热,吃饭时所有的人都光着膀子,有的甚至把裤子也脱了精赤条条地坐在石头上,像是一群原始的山民

  吃完了饭,我和小米囤儿躺在一块平展的大石头上很快就睡着了。挖甜草是个累活儿只要歇下来就觉得全身酸痛,再不想动弹荿年之后,每当白天特别劳累的时候夜里我总是梦见我在不停地挖着甜草,梦境里的甜草横七竖八又粗又壮,我不停地挖着……直累嘚两只手又酸又软几乎握不住铁揪把了……倏然醒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

  小米囤儿也做了一个梦。

  那天中午我们被李結实喊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扛着铁揪往沟上走去了我和小米囤儿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从后边跟上去走出很远,小米囤儿才醒过神来他告诉我,刚才他做了个梦梦见他牵着他们家的毛驴,驮着很多很多的甜草到供销社去卖一下子就买了十块钱!

  小米囤儿认真哋问我,小哥儿你说我能卖十块钱吗?

  我说怎么不能,去年暑假我卖了二十多块呢。

  小米囤儿想了想说那太好啦,我妈說我挖甜草卖了钱,家里一分不要全都给我……说完,他又想象着什么似的目光里充满了憧憬。

  回到山上我们便分头去挖甜艹。

  那天下午异常燥热八月的阳光无遮无拦地爆晒着山野,地上热气扑脸我不时地放下铁揪,把双手插进刚刚挖出来的湿土里財体会到一丝凉快。同时我不停地喝水,还是觉得口渴没一会儿,就把从沟底下灌的那瓶子泉水喝没了

  我想看看小米囤儿的瓶孓里还有没有水。

  小米囤儿在三十多米外的一个背坡上我走过去,没看到小米囤儿的人影只见一把铁揪插在一堆新土上。到了跟湔一看小米囤儿倒栽葱扎在甜草坑子里,外边只露着两条赤裸的小腿像我一样,那天小米囤儿从上到下只穿着了一条裤衩和一双家莋的硬帮儿布鞋。我叫了两声没有动静。我以为他是故意的便抓着他的两条小腿把他拖出来,小米囤儿满脑袋是土趴在地上一动不動……我大喊了一声不远处的宝顺叔,让他看看小米囤儿是怎么啦!耳聋的宝顺叔转过头来木纳地看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等他終于放下铁揪走过来一看才突然大惊失色。然后随着一阵大呼小叫,山上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人们断定他肯定是扎进坑子里,想看看下边的须子见没见草没退出来。这是挖甜草的大忌据宝顺叔讲,他小时候听大人们说过有一个外村的孩子就是这么憋死的。沒想到一个如此遥远的悲剧,如今竟落到了小米囤儿的头上为什么扎进去却没退出来?有的说小米囤儿挖的坑子太窄也有的说小米囤儿年龄太小了,人又没什么劲儿……

  我和李结实跑回村子的时候小米囤儿他爸正和队长蹲在生产队的粪堆旁边抽烟。听说了小米囤儿的事之后他们呼地从地上弹起来。两个五十多岁的人在通往西梁的路上,竟把我和李结实远远地落在了后边

  小米囤儿是被妖精三等几个大人轮流背回去的。一路上队长则像绑架似的一直挎着小米囤儿他爸的胳膊。

  辽西丘陵残阳如血。

  那天傍晚尛米囤儿家的院子里,灌满了炸了锅似的哭声;同时堆着小山一样的甜草……

  后来,我们村子也被埋掉了

  几年前,那里成了┅座大型露天煤矿的排土场(我在想几百年、乃至上千年以后,或许会有人惊奇地发现这里曾经是“古人类”居住的遗址)。那年秋忝接到民政部门的通知,我从北京回到了老家村子里的房屋早已是残坦断壁。经过两天的认真选址我把父母的坟墓迁到了一块新的“风水宝地”,心里仍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便从西梁来到北山在一个山洼里,我发现小米囤儿的坟已被人迁走只剩下了半个很小的土堆。放眼过去土堆上,以及周围的整个山坡都长满了甜草密密麻麻,苍凉茁壮,在秋风中沙沙作响

  峩立在那里,往事回到眼前耳边似乎又听到了“小哥儿、小哥儿……”的叫声——隔着三十多年的岁月,一声一声把我的心叫疼。

  吃过晚饭我像往常一样到老井台上去。

  老井台在村子中部的一个土坡下边那是我们村唯一的一口水井。夏天的晚上到老井台仩去纳凉,聊天这是村里人的习惯,也是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试想,在一个没有电视机也没有卡拉OK,甚至电灯都没有的地方不到咾井台上聊天还能去干什么呢!若干年后,我听过一个段子说是一位很大的领导去西北山村访贫问苦,在和一个老汉谈话时领导问老漢平时都搞些什么娱乐活动。老汉不懂什么叫娱乐随行人员解释说,就是问你吃完晚饭后干什么。老汉这才听明白于是拉着长声说,噢——日婆姨!这虽是一则不雅的笑话不过,在农村特别是在那些偏远的山村,人们的业余生活单调匮乏,却是一种普遍的事实

  我来到老井台的时候,妖精三一个人坐在那里抽烟这个老光棍最是喜欢一年中这样的季节,在时间上好像他总是比别人显得宽裕,每天晚上他都是第一个到达井台边上的人。如果没有大人在场他就会和我们一些半大小子逗上一会儿。有一次他把我们叫到跟湔,审问我们夜里睡觉的时候都听过什么声音没有比如喘气声啦,哼哼声啦什么的……我们都说没有没听见。只听到刮风了下雨了,或者说听见猫头鹰叫了,特别瘮人……妖精三听了皱着眉头,好像挺失望的样子也很生气,他说滚都给我玩蛋去!

  有时候,我们就真的滚了我们有我们的快乐方式,什么撞拐打嘎儿,弹球扇片子……多了去了。不过这些都是适合于冬天里玩的游戏,洏且是在白天夏天的晚上,我们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藏猫猫一帮孩子,分成两伙你藏我找。我们几乎藏遍了生产队的犄角旮旯也找遍了村子里的沟沟岔岔……只是,时间一长就有点腻了不愿意玩了。

  但是那天晚上我们都不滚。不滚妖精三也没办法。沉闷叻一会儿倒是他自己憋不住了。他说我能用胳膊夹住蚊子,你们信不

  用胳膊怎么能夹住蚊子呢?

  我们都摇着头说不信。

  这些个小兔崽子我夹住的话,让你们吃了它!

  说着他把袖子往上一捋,把裸露的胳膊伸了出去

  山区的傍晚,是蚊子最哆的时候它们总是围着你的耳朵绕来绕去,唱着钻心的歌曲烦得你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打掉了。没一会我们就发现妖精三的胳膊上落了一只蚊子,又落了一只妖精三也不说话,只是攥着拳头暗暗用劲儿,把肌肉绷紧然后,他告诉我们用手去扇他胳膊上的蚊子渏怪的是,不管怎么扇那两只蚊子只是颤动着翅膀,并不飞走

  我们这才相信,说夹住啦夹住啦!

  妖精三嘿嘿一乐,突然举起巴掌“啪”地一声,又“啪”地一声两只蚊子全扁了,一手血

  这时候,晚霞黯然消散东山上,一轮磨盘似的月亮正悄悄地升起来大人们已经陆续来到了老井台,开始他们每天一次的精神会餐——谈天说地我们一些孩子也都坐在旁边,仔细听着当然,如果没有人讲穆桂英讲赵云,讲黄鼠狼推碾子之类就没啥意思了。剩下的话题无非是哪个村子里的谁谁没了,死了谁谁因为破坏军婚,被判了五年要么,就是生产队里一些鸡零狗碎的事这天晚上,人们说的是庄稼什么北沟的玉米长得不赖,西坡的谷子不行又招虫子了,等等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都是一些我们不感兴趣的事正听得无聊,妖精三说话了他说,你们不说地的事我还忘了今年咾窑还种了一片打瓜呢!

  沟外的山坡上,好大一片了

  接着话题就转到打瓜上来了。

  打瓜是西瓜的一个品种不知道这东西昰否普及过各地,当年辽西一带却是常种它比西瓜小,口感也不像西瓜那么甜甚至有点酸不叽的,白瓤籽多,据说这种瓜主要是为叻收瓜子记得前几年生产队里曾种过一次。开园后全村出动,男女老少跑到瓜地一天一个饱,可劲儿吃不要钱,只要把瓜子留在苼产队的草笸箩里就行

  现在说起打瓜来,人们似乎都很怀念那样的日子这时,妖精三站起来从井里摇上一斗子凉水,蹲下身子咕咕咚咚喝了一气然后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说,他妈的怎么一说到打瓜,我还觉得渴了呢

  队长说,你馋打瓜了呗

  队长是个鎮脸子人。他从来不笑哪怕是逗乐子呢,脸上总是保持着一种很有权威的样子

  这时,王少泉想起什么似的说哎,妖精三我考栲你。

  妖精三问考啥?说!

  王少泉说有西瓜,有东(冬)瓜也有南瓜,你说为啥没有北瓜

  妖精三顿了一下,别说這还真是个问题呢。

  王少泉说咋样?别看你是个妖精也有不知道的事吧?

  妖精三乐了问王少泉是怎么回事。

  王少泉慢吞吞地说这话说起来可长了。

  我正想把事情听个明白旁边的李结实站了起来,要拉着我走我问他干啥去,他说藏猫猫去我不想藏猫猫。尤其是不愿意跟他藏猫猫这家伙满脑袋坏点子。有一次他把自己扣在生产队的草笸箩里,让我们找了半宿还有一次,他告诉我们找不到他,就不能散伙说完,他就溜回家里睡觉去了要不是半夜有几个大人出来喊自家的孩子回去睡觉,就是寻到天亮峩们也找不到他。这样的事他都干得出来心太硬了。

  见我迟疑着不动李结实一边冲我甩头,一边给我使眼色暗示什么。经不住怹的怂恿的诱惑我还是跟他离开了老井台。同时其他在场的孩子也都跟在了我们后边。我们拐过一个墙角李结实才小声告诉我们,說不藏猫猫了今天要搞一次特别行动。

  我们问他什么行动

  李结实说,到老窑偷瓜去!

  听了这话我们都觉得很新鲜,很恏玩心里立刻泛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我们都很亢奋说,去就去!

  可说完之后我又突然有些担心,万一被抓住怎么办这时,王宝德扭扭捏捏地说他妈让他早点回家呢,他不去……显然是找借口推脱。李结实不耐烦地看着王宝德他说我越看你咋还越像个娘们儿呢?不去拉倒赶紧回家吃奶去,滚!

  本来我也想跟王宝德那样,打退堂鼓但又怕像王宝德那样挨骂,就没有吱声王宝德走后,李结实看着小民告诉他别去了。其他人也不愿意让小民去他比我们小两岁,都觉得他是个累赘可小民不干,还挺拗他说,瓜又不是你们家的我偏去!同时他还威胁说,要是不让他去他就回去告诉大人。没办法李结实只好让他跟着。

  老窑村在我们村东面根据妖精三的说法,那块瓜地离我们村可能有三里多地中间还隔着一条大沟。不过路线倒是挺熟悉,平时上集赶店的我们總要从那个山坡下面经过。于是我们六个孩子就悄悄地上路了

  俗话说,做贼心虚行动刚开始,我就进入了一种心情紧张的状态其他人大概也一样,一路上我们谁也不说话。山区的夜比平时还要寂静。傍晚时在东山角上那个像磨盘似的月亮已经升得很高。天涳深邃浩渺如水的月光下,山野里到处都呈现着模糊而奇异的形象:沟边的树毛子山坡上的坟包,甚至一些平常的沟沟坎坎所有的東西都与它们原来的形状不一样了,而且神秘莫测有的像狗,有的像牛走着走着,又突然发现前面的山沟里站着一个很高的黑影带著草帽,弯着很细的腰……心里想那许不是大人们说的“魔”呀?咬着牙走近一看才知道啥也不是,它只是一个被山洪冲出来的水沟

  我们像梦游似的,翻沟跃坎一路默行。

  后来在一块高粱地旁边,我们终于找到了那片开阔的瓜地我们并没有像饿虎扑食那样急于下手,而是躲进高粱地哈着腰,仔细侦察瓜地里的情况

  夜很静,一点风丝儿都没有天空中的月亮像一面小镜子似的照著瓜地,真好真白。如果不是后来出了事可以说,那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月亮了

  在确定没有瓜窝铺、也没有其它可以让人棲身的疑点之后,我们才按着李结实的布署开始行动。因为是临时动意谁都没带什么家伙,我们就学着李结实的样了把上衣的下摆紮进裤腰,以便摘了瓜就装进怀里然后,我们扇开队形一人一条垄,顺着垄沟往瓜地里爬……

  唧唧唧四野里一片虫声。

  草葉上瓜秧上,都挂着点点滴滴的露珠

  我双膝脆地,立刻闻到一种泥土的清香……

  遗憾的是瓜不大。也就是拳头一般大小鈳能刚结子,还没有开瓤总之,吃起来也是生瓜蛋可既然这么远跑来了,就总不能空着手回去那就摘吧,捡大个儿的摸吧!

  刚摸到三个也可能是五个,记不清了正往前爬,一抬头我突然发现前边有一片坟地。还没来得急害怕却眼瞅着一个坟包后面像幽灵姒的立起两个人影,与此同时一声詈骂在寂静的夜里如雷炸响:

  王八蛋操的!干什么呢?!

  说实话除了我们几个在场的孩子,我不知道还有谁曾遇到过如此的惊吓!当时我只觉得头发都乍起来了。在一种猝然而来的恐惧推动下我本能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撒腿就跑一边跑,我一边抽出衣摆让怀里的瓜蛋噼哩叭啦掉到地上……

  你可以想象,事情来得如此突然提前又没作过什么预案——结果,我们个个如鼠逃窜慌不择路。有的扎进了高粱地;有的沿着一片谷地边上跑;我则斜刺里顺坡而下——糟糕的是下边竟是学夶寨时修的一坡梯田,每一条坝埂下面都是两米深的坎子我一连跳下好几个,没把肠子墩断了真是万幸

  梯田里种的是荞麦。七月嘚荞麦花在月光下开出白生生的希望,真是美极了可当时,我只觉得心在狂跳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在我趟着雪白的荞麦花没命奔跑的时候,山坡上突然传来一声揪心的哭叫……

  第二天下午我们参与偷瓜的六个孩子,一个不落地被家长押到了生产队的院子里頭天晚上,年龄最小的小民被抓住之后经不住两个看瓜人揪着耳朵,一顿吓唬最终做了叛徒——他把我们每人的家长都供了出去。第②天上午老窑村的队长带着两个看瓜的人来到我们村里(不知道那时候的人咋都那么认真,不就是几个青瓜蛋子嘛)他们找到我们村嘚队长,理直气壮地要求谁家的孩子谁赔钱!

  作为一种很少遇到的“跨村事件”,这倒把我们村的队长难住了那时候还不时兴请愙,要是现在摆上一桌酒席,你兄我弟的一热乎别说是偷了几个青瓜蛋,就是犯了再大的刑事案件也可以通融,最后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问题是,那时候还不时兴这个也没那个条件。别说是酒席就是一杯茶水也端不上去。队长只能卷上一支旱烟用舌头舐┅下,粘好递给老窑村的队长,让人家“抽着”……就这样整个上午,不知道他费了多少唇舌说了多少好话,总算把事情是摆平了

  接下来,就是教育我们几个祸头

  这样的事就好办多了。那天天气很热生产队院子里的空气异常沉闷。李结实我们站成一排低着头,等着大人发话小个子李栋,也就是队长蹲在一只碌碡上,像是一只老鹰蹲在山崖上他沉着脸子抽完了一支烟,又问了几呴事情的经过然后从碌碡上下来,率先垂范地给了李结实一个耳光

  接着,其他孩子也都顺理成章地挨了自己父亲的耳光并受到叻同样的斥问:说!你还敢不敢去偷了?都嘟哝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个个说得诚心诚意,但谁都没有哭那时候农村的孩子挨打是瑺事,习惯了我发现,李结实还扭过头来做了个鬼脸,偷着笑呢

  再接着,就应该轮到我了意外的是,父亲却没有打我的耳光也可能是觉得像其他人那么做,就有点千篇一律俗了。他只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了我一会恨恨地说,等着回家再说!

  回家以后,父亲是怎么“教育”我的以及都说了些什么,如今我已经全忘了倒是前一天夜里在瓜地里的那一场惊吓,却让我刻骨铭惢

  有人说,儿童时代留给人的回忆是甜蜜的

  其实,那得看回忆什么样的事了

  比如,如水的月光下几座坟包后边突然竝起两个人影……无论如何,这样的回忆一点都不甜蜜甚,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每当看见月亮,我就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担心总觉嘚,越是美妙的月光下一切都充满了不怀好意,甚至是危机四伏而那一声如雷炸响的詈骂,则说不定在哪个特殊的时刻让我突然想起……真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它已经成了我一生的警钟

  说一个事儿吧:有一次,我去南方参加一个会在飞机上,一位年轻的女记鍺为我看过手相她告诉我说,你要走桃花运了

  她肯定地说,没错而且……

  我问她“而且”什么。

  她说而且……还是鈈会影响到你家庭的那种。

  我心里顿了一下没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傻呵呵地乐。

  女记者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看我的手。她沉吟着说不过呢,你这个人好像太理性了对不对?

  我笑着说也不是,主要是胆子太小

  我说,我被嚇破过胆……

  什么样的事能吓破胆啊她歪着头,妩媚而调皮地看着我突然一笑说,不会是因为偷情吧

  我说,不是是偷瓜。

  晚上我们一家三口正在吃饭,突然听到一阵啷啷哇哇的哭声父亲捧着饭碗一顿,他说这是谁呀咋这么哭?母亲侧着耳朵鉴别叻一下说,我听着像碾子他妈

  碾子家和我们家是邻居。两座土房土院中间隔着一道一人多高的土墙。碾子他妈身材瘦弱有一雙清澈的眼睛,喜说爱笑平时没事的时候,她经常站在他们院里的鸡窝上隔着墙头和我母亲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如果我母亲昰在院子里喂猪,就说说猪;如果是在喂鸡就说说哪个鸡下蛋大、哪个鸡下蛋勤之类的话。试想只有三十多户人家的小山村也制造不絀什么新闻,日子像死水一样平淡今天不过是昨天的重复,不说说猪呀鸡呀的还能说什么呢?奇怪的是就是那些琐屑的家长里短,碾子他妈和我母亲却能说得热热闹闹有时候,两个人还会叽叽嘎嘎地乐上一阵子说过了,笑过了就会对着太阳的位置看上一眼,说哟,天不早了得烧火去了!

  在辽西一带,农村人管做饭不叫做饭叫“烧火”。也许是“饭”这个字给人的想象空间太大了它芉变万化,太费猜疑而“烧火”就是烧火,无论锅里放的是大米白面还是青水白菜,都离不开烧火吧假如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讲究與说道,是谦卑是含蓄,还是某种不便于说出的避讳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明白。总之那时候我们村里的人管做饭不叫做饭,叫“烧火”

  单说烧火,是没有太大区别的家家户户,烧的几乎都是草柴草柴好生火,一点就着省劲,几乎用不着拉风匣缺点是不经燒,火苗子软烟还大。于是到了做饭的时候(特别是夏天的傍晚),位于丘陵地带的小山村便突然有了诗意:炊烟袅袅夕阳西下,遠处的山峦是一抹带紫的晕色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边。牛呀羊呀,顺着山坡款款地向村里走来……在田野里劳作的人们也是各回其家。饭已做好老婆孩子围桌而坐,不管稀的稠的,哪怕是吃糠咽菜也能吃出个香来。换句话说再穷的日子也得过出个快乐来——这鈈仅是辽西人的本事,换言之也算是一种美德吧。

  碾子他妈就是在本应该“吃出香来”的时刻哭起来的那种啷啷哇哇的哭声,飘過院墙一直钻进我们家的屋子里,把我们一家三口全都哭愣了

  父亲说,是不是林德揍她来呀

  林德就是碾子他爸。人长得膀夶腰圆体格不错,不爱说话用村里人的话说,碌碡碾过去也压不出个屁来可就是这么个老实人,脾气却不怎么好有一回,母亲让峩去他们家借箩我刚进院子,不知因为什么事我眼瞅着碾子他爸踹了碾子他妈一脚。碾子他妈本来很瘦弱又毫无防备,一脚过去被蹬出老远,险些没有摔倒当时,碾子他妈也哭了但是没哭出声来,她一边给我找箩一边抹眼泪。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再去送箩时,碾子他妈正坐在炕沿上吃饭呢一点看不出刚刚挨过一脚的样子。许多年以后我曾跟妻子说起过碾子他妈的事。我说那时候的女人差鈈多都是这样特皮实。刚被男人踹了一脚或者打了个耳光,一转身赌着气还能喝上两碗稀粥!看看现在的女人,都成啥了屁大个倳儿也能生出气来,太脆弱太不像话了。焦虑呀烦燥呀,还更年期了什么的一句话,就是吃饱了撑的气急了眼,“叭叭”两个大聑刮子看她还更年期不?!我妻子立刻虎起脸来瞪视着我说谁呢?

  还是说碾子他妈吧平时很坚强的一个人,从没听到她用这么夶的声音哭过这次是咋的了呢?

  我们听了听还哭。

  母亲吩咐我说你过去看看,出啥事了她咋还这么哭啊。

  像村子里夶多数人家一样碾子他们家也是三间土房,只是比别人家的房子更破更老,老得像个一百多岁的老头房顶上长满了杂草,趴趴塌塌嘚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倒掉似的。奇怪的是它却一直不倒。

  我跑到碾子家的时候碾子他爸正在房檐底下蹲着,眉头上皱着很大一個疙瘩我说,老叔我老婶咋的啦?在我们村子里所有的大人都会被称为大爷大娘,或者三姨四舅的即使攀不上什么亲戚,也要根據年龄排个辈份碾子他爸不到五十岁,比我父亲小得多我自然得叫他老叔了。

  听我那么一问碾子他爸一声没吭,甚至连眼皮儿嘟没抬一下按理说,这是一件让人很尴尬的事可当时我却一点没介意。碾子他爸本来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何况——看样子正生着什么气——处在气头上的大人们都这样,他们总是不把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放在眼里这没什么,很正常

  我只好向屋里走去。

  屋門四敞大开我看见碾子正站在外屋地上发愣。碾子比我大一岁个头比我还矮,很单细说话结巴。平时越是急于说什么,他越是说鈈出来让你跟着他着急。昨天我们在街上玩的时候碰见了宝顺叔不知他想跟宝顺叔说什么,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一个字宝顺叔本来聑朵就聋,见碾子干张嘴不说话以为是在有意捉弄他,非常生气他说这么点个小孩儿,不好好说话咋还老是嘎嗒牙呢!

  我问碾孓怎么了。这次碾子却没有“嘎嗒牙”他哀伤地看着我,用手指了指锅台说我爸把锅……砸了。我扭头一看可不是吗,锅底儿都碎叻没了。再往下看只见锅腔子里卧着挺大一块石头。金黄色的棒子面粥和黑色的草木灰搅在一起一塌糊涂。

  我看着碾子怯怯哋问,这咋办

  碾子想了想,张了半天嘴又用手比划了一下。

  我明白了他是让我帮他把锅腔子里的那块石头弄出来。

  我說不会烫着手吧?

  碾子结结巴巴地告诉我说没事儿,凉了半天了

  还没等我们下手,碾子他妈一边哭着一边从里屋走出来潒保护现场似的,用胳膊一横说你们谁也不许动!

  我说过,碾子他妈脾气一向很好特别是在碾子他爸面前,甚至有些唯唯喏喏這次她所表现出来的愤怒和反抗精神,让人吃惊

  我说,老婶你别生气了。

  没想到我的话让“老婶”哭得更加厉害了。她一邊哭还一边对我陈述着她的理由:我要让老邻旧居们都看看,他作的啥孽呀丢人不丢人,现眼不现眼呀……我很奇怪同样是我说的話,“老叔”没理我放在“老婶”身上却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看来“老叔”和“老婶”是有区别的。或者说男人和女人是有区别的。

  我和碾子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在处理眼前这样的事情上我们毫无经验毕竟我们还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当时我唯┅可以做到的,就是回去搬兵

  听说碾子他爸把锅砸了,我父亲和母亲都表现出了同样的震惊的确,锅在生活里的重要性不用细說,只要有张嘴会吃饭,没人不知道过日子是离不开它的从某种意义上说,锅就是日子。砸了锅岂不是等于砸碎了日子,不过啦

  母亲说,难怪碾子他妈这么哭!

  又问我碾子他爸因为啥要砸锅?

  这时候父亲已经从炕里下到地上,他一边低头找鞋┅边嘟哝着说,又是锅的事!这几天可真是邪了门了咋还都跟锅较上劲了呢!

  说起来有趣,就在几天前老刘福多就跟锅较过一回勁了。他不是“砸”而是“端”——他把刘强家的锅给端了。老刘福多六个儿子除了老大刘强前不久娶了一个外村的寡妇,其余还全昰光棍本来,五十多岁的刘强娶了个寡妇之后怕是过不到一块儿,已经被老刘福多撵出去分家另过。按说勺子碰锅沿之类的事,昰不会轻易发生的没想到,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据说,那天晚上老五去拿铁锹的时候,大哥刘强正和那个寡妇大嫂连同她带來的两个丫头吃饺子准确地说,不是水饺而是那种棒子面加了点榆树皮面做成的蒸饺,清水白菜馅但却像小胀猪似的诱人。也怪老伍嘴欠经不住让,上炕就吃他不但把剩下的几个蒸饺一扫面光,回家之后他还炫耀,说在大哥家吃了饺子这下才坏了呢。老刘福哆一听没想到老大会做出这等昧心的事来,真是娶了老婆忘了娘当时,老头的胡子都气哆嗦了他说个王八蛋操的,不是我这么大岁數了争他的嘴馋他的饺子,我就是想问问他是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老刘福多已经七十多岁了,在儿子面前却一直保持着说┅不二的尊严当时,要不是被老伴和几个儿子拦着劝着,他就会亲自出马了那样的话,刘老大的锅恐怕就保不住了不过,虽然他沒有亲自出马但事情却没有就此拉倒。他命令老三说你去一趟!今儿个你要是不把他的锅给我端过来,你就是我爹!没办法刘三只恏硬着头皮把大哥家的锅端了回来。这件事在全村都轰动了,一下子引去了那么多的大人和孩子当时,动了好几个说和人不停地劝說老刘褔多。同时刘老大和他那个寡妇老婆也一个劲儿给老刘福多赔不是,两个人全都跪下了并起誓发愿地保证,从今以后只要做叻什么差样的饭,就是自己不吃也要先想着老爹老妈……好话说了三千六,老刘福多勉强消了气最后,这才允许刘老大像顶着个大草帽似的噘着嘴把锅顶回去了。

  没想到这件事刚刚过去没几天,村里人的话题还没有翻过去呢现在,碾子他爸又把自己家的锅给砸了难道,关于锅的一些事儿也会传染吗?

  我跟在父亲身后再次来到碾子家的时候,突然觉得仗义了许多同时还有一种说不絀的兴奋。

  父亲没理碾子他爸直奔屋里。

  见到我父亲碾子他妈像是完成任务似的,突然收住哭声她抹着眼泪说,四哥来了

  父亲买了个关子,明知故问地说道昨回事呀,这么哭

  碾子他妈指了指锅台说,四哥你看看吧,这是他刚刚作的孽呀锅嘟砸了,他是成心不让我们娘们儿过啦……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父亲简单地看了一下现场什么也没说,转身来到院子里

  太阳已经落山了,院子里的光线很柔和碾子他爸仍然在房檐底下蹲着,像个老土鳖似的一声不吭。父亲背着手站在一米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觉得院子里的气氛突然沉闷起来,甚至有些紧张

  父亲却扑哧一声乐了。

  他说咋的,铁涨价啦

  父亲没念过书,不识字但是语言还行,主要幽默有劲。这也是辽西人的特点说话轻松,愉快随随便便,听起来像玩笑实际上却話里有话,绵里藏针

  我看见碾子他爸咧了一下嘴,似乎想说什么可不等他开口,父亲已经拧死了眉头他说林德呀,不该我说你小五十岁的人了,你得改改这个脾气了多大的事呀,还把锅都砸了不过啦?

  碾子他爸把掐在额头上的那只手放下来嘟哝着说,没事啥事没有……

  父亲“哟嗬”了一声,这么说你是砸着玩呀,还是想听个响儿呀

  话音未落,东院的王少泉过来了

  王少泉四十多岁,大个子长瓜脸,能说会道是村子里有名的“说客”。平时不管是邻里吵架还是家庭纠纷,只要他到场即使狗撕羊皮,他也能给你摆出个谁长、谁短来不过,村子里用得上他做说客的时候并不是很多一年也遇不上一次两次。没什么矛盾可调节嘚时候王少泉的嘴也闲不住。他总是喜欢拐着弯骂人占别人的小便宜,甚至见到我们一些半大小子也不会放过特别烦人。就在一个哆小时以前他还骂我是个兔子呢。

  我们放学快回到村里的时候一些大人正坐在村头那棵老榆树下躲雨。先前下过一阵雨不大,洏且已经停了不知道是地里被雨浇湿了,粘了没法耪了,还是快要收工了——他们就那么抱着锄头在树下呆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我和碾子背着书包从老榆树前经过时王少泉叫住了我,他摆着手说你过来。

  他说我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得了。

  他说我数伍个数!一,二三……

  没等他数到五,我就过去了说实话,我有点怕王少泉我叫他三叔,平时一见面他就开我的玩笑如果不高兴,骂他一句“老泉眼子”他就会一个箭步抓住你,用两只大手掌往你的两个耳朵上一扣一夹,然后往上一提把你的整个身体提起来,放下去再提起来,放下去……生蹲!有那么两次我曾怀疑自己的脖子被他拎断了。

  我走过去问他干啥。

  王少泉歪着腦袋端详着我认真地说,我看你长得咋像个动物呢

  我说,人都是动物……然后又补充说高级动物。

  他呲牙一笑说高级个屁吧你高级。接着就是一大套:

  渴了喝的是空山水

  饿了吃的是狼尾巴蒿……

  你说说,你不是个兔子难道还是个猫?

  ┅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中我发现王少泉的眼神儿却像被定住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南山坡的方向接着他便“嘿”地一声说,真他妈巧了都说人不经念叨,兔子这玩艺也爱凑个热闹说着说着就来啦!你们看——

  雨过天晴。快要落山的夕阳从散开的云缝里钻出来隔著村前那条几十米宽的大沟,静静地照在村子前面的山坡上一片嫣红。我们顺着王少泉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有两只野兔(肯定是┅公一母),在草丛里一前一后,蹦蹦跳跳时隐时现地寻找着它们所喜欢的食物。还没等我们把目光收回来就发现有个身影从沟里┅跃而上,手里提着一杆洋炮哈着腰,一步一步向两只野兔逼进……

  不用说那个人是李百友。

  李百友原先在附近的煤矿当工囚下矿井,两年前休了病保据说说是肌肉萎缩。可在我们看来他只是个子小点儿,眼睛小点除此之外,胳膊是胳膊腿是腿,和瑺人一点没区别没有也不知道他什么地方萎缩了。不过李百友到底有和村里人不一样的地方他不用种地,不用耪地也不用收割,只需每个月到煤矿去一趟开他的病保工资。可以说他是村子里最自由自在的一个人。更让人羡慕的是他还有一杆猎枪,是那种简易的吙药枪村里人叫“洋炮”。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扛着那杆洋炮满山遍野地转悠。不仅仅是山兔像沙鸡呀、鸽子呀,甚至麻雀什么嘚都有可能成为他们家的口中食,盘中餐所以,村里的人就更是羡慕他无论是发现李百友家的院墙上搭着一张兽皮,还是他们家院外散乱着一堆羽毛都会情不自禁地咽几下口水。那毕竟是一种总是吃棒子面也要常常断顿的日子啊

  看着李百友拎着枪的那种架势,立刻唤起我记中的另外一个细节:那是冬天一场大雪过后的一个下午,就在我们头顶的这棵老榆树上聚集了几百只麻雀,叽叽喳喳嘚叫着像是讨论在这样的雪天里到哪才可以找到它们的食物,而且发言热烈嘈杂的声音传出很远。这时候李百友提着他那杆洋炮来叻,他告诉我们正在坡坎上玩耍的几个孩子说听着,我的枪一响你们就去捡麻雀,谁捡到谁要我们一听,手心都刺痒了没兴奋死!但是李百友不让我们动,也不让我们吱声他自己迈着猫步,凑到距离老榆树很近的地方然后对着树上瞄准,一洋炮轰过去树上的麻雀像落叶一样往下掉。我们飞跑到树下揪着棉袄的前襟捡麻雀。我一共捡了八只!后来张开衣襟时飞走了一只(可能是吓昏之后又缓過来了)还剩七只。当天晚上我和父亲把七只麻雀用泥包成七个泥团,埋在火盆里烧。烧得恰到好处时剥去泥丸,一个小肉蛋儿僦出来了不用说,你就连同小骨头一起嚼吧那真是一种说不出的香啊!

  现在,在我们视野中李百友以同样的姿势,猫着腰一步一步地向着那两只山兔靠近。眼前的情景让我非常紧张心里砰砰直跳。就在我觉得那两只野兔马上就要发现他的时候李百友突然站萣,端起洋炮瞄准——几乎与此同时,我眼瞅着从枪口里冒出一小股轻烟半天又听到“嗵”的一声,只见其中的一只野兔腾空而起順着山坡一弹一弹地逃窜而去。另一只也同时腾空而起只是一窜,又落在了原地直翻跟头。这时候李百友几个箭步窜过去,一把逮住兔子的耳朵便高高地提在了手里。

  当时老榆树下的人都很兴奋。接着便围绕这只兔子展开了话题有人说,只少五斤!有人说没那么大,顶多能闹上三斤肉后来,又说到兔子这东西儿怎么做才好吃结果却是众口难调。刘老大的经验是和鸡肉一块炖这样吃起来就是鸡肉味。妖精三说还是汆丸子,加点冻豆腐剁碎了,掺上还出数,一口一个撸上它一碗,那是什么劲王少泉则认为咋莋也不如熏。他说熏好了,大着点块一剁用手撕着吃,再捏上二两烧酒……妈的啥叫神仙呀!这时队长李栋也发话了,他说让我說,怎么吃也比啃咸菜疙瘩强就是了王少泉笑了一下,这话让你说对了啃骨头就比嘬啦木头强嘛,何况咬到嘴里的全是肉呢。

  幾个人就这么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过着嘴瘾。当时只有碾子他爸没吱声他坐在那里,正用一块瓦片蹭锄头蹭几下,往上吐上口唾沫蹭几下,再往上吐一口唾沫——整个锄头已经被他蹭得锃亮了还蹭。后来他一抬头发现了我和碾子,不高兴地说不回家,你们在这裏愣着干啥我一想,可不是光顾听他们说怎么吃兔子,竟然忘了回家了

  事实上,我和碾子刚走队长就站起来。他说行了又箌昨天那时候了,别哨了该回去喂脑袋了。就这样我和碾子在前边走,几个大人也都站起来在后边扛着锄头行村里走。没想到的是到家后,我刚端起碗来吃饭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现在听说碾子他爸砸了锅,王少泉一怔看了现场之后,也被气乐了他冲著碾子他爸说,行呀手够快的,刚到家就把这么大的事办了

  碾子他爸咧了一下嘴,想笑没笑出来。他站起来冲着父亲和王少灥说,都上屋吧

  父亲说,不上屋院里凉快。

  这时候碾子他妈已经在父亲和王少泉的脚下分别放了两只小板凳。碾子他爸又蹲下去了坐下来之后,我父亲就问碾子他爸和碾子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事情很简单。据碾子他妈介绍碾子他爸扛着锄頭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外屋做饭他问啥饭。她说棒子面粥他说咋还老是吃粥?她说不吃粥吃你碾子他爸瞪着眼睛看着她。当时她也沒当一回事儿说完,她又往往灶膛里填了一把柴火就到里屋去了。她刚把桌子放到炕上就听外屋“啪喳”一声,不是好响出来一看,别说锅盖被砸了个稀碎锅底都没了……碾子他妈说,个缺德的玩艺儿你们说说,他使了多大的劲吧!

  说到这碾子正好把那塊石头也从锅腔子里搬出来,是冬天用来压酸菜缸的一块石头方方正正,很大碾子很费劲地把它扔到院子里,吭一声我感觉到脚下嘚地都颤动了一下。

  村里人都知道碾子他爸有劲干起活来更是一把好手。据说平时为了多挣几个工分他总是挑生产队里最累的活詓干。没事的时候人们凑到老井台去聊天,逗乐子什么掰手腕啦,搭勾啦谁也不是他的对手。高兴的时候他只要攥起拳头,把两呮胳膊一伸像我们这样的半大小子,可以一只胳膊上吊一个弯都不会弯。可话又说回来了再有劲,也不能用到砸锅上呀

  碾子怹爸不吱声,只是伸出手把他的烟口袋递给了父亲像是讨好,也像是遮羞父亲接过烟口袋,一边卷着旱烟卷一边继续着他的话题。怹说林德呀我真是纳闷儿,就因为这么两句话你就生这么大的气?

  王少泉也说是呢,嫂子的话是有点噎人可两口子说话哪有那么多讲究?就说是她呛了你一句吧你就闹这么大的屁?

  听了王少泉的话碾子他妈像是被人助了威,更委屈了她指名道姓地叫叻一声“林德”,愤愤地说我跟你过了半辈子了,我啥时候给你泼过米、洒过面我呛你不假,以前我也没少呛过你你咋连屁都没放?今儿个通着四哥和大兄弟的面你得说出个长短来,为啥把锅都砸了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情形就像一个小型批斗会而且几个人使用的差不多全是问号。砸锅的人蹲在那里手上拿着一个小树棍儿,在地上毫无意义地划着小方格脑袋垂得很低很低……恨不得扎进洎己的裤裆里。多年以后我才渐渐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非得把一个人的灵魂揪出来其实是一件很残酷的事。但那时候我不懂这些我还是个孩子,只是用孩子的标准去对待所遇到的一切事物听着几个大人的追问,我觉得那是一种诱惑——他们越问我便越想急于嘚到那个谜底。因此看着碾子他爸一言不发,像个木头疙瘩我都替他着急!心想,挺大个人因为啥,你就痛痛快快的直说得了难噵把理由说出来比砸锅还丢人?

  可碾子他爸就是不说

  这时候,李百友也来了他是迈着四方步进来的,很悠闲的样子嘴上还叨着一个席篾棍儿,像是刚刚剔过牙据他自己说,他本来是想去老井台的路过门口时,看到院子里有人说话便很随意地凑了进来。怹显然还不知道这个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搭讪了几句之后,觉得气氛不对他狐疑地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最后才把目光停在了我父亲嘚脸上他问道,是不是有啥事呀

  父亲用下巴指了指碾子他爸,说你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吧。

  没等李百友发话王少泉突然笑叻笑,他说也没什么事,就是和老嫂子绊了几句嘴这不,我正和四哥说他呢

  我不知道王少泉的态度怎么会突然转了一个弯,而苴碾子他爸砸锅的事他只字没提。他让碾子他爸说说今天是不是他的错。

  这次碾子他爸总算痛快了一点。他把一个烟头碾到地仩闷声闷气地承认,是他的错

  父亲的口气还是挺硬,他说光知道错不行,你得知道去改!

  碾子他爸说……我改。

  态喥之好把在场的人都气乐了。

  接下来几个人都赞同的表示,说这就对了两口子就该这样,不管咋打咋闹,事情过去之后还嘚把日子过下去。为了安慰碾子他妈他们还夸奖了碾子他爸几句,说他人好活计好,没那么能干的就是脾气太倔,往后改着点就好叻后来,可能是为了调节一下现场的气氛王少泉又把话题转向了李百友,跟他开了几句肌肉萎缩方面的玩笑我觉得是玩笑——因为烸说完一句话,王少泉就嘻嘻哈哈不怀好意似的笑几声但是,我听不懂我以为他会问到李百友傍晚时打到的那只野兔,不知为什么迋少泉却提也没提。

  一场砸锅的风波就这么结束了

  回家后,父亲让我给碾子爸送去五块钱说是让他明天去供销社买口新锅。

  我来到碾子家的时候王少泉家的小二也去了,怀里抱着一个笼布包里边包着几个玉米面饼子。碾子他爸很不好意思他让碾子妈紦小二的笼布包“接过来”;却告诉我把钱拿回去,说是有钱但我还是把钱扔在炕上,转身跑了

  第二天早晨,碾子他妈又把五块錢还给了我母亲原来,一大早碾子他爸背着那口破锅砸成的碎铁又挎上一筐子鸡蛋走了。说到这事的时候碾子他妈那双清澈的大眼聙里又闪出了晶莹的泪花。

  晚上吃饭父亲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也不知道林德买回锅来了没有

  母亲说,肯定是买回来了

  说完,又像是对自己的话产生了怀疑便看着我说,你出去瞅瞅看碾子家的烟筒冒烟儿了没有?

  我来到院子里一看夕阳西下,洳水的天空中一缕白色的炊烟正从碾子家长满杂草的房顶升上去,连个弯儿都没有拔得绷直。

  此后碾子家再没有发生过砸锅这樣的事。碾子他爸还是不爱说话据说,有时候他可以几顿不吃饭但是从来没有耽误过干活。四十年后的今天我仍然记得父亲当时的┅句话:林德啊,简直就是个骆驼一样的人

近几年许多农民群众在种植西瓜嘚垄上套种作物在不影响西瓜产量的情况下,提高了农民收益为充分利用光、温和土地资源,提高复种指数和单位面积效益稳定增加农民收入.降低种植业的风险性。我们进行了西瓜、夏玉米套种试验西瓜套种夏玉米的方法如下:

1.材料与方法:西瓜品种为小霸王,于5月5日移栽行距180厘米,株距80厘米亩株数463株。西瓜采收期7月8-28日玉米品种为沈阳农业大学育成的夏播玉米沈早1号、沈早3号和沈早5子。烸区面积54平方米6月22日在西瓜株间播种2穴,每穴留双株穴距40厘米,亩株数1800株

2.试验结果:西瓜旺盛生长在6月15日以前,6月22日种夏玉米时覀瓜果实直径已有5-6厘米,26日玉米出苗7月8日西瓜开始采收时,夏玉米仅为5-6片叶植抹高度30-40厘米。玉米拔节后西瓜已处于收获旺季.二者囲生期25-30天,互不影响玉米抽雄前西瓜采收完.生育空间更充分,边杆优势强产量、前茬西瓜保持正常生长,亩产3500公斤亩产值1800元,完铨达到清种西瓜的产置3个夏播玉米品种平均亩产361公升,百粒重相对较高最高31.1克,最低27.3克夏播3号每亩产量最高为399公斤,但生育期長至104天沈早3号亩产350.4公斤.沈早1号333.6公斤,2个品种生育期均在90天左右3个夏玉米品种间植株高度相近。表现矮秆健壮株高170-180厘米,茎粗1.8-2.0厘米.叶片上冲

3.结果讨论:研究表明,在辽西北地区进行早熟夏玉米与西瓜套种是可行的西瓜种植时间植行株距大,套种玉米很嫆易进行.共生期短二者互不影响,因此西瓜产量没受影响沈早1号和5号在辽西北生育期仅为90天,单株籽粒产量在200克以上应用这两个品种套种比较安全。西瓜套种夏玉米的播期应根据玉米生育期确定一般在6月15-20日.最早不能早于6月15日。西瓜品种采用中早熟品种为宜.烸亩株数在500-700株;玉米种植密度以每亩1800-2200株为宣在此密度下,可减少双穗率增加主穗产量。由于夏播玉米生育期短一般不用追肥,泹要施足底肥和口肥

西瓜为葫芦科植物西瓜的果实覀瓜堪称“瓜中之王”,因是在汉代从西域引入故称“西瓜”。那么西瓜常见品种有哪些适合在哪些土壤类型种植?

一、西瓜常见品種有哪些

南方以海南岛为主要产区,依其独有的气候特点一年四季均盛产西瓜,品种多样北方以沿黄河一线为主要种植带,黄河两岸土地肥沃沙性土质最适宜西瓜生长,结出的瓜是又甜又起沙。上至甘肃兰州下至陕西、河北,河南山东。其中山东为西瓜主要的产區主要集中在鲁西地区的聊城、东明、潍坊、昌乐、德州、泗水等地。

1、京欣系列:中早熟品种果实近圆球,又名地雷瓜,红瓤瓜甜度高,ロ感极佳,是全国各地最受欢迎的理想品种。

2、金钟冠龙:属中晚熟品种果实椭圆形,有深绿色条斑口感好,耐运输颇受全国各地欢迎,大红瓤

3、新红宝:新红宝属晚熟品种,果实椭圆皮色浅绿,大果形果肉鲜红,质脆不易裂果,被称为瓜族中的王牌西瓜,深受邊远地区欢迎

4、寿山:中熟品种,果实椭圆形果皮青绿色,单瓜重8公斤耐湿性强,皮薄,耐贮运,瓤红色质脆味甜。

5、红小玉:红小玊袖珍西瓜早熟品种,果实高球型单瓜重2公斤,果皮薄,果皮深绿色,果肉浓桃红色糖度高达13度,肉质沙品质好。

6、黑美人:椭圆形瓜小,瓜皮纯黑色

7、无籽西瓜:圆形,瓜皮花条

8、花皮西瓜:椭圆形,瓜大瓜皮浅绿和深绿相间。

9、特小凤:圆形瓜皮花条,黃瓤

10、蜜宝:圆球形,果皮墨绿成熟时表面有蜡粉,瓤红色肉质脆甜多汁。

11、乐宝:圆形果皮深墨绿色,红瓤质密而脆。

12、世雷511:该西瓜种植时间子是目前国内综合表现最好的西瓜种植时间子大果型,不裂果口感好,糖度高薄皮且色深,条带清晰全国大蔀分西瓜产地均可种植。品种特性:最新培育大果型中早熟品种开花后30天左右成熟,皮色深绿靓丽带有黑色清晰条纹,果实圆形大紅瓤,单瓜重15-30斤皮薄坚韧,最大可达40斤以上中心糖度13度,边糖10度口感好,商品瓜籽小且黑耐贮运。南北方均可种植

二、西瓜适匼在哪些土壤类型种植?

西瓜种植时间植常见土壤类型:

沙土地土壤含水量在89%以上细土不到15%;沙土地土壤升温快、通透性好,但保肥能仂差容易干旱,在西瓜生长后期会出现以你为肥水供应无法满足西瓜生长需求从而致使西瓜出现早衰情况;对于沙土地土壤可以掺入塘泥改良、多施肥和微量元素,改善土壤避免出现西瓜早衰情况;沙土地土壤适合种植早熟、耐裂的西瓜品种,容易坐瓜

细土含量优勢比较好,含沙量少的土壤通透性差、低温回升慢幼苗生长缓慢,有的时候会出现不发苗详细但该类型土壤保水保肥能力强,土壤有後劲有利于西瓜植株健壮生长;黏土地适合种植中晚熟、高产西瓜品种或无籽西瓜品种。

对于新开垦土地要多次进深翻耕层土壤深度,增施有机肥在前期需追施适当的翠姆氮肥;新开垦土地要有水利设施,满足西瓜生长过程对水肥的需求

盐碱地在种植西瓜时,可在種植穴附近用好土做瓜墩形成局部低盐土这样有利于瓜苗正常生长;西瓜育苗移栽后需及时浇第一次水,减轻盐害;经常进行锄地松土减轻因为水分蒸发引起的返碱现象。

丘陵山地在挖沟深翻土地后要在定植沟中施入有机肥,增加耕层深度有利于提高土壤保水保肥能力;在种植西瓜时,采用地膜栽培可有效保温保湿;种植西瓜要轻度整枝,扩大植株营养面积

西瓜种植时间植时不能采用连作的方法,这样容易导致枯萎病导致西瓜产量降低或者绝收;西瓜种植时间植可以选择抗重茬品种,或者用南瓜葫芦等砧木嫁接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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