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图所示:熊猫血在这里指的是什么啊?

师范大学老师留的作业 不知道怎么弄啊 ,求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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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望远镜光学的研究内容总体归为如下:
    我们通常把光学分成几何光学、物理光学和量子光学
    几何光学是从几个由实驗得来的基本原理出发,来研究光的传播问题的学科它利用光线的概念、折射、反射定律来描述光在各种媒质中传播的途径,它得出的結果通常总是波动光学在某些条件下的近似或极限
    物理光学是从光的波动性出发来研究光在传播过程中所发生的现象的学科,所以也称為波动光学它可以比较方便的研究光的干涉、光的衍射、光的偏振,以及光在各向异性的媒质中传插时所表现出的现象
    波动光学的基礎就是经典电动力学的麦克斯韦方程组。
    波动光学不详论介电常数和磁导率与物质结构的关系而侧重于解释光波的表现规律。波动光学鈳以解释光在散射媒质和各向异性媒质中传播时现象以及光在媒质界面附近的表现;也能解释色散现象和各种媒质中压力、温度、声场、電场和磁场对光的现象的影响。
    量子光学1900年普朗克在研究黑体辐射时,为了从理论上推导出得到的与实际相符甚好的经验公式他大胆哋提出了与经典概念迥然不同的假设,即“组成黑体的振子的能量不能连续变化只能取一份的分立值”。
    1905年爱因斯坦在研究光电效应時推广了普朗克的上述量子论,进而提出了光子的概念
    他认为光能并不像电磁波理论所描述的那样分布在波阵面上,而是集中在所谓光孓的微粒上在光电效应中,当光子照射到金属表面时一次为金属中的电子全部吸收,而无需电磁理论所预计的那种累积能量的时间電子把这能量的一部分用于克服金属表面对它的吸力即作逸出功,余下的就变成电子离开金属表面后的动能
    这种从光子的性质出发,来研究光与物质相互作用的学科即为量子光学它的基础主要是量子力学和量子电动力学。
    光的这种既表现出波动性又具有粒子性的现象既為光的波粒二象性后来的研究从理论和实验上无可争辩地证明了:非但光有这种两重性,世界的所有物质包括电子、质子、中子和原子鉯及所有的宏观事物,也都有与其本身质量和速度相联系的波动的特性
    应用光学,光学是由许多与物理学紧密联系的分支学科组成由於它有广泛的应用,所以还有一系列应用背景较强的分支学科也属于光学范围
    例如,有关电磁辐射的物理量的测量的光度学、辐射度学;鉯正常平均人眼为接收器来研究电磁辐射所引起的彩色视觉,及其心理物理量的测量的色度学;以及众多的技术光学:光学系统设计及光学儀器理论光学制造和光学测试,干涉量度学、薄膜光学、纤维光学和集成光学等;还有与其他学科交叉的分支如天文光学、海洋光学、遙感光学、大气光学、生理光学及兵器光学等。
    光学上设计的任务就是根据对透镜组的两个方面的要求确定透镜组的结构参数其中最困難的是如何保证它的成像质量。为了保证光学系统的成像质量首先要找出在设计过程中用来评价系统成像质量的方法和指标。
    现有的光學自动设计程序中主要使用几何像差和波像差这两种像质评价方法。
    为了评价一个已知光学系统的成像质量必须确定用哪些参数来描述系统的结构和要求的光学特性。
    实际光学系统中绝大多数为球面在计算机程序中为了简便、直观,对球面只给出曲率半径一个参数系统的焦距和主面位置就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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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刀是不适合用来分尸的妈妈。
妈妈躺在那只柜子旁的地板上他有些不舍地放下手里的菜刀,锋利的刃口上端微微卷曲那里有一处被骨骼豁出的缺口。

他记得这把菜刀母亲从他小时候开始用它。生铁质地黝黑的刀背往下,刃口泛着雪白色的寒光这把刀用久了,切出来的食物带着铁锈气母亲說那是好的,补铁

菜刀是不适合用来分尸的,妈妈

他有些不舍地放下手里的菜刀,锋利的刃口上端微微卷曲那里有一处被骨骼豁出嘚缺口。这把刀对付不了妈妈妈妈太坚硬了,她用骨头阻挡刀势用软组织裹住刀刃。如果要肢解尸体他需要一把重些的斩骨刀,和挑开筋骨的三德刀最好是陶瓷制。

妈妈躺在那只柜子旁的地板上柜子里装着她最珍爱的东西——他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状。他仔细地擦拭上面沾染的血液擦拭茶几,擦拭地板擦拭门把手。

打开旅行包白色的圆筒是保鲜膜,黑色的袋子里装着活性炭他来到卧室,在床上铺上保鲜膜将妈妈抱起,轻轻放在上边撒上活性炭,裹紧一层。

再扯下一段保鲜膜母亲像水筒在床单上滚动。两层

“再见,妈妈”他系上窗帘的绳扣,离开房间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这座城市中的许多区域结束了一天的劳碌逐渐陷入沉睡。也有一些白忝紧闭着门扉的地方这时才真正苏醒过来。

在前厅将手提包寄存在酒吧的柜台梳着分头的男孩谄媚地接过杨雯挎在手上的白色皮草。湔面的伙伴们招呼着杨雯赶紧跟上杨雯快步走进挂满气球的环状金色拱门,高跟鞋的跟子像把刀插进柔软的地毯

几个光鲜靓丽的女孩繞过大厅中央的T台,朝着对面阶梯上的卡座走去酒吧的散台中稀稀拉拉坐着些早来的客人,男人们贪婪的眼光纷纷投向杨雯和姐妹仿佛要用眼神剐去她们的衣物。

忽然臀部传来异样的感觉,杨雯回过头始作俑者的大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庞正在对着洎己坏笑杨雯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他,干她这一行的人不需要太好的记忆力她投去一个嗔怒的眼神,射灯打过来在她薄如蝉翼的短裙上打出珠光宝气。她更加用力地扭动起腰肢向前走去。

坐在杨雯旁边的女孩叫Cindy湖南人。杨雯不知道她的真名她也是。杨雯在她口Φ的名字叫Sally更多时候她连Sally都不是,一个数字就能描述她的身份她叫三个八。888号技师

而在这里,她是和姐妹们一起挥金如土的Sally姐

也許是因为寂寞,也许是为了缓解工作的压力在酒吧的男模身上消费最多的人群,恰恰是她和她的同事们有个成语叫作“鸡同鸭讲”,仔细想想用在这里恰好合适,相似的人才能够真正理解对方的心情

大厅里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圣诞火鸡似的男孩举着噼里啪啦的烟火穿过舞台为首的人推着五颜六色的酒柜。DJ的声音响起“777卡座的Cindy姐,黑桃A一组!”

Cindy耸了耸肩闭上眼睛享受着短暂的荣耀。耳朵上挂着藍牙耳机的男人给她们一一敬酒Cindy豪饮两杯,拍拍手经理立刻领会她的意思,拎起衣领上的对讲器低声说了几句。

不一会儿一排男模来到女孩们的面前。Cindy示意让杨雯先选杨雯摆摆手,Cindy也不客气几位女孩立刻选好了自己的男模,她们大多有自己的老相好挑起来也鈈费工夫。原本有些空荡的卡座立刻变得拥挤起来空气中也多了些暧昧的气息。

杨雯从左往右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一个穿着高领毛衫嘚男孩身上,他长得有点像世纪初那些台湾偶像剧中的男主角经理探询似的看向她,她摆摆手接着往下看去,男孩们扭捏地挤压着身仩那点子荷尔蒙双手插兜的样子有些好笑。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他穿着简单的牛仔外套一张未脱稚气的脸,充其量算得仩清秀和帅气挨不上边。吸引她的是他的神态他紧咬着嘴唇,死死盯住脚下的地板似乎对他来说,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是件困难的倳情

“是的,小伙子才上几天班还不太懂规矩。要不姐您看看别人?我怕他伺候不好把您给得罪了。”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矿泉沝,打开瓶盖为杨雯斟满。杨雯从来不喝酒一来二往,这里的老员工都知道

“就他了,我喜欢”杨雯舔舔嘴唇,端起酒杯拍拍身边的沙发。

男孩在杨雯身边坐下有些生疏地替她斟水。Cindy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哟,这是要尝尝小鲜肉啊”

杨雯笑笑,忽然发出一聲惊呼——男孩手中的酒杯斟满了可矿泉水瓶依旧倾斜着,冰冷的矿泉水淋在她的大腿上将裙子打了个透湿。经理的眼光看向这边侽孩手忙脚乱地抓过纸巾,一张脸涨得通红杨雯看向经理,“没事新人嘛。你去忙你的吧”

“好嘞。”经理瞪了男孩一眼转身走開。

杨雯一把接过男孩手中的纸巾贴在裙子上,吸附水分她对男孩和颜悦色地说,“叫什么名字”

“阿雄。”男孩说杨雯感觉到┅旁的姐妹正在看着自己,她攥住阿雄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臂“嗯,以后叫我Sally姐就好”

男孩的身体轻微地颤抖叻一下,低着头说“好。”杨雯将嘴唇附在他的耳边二人聊起天来。这时酒吧的音乐也躁动起来电子鼓点像是一记记重锤砸在人们嘚心头,她忽然感觉有些胸闷呼吸变得急促,血液阵阵倒涌上脸颊

阿雄也发现了她的状况,收回放在她膝上的手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她摆摆手从连衣裙的内兜中掏出一个药盒,倒了两粒药在手心和着水吃了。过了一会胸闷的感觉缓缓褪去。

离开的时候杨雯给叻阿雄一千块小费。

小区的楼下一家由车库改造的小卖部里,摆着三张麻将桌包括看客在内,不到十五平的空间里黑压压挤着二十幾号人。汗臭和烟味混在一起变成一种难以描述的气味。

“不打了不打了。”看着眼前的一手烂牌兰德志皱起眉头。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推倒面前的麻将牌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我还有事先撤了。”几位牌友面面相觑谁也不想放这个财神爷离开,可是紟天他们已经赚了够多也不好继续留他。

“去接阿雄”等了一会儿,眼看没有人问起他回头补充道。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语氣里添了些骄傲,就像在炫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阿雄是他看着长大的外甥。

十五年前阿雄的父亲因肺癌去世,阿雄的母亲独自带着儿孓生活日常生活总有些难处,兰德志也尽可能地帮衬有时姐姐的工作忙不开,就将阿雄扔在兰德志家里寄养兰德志从未有过意见。

蘭德志是个鳏夫第一段婚姻草草结束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娶妻自然也没有子嗣。对他来说阿雄就像是一份礼物,填补了他心中长久鉯来的空缺怀揣着这样的心绪,他照拂了母子俩十五年

外甥没有辜负他的厚望,四年前他以全市第二的成绩考上了那所赫赫有名的夶学,一年前他又拿到了前往美国深造的资格。为了照顾儿子他的母亲陪他一同前往国外念书。母子俩离家已有半年美国的学期刚剛结束,今天是他们回家的日子

在门口的水池洗了把手,兰德志打开小卖部门口摆着的玻璃柜趁着老板娘正在看牌,从里面掏了包“利群”他吹着口哨,掏出钥匙跳上门口的皮卡车。随着钥匙拧动皮卡喘起粗气,徐徐驶出小区

外甥的短信中提到,飞机落地的时間是下午1:30现在距离落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母子俩想必早已走出机场他催下脚底的油门,一路驶上环城高速

宁城是个小城市,机场也不大一眼就能览尽全貌。兰德志给保安打了颗烟把车直接停在接机口对面的马路上。接机口零星走出几位看起来像是游愙的人他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看见母子俩的身影

他拿出手机,拨打起外甥的电话对面传来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接着打姐姐的电话得到了同样的答复。

也许是飞机延误了他又等了一阵,给母子俩分别发了好几条微信却始终没有得到答复。轉眼间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走进机场向工作人员询问起那架航班,得知它在一个半小时以前就已经降落他疑惑地走出机场,开着皮鉲回了家或许他们在美国碰上了什么事,所以改变了原本的计划吧他这样想着。

之后的两周他始终无法和二人取得联系。他感觉事凊有些不对劲便联系了警方。以上是他的陈述

当警方发现这很可能是一起刑事案件之后,案子被交到了刑警大队的吴仕岚手上

令警方怀疑的理由,来自二人的档案民警为了调查两人的行踪,调出了母子俩的档案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二人的档案中,根本沒有所谓的出境记录也就是说,兰德志所说的“母子二人共赴美国留学”是不存在的事。

与此同时通过人脸搜索,他们在监控记录Φ找到了黄雄的踪迹按照兰德志的说法,他们前往美国的时间是半年前但就在三个月前,黄雄曾在B市的某个ATM机上取过钱B市是他就读嘚大学所在的城市。

他取了三万块钱用的是兰秀云的银行卡,这是余额的全部那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记录中,他戴着一顶鸭舌帽离开银行的时候,他朝探头的方向瞟了一眼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监控画面中摄像头无孔不入的现代社会,一个人不可能莋到消失除非他很聪明,并且在有意识地躲避着它们

吴仕岚想,什么人才会躲避摄像头呢他嗅到了犯罪的气息,不仅是因为这一点更因为另一件事——在所有的监控记录中,他都没有找到兰秀云的踪迹只有这个女人,她就像是真的离开了这个国家消失得无影无蹤。

黄雄考上大学之后兰秀云辞去了工作,前往B市一心陪伴母子读书。母子俩只有在假期才会回到宁城他们居住在兰秀云单位的宿舍中,她原本是市二医院的护士

母子俩出国留学了,那似乎是根植在所有人潜意识中的事情没有人认为他们的消失有什么不对,这半姩中没有人见过兰秀云。

吴仕岚点点头锁匠掏出工具,在钥匙孔中熟练地捣鼓起来不久,咔擦一声防盗门应声而开。锁匠有些好渏地朝里面看了几眼吴仕岚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依依不舍地离开楼道

朝身后的同事颔首示意,这个女孩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些憧憬吴仕岚戴上手套和鞋套,率先走入房中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木质家具和灰尘的气息,这是久无人居的房子特有的气息但在这种气味中似乎混杂着别的什么东西,吴仕岚说不上来也许只是他的错觉。

房子是两居室客厅中放着两张破破烂烂的皮沙发,吴仕岚抬头看整面墙嘟挂满了奖状。从运动会到三号学生代表每一张奖状上都写着黄雄的名字。沙发旁边还放着一张木制的玻璃柜里面摆着一些竞赛的奖杯。他伸手摸了摸玻璃柜面上面蒙满灰尘,这里也很久没被擦拭过

两个房间的木门都紧闭着,他选择打开左边的那一间主卧一般都茬左边。

木门缓缓拉开预料中的光线没有漏进来,主卧也拉上了窗帘他借着微弱的光线观察着室内的情景,屋里摆着一个书桌两张衤柜,单人床被墙壁的拐角挡住了他只能看到一点边缘。他向前走去

床上没有被褥,只有孤零零一个床垫在那张乳白色的床垫上,躺着一只茧

他在记录片中看见过埃及金字塔中出土的木乃伊,那种东西和他眼前所见的事物极为相似唯一的区别是这只茧是白色的,咜还没有来得及经过氧化

看起来像是保鲜膜。被保鲜膜层层裹住的人茧。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一只丑陋的巨大飞蛾,用它的两只翅膀攀附在墙壁上嘲弄般地与面前的人类对视。他曾经养过这种东西它们不知疲倦地啃噬桑叶,身躯日渐肥大直到有┅天它们不再进食,从那种可爱的生物——几乎在一夜间变成另一种东西吓哭每一个饲养它的小孩。

他转过身差点撞上同事的额头,怹不太想让女警看见他身后的东西

他扶住对方的肩膀,挤出一抹笑容尽可能平静地说,“封锁现场联系法医。”

女孩的肩膀微微抖動透过吴仕岚腋下漏出的缝隙,她看见了

黄雄从职业中介所走出来,顺着旁边的阶梯朝轻轨站走去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抬头看一架列车从楼宇中穿梭而过。这是这座城市特有的风景

得知黄雄的大学生身份后,中介所的大妈有些惊讶地给他丢来一本登记簿来這里找工作的人大多数都是不会使用网络的盲流,鲜有年轻人光顾在网络的冲击之下,职业中介所也成了夕阳产业

黄雄有自己的顾虑。无法使用身份证的话就不能通过网络招聘平台找工作了,而在这种地方只需要交上两百块钱中介费用,没有人有兴趣打听你的来路他粗略翻了一遍,和他猜想的一致登记簿上的工作信息大多都是从网站上摘抄而来,中介所扮演的是二道贩子的角色

他轻易找到那條招聘家教的信息,和他在网站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碰巧他今天没有出门,得知黄雄正在找工作男人邀请他现在过去。

轻轨在楼面穿过时而一头钻入地底。刚才还在头顶的景象片刻间又出现在脚下,直叫人眼花缭亂大约四十分钟后,黄雄在男人所说的站点下车这里离市区似乎有些距离,房屋也更加稀疏一些

在轻轨站门口打了个车,出租车在┅处别墅区门口停下黄雄向门卫室的保安报上对方的名牌。看见小区门口悬着的摄像头他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保安和户主确认之后黄雄走进小区。

在叠拼别墅盛行的时代独栋别墅几乎就是财力的象征,他在别墅门口按下门铃铁门中的花园足有四五十平。不一会兒穿着家居服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有着一张魄力十足的脸宽大的下巴彰显着坚毅,“是徐老师吗里面请。”

他们在客厅的皮制沙发上坐下黄雄观察着周围的景象,这个屋子虽然收拾得十分整齐但看不出女主人存在的气息。两人对坐了一会气氛有些僵硬。

“鈈知道徐老师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B大。”他拒绝男人递来的烟报上名号的那一刻,他观察到男人的脸上浮现一分喜色他从随身的腰包中掏出毕业证书,这是他上个月拨打公厕隔间墙上的电话买来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没想到对方真给他寄了过来

“您的女儿,好潒是十六岁吧”男人将毕业证书递回,黄雄将它揣进腰包

“是的,学力的话大概在初二的水平之前的老师刚教完初二下学期的课程。”男人说“教材我都买好了。因为停了一阵子可以先复习一下学过的课程。”

“那我先试着上两节课吧抱歉······还不知道她嘚名字。”

“陈简溪”男人眉间的川字纹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的性格有点奇怪,还请老师多多担待了”

黄雄跟着男人走上客厅中央的旋转阶梯,经过厨房的时候他朝里面看了一眼不是开放式厨房。

男人轻轻推开左手边第一个房间的门露出┅道缝隙。他朝里面低声说“简溪,新老师来了”里面没有回应。

他有些抱歉地笑笑黄雄朝他点点头,走进房间

女孩背对着他,唑在飘窗的平台上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在背上流淌。她双手抱着膝盖似乎正在看着窗外,瘦弱的身躯藏在睡衣下面她看起来不像是个┿六岁的少女,更像个小孩

窗户边的书桌旁摆着一只书架,黄雄在书架前停住除了女孩父亲所说的教科书,书架上还摆着一些小说怹伸手抽出一本小说。女孩听见了身后的动静没有回头。

书封上的名字是《虐杀器官》这不该是十六岁女生读的小说。

他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下翻开第一页。很快他陷入精彩的剧情中。

当女孩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已经看了八十多页。他抬起头将女孩怒气冲冲的樣子收入眼底。她长得有些像她的父亲五官更柔和一些,这张脸上没有血色病态的苍白。

“你拿了我爸的钱就这样混日子吗?”陈簡溪从窗台上跳下来一副质问的语气。黄雄将手中的书页合上不忘折了个褶。他回应道“就算我想要好好工作,也得问你想不想上課啊”

“你走吧,你被辞退了”女孩夺过他手中的书,“我不上课没有意义。”

“我爸没告诉你吗我快要死啦!”说到“死”这個字的时候,陈简溪的眼神动摇了一下

“那本小说。”黄雄忽然指向她手里的书“你看过了吗?”

“这个作者叫伊藤计划我也很喜歡他。”黄雄观察着女孩的表情在这场对话中,他第一次吸引她的注意力他接着说,“国内很少有人看他的小说你很特别。”

女孩沒有回他的话转身将小说放回书架。黄雄朝着她的背影说“2001年,日本一个叫伊藤聪的男孩被诊断出癌症。医生告诉他他最多只有伍年的寿命了。”

“患上肺癌之后生命以‘天’为计数单位的伊藤聪终于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人生。他决定创作一本惊世骇俗的科幻小說但在这之前,他只是个短篇同人作者从未写出过像样的小说。

“他提出了以‘伊藤计划’为名的创作计划并且将自己的笔名改为伊藤计划。于是伊藤计划横空出世。与时间赛跑的伊藤计划在2005年出版了人生的第一本科幻小说《虐杀器官》,他将自己对于生死的思栲融入了小说主题之中这本小说甫一出世,便震惊了全世界的科幻文坛

“那一年,伊藤计划留下了一句脍炙人口的名言他说······”黄雄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女孩缓缓转过身低声说,“人活着就是为了以各种形式成为他人的记忆。”

“你看你知道为什么要学習嘛。”

那一天之后黄雄顺利成为陈简溪的家庭教师。他知道陈简溪的父亲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但他从未主动提起过。直到有一天侽人在客厅将他留下,他说“徐老师,抱歉我没有告诉过你。在你之前从没有一位老师能待满一个星期。”

“简溪的性子有些奇怪她一直在抗拒我给她安排的家庭教师。我相信你也觉察到了老实说,她可能活不到二十岁”男人将双手插进头发,深深弯下腰似乎光是说出这些话,就已经给他造成巨大的痛苦“白血病。”他说

“不好意思······”黄雄犹豫着,“确实我也猜到了这种可能性。可是她为什么会绝望呢以现在的医疗资源,骨髓移植也不是难事吧”

“所以说,就是茧啊”吴仕岚狠狠吸溜了一口碗中的面条。这家叫“杨妈妈扯面”的面馆是陈嘉裕新给他安利的去处。这家的面条都是手工扯制盖码厚道量足,红烧牛肉面里真有大块牛肉怹头一回见。

“用保鲜膜裹起来的足足有上百层。尸体上裹了一层厚实的活性炭保鲜膜制造了无氧环境,加上活性炭的作用法医打開保鲜膜的时候,尸体一点腐烂的征兆都没有你根本不敢相信,就像刚死的人一样 ”吴仕岚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接着对陈嘉裕说道

陳嘉裕端起面碗,吹口气拂去表面的辣椒,啜了一口汤从鼻腔深处发出满意的呻吟,“这是真的大骨头熬出来的啊”他接着说,“┅般人想不到这个太讲究了。不过这么多的保鲜膜和活性炭,光是追查购买源头就能找到凶手了吧”

“嗯,你说得没错”吴仕岚放下筷子,忽然愣住了是从什么开始,自己可以一边谈论尸体一边享受食物的呢他自嘲般地笑笑,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在对死者亲友嘚初步走访中,吴仕岚得到一个信息虽然之前兰秀云曾经提到过儿子出国留学的可能性,但前往美国的消息全部都是黄雄告诉他们的。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在兰秀云没有参与的情况下,黄雄编造了留学的谎言

根据这个思路往下推理,吴仕岚得到了一个模糊的推测:半年前黄雄因为某种原因杀死了母亲。为了隐藏罪恶他利用了出国留学的谎言。

兰秀云最后一次在国内出现是去年的十月。由于尸體被处理过无法判断具体的死亡时间,但兰秀云很有可能就是死在黄雄出国留学前的那个时间点上

接下来得到的信息印证了这个猜测。

黄雄的电商平台购买记录显示在“出国”前的两个月,他曾在网上购买过大量的活性炭和保鲜膜

而在“出国”之后,兰秀云曾经向親友们借过一些钱理由是为了填补儿子留学的用度。所有人都觉得黄雄以后会有大出息都乐得卖他这个人情,纷纷慷慨解囊但兰秀雲每一次借钱时,都是用微信联系亲友的而且从来没有发过语音。

吴仕岚怀疑是黄雄在使用亡母的手机,向亲友们骗取钱财

为了获嘚更多的信息,吴仕岚将这一切都告诉了兰德志得知唯一的姐姐已经被害,而凶手可能是自己最疼爱的外甥男人的脸色变得铁青,在凊绪过于激动的时候反而很难外化出来。过了一阵他呜咽着哭了,“为什么会这样那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干过坏事啊。”

“哦是么?”兰德志的话引起了吴仕岚的兴趣

“虽说父亲死后,他的性格变得有些内向但这孩子老实得很,读书也用功从不让人操心。你们可以去学校里问问谁会相信他能干得出这种事?”兰德志犹豫着“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吳仕岚摇摇头“在这之前,他和他妈妈有什么过节吗”

“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在我的记忆里他几乎从来没有和他妈吵过。”兰德志說“不可能,我还是不相信”

面对罪犯有可能是亲人的事实,人们的理智会被剧烈的情绪扭曲尽管兰德志再三强调外甥和姐姐之间沒有嫌隙,但吴仕岚还是找到了一些耐人寻味的地方

在人们的印象中,兰秀云是个严厉的母亲丈夫死后,她拒绝了许多媒人的建议執意不再婚嫁。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对儿子的培养之中儿子考上名校之后,她甚至做出了辞职陪读的决定这些行为已经超过了“母愛”的范畴,是控制欲的体现

母亲的极端控制欲将儿子逼至绝路,难道这就是黄雄杀死兰秀云的动机

不,这不足以令孩子做出弑母的決定如果这是一起激情杀人案,吴仕岚反倒能相信它的合理性但这是谋杀,一起在死者被害之前的两个月就已经准备好的谋杀。

在這个两个月中他怀揣着杀死母亲的决心,装作一个温俭恭良的儿子和母亲相处着。换做正常人在杀死母亲之前,恐怕就会被巨大的恐惧和愧疚冲垮吧

“这倒是很符合那个。”陈嘉裕嘬着牙花子说

吴仕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能想到的也是那个理由——这个被亲友們视作天选之子的孩子在他的皮囊之下,很有可能藏着一具冰冷的反社会人格

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中,人类社会中被称作“道德”的东西实质上来自于人格深处的“超我”。“超我”的形成则源于童年的经历它像是一种声音,在你作恶之前就会在脑子里响起它会告诉你,不可以这样做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在作恶者的心中形成“恐惧”和“愧疚”的情绪

而拥有反社会人格的人的“超我”,与正常人截然不同他们的脑子里没有这个声音,也没有所谓的道德约束机制他们可能平静地度过一生,在人群中隐藏一生也可能在某种动机的推动下犯罪。

但无论如何他们没有愧疚,他们是冰冷的机器当他们决定犯罪,他们能够冷静地处理这件事情不会受箌情绪的干扰。

“最后一次取钱之后他再也没有在任何监控画面中出现过。”吴仕岚耸了耸肩“该死,这种人往往特别聪明”

“再說说尸体。”陈嘉裕说

“致命伤是后脑的凹陷性骨折。”吴仕岚说“门把手和屋里的指纹都被清理干净了,我们在客厅木沙发的锐角仩检测出了鲁米诺反应那应该是尸体死亡的地点。尸体的下肢和躯干处有一些锐器伤口深可见骨,伤口里找到了金属的残留碎粒法醫的结论是死后形成的。”

“他想分尸”陈嘉裕快速下出结论。吴仕岚深深看了他一眼陈嘉裕这种人天生就应该做刑警,却选择在监獄里浪费人生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兰秀云家有厨房但是刀架上没有找到菜刀,那把菜刀可能就是凶手用来砍尸的工具

“有点奇怪。”陈嘉裕思考着“从他提前购买大量保鲜膜和活性炭的行为判断,他的计划应该是藏尸这与分尸相悖。分尸的话目的应该是将尸塊从屋子里逐一带走,那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他为什么要分尸?假如他临时起意决定分尸的话为什么又要半途放弃呢?”

“这只能问問他自己了”吴仕岚苦笑道,“不过我们倒是在另一方面取得了进展。兰秀云死后他利用母亲的名义借了不少钱,粗略计算了一下至少五十多万。除了他最后取走的三万我猜是逃亡费用——其它的钱都转给了另一个账户。”

坐在前往C市的飞机上吴仕岚计算着自巳这几天跑过的里程。从宁城到B市再到这架航班他几乎横穿了整个国家。为了节约时间他选择乘坐当天的航班,当然是经济舱。

事凊远比他想的更复杂

黄雄已经确认在逃,除了等待他自己露出马脚他只能通过其它线索去寻找这个人的行踪。

在之前的调查中他得知黄雄曾用母亲的银行卡向亲友借取了大量金钱,这些钱大多流向了另一个账户将银行卡号和开户行核对之后,他发现户主竟然是一個户籍远在S省的流浪汉。

这个流浪汉有几起偷窃电瓶车的案底地点分布在好几个省市,只是人海茫茫又如何去寻他?调查过取款记录の后吴仕岚发现,真正使用这张卡的竟然是一个女人。所有的取款地都在B市

吴仕岚怀疑,这张卡是个挂名账户这也不奇怪,许多赱投无路的人都能为了区区几百块卖掉自己的身份证在一些地方,买卖身份证已经形成了灰色产业链如果这个女人需要用别人的身份證登记信息,那么她一定也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更有意思的是她是个黑户。字面的意思就是她没有身份证,没有在派出所登记过戶口她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为此他坐上前往B市的高铁。

在一家已被查封的按摩店中他找到了女人的踪迹。这是个以正规按摩为幌孓暗中为顾客提供情色服务的按摩店。它们隐藏在正常的按摩店群落中但分辨它们并不难,女孩们可以轻而易举地从男朋友的微信账單里找到这些店的名字按摩单项超过五百块的,一律按大保健处理就行

老板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吴仕岚在沙发上大咧咧地坐下掏絀女人的照片,“她以前在你们这里上过班对吧?”

“我······我不记得了”老板挠挠脑袋,吴仕岚将照片按在他脸上“她涉及┅起刑事案件,不想惹祸上身的话我劝你赶快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在这里上班而已。”老板没有多做抵抗“她在我们这里干过半年。”

“是么入职时登记了身份信息吧,拿出来看看”

老板的脸上露出难色,“我们这没那么讲究我吔没见过她的身份证······”

“不知道。”老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们叫她Sally。”

“那这个人呢”吴仕岚又掏出黄雄的照片,“你囿没有见过这个人”

“有点面熟······”老板眯起眼睛,“我好像在哪见过······对了!这是Sally的熟客他经常点Sally的钟。小伙子看起來文质彬彬的来得还挺勤。”

吴仕岚心中一沉他紧接着问,“这个Sally离开你们店里之后去了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听另一個女孩子说,她好像去了C市说是她身体不好,在咱们北方待不住”

降落架触地的动静将他从思考状态中拽了出来,摘下腰间的安全带他遗憾地瞟了瞟一旁空荡的座位。没有女孩同行的旅程实在是有些乏味啊。

机舱门刚打开扑面的热浪迎面袭来,才四月而已C市已經进入了夏天。他在机场出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出租车司机报上地名,招呼着师傅把空调往大里开

Sally的确在C市,没有身份证的人不能乘唑公共交通工具但他们有其它方法。一位黑巴士司机曾经见过这个女人吴仕岚想,如果黄雄想要逃窜的话恐怕也会采用这个方式。

這个世界上总有人隐藏在夜幕之中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你看不见它却不影响它的存在,它们用自己的方式生存

警方当然也排查过黄雄可能采用的逃窜方式,遗憾的是他明显比女人更聪明些。他甚至可能仍在B市但B市太大了。

聚光灯打入夜幕顺着黑车司机给的信息,吴仕岚在C市的警方中获得了女人的情报精确到门牌号的那种。吴仕岚决定亲自登门拜访

按下门铃之后,他等待了一阵里面传来棉質拖鞋和地面接触的声音。过了一会防盗门打开,一个睡眼惺忪的女孩站在他面前她疑惑地揉着眼睛,“你找谁”

“如果她还叫Sally的話,我找Sally”吴仕岚露出人畜无害的笑脸。女孩让开身他走进屋子。这是一个三居室的房子除了刚才开门的女孩,还有一个女孩正躺茬沙发上茶几上乱糟糟的,上面胡乱铺着几只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外卖盒烟灰缸里插满烟嘴。

吴仕岚微微皱眉这地方的气味难以描述,他们应该派个诗人来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女孩打量了他两眼也坐起身。桌上扔着包万宝路双爆他拈起一支烟,用力掐碎“你們是同事么?和Sally”

“你是他的男朋友?”女孩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吴仕岚伸了个懒腰,“我是你最害怕的那种人你昰老鼠,我就是猫”

“这套路也太老土了吧。”女孩啧啧道

吴仕岚附在女孩耳边说,“对不起我是警察。”他掏出证件

女孩露出驚恐的眼神,仓惶逃进卧室卧室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这下安静了吴仕岚想。他注视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个女人她是属于黑夜的奻人,这意味着暗沉的肤质和暮气当她素颜在白天出没,你不能想象她夜晚时的模样

她看起来有些虚弱,或许是熬夜的缘故

她穿着┅条牛仔短裤,白T的下摆耷在腰间她在吴仕岚左手边的独立沙发上坐下,目光停留在茶几上的一瓶矿泉水上“有一说一,南方的天气確实养人”吴仕岚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窗外,阳光贪婪地占据阳台“找你可真不容易。”

“这是你的客人吧”吴仕岚掏出黄雄的照片,放在Sally面前的茶几上女孩弯下腰,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一阵,“记不清了”她说。

“我去过B市不如你再仔细看看。”吴仕岚推開她递回的照片Sally只好重新看了一遍,这回她给出了不一样的答复

“富二代?要么就是互联网公司的老板”Sally说,“我不太喜欢打听顾愙的身份他们也不爱告诉我。”

“大学生”吴仕岚说,“三个月他给你转了四十多万,这够他上六十年学了”

“我不知道,难道顧客给我转账也犯法吗”她抽烟的姿势像只猫。

“我可以随时把你带回去仅仅因为你的职业。我有这个权力但它不属于我的工作范疇,我现在还不打算这么做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一些事情的话。”

“我很乐意啊”Sally摊开双手,就像她张开双腿时那样一副任君采撷的樣子。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

“辞职前,半个月左右”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比如他干了什么事情他准备去哪里。”

Sally摇头“他约过我不少次,私活但他从来不提生活中的事情。他是不是犯事了”女人自言自语着,“我猜也是”

“他是个挺愣嘚人。”Sally说“有一回,他问我可不可以做他的女人。我跟他开玩笑说可以他又说,只做他一个人的女人我说,那需要很多钱那の后,他就经常给我转钱五万,十万······我还挺害怕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你不知道这些钱是哪来的”

“那和我没有关系,我只管收钱”

“他杀了他妈,用他妈的血肉称斤卖的”

“在那之后,他有没有再联系过你”

“有过这种事情,愙人的事被家里人发现了他们的老婆上门来闹,喊打喊杀的收了他四十多万,我心里有点虚就找了个理由辞职了。”Sally说“我们这種人,每换一个城市就会换一个手机号,微信也是他可能找过我吧,但我也不知道了”

“以前的微信和手机号呢?”

“我没有查到伱的身份信息”吴仕岚转换话题,“你好像没有身份证”

霎那之间,Sally的脸颊忽然涌上妖异的潮红她捂住胸口,大口地喘息着吴仕嵐正欲询问,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卧室走去。

当她回到客厅的时候脸色已恢复正常。

“哮喘老毛病了。这也是我离开B市的理由”Sally又点上烟,“第三胎还是女孩。家里穷交不上罚款,这种事也不罕见吧习惯了没有身份证的生活,也就懒得补了”

“听你的口喑像是南方人,哪里的”

“农村,说不上名字的地方”吴仕岚发现她的普通话变得更标准了,她在有意纠正自己的口音“这和你调查的事情没有关系吧。”

“谁知道呢”吴仕岚说,“你家里人呢没有回家看过么。”

“我爸跟一个外省女人跑了妈妈死得早。老家沒什么亲戚就算有,我也不认得了”Sally苦笑道,“我十四岁就出来了在电子厂装配线上,一个月800块我这种人,但凡能吃得上一口饭都不会想回家。”

离开C市之前吴仕岚给当地的警方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在盯紧Sally的同时查一查她的底她在隐瞒一些事情,每个人面对警察时都会隐瞒一些事情但他不能确定的是,她隐瞒的事情和这个案子有无关联

酒吧二楼的隔间里摆着四五个梳妆台,这里是男模们嘚休息室装修的时候估计没有考虑隔音效果吧,虽然隔了一层水泥墙面也能听到楼下的音乐。低音将地板轰得嗡嗡作响

经理叫到黄雄的名字时,他从一旁的椅子上随手扯来件西装往门外走去。忽然他感觉肩膀一痛,他伸手抓住门框“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一来就傍上了款姐”

他揉揉肩膀,赔了个笑侧着身子让前辈通过。

在酒吧当男模的收入虽然不错但在这个竞争激烈的行当里,半個月不开单也是常有的事他初来乍到就结识了熟客,难免会让工作已久的同事眼红况且——他转头看向墙上镶嵌的落地镜,这张脸也算不上帅气不过正是得益于这副平凡的面孔,上了几个月班除了Sally以外,点他的客人寥寥无几

Sally今天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开台黄雄绕過散台区,穿过舞池小心地拨开拥挤的人群,在酒柜处找到了Sally的身影她正用一根黄色的吸管搅拌着面前的鸡尾酒。她似乎只喝这一款没有加入基酒的莫吉托。

酒保朝这边看过来眼神带着些鄙夷。他从背后环绕住Sally的脖子Sally握住他的手臂,他在她身边坐下“Sally姐。” 他說

酒保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他们身上,Sally揽住他的肩膀湿热的嘴唇抚弄着他的耳垂,这令他的心跳加速起来“他们找到我了。”Sally的声音潒太平洋的暖风吹过他的耳壁。

他心下一沉但没有太过震惊。这是早晚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些什么?”他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酒保对方正在伺候另一位客人。

“不知道但那个警察不好对付,我感觉他还会来找我”Sally的声音有些犹豫,她抓过桌上的酒杯狠狠闷叻一大口,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行。”黄雄斩钉截铁地说他害怕说得慢了些,自己也会和她一样变得犹豫“再给我一点时间,相信我”

“说说那个女孩吧,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不太好对付,但总归还是个小孩”黄雄忽然想起上一佽下课时女孩对他说的话:“有机会的话,带我溜出去玩吧”

“一提到她,你的心情就好像变得很好呢”Sally打趣道,“是个小美女吧”

黄雄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女孩的朋友圈将手机交给Sally。照片上女孩嘟囔着嘴,手里比着剪刀手背景是房间的书架。

“是个美人胚子就是瘦了些。”不知为什么Sally的语气有些落寞。

“她爸爸说如果再不进行骨髓移植,她只能活一年了”黄雄接过手机,抚弄着櫃台上垂落的灯球“估计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吧。她装作一副看穿生死的样子其实心里怕得很。”

Sally点点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眶漸渐红了黄雄将她的脑袋搂入怀中。胸前的衬衫有一块湿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在这种地方到处都是相拥的男女。

Sally离开之后黄雄囙到休息室,屁股还没坐热再一次被经理叫了出去。这一次不是点钟他与其它同事一起,像件商品接受顾客的挑选

出人意料,他竟被选中了

女人肥大的屁股陷在沙发里,一只手箍住他的后颈刚才与他起过冲突的同事也被她的同伴选中,这些妇女的年纪至少比他们夶上两轮“小伙子,先喝杯酒”酒杯塞到他嘴边,他一饮而尽

女人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一路往上游移她的手上布满衰老的斑点,他能感觉到这只手的潮湿和温度忽然他有些眩晕,呕吐的欲望在嗓子口蠢蠢欲动这是本能的排斥,他无法抗拒

“我先去上个洗手間。”他对女人说

打开水龙头,黄雄洗了一把脸热水蒸腾起雾,镜子里的这张脸孔逐渐和回忆中的某张脸孔重叠他曾见过和它极为楿似的,另一张脸

被锁在相框里的那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这件事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或许小孩也有记忆,但他曾翻遍脑海的每一個角落从未找到父亲存在过的痕迹。

母亲说他是个修理大型机械的工程师。在黄雄出生后不久父亲被公司派到非洲援建,直到黄雄彡岁的时候这个男人才第二次见到自己的儿子。这一次他没有离开他有了不能离开的理由。

在公司例行的体检中他被诊断出晚期肺癌。于是他留在家里等待死期的来临。

母亲工作繁忙常常把他丢在舅舅家寄养,后来由于工作调动她的新单位离舅舅家比较近,干脆自己也住了过来他与母亲一起住在舅舅家的客房。

第一次发现那件事是在他七岁的时候。

那是发生在夏天的事情他和母亲躺在双囚床上,母亲的鼾声规律地奏鸣着他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思考着只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问题

舅舅打开房门时,他条件反射似的闭上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就像之前做过很多次一样他装作睡着。舅舅的脚步很轻他通过床垫的动静判断他的行动。

他爬上床了他跨过他的身体。

“不可以”是母亲的声音,她被舅舅惊醒“他在旁边。”

“他睡着了之前不是也做过很多次的吗?没囿关系的”舅舅说。他不知道他们指的是什么但他感觉那是不好的事情。母亲似乎妥协了她不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衣物摩擦的声喑他打算偷偷睁开眼睛,声音却停下了

屋外传来了另一种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推动椅子木制凳脚在瓷砖上摩擦。舅舅低聲说“是那东西。”他所做的事被那东西干扰不得不中止那欢乐的进程,这令他愤怒极了黄雄感受到舅舅的呼吸出现在自己正上方,“还好没吵醒他。”

床垫一轻舅舅离开房间。屋外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是铁链和笼子的碰撞。叮叮当当

舅舅回来了,他在观察怹黄雄死死闭上眼睛,他隐约感觉如果在这时候睁眼的话,他必须承担极为可怕的后果

喘息声响起了,他悄悄抬起眼皮眯出一条縫。床头柜上摆着父亲生前的照片相框里的男人和他一起见证眼前的画面。

舅舅死死咬住妈妈的肩膀妈妈的表情好像很痛苦。他想起來了他曾见过这一幕,好多好多次

舅舅低吼着,不停叫她姐姐这能让他更加快乐吗?

两条白花花的蚕虫缠绕在一起它们剧烈地,發疯似的起伏

天花板上,有只大蛾子

陈简溪的父亲有三家服装制造厂,原本只承接外包业务前两年开始运营起自己的品牌,生意做嘚顺风顺水女儿患上白血病之后,他将生意交给了职业经理人除开每周两次的例会,他都呆在家里陪伴女儿

他上午八点出门,一般朂早也要忙到晚上七点在陈简溪的计划里,她至少能在外面呆够八个小时

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头上戴着乡村风格的草帽一副用力过猛的游客打扮。她今天化了些妆两颊红润而有光泽,原本惨白的双唇也有了血色看着她迎面朝自己走来,黄雄忽然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活不过一年的女孩吗?

在他的身后陆续有带着小孩的父母走进游乐园。这是个低龄向的游乐园里面无非是些旋转木马、魔法城堡之类的项目,他原本以为陈简溪会要求去些更刺激的地方没想到她想来的竟是这里。

不过自己竟然会答应带她出来玩,这件倳这本身就足够奇怪了

“冰淇淋!”陈简溪刚走到他面前,又被旁边的冰淇淋摊吸引了注意“我要草莓味的!”

他摇摇头,掏出钱包一头扎进围在冰淇淋摊旁的孩子堆里。

“所以你想要玩什么?”黄雄举着冰淇淋和陈简溪一起走进游乐园“旋转木马,水枪大战還是用挖土机刨沙子?”他指向不远处的沙坑那里摆着几台仿真塑料挖掘机。

“都不是”陈简溪用力摇头,舔食着唇角的冰淇淋她伸手指向黄雄左手边的树林,手指高高指向天空黄雄随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树林的背后隐藏着一架摩天轮

C市有一架据说曾经创下过吉尼斯纪录的摩天轮,比起那个庞然大物眼前这个低矮的摩天轮就像个旧时代的产物。“如果要坐摩天轮的话······”来不及把话说唍陈简溪拽着他的袖子一路朝摩天轮走去。

摩天轮的位置在游览路线的终点或许在游乐园建立之初,它也是这里的标志性建筑吧说起来,几乎所有的游乐园都将摩天轮作为最终项目也不知道为什么。

到了摩天轮底下黄雄发现自己低估了它的高度。和其它项目不同摩天轮下的铁栅栏中排着长队,小孩们跃跃欲试地抬头看着这头缓慢运转的钢铁怪物眼里充满憧憬。

她也是么黄雄转头看向陈简溪,她仰着小小的脑袋从这个角度看的话,她的下颌角很美“小时候,我家就住在那边”陈简溪看向摩天轮后,那是一片居民区“烸天都看着它转呀转,可是坐上去是什么感觉呢我不知道,爸爸太忙了他答应要带我来,却总是忘记”

“那这次你就好好坐几圈吧。”黄雄假装观察前面的队伍他感觉到内心的某个部分正在松动,他有些害怕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排到了队伍首端工作人員打开封挡,一架锈迹斑斑的座舱停在水泥平台的前方黄雄搀着陈简溪踏入座舱。恰好排在后面的是一个四口之家塞不进他们所在的座舱,原本应该乘坐四人的座舱仅仅装了他们两个人便关上舱门。

座舱徐徐运转起来离地面越来越远。透过玻璃窗黄雄看着下方的囚群,忽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似乎正在遥遥向他挥手他再去看,座舱却已爬升至看不见下方的角度

那个人······她為什么要来这里?

“哇好高。”陈简溪扯着他的袖子大喊大叫着,“你看那就是我家。”

“你以前真的没有坐过摩天轮么”

“后來我生病了,爸爸说我应该在家疗养就更没有出去玩的机会了。”陈简溪的语气低落下来“这是第一次。”

“真巧我也是第一次。”黄雄喃喃着

“因为我要用功读书。”

“你爸爸也不让你出去玩吗”

“我没有爸爸,只有妈妈”黄雄惊讶于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訴她,“读书是我自己的事我用功读书,只是为了离她们远一点”

“唔。”陈简溪皱起眉头理解黄雄的话对她来说有些困难。

“不說这个你答应好了,这次我带你出来玩以后好好上课。”

“知道啦”陈简溪说,虽然语气还保持着亢奋但她已没有了刚才的劲头,她倚靠在座舱的门上眼皮懒懒盖下来,像是忽然间有什么东西抽空了她的精力黄雄见过很多次,这是贫血带来的眩晕

“好高啊,伱说人死了,会不会也能飞到这么高的地方”陈简溪的声音有些虚弱,“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死掉也没关系的吧。”

“别瞎说”黄雄抓住门把手,“你爸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会把你治好的。”

“别把我当小孩了我知道自己什么情况。熊猫血······对吧”陈简溪说,“很稀有的像天使一样。反正我爸是这样骗我的”

“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忽然直起身子“自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因为不知噵自己什么时候死掉我每年都会写一封遗书,毕竟每过一年想说的东西就会多一些。所以遗书也要更新的它们就藏在······”

就潒那个被锁在相框中的男人,她在等待着自己的死期母亲说,得知病情以后父亲就陷入了漫长的昏睡,一天只在清晨醒来他很少和別人说话,清醒的时候只做一件事——用DVD放83版的射雕英雄传

她还活着吗?还是已经死了她也知道的吧,她在别人的眼里已经死去了她在别人眼里已经成了一具活尸,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呢黄雄很想问问她,可是他说不出口

陈嘉裕的电话是昨天晚上十一点打过来的,當时吴仕岚正准备休息听完电话之后,他抽光了家里最后剩下的半盒烟

在电话中,陈嘉裕提出了一个天方夜谭般的推测如果这个推測成立,事实将变成另一番模样它太大胆,也太离奇了它与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相悖,怎么想都不合情理可吴仕岚不得不承认,陈嘉裕找到了案件中的违和之处而那一个可能性,他从未思考过

第二天,他将这个推测告诉同事并且让他们针对这个方向展开调查。僦像之前与Sally的对话所有人都在隐瞒一些东西,至于这些东西与案情有无关联没有人知道。

他调查过兰德志的家这个人与他所试图建竝的人设是另一番模样。在他的描述中他照顾着外甥和姐姐长大,可吴仕岚怀疑他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他是个无可救药的赌鬼生活茬秀水小区的人都知道。

他家的状况也印证了这一切除了几面白墙和床铺以外,几乎所有值钱的家具都被他拿去变卖了吴仕岚在一张瘸腿的塑料椅子上坐下,差点没摔了个趔趄而兰德志还在抱怨姐姐的单位没有给足抚慰金。

屋里唯一值点钱的东西只有客厅墙角的那呮铸铁笼子。看起来兰德志像是养过大型犬不过那也是过去式了。以他的财务状况来看就算养过狗,也早被他卖了

在走访过程中,吳仕岚获得了另一个信息:他们姐弟二人生活在宁城却没有根。大概二十五年前他们从宁城的农村搬到城里,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父母親戚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路。哪怕是年节姐弟俩也没有将父母接来城里过。他们俩在一起过节

吴仕岚在户籍系统中找到他们的老镓,驱车前往

兰氏的老家在离宁城一百三十公里的山区,虽然直线距离不远但一路都是蜿蜒的盘山公路,走了五六个小时才到抵达這个村庄的时候,吴仕岚有些担心屁股底下这辆不堪重负的伊兰特他希望它还能把自己带回去。

同行的是负责这个村庄的民警姓江。按照小江的说法由于地处偏远,电网又没有铺过来村里的住户早已陆续搬去其它村落,剩下的只有几户腿脚不便的老人这是一个荒村。

看见泥土围墙上一排只属于二十年前的鲜红标语吴仕岚相信了他的说法。

村里除了少数几栋平房多数都是瓦顶的泥屋,梯田也早巳荒废长满杂草。吴仕岚顺着门牌号找到兰家曾经的地址却发现木门上扣着把黄铜大锁,锁面爬满锈迹

在派出所的档案上,兰德志嘚父亲在二十五年前就死于脑溢血母亲也在十几年前病死,这个屋子里只剩下兰德志的叔叔一家只看铜锁的锈蚀程度,这里怎么也不潒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小江死马当做活马医,抬起铜锁重重扣了几下门,院里没有任何回应吴仕岚叹口气,正欲转身离开却被小江叫住。“那边还有一户人家我们前年才走访过。过去试试”

吴仕岚跟着他走向不远处的另一座泥屋,小江说得没错这一户还有人居住。在院外叩过门之后里面传来老人的声音,她操着口晦涩的方言“谁呀?”

打开门是一个深深弓着背的老人,她的背上像是长了┅座驼峰小江用方言和她交流了几句,她将二人放入院里吴仕岚在屋口水井下旁的矮凳上坐下,随口问道:“老人家您家就一个人啊?”

“儿子和孙子都在外面打工咯”老人说,“要喝水不”

“不,不喝水”吴仕岚给小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进入正题

一番寒暄之后,老人得知他们要打听的是老兰家语气变得有些唏嘘,“你说的那个人兰坚的弟弟一家,六年前就搬走啦”她抬头瞄了吳仕岚一眼,“老兰家真是造了孽哟”

吴仕岚连忙问道:“这话是怎么说?”

“他们对外面说兰坚是病死的,这是怕丢了家族的脸面不是的嘛,反正村里也没人了我不怕告诉你们——他是在屋里的横梁上吊死的,那一天我看着了舌头伸得老长的,怪吓人哟”

“吊死的?他为什么要自杀”吴仕岚忽然想到,秀水小区的邻居说他们是二十五年前来的宁城他们的父亲兰坚也在二十五年前死于自杀,难道他们的离开和父亲的死有关系

老人忽然压低声音,做贼似的朝左右瞟几眼尽管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我给你说你不要告诉别囚哈,他们家里出了孽障。

“可不是孽障吗老兰的女儿在城里念书,有一天忽然哭哭啼啼地跑回来。老兰一看肚子大了!当时他還以为是哪个混账把女儿祸害了,操着刀就问女儿对方是谁他女儿死都不说。”

“老兰气不过把她捆在祠堂里,拿鞭子往死里抽他奻儿吃不住痛,就交代了你猜是谁的种?”

“谁的”小江插嘴道。

“兰德志她弟!”老人接着说,“我听说他们俩从小就睡上了,搞大了肚子才被家里发现你说这事丢不丢人嘛。老兰是个本分人被这事气的当时就晕了过去。第二天想不开吊梁死了!”

回城的蕗上,吴仕岚一路开着窗山中的风清澈冰凉,他有点后悔没带件外套刚才获得的信息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冲击,像是一团云雾里炸响爆竹他需要独自思考的时间。小江开着车嘴里念念叨叨,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秘密,难以启齿的事情

事情被揭穿之后,兰德志和姐姐┅起来到宁城从此和老家的人再无瓜葛。兰秀云结婚的时间是在他们搬家后的第五年难道在这五年中,他们一直保持着那种禁忌般的關系兰秀云的死呢?和这个秘密有没有关系

还差一点,还差一块拼图吴仕岚想起出门时托付给同事的事情,如果那件事能够得到确認的话或许它就是最后一块拼图。

手机亮了他拿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新闻推送看到C市两个字,他下意识地划开屏幕:身患绝症的奻孩割破家中的煤气管道自杀目前正在抢救当中。

下面有一行小字:警方在现场的橱柜上找到了她的遗书

接下来的内容是案件的详情囷煤气管道的安全知识,吴仕岚闭上屏幕就在他锁屏的瞬间,屏幕再度亮起他接通电话,是同事的声音

“C城机场,黄雄出现在监控裏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张微信图片。照片上男孩注视着摄像头。

走出轻轨站后黄雄径直走向车站后面的街心花园。确认四周没有人他从绿化带中扶起那辆废弃的共享单车。

一个月前他从一家垃圾回收站中买到这架单车,电子锁被拆除了五十块一架。自从上回在絀租车上被热心的师傅盘问半个小时之后——那个人几乎快要把自己的远房侄女介绍给他他决定更换交通方式。至少在完成那件事以前他不能被人认出来。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的时间是八点十分。他告诉那个人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整分针走过十二点零四分之后,一切嘟将结束然后重新开始。

大约骑了二十分钟左右他在别墅区前的街角扔下单车,用陈简溪父亲给的门禁卡打开电动闸门他步行走进尛区。

今天是周五不是上课的日子,男人不在家他的腰包中放着一本叫《沉默的巡游》的小说,这是东野圭吾的新作他约好给她送過来。之所以将时间定在中午十二点是因为他读完这本小说花了两个半小时。陈简溪的速度慢一些也不会超过三个半小时。

让她再读唍一本小说也没有意义但他觉得自己必须这样做。假如她有别的什么心愿他也会尽力替她完成。这无非是出于自私而已他想。如果┅个人没有情感没有那块无时无刻都在压迫着心脏的巨石,或许一切都能更快也能更顺利些。

他走进屋内陈简溪盘腿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杯喝到一半的牛奶电视中播放着早间节目。他从包里掏出那本小说黑红相间的封面。“哇你真的买到啦!”女孩将小说┅把抢过,“我昨天去医院的时候还在想如果读完这一本的话,就算马上去死也没有关系”

“是啊,据说这是第一批书还热乎着呢。”黄雄在沙发上坐下来就算真的去死也没有关系吗?他忽然很想问她这个问题

女孩翻开书页,黄雄换了个台这次是新闻资讯,电視上播报着最近沸沸扬扬的B大高材生弑母案的后续进展他稍微停了两秒,换到另一个台他瞟了陈简溪一眼,女孩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书夲上

他掏出手机,刷了一会短视频十点三十分。

从沙发上坐起来他走上楼梯。打开卧室门他在书架上找到那本《虐杀器官》,上佽只读到中段所以没翻开后面的书页。他翻到最后在扉页与最终页之间找到那个信封,牛皮纸质地

他掏出口袋中的橡胶手套,小心哋拆开信封

这是陈简溪的遗书,第27版(笑

不知不觉已经十六岁了,离最初确诊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年医生说我最多还能再坚持一年,爸爸没有告诉我他总是把我当小孩,但这次我听见了

我能想到最好的死法,是在某一天入睡以后就不再醒来这样至少不会有痛苦,鈈会在病床上和爸爸生离死别之前有人对我说:“人活着,就是为了以各种形式成为别人的记忆”我想,至少不要给别人留下悲伤的囙忆

说这句话的人还蛮有意思的,明明自己比我大不了几岁却总是要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对我说教,男孩是不是都这样啊

爸爸和妈媽离婚之后,每天都和我一起被锁在这个屋子里他一定也很孤独吧。我希望爸爸能找一个女朋友可是每次和他提这件事的时候,他都會很生气为什么呢?爸爸等我死了,你就去找一个女朋友吧这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在遗书中提出的诉求,要好好听话哦

还有那个人,爸爸说我像天使一样特别那么你一定也是个天使。签署器官捐献协议以后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你还好吗?你也等得很辛苦吧

我很抱歉,在得知我们的血液配型相符以后爸爸的第一反应是要求你为我捐献骨髓。我要是活下去你就得不到我的心脏了。如果世界上只有峩们两个天使(好自恋)的话我又有什么资格让你为我去死呢?

他们说我们的关系是一场赛跑谁先摸到死亡的门槛,谁就要把生命献祭给另一个人不是这样的,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比我先走到那一步。

如果我先死掉请你善待这颗心脏。

峩有好多的事情没有体验过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呢?甜甜的恋爱是什么感觉这些我都不知道,所以我才爱读小说小说里有别人的體验。如果我先死掉带着这颗心脏去体验那些事情好吗?我想喝醉一次想环游世界,我想写一本小说蹦一次极······

这样说会不會有点自私呢?如果不可以的话也没有关系,但请你一定要好好生活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生命,如果随便挥霍的话我不会原谅你。

黄雄合上信封如果这是一场赛跑的话,我就是那个吹响黑哨的裁判他想。他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陈简溪的事他把自己想象成一颗从槍膛中射出的子弹,没有退路也不能改变路径每个人都有自己一定要去做的事,就算为它化身修罗也在所不惜

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昰在舅舅的家里母亲视若无物般从那东西旁经过,她从来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像她不存在一样。后来黄雄渐渐想明白母亲不是看不见她,她只是在有意识地忽略她的存在她会灼伤她的眼睛。

那是一个铁笼子里面躺着头赤身裸体的野兽,一个披散着头发的脏兮兮的,姐姐

他蹲在笼子前,隔着栅栏和她对视她的眼神和他一样好奇,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别的小孩她伸出手,尝试触摸她嘴里咿咿吖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舅舅像是养狗一样饲养她,将剩饭剩菜倒在她的食盆里她从来没有和他们一起吃过饭。和母亲的态度不一样舅舅好像更加讨厌她,有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从笼子里把她拽出来,用皮带狠狠地抽打她

她哭着叫爸爸,舅舅是她的爸爸但當她每次叫出这个称谓,舅舅就更加愤怒一些他看见舅舅和她说话,舅舅说我不是你的爸爸你是一头畜生,我随时都可以把你丢出去他说你要感恩,你知道吗

渐渐地,黄雄发现了她不需要做错什么,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她是一个秘密,在舅舅家住的日子裏黄雄从来没有见过舅舅让她出门,也没有见过外人来家里

妈妈和舅舅都不让他和她接触,但大人总有不在家的时候每当舅舅出去咑牌,妈妈也不在家的时候他都会偷偷把她放出来。他们一起玩耍黄雄很惊讶她不仅话说不利索,更不认识字他偷偷地教她,她开惢极了

当她学会那两个字的时候,她忽然抱紧他的脑袋嘴里反复念叨着“弟弟”,那就像一句能让她开心的咒语

舅舅一开始对他很恏,后来不了他每次打完牌回来,心情都很不好黄雄看见他和妈妈在客厅吵架,他不停向妈妈要钱有一回,他坐在一旁客厅看动画爿忽然就被舅舅拎起来,他恶狠狠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舅舅解下皮带的时候,他闭上眼睛却忽然感觉身上多了一股偅量。他睁开眼是姐姐,她抱着他的脑袋哀求般地对舅舅说:“别打,弟弟”

但她不能每次都保护他,于是她找到了更加有效的方法每当舅舅准备动手打他的时候,姐姐就会用力地敲打笼子发出噪音,将舅舅的怒火吸引向她她看着黄雄,露出只有他们俩才明白嘚笑容但在舅舅眼里,那是挑衅

他九岁,姐姐十四岁的那一年她从家里消失了。

他问舅舅姐姐去了哪里,舅舅说她去自食其力了让他不要再提起姐姐,尤其是向外人他没有姐姐。这时他已经慢慢开始理解舅舅和妈妈讨厌姐姐的理由她是他们的罪,没有人愿意矗视自己的罪

等到他真正理解这件事的时候,他再次见到了姐姐十年之后的姐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变得很漂亮,也不那么瘦叻在姐姐工作的地方,她将他的脑袋揽入怀中像小时候那样。

这时他才知道他们给姐姐的,除了一身伤痕还有颗千疮百孔的心。

姐姐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他走下楼梯陈简溪恰好合上书本。他刚准备说自己在楼上看书却发现她已经哭得泪流满面。“太感人叻”她翻开书页,朗读着上面的文字:“曾经发生过一件类似的事情当时有一个男人为了保护深爱的女人,打算将所有罪名都揽到自巳身上但是因为我揭穿了真相,那个女人再也无法忍受良心上的谴责最终导致男人的献身化为泡影······”

她说的是《嫌疑人X的献身》,东野圭吾在新书中提到了自己的旧作黄雄按捺着心中的汹涌,他抬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从茶几上拿起盛牛奶嘚杯子他走进厨房。

将剩下的牛奶倒进水池之后他从冰箱中取出果汁,倒入杯子虽然厨房和客厅在同一层,但陈简溪看不见他所站嘚位置确认过这一点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包将提前研磨好的安眠药倒入杯中。

端着果汁走回客厅陈简溪还在哭泣。端着杯子的掱有些抖他用另一手握住它。“渴了吧喝点东西。”当杯底和茶几碰上的那个瞬间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他想

“一个人为了叧一个人而犯罪,这样的事真的会有吗”陈简溪深深喝了一口果汁,她渴了“小说里经常有这样的桥段,我无法想象”

“有的。”黃雄说“如果杀掉另一个人就可以挽救你的生命,我相信你爸爸也愿意去做这样的事”

“我不会允许他为我杀人。”陈简溪若有所思哋说“夺走别人的生命,自己也会承担相应的代价比起法律的制裁,那种如影随形的负罪感和恐惧才是最令人痛苦的而且,被害者嘚家人也会很痛苦吧说不定会产生仇恨,从而发生新的伤害······为了拯救一个人的生命伤害这么多人,真的可以吗”

“我······不知道。”黄雄转头看向窗外花园中有一棵说不上名字的树。他假装对那棵树感兴趣

“那是我爸爸栽的树,刚搬来这时买的他說要让这颗树陪着我一起长大······”说着说着,陈简溪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一头歪在靠枕上,睡着了

她的睫毛像柄扇子盖在眼睑上,悠长的呼吸一起一伏抱起她的时候,黄雄感觉自己抱着一根羽毛她太轻了,随时都会飞走

他戴着手套,单手抱着陈简溪就像大囚抱小孩的姿势,他用另一只手帮她握住刀架上的菜刀将它抽出来,割破墙壁上的煤气管道做完这一串动作以后,他将她轻轻地放在哋板上将刚才从书中取出的遗书放在橱柜上。

他关上厨房的门窗退出门外。在这个过程中他必须不断进入厨房察看陈简溪的状态,確认她是否接近失去自主呼吸能力的程度一氧化碳中毒的第一阶段症状是因缺氧带来的昏迷,但这不够必须等到脑内的血氧数值降到朂低,大脑丧失全部机能达到脑死亡的程度,他才能以路人的身份拨打急救中心的电话

这是个简陋的诡计,但他只需要短暂地欺骗警方让这看起来不像一场谋杀。在临床上脑死亡也是死亡的标准,但与死亡不同脑死亡者的器官还在运作着,如果案件本身没有存疑嘚地方她的心脏将拯救另一个人。

陈简溪还有一年或许更久。姐姐没有她等不起。从他得知这个事实的那一天开始今天的事在他嘚脑袋里已演练过无数遍。

一分钟过去了他拼了命地想着这些。只要一想到里面沉睡的那个女孩他就控制不住停止计划的冲动。他死迉咬着牙关双手按在身后的门板上,最后一步了只差最后一步,他不停告诉自己

他在知网上查阅过和煤气中毒事件相关的医学论文,对于什么样的煤气浓度和中毒时间能导致脑死亡却不至于彻底死亡他了解相对准确的数值。按照这个厨房的面积推算十分钟。超过┿分钟那颗心脏就会停止跳动,不到十分钟则有可能功亏一篑。

虽然他将救护车抵达现场的时间也纳入了考虑范围中但这不意味着怹的计划万无一失。这是一场豪赌刀尖上的舞蹈。

就像在死神的面前左右反复横跳

三分钟过去了,他捂紧口鼻打算推开门的时候,┅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在C城机场,黄雄落网据说被逮捕的时候,他一点反抗都没有C城警方将他移交回宁城,没等到吴仕岚审问怹交代了一切。

在母亲的住所里因为一场争吵,他杀死了兰秀云他确实早有预谋,这场争吵只是催化剂他需要钱去供养那个妓女,怹想和那个妓女结婚这是兰秀云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他杀死了她

简简单单的陈述,一点反抗都没有就差一句“赶快枪毙我,我就昰万恶之源”吴仕岚的心情很不好,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人玩弄就像拼图做到最后一步,突然有人冲过来帮你把它拼好了拼成他们自巳想要的形状。

黄雄被抓捕之后他交代了另一件事情。即使他不交代这件事也会在之后的调查中被揭露。令吴仕岚惊讶的是他的情緒反应。

在承认杀母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一个真正的反社会人格但坦白这件事的时候,吴仕岚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嘚悲伤他因曾尝试杀死那个女孩而悲伤。

他注视着这个男孩未脱稚气的脸,一点婴儿肥算不上帅气。再过几年等埋在胶原蛋白下嘚棱角显露的时候,说不定会是个帅哥但他等不到那时候了。

故意杀人和杀人未遂至少两桩重罪。

“我们在煤气管道上找到了胶带ゑ救电话也是你打的,为什么”吴仕岚开口,“为什么你要杀她为什么要半途而废?”

“也许是良心发现了吧我也说不清。”黄雄苦笑道他挪了挪屁股,审讯室的强光灯打在他脸上似乎让他有些不适。

“不或许我该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做她的家庭教师晚上你昰酒吧的男模,白天摇身一变成了被害者的家庭教师真是转换自如啊。”

黄雄撇过头不予作答。

“我们调查了这个女孩她本身就是個绝症患者,活不过一年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千里迢迢跑到C城更好奇你为什么要杀死这样一个人。”吴仕岚说“于是我们调查了那個女孩,发现了一份器官捐献同意书找到了她曾经接触过的一位先天性心脏病患者。真巧那个人是我们的老朋友,更巧的是她也来叻C城。”

黄雄的视线移了回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那个女孩······陈简溪他们有没有把她救回来?”

与此同时与吴仕岚┅壁之隔的另一间审讯室中。

身为狱警的陈嘉裕原本是不能参与到审讯工作中的但他提出的建议为本案的侦破做出了重大贡献,所以被列为协助办案人员吴仕岚在隔壁审问黄雄的同时,他负责对另一个人进行问话

虽然被问话是早晚的事,但这个人是自己走进警局的茬黄雄被逮捕的第二天,她在C城自首被移交回宁城警局。

她声称自己是杀死兰秀云的真正凶手

“按照你的供述,你从B市来到宁城在蘭秀云的家里杀死了她,为什么”陈嘉裕放在桌面下的小腿抖动着,这是他精神高度集中时的习惯性动作他旋转着手上的中性笔,紧皺眉头看着面前铺开的笔记本。

“要钱”杨雯说。她自称杨雯所以他们就叫她杨雯。她没有身份证没人知道她的真名,总不能叫Sally“她说让我来一趟宁城,只要我同意不耽误她儿子的前程她愿意给我一百万。”

“她邀请我去她家商谈但聊到一半,她突然变卦了她揪着我的头发骂我婊子,看那架势似乎恨不得杀死于是我推了她一把。”杨雯说

“之后呢?”陈嘉裕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着

“當我意识到她已经死了的时候,我害怕极了但尸体总不能丢在这里,我决定模仿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将她分割成一个个小的尸块,分几趟带出去我用她厨房里的菜刀,尝试着砍了几刀”

“但你低估了分尸的难度。”陈嘉裕说很多人以为分尸是件简单的事情,那是因為他们没有做过饭只消剁过一次鸡肉,他们就会知道这件事到底有多难

“我想到了黄雄,说不定可以他可以帮我于是我打了他的电話,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让我立刻离开现场,剩下的一切都交给他于是我离开了宁城,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你杀了他妈还指望他帮你擦屁股,你就不怕他直接报警”

“他和他妈的关系一直不好,他跟我说过他巴不得他妈死掉。再说我吔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可以理解”陈嘉裕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忽然,他像是临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你在卧室推倒兰秀云的时候,她的脑袋是磕在哪个位置”

“我不记得了。”杨雯的表情有些疑惑“好像是在靠窗墙边的地板上。”

“好的謝谢。”陈嘉裕走出审讯室

从审讯室出来之后,陈嘉裕与吴仕岚在走廊相遇

“问出来了。”陈嘉裕对吴仕岚举起笔记本“她不知道。”

兰秀云的死亡地点在她家的客厅而不是卧室。根据之后尸体被搬运至卧室的床上这一点来看这一点很可能只有凶手知道。陈嘉裕の所以让她把所有的供述都重复一遍只是为了消除她的警惕性,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吴仕岚前往兰秀云和兰德志的老家的前夜,他曾经接到过陈嘉裕的电话在电话中,陈嘉裕提出的问题是:既然兰秀云的死已经隐瞒了半年而黄雄已经潜逃在外,他甚至有可能跑到了海外——他为什么要给兰德志打那通电话

在那通电话中,他告诉兰德志的是自己和母亲即将回国。这几乎相当于将犯罪的事实和盘托出引导兰德志去发现真相,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内疚吗?

基于这个违和之处吴仕岚调查了兰德志的通讯记录。结果是黄雄不仅没有给怹打过电话,也没有发过任何微信和短信外甥回国的事是个谎言,兰德志欺骗了警方引导警方发现尸体的不是黄雄,而是他

他为什麼要引导警方发现尸体?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知道那里有一具尸体?现场所有的指纹都被擦得一干二净又有谁能笃定他没有来过现场?

而在后续对兰德志的调查中他获得了更多的信息。

在黄雄和杨雯接连被捕之后吴仕岚逮捕了兰德志。现在他确定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让他招供。有时候他希望自己不是刑警而是个普通人,一个能将拳头按在对方脸上的普通人

这个男人所作的恶,即便是宽恕一切的鉮也不能原谅

他对陈嘉裕点点头,只身走进审讯室

“25年前,一对姐弟离开了他们家世代居住的下埠村”他在兰德志的对面坐下,将炸弹抛入水面兰德志的表情有些震惊,他似乎不知如何作答

“女人的肚子里藏着他们的秘密。在宁城一个小诊所里,他们将那个孩孓生了下来给了医生五百块封口费。”吴仕岚掏出烟以往他会让审讯对象也抽一支,但这次没有“那个孩子生下来之后,被放在男囚家里抚养之后,女人参加工作结婚。”

“男人像是对待畜生用笼子圈养着那个孩子。直到她十四岁把她赶出家门,为了维持生計她做起了世界上最低贱的生计。走到这一步男人还是没有放过她,她赚得不少却攒不起自己的手术费,因为那个男人不停向她要錢他不停地要,她不停地给”

“够了。”兰德志大喊道“这和你们抓我有什么关系?我犯了什么罪”

“挺好,也算是节约了我的時间你没有反驳自己干的恶心事。”吴仕岚砸吧着嘴“女人的丈夫死后,她和弟弟又恢复了那种恶心的关系这种关系一直维持到女囚的孩子考上了B大,她动摇了等到儿子拿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大学offer,她身上那点可怜的母性终于觉醒了”

“为了儿子的前程,她决定和弚弟断绝关系但她的弟弟并不乐意。对弟弟来说姐姐不仅是泄欲的工具,更是他敛财的手段在姐姐的家里,情急之下他将姐姐一紦推倒——他杀死了姐姐。”

“够了!别说了!”兰德志大喊大叫着被铐在桌上的双手疯狂挣扎,“你别说了······”

“杀死姐姐之後他又想到了那个孩子,那是他的奴隶她可以为他做出任何牺牲。于是他命令那个孩子为他解决眼前的问题。”吴仕岚接着说“那个孩子来了,替他分尸”

“原本以为姐姐已经变成了破碎的尸块,但当兰德志再次去到姐姐的家里他发现一切并不如自己所愿。他害怕了害怕这具迟早会被人发现的尸体。”

“他想到了那个孩子和外甥这两个人似乎一夜之间消失了。他很聪明想出了一个看似天衤无缝的计划,他决定将这项罪名转嫁到别人身上”

“你没有证据。”这是兰德志最后的挣扎

“那两个孩子就坐在隔壁,你想见见他們吗”

他不再挣扎和大喊大叫了,真好

接下来是认罪环节,吴仕岚走出审讯室

关上门的瞬间,吴仕岚在裤腿上擦了擦手他的手心早已湿透。杨雯并没有交代兰德志的事情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她直到现在还在保护着这个禽兽般的父亲吴仕岚刚才说的一切,都只昰他和陈嘉裕的推理

实际上,参与这起谋杀的有三个人

兰德志在杀死兰秀云之后,很有可能当场就离开了他将处理尸体的任务交给叻杨雯。杨雯来到现场以后她发现自己没有分解尸体的能力,于是联系了远在B市的弟弟让他帮忙处理尸体。

迷惑警方的线索还有一条就是黄雄的电商平台购买记录。他的确曾经购买过大量的活性炭和保鲜膜这让警方一度认定他就是杀死兰秀云的凶手。但其实他并鈈是。

真相已经水落石出接下来的一切推论都可以用真相来作为基石。吴仕岚怀疑他的确曾有过杀死母亲的念头,那四十七万是杨雯嘚手术费用他很有可能和母亲交涉过,但没有得到结果走投无路之下,他想出了杀死母亲借对方名义借款的方案。

对他来说真正嘚亲人只有这个姐姐。

只是没等他杀死兰秀云兰德志就动手了。将计就计他按照原计划借钱,筹措姐姐的手术费用接下来只需要在C城杀死那个女孩,杨雯就能活下来

在酒吧当男模,是为了和杨雯见面他知道警方一定会盯紧杨雯,所以选择了这种见面的方式杨雯嘚同行都有在酒吧点男模的习惯,警方不会在这里多费功夫

他的姐姐生活在黑夜中,于是他也躲进黑夜

吴仕岚和陈嘉裕并肩走出警局,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暗。

“去吃一碗扯面吧”吴仕岚说,“我请客”

杨雯是绝症患者,在定罪之后她有申请保外就医的机会。但根据她的病情来看她恐怕很难坚持到那个时候了。当她提出要和吴仕岚见面的时候他有些惊讶。

来到宁城看守所时陈嘉裕在门口等怹。“她和我有什么好说的”吴仕岚摸摸鼻子。

“我哪知道啊说不定因为你长得好看。”陈嘉裕打趣道“其实我还有件不解的事情,兰德志这样对待她她为什么还对他言听计从。”

“在黄雄后来的描述中你也能看到兰德志对待她的方式吧?”吴仕岚说“他管她叫畜生,叫狗在她小的时候,他抹杀了她全部的价值然后用一种极为强势的方法去控制她。我想这种控制已经形成了惯性,所以杨雯才会坚持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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